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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沽名钓誉

作者:虾米辣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头还要一两个时辰才会落下。


    金光疏斜,叶影入户,在墙角映照出窗棂的纹路。夏末和风骤起,树影横斜,枝叶轻摇。吕姝额前的几缕碎发吹开,露出她全部的真容来。原本苍白的面容布满苦闷之色,此时终于松动了半分。


    她的眼睛一瞬间光辉熠熠,稍后又黯淡了。只是感到一丝无奈:家族危难之际,她的话才有人听。也许过了不久,这个家又如千年的江河照转不误,那时她的话只有随风飘散了。


    而她这样的举动,又不免使自己沦为挟恩图报之徒。将来的人评判起她来,总要拿着这个说事了。


    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也算是把沽名钓誉这个词不成为男人专用了吧。


    风侵袭进来,床幔如何波浪起伏,挽床帘的金钩上系着的紫金铃铛摇晃着,频频响动。


    吕姝的目光落在远去的吕璋身上,他的背影渐渐没入几株芭蕉树后,步履匆匆。


    吕姝心里揣度起来。


    她并不知道老太太会如何反应。自己究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娃,论身份、地位、经验,她都是这个家族的底端。平日的宠爱再盛,一旦触及家族利益,便不如她家里几个叔叔的一个指甲盖来得有用。


    不过她明白,吕家经年来屹立不倒,多亏这位老太太掌舵。只是不知这一回,老太太还能不能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未城闻见京师弥漫的硝烟。


    吕姝在心里祈祷,她希望吕璋能够说动老太太,也希望老太太答应她的请求。


    这时风大了起来,吹得床纱凹得要坐到吕姝的床上一样,紫金铃铛乱糟糟地响了。秦禄站起身来,想将窗户掩着。


    他可不希望这铃铛吵得吕姝头疼。


    秦禄身影高大,宽阔壮实的肩膀遮挡住照射在吕姝的面庞上的日光。吕姝的睫毛翘了一下,眼睛不由得被秦禄吸引。


    突然她抓着秦禄的手,急切地说:“别走。我有急事。”


    “何事?”秦禄把从仁济堂买来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油瓶子放在桌上,“风大,我去关窗而已。”


    他低头看着被吕姝握住的手腕,神色复杂。来之时他便知道吕姝要说的话是什么,方才吕璋才走,她心急如此,必然已经知道吕家正逢大难,不知此时她心里是否责怪秦家,是否责怪他……


    吕姝松开他的手,紧绷地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别关了。”


    没一会儿她闻到一股很强的药味,光是远远地看着就提神醒脑得很,她掩着鼻子,疑惑地问:“什么东西这么强劲的气味?”


    秦禄便重新坐下,道:“我从仁济堂拿来的,劳院判特调的金刚油,治疗跌打损伤很有用。我小时候用过,摔了磕了就擦它。本来还想着只有家里有,忽然想起劳院判已经告老还乡,医馆就在这里,所以去了他那里一趟买了这药油来。”


    “原来如此。”吕姝要秦禄把那药拿给她看。


    她端详着这个小白瓷瓶,瓷面光滑平整,色泽均匀,毫无杂质,瓶底刻印着用小篆写的“丙寅造”这几个字,边上还刻有一个吕字。丙寅便是会庆十九年。


    原来这就是吕家产的民瓷,只是不知是哪个窑厂产的。如今不论是耒窑还是浏窑都已经收归国有,不准再产私瓷,吕家自己的又建造了一座益窑,会庆二十二年往后的瓷器都是益窑产的。


    “劳院判真是个念旧的人,这么小的瓶子还用着旧时的。”吕姝细细地看完,喊听风帮她把药收了。


    秦禄接话道:“可不是么。他老人家讲究。说是这些年的瓶子都不好,只用以前的。他还给我看,一时拿了好几个来,不是颜色不均,就是有杂质,频频摇头。”


    秦禄话说完才觉得自己多嘴了,懊悔不该把说出来。他说得太多了,也不知道吕姝听见劳院判对她家产的瓷这样评判会不会不高兴。


    耳边紧接着就传来轻婉动听的声音。


    “他实话实说罢了。”


    吕姝叹气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家的窑厂。自从成了官窑以后情况就不好了。起初我也不知道,还是方才听我二叔说,我才得知会庆二十二年以后,益窑用的瓷土要比耒窑差一大截。”


    她也只是提了几句,就不再往下讲,都是吕家自己的生意,秦禄未必有兴趣听。


    只道:“谢谢你费心去一趟给我带了药油来,加上上回你帮我烧毒书,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秦禄淡淡地笑了笑,挥了挥手:“这算什么人情,不用记。”


    忽而他迟疑一下,嘴唇轻轻抿动,藏在衣袖里的手摩挲着指节,犹豫过后,还是说:“如若果真当欠我人情,就保重自己的身体。三千两银子,四两人参,怎么也不比你的身体金贵。”话音里流露着真诚的关心。


    吕姝听见他这般说,便知秦禄看透了她。像是做坏事被人揪住小辫子,吕姝的脸微微地红了,宛若傍晚时分一片橘红的云彩。


    今日出门是惊月跟着的,吕姝一出事,秦禄就找她打听了情况。听惊月说早上她们一出门就看见郡王府的轿子出了东大街,那时吕姝本要坐轮椅,看见郡王府的轿子当即说不要带轮椅。她们一行人都是坐轿子出的门。


    秦禄也听吕犀说过未乡县主的伤是诬赖了吕姝,赵夫人生了好大的气,把这件两事一联想便猜猜出吕姝是在为赵夫人要回银子了。


    吕姝垂眸,纤细的手指隔着丝绸触碰着自己的腿。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停顿一会儿,看着秦禄说:“其实我本来也没有预料到会受这么重的伤,本来女孩子的力气小,不至于跌落到楼梯里。不知道那个世子竟会推我。”


    秦禄打趣道:“那个畜生迟早要被人收拾。最好别遇见我,否则让他哭着回家喊爹爹。他难道不知道,吕姝是我罩的?”


    吕姝听他最后一句,噗嗤地笑了出来。


    “你用什么罩我?”她歪着脑袋笑问,“爬狗洞的博士?”


    因为秦禄对京城的狗洞了如指掌,五经博士知识渊博,故而这样调侃。


    秦禄扶额讪讪地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快别说了。”


    两人笑了好一阵才停下。


    未城郡王世子的恶名,秦禄也有耳闻。去年这世子随未城郡王上京,在酒楼里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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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弹琴的歌女,说着就要上去强抢。


    他是未城郡王的独子,未城郡王又是皇爷兄长仅剩的血脉,皇爷看得比他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还要重。要说这些年京城的吏治堪称清明,官员们在皇爷雷霆手段下都不敢随意动弹,唯独这些个皇亲国戚仗着皇爷看重亲情一再恃宠而骄,越发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仁偲太子英年薨逝,皇爷痛心疾首,这两年来皇爷对晚辈便更加容忍和疼爱。看重亲情,纵容生事,难免会招致祸患。思及此,秦禄的眉宇间多出一股难以令人察觉的担忧。


    此时他问:“你方才不是有什么话说么。”


    吕姝也收敛起方才笑意,想起了正事来。她正色说:“我二叔来找过你,你应当知道二叔走私御用孔雀绿釉的事吧?”


    秦禄点了点头。


    “我想请你……”


    秦禄的左眼皮跳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他沉着声音道:“不必说了,我会去信向父亲大人和兄长说情。”


    吕姝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是否能请你父亲把船多扣几日,扣到八月初五,这之后吕家的船随你父亲处置,吕府绝无怨言。”


    秦禄没有多问,既没有问吕姝说话能不能代表吕府,也没有问她说的是真是假,但他从她说话的神情中,能看出她的信心。


    秦禄很快就说:“这不妨事。我可以写一封信给我父亲。”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我现在问你。为什么?”秦禄干净端正的脸上露出笑容。


    吕姝抬头看着秦禄。


    干燥的空气里传来小厨房里做莲子汤的香甜,微风一吹,整个房间都香香甜甜的。


    吕姝和秦禄的双眸都看着对方,一动不动。安静的时候,他们似乎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被香甜的风裹挟着,变甜了。


    他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


    吕姝的心里忽然感到哀伤,她意识到这样的信任她担负不起。


    随即,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今日上街,我在申明亭看见一道黄纸榜文,告示上面写着中秋节后太孙大婚,撒马尔罕、乌斯藏、琉球、暹罗、爪哇等诸国闻此嘉讯皆来朝贺。”声音还是细腻动听,只是不显露任何情绪。


    “事情的转机就在这里了。一来各国使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又带着朝贡的礼物,都要从上关码头进城。”


    秦禄点了点头,接她的话说:“我懂了。你家的船扣在码头只会堵塞河道,引起注意。而被更多人注意,事情便会越闹越大,京里的人就不会不管你家了。”


    “二来我记得因为去年鲁腾的谋逆案,皇爷年初下令让吏部及十三道督察御史考核五品以下官员。”


    吕姝说了个开头,秦禄也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这次考核我也有耳闻。六月伊始,朝堂一片哀嚎,有人递折子劝皇上取消,被打了二十大板。好在我家是军户,不用参与这个考核。现如今已经快八月,正是考察评级的紧要关头。走私孔雀绿釉的事败露,即便吕家坐得住,知府郑家也坐不住,我说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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