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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九 章

作者:水光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九章


    环燕浑身发抖,不敢多说一句。


    钱矜娇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却笑了起来。“环燕,你若是不知道,我来告诉你。这便是请那大夫给我开的滑胎药!”


    环燕继续将头埋在膝前,像个胆小的鹌鹑,细声细语。“小姐,您还是喝了吧。三天了,您这样闹下去,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我吃不消了,谁会在乎呢?”钱矜娇捧着碗,那深色的药汤之中,映射出一张憔悴至极的脸,“环燕,是不是连娘亲也没来看过我?”


    环燕回道:“小姐,主母吩咐您需要安心调理身体,不许任何人前来探望,所以二奶奶也无法进来。”


    “她这哪里按的好心?果然这种时候背地里捅人一刀!”


    钱矜娇愤恨地看着已被根根乌木封锁的轩窗,心中尽是恨意。


    “环燕,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我应该赶紧喝了这碗药,打掉孩子,按照爹得的意思去祁家赔罪挽回这段姻缘?”


    见环燕不敢说话,她顿时恼怒地吼道:“说!我要你把实话说出来!”


    环燕终是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姐小心地解释道。


    “奴婢知道小姐的不容易,但如果小姐不这样做,只会更不幸……昨日,老爷知道祁家来退婚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通火,前院服侍的两个粗使的丫鬟,只因为手滑摔了个茶盏,姥爷盛怒之下,直接让人牙子打发出去了。”


    钱矜娇沉默许久,她似乎直到今日,才看清楚自己的爹爹,到底是一个怎样冷冷血的人。


    往日他对她娘亲的冷落,她总以为是因为主母在中间插手。爹爹向来最疼爱自己,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他的爹爹对她从不吝啬,但凡她要的,爹爹从不犹豫,可真到了人生大事上,自己竟然如何也做不了一点儿主。


    她思绪飘远,想到什么又忽然拉起环燕问道。“燕儿,你跟我说,我被关的这几日……他呢,他有没有来过?你有没有去打探打探消息?”


    听到问话,环燕支支吾吾起来,可钱矜娇却拉着她不放,不停追问。环燕被逼无奈只能说了实话。


    “……小姐,三爷他……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钱矜娇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差一点从金丝楠木的软塌上摔了下来。


    环燕连忙上前搀扶,这才发觉她家小姐浑身都是滚烫。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


    她摸了摸小姐的额头,一阵滚烫,吓得立马缩回了手。


    “这可如何是好,您定是不舒服了,可眼下老爷吩咐过了,谁也不准进这个院子来,我要是去领了大夫也进不来的。不如我去禀告主母,她听到您病了,必会撤了护院的。”


    语毕,环燕起身就准备离开,却被钱矜娇拦了下来。


    钱矜娇依靠在床边,脸色煞白,唇齿间已不见血色。她拉住环燕的手,倒是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没想到,在我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身边只有你了……环燕,方才你说如果不听老爷的话,以后会不幸。”


    她口中喋喋不休,无论环燕听不听得懂,她都想将话说出来。


    “你说,到底怎样是幸,怎样又是不幸?我留下这个孩子,他们觉得家族蒙羞,会厌我遗我。若我不留孩子,听他们的摆布去了祁家,又能怎样?祁家之后便会爱我敬我吗?”


    “小姐……”


    “环燕,你还不明白吗?爱上了人,错处归于我!爱错了人错处又归于我!可是那个男人呢?先前爹爹和主母可是意愿将我许配给三爷的!难道这一切不都是他们默许的?


    “只因我不是个男儿,跳不出这深深庭院,无论走去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只因我是个女儿身,所以这世间许多的路都将我封住锁住!让我无处可去!”


    “小姐!”


    环燕看着眼前的小姐似疯似颠,整个人眼神直愣愣地看向前方,领她心惊胆战。她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不断安抚着。


    “小姐,您说的太吓人了,环燕听不明白。环燕只知道,规矩就是如此,从祖宗那里便是这样,这些是掌家的门面,如此主母嫡母官家老爷,一代代接力了下去,一家子才能形容长盛,团员相爱……”


    环燕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小姐,叹口气,知道此时任凭谁劝,都是耳旁风。她心里觉得小姐可怜,但又觉得,还能怎么办呢?


    **


    窗外闷热,即使下了一场雨,还是不得舒展。


    室内的女仆们来来回回奔跑,一个个手里拖着的金盆尽是一片血红。屋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道,竟是怎么熏香也压不住。


    钱矜娇躺在床上,双眼直愣愣的。


    「人总是要彻彻底底心死一次,才能算真正活过来。」


    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到的这句话,可现在,她却似乎看得懂这话里话外的深意。


    她浑身没有力气,退尽血色的双唇张了张,竟是发不出一个字。


    渴。


    她很渴。


    哪怕这屋内匆忙的人再多,似乎也没有一人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了。


    坐在正厅的陈氏手里盘着一串檀珠,嘴中念念有词。细听之下,才明晰一字一句尽是佛家的往生咒。


    一个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进屋内对着内堂的大丫头道。“姐姐,孩子出来了!”


    “打下来了?”


    “嗯嗯,是个还未成型的男婴!”


    坐在主座的陈氏这才松口气,她睁开眼对一旁的大丫鬟说道:“紫萍,你过去看看吧,瞧着怎么样,再来跟我回个话。对了,记得叫上二奶奶也去过一趟,免得被人说我这主母,冷血无情了。”


    唤做紫萍的大丫鬟抽了帕子停了摆件忙碌的手,又应了主母,这才又跟着急急忙忙的小丫头,去了钱矜娇的闺房。


    一进门,浓重的血腥味便让紫萍后退半步,她站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见那白胡子大夫提着药箱从门里出来,这才上前拦下问话。


    “姜大夫,请留一步。”


    她忙上前,看了眼大夫的神色,这才开口:“您瞧着小姐怎么样了?”


    那大夫额间满是汗水,擦了擦额头这才回道:“已无大碍,只是小姐小产,阴虚血亏,需要好生照料。老夫已留了方子交给了主事的姑娘。”


    紫萍点头致谢,又掏出一小袋银子做赏。“老先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何事能说,何时不能说,想必您一定是清楚的。”


    那大夫扶了扶下巴的长须,自知这袋银子不收,他必是出不了这宅院的大门了。虽说他行医多年,风骨还是有的,只是再怎样的风骨,也比不过小命值钱。他悻悻将那银钱揣入怀中,卑躬屈膝,谢了又谢。


    紫萍见状也恭敬地回了礼,这才允了轿夫,抬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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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夫从后门小院里悄悄将人送走。


    一切事情都办理妥当,她也没进闺阁,反而转头去了浓翠院,请了当家的二奶奶去小姐的房中守着。


    钱矜娇浑浑噩噩的昏睡了一天,不知惊厥了几次,到了晚上才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室内点了安神香,淡淡的安神香在铜炉中无声地缠绕,应是母亲亲自调制的,青烟如纱幔般垂落在病榻床前,而自己母亲坐在床边已经哭红了双眼。


    钱矜娇淡淡地看了过去,心中却无半点悲伤,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身体的疼痛似乎将心里的痛掩盖住,整个人想是只剩下空落落的躯壳。


    二奶奶见女儿终于醒了过来,这才开口,让下人拿了茶水伺候。


    钱矜娇喝了口水,这才觉得口中酸涩难受。“母亲,孩子没了吧……”


    二奶奶张了张口,又怕说出什么令她伤心的话来。“乖,娘亲在这里,你要是想要孩子,今后恢复了身体,想生几个就生几个,都是祁家的骨肉,他们必会重视。”


    听到这话,钱矜娇推开母亲手中的茶水,冷冷道。“娘亲……难道你也跟他们一伙,一同来劝我去祁家的?”


    二奶奶拿着茶碗的手一滞,又轻声安慰道。


    “傻女儿,什么你们他们的,都是一家人,你又是我生的,难不成我还会害了你?”


    钱矜娇看着自己母亲的脸,她竟然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她的母亲怎么会不知自己怀得是谁的骨肉?


    甚至,爹爹当时还提点过她:在外征战也是九死一生,女子青春易逝,不如好好抓着眼前的机会。


    那时候,他们明里暗里忙着牵线搭桥,撮合她尽快与那人同舟共度。如今祁小爷凯旋归来,他们怎么又都不认了呢?


    想来,三大家族中,他们钱家和王爷的关系已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能和拥有爵位的祁家联姻,尚且可以保证家族的稳固。她的父亲,也到了修归致事的年纪,膝下也没有成气候的子嗣,需要的正是祁家稳固的爵位。


    可是,这一切都是要拿自己的女儿做牺牲。


    钱矜娇觉得可笑,她还以为至少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以体谅她的不易,但现在看来,竟是痴人说梦。


    钱矜娇闭上酸涩的双眼,今日是着实辛苦,似是这一天起,她失去了儿子,失去了爱人,失去了父亲,同时也失去了母亲。


    曾经那样骄傲飞扬的钱大小姐,如今却萎靡地蜷缩在凌乱的床上,像个被众人遗弃无依无靠的可怜虫。


    “娇儿,你……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


    二奶奶心中不免有些愧疚,看着自己的脸色苍白的女儿,她又难过起来。


    钱矜娇闭上双眼不再看她,只是重新躺下将蚕丝软被盖在身上后,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算了,就让环燕来照顾你吧,如今我说什么你也不爱听,我知道你现在你怨恨我。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违背你爹爹的意愿,你还是那个全家都愿荣宠的娇小姐。”


    二奶奶自觉没趣,起身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叹口气。“迟早你会懂得,只有如此,你才能在这豪门之中活下去。”


    语毕,她黯然离去。


    直到人走了,钱矜娇才再次睁开眼,眼里都是绵绵无期的恨意。


    “我懂得,怎会不懂?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们全部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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