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言的脑子“嗡”地一声,彻底空白。
怎么会这样?
他的课业废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冠以“吴道子真迹”的名头,起拍价就五万两?!
是这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姜晚看着他那副五官错位的表情,嗑瓜子的动作都停不下来,内心早就笑得满地打滚。
【哈哈哈哈!快看我二哥那傻样!瞳孔地震,世界观崩塌!他肯定不敢相信,自己扔掉的垃圾,竟然成了别人眼里的稀世珍宝!】
【二哥,自信点!你的画就是这么牛逼!】
她清了清嗓子,把瓜子仁丢进嘴里,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二哥,你怎么了?脸怎么都白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画画得特别好,好到让你自愧不如了?”
姜子言:“……”
哪是自愧不如,他现在只想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再立个碑,上书“冤死于此”!
姜子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冲出去直接大喊“各位别抢了,这画是我画的,不值钱”?
那他明天就能光荣取代庄王,成为京城新的笑话榜首。
可要是不说……
眼睁睁看着别人花几万两,去买他一张废纸?他这良心,过不去啊!
就在姜子言天人交战之际,楼下拍卖师那激动到破音的嗓音再次炸响。
“十万两!这位贵客出到十万两了!还有没有更高的?十万两!这可是能光耀门楣的传世之宝啊!十万两一次!”
庄王坐在台下,激动得肥肉都在颤抖。
十万两!工部的窟窿,这一下就能补上五分之一!
他挺直了腰杆,感觉前几日在珍宝斋丢掉的颜面,今日将连本带利地赢回来了!
雅间里,姜子言的脸色已经从煞白转为铁青,嘴唇都在哆嗦。
【哎呀!我二哥怎么了?看他激动的,脸都憋红了!他肯定已经认出来这是自己的画了!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作业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姜晚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看“自家偶像”的崇拜眼神看着自家二哥,还激动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哥,十万两啊!你一张废纸,顶得上老爹十年俸禄了!你真的是我们姜家的摇钱树,行走的小金库啊!】
右边包间·姜氏亲友团。
姜弘毅默默闭上了眼睛:摇钱树?我看是惹祸精!
……不过,画得是真不错,风骨像我,不愧是我儿子!
姜子慕则暗自盘算:回头我与苏小姐的婚贴,就由二弟来写吧,有排面!
左边包间·皇室吃瓜天团。
二皇子不着痕迹地搓了搓手,低声赞叹:“这画妙啊!”
三皇子一个没忍住,笑得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手还在拼命捶着桌子。
“大哥!二哥!我赌一顿仙客来的席,庄皇叔今天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得当场吐血!”
李宴凌一个眼刀扫过去:你可以闭嘴了!
二皇子:……
三皇子……
正对面包间·天字一号房。
昭明帝正襟危坐,内心却在思忖:朕的国库……好像也缺几张姜家二郎的……课业啊!
一旁的姚公公躬着身子,脸憋成了茄子色,内心疯狂尖叫:陛下!您快别想了!左相大人要是在这儿,得当场给您跪下!
众瓜友大臣内心只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这泼天的富贵,怎么就轮不到我家?!
姜子言感觉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坐立不安。
尤其是对面和隔壁那几间雅间的无形压力。
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里面坐着他爹、他大哥,还有……当今陛下和三位皇子!
他,姜子言,左相府二公子,未来的国之栋梁,今天要在整个大周朝最顶级的权力圈面前公开社死了!
就在他理智即将崩断之际,楼下拍卖师再次嘶吼:“十一万两!十一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十一万两第一次!”
【哇!十一万两!我二哥这作业是要上天了啊!】
系统:【报告宿主!您二哥的羞耻值已达阈值,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宕机!建议您做好善后准备!】
姜子言听到这个价格,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身,大步走到雅间的窗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这画,不能卖!”
喧闹的会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嘈杂瞬间消失。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汇聚到了二楼那个面如金纸的俊秀公子身上。
庄王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为暴怒。
又是姜家的人!阴魂不散!
拍卖师愣了一下,随即堆起职业假笑:“这位想必是左相府的姜二公子吧?不知二公子此话何意?莫非……您也想参与竞价?”
姜子言没有理他,目光死死地钉在台上的画卷上,声音都在抖:“我并非竞价!我只说一遍,这幅画,是假的!”
“假的?”
“姜二公子说这画是假的?”
人群中响起一片整齐的吸气声,随即炸开了锅!
庄王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姜子言的鼻子破口大骂:“竖子!你休要血口喷人!”
“此画经三位大掌柜鉴定,怎么可能是假的!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本王好,故意来搅局的!”
“王爷息怒!”
姜子言的目光从画上移开,落在庄王身上,语气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平静。
“此画摹仿画圣笔法有七八分神韵,寻常人看不出破绽,也属正常,但……”
他顿了顿,“但画这幅画的人,学艺不精,在描绘第八位神仙的衣带时,因笔力不逮,有一处败笔,墨色凝滞,线条也断了,他为了遮掩,便在旁边多添了一朵祥云。”
“画圣吴道子何等人物,笔下仙人气贯长虹,怎会出现此等瑕疵?”
他的话音一落,台下,被请来镇场的国子监陈大学士,猛地站起,几步冲上台,凑到画前,死死盯着姜子言说的那处祥云。
片刻后,他拍了一下大腿。
“没错!没错!此处确有败笔,藏得极为巧妙!老夫竟未察觉!惭愧!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