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内侍捏着嗓子宣读了昭明帝的口谕。
“传户部尚书钱鹤堂,明日早朝,将府中……呃……那件前朝青花大罐,带入宫中,呈于朕前,不得有误!钦此!”
内侍念到“那件”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表情古怪,显然也是听说了白日里的“茅房公案”。
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他最后还小声补了一句:“陛下说……刷子就不用带了!”
钱鹤堂夫妇俩,直接傻在了原地。
陛下……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是嫌他丢人丢得还不够响亮吗?
第二天,早朝。
金銮殿的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八卦味儿。
文武百官们看似目不斜视,站得笔直,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兵部尚书张武的大腿在微微颤抖,御史大夫的胡子尖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好几位大臣的脸都憋成了紫红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户部尚书钱鹤堂身上。
只见钱大人眼窝深陷,面色憔悴,他的怀里,用一块明黄色的锦缎盖着,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硕大的罐子,那姿势比抱着自家刚出生的亲孙子还要虔诚!
姜晚努力憋着笑。
【哟,瞧瞧钱大人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献传国玉玺的呢!谁能想到,这宝贝昨天还在茅房里历劫啊!】
系统幽幽地补刀:【宿主!据系统报告,钱大人昨夜与夫人,就“传家宝的正确使用及历史地位”问题,展开了长达一个时辰的激烈探讨!】
【钱夫人坚持认为,她才是前朝绝品的守护神,是她慧眼识“罐”,将它放在茅房,才保护了这个前朝绝品!她还建议钱大人给陛下上书,为她请功!】
姜晚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噗!钱夫人这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的,都能拿去修山路了!请功?这是想让陛下给她颁个“最佳茅房管理员”的荣誉称号吗?】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昭明帝清了清嗓子,看向钱鹤堂,语气出奇得温和:“钱爱卿,上前一步。”
钱鹤堂哆哆嗦嗦地走上前,“臣……遵旨,将……将此罐,呈于陛下御览!”
昭明帝探头瞥了一眼,慢悠悠地发问:“可洗干净了?朕听说此物……用途非凡啊!”
钱鹤堂的脑子麻了,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回陛下,已用香汤洗净,又焚香三遍!”
昭明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个小太监立刻会意,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青花大罐接了过去,稳稳地呈放在御案前。
昭明帝站起身,绕着御案,装模作样地端详了许久,脸上渐渐露出赞许之色。
“嗯,不错,果然是前朝旧物,宝光内蕴,器型敦厚,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已经憋到面色发紫的群臣,最后落在钱鹤堂身上,“钱爱卿,你护宝有功!朕心甚慰!”
“噗嗤!”
队列中,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钱鹤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护宝有功?陛下,您就别损我了行吗!您这是在拿着鞭子蘸辣椒水抽我啊!
就在满朝文武都沉浸在这场别开生面的“表彰大会”时,系统那激动到快要破音的机械音炸响。
【当当当当!报告宿主!检测到年度巨型冤大头瓜的续集!虽迟但到!】
姜晚眼睛一亮,来了来了!正餐后的甜点!
【李李,快,细说!】
系统语气高扬:【宿主!为填补工部的巨额亏空,庄王忍痛割爱,决定于今日申时,在京城最大的拍卖行“四海楼”,公开拍卖他压箱底的绝世珍藏,画圣吴道子真迹,《八十七神仙卷》!起拍价,五万两白银!】
姜晚:【吴道子?这么大的来头?让我猜猜……这画,该不会又是假的吧?】
系统兴奋得数据流都快乱码了:【宿主!你简直是我的知音!还有!重点是,这次的高仿大师,您非但认识,还熟得很!】
姜晚在脑子里匆匆过了下自己认识的,毫无头绪。
【我认识?谁啊?】
系统:【是您的!二哥!姜!子!言!】
姜晚瞳孔地震:“???”
【我二哥?!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二哥是厉害,但他也不至于能画出以假乱真的吴道子吧?他有那本事?】
【再说了,就算他画了,怎么会跑到庄王手里,还被当成真迹拿出来拍卖?】
系统立刻切换成说书模式:【宿主,此事千真万确!】
【这幅所谓的《八十七神仙卷》,就是您二哥三年前,在国子监读书时,为了应付老师布置的“临摹古画”课业,花了一个通宵画出来的一张作业而已!】
【画完之后,他自己觉得神韵不足,就随手扔在了纸篓里。】
姜晚:【然后呢?】
【然后……】
系统故意拖长音:【被一个负责打扫他院子的小厮,慧眼识“纸”,偷偷捡了去,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潘家园的一个小画贩,换了两只肥美的烧鸡!】
姜晚:【五两银子换两只烧鸡?这小厮可以啊,绝对是跟在我二哥身边耳濡目染了!】
系统越说越起劲:【那个画贩,又以五十两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外地来的商人,后来又被一个自作聪明的小官看到,惊为天人,用五百两强行买走!】
【就这样,几经辗转,身价倍增,最后,被一个自作聪明的古董掮客,用一个“海外遗珍,九死一生带回”的动人故事包装,以三万两白银的友情价,卖给了我们急公好义的庄王殿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晚在心里笑得捶胸顿足。
【三万两!买了我二哥一张随手扔掉的作业!】
【哈哈哈哈哈哈!庄王!你上辈子是散财童子转世的吗?专门下凡来拉动大周内需的是吧!】
【我二哥也真是个人才!随便画画的作业都这么值钱?那我以后让他天天关在屋里画画,我负责拿出去卖,这不就发家致富了?!我二哥这赚钱能力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姜家第一啊!】
姜弘毅心情复杂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前脚刚为钱鹤堂的“茅房鉴宝”案暗自警醒,后脚,这惊天巨浪就拍到了自家门口。
这叫什么事啊!儿子随手扔掉的课业,把当朝王爷给骗了,这事儿要是捅出去,算什么罪?
左相大人第一次觉得,大周律法有点不够用了。
李宴凌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姜晚,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姜子言?他不是那个写话本的吗?画技也如此……别致?
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碰头私聊。
三皇子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憋不住的兴奋:“二皇兄,你听听,咱这庄皇叔,在被人当冤大头这件事上,简直是天赋异禀,无人能及啊!”
二皇子淡定地淡定地点了点头:“此瓜,当浮一大白!”
姜晚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的异样,内心还在疯狂震惊。
【不行!这么精彩的社死现场,我必须亲眼去见证!今天申时,四海楼!我倒要看看,我二哥那张被扔掉的作业,是怎么顶着吴道子的名头,拍出天价的!】
【庄王这个瓜,我吃定了,谁也别想拦我!我说的!】
在场所有竖着耳朵的“瓜友”,内心达成高度共识:嗯,我们也去!谁拦跟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