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感觉,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似的,惊得他都有些后怕。
他很想问:你!怎么知道孤六岁尿裤子还把裤子埋了,甚至嫁祸给猫?!
但不知怎的,开不了口。
最终,所有的惊涛骇浪和羞耻,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他只能死死地瞪着姜晚。
姜晚被他瞪得心里发毛。
【这狗太子干嘛这么看着我?眼神跟X光似的,想把我扫射一遍?】
【难道……他知道我在心里笑话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李李说过,别人听不见的。】
【估计是他今天没吃早饭,低血糖犯了,看谁都像肉包子。对,一定是这样。】
李宴凌:“……”
我谢谢你!
孤一点都不饿!
孤现在只想把你这个女人,从马车上扔出去,再把那只多嘴的“李李”也揪出来扔出去!
就在他无语的时候,姜晚的心声,又响了起来。
【不过,光一个尿裤子的瓜,好像有点不够劲啊,李李,还有吗?这瓜太开胃了,我还没吃饱!再来亿点!】
李宴凌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还有?!
他想开口阻止,却发现喉咙发干,还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自己的第二次“公开处刑”。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管够!宿主您瞧好!这次给您上个硬菜!】
管够?硬菜?
李宴凌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这二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完美储君形象,难道要在这辆小小的马车里,被这个女人当成下饭菜一样,一盘一盘地给吃干抹净吗?!
系统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个惊天大瓜,已经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
【太子殿下,十四岁那年,迷上了江湖话本,成天幻想自己是飞檐走壁的绝世大侠。】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避开所有侍卫,独自一人爬上了宫里最高的观星台,准备效仿书中的大侠,来一个帅气的信仰之跃!】
姜晚内心的小人已经搬来了小板凳和瓜子,双眼放光。
【信仰之跃?可以啊!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然后呢然后呢?快说!我准备好了!】
李宴凌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
他还没准备好……
系统用一种说书先生的腔调,绘声绘色地继续播报。
【他当时计算好了一切,风向、风速、落地点,从高台上一跃而下,黑色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姿势帅得一塌糊涂!】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算错了一样东西……】
【他那条御赐的金丝锦缎裤子,质量太好,不幸被屋檐上一个突出的琉璃瓦兽给勾住了。】
【于是,我们风度翩翩的太子殿下,就在夜深人静的皇宫上空,头朝下,脚朝天,随风摇摆了整整一个时辰!】
姜晚的脑补能力瞬间拉满。
【哈哈哈哈!咸鱼望月?!这姿势绝了!】
系统继续补刀:【最后,还是一个起夜上茅房的小太监发现了他。】
【据小太监事后回忆,当时月光皎洁,他抬头一看,观星台上挂着个“人”字形的黑影,他差点以为是先帝爷显灵,吓得当扬给天上的“咸鱼太子”磕了三个响头。】
姜晚再也绷不住了。
她整个人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肩膀剧烈地耸动。
要不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捂住嘴,那穿破天际的爆笑声,恐怕能把拉车的马都给惊得当扬表演一个劈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我人没了!我宣布这画面将焊死在我的脑子里,成为我此生快乐的源泉!】
【信仰之跃变成了信仰之挂!帅不过三秒的典范啊!】
【这哪里是绝世大侠,这分明是绝世大傻!我都能想象到他当时有多绝望了,风吹裤裆凉飕飕,哈哈哈哈!】
李宴凌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耳边全是她放肆的无声嘲笑。
他努力维持着面部的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眼角和咬紧的后槽牙,已经出卖了他。
【哎呀,宿主,李李还漏了一点细节。】
系统突然又冒了出来,语气听起来格外无辜。
李宴凌的心脏猛地一抽。
还有?!你们有完没完!
【太子殿下被救下来后,因为倒挂时间太长,脑部充血过度,足足有三天,看谁都是重影,走路都是飘的。】
【重点来了!他还以为自己因祸得福,神功大成,内力激增,趁人不注意,对着东宫的柱子运足功力打了一掌,想试试能不能留下掌印。】
系统甚至还发出了模拟的音效:【“啪!”(打柱子声)“嗷!”(惨叫声)】
【结果,手掌红肿了半个月,柱子连灰都没掉一点。】
哦,这天诛地灭的补刀!
如果说第一个瓜,是童年无伤大雅的糗事,让他羞愤。
那么这第二个瓜,就是把他少年时期最不堪回首、最中二、最社死的黑历史,扒得连底裤都不剩!
这件事,除了那个多嘴的小太监(后来被他发配去守皇陵了),就只有他和他父皇知道!
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颜面,他当时还嘴硬,声称自己是在修炼一门绝世神功,名为“金鸡倒挂”,能打通任督二脉!
结果他父皇听完,当扬笑得差点从龙椅上滚下去,还非逼着他在御书房里,当扬表演了一遍什么叫“金鸡倒挂”!
李宴凌缓缓抬起头,第一次不带任何偏见地,认真看着姜晚。
他想起了父皇那句“朕觉得,姜家那丫头,近来长进了不少”。
想起了左相一家人那古怪又纵容的态度。
想起了福安汇报的昨日朝堂上的变故,和父皇了然于胸的眼神。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父皇不是被妖术迷惑了,恰恰相反,父皇清醒得很!
甚至可能……乐在其中!
让他接近姜晚,就是想让他提前体验一下,身边有个“活体八卦播报机”,是怎样一种酸爽又刺激的体验!
李宴凌闭了闭眼。
平心而论,谁不爱吃瓜呢?
要是瓜主不是自己,那就更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李宴凌的心态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就在李宴凌心神激荡之际,姜晚的心声再次响了起来。
【咦?什么情况?】
【这狗男人这么盯着我干嘛?那眼神……怎么跟动物园的饲养员在研究新来的大猩猩一样。】
李宴凌:“……”
大猩猩?
【他不会是突然被我的美貌给震慑住了吧?想通了,准备放弃抵抗,从了我?】
【唉,这张脸确实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要是他肯乖乖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花瓶,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李宴凌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美貌?是挺美的。
但,谁要当花瓶!哼!
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宫门到了。
车夫在外面恭敬地禀报:“殿下,姜典乐,宫门已到。”
李宴凌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思绪,和那早已碎成渣渣的自尊心,率先起身。
他必须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有她的价值。
“姜晚。”
姜晚心里咯噔一下,【干嘛?狗男人要发飙了?准备下车跟我约架?】
李宴凌停在车帘前,微微侧身,“从今天起,离孤……近一点。”
说完,不等姜晚反应,他径直掀开车帘,迈步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