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男人的目光瞬间阴沉如水。
他警惕地举起魔杖对准那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的目光冷然,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质疑。
“我想,邓布利多,你或许该给我一个解释。”
卡桑德里乌斯早就带着德拉科离开和哈利三人前往了医疗翼,此时的地下室内就只剩下了斯内普和邓布利多两人。
听见斯内普的话,邓布利多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叹了口气,缓缓的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彼得·佩迪鲁。”
“他和伏地魔一同出现在了这里,至少看上去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熟悉的名字带来的是过往那些有些不堪的回忆。
斯内普紧紧地抿着唇,或许是发觉了自己情绪的过于起伏,他微微闭上了眼,很快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他看向邓布利多,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吐真剂来了解这位‘英雄’为什么会和伏地魔一起出现在霍格沃兹,并且打算对霍格沃兹的学生动手。”
邓布利多点点头,同意了斯内普这算得上有些急切的想法。
斯内普毫不犹豫的给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彼得补了一个昏昏倒地和石化咒。
医疗翼。
德拉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身上还有不少伏地魔控制时候磨出的擦伤。在庞弗雷女士的要求下,虽然德拉科强硬的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喝下了一瓶月长石安眠剂。
男孩的睡颜恬静,或许是做了个美梦,将现实中的一切化作虚妄,所以才没有被烦恼所困扰。
卡桑德里乌斯站在德拉科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德拉科的睡颜。
好奇怪。
霍格沃兹没有出事,学生们也没有半分意外,他甚至解决了伏地魔可能在别的魂器上复活的可能性。
明明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为什么他会感受到愧疚。
他垂下眼眸,伸手摘下眼镜。
或许,只要看不到了,或许能减轻一些心中的愧疚。
可是越这样想,心中那沉甸甸的感情越是积累的愈发厚重,厚重到几乎塞满了他的胸腔,下一秒就要撑爆他的肉体。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德拉科作为祝福的跳板的。
加百列是个天才,卡桑德里乌斯也是。
只是......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利用德拉科的想法的。
但是德拉科·马尔福的身份天然就具备着无法估量的价值。
在第一次与伏地魔对峙后,卡桑德里乌斯就意识到了只要他存在一天,距离他最近的德拉科一定会成为伏地魔盯上的对象。
意识到这点后,卡桑德里乌斯选择了放任。
他在德拉科手臂上优化后的印记中添加了一个还没有实验过的魔法。
在那之后,卡桑德里乌斯就设想过无数种德拉科生与死的后果。无数种结果中,不论德拉科是否活下来,他总能从中获取利益。
有时候思绪放空的时候,卡桑德里乌斯会觉得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卡桑德里乌斯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在乌洛波洛斯的印记之上刻下一个能保护德拉科的炼金法阵。
事情确实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伏地魔盯上了德拉科、他陷入了险境、塞拉斯赶到了、触发了印记祝福、德拉科没有受伤,他回来了。
一切都顺利的发展下去。
没有半分错漏。
卡桑德里乌斯却也有些迷茫。
真的没有半分错漏吗?
当脱离了有关利益交换的扬所,只剩下自己于无法回应自己的人。
他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明确自责的情绪怪圈中。
情感驱动着他忏悔,可是最终表达出的只有出于理智控制下的逻辑思维明确界定的“对”与“错”。
卡桑德里乌斯的的确确被人爱过,可是他不知道什么是爱。
母亲死的太早了,早到卡桑德里乌斯差一点就意识不到他被爱过。
自小被家养小精灵照顾长大的他并不能从主仆关系中感知那些占据他学习时间的情绪。
哪怕是前世,他感受到的最多的情绪就是怜悯同情。
或许画像上的长辈们给予了他足够的关怀。
可是卡桑德里乌斯知道,那不是爱。
他们只是一段留存在现在的过去的记忆,他们就像一段刻印好的代码,只会遵循程序启动,所谓的关怀爱护都是基于底层逻辑——他是冈特——的基础上的。
或许奥米尼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也曾试图教导他如何去爱,可是奥米尼斯只是他的长辈,是一段被封存在画像里的记忆。
他无能为力。
情感认知上的缺失对于独自一人撑起拥有着巨额财富的冈特家的卡桑德里乌斯来说或许是一个值得称赞的优点。
可是这一点在他长大后,却无法避免的让人看到了他心中的空洞。
塞拉斯他们是真诚的,忠心的,可这些都无法令卡桑德里乌斯产生感情。
因为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平等的。
可德拉科是不同的。
卡桑德里乌斯第一次遇见这个男孩的时候是在对角巷,他看见了那个顶着一头淡金色短发的男孩骄傲的像个孔雀一样。
后来他又发现了这个男孩身上的与众不同。
卡桑德里乌斯觉得,自己是和德拉科有些相似的。
非要说的话,德拉科是卡桑德里乌斯的第一个朋友。
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虽然其中会有些过分的行为,但是结果是好的,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产生实质意义上的损失。
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会产生奇怪的情绪?
卡桑德里乌斯忍不住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胸膛,在这片血肉的下面,他惊愕的发现居然有一颗心在活生生的跳动着。
名为愧疚自责的情绪逐渐缠绕成一团轻盈而空洞的毛团,伪装成血肉试图补全那个空洞。
他忍不住去看熟睡中的德拉科。
月光透过医疗翼洁白纯净的玻璃,柔和地轻吻着男孩安静的睡颜,也落在他睡梦中也紧握着的双手。
卡桑德里乌斯伸出手,他想要接住那些月光。
清凌凌的月光洒落在他的手心上,冰凉,轻盈,但是空无一物。
医疗翼的病房里只有德拉科均匀的呼吸声,以及那只在自己耳边作响的心跳声。
他收回手,任由那冰凉被攥紧,被碾碎。
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难得的没有使用感知魔法,他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中。
可越是沉寂,他越是能感受到心房上那轻盈又沉重的东西。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了,浸透了,带着粘稠凉意的东西,缓缓下沉,沉入胸腔中的空洞。
它没能填补什么,就像棉花无法填补碎裂的大地和天空,只会让缺口的边缘变得冰冷而清晰。
卡桑德里乌斯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德拉科产生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因为他真真正正的将这个男孩亲手送进了火坑。
哪怕此刻,他也仍在试图去衡量,去计算,决策着这份愧疚是否能在的德拉科清醒之后给自己带来利益。
可是不行。
冰冷的逻辑无法解析天平之上有什么东西具有能和愧疚相当的价值。
魔法无法衡量,利益无法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