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刘银根就叹了口气。
看到刘银根愁眉苦脸的样子,韩玉珍连忙问道:“大队长,您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刘银根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唉,还不是肖满仓那档子事!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突然就被抓进去了,听说判了整整十年!”
韩玉珍闻言,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杨桃桃,惊讶地张大了嘴:“十年?这么严重?”
“可不是嘛!”
刘银根重重地点头,“他家就剩个八十岁的老母亲,全指望这个儿子养老。一听说儿子出事,老太太当时就晕过去了,现在瘫在床上,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这不是上次听说桃丫头懂医术,我就想着过来问问,没想到正好赶上桃丫头回来了。”
一直坐在门槛上抽烟的陆建国闻言皱起了眉头。
肖满仓以前和桃丫头的那些风言风语,他不是没听过。
一想到那种混不吝的人,他心里就一阵堵得慌——
幸好桃丫头当初没糊涂。
可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觉得不能让她沾上这摊浑水。
他猛地掐灭了烟头,语气不由得硬了起来:“大队长,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您也看到了,桃桃自己还怀着孕,身子重,实在不方便啊……”
刘银根搓着手,目光几次瞟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桃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显得局促而犹豫。
半晌,他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更低了:“要是只有这一件事,我也不好意思上门。可是……还有一个人,就是之前总往咱家跑的那个王小芳。听说被送回来后就疯了,整天胡言乱语,她家里人都快急死了!”
听到这,陆建国猛地站起身,声音一下子扬高了八度,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大队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病了疯了,跟我家有什么关系?桃桃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王小芳以前总找陆沉的情景,生怕桃桃听了会多想,更气刘银根什么事都往他家推。
刘银根连忙摆手,脸上写满了为难:“建国兄,您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知道这事为难人,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那个王小芳是自己跑去地下歌舞厅,结交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才会被人抓走的。要不是当初陆沉和杨桃桃把她救出来,恐怕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
陆建国还想说什么,谁知杨桃桃突然站了起来:“大队长,您慢慢说,肖家老太太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刘银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往前凑了半步:“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左半边身子完全不能动,嘴里一直念叨满仓的名字,眼睛都哭坏了。”
他叹了口气,“队里安排人轮流送饭,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陆建国急得直跺脚:“桃桃,你可不能心软啊!你这身子经不起折腾!”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大队长!不好了!王小芳她、她跑到后山崖边上了,说要跳下来!”
刘银根脸色骤变:“什么?!”
“她说……”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杨桃桃,“她说要见桃桃姐,说只有桃桃姐能听懂她的话……”
韩玉珍赶紧一把拉住杨桃桃的胳膊:“不准去!那后山陡峭得很,你怀着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杨桃桃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她也没想管这茬子事,况且现在天都快黑了,后山那是什么地方!
想跳就跳呗!
王小芳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她又何必去担这个风险?
杨桃桃正要开口,院门外又传来一阵喧哗。
院外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被几个村民搀扶着跌跌撞撞闯进来,老太太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一进门就瘫软在地:“桃桃啊……求求你救救小芳吧……那孩子就听你的啊……”
此人正是王小芳的母亲于桂香。
紧接着,更多村民举着火把围拢过来,把院子照得通明。
人声嘈杂中,突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怎么回事?”
杨桃桃抬眼过去,只见人资笔挺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陆沉?
他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说临时有事?
不等杨桃桃开口,陆沉径直走到杨桃桃身边解释道:“我不放心,所以请了半天假。”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刘银根身上:“大队长,这是出什么事了?”
看见陆沉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刘银根也赶紧将情况又说了一遍。
陆沉听完,面色凝重地望向黑沉沉的后山,眉头紧锁。
“胡闹。”
他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威严:“桃桃有孕在身,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于桂香一听这话,眼泪哗地又下来了,腿一软就要往下跪。
陆沉赶紧一把扶住她:“婶子您别这样,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旁边的杨桃桃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想都没想就扯住了陆沉的袖子:“不行!那地方太危险了——那悬崖!”
她可忘不了,上次他俩就是从那儿摔下去的!
到现在一想起来,她后背还发凉呢。
陆沉当然懂她怕什么,可眼下这么多乡亲都看着,他要说不去,实在抹不开面儿。
再说了,他是军人,又是上次一块经历过那事的人,怎么说都不能甩手不管。
他回过头,轻轻拍了拍杨桃桃的胳膊,声音放稳:“别担心,我有分寸。”
这时陆远征也走上前,语气沉着地说:“桃桃你放心,我跟沉娃子一道去,彼此有个照应。”
这么多人看着,杨桃桃也知道拦不住,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能点了点头。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那一秒,杨桃桃突然冲上前,往他手心里塞了个小布包,语速飞快地说:“这、这个是我之前自己瞎做的,叫‘缓冲包’,没准关键时刻……能顶点用!”
这其实是她刚刚偷偷从空间里摸出来的微型降落伞。
但这会儿也来不及细说,只能这么糊弄过去。
她紧跟着噼里啪啦地把怎么用全说清楚了,眼睛死死盯着陆沉,生怕他听漏一个字。
陆沉捏了捏那个布包,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多问,郑重地把它塞进怀里贴心口的位置。
然后一转身,就带人快步往后山赶去。
火把的光在漆黑的山路上扭成一条弯弯绕绕的火龙,慢慢被夜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