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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闹栏药

作者:一颗甜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何姨!我真不是故意的!”


    杨桃桃站稳身体,脸上堆满了十二万分的“歉意”,声音又甜又脆。


    “刚才绊了一下,吓死我了!您没事吧?”


    “烫着没有?您看您,端汤多辛苦啊,这地也不平,害您摔跤……”


    “都怪我!都怪我!”


    杨桃桃小嘴霹雳吧啦,一双手可没闲着。


    她抄起灶台边那块擦过煤灰的抹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何秋月身上招呼。


    尤其是那被烫红的手掌,擦得那叫一个卖力。


    “哎哟喂!”何秋月疼得倒抽凉气,眼角直抽抽。


    余光瞥见陆沉若有所思的目光,她硬是把涌到嘴边的"小贱人"三个字和着血沫子咽了回去。


    那表情,活像生吞了只活苍蝇。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陆沉伸出去接碗的手还停在半空,英挺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目光扫过杨桃桃那浮夸的“惊慌失措”,又掠过何秋月那气急败坏、扭曲狰狞的脸,最后落在地上碎裂的碗和狼藉的汤汁上。


    军人的警觉性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杨桃桃刚才的动作……


    太快。


    也太“巧”了。


    何秋月的反应,也绝不仅仅是因为一碗汤被打翻那么简单。


    他收回手,不动声色地站直身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人没烫伤就好,一碗汤而已,岳母不必动气。”


    他的称呼客气而疏离,“岳母”二字更是提醒着何秋月的身份界限。


    何秋月被陆沉这平静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满腔的怒火和咒骂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杨桃桃那张写满“无辜”和“愧疚”的脸,再看看陆沉那洞察一切般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这小贱人……


    她是故意的!


    “没……没事,没烫着……就是可惜了这汤……”何秋月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心疼得直抽抽,那可是下了“大本钱”的汤啊!


    “不可惜不可惜!”


    杨桃桃立刻接话,语气轻快得像只百灵鸟,仿佛刚才差点引发血案的不是她。


    “何姨您炖汤辛苦了,心意到了就好!是吧,老公……”


    她转向陆沉,变脸速度堪称一绝,瞬间切换成甜糯模式,还带着点小委屈:“你看我笨手笨脚的,把何姨辛苦炖的汤都弄洒了……我这就去给她倒杯水压压惊!”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求原谅”的表情。


    陆沉看着她那狡黠灵动、写满了“我干了坏事但你别拆穿我”的眼神,心头那点疑虑反而化开,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嗯。”


    何秋月看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第一次出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折在杨桃桃这“意外一摔”上!


    她死死攥着油腻的围裙角,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更深的算计和狠毒。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不就是一碗鸡汤,老娘有的是。


    我就不信,你还能每次都弄撒!


    想到这,她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怒火,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不用麻烦桃桃了!水……水我自己倒就行!女婿你先歇着,我这就去重新盛一碗.……”


    说来也巧,1979年的青山村杨家的院子和陆家的院子就隔着一条窄窄的土巷子。


    两户人家共用一道爬满牵牛花的篱笆墙,杨桃桃在自家灶房做饭时,连陆家锅里炖的什么菜都能闻得真切。


    只不过,何秋月平日里惯会装模作样,她把“待继女如亲生”挂在嘴边,村里人都夸她贤惠。


    只有那堵爬满牵牛花的篱笆墙知道,她是如何把杨桃桃的胳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也只有巷子里那条土路记得,杨桃桃光着脚丫在寒冬里被罚跪时留下的脚印。


    杨家灶房里


    何秋月看着锅里剩下的半锅鸡汤,心疼得直抽抽。


    这可都是她真金白银买的“好料”啊!


    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她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怨毒的火焰,死死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仿佛那就是杨桃桃那张可恶的脸。


    小贱人!


    你给我等着!!


    她把去年给生产队母猪配种的闹栏药一股脑倒了进去,咬咬牙端起锅就往外走。


    下一秒,杨大壮那肥硕的身躯像堵墙似的横在厨房门口,脸上的横肉气得直颤:“娘!你疯啦?连锅都端过去?”


    他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粗短的手指头直戳向那口冒着热气的铁锅。


    "作死啊!"


    何秋月吓了一跳,抬脚就往儿子小腿上踹:“滚一边去!这是给你姐吃的......”


    “屁的姐!”


    杨大壮猛地打断,唾沫星子喷了何秋月一脸,“那个拖油瓶也配?又不是一个爹生的赔钱货!”


    他绿豆眼滴溜一转,压低声音:“这老母鸡可是我昨儿在公社集市蹲到晌午,跟人干了一架才抢到的!”


    这杨大壮是何秋月跟前夫生的种,跟着改嫁所以也姓了杨。


    何秋月突然阴测测地笑了,她掀开锅盖:“傻小子,你当娘真舍得给那贱蹄子吃?要不是为了你娶媳妇的彩礼钱……”


    杨大壮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的肥肉挤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娘是说......陆家那个当兵的回来了......”


    “嘘——”


    何秋月得意地眯起眼,“等生米煮成熟饭,还怕那死丫头不乖乖把彩礼钱吐出来?到时候给你说媳妇的钱不就有了?”


    她盘算着,最好一夜就能怀上,若是不能,就让杨桃桃假装有孕。


    横竖这陆沉是插翅难逃。


    杨大壮搓着手直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要是陆沉不认账......”


    “不认?”


    何秋月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个旧信封:“老娘连''举报信''都准备好了,他敢不认,我就去公社告他玩弄女性,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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