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前?”
胡桃歪着小脑袋瓜,一脸不解。
“怎么会超前呢?这可是我精心设计的!
你看,人生苦短,终需一别,多么富有哲理!
提前规划,安心无忧,多么实用!
第二碑半价,多么实惠!
还强调了是永恒的陪伴,多么浪漫温馨!
下面还有我的亲笔推荐笑脸呢!”
她指着那个棺材笑脸,一脸自豪。
温馨?!
浪漫?!
陈锦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了。
他看着那个棺材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充满了阎王的邀请。
“可是……堂主……”
陈锦脸部不停的抽搐,试图发言挣扎。
“您看啊,这‘第二碑半价’……它……它听着是挺好,但实际操作起来,有点……强人所难啊?
谁家能正好有两个人一起……那个……需要预定呢?这不是……这不是变相鼓励人……那啥嘛?”
“哎呀!陈客卿,你思想太狭隘了!”
胡桃小手一挥,看向陈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谁说一定要‘同时’?我们这叫‘家庭套餐’!未来保障!
爷爷定了,孙子以后也能用嘛!夫妻定了,那是伉俪情深,约定来世!兄弟姐妹定了,那是手足情深,黄泉作伴!
多好的寓意!怎么就强人所难了?这叫……这叫......反正很实用,懂不懂?”
陈锦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堂主不仅心黑,营销理念还极其先进,先进到有点反人类!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用一种带着浓浓求生欲和最后挣扎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胡堂主……恕我愚钝……敢问一句……”
陈锦看了看胡桃,指了指那块牌子。
“您……用这个……出去推广之后……咱们往生堂的客户……它……多起来了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
胡桃脸上那自豪的、如同小太阳般灿烂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僵硬。
然后……缓缓消失了。
她原本叉着腰、昂着小脑袋的得意姿态,也一点点垮了下来。
琥珀色的梅花眼眨了眨,眼神开始飘忽,从广告牌飘到天花板,又从天花板飘到地板,最后落到了自己鞋尖上......
更悲伤了。
“咳……”
胡桃清了清嗓子,声音明显小了下去,带着点小小的心虚。
“这个嘛……推广……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需要耐心!需要……时间!
璃月港不是一天建成的!往生堂的百年口碑也不是一块牌子就能……呃……立刻见效的!懂不懂?”
她努力维持着堂主的威严,但小脸微微泛红,显然被陈锦戳中了痛处。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弥漫前堂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身深棕暗金云纹长衫的钟离,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堂主。”
钟离声音低沉悦耳,微微颔首。
目光随即落在僵持在广告牌前的胡桃和陈锦身上,尤其是看到陈锦手里那块醒目的白布招牌时。
那双沉淀着岁月的金眸里,清晰地闪过一丝诧异。
“钟离!你回来啦!”
胡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从尴尬中复活,小脸重新焕发光彩,蹦跳着跑到钟离面前,指着陈锦。
“你看你看!我招到新人了!陈锦!陈客卿!以后就是我们往生堂的得力干将了!”
钟离的目光落在陈锦身上,带着一丝了然。
他微微颔首:“陈锦先生,又见面了。方才三碗不过港一别,不想在此处重逢。”
“钟离先生。”
陈锦也起身示意,内心却早已内牛满面。
救星啊!救星!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咦?”
胡桃惊讶地睁大了梅花眼,看看钟离,又看看陈锦,小脸上写满了八卦。
“钟离,你认识陈客卿呀?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午时于三碗不过港饮茶时,曾与陈锦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钟离言简意赅,并未提及具体谈话内容。
“哦~~~喝茶认识的呀!”
胡桃恍然大悟状,随即眼睛一亮,一把扯过钟离的袖子,把他拉到那块巨大的广告牌前,献宝似的指着上面的字。
“钟离!你快看,这是我最新设计的广告词,是不是超级棒,超级有创意!超级……嗯……富有哲理和实用价值?!
陈客卿他好像有点……不太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你来评评理,告诉他这创意有多好!”
钟离的目光,随着胡桃兴奋的指点,缓缓落在了那块白布之上。
钟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往生堂前堂里,只剩下香炉里线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钟离那万年不变、沉稳如岩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握着古籍的手指,不自然的收紧了一下,平整的封面被捏出了细微的褶皱。
沉默了足足有十息之久。
钟离才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目光从广告牌移开,先是落在胡桃那张充满期待、闪闪发光的漂亮脸蛋上。
然后又转向旁边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表情、生无可恋的陈锦。
钟离的嘴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极其悠长而深沉的叹息。
“哎...”
“堂主……”
钟离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但细听之下,似乎比平时多了些许晦涩。
“此广告词……立意……颇为……独特。人生苦短,终需一别八字,确也道尽世间无常之理。”
他艰难地斟酌着用词,极力找出其中夸赞点。
胡桃没听出钟离的弦外之音,只听到了前半句的“独特”和“道尽无常”,立刻眉开眼笑:
“对吧对吧!钟离也觉得有道理!陈锦!你看!钟离都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