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得更欢了。
但他没有立刻动筷,而是闭目垂首,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为逝者虔诚祈祷,那虔诚的样子,连同桌一位捻着佛珠的老太太都微微颔首。
“开动吧,大家别拘束。”
一位像是街坊代表的中年人低声说道。
陈锦瞬间睁眼,如同饿了三天的猛虎出闸!
但他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保持着一种“食不甘味”的哀伤姿态,动作优雅却效率奇高!
手中筷子精准如手术刀一般,一筷子下去,半盘烧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他碗里,然后迅速被“哀伤”地送入口中。
左手拿勺子都稳如泰山,舀起满满一勺翡翠豆腐羹,吹都不吹,直接“悲痛”地咽下。
那盘炸肉丸子刚转到面前,他手腕一翻,三个丸子瞬间落入碗中,动作快得带起残影。
旁边一位大叔刚伸出的筷子都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陈锦一边风卷残云,一边还不忘适时地发出几声压抑的叹息。
或者用干净的袖子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化悲痛为食欲”。
同桌的人从最初的同情,慢慢变成了困惑,再到后来的……麻木。
这个b?特么逃饥荒来了?
“这位……小哥。”
坐在陈锦旁边,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胡子花白的老大爷忍不住了。
他放下筷子,捋着胡子,探究地看着陈锦。
“看小哥如此悲痛,不知与逝去的李三爷是……何种亲缘?老朽在这吃虎岩住了几十年,似乎……未曾见过小哥?”
来了!盘问环节!但幸好陈锦早有准备!
他恋恋不舍地放下刚夹起的一块红烧肉,脸上瞬间堆起十二万分的沉痛和一丝追忆。
“唉……”
陈锦长叹一声,声音带着哽咽,“老爷子……是我……是我……”
他故意停顿,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难以自持,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编织着那套早已打好的腹稿。
“是我……堂弟的妻子的表哥的亲家的小姨子的丈夫的侄子的媳妇的表兄弟!”
堂弟的妻子的表哥的亲家的小姨子的丈夫的侄子的媳妇的表兄弟???这关系……?!
老大爷捻着胡子的手都顿住了,眉头紧锁,眼神茫然,显然被这复杂到令人发指的关系网冲击得CPU过载。
他嘴里下意识地开始低声念叨、掰着手指头计算:
“堂弟……那是……侄子的妻子……是侄媳妇……侄媳妇的表哥……
那就是外姓亲戚了……表哥的亲家……这又隔了一层……亲家的小姨子……小姨子的丈夫……这……这……”
老者越算越糊涂,花白的眉毛拧成了麻花,眼神也从探究变成了彻底的茫然。
同桌其他人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看向陈锦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能把这么复杂的关系理清楚,还能为这么远的亲戚如此悲痛,这小伙子……情深义重!感人肺腑!
陈锦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追忆往昔,悲痛难言”的表情,甚至还适时地补充了一句,给了老者致命一击:
“家母常提起,当年三大爷走南闯北时,还曾抱过年幼的我呢……唉,物是人非啊!”
他一脸唏嘘,嘴里说的话和放屁一点区别都没有。
老大爷浑身一震!抱过年幼的他?!那岂不是……这白发小哥的辈分……
老者脑中那团乱麻瞬间被一道闪电劈开!
他根据陈锦最后那句“抱过年幼的我”和前面那串复杂关系,强行逆推,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瞠目结舌的结论!
只见老者猛地站起身,脸上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
他颤巍巍地指着陈锦,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你是栓子他三姑奶奶的娘家表弟的……那……那你岂不是……岂不是我的……表叔?!”
“表叔?!”
满桌哗然!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陈锦,又看看那位胡子花白、一看就年逾古稀的老大爷!
这白发小哥……是这位老爷子的……表叔?!
陈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推论”给整懵了,一年错愕,嘴里的丸子差点噎住。
他本来只想编个复杂关系糊弄过去,没想到这老爷子还真特么把关系找出来啦!
这辈分……蹭吃蹭喝还蹭出个长辈身份?!
但是陈锦是谁啊,反应极快,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被晚辈认出”的复杂表情,带着点欣慰,又带着点被勾起往事的悲伤。
他沉重地点点头,声音带着沧桑:
“唉……难得……难得你还记得……当年见你,还是个小娃娃呢……”
陈锦含糊其辞,瞎几把乱讲,反正总能蒙到一个。
“哎呀!真是表叔啊!”
老大爷激动得胡子直抖,连忙对着陈锦就要躬身行礼。
“恕小老儿眼拙!方才失礼了!表叔您快请上座!怎么能坐这角落呢!”
同桌其他人也肃然起敬,纷纷起身,要把主位让给这位辈分奇高的年轻人。
陈锦赶紧慈祥地按住老者的手:
“使不得使不得!都是一家人,坐哪里都一样!今日是来送三爷的,不讲这些虚礼!坐,都坐!吃菜,吃菜!”
他顺势把老者按回座位,自己也赶紧坐下,心里捏了把汗。
好险!差点被架到主桌去,那可就太显眼了!
有了“表叔”这层金光闪闪的护身符,陈锦吃得更放心了!
他一边“慈祥”地给老者夹了块肉,虽然主要是把盘子里最后一块夹走了,一边自己火力全开!
风卷残云!真正的风卷残云!
席面再精致,也架不住陈锦这“悲伤过度”的胃口。
他动作优雅而迅捷,筷子翻飞,勺子舞动,精准地消灭着每一道靠近他的菜肴。
同桌的人看着这位长辈惊人的食量,以及他对“表侄”那“无微不至”的关怀,心情复杂。
但碍于“辈分”,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盘子一个个变空。
陈锦吃得心满意足,肚子滚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牙签,极其满足的掏了掏牙缝。
就在他惬意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准备向最后一碟金丝虾球发起进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