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经过那顿打,许贵妃对她嫉恨更深,做出一些莽撞的行为,她估计还不会这么快怀疑她。
可她太过谨慎,即便演了这么多年,依旧改变不了权衡利弊,趋利避害的本性。
“太皇太后又怎知我没有想过出手对付你?”
许贵妃没了之前的恭敬态度,人虽然还跪着,面上却是一片泰然自若。
好似她不是被审问的那个,而是在和元曦闲话家常一般。
“是朕表述不够准确,你确实想过。”元曦不在意她的态度,不疾不徐,“正是因为你想过,所以才有了你问朕是不是有剧本进行试探一事。”
脸上泰然的神情有一瞬的凝固,许贵妃心里惊愕万分。
元曦竟然连这都知道。
“你当时问朕有没有剧本,又故意试探那般明显,是故意为之吧。”
不等她答,元曦继续,“如果我不是真的太皇太后,而是和你一样知道剧情来自其异世界,见你这般蠢笨,肯定会放心和你联手。”
“换而言之,若我是太皇太后,也会因为你这般蠢笨,对你放松警惕,觉得你没脑子没威胁。”
许贵妃算盘打得很好,谨慎地做了两手准备。
可惜,从一开始她就不信她真的没脑子。
一个真的没脑子之人,又怎会把元赋哄得晕头转向,认为她头脑简单,为她甘愿吞下生死蛊。
“太皇太后果然不好糊弄。”
意图被看穿,许贵妃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你回来得太蹊跷,一开始我确实不信你是真的太皇太后。”
当时她以为元曦和她一样穿越而来,那时候还想拉拢元曦,一起对付另外隐藏起来那人。
“所以朕从金国回来,你才会来进行试探。”
元曦接话,“然后,试探无果,你有选择在离开勤政殿后去找了二皇子,在二皇子那儿,你得到了答案。”
二皇子这个曾孙对她的崇拜之情太盛,许贵妃很不清楚。
若她真是假的太皇太后,以二皇子对她的了解,肯定能瞧出端倪。
“不错。”许贵妃点头。
被二人提到的二皇子眉头紧锁,懊恼甚至大过于震惊。
他对许贵妃这个母亲本来就没有任何期待,一个会利用儿子牟利的人,岂能是善茬。
但他没想到还是看走眼了。
以为母妃只是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不想她城府竟然这么深,瞒了所有人。
若非今日皇曾祖母这番话,他还傻傻以为她没多少脑子,只是纯粹的自私。
元赋的的震惊不比二皇子少,从元曦问许贵妃这些年是不是演得很辛苦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特别是想起他对母后说喜欢许贵妃没脑子时,这话就犹如巴掌一般,扇得他脸啪啪作响。
“即便从二皇子那儿得到答案,你依旧没有盲目信任。”
元曦抚了抚衣袖,“你做事很谨慎,为了百分百确认,你便常常跑来勤政殿,帮朕研墨。”
在别人看来,许贵妃是为了讨好她,所以跑来勤政殿不停露脸刷存在感。
其实许贵妃的初衷根本不是讨好她。
许贵妃似一个好学的学生一般,问着自己的不足。
“我帮你研墨这个决定也有问题?”
“你对朕进行第一次试探时,抱着朕胳膊假意撒娇,当时朕甩开你胳膊,你皱了下眉。”
元曦视线落到她左臂,“朕当时注意到,没深想,后面你来给朕研墨,赋儿和你抢墨条,你左臂闪躲时也下意识皱眉。”
那时候她便确认,许贵妃左臂确实有问题。
所以问了耶律南关于生死蛊一事,又把蛊和元赋的病联系起来。
“原来竟是如此。”
许贵妃惊诧元曦的观察力,“除此之外,我可还有什么破绽?”
“朕的字迹。”
许贵妃狐疑,又听元曦道:“你研墨的初衷是因为知道朕在复刻原本的医典,你清楚朕写医典的字迹和平时不同,想通过字迹判断朕是否真是太皇太后。”
元曦话音一转,“可正是因为太专注于答案,看到字迹的一瞬间,你忘记表现出惊诧。”
她抄写医典所用的字和平时所写字迹完全不一样,在许贵妃自己扮演的人设里,她没有看过她的医典。
为了确认许贵妃是不是真的不曾看过,她问了五公主。
“看来你已经问过小五,得到答案,才觉得我该表现出好奇和惊诧。”
许贵妃恍然大悟,当时她确实太过专注于答案,看到一模一样的字迹后,只有计划可以继续推进的欣喜,确实忽略了其他。
“这点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好。”
许贵妃承认自己的不足,欣然接受。
“是你太过急于求成。”
元曦缓声道:“知晓毒素在赋儿体内积压太多,担心他发病情况越来越重,影响你,导致你的伪装暴露,到时候一切算计前功尽弃,所以你走了一步险棋,急切设计小四,意图借她之手拿到解蛊方法。”
元曦顿了顿,轻笑,“朕从金国回来已经知道解蛊方法,解蛊不难,最重要便是自愿二字。你很清楚,朕对你不够信任,必定不会主动告知你方法。”
她不告知,许贵妃便只能被动选择推她一把,利用四公主把解蛊方法名正言顺拿出来。
听元曦这么说,许贵妃便预感自己这个环节肯定又露了破绽,她道:
“你与我一同去威远侯府,肯定已经看出威远侯世子有问题。我选择让小四出宫‘带回’解蛊方法,不仅能让你怀疑威远侯,还能让方子合理化,这有何错漏?”
她自问这一步走得很谨慎,在二人回宫后,听元曦提醒她看好小四,得出元曦已经怀疑起威远侯世子的结论,这才推进小四出宫落在威远侯和那人手中一事。
为了让事情和她撇清关系,她在那之前天天和元曦待在一起,并未有动作。
“不仅有错漏,还错得离谱。”
元曦瞧着许贵妃蹙眉的模样,继续,“朕故意提醒你看好小四,是故意给你信号,让你觉得朕已经怀疑威远侯府,这样你才能放心设计一切,把锅甩给威远侯的同时跳出来解蛊。”
她话音一转,“你确实如朕想的那般出手了。可惜,你不知道威远侯那个假世子和威远侯根本就不知道解蛊方法。”
“不可能。”
许贵妃脸上淡定不复存在,声音激动,内心翻涌的情绪甚至比元曦最开始拆穿她时还浓烈。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解蛊方法?”
她知道剧情,那人也知道剧情,那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解蛊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