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了敛神情,撩起衣摆跪地行礼。
“起来吧!”
元曦打量着他。
气质如玉,剑眉星目,身姿颀长却不消瘦羸弱,白皙的俊脸比二皇子像元赋多些。
太子起身,身姿笔直任由她打量,“谢皇曾祖母。”
“圣旨是朕下的,你若是觉得自己难以胜任而请求收回圣旨,朕可以答应你。”元曦收回视线。
心里却已经有了两手准备。
二皇子她方才见过,确实有储君之姿。
若是太子连监国都做不到,她也不必再在他身上花费时间。
“我能胜任,只是父皇如今龙体康健,我这个时候监国,定会惹大臣不快。”
特别是那些支持许贵妃的大臣。
他并不惧怕这些,只是担忧许贵妃身上的蛊虫,怕把她逼急了,她做出极端之事,连累父皇。
“你瞧你父皇现在这样还龙体康健吗?”元曦瞥元赋一眼,“他现在坐起来都费劲。”
元赋:“……”
还不是您老打的。
“即便你父皇无恙,你作为储君,监国锻炼自身合情合理,谁敢反对?”
元曦风轻云淡拍板,“此事就这么定了,你皇祖母对你赞誉有加,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
“朝臣那边尚且好应对,”太子瞄了自家父皇一眼,继续,“只是许贵妃那边未必好办,皇曾祖母您应该知晓她身上有生死蛊一事。”
太子这话一出,元赋的心便瞬间提了起来。
他埋头装死,心里暗骂太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不是过于了解这个儿子并非卑鄙之人,他恐怕会误认为太子是故意在皇祖母面前告他的状。
“你父皇想当情种,相信他也不怕死。”
元曦皮笑肉不笑盯着元赋,“先不说许贵妃不会这么想不开,即便她真想和你父皇这个大情种同归于尽,不是还有你顶着吗?你怕什么。”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以许贵妃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手段,她现在估计还在想着如何当上皇后,岂会傻乎乎结束自己的命。
元赋:“……”
所以皇祖母让太子监国时就已经决定不管他死活了?
太子瞄一眼黑着脸的元赋,憋着笑,“我明白了。”
“你退下吧!”
元曦摆摆手,随即唤来闵成,“把你家废帝也带走,勤政殿以后是朕的,看到他朕觉得闹心。”
太子刚踏出门片刻,便见自家父皇被闵成扶着出来,手上还抱了个枕头。
他停下脚步,上前搀扶起另一边,“父皇,您这是?”
“被你皇曾祖母赶出来了。”
元赋觑他一眼,横眉问,“你现在是不是偷偷在心里瞧朕笑话。”
这个儿子不受他待见,现在看他被皇祖母收拾,心里肯定偷着乐。
“父皇多心了,儿臣从未有过这种想法,方才提起那事也确实是担心父皇的龙体受到威胁。”
太子一脸正色,语气真挚。
“儿臣只希望此事之后,父皇莫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您是一国之君,性命关乎天下黎民百姓,不该为了儿女私情,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虽然这事目前只有和父皇亲近的人知晓,朝臣和百姓并不知晓。
但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
只要父皇身上的蛊一日不解,危险便一直在。
“你还教训起朕了。”
元赋哼笑一声,话辩不出喜怒。
“儿臣不敢。”
太子闭上嘴,不再多说。
他心里清楚父皇不待见他,更不待见母后和皇妹。
父皇一直觉得他们喜欢劝说他,让他即便下朝也不得安宁。
其实他们也不想,但父皇行事确实太过随心所欲。
若是他和母后不劝着,反而和许贵妃一样事事支持他。
朝堂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
暮色四合,宫里挂着的宫灯亮起,为辉煌的皇宫镀上了一层金光。
夜风吹动着勤政殿的宫灯,一道黑影拎着一包东西,从宫灯下路过,推门进入殿内。
“主子,您能用上的东西属下都取回来了。”
龙卫把包袱递上,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才退至边上。
元曦把包袱里属于自己的印章拿出来,摩挲几下,才放置一旁。
之后又拿起一个刻有战马的扳指戴到纤细的食指上,又将包袱里的东西逐一收放好,才开口。
“生死蛊可有解?”
龙卫答,“回主子,这生死蛊是金国之物,他们国家有解法,但如今两国交战,对方未必会给。”
“那便是有解法。”
她坐回龙案前,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元赋的蛊虫还是得解,否则迟早会生事。
“在蛊虫没解之前,你盯紧许贵妃母女三人,莫要让她们生事。”
“属下领命。”
边上烛火跳动几下,龙卫消失在殿中。
元曦洗漱完,躺到榻上,正欲休息,门口响起闵成的声音。
她坐起身,“进来。”
闵成推门而入,满脸担忧道:“皇上他睡不着,已经摔了许多东西,奴才过来请示您,看看能不能把许贵妃叫去给皇上唱歌。”
“朕过去瞧瞧。”
元曦披上外衫,随闵成快步去到元赋住的和元殿。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
抬腿进去,目光所及之处,狼藉一片,各色各样的瓷器散落在地板上。
边上几个宫女太监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元曦摆摆手,“你们先退下。”
几人如蒙大赦,俯身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皇祖母,”元赋手上还抓着一个砚台,听到元曦的声音,勉强压下心里的暴虐,“您怎么来了。”
他外衫松垮,头发散乱,因为摔东西扯到伤口,脸色很是惨白。
“皇上您快把这个放下,莫要伤到太皇太后。”
闵成上前,想夺走元赋手上的白玉砚台,手还未触及砚台,便被元赋推到一边。
“滚!”
元赋痛苦地喘着气,声音有些沙哑,“带皇祖母离开。”
现在他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万一伤了皇祖母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