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眼便瞧见坐在龙案前,悠然自若品茶的元曦。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瞪大眼睛看去,确定自己没看错,皇兄寝殿确确实实坐着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
不仅如此,皇兄还纵容姑娘坐他龙案前。
安王环顾四周,才注意到趴在榻上的元赋。
他扯着嗓子哎哟一声,走到元赋面前,一巴掌拍他背上。
“皇兄这是什么时候纳的宫妃,臣弟竟然不知道。”
手不巧,正好拍在鞭伤上,元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表情狰狞把他手拿开,警告他,“少胡说八道。”
“嗨哟,臣弟怎么就胡说了?”
安王注意到他表情,一把掀开他的外袍,看着纵横交错的伤,惊诧出声。
“皇兄你竟然被打了,哈哈哈,好惨,臣弟早就劝过你,让你莫要修那劳什子的摘星楼。”
“这下好了,把母后气狠了吧!”
“你闭嘴,皇祖母看着呢!”
元赋真想往他嘴里塞一坨布,省得他胡说八道连累自己。
“是是是,”元安没往其他方面想,敷衍道:“皇祖母可不就看着吗?你在皇祖父给她修的摘星楼旁边再修一座,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估计都得从皇陵爬出来揍你一顿。”
元曦:“……”
元赋:“……”
可不,他这不就被揍了,现在还胆战心惊着呢!
完全没注意到二人表情的安王还在叭叭,“其实今天臣弟来找皇兄你是有事相商,皇兄你找臣弟又是为何?”
“你别告诉朕你舍不得把孟夫人送走,朕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你抢人家妻子你还有理了。”
元赋说着还瞄了龙案前坐着的元曦一眼,脸上表情好似在说:看吧,看吧,我真的有让他把人送走的。
安王委屈辩解。
“是她自己闯入王府的,臣弟瞧着她长得有些像梨儿,觉得有缘,想着留下养养眼,谁知她竟然是孟于的妻子,你放心,臣弟回去就把人送走。”
抢人妻子的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梨儿梨儿,你少恶心朕。”
元赋一脸恶寒瞪安王一眼,“你今天说的事最好和她无关,不然……”
不然被皇祖母打得屁股开花可不怪他。
反正他已经提醒过,是弟弟不听。
“臣弟要说的事还真和她有关。”
安王一脸讨好扯着元赋的衣袖。
“好皇兄,臣弟就想让梨儿带来的孩子改姓元,把她过继在王妃名下,反正王妃也没儿子,这样正好让他继承世子之位。”
元曦放下茶,茶盏发出的轻响让元赋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甩开安王的手,沉声道:“我不会答应你的,杜敬本就不是你的孩子,让他改姓元算怎么回事?你也别在王妃面前提,省得恶心人家。”
“杜敬多好啊?”安王急了,“皇兄你也见过他,懂礼数,知进退,也从未觊觎过不该觊觎的。”
“你就是身在局中迷了眼。”
元赋态度坚定,“反正我不会答应你这么无理的请求,王妃现在是没儿子,但不是还有个女儿?女儿就不是人了?”
“臣弟可没这么说。”
安王赶紧否认,“臣弟只是觉得杜敬这孩子好,而且若是当初梨儿不嫁到杜家,敬儿就是臣弟的孩子了。”
“你还知道那是她在杜家生的孩子啊?”
“皇兄你不是也下旨立二皇子为储君吗?”安王轻哼,“而且臣弟看皇嫂也很好,三公主和太子品行也不错,你不还是偏向皇贵妃的孩子。”
二人一母同胞,感情好,安王说话也没了顾忌。
“照臣弟看,那皇贵妃也不是啥好人,你不也乐在其中,还说臣弟身在局中迷了眼。”
事情说着说着又转到自己身上,元赋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悔悟。
他不想再和安王说下去,直接把头枕在手臂上,“你自己和皇祖母说吧!我不想和你扯。”
“臣弟差点忘了,你这儿还有一个美人。”
安王朝元曦挤出一个笑容,脑袋便结结实实挨了元赋一巴掌。
他捂住头,满脸困惑,“怎么了?不是美人吗?你放心,臣弟不会告诉皇贵妃的。”
“你个蠢货,这是皇祖母,还不行礼。”
“皇……皇祖母?”
安王说话都磕巴了,皇祖母的画像在她去世后都已经被作为陪葬一起送入皇陵,唯有百姓为她打造的一尊石像留于世间。
雕像是她死后所造,并非她年轻时的模样,安王方才只觉得她有些像皇祖母,却并未想过她是本人。
元曦淡淡瞥着他,“帮别人养孩子,企图混淆皇家血脉,宠妾灭妻,夺臣之妻,朕是该说你深情还是有绿帽癖?”
安王本以为是皇兄在逗他玩,和他开玩笑。
可看到元曦只静静坐在那儿,身上展现的便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即便再荒谬他也不得不信。
他撩起衣袍,跪到地上,以额触地。
“孙儿叩见皇祖母,皇祖母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上首椅子上起身,元曦踱步到他不远处,负手而立。
“朕方才说的种种,你可否认?”
“孙儿不否认,”安王维持着叩首的姿势,不敢抬头,“但孙儿确实不知那孟夫人是孟将军之妻,她是乔装成丫头进的府。”
本以为是府上新来的丫头,谁知竟然是将军夫人。
若不是将军府的人上门寻,他还不知道自己府上竟然进了这么一尊大佛。
元曦挑眉,“既然不否认,你觉得朕该如何责罚你?”
“皇祖母想怎样都行,”安王眼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孙儿受得住。”
“既然如此,龙卫,动手吧!”
黑衣龙卫凭空出现,抽出鞭子。
也是这时,安王才明白皇兄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鞭子挥动的破空声在殿里清晰入耳,安王身子颤了颤,随后便感觉鞭子落在他后背。
剧烈的疼痛自后背蔓延至全身,他咬紧牙关,并未发出一点声音。
元曦坐回上首,面色平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