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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二次轮回(四)

作者:绘船听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帝迟疑,沉思片刻,终下决定:“明嫔江氏,御下不严,兼有戕害皇子之嫌,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暂关押忘忧宫,非诏不得出。静贵人付氏,一并禁足。”并吩咐常总管道:“给朕彻查,务必找出溺毙皇子的真凶,朕要摘了他的脑袋。”


    静贵人有些不服,然抬眼瞥见皇帝神色冷峻,终究不敢妄动,只得狠狠盯着江昭,满是怨毒和不甘。


    江昭精疲力尽,心终于落在实处,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安定下来。局势终于有了改变,这便是生机。好歹还有时间,只要活着,便有翻盘的机会。她心中暗自庆幸:这次的结果与上次大不相同,太好了。


    皇后道:“皇上圣明!”又宽慰道:“此事干系重大,要暂时委屈江答应和静贵人一段时间了。本宫和皇上一定尽快查明真相,还尔等一个清白。”


    江昭和付璃谢过皇帝皇后。


    静贵人道一声“晦气”,朝江昭翻了个白眼,气冲冲回宫去了。


    来时江昭身旁尚有醉琴相随,如今回去时却只剩她孤零零一人,身后还跟着几个负责看押的侍卫。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沉重的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将她与外界隔绝。宫内一片萧条,宫人们皆惶惶不安,窃窃私语,却又不敢明言。


    不多时,一阵嘈杂的声响打破了宫内的寂静。一群人闹哄哄地涌入库房,脚步声、斥责声、挣扎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混乱不堪。云岫被几个侍卫从角落里拽了出来,她原本就惊魂未定,此刻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被拽得踉踉跄跄。这些人,是拿她的命来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试图挣脱侍卫的钳制,可哪里挣得开?她呜呜地哭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带着几分后悔,看向江昭的方向。


    江昭有些叹惋,安抚道:“事到如今,云岫,你就如实交代吧。你既做了,便要承担后果。坦白真相,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内务府总管钱安泰也从宫门口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敷衍地给江昭打了个千儿,尖着嗓道:“娘娘,哦不,小主,抱歉了。只是这答应的位分,实在用不着这么多奴才伺候。照理说,您如今也不该再住正殿了。不过,皇后娘娘仁慈,特命您不必挪动,也算是给您留了颜面。”


    话音落下,他环视了一圈,随即抬手唤来一众宫女太监,冷声吩咐道:“都随我来。”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跟在他身后,片刻间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江昭独自一人面对这空荡荡的宫殿。


    小安子见状,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江昭阻拦。江昭摇头,低声道:“形势比人强,忍一时之气,以待来日。”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又在众人离去之后紧紧合拢,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掌事姑姑入画目睹一切,宽慰道:“小主能这样想便很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宫里的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今日得势,来日却未必长久。眼见她起高楼,眼见她宴宾客,眼见她楼塌了。只要小主您忍得下这口气,来日未必没有翻盘之时。重要的是,心气万不可散了。只要心气不灭,总有东山再起之时。奴婢愿小主守得云开见月明。”


    江昭感念道:“入画,多谢你。你的这番话,我记在心里了。”


    入画和煦道:“小主不必客气,您能想开就好。咱们同在宫中,本就是一条心。若有什么难处,您尽管开口,入画定当竭力相助。”


    江昭感到一丝温暖,“那我就先谢过你了。你且去忙吧,我这里无事。”入画恭敬福身,转身离去。


    江昭目送她的背影,心中默默念道:“入画,你这番情谊,我江昭定会铭记。”


    如今宫里,人手凋零,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寥寥几人。小安子是唯一留下的太监,负责茶水的二等宫女烟岚仍在,负责洒扫的轻罗也还在。入画姑姑虽在,却也不能贴身伺候她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暮霭如轻纱般笼罩了整个宫殿,四周愈发显得寂静而冷清。忽听得宫门外头传来一阵争执声。那声音高高低低,听不真切,似乎是有侍卫在呵斥“圣上旨意,不得入内!”,好像又有人在争论“本宫你也敢拦?”,“你去禀了圣上,看圣上怎么说!”


    片刻之后,争执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宫门的锁被打开的声音,铁链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贤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容色十分憔悴。乐雪紧紧跟在她身后,手上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


    乐雪快步走到江昭面前,围着她仔细打量了一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心疼道:“小主,奴婢都听说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咱们早晨分明都没离开宫殿,醉琴……醉琴她怎么会那么说呢?小主您怎么样了?他们没把您怎么样吧?奴婢都不在您身边……”她越说越急,声音都带着哭腔。


    江昭抱抱乐雪,安慰道:“乐雪,别急别急,我好好的呢,别哭啦,快进来说”,忙将二人迎进内室。


    贤妃坐在榻上,有些疲惫,却依旧温和,轻声吩咐道:“乐雪,你去沏一壶阳羡雪芽来吧。你主子去我那里,素日爱喝的,在带来的包袱里。”


    江昭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温柔,道:“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就少了这杯阳羡雪芽呢?姐姐来我这儿,该是我好好招待姐姐才是。我这里虽没有阳羡雪芽,倒也有雾山青,也是上好的茶,姐姐尝尝可好?”


    贤妃道:“可我今日倒格外想品这一口,你就陪陪我吧。”


    江昭对乐雪摆摆手,示意她去泡茶,“那就依姐姐所言。”


    二人一时沉默,江昭微微垂眸,有些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贤妃,她们之间虽有旧情,但如今局势复杂,人心难测。但贤妃既然来了,应该还是相信她的吧。


    终是贤妃开口,打破了这宁静:“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你禁足期间,难保内务府那起子狗奴才见风使舵,克扣你的份例,慢待于你。你千万要保重自身。”


    江昭关切道:“多谢姐姐。姐姐让我保重自身,可姐姐自己又何曾好好保重呢?瑾儿的事……姐姐节哀,千万要振作起来,勿要伤怀太过,莫让那起子奸人得意了。”


    贤妃听到这话,心底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那根弦一下子被触动了,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泪珠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她微微侧过身去,肩头微颤,落寞之意愈发浓重。


    江昭恳切道:“如今还有查找真凶的时间,只是我如今被禁足,出不去。只能麻烦姐姐了。”


    贤妃微微摇头:“本应如此。”


    沉默片刻,她轻叹一声,“瑾儿的事,我想……”,话未说完,她便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乐雪轻手轻脚走来,小心翼翼呈上茶来,“两位小主,茶好了。”茶盏中,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芽叶挺直,仿佛初春的嫩芽破雪而出。茶汤色泽嫩绿明亮,热气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驱散了几分室内的沉闷。


    “姐姐,你方才想说什么?”江昭问。


    “没什么,不重要,我们先喝茶吧”,贤妃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茶盏上,带着一丝怀念:“尝尝看,还是曾经的味道吗?”她端起茶盏,茶汤在杯中微微晃动。她轻吹了吹热气,然后浅浅抿了一口,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江昭也端起茶盏,吹散茶面上的热气,然后轻轻啜了一口。茶汤入口,淡淡的兰花香在舌尖蔓延,沁人心脾。她点头道:“还是那个味道,清新又醇厚。”她将茶盏轻轻放下,目光柔和地看着贤妃,眼神中带着几分温暖与慰藉。


    茶汤雾气蒸腾中,贤妃有些恍惚,一时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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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怔地看着江昭,喃喃道:“是么?可是我怎么觉得这茶原本滋味甘甜,如今喝来却有些苦涩。就如同人一般……善变极了。”


    江昭微微一怔,怕贤妃陷入了迷障,劝慰道:“姐姐,茶的味道或许不曾改变,只是品茶的心境不同罢了。这世间固然人心善变,但总有一些情谊是不变的。就像这茶,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它的本味始终如一。只要我们初心不改,便不会轻易被外界的苦涩所左右。”


    江昭说罢,又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不过,听了姐姐所言,仔细一品,今日这茶倒确实有几分微苦呢。或许是今时今日,我们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所以连这甘甜的茶水也觉得苦涩吧。”她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调侃,试图用轻松的话语缓解两人之间的沉重氛围。


    贤妃不答,却吟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她的声音低沉而哀怨,似乎是在感慨世事无常,人心易变。


    江昭答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愿岁并谢,与长友兮。”她的目光坚定而明亮,仿佛在用这几句诗回应贤妃的感慨,表达着她对情谊不变的信念。


    只是,江昭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她有些不安,但终究鼓足勇气,把自己的害怕听到答案的那个问题问出口:“姐姐,她们都说是我害死了瑾儿……你信吗?”她目光满是祈求,望着贤妃方向。


    然而,就在此时,江昭忽然感觉喉头一甜,一口腥甜的血瞬间涌了上来,呛了出来。刺痛如潮水般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席卷全身。她下意识扶着桌子站起来,捂住胸口,身子一晃,猛地摔倒在地上,身旁的茶盏也被带倒在地,清脆的瓷器“哗啦”一声碎裂在地上。


    乐雪本在门外守着,听到内室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心中一惊,赶忙推门跑进来。一眼瞧见江昭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她急忙上前扶起江昭,颤抖着拿绢帕去擦拭她嘴角的血迹,可那血却越涌越多,怎么都擦不完。乐雪急得满头大汗,声音带着哭腔,凄然喊道:“小主!小主!你别吓我!”


    江昭无暇安慰乐雪,她靠在乐雪身上,捂着胸口,艰难抬起头来,不敢置信道:“姐姐……你在茶里下了毒?”


    贤妃仍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她的目光空洞而遥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这一切,落在了某个遥远而痛苦的回忆之中。她没有看江昭,只是垂眸道:“对不住……只是我一想到我的孩子,我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在毒药的作用下,江昭的视线逐渐模糊,贤妃的面容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薄雾,只听得贤妃迷茫的声音传来,“你知道,我擦拭孩子的身体,为他整理遗容时,见到他手里紧紧攥着你的玉佩是什么感觉吗?……我怎能,我怎能相信你?”


    贤妃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没关系,乌/头/碱……我也喝了,送你下去后,我也会去陪你的。孩子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然而那隐藏在平静之下的痛苦却让人十分不忍。


    江昭的意识渐渐模糊,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冰冷,仿佛被无形的黑暗一点点吞噬。贤妃的声音和乐雪焦急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渐渐地,也听不到了。


    江昭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的目光缓缓失去焦点,最终阖上了眼睛。她的手无力地滑落在地,身旁的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只剩下一片寂静。


    最后的最后,江昭恍惚间想到:怪不得今日的茶水有些苦,加了乌/头/碱,能不苦吗?她心中涌起一丝无奈与愤恨,可恨老天爷给她的机会没有抓住,如今只能含恨而终。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这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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