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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借寿(十三)

作者:掌心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尤黎不客气的一脚一个把宁刹和钟熠踹了下去。


    “啊——!”


    “我去!”


    两声惊呼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摔进了下方幽深的空间。见没什么异常,接着自己敏捷一跳稳稳落地。


    说是个地下室,其实也不准确。这里看起来更像一个书房,靠墙的一边摆着一面很大的书架,正面放了一个类似书桌的实木桌台,桌台上很干净整洁,只放了一面看着颇有年头的铜镜,正对着尤黎几人。


    “喂!你居然敢踹我?万一下面有什么不对劲的,是真的会死人的。”宁刹气急败坏地指着尤黎尖叫,骂骂咧咧地扯直了裙边,用手拍开上头的灰尘。


    尤黎随手抽了几本书出来,书页上皆是空白,她睨了一眼试图拉着钟熠反抗的宁刹:“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了?”


    宁刹冷哼:“你答应过我师叔了。”


    “我把你杀了,也可以说是你被鬼怪所害啊。”尤黎语气平静,“别挑战我的耐心。”


    宁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尤黎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那不是恐吓,而是陈述一个随时可能发生的事实。,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安静了下来。


    尤黎的目光重新落回那面铜镜上。这面镜子,为什么不是朝着里面?


    尤黎忽然一笑,朝钟熠勾勾手:“你过来。”


    钟熠听话走了过去,她把铜镜塞到钟熠手上,说:“对着镜子,照七秒。”


    铜镜昏黄模糊,照出来的钟熠也平添了几分诡谲阴柔,叫人看得莫名心惊胆战,仿佛镜子里头不是自己一样。


    第七秒的时候,钟熠如释重负将镜子反扣过去,问道:“大师,这什么也没发生啊?”


    然而,手上的重量陡然一重,手臂猛地向下一沉,钟熠没有防备,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一张人脸正从镜子里钻出来。


    接着是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诡异的方式,从一面小小的镜子里往外使劲钻,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整个人挤压成一团肉球,青紫肿胀。


    钟熠张大了嘴,愣在原地,还是后头的宁刹强忍着对尤黎的恐惧和对眼前怪物的恶心,飞身扑来,一掌狠狠拍在钟熠紧握着镜框的手腕上打掉了他手里紧握的铜镜。


    哐当——


    铜镜落地,整个地下室陷入黑暗之中,他们来时挖出的洞口悄然闭合,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尤黎疲乏地揉起了太阳穴,悠长地叹息:“现在的你,太弱了。”


    黑暗中视物艰难,簌簌飞空的声音便格外突出,尤黎垂眸看着缠绕在指尖的发丝,整条手臂往后一扯,信步在整片黑暗里。


    逼仄的地下室却如同走不到尽头般,豁然开阔起来,跟在她身后的两人分明只有两步路的距离,现在她走了起码十步,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尤黎嘴唇轻启:“杀。”


    飞舞的发丝应声而动,硬生生绞碎了黑暗,眼前再度恢复清明。


    她环视一圈,镜子还在地上,宁刹警惕地看着她身后,神色紧张。


    钟熠呢?


    尤黎感觉到身后的呼吸,慢慢转身,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都惊惧地盯着她,连呼吸的频率都是一个调调。


    左边的钟熠率先开口:“大师,我是钟熠,我是真的。”


    右边的钟熠也不甘示弱:“大师,别听他的,我才是真的啊。”


    眼看一场辩论战即将开展,尤黎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别争了。宁刹,过来。”


    宁刹脖颈后的符箓还在,根本没办法反抗尤黎的指令。


    她一边不受控制地靠近,一边嘴里嚷嚷个不停:“干什么啊干什么,你别害我。”


    尤黎把她推到右边的钟熠面前,眉眼含笑,吐字清晰:“你杀右边这个,我杀左边这个。”


    宁刹秀气的长眉拧起:“什么,你不管真的钟熠了吗?他不是你的人吗?”


    “学院派的乖宝宝,”尤黎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语调轻柔,“都杀了,就免得要麻烦辨认了呀。”


    “可那是一条人命啊!”宁刹反驳她。


    “一条人命,而已。”尤黎轻描淡写地补充,“你也反抗不了我的命令啊。”


    如尤黎所言,宁刹嘴上还在反驳,葱白的指尖已经抵上钟熠的脖颈,一双白腻的手环绕着,掐住了钟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尤黎满意地笑了,无召自现的修罗刀也浅浅刺进了她面前的钟熠的胸膛,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在鼻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个钟熠都变得面色苍白,神情痛苦难耐。


    尤黎表情平静,只是手上抽回了修罗刀,然后,突然用力重新插回去,这一插,必然贯穿钟熠整个人。


    一层薄雾挡住了去而复返的刀刃,面前的钟熠抹去胸口的血迹,面庞如同卡碟的老式放映机,交织错落变幻起来。


    钟熠的脸如画纸般被撕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尤黎面前。站在她面前的钟杜,身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虚化状态,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边缘模糊不清,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闪烁、摇曳。


    “钟悯。”尤黎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又道,“忘了,你是钟杜。”


    钟杜的身形很虚,像投影似的,瞧不真切。


    他撕扯着喉咙,满腔怨恨:“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明明看过我的记忆,明明是他们造的孽,我还回去,有错吗!”


    说实话,一个顶着百来岁老人的脸的人,宛如一个小孩在你面前撒泼发怒,其实看着怪违和的。


    尤黎先抬手停住了宁刹继续掐钟熠脖子的动作,才回看钟熠不甘的眼神:“你本来就不该活着。”


    顿了顿,尤黎继续问:“你用这招,骗过多少准备杀你的人?”


    钟杜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滞楞住了。


    尤黎平静无波的眸子冷冷直视他,状似不经意问道:“你都死了,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脸?”


    钟杜一下子激动起来,“那是因为,因为......”,他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


    尤黎接过他的话:“因为你,只是一面镜子啊,钟杜。”


    “怎么骗人骗得连自己都忘了呢?”尤黎不顾钟杜沉得滴水的面色,残忍又天真地掀开真相,“你被他带出梦境,你羡慕他的家庭,你想取代他,可你只是一面镜子,却能不断蛊惑钟悯的镜子。”


    钟杜忽然平静下来了,他裂开干枯的嘴唇:“你总是这么聪明。”


    钟杜最初是没有名字的,即使他很早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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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记忆,即使他很早就想要离开这个一年四季都是黑雾的地方,即使他祈求每一个误入的青茅山弟子。


    没有人应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钟杜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深感自己应该是一个能跑能跳,活生生的人,却偏偏被困在镜子里。


    时间长了,他自己也信了。


    而希望在此时到来。


    那是个叫钟悯的孩子。他很聪明,梦入青茅后,他修习得飞快,能力奇如鬼魅,胆子也比其他弟子大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钟杜的错觉,遇见钟悯的那天弥漫的黑雾都好像少了很多,他看见了那张清俊的脸庞。


    他开口喊住了钟悯。


    年少的人常常有侠心,有傲气,自觉命比天高,钟悯也是如此。


    所以他信了钟杜编出来的故事,认为他是一个违反禁令而被关进镜子的可怜人,他时常来看钟杜,陪他聊天。


    有一天,钟悯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说,我给你起了名字,钟杜,你喜欢吗?


    钟杜喜欢,于是从那天起,他就叫钟杜。


    钟悯来青茅之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最开始不能近他身的黑雾,也渐渐在他身旁厚重起来。


    钟杜说,你不能总是来了,你会被发现。


    钟悯笑了,那你怎么办呢?沉默半晌,他又说,我带你走,我会想办法救逆出来的。


    但钟悯被发现了。或者说,从头一次踏足青茅之外,他就被发现了,老人无奈地摆摆头,将他逐出了青茅。


    钟悯梦不见青茅了,可他顺利带出了钟杜,这个唯一能证明他的修习,他在青茅的一切不是简单的梦的钟杜,依赖的枝丫从钟杜身上照进钟悯的心。


    他的异常被父母发现了。


    他们认为这古怪的镜子勾走了钟悯的魂,钟悯说出了在青茅的一切,被更加认定是镜子扰乱了他的神智。


    钟杜陷入被钟家父母丢掉,又被钟悯找回来的循环中。


    他忽然觉得,钟悯真幸福,为什么他是人,为什么他的父母这么爱他呢,为什么自己不是他呢?


    在一个深夜,他强行从镜子里钻出一只手,试图杀死睡梦中的钟悯,取而代之。


    他没有成功,担心儿子晚上没好好盖被子着凉的钟母发现了他,钟母脸上的表情明明害怕极了,却硬是没有出声,她抓起镜子,关进了客厅的麻袋里,系了一个又一个结。


    第二天,他就被埋在土里,上头盖了块大石头,钟悯没有找到他,也可能是没来找他。


    怨恨和不甘成了实质的力量,他真的从镜子里出来了,徒手挖开了层层黄土,挖得满手泥泞指甲脱落。


    他不甘心。


    “钟悯后来发现你的真面目了,是吗?”尤黎明知故问,俏皮地皱起鼻子,“你失败了呀。”


    钟杜说:“我没有失败,我杀了他的父母,杀了他的姐姐,你知道吗,他跪下来求过我,我报仇了,我......”


    “我说,你想复活他,失败了。”尤黎眼露精光,“身染阴阳,无福之人,活到那个年纪,是你,强行用他的孩子为他借寿,那张纸人,是极杀求一生机的咒。”


    “到现在,你也在试图复活他,不惜把他炼化成鬼,你真的恨他吗?”


    “为什么呢,钟杜,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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