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宁还是道：“抱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女子一听这话，急得往前又凑了半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哀求：“我真的会武！虽然没有灵根不能修炼法术，但我爹以前是走南闯北的镖师，我打小就跟着他练拳脚，寻常三五个劫匪都近不了我的身，我肯定能保护好自己！求求你们了，我就想知道我弟弟是不是还活着，绝不多事，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这事绝不是会些拳脚就能够自保的，我不能让你有危险。”沈玄宁抬手，指尖金色的灵力流转，“很抱歉，这传送结界的入口我关不上，但是为了避免你误闯险境害了自己，我要暂时将你锁在这里。”
她顿了顿，补充道，“等我们探查完，确认安全了，就立刻放你出去。若下面有我们能相救的人，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把他们带回来的。”
金色灵力化作细长的流光，轻轻落在女子脚边，顺着地面绕了一圈。紧接着，透明的结界从地面缓缓向上合拢，柔软却坚固的屏障，将女子稳稳护在其中。
“不！不行！”女子见状，瞬间慌了神，伸手去推那层透明结界，指尖却只能触到冰凉的屏障，她急得声音都发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你不能锁着我！我弟弟还在里面等我呢！求求你，放开我好不好？”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捶打着结界，却始终没法撼动分毫，“……我求求你，我就想知道我弟弟是不是还活着，你们带我一起去吧，求求你……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女子呼喊的声音被彻底闭合的结界屏蔽。
沈玄宁转身对着众人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穿过神像后的蓝色结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众人站在山洞的入口，周围除了那泛着蓝光的结界传送口，便是一望无际的黑夜，神识刚探出去便撞在一层禁制上，像被棉花裹住般瞬间消散，根本查不清这黑夜深处藏着什么。
顾文竹扔了一只木质的机关鸟出来，机关鸟刚一离手便扑闪着翅膀飞起，尾巴后的萤石发出柔和的绿光，照亮了前方山洞的路，朝内缓缓飞去。
但是很快，这机关鸟便是用不上了。
这山洞似是建在地下，长长的一条通道，沈玄宁他们走了好一会儿看到前方有微光传来。
拐了一个弯，整个山洞便是彻底亮了起来，视野豁然开朗。
地上到处是发着光的不知名植物，而这山洞的两边的石壁竟是由无数巨大的蓝色水晶构成，水晶内部仿佛有光在流动，将整个山洞照得如同白昼。
冷玄明环顾四周：“烟州还有这种地方？”
谢疏言看了看这地上大片生长的植物：“这是幽荧草，喜阴。这里一定有十分强大的极阴生物存在，才会让幽荧草长得如此繁茂。”
“极阴属性的生物？”沈玄宁立刻接口道：“黑水玄蛟？”
宁为玉道：“黑水玄蛟正是极阴属性的魔兽，它栖息的地方，正好适合这幽荧草生长。”
沈玄宁的目光扫过四周连绵的蓝水晶，道：“这周围的蓝水晶，似乎在主动吸收空气里的阴寒之气？而且还会压制灵力。”
“确实如此。”顾文竹点点头，“往前去看看吧。”
这里毕竟是千灯教的据点，御剑飞行容易暴露，虽然路很长，众人也只能步行。
幽荧草沿着中间的大路生长，他们便是顺着往里走，洞窟深处的阴寒之气越来越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沈玄宁率先停下脚步：“前面有人。”
一名穿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正缓缓走来，她的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步调僵硬得有些奇怪。
她手里端着一个白玉碗，正弯腰给周围的幽荧草浇水，碗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黑色，落在草叶上时，竟让幽荧草的光芒瞬间亮了几分。
宁为玉的眉头在看清女子的面容时立刻紧蹙：“紫菀？！”
沈玄宁道：“宁二公子，你认得那女子？”
“她是我姐姐的侍女紫菀，之前碧霞仙居上报消失的弟子里，就有她，没想到她竟在这里。”宁为玉没有着急上前，“她不太对。”
沈玄宁道：“她当然不对，因为她已经变成化生魔了。”
这话让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沉。
化生魔并非原生魔族，而是指人、仙、妖这类非魔生灵，被魔族的气息或力量强行同化后，扭曲转化而成的魔物。
化生魔分四个等级，从低到高依次是失魂级、焚念级、铸魔级，还有最罕见的惑心级。
最常见也最低等的就是失魂级。一般的凡人、修为低微的修士，或是灵力薄弱的妖灵，被魔化后大多是这个等级，他们会失去自主意识，像傀儡一样受高阶魔物操控，只会机械地执行命令。
焚念级则是要比失魂级危险得多，他们不会完全失去意识，却会被魔气灼烧理智，变得凶戾嗜杀，还能使用从前的部分术法，只是会掺杂魔气，威力更邪性。
至于铸魔级，就已经是彻底的魔物了。到了这个等级，不管原本是什么生灵，身心都会完全被魔气侵蚀，连容貌都会慢慢改变，变成魔族的模样。
惑心级是最特殊的。
它不需要强行魔化，必须是生灵本人自愿接纳魔气、主动成魔才能达到。这个等级的化生魔最少能匹敌炼虚期修士，不仅保留着全部的理智和记忆，还能操控魔气伪装成常人，她能蛊惑他人跟着成魔，极为难缠。
不过惑心级太过罕见，这世间已经没有惑心级的化生魔了。
紫菀的目光扫过沈玄宁一行人，眼珠转动的速度极慢，片刻后，才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迈步。
她的裙摆拖在地上，每一步都迈得极稳，却透着说不出的僵硬，像个被线操控的木偶。
走到众人面前时，她停下脚步，缓缓抬起一双惨白的手，指尖泛着淡淡的青灰。
谢疏言冷玄明等人见状立刻绷紧了神经，指尖灵力聚集，全神戒备着，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暴起攻击。
可紫菀只是举着手，愣愣地看着众人，半晌没有任何动作，她的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只是维持着抬手的姿势，像在等待什么。
沈玄宁顿了顿，最终还是一脸为难地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在紫菀空洞的眼神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抬起手，她感受到了紫菀冰凉的体温——
下一秒，两人的手掌轻轻相碰，一声极轻的击掌声在这山洞内格外清晰。
众人：“……”
谁料击掌后，紫菀竟缓缓放下了手，还微微歪了歪头，对着沈玄宁扯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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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只是她面色青白如纸，嘴唇又毫无血色，这笑容趁着周围蓝水晶的冷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紫菀的声音十分沙哑，一字一顿：“莲……心……圣女……”
沈玄宁面不改色地应了声：“嗯。”
话音刚落，紫菀便转过身，脚步依旧僵硬地朝着洞窟深处走去，沈玄宁立刻转头，对着身后满脸困惑的众人压低声音：“跟上她。”
冷玄明语气里满是不解：“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跟她击掌？”
沈玄宁道：“那是千灯教的接头暗号。”
顾文竹奇道：“你怎么知道千灯教接头暗号？”
沈玄宁：“……我刚刚问那莲心圣女的啊。”
冷玄明：“她会这么好心告诉你啊？”
沈玄宁：“当然。”
——当然不是了。
沈玄宁默默胡诌，这自然是《藏心》原著有写，千灯教的人以击掌这种无厘头的行为作为接头暗号。
众人跟着紫菀，沿着幽荧草铺就的小径往深处走，蓝水晶越来越亮，空气中的阴寒之气也越来越重，隐约间，还能听到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大水声，像是有湍急的河流在暗处奔涌。
往前没走多远，洞窟里的人影便渐渐密了起来。宁为玉的目光扫过，认出其中有不少碧霞仙居的弟子，他们都变成了化生魔，被藏在这地下的水晶窟里面。
每隔一段路，就有一队千灯教弟子在巡逻。他们虽没被魔化，眼神却和那些化生魔一样麻木，像是失了魂，手里握着泛着黑气的长刀，步伐整齐得如同复刻。
每当巡逻队靠近，沈玄宁便会主动上前，对提着灯的领头弟子抬起手，对方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立刻也抬起手，两掌轻轻相击，发出一声轻响。击掌后，巡逻队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他们身上多扫一下。
沈玄宁收回手默默吐槽，这暗号在书里看着没什么，在现实中操作起来倒是怪好笑的。
又转过一个拐角，耳边的水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水流声在洞窟里反复回荡，众人抬眼望去，前方赫然出现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巨大深坑。
神识被压制得太狠，离得如此之近，沈玄宁他们才终于感应到了黑水玄蛟的气息。
来自这巨坑的暗河深处，高阶的魔兽特有的凶戾与极阴寒气，让人头皮发麻。
更让人心惊的是，那气息甚至还被某种力量牢牢束缚着，时不时会剧烈波动一下，每一次挣扎，都会散发出更惊人的威压。
黑水玄蛟！
这可是能媲美婴变期修士的六阶魔兽！
众人正凝神观察巨坑附近的禁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媚的女声，像缠绕的丝线般一缕一缕钻进耳朵：“莲心圣女。”
沈玄宁猛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的蓝水晶旁站着一个穿着与她同款衣衫的女子，她用袖子遮着嘴，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连眼神都像是在勾人。
沈玄宁脑内风暴了一下，然后挑了一个名字出来碰碰运气。
“蕊心圣女。”
女子闻言，放下了袖子，一张带笑的美丽面孔露出：“好久不见啊。”
沈玄宁的运气果然是无敌的。
还真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