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睡两日,安澜稍有恢复。
樱桃端来药,依照郎君的嘱咐,盯着夫人喝下。安澜苦兮兮地用完药,赶忙吃了一点荔枝膏、金橘蜜饯、琥珀杏仁甜甜嘴。随后樱桃送来补气血的热粥,素菜,还有用乌骨鸡熬炖的养生汤。
鸡汤鲜美无比,一碗下去,精神又好上几分,不过安澜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颦眉蹙额:"说是鸡汤,汤里怎么没有一丝鸡肉?我好想吃肉。" 她自己也做过鸡汤,放入一整只鸡,加以竹笋、木耳、香菇等配料,用大口铁锅慢慢炖上一时辰,嘶哈,闻着香死了,她一人能吃半只鸡呢!
樱桃面有难色:"医师嘱咐了,修养期间,让您吃得清淡些,尽量少肉。何况,夫人您以前也不喜欢肉食。" 后面一句算是提醒。
安澜要哭了,她忒想吃金灿灿油腻腻的炸鸡腿!
"好樱桃,求你了,你去灶房,悄悄帮我偷一只鸡腿来?最好是飞少侠昨日吃的那种炸鸡腿! 炖鸡腿也成,只要是肉,什么都好。" 安澜降低要求,哀求道。每回受伤,她更想吃肉,身体才能快速康复。
她看向樱桃,眉目楚楚,泪光闪闪,麋鹿般的眼睛眨巴眨巴。
委实叫人不忍心。"好吧,夫人等我。" 樱桃提着食盒出去,好一会儿又提着食盒,蹑手蹑脚地折回屋里,"吓死我了,险些被孙嬷嬷逮个正着!" 樱桃紧张得面色绛红,鬼鬼祟祟地打开盖子。
安澜往里面一瞧。
哇,好大一只炖鸡腿!
"多谢多谢!" 安澜笑容绽放,直接用手拿起鸡腿大咬一口,瞥见樱桃惊讶的神色,她端正仪态,鼓腮咕哝道,"你去门外守着 ,我慢慢吃。" 樱桃应诺退下。
第一口吞咽过急,没尝出肉的好滋味。安澜缓速,细嚼慢咽,鲜香的滋味从舌尖炸开,心里充盈幸福之情,脑子也活络起来。
遇刺之事,她委实大惊,拜托顾飞近来保护檀昭。
目前线索不多,见血封喉这类毒药,主要提炼于箭毒木,一种源自西南大理国的植物,京城严禁买卖,最可能取得毒药的途径,便是欲城。过些日子,她得想办法,亲自去欲城走一趟。
至于刺客,幕后是否有人指使?
安澜暗自推断。她那便宜郎君,定然得罪过朝堂许多人,还有誉王,对了,誉王动机不小,还有阁主呢?沈尚书?
忽而,门外传来樱桃惊慌的声音,"夫人,沈主君来了! 主君来了!"
安澜:……
手举咬了一半的鸡腿,欲哭无泪,后悔没有狼吞虎咽。
门外响起噔噔蹬的脚步声,安澜慌忙又咬了一口肉,旋即将余下的塞入食盒里,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唰"地拉拢被子,面壁躺下。
装睡。
"乖女,乖女啊——" 沈博文举步如飞,一声声哀呼。
他听闻女儿醒了,一下早朝,便直奔檀府。
安澜缓缓睁开眼,一点点地侧过身来:"爹爹……" 气若游丝地应道。
沈博文一惊,不晓得她真的命在旦夕,还是装模做样,顿时急了眼:"乖女,你可别吓唬爹爹! 伤势重不重?"
安澜酝酿情绪,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很疼,女儿被歹人刺了一刀,肩膀疼痛不已。"
她面如白纸,唇无血色(怎么有点油腻?),这些病容看似不是装出来的。
一想到受伤的若是真女儿沈清婉,沈博文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那夜究竟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说与我听。" 幸好,幸好不是他的宝贝婉儿! 沈文博拭抹眼泪,暗呼一口气。
目睹他的神色变幻,安澜将沈博文从嫌疑名单里排除。
安澜说两句,歇一会儿,磨蹭良久,终于将事情大致叙述。沈博文捋须沉思,她所言与檀昭说的相似,却也有些出入。
"子瞻说是,你替他挡了一刀?" 沈博文眸光一冷,低声质问,"你有没有暴露身份?"
"没有,反倒是,如今檀郎关怀备至,还亲自给女儿喂药呢。" 安澜力争辩驳。
沈博文微微颌首。他听闻檀昭定要与大理寺一同调查此案,还多次提及妻子,极少见他如此咄咄逼人,言行忿怒。
可见,檀昭是真的关心。
"爹爹觉得,朝堂上,谁有可能想害檀郎?" 安澜问道。
沈博文长吁一口气,那小子的政敌多不胜数,若非他做了自家女婿,沈博文也巴不得他尽早消失! 只是暗杀之事太过歹毒,皇上震怒,还亲自点了十名殿前司侍卫保护檀昭。
沈博文摆出以往的架子:"这事儿,容不得你胡乱揣测,你只需顾好自己要做的。"
安澜提醒道:"爹爹此言差矣,若是檀郎有个万一,女儿不就成了孀妇,且要守孝三年?万一出事的是女儿,那就更麻烦了。"
"你!" 沈博文吃了个瘪,忍气吞声。
替嫁一事令他越陷越深,举步维艰。如今又闹出刺杀案,沈博文也只能边走边打算。
事情发生微妙的转变,安澜开始掌握主动权:"都是一家人,爹爹也要帮着檀郎找出凶手才是。"
沈博文无奈颌首,游移的眼神觑向边上,怎么食盒还在?"女儿用膳了么?修养之际,务必注意饮食。" 他趁机转移话题,打开盒子。
只见半只鸡腿,皮肉零零落落,像似狗啃过的?
安澜沉默转身。
沈博文蹙眉,怒道:"等会儿我去教训下孙娘子,还有樱桃那些小丫头,她们怎么照料你的,病了还大鱼大肉的,也不晓得切成小片,实在有失体面!" 他心口气闷,想寻几个软柿子捏一捏。
.
大理寺。
檀昭在大理寺少卿陈问的陪同下,查看刺客尸身。
"檀大人,这人手臂上有黥刺,据调查,是殿前司的一名侍卫,名叫张山,去年因为欺凌民女,劫色劫财,被人告到开封府,后被刺青逐出京城。" 陈少卿推测道,"张某应该认得檀大人您,会不会因为私仇?"
檀昭对此人没印象,但与殿前司打过不少交道。前年,殿前副都指挥使,利用禁军充当自家的劳役,建设私宅,贪污军饷,败坏军政,被他们御史台给弹劾了。官家也趁机整顿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以及步军司,整个禁军三司的军纪。
"前年我还未拜官御史中丞,三司整顿也非我一人之力,公仇的可能性不大。若是私仇,张某一案,我不知情,即便他憎恨御史台,想夺我性命,缘何等到今日才动手?" 檀昭将目光移向陈少卿,"行刺一案,很可能与漕粮背后的人事有关,贾庆意外病逝一案,陈大人可有下文?"
陈问:……
"檀大人真是锲而不舍,我们还在查,正在查。"
三天两头的,这位玉面阎罗又来催命了。
对于这类敷衍,檀昭颇为不满,有理有据地说道:"刺客刀上有毒,箭毒木这类禁品,听闻欲城的黑市有售,陈大人该去那里查一查。张氏被遣出京后,可能躲去了欲城?若能查到张氏七夕之前的行踪,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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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他的同伙! 此事绝不能拖延,让人跑了!" 檀昭的脑海里掠过妻子受伤那一刻,攥紧拳头。
欲城那些亡命之徒,就连禁军也不敢轻易招惹。
陈问扶额,他名里有"问",平常喜欢刨根问底,探究真相,可也没有这位问得多,脑子活,尤其一股子豁出性命的倔劲儿,若非他是御史长官,来他们大理寺倒挺合适。
陈问平常喜欢与人打诨说笑,唯独对着檀昭笑不出来。这人俊得无法无天,可成日一本正经的清冷模样,敢情是神仙下凡渡劫来的。
陈问神情肃穆地回道:"檀大人,我也着急,可要在欲城查探,您也晓得,没那么容易。此事关联您与您家人,官家也再三嘱咐了,我们定当尽力!"
事情有求于人,檀昭牵了牵唇,挽出一缕礼貌的微笑,并拍拍陈问的肩膀:"多年来,陈大人破案如神,这事就劳驾您了。"
陈问满脸震惊。
檀大人笑起来一副倾国倾城的美姿容,这谁遭得住啊。
且,他何时也会拍马溜须了?
陈问转移视线,略微窘迫地盯向尸身:"檀大人提的建议不错,过会儿我便叫人画像,并命人去欲城,打探毒药来处,先找到一个突破口。"
檀昭拱手谢过,走了几步,转身又道:"听闻京城发生几桩少女失踪案,可能也与欲城有关,开封府正在调查,陈大人派人去欲城打探时,也请多加留意,费心了。" 又是回眸一笑。
陈问:……
"好的,檀大人放心。"
目送这位缠人精款款离去,陈问回神,发觉身旁评事等人一个个失魂落魄的,"你们都怎么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方才,第一次见到檀大人客客气气的,竟还微笑了。"
"陈少卿您不觉得怪吗?"
"自从他与沈娘子成亲,人好像变了,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陈问摸摸下巴,似有所悟:"如此一想,檀大人确实有些变化。"
离开大理寺,檀昭回到御史台,与侍御史任真交接要事,随后翻阅堆积如山的卷宗,到了散值时间,他未多耽搁,起身收拾。
任真第一次见他着急回家,关切探问:"檀大人,这两日您夫人好些了么?"
檀昭原本拿了几份卷宗打算回府再看,思量片刻,搁下卷子:"内人已无大碍,府里有其他人守着她,我无须太过担忧。"
"那就好,那就好。" 任真听闻街坊传言,有人亲眼目睹,说檀夫人晕厥后,檀昭抱着她一路飞奔,不顾矜持,连声叫路人闪开。可见檀大人对妻子的珍视。
檀昭着急赶回府,竟破天荒地先于任御史踏出宫门。
回程路上,马车两旁,十名威猛的御前侍卫骑马护驾。官家让禁军们形影不离地守护檀昭,至少半月,直到刺杀案件有所眉目。
檀昭略觉不适,无奈官家美意,也顾及家人安危,没有推辞。只是需要将这些人安顿了,檀昭心里犯愁,府邸小,沈府陪嫁的侍女与仆从十来位,占了大半庑房。
下车后,檀昭谢过禁军:"我让人收拾几间厢房出来,寒舍清简,还算清净。"
侍卫领首张勤拱手致礼:"有劳檀大人了,我们轮流值夜,三四房足矣。"
彼时徐管事风风火火地跑来,瞥见一帮禁军,愣了愣,旋即附于檀昭耳畔悄声道:"郎君回来得正好! 您快去夫人房里看看,亲家母来了,沈大人也在,快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