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
杨婉蓉一时之间全然呆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先有所反应的,还是安然王:“看来这场赌约,胜负已定了,王府事杂,余下的热闹,本王便不凑了,杨大人,告辞,待到杨小姐出城那日,本王再来相送。”
说罢,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杨蔡面色煞白。
杨婉蓉自是不信,回神之后,又是闹了许久,可四名贵妇人,口径甚是统一,她的争辩,反倒显得颇为无赖。
“不可能!”杨婉蓉哭着道,“我要亲自去验!”
自从杨蔡开口之后,又安静站回姜知雪身后的卓文眼疾手快,拦住杨婉蓉道:“杨小姐这是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了?小姐肯屈尊同你验证,已然是受了奇耻大辱,焉有再验的道理?”
他此刻觉着,单是将杨婉蓉送到隐泉寺,实在是太过仁慈了,太不解气了。
姜知雪走到杨婉蓉身边,用脚尖轻轻踢一下被丢在地上的那件衣服:“若是我没有认错,这是京城前几年时兴的料子,在我回京的时候,已经没有铺子在售了,怎么可能是我的?”
杨婉蓉彻底哑了声。
那马夫见到事情已经彻底反转,也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了。
可姜知雪哪里会放过他:“既然杨小姐所列举的‘证物’,无一可用,那这所谓的‘情郎’,我便要带走了。此人心怀叵测,又针对我郡主府,今日之祸,皆由他起,杨大人,应当无有异议吧?”
杨蔡到底长袖善舞,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经快速调整过脸色,此时竟然对着姜知雪笑道:“原来是场误会,蓉儿也是被这个人骗了,小孩子不懂事,郡主大人有大量,此人我代郡主处置了,赌约一事……”
这便是要赖账了。
杨蔡自然知道,此举实乃小人行径,但杨婉蓉毕竟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么忍心将人送走三年呢?
他久居高位,寻常若是说出这样的话,旁人早就开始附和了,可姜知雪哪里会听?
“这就不劳烦杨大人操心了,太师只管着为杨小姐打点行囊即可。”
一句话,不轻不重地将他撂在原地。
卓文听从命令,向着马夫走去。
那马夫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如果被姜知雪拿去,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紧张之下,竟然暴然起身,一拳挥向卓文。
可不等他的拳头命中,自己便先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击打向面门,而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啊!”
突来的变故另堂中不少贵人惊呼出声。
她们瞧地真切,是姜知雪将原先他拿来作证的那个木雕踢了过去。
杨蔡气急:“反了天了!竟然在太师府动粗!”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姜知雪,才要下令让仆役们都围过来,强行将人留下,忽地,杨府管家连跑带奔地从外而来:“老爷!宫中来人了!”
这句话说的真切,此时不仅杨蔡,堂中所有人都怔愣住。
不等他们反应,贺纨的声音便传来过来:“杨大人,府门前停靠这许多马车,今日是否有什么盛会?奴才是不是来的不巧呀?”
贺纨带着笑容进的堂内:“真真巧了,王爷同郡主竟也在,这……诸位是在做什么?”
“无妨,是些小事,公公此来,有何公干?”杨蔡急忙掩饰道。
贺纨拱手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陛下得了一副好字,又知道太师的书法乃是一绝,这才叫奴才送来,让太师帮忙品鉴一下。”
说着,身后的小太监当真捧过来一卷轴。
杨蔡急忙叫人收下,又不动声色地挡住贺纨望向堂内的视线,想要将人带到书房去。
可贺纨却放佛对此间发生的事格外感兴趣:“哎呦,地上怎么还有件衣服,这许多贵人在此,怎么现场如此凌乱?太师,可别是出了什么大事?”
杨蔡已经沉下脸色,这阉人,怎么今日这么多话?
姜知雪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公公来的正好,可否请公公为我做个公证?”
言罢,三言两语,将方才的事讲了出来。
杨蔡与杨婉蓉全程面如死灰,却根本阻拦不了。
“竟然有这样离奇的事情?”贺纨惊讶道,他踱步走到马夫面前,抬脚狠狠踹上去:“便是这样的货色,竟然敢胡乱攀咬郡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着,目光还犀利地扫向跪在地上的丫鬟:“还有这婢子,想来也是受人指使,不敢断然不敢蒙骗主子,攀咬郡主。杨大人,依着奴才看,这二人应当送到大理寺去严加审问!”
这句话,可吓坏了两个人,大理寺的刑罚,他们可早有耳闻,好生生的人送进去,不消半日,便能被折磨疯魔。
他们这才慌了神,急急向着杨家父女求情。
贺纨冷笑:“看,此时此刻,他们还敢污蔑杨大人,其心之毒,可见一斑!来了啊,直接绑了带走!”
杨蔡父女傻了眼,贺纨这一番言辞下来,他们根本找不到反驳的切口,又因为他日日在圣上面前行走,因此也不能向强行留姜知雪一样留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人将那两个人拖了下去。
处置完那二人,贺纨这才露了笑:“杨大人放心,大理寺公正严明,绝对会还大人公道的。既然人处置了,字儿也带到了,奴才紧着回宫复命,这边告辞了。”
姜知雪看准了杨蔡不敢留贺纨,于是同着贺纨一点头:“我与杨小姐的事也了了,便同公公一道走吧。”
贺纨自然欣然同意。
他们走后,还留在堂中的贵夫人们自觉不妥,也纷纷请辞。
直至只剩了杨婉蓉与杨蔡,杨婉蓉才哭出声:“爹爹,你一定要救救女儿啊!我不要离开您身边,不要去那什么破尼姑庵!”
杨蔡心如刀绞,可方才二人的赌约,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立下的,姜知雪又讲给了贺纨,如何能够赖得掉?
“造孽啊……”杨蔡喟然长叹。
——
出得杨府,贺纨同着姜知雪行礼道:“郡主真真好胆识,敢同杨家立下那样的赌约。”
姜知雪笑笑:“公公是在怪我太过冲动?”
“不,奴才只是庆幸,选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