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白和谢景遥二人,此刻正在一处破庙里,气氛凝重。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谢景遥摘下脸上的恶鬼面具,一张俊脸皱成了苦瓜。
“今天太险了,段幽冥那魔头的神识扫过来的时候,可真吓人啊。”
沈月白摘下夜叉面具,没说话,只是反复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剑刃上寒光凛冽,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新仇旧恨,他比谁都着急。
谢景遥一看他这模样就头皮发麻。
“师兄,你冷静点!这幽冥阁的魔修是该死,但咱现在势单力薄,一一又被废了内丹……”
沈月白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恢复了沉静。
“等。”
林一一今天的眼神,他读懂了,就更不能陷林一一于危难的地步了。
“等?”
“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她被段幽冥折磨死吗?”
“你没看到吗?那个疯子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所有物!”
“师兄,咱们得想办法接近一一!你有办法吗?”
沈月白摇头,幽冥阁上下戒备森严,甚至连同门之间都充满了戒备,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一时半会他确实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幽冥殿的气氛愈发压抑。
林一一最近很老实,每天安安分分地给段幽冥诊脉、施针、煎药。
段幽冥的旧疾似乎被她控制得很好,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对她的看管也稍稍松懈了些。
林一一趁机观察着幽冥殿的地形和守卫换防的规律。
她知道,沈月白和谢景遥一定在等她。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这天午后,她正在药圃里辨认着几株魔域独有的毒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
那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被两名高阶魔将引着,正朝段幽冥的主殿走去。
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魔域中人。
林一一本没在意,直到一阵风吹过,掀起了那人斗篷的一角。
是一件青白相间的裙角,林一一非常熟悉,是天剑阁的衣服样式。
林一一眯了眯眼,是什么人能来这魔域找段幽冥?
除了宫璃月她想不到其他人。
但她来做什么?
宫璃月战战兢兢地站在殿下,连头都不敢抬。
传说中的幽冥殿,比她想象中还要阴森恐怖百倍。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强大的魔气,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王座之上,段幽冥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居高临下审视着宫璃月。
“天剑阁未来的少夫人,跑到本座这穷乡僻壤来,有何贵干?”
“我听闻,阁主身中奇毒,隔一段时间,便会痛不欲生。”
宫璃月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话讲完。
她听闻林一一被抓住,便想着借刀杀人,若能以此为交换条件,让段幽冥杀了林一一,岂不是一举两得,还能在段幽冥这里留个人情。
此话一出,大殿内几位魔族长老都看向宫璃月。
这女人是疯了还是有恃无恐?谁敢在阁主面前说起这事?
段幽冥缓缓坐直了身体,眸子危险地眯起。
“哦?”
“你从何得知?”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现在除了林一一和几个心腹,绝无外人知晓!
宫璃月心脏狂跳,但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阁主不必管我从何得知。”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高高举起。
“我这里,有缓解此毒的丹药。”
“只要阁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仅可以将此丹方奉上,还能告诉阁主,一个能让您彻底摆脱这毒物控制的法子!”
段幽冥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什么条件?”
宫璃月深吸一口气,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杀了林一一!”
只要林一一死了,言寒就不会再关注别人了,他的眼里就只会有她了。
当初斗不过朗月仙子,也就罢了,如今她怎么可能还输给一个林一一!
她就能永远地站在他身边了!
段幽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有趣!真是有趣!”
“你让本座,杀了本座的专属医修?”
“你觉得,本座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丹方,动我自己的人?”
宫璃月脸色一白。
她没想到段幽冥会是这个反应。
林一一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引起当世两个最强的人的注意!
“段阁主!”
她急切地开口,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您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我一个外人,会知道您身中奇毒?”
“那是因为,给您下毒的人,和您身边那位医修林一一,师出同门!”
“您身上的毒,除了她,这世上无人能解!”
“但她也永远不会为您根除,只会吊着您的命,把您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傀儡!”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段幽冥脸上的兴味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杀。
这个女人,真是蠢得不知死活。
连站在一边的长老都震惊不已,这女人莫不是找死?
是蠢笨还是有恃无恐?
段幽冥起了杀心,心腹长老察觉到了。
那长老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瞥向了宫璃月腰间那块代表天剑阁阁主道侣身份的玉佩。
“阁主,息怒。如今的情况,还是不要得罪言寒为好。”心腹长老压低声音劝说段幽冥。
言寒。
段幽冥眼中的杀意缓缓收敛。
杀一个蠢货简单,但他现在的情况,可不划算。
可心头的火气,总得有个地方发泄。
他猛地抬手,隔空一掌挥出。
宫璃月甚至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力便轰在她胸口!
整个人被打出了殿门。
“滚!”
“再敢胡言乱语,就算言寒亲至,本座也照杀不误!”
……
林一一正蹲在药圃边,研究一株“断魂花”的纹路。
“砰”的一声巨响,把她吓了一跳。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介凡人。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主殿里飞了出来。
姿态……相当狼狈。
宫璃月?
她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能让段幽冥毫不顾忌言寒,把她一巴掌扇出来?
可惜修为尽废,她什么都听不见。
可恶!
宫璃月呕出一口血,挣扎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林一一。
林一一正眨眼看她,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但在她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她强撑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故作体面地站了起来。
她的视线扫过林一一,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
“哟,这不是林一一吗?”
“真是可怜,一身修为,化为乌有,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宫璃月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恶意的快感。
“你以为段幽冥真的会留着你?”
“你现在不过是他手里的一味药。不治好他,你立刻就得死。”
“可要是治好了他,一个没用的废物,你觉得他还会留着你的命吗?”
“林一一,你横竖都是一死!”
林一一看着她那张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神情淡然。
“你这么关心我的死活……”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说完,她甚至懒得再看宫璃月一眼,转身就朝暖阁走去。
只留下宫璃月一个人,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夜色降临。
暖阁内,烛火摇曳。
林一一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
她知道,段幽冥一定会来。
下午的时候,她借着送药的机会,旁敲侧击地问了墨影几句。
墨影哪能斗得过她,随便套套话就全说清了。
师出同门?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这么厉害,有机会得回去问问。
但今晚,以段幽冥多疑的性格,必然会来找她的麻烦。
她摩挲着袖中的匕首,思索着有没有机会能给段幽冥一击毙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