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妻证道后,柔弱医修杀回来了!》 第1章 重生在渣爹杀妻证道的时候 血。 入目皆是刺目的红。 林一一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心口仿佛还残留着剧痛。 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熟悉的天剑阁,而是一地鲜血,和一把指向她眉心的寒剑。 执剑之人,是她这具身体的生身父亲——萧云天。 一个女人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而她的背后伤口狰狞,鲜血浸透素衣,看得出来已经是逃亡了有一阵了。 可她仍死死护着身后的林一一。 林一一抬头看向女人的身影,脑中闪过一些零散的记忆。 她已经带着“林一一”跑了一路,为了护着她,已经伤痕累累。 她仰头望着萧云天,眼中含泪,却还带着一丝希冀。 "云天……"她声音颤抖,却仍温柔如旧,”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被心魔所困,对不对?你那么疼一一,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拽住萧云天的衣角,像是当年他们初遇时那样,带着少女般的期许。 "你记得吗?当年在青岚山下,你说过要护我们母女一生……“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哀求,”如果你真要证道,那杀我一人就够了,放过一一,好不好?" 萧云天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冷漠得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他缓缓抬起剑,剑尖抵在林未语的咽喉,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林未语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以为他动摇了,连忙抓紧他的衣袖:"云天,你心里还有我们的,对吗?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萧云天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讽刺。 "林未语,你真是蠢得可怜。"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字字诛心,"你以为我当年追求你,是因为爱你?" 林未语浑身一僵,手指微微发抖。 "我接近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今日。"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宛如毒蛇吐信,"你体质特殊,灵力纯净,是绝佳的‘证道之器’。我假装爱你,不过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好让我在突破元婴时,能以最完美的时机杀妻证道。" “你知道吗?为了和你“偶遇”,我整整跟踪了你三个月。” 林未语的瞳孔骤然紧缩。 "不……不可能……"她摇头,眼泪终于滚落,"那些年你对我的好,对一一的疼爱……都是假的?" "当然。"萧云天弯下腰,一手捏起林未语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你猜为什么你的孩子出生就身体孱弱?" “什么?”林未语脑中闪过一个猜测,但她不敢相信。 “你想到了吧?只是你不敢说。”萧云天手上微微用力,带着一种得意的快感,“若不是为了消耗你的修为,我怎么会狠到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呢?” 林未语浑身颤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拽着他衣袖的手缓缓松开。她低下头,泪水砸在地上,混入血泊之中。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对不对!?"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林一一冷笑一声,引起了萧云天的注意。 萧云天又一次剑指林一一。 林一一见林未语还如此执迷不悟,只能靠自己了。 可下一秒,林未语猛地抬头,伸出手一把握住萧云天的剑身,鲜血从她手上滴落,"萧云天!"她嘶声喊道,"你可以杀我,但你休想动我女儿一根头发!" 林一一愣了愣,林未语虽然恋爱脑了一些,但对自己的女儿倒是真心。 说她毫无触动,那是假的。 萧云天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林未语的行为。 "未语,她既是你的骨血,今日便与你一同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这样,不好吗?今日你们母女二人成为我证道路上的垫脚石,也算是死得其所!"萧云天语气陡然变得强硬起来。 又是杀妻证道。两世的经历在林一一眼前重叠。 她原本是剑修,世人皆称朗月仙子。而为了言寒,她甘愿屈居第二,将自己的才华收敛,世人皆知朗月仙子,剑道卓绝,是言寒的道侣,却无人知她除了剑修,符箓、阵法、驭兽都样样精通。 "你天资卓绝,却终究是女子,无法领悟无情剑道真谛。今日我杀妻证道,来日必登仙途,也算不负你我百年情谊。" 前世记忆与当下情景重叠——言寒,她青梅竹马的师兄,结发百年的道侣,也是这般面无表情地将剑刺入她心口。 多么讽刺啊,重生一世,竟又要目睹同样的戏码! 林一一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 她尝试召唤前世本命剑“九霄”,却只换来识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这具身体的识海破碎,根本无法承受任何法器,更何况她那把九霄。 林一一快速想着办法。 "娘亲,不用求他!"林一一嗓音稚嫩,却透着一股坚定。 她小手一扬,沾着地上鲜血在掌心画出诡异符文。 林未语惊愕回头,对上女儿那双仿佛历经沧桑的眼眸,一时怔住。 "不知死活!妄想蚍蜉撼树!你也要跟你这个愚蠢的娘学吗?妄图反抗?"萧云天冷笑,剑锋一转,直取林一一天灵盖。 “你一个废了识海的小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今日,你就随你娘亲一同成为为父成仙的踏脚石吧!” “萧云天,你住手!虎毒不食子……你……”林未语心急不已,已然挡在萧云天剑下! “娘,让开!” 千钧一发之际,林一一掌心血符骤然亮起,地上鲜血如活物般蠕动,瞬间结成一座简易杀阵。 萧云天剑势一顿,仿佛陷入无形泥沼。 "这是……什么?不可能!你明明被我破坏了神识,无法修炼!这是什么!?" “呵,这是你没见过的东西。” 林一一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小手翻飞间,更多血线从地面升起,如毒蛇般缠上萧云天四肢。 这些阵法是她前世为言寒整理古籍时暗自记下的禁术,没想到重生后用在了这样的场合。 这以自身精血为引的“血杀阵”,哪怕是无修为的人去使用也会有强大的威力,只是带来的后果一般人承受不起。 这血杀阵完全会吸干施术者所有的血,几乎是以命换命,所以成为了禁术。 但林一一知道一个能强行护住心脉的咒术,就算失血过多,她也不会立刻暴毙。 "杀妻证道?"林一一声音冷得像冰,"不过是懦夫为自己薄情寡义找的借口!" 萧云天脸色大变,急忙运转全身灵力抵抗。 按理说,一个十岁孩童布下的阵法,就算再精妙也不该困住金丹修士。可这阵法每一处变化都直指他灵力运转的薄弱点,仿佛布阵之人对他的功法了如指掌。 "你不是林一一!你是谁?"萧云天惊恐怒吼。 "我当然是林一一了,亲爱的父亲。"林一一猛然抬头,带着一丝淡笑和杀意,“父亲,记得下辈子做个好人。” 血线骤然收紧,萧云天周身灵力如决堤之水从被刺破的穴位泄出。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胸口不知何时已被一道血线贯穿。 "你!不可能……“萧云天轰然倒地,眼中不甘的光芒渐渐消散。 林一一踉跄后退,嘴角鲜血直流,眼前也是阵阵晕眩。 "一一!"林未语急忙起身扶住自家女儿,从腰间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慌乱地倒出一颗丹药塞进林一一嘴里。 药效来得很快,林一一心中震惊,这明显不是凡品! 林一一抬眼看了一眼林未语,看来她这个娘亲,也并不简单啊! 第2章 你的天赋,太惊人了 林一一盘坐在简陋的木床上,掌心托着母亲刚给的丹药。 这枚淡青色的药丸表面流转着细微的灵光,在昏暗的油灯下若隐若现。 她轻轻嗅了嗅,一股清洌的药香钻入鼻腔,顿时让她昏沉的识海为之一清。 “这丹药……”林一一眯起眼睛,前世的经历让她立刻判断出,这绝非普通医师能炼制的凡品。 至少是三品以上的灵丹,而且炼制手法极为纯熟。 她抬头望向正在收拾药箱的母亲。林未语的背影纤细单薄,墨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显得格外柔弱。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妇人,刚才却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将萧云天的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 林一一还记得她拖着伤体,平静地掏出化尸水倒在萧云天身上的神情。 林一一都觉得心惊。原来林未语为了女儿也会变。 所以林一一决定先用这个身份活下去,不然林未语可能会崩溃。 “一一,把药吃了。”林未语转过身来,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往日清明许多。 她走到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拂过女儿额前的碎发,”伤口还疼吗?” 林一一摇头,将丹药含入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灵力流向四肢百骸。 “娘,这药……跟刚才的好像不一样了?” “是专门为你配的。”林未语微微一笑,从药箱中取出一卷银针,“躺好,娘给你疏通经脉。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是他做的,并非先天,娘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银针在灯光下闪着寒芒,林一一注意到针尾刻着极细小的符文。当第一根针落在她手腕的内关穴时,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针身流入,精准地找到她体内淤堵的经脉。 这种手法…… “娘以前学过医术?”她试探着问。 林未语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施针。“嗯,学过一些。” 屋外夜风拂过,吹得窗棂微微作响。 林一一看着母亲专注的侧脸,随后注意到了许多细节,施针时小指微微翘起的习惯,调配药粉时精准到毫厘的手法,还有那双看似柔软实则稳如磐石的手。 “好了。”约莫一刻钟后,林未语收起银针,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给你换药。” 林一一撑起身子,忽然抓住母亲的手腕。“娘,你不是普通的医师吧?” 烛光下,母女二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 林未语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我女儿果然聪明。” 她反握住林一一的小手,“不错,娘确实不是普通医者。”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山茶花,声音飘忽:“你可能没有听说过,其实我是医仙谷第六十二代传人林未语。” 医仙谷! 林一一心头一震。 那可是与天剑阁齐名的四大仙门之一,以医术和丹道闻名修真界。 虽然半隐于世间,但是医修向来稀缺,尤其是医仙谷的,向来是被其他仙门捧着的存在! 她曾身受重伤,机缘之下得到过医仙谷弟子的救治,那简直是妙手回春! “那年我奉师命,也就是你的外公,出谷采药,在青岚山遇到了萧云天。”林未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他被妖兽所伤,我救了他。后来……他说爱我,说要与我共度余生。”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我信了他,放弃了传人的身份,与他私奔离谷。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从始至终,要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证道之器’。” 林一一看着母亲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温柔似水的女子,此刻竟有种说不出的坚韧。 “一一。”林未语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林一一从未见过的光芒,“娘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被任何男人欺骗。从今往后,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娘一定会让你平安长大。” “但我了解萧家人,他们……必定很快就会来寻仇,你爹……不,萧云天一死,在萧家的魂灯就会熄灭,他们会立刻察觉。”林未语看起来有些担忧,“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娘,我想……” 林一一正想说什么,忽然感到体内灵力一阵激荡。她惊讶地发现,原本破碎的识海竟然自行修复了一小部分,而丹田处更是凝聚出了一缕精纯的灵气——这是引气入体的征兆! “娘!我……”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一丝微弱的灵光在指尖流转。 林未语快步走来,握住女儿的手腕探查脉象,眼中渐渐浮现震惊之色。“这……怎么可能?”她喃喃道,“你的经脉不仅恢复了,还自行完成了引气入体?” 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测灵石。“一一,把手放上去。” 林一一依言照做。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测灵石的瞬间,整块石头骤然亮起耀眼的青光,石内更是浮现出九道清晰的灵纹! “九品灵根?”林未语倒吸一口冷气,“而且是极为纯净的木属性灵根!” 她猛地抬头看向女儿,眼中既有惊喜又有忧虑:"一一,你的天赋……太惊人了。若是被某些人知道……尤其不能被萧家人察觉……不行,我们要尽快走!” 林一一明白母亲的担忧。萧云天能够杀妻证道,也就说明他们萧家都是走的野路子,她这样一个完美的“容器”,难保不会被萧家抓走做实验。 但她们不能一味地逃跑,谁也保护不了她们。 不如引他们来,自己布下杀阵,以绝后患! “娘,不要担心……”林一一握住林未语的手,“我们不可能逃过萧家的追杀,不如留在这里,我来想办法对付他们!” 林未语不知道的是,林一一前世是雷灵根,若不是言寒,她必定能成为当世剑修第一人。 只是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所以自己现在身体里其实是双灵根的事还是先别告诉她了吧,省得林未语更加忧心她。 林未语凝视着女儿稚嫩却坚定的脸庞,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一一,这太危险了,咱们马上走,娘带你回医仙谷。” “医仙谷?” “嗯。”林未语点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虽然当年我私自离谷,但师父……你外公他最是疼我。若他肯见我们,以医仙谷的底蕴,定能治好你的伤,谅他们萧家也不敢追到医仙谷。” “娘,不行的。你相信我,我有办法,我们不能留着这个后患去医仙谷。” 林未语犹豫再三,但看着林一一坚定的神情,下定决心,如果有什么危险,她拼死也会将林一一保护好的! “好!娘……相信你……” 林未语离开后,她摸了摸脖子上那块玉佩。 自从重生以来,这块玉时常会发出微弱的灵光,似乎与她的情绪波动有关。或许医仙谷的人能解开这个谜? 第3章 言寒杀妻证道失败了 山林间的晨雾还未散尽,林一一已经踏着露水走出小屋。她回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母亲,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扉。 自从那场生死劫难后,她和母亲在这片山林中已等待三月有余。 林未语和林一一的伤势早已痊愈,却迟迟没等到萧家来人。 她必须要解决好一切,再去医仙谷,不然林未语的处境会很难堪。 晨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一一沿着熟悉的山路下行,脚步轻快。伤好以来,她每日都以"去镇上"为借口,实则是在山林深处偷偷练剑。 转过一道山坳,确认离开母亲感知范围后,林一一身形一闪,跃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她闭目凝神,体内灵力流转,右手并指成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清风拂柳。" 随着口诀轻吐,她指尖迸发出一道青色剑气,将前方三丈外的一截树枝齐齐斩断。切口平滑如镜,断枝落地无声。 林一一睁开眼,满意地点头。虽然识海仍未完全恢复,无法召唤前世的本命剑,但这三个月来,她已成功将修为提升至练气三层。 以这具十岁身躯和破碎的识海而言,已是惊人的速度。 "还不够……"她喃喃自语,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 要对付言寒,至少要恢复到化神期修为。 而现在的她,还差得远。 日头渐高,林一一收拾心情,转身向山下小镇走去。今日确实要去镇上——母亲嘱咐买些针线,说是要给她做件新衣裳。 青石镇一如既往地热闹。林一一穿梭在人群中,熟练地采购完所需物品,正准备离开时,集市中央的说书台前一阵骚动吸引了她的注意。 "诸位听好了!今日要讲的是天剑阁最新秘闻!"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敲响铜锣,声音洪亮。 天剑阁三个字如针般刺入林一一耳中。她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靠近人群。 "话说三月前,天剑阁发生一件大事!“说书人摇头晃脑,”掌门道侣,朗月仙子林一一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那朗月仙子何等人物?天剑阁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与言寒掌门青梅竹马,结为道侣百年有余!“说书人语气夸张,”谁知一朝渡劫,香消玉殒!言掌门悲痛欲绝,闭关三月不出啊!" 悲痛欲绝?林一一几乎要冷笑出声。那个亲手将剑刺入她心脏的男人,也会悲痛? "然而!“说书人突然提高声调,”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上月,天剑阁收了一位新弟子,名唤宫璃月,天赋之高,据说更胜当年的朗月仙子!" 宫璃月?! 这个名字如一记闷雷击中林一一。 她当然记得宫璃月——三十年前她外出历练时救下的女修,之后便对言寒纠缠不休。 当时她还天真地以为只是对方一厢情愿,毕竟言寒这种冷冰冰的性子,除了她谁能接近,而言寒,当时确实并没有搭理她。 "最惊人的是!"说书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言掌门破例收其为关门弟子,亲自教导!有传言说,这位宫璃月姑娘,与言掌门……"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林一一站在人群中,似乎毫不意外。 最近没传出言寒渡劫成功的消息,那么就说明言寒"杀妻证道"失败了。 所以现在,他又找到了新的目标——宫璃月? 林一一转身挤出人群,她现在知道这些没用,她连言寒的衣角都摸不到,难道要跑去天剑阁说我是林一一,他杀妻证道吗? 不会有人相信的。 林一一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剑气外放,开始尝试前世掌握的高阶剑诀。虽然受限于修为,威力十不存一,但技巧和感悟仍在。 而今天,当她再次踏入青石镇时,整个镇子都在谈论同一个消息——天剑阁掌门言寒与关门弟子宫璃月正式结为道侣。 "听说那场面盛大得很!七十二仙门去了大半!" "可不是嘛!不过……“一个商贩压低声音,”我听说宫璃月原本是有婚约的,对方是青岚沈家的公子沈月白。" "嘘!这事可不敢乱说!"同伴紧张地环顾四周,"沈家上月不是满门被灭了吗?据说是幽冥阁所为……" “幽冥阁啊……他们真是谁都敢动……就没人管管吗?” “怎么管?那幽冥阁阁主听闻修为与那位不相上下,谁能打得过?” “哎,那朗月仙子才去多久,这天剑阁阁主就有了新欢……” “嘘,你发疯了,这也敢议论!” “谁记得那位朗月仙子,叫什么来着?真是可惜了……” “不记得,姓林吧……” 林一一站在街角,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切。 沈月白……她隐约记得这个名字,是南境一个中型修仙家族的少主。如今全家被灭,而未婚妻转眼嫁给了天剑阁掌门? 言寒打一手好牌啊,将那宫璃月的后路全部切断了。 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天剑阁掌门!好一个"悲痛欲绝"的痴情道侣!世人眼中的正道楷模,实则是如此阴险卑劣的小人! 林一一转身离开城镇,脚步比往日沉重。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山路上。 回到山林小屋时,林未语正在院中晾晒药材。见女儿回来,她温柔地笑道:“一一回来了?娘给你做了新衣裳,快来试试。" 林一一看着母亲恬静的笑容,忽然感到一阵鼻酸。她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林未语。 "怎么了?"林未语惊讶地轻抚女儿后背。 "没什么……“林一一闷声说,”就是想娘了。" 林未语失笑:"傻孩子,才出去半天就想娘了?" 林一一没有解释,只是将脸埋在母亲肩头。 夜深人静,林一一躺在小屋的床上,听着窗外虫鸣声声。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 她轻轻摊开手掌,一缕青色灵力在指尖流转。三个月,从毫无修为到练气四层,这个速度放在任何门派都堪称惊世骇俗。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言寒……"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眼前浮现那个总是温润如玉的男子形象——含笑的眉眼,温柔的话语,和最后刺入她心口的那一剑。 如今他又找到了新的"证道之器"。宫璃月知道吗?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吗? 林一一翻了个身,眼中寒光闪烁。 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撕下言寒伪善的面具,让天下人都看看,所谓的天剑阁掌门,到底是怎样的卑劣小人。 而她,将会重新站在这修仙界的顶端! 第4章 我听说沈哥哥的未婚妻…… 山林间的暮色总是来得格外早。林一一收剑入鞘,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浸透。今日她成功将"流光剑诀"第一式练至小成,虽然受限于修为,威力不及前世十分之一,但在这具十岁身躯上已属难得。 "该回去了。"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望向西沉的落日。母亲应该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她这个“去镇上闲逛”的女儿归来。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灌木丛后传来。林一一脚步一顿,神识悄然外放——练气四层的神识范围不过三丈,但足以让她感知到那里有个重伤之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一一抬脚欲走,前世在天剑阁的经历让她深谙修真界的生存法则——不必要的善心往往招致祸端。 "别动。" 一柄染血的长剑突然从背后架在她脖子上,剑刃冰凉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林一一身体僵住,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她竟没察觉这人还有行动能力! "小丫头,带我去安全的地方,否则……"身后的男声嘶哑虚弱,却透着威胁。 林一一暗自评估形势:对方重伤在身,行动不稳,呼吸紊乱。若她突然发难,有七成把握反制。但当她微微侧头,借着夕阳余晖看清那人面容时,瞳孔骤然收缩。 沈月白! 虽然满脸血污,但那轮廓分明的五官与说书人口中描述的沈家公子如出一辙。更重要的是,他腰间那块残缺的玉佩——青岚沈家的家传信物,据说在灭门之夜被天剑阁的剑气斩去一角。 林一一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若能利用沈月白给言寒添堵,也是好的…… "我、我只是个采药的……“她故意让声音发抖,缩着脖子装出惊恐模样,”但……但我懂些医术,可以帮你……" 沈月白剑锋微颤,似乎在评估这个看似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是否可信。 最终,失血过多让他不得不妥协:“带路,别耍花样,否则……" 话未说完,他身体一晃,剑刃在林一一脖子上压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林一一暗自翻了个白眼,都快昏过去了还威胁人? "前面……有个山洞……”她怯生生地指向东面,同时悄悄将一枚止血丹捏在掌心碾碎,药粉随风飘向身后。若沈月白真昏过去,她现在可拖不动一个成年男子。 半刻钟后,林一一领着踉踉跄跄的沈月白来到她平日练剑途中歇脚的山洞。这处洞穴隐蔽干燥,她早已在此储存了些常用药材和清水。 沈月白刚踏入洞中便再也支撑不住,长剑脱手,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林一一蹲下身,动作娴熟地检查他的伤势。 三道剑伤,两处贯穿伤,最严重的是左腹那道泛着青光的伤口,明显附着了某种腐蚀性剑气。 "天剑阁的‘青冥剑气’……"林一一眯起眼睛。 这种剑气她再熟悉不过,正是言寒的拿手好戏。 被魔修攻击?这魔修怕不是言寒本人吧? 她从洞壁暗格取出预先藏好的药箱,手法利落地为沈月白清理伤口。当处理到左腹那道剑伤时,她故意加重了力道。 让你给我脖子上划一道,活该! "嘶……"沈月白猛然惊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 "伤口有毒,必须彻底清理。“林一一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手上动作却不停,”大哥哥忍一忍。" 沈月白狐疑地盯着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林一一暗自冷笑,继续"专心"处理伤口,时不时还"不小心"碰到伤处,惹得沈月白一阵抽气。 入夜时分,沈月白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林一一收拾药箱,装作天真地问道:"大哥哥怎么伤得这么重呀?" 沈月白靠在洞壁上,眼神阴郁:“与你无关。" "哦……"林一一低头摆弄衣角,掩去眼中的讥讽。 不急,猎物已经入网,慢慢收线便是。 接下来三日,林一一每日都准时带着药和食物来到山洞。 她刻意表现得像个单纯热心的小医修,时不时"无意"透露些自己的"悲惨身世"——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云云。 第四日,林一一要去山洞的时候,在林中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林一一给自己贴了敛息符,慢慢靠近。 “你确定就在这吗?别又扑空了,他可狡猾着呢!” “放心,他受了重伤,跑不了太远,血迹就是在这附近!” 林一一屏住呼吸,躲了起来,看这些人的装束,是幽冥阁的没错了,既然如此,是时候让沈月白欠自己一份人情了。 林一一抄近路先一步到达沈月白藏身之地,她推开洞口的遮掩时,发现沈月白已经坐起身,正在调息疗伤。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她放下装满草药的篮子,声音轻快。 沈月白睁开眼,沉默片刻后突然道:”为什么帮我?" 林一一早就准备好答案:“娘亲说,医者仁心……" "说实话。"沈月白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这荒山野岭,一个小女孩独自来去,见到持剑威胁你的人不但不跑,还日日送药?" 林一一心跳微微加速,面上却不露分毫。她低下头,声音突然哽咽:”因、因为你拿剑指着我,我害怕……” 沈月白闻言,面色顿了顿,耳朵似乎有些红。 “还有,我见过那些追杀你的人……他们……他们害死了我爹爹……我爹爹叫萧云天,大哥哥你……听过吗?" 完美的谎言总是三分假七分真。沈月白果然神色微动,冷硬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你爹是萧家的人?"他低声问。 林一一"惊慌"抬头:"我、我不知道,娘亲没跟我提过……" 沈月白审视地看了林一一好久,最终选择了相信。 “我恨他们,所以我要救你!”林一一仰起头,捏紧了拳头! 沈月白没想到是这种答案,倒也符合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心理,松了口气,苦笑一声:"我叫沈月白。" 果然是他! 林一一继续扮演震惊又悲伤的小女孩:"他们为什么要追杀大哥哥?" 洞内陷入沉默。就在林一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沈月白突然开口:“他们杀了我全家!”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语气却充满了仇恨,“所以我找他们报仇,可惜对方人多势众……" 林一一适时的"倒抽一口冷气“,眼中泛起"泪光":"我在镇子里听说沈哥哥的未婚妻……" 林一一添油加醋将宫璃月和言寒的事情告诉了他。 看沈月白这样子,恐怕还没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言寒的手笔吧? "言寒。"沈月白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天剑阁掌门,表面光风霁月,竟然做落井下石之事!乘人之危夺人之妻!"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沈月白脸色骤变,一把抓起身侧长剑:"有人来了。" 看来是幽冥阁的人找到了这里。 "你快走。"沈月白突然推了她一把,"从后面那个缝隙钻出去,他们还发现不了。" 沈月白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伤口因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浸透绷带。洞外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粝的呼喝声。 "血迹到这就断了,肯定在附近!" "分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一一贴在洞口岩壁,透过缝隙观察外面。三个身着黑袍的修士正在林中搜寻,每人腰间都挂着一块血色玉牌——幽冥阁的标记。从灵力波动判断,至少两个是筑基初期,为首的那个甚至可能已达筑基中期。 "你留在这。"林一一压低声音对沈月白说,"我去引开他们。" 沈月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胡闹!你一个炼气期的医修……" 林一一挣开他的手,“如果他们是冲你来的,你不被发现,我才能活!若是你被发现,我和我娘都会死!” “不许追出来,这片林子我比你熟,我有把握甩掉他们!” 不等沈月白再开口,林一一已闪身出了山洞。 第5章 萧二叔,他们说要杀光萧家的人 林一一猫着腰潜行十余丈,随后故意踩断一根树枝。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三名魔修同时转头。 "那边!" 林一一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拔腿就往林子深处跑。身后立刻传来追击的脚步声和狞笑。 "是个小丫头!" ”别放过,说不定是同伙!" 林一一嘴角微扬,上钩了。 她专门挑荆棘丛生的路线跑,时不时回头扔出一张符箓。 "妈的!这小贱人有符箓!“被缠住的魔修破口大骂,挥刀斩断藤蔓。 "嗖!"一道黑光擦着她耳边飞过,钉在前方树干上——是一枚淬毒的飞镖。 林一一心头一凛,脚步急转改变方向。 林一一的脚尖在枯叶上轻点,身形如燕掠过林间。身后三名黑袍魔修的怒骂声越来越近,她却在心中默数着步数——五、四、三…… 突然,神识中,另一道预警如针刺般传来。 家门口的警戒阵被触发了! "萧家?!"她瞳孔微缩,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萧家的人居然在这个关头找来了?! 计划必须改变。 林一一给自己贴了一张神行符,终于跑到了她预设的战场,那个她经常练剑的地方。 "小贱人!站住!“身后魔修的咆哮近在咫尺。 林一一突然脚下一绊,"啊"的一声摔倒在地。她转身坐在地上后退,眼中盈满"惊恐"的泪水:”别、别杀我……我只是个采药的……" 冲在最前的魔修见状狞笑,手中血刃高举:"说,沈月白在哪?" 林一一往后狼狈地挪动了一下,“什么沈……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放过我吧,我姓萧,我是萧家的人……难道你们不怕……” “萧家?哪个萧家?” “管他哪个萧家,她既然不说,杀了便罢。反正那沈月白也跑不远!” “管你什么萧家沈家,今天遇上我们,都得死!”为首的魔修举剑便刺。 就是现在! 林一一"惊慌"踢动地面的枯叶,精准触发自己的设置的阵法,几根粗壮的藤蔓从地下冲出,紧紧将为首的魔修缠住。 林一一足尖精准勾到埋藏的铁剑剑柄。 在魔修被缠住的刹那,她身形突然如游鱼般侧滑,右手握住破土而出的铁剑,一道寒光自下而上斜掠。 剑锋划过咽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魔修瞪大眼睛,手中血刃当啷落地,双手捂住喷血的脖子,不可置信地跪倒。 "老三!"另外两名魔修震惊怒吼。 林一一已翻身而起,铁剑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剑花,脸上恐惧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幽冥阁就这点本事?”她讥讽道,同时视线急速扫过四周,还有两名魔修,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 不能硬拼,必须引他们去家里的杀阵,让他们和萧家的人一起…… "你找死!"筑基中期的魔修暴怒,双手结印,一道黑气如毒蛇般袭来。 林一一佯装不敌,铁剑”不小心"脱手,转身就往家的方向狂奔。 她能感觉到两名魔修狂怒追击的气息,正如她所愿。 穿过最后一片灌木,家的轮廓已隐约可见。门前空地上,五名萧家修士正围攻林未语。母亲月白的衣裙上血迹斑斑,手中最后一张符箓金光闪烁,勉强挡住一道致命剑气。 林未语心系女儿,此刻只庆幸一一不在,“一一,不要回来!自己藏好!” "娘亲!"林一一故意高声喊道。 林未语闻声回头,脸色骤变:"一一我让你躲好,你出来干什么!" 这一分神,萧家为首的男子,萧云海抓住破绽,一剑刺入林未语肩膀。 "唔!"林未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林一一眼中寒光暴涨,但脚步却故意踉跄,装作力竭摔倒。身后两名魔修已然追至,看到前方萧家人时一愣。 林一一抓住这瞬息机会,尖声喊道:"萧二叔!就是他们杀了爹爹!" 萧云海闻言猛地转头,看到黑袍人,再看向地上"惊恐万分"的林一一,眼中怒火腾起:"大胆,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我萧家的人!" "他们不止杀了爹爹,我说我是萧家人,他们还不屑一顾说要杀光萧家人!"林一一趁热打铁。 "放屁!"魔修大怒,”明明是这小贱人……她还杀了我们一个人!她满口谎话!" 萧云海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林一一,林一一面色惊恐,哪像能用剑杀人的样子,更何况哥哥萧云天传来的讯息说林一一识海已毁,断无修炼的可能。 "萧二叔小心!"她假装惊恐地指着魔修,"他们要放毒!" 这句话彻底点燃战火。 萧云海本就因兄长之死怒火中烧,此刻更不疑有他,挥剑就向魔修攻去:"萧家子弟,为家主报仇!" 两名魔修被迫应战,其中筑基初期那个怒极反笑:"好!既然你们找死!" 双方混战一触即发。 林一一趁机猫腰溜到母亲身边,快速检查她的伤势。 "一一你……"林未语惊愕地看着女儿,刚才女儿临危不惧的样子,仿佛又让她想起那天的林一一。 "娘亲别说话。"林一一低声道,将一枚丹药塞入她口中,“含住,别咽。" 她扶着母亲悄悄退向屋后,那里有她预留的阵法生门。场中战斗已趋白热化,萧家虽然人多,但两名魔修功法阴毒,一时竟难分高下。 "回头再解释。”林一一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声,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起!" 林一一突然掐诀,地面骤然亮起血色阵纹。 萧云海最先反应过来被林一一摆了一道:"阵法?!小贱人你……" 话未说完,无数火柱从地面冲天而起,将整个院落变成火牢。两名魔修惨叫一声被火焰吞没,萧家也有三人瞬间葬身火海。 萧云海和另一名萧家修士勉强撑起灵力护罩,但也被灼得皮开肉绽。 "林!一!一!“萧云海目眦欲裂,”萧家与你不死不休!" 林一一冷笑,正要彻底激活杀阵最后一重变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突然神识一阵刺痛! 这一分神,萧云海竟拼着重伤冲破火幕,一剑向她刺来! "一一!"林未语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女儿推开。 剑锋穿透胸膛的声音让林一一浑身血液凝固。她眼睁睁看着母亲缓缓倒下,萧云海狰狞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 林一一对此意料之外的情景感到震惊,震惊过后便是愤怒。 然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从林一一体内爆发。 她漆黑的双眸突然泛起一丝金光,脖子上那块母亲给的玉佩啪的碎裂。 "你,该死。" 第6章 我叫林一一 玉佩碎裂的刹那,林一一感到一股灼热的灵力自脖颈炸开,如岩浆般灌入经脉。 她痛苦地弓起身子,耳边嗡鸣作响。 随后周身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体内原本细若游丝的灵力瞬间奔涌成江海,修为节节攀升:筑基、金丹初期、金丹中期! “受死吧!小杂种!”萧云海虽然震惊了一瞬,但在他眼里,哪怕林一一有些什么野路子在身上,现在最多也是金丹修为,他怎么也能轻松拿下。 萧云海的剑尖距离她心口仅剩三寸,却在金光中再难前进分毫。 他的自信僵在脸上,"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林一一缓缓抬头。 她伸手握住那把悬在空中的剑,掌心与剑刃相触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不见鲜血流出。 右手随意一招,地上那把普通铁剑飞入掌心,剑身竟泛起月华般的清光。 萧云海脸色剧变,急忙后撤结印:"元婴法相,现!" 一尊三丈高的虚幻法相自他背后升起,林一一只是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剑。 "天枢,斩。" 一道完美如新月的剑气横扫而出。 萧云海元婴法相刚现即碎,护心镜裂成两半。 他踉跄后退,剑柄残留的半截剑身当啷落地。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你是什么怪物!" “当时我大哥是不是死在你手里?你这个怪物!我大哥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怪物!弑父,天理不容啊!” “他能杀妻证道,我如何不能弑父。” “畜生,你这个小畜生啊!你爹能让你们成为他证道的踏脚石,就是足够看重你们,你竟然……” “你年纪轻轻就如此恶毒,看来你娘没教你什么好……” 林一一不耐烦地举起剑,叫骂声戛然而止。 随后剑尖轻点地面,火环自她足下扩散,刚才的阵法在她灵力的加持下,威力更甚。 院中的不速之客,皆葬身于火海之内。 林一一弯腰准备抱起母亲的瞬间,体内澎湃的灵力突然如潮水般退去。金丹中期、金丹初期、筑基,最终跌回练气四层。 "噗!"她喷出一口鲜血,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经脉如被千刀万剐,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火烧过般剧痛。 "一一!"林未语强撑着一丝意识,虚弱地伸出手,“你快走……别管我……去医仙谷……” "我没事,娘,你不要讲话了。"林一一抹去嘴角血迹,强行撑起身体。 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比萧云海恐怖十倍不止。 她顾不得探究玉佩和突然提升的修为,咬牙背起母亲:"我们得走……马上!" 林一一背着母亲冲入密林,专挑荆棘丛生的小路跑。 身后那股恐怖的气息越来越近,死死锁定她们。 她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疲惫,而是认出了这股气息的主人。 言寒。 她再熟悉不过了。 "娘亲,坚持住……“林一一声音发颤,脚下不停,”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林未语在她背上微弱的喘息,鲜血浸透两人衣衫。 林一一能感觉到母亲的生命正在流逝,而背后那股气息,越来越近了。 十里外,一袭白衣的言寒突然停下脚步。他俊美如谪仙的面容浮现一丝波动,修长的手指轻抚腰间震颤的本命剑。 "这个剑气。" 方才那一瞬,他分明感知到了天剑阁"月华剑诀"的气息,而且精纯程度堪比林一一! "不可能。"他轻声自语,眼中寒光闪烁,”我亲手杀的……" 但剑心通明不会骗人。 言寒目光一凛,身形化作流光向剑气爆发处疾驰。无论那是谁,能用出如此相似的剑诀,都必须死。 他此行本是为追杀沈月白。 那个侥幸逃脱的沈家余孽,若是被他察觉身上的伤口有他的手笔,自己苦心经营的清誉将毁于一旦。 可现在,出现了更棘手的变数。 言寒落在那片已成废墟的院落前。空气中残留的剑气让他指尖微颤。 太像了,简直像极了林一一的剑意。但现场除了几具焦尸和萧家人的残肢,别无他物。 他闭目感应,很快捕捉到一缕微弱但熟悉的气息向东北方逃窜。 密林中,林一一的视线开始模糊。强行提升修为的反噬加上失血过多,让她几乎到了极限。但背后那股气息已近在咫尺,她甚至能闻到言寒身上特有的寒梅香气。 "一一……放下我……“林未语气若游丝,”你自己逃。" 林一一没有回答。 一道白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前方树梢上。 月光下,言寒俊美如仙的面容清晰可见,他腰间"霜痕"剑泛着冰冷的蓝光。 林一一的脚步骤然刹住。 "跑得倒快。" 言寒的声音如清泉击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林一一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背上的母亲气息微弱,而面前是曾亲手杀她的仇人。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她清楚地知道,如今暴露身份必然是死路一条,而眼下的身份是最好的伪装。 "仙、仙长……"她突然腿一软跌坐在地,泪水夺眶而出,"救救我们……有坏人追我们……" 严寒眉梢微动,目光扫过这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 练气四层,经脉紊乱,识海破碎。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斩出那道剑气的人。可剑气残留的气息分明指向这个方向。 "谁在追你?"他温声问,右手却随意搭上剑柄。 "穿黑衣服的坏人……"林一一抽噎着指向身后,"他们杀了爹爹,还要杀娘亲,"她扑到昏迷的林未语身上,"娘亲快死了……求仙长救救她!" 言寒视线落在林未语身上。这妇人伤势确实极重,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小女孩护母的姿态,莫名熟悉。 他缓步向前,靴底碾碎一片枯叶。 “你爹是谁?” 林一一忽然放声大哭,“我爹姓萧,之前被那些黑衣人杀了,刚才在我家的是我二叔,他为了保护我们,跟那些人打起来了……” 言寒眯了眯眼,刚才确实有萧家人,他也听说萧家家主娶妻生子,这倒是都对上了。 但这不足以打消他的怀疑。 "方才可有见到其他人经过?比如……"他顿了顿,"用剑的修士?" 林一一心脏狂跳,面上却露出茫然:"没、没有...只有那些黑衣人..."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有个大哥哥往那边跑了!"她胡乱指向一个方向,“啊,也可能是个大姐姐!我太害怕了,我看不清……” 说罢,她往林未语身上靠了靠,一副很惊恐的样子。 言寒眼睛微眯。小女孩指的方向确实有微弱灵力波动,但……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林一一,我叫林一一。”林一一直视着他的眼神。 她太了解言寒了,她如果遮遮掩掩反而会被言寒察觉,反正她叫林一一也是事实,天下同名同姓的这么多,言寒还能都杀了不成? "林一一?"言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又迅速恢复平静。 林一一见他神色,便知他已经不怀疑了,毕竟没有人会傻到换个身体还用自己的本名去招惹仇人,除非她疯了。 他俯身,如玉的手指轻轻抬起林一一的下巴,”小丫头,说谎的孩子……" 冰冷的剑鞘抵上她咽喉。 "……会死得很惨哦。" 第7章 九品木灵根的天赋 林一一瞳孔骤缩。 "我、我没说谎……"她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故意让鼻涕糊了满脸,果然在言寒脸上看到了一丝嫌弃,"仙长不信可以去看,那边真的有动静……" 言寒审视着她肮脏的小脸,突然轻笑一声收回剑鞘:"罢了。" 就在林一一刚要松口气时,却见言寒指尖凝聚起一点寒芒。 言寒起了杀心! 她前世那百年真是瞎了眼,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言寒,温柔表象下的冷酷本质。 她以为他只是证道,却没想到这人原来一直都伪装得心怀天下。可实际上,他现在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打算放过。 林一一垂下眼眸,假装没有察觉言寒的杀意,眼角余光扫视四周:左侧三丈处有个陡坡,坡下是湍急的溪流…… 那是唯一的逃生路。 "仙长,你能救救我娘吗?"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言寒,小手却悄悄摸向腰间暗袋,她赌言寒自视甚高,定然不会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言寒不答,指尖寒芒渐盛,“我当然可以救你们,只要你们,去死!”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刹那,林一一猛地扬手撒出一把粉末! 白色粉末迎风扩散,她不知道她自己悄悄研制的毒粉对言寒这等修为的人能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造成瞬间视线模糊为她争取一线生机是可以的。 林一一趁机背起母亲冲向陡坡! "找死!" 身后剑气呼啸而来。林一一感到后背一凉,随即剧痛传来。 剑气划破了她的衣衫,在背上留下一道血痕。她咬牙前扑,抱着母亲滚下陡坡! "噗通!" 冰冷的溪水瞬间吞没两人。 湍急的溪水裹挟着母女二人冲向下游,林一一在浮沉的间隙回头望去。 岸边的白色身影竟仍立在原处,没有追来。 反常。 言寒居然没有斩尽杀绝? 又一波浪头打来,林一一趁机攀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将母亲托上浅滩。她抹去脸上水珠,眯眼细看。 言寒正以袖掩面,右手霜痕剑胡乱挥斩,剑气将周围树木拦腰截断。 “他看不见了?”林一一惊讶。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药粉袋。 那不过是她照着医书随手配的"迷目散",用的还是山间最普通的草药。 按古籍记载,最多让筑基修士短暂目眩…… 崖顶传来言寒暴怒的剑啸,一道剑气劈开溪流,距她藏身处仅三丈远。但这一剑明显失了准头。 九品木灵根赋予的药理天赋,竟真让试验品对化神修士起了作用! 林一一突然低笑出声。 她自从成为林一一,一直专注剑道,从未正视过这具身体的天赋,如今随手配的药粉竟能使得化神期修士失明,这是何等的…… 言寒捏碎了传讯玉简,声音毛骨悚然:“传令下去,搜捕一对母女。女孩十岁左右,会使药……疑似幽冥阁所追杀之人,务必找到,保护起来。" 他忽然顿了顿,指尖抚过被药粉灼伤的眼睑,竟低笑起来:“林一一。不管是不是你,我都不会放过你。" 林一一浑身一颤,猛地潜入水中。直到肺叶灼痛才重新冒头,岸边已无人影,唯有被剑气削平的山石昭示着言寒的怒意。 “睚眦必报的疯子!"她攥紧湿透的药粉袋,轻笑一声,“巧了,正好我也是。” 溪水将她们冲向下游深潭。林一一搂紧昏迷的母亲,在月光下凝视自己稚嫩的双手。 这双手能配出让言寒失明的毒,就能配出更致命的…… 潭水倒映着少女勾起嘴角的模样,像极了一株含毒的灵药,在暗处悄然生长。 林一一背着昏迷的母亲踉跄地走进镇子,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街上行人纷纷侧目,几个商贩交头接耳地打量着这对狼狈的母女。 “这谁啊……” “嘘,别多管闲事!” “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好多看起来很厉害的人……” “你没见过吗?那是天剑阁的弟子啊?” “天剑阁?跑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干什么?” “不知道……” 林一一耳尖微动,捕捉到路人的低语,心头骤然一紧。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眼角余光扫过街角——三名白衣修士正挨个盘查客栈,腰间天剑阁的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么快就追来了?”她咬紧下唇,背上的林未语呼吸微弱,体温却烫得吓人。 药铺近在咫尺,但此刻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林一一果断转身,钻进一条小巷。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那个背人的丫头!" 她头也不回地冲进人群,借着身形娇小的优势在集市中穿梭。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林一一猛地拐进一家布庄后门,从后院出去,径直往镇外山林奔去。 "娘亲,再坚持一会儿,"她轻声呢喃,感受着背上微弱的呼吸拂过颈侧,"我们马上安全了。" 山洞阴冷干燥,林一一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放在铺好的干草上。 林未语面色不佳,但胸口尚有起伏。 跟着她一路颠簸,又是逃亡又是落水,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心脉受损,灵力枯竭。"林一一指尖搭在母亲腕间,眉头越皱越紧。她翻出身上仅存的药材,却连最基础的续命丹都配不齐。 "需要九叶灵芝。"她攥紧拳头。 言寒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这里有人受了重伤,必定会去药铺买药。 天剑阁的人肯定守着所有药铺。 洞外传来乌鸦刺耳的叫声。林一一望向渐暗的天色,做出了决定。 夜探镇子药铺。虽然危险,但为了母亲,值得一试。 而被林一一遗忘的沈月白,在山洞之中等了大半天都不见林一一回来,还是决定要出去找林一一。 要杀要剐,也不该林一一为他冒险。 沈月白循着路上的踪迹,眉头越皱越紧,又是剑法、又是阵法,还有符箓…… 一瘸一拐地来到那座烧焦的院落时,夕阳正将断壁残垣染成血色。 看着这幅景象,沈月白不用想都知道经历了什么。 看来除了幽冥阁,还有另一波人……究竟是谁?! 林一一一个柔弱医女,都经历了什么! 脚下踢到半截焦黑的玉佩,俯身拾起。 玉上"一一"二字依稀可辨。 "林姑娘..."他手指颤抖,玉佩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滴在焦土上,“是我害了你们..." 脑海中浮现林一一那双沉静的眼睛,她说过"有办法"时的笃定神情。 他竟信了!信了一个十岁女孩能对付幽冥阁的人! 他当时一定是疯了! "哈哈……"沈月白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逐渐变得嘶哑疯狂。 “我沈月白何德何能,一个本该下地狱的人,竟还连累救命恩人?!” “林姑娘,此仇,我必定为你报!待我复仇完毕,我将自刎偿命!” 他那只攥着碎玉的手,指甲已深深陷入血肉。 第8章 难道她还敢明目张胆出现…… 天剑阁弟子列队站在镇口,青石板地上映着他们整齐的白衣倒影。言寒立于众人之前,玉冠束发,眉目如画,指尖轻抚腰间霜痕剑的剑穗——那是林一一生前亲手为他编的。 "阁主仁义!"一名年轻弟子激动地抱拳,"那对母女若被幽冥阁先找到,必遭毒手!" 言寒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色:"修行之人,当以苍生为念。"他转身望向镇中,声音清朗如泉,"无论那女孩是否与剑气有关,既入我天剑阁地界,便该护其周全。" 围观百姓纷纷赞叹,几个少女更是红了脸颊。谁能想到,这般光风霁月的仙君,袖中五指正因怒意而微微痉挛。 那丫头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次消失! "搜。"他温和下令,眼底却结着冰,"尤其注意……药铺。" 药铺后巷的阴影里,林一一贴着潮湿的墙壁,呼吸放得极轻。她换了身粗布衣裳,脸上抹了煤灰。 "天字三号房有异动!" "查!" 天剑阁弟子的呼喝声从街角传来。 强闯药铺可能会有危险,但放弃采药母亲必死。 "进退两难啊……"她无声呢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脖子上残余的玉佩碎片。 突然,碎片微微发烫。 整条街的空气突然凝固。 一顶玄色轿辇无声落在镇中央,抬轿的四个黑袍人面如枯骨。 轿帘无风自启,走出个披着暗金纹大氅的男子。 "言阁主。"段幽冥轻笑,声音像毒蛇游过枯叶,"本座追几只老鼠,竟追到你的地盘来了。" 言寒袖中的手骤然握紧。这个疯子怎会在这里? "段阁主。"言寒微笑如春风拂面,"既然相遇,不如喝杯茶再走?" 空气中,茶香未起,杀气已然弥漫。 段幽冥笑意不达眼底:“言阁主的地盘,风水就是不一样,连死老鼠都比别处香甜几分。” 言寒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声音温润:“段阁主说笑了。我天剑阁向来与世无争,倒是幽冥阁近来动作频频,扰了这方圆百里的清净。” “清净?”段幽冥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言寒,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座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死在了这附近,身上还带着你们天剑阁那股子令人作呕的‘正道剑气’。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言寒眉峰微蹙,随即舒展:“天剑阁弟子众多,若有害群之马,本座定不姑息。但若段阁主想凭空污蔑,天剑阁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啧,”段幽冥不耐烦地摆手,“是不是你的人动的手,本座不在乎。死在本座地盘附近,又沾了你的晦气,这债,自然要你天剑阁来偿!”他眼中凶光毕露,“要么,交出凶手;要么,本座亲自在这镇子里,帮你‘清理清理’。” 剑拔弩张! 躲在药铺后巷阴影中的林一一心脏怦怦直跳。 这小小的镇子,居然会因为她的一道剑气变得如此热闹。 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从怀中摸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箓,敛息符,效果虽不顶尖,但应付片刻足够。 一股强横的魔气自段幽冥身上炸开,直冲言寒。言寒白袖一挥,一道凝练的剑气如匹练般迎上! 两股力量在小镇中心上空碰撞,激起的气浪将周围的摊位吹得七零八落。 林一一眸光一凝,将敛息符往身上一拍,符箓化作一道微光融入体内。 她猫着腰,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趁着街上因两人对峙而产生的混乱,以及天剑阁弟子和幽冥阁教众纷纷戒备外放神识的空隙,闪身溜进了药铺的后门。 药铺内空无一人,掌柜和伙计想必早已躲了起来。 林一一直奔存放珍稀药材的暗格。 她熟练地打开机关,一眼便看到了静静躺在玉盒中的“九叶灵芝”! 拿到手了! 她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收入怀中,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便要从后门溜走。 就在她一只脚踏出后门门槛的瞬间。 “嗯?”言寒和段幽冥几乎同时轻咦出声,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药铺后巷! 即便有敛息符,但在两个顶尖高手的神识全力铺开的瞬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都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谁在那里?”言寒声音微沉,带着一丝探究。 下一刻,段幽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巷口,堵住了唯一的出路。他身后,言寒也缓步踱来,白衣胜雪,眼神却比寒冬更冷。 林一一慢慢转过身,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和茫然。 她低下头,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仙…仙长饶命!小…小的是药铺的学徒,刚才…刚才动静太大,小的吓坏了,想…想从后门偷偷跑回家……” 她刻意佝偻着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瘦小怯懦,脸上抹的煤灰因为紧张渗出的汗水,糊成了几道滑稽的黑印。 言寒的目光落在林一一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眼前这女孩身形瘦弱,与他之前追踪的那道身影确有几分相似。 但……气息完全不同。 那丫头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和血气,以及一种令他心悸的熟悉感。 而眼前这个,却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灵力波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难道她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但想起来林一一狡猾的双眼,他眼中的怀疑渐渐被一丝不确定取代。 宁可错杀! 段幽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言寒这种伪君子左右为难的表情。 “言阁主,”段幽冥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戏谑,“你不是一向以守护苍生为己任吗?这小丫头,看起来吓得不轻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本座今天心情不太好,不如就拿她开开胃,看看言阁主你,是不是真的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与本座动手呢?” 话音未落,一股森然的杀气已然锁定了林一一! 第9章 二位,后会无期 林一一心中一声无奈的叹息,这重生的几个月,简直比她前世百年还要惊心动魄。 前有言寒,后有萧家,现在连幽冥阁主段幽冥都要亲自取她性命。 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来这药铺之前,她早已料到九死一生,岂会毫无准备? 她猛地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极致的恐惧,目标却不是段幽冥,而是他身旁的言寒。 林一一知道言寒。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正道领袖”形象,看得比命还重。 尤其是在他这些宝贝弟子面前,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凡人”死在魔头手中而无动于衷。 否则,他光风霁月的人设,岂不当场崩塌? 所以,这一局,言寒不救也得救! “仙长!”林一一的声音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地扑向言寒的方向,却又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噗通”一声跪倒,瑟缩着不敢再靠近。 她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甲缝里都嵌满了泥土:“仙长救我!您……您一看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好人!求求您救救我,我给您磕头了!” 她一边说,一边真的作势要磕头。 言寒的眉头蹙了一下,看着脚边这个狼狈不堪、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女孩,心中那丝不确定又浓了几分。 他还未开口。 “师尊!” “师尊,此獠凶残至极,竟要当街残害无辜!” 他身后一名年轻气盛的天剑阁弟子已然按捺不住,踏前一步,义愤填膺地对林一一说道:“小姑娘你别怕!” “我等乃天剑阁弟子,师尊更是正道魁首,岂容邪魔外道在此滥杀无辜!” “没错!有我们师尊在,定会护你周全!” 其他几名弟子也纷纷附和,看向林一一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与保护欲,望向段幽冥的眼神则充满了敌忾。 林一一听着这些“正义凛然”的宣言,心中冷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强忍着不让嘴角的弧度扬起,脸上依旧是那副感恩戴德、泫然欲泣的模样,对着那些弟子连连点头:“谢谢各位仙长,谢谢仙长!你们都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言寒此人,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偏偏又极度爱惜羽毛。 拿捏他,有时候比对付一个纯粹的恶人更容易。 只要抓住他那可笑的“名声”二字,便能让他投鼠忌器。 反而,是眼前这个段幽冥…… 林一一的余光瞥向段幽冥,心中警铃大作。 此人行事乖张,喜怒无常,是真的会不顾一切下杀手。 自己被他盯上,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 电光石火间,林一一下定了决心。 她猛地将求救的目光从言寒身上,转向了那几个义愤填膺的天剑阁弟子,声音愈发凄厉:“几位仙长,你们看,那魔头居然要当着你们师尊的面动手,这分明就是不把咱们正道修士放在眼里啊!”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 “……”段幽冥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林一一,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师尊!我们不能纵容这种行为!”天剑阁弟子们见状,果然怒不可遏,纷纷拔剑,剑气纵横,就要上前与段幽冥对战。 “也好,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那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段幽冥觉得事情有点意思,他也不在意继续火上浇油,挑衅地看向言寒。 言寒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段幽冥骂他什么都可以,但“伪君子”“沽名钓誉”这几个字,精准地戳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上!尤其是在这么多弟子和路人面前! “段幽冥!”言寒声音冰冷,一股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你敢当着本座的面,伤及无辜,还敢污蔑我天剑阁声誉?!” “哼,言寒,少给本座戴高帽!”段幽冥狞笑一声,攻势却丝毫不减,“这小丫头片子诡异得很,本座怀疑她有问题!今天,本座杀定了!” “找死!”言寒眼中寒光一闪,沛然剑气化作一道匹练,直斩段幽冥的鬼爪! 两股至强的力量猛烈碰撞,那些天剑阁弟子也被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林一一在两人对轰的瞬间,早已将捏在指尖的一枚不起眼的石子猛地按入地面!那石子看似普通,实则是一枚微型传送阵盘的阵眼!她跪地求饶时,看似慌乱抓地的双手,早已在地面悄然刻画好了简易的传送阵纹! 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白光自她脚下亮起,迅速将她小小的身躯包裹! “不好!”段幽冥率先察觉不对,这股灵力波动,绝不是一个普通药童能有的! 言寒也瞳孔一缩!那股若有若无的药香,那种临危不乱的算计……难道?! “真的是她!”言寒心中巨浪翻涌,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头顶!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在同一个人手上栽了两次! 林一一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透明,她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恐惧?一双清澈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惊怒交加的言寒和段幽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二位,后会无期!”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在两人耳边回荡。 白光一闪,林一一已消失无踪。 “啊——!小贱人!本座必将你碎尸万段!”段幽冥气的周身魔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被一个黄毛丫头当猴耍了,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他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一一消失的方向,辨别着那残余的空间波动,怒吼一声:“哪里逃!”话音未落,已化作一道黑影,循着传送阵的微弱气息追了过去! 言寒站在原地,脸色铁青,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看着段幽冥追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师尊,那女孩……”一名弟子迟疑地开口。 言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杀意,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沉声道:“此女诡计多端,竟敢利用我等脱身,还与魔头有所牵扯,绝非善类!不过,段幽冥穷凶极恶,她落入其手,怕是凶多吉少。”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悲悯:“你们几个,跟上去看看,若是……若是能救,便尽量保下她性命。莫要让她真遭了魔头毒手。” “是,师尊!”几名弟子立刻觉得自家师尊真是心怀天下,不疑有他。 言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段幽冥那疯子,追到那小丫头,岂会手下留情?正好,借刀杀人,省得他亲自动手,污了名声。 另一边,林一一的身影出现在了数十里外一个隐蔽的山洞中。传送阵的距离有限,但已足够她摆脱最初的锁定。 第10章 我是去绛川投奔亲戚的 山洞内,林未语正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上,气息微弱。 “娘!”林一一来不及喘息,立刻从怀中掏出那株九叶灵芝,指尖灵力催动,将灵芝化作精纯的药液,小心翼翼地渡入林未语口中。同时,她在洞口迅速布下数道隐匿气息的结界符箓,隔绝了内外一切探查。 药液入口,林未语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儿,眼中满是心疼:“一一……你,你受伤了?”女儿满身尘土,衣衫也有些破损,显然经历了一番凶险。 “娘,我没事。”林一一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您感觉怎么样?” 林未语感受着体内渐渐恢复的生机,知道是女儿救了自己,她虚弱地摇摇头:“娘还好。一一,我们是不是有麻烦?”她冰雪聪明,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女儿这般行色匆匆,又如此狼狈,定然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嗯,有点小麻烦,不过娘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林一一扶着林未语坐起身,“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好,娘听你的,绝不拖累你。”林未语温柔地握了握女儿的手,心中百感交集,却知道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 就在母女二人刚刚收拾妥当,准备离开山洞的瞬间,一股强大而暴虐的神识如狂风过境般扫过这片区域! “哼,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本座?”洞外,段幽冥阴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极致的愤怒,“给本座滚出来!” 他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林一一心中一凛,幸好她早有准备,来这的时候就已经探查了整个山洞,后面还有一个隐蔽的通道可以离开。 一声巨响,洞口的结界被段幽冥强行破开!碎石纷飞,烟尘弥漫。 段幽冥狞笑着冲入山洞,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石室,地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和传送阵未散尽的微弱灵力波动。 意识到再一次被耍,段幽冥气得仰天长啸,一掌拍在石壁上,整个山洞都为之震颤,怒火几乎要将他理智烧毁,“小贱人!本座定要将你搜魂炼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色将明。 林一一搀扶着林未语,悄然出现在了另一个小镇的入口。此刻的她们,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林一一依旧是粗布衣衫的小丫头模样,只是脸上干净了许多,与昨日截然不同。 而林未语,则被林一一巧妙地易容成了一个面色蜡黄、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续上了几撇稀疏的胡须。 镇口,赫然站着几名身着天剑阁服饰的弟子,他们手中拿着几张画像,正对过往行人一一盘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弟子拦住了“父女”二人。 林未语心中一紧,手心不自觉地渗出了汗。 林一一却很镇定,她拉了拉林未语的衣袖,怯生生地对那弟子道:“仙长,我……我们是来镇上投亲的,这是我爹。” 那弟子狐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画像和林未语脸上来回逡巡。画像上,清晰地描绘着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林未语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一一坚持要将她扮成男子。如今这“父女”形象,与画像上的“母女”截然不同,反而更容易蒙混过关。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对女儿的心思缜密和层出不穷的手段,又多了一分惊叹与疑惑。 一一何时……连易容之术都略知一二了? 那弟子对比了半天,见这“父子”二人,一个病恹恹的中年男人,一个瘦弱的小丫头,与画像上的人实在对不上号,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过去过去!下一个!” 林一一低着头,搀扶着“父亲”林未语,快步走进了镇子,身影很快汇入了熙攘的人流之中。 客栈房间内,林一一小心翼翼地为林未语掖好被角。 母亲依旧虚弱,呼吸浅促,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显然之前的奔波与惊吓,让她本就伤重的身体雪上加霜。 林一一心中清楚,九叶灵芝虽保住了母亲的性命,却只能暂缓伤势,想要彻底根治,唯有尽快返回医仙谷。 此地不宜久留,天剑阁的耳目或许暂时被蒙蔽,但段幽冥那疯子,睚眦必报,绝不会轻易罢休。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副小女孩的装扮,又看了看床上沉睡的“父亲”,之前的“父女”组合虽然暂时骗过了天剑阁弟子,但若遇上段幽冥,恐怕一眼就会被识破。 不行,目标还是太明显了,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更不起眼的身份,才能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多一分生机。 而且,想要安全抵达遥远的绛川,混入一个规模较大、路线吻合的商队,无疑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绛川,那里不仅是医仙谷所在的区域,也是母亲最后的希望所在。 打定主意,林一一再次悄然易容,她从随身的小包裹里摸出几样不起眼的药草和瓶罐,捣鼓片刻。 很快,镜中的她,便从一个略显稚气的十岁女童,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眼带怯意,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连带着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几分沙哑。 她将母亲再次仔细安顿好,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确认母亲虽虚弱却神志尚清,这才压低了头上破旧的帽檐,像一道青烟般溜出了客栈。 小镇的街道上,行人并不算多,但气氛依旧带着几分风声鹤唳之后的紧张,偶尔还能看到零星的修士身影,目光锐利地扫过往来人群。 林一一低着头,学着那些常年讨生活的苦孩子模样,尽量避开那些修士的视线,专挑人流相对稀疏的偏僻小巷穿行。 她小心翼翼地向路边摆摊的小贩打听,声音细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乞求,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大叔,请问……最近有没有要去绛川方向的商队啊?我……我爹病了,想去那边投亲。” 问了半日,得到的答案大多是摇头,或是不知晓,或是商队早已在昨日清晨便已离开。 就在她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焦灼,快要失望之际,一个在街角修补旧物的白发老伯,眯着眼打量了她片刻,才慢悠悠地指了指镇东头:“东城门那边,好像有个挂着‘谢’字旗号的大商队,听说今明两日就要启程去绛川,小子,你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 林一一闻言,心中一喜,连忙朝着老伯深深鞠了一躬道谢,然后脚步匆匆地朝着镇东头赶去。 果然,在一家规模颇大的车马行外,赫然停着数十辆装满货物的巨大马车,车辕上都插着一面杏黄色的旗帜,旗帜上用墨线绣着一个苍劲有力的“谢”字,在晨风中微微招展。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走上前,找到了一个正在指挥伙计装卸货物、管事模样的人。 “这位管事大叔,”林一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可怜无助,眼中也适时地泛起一层水光,“我……我想搭乘贵商队前往绛川,我爹他……他病得很重,我们是去绛川投奔亲戚的,路费……路费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凑齐。” 那管事是个面容黝黑、身材壮实的汉子,约莫四十上下,他停下手里的活计,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林一一一番,见她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小子,你爹病得很重吗?从这里到绛川,路途遥远,山高水长的,可经不起路上颠簸折腾啊。”管事的声音虽然粗豪,却并没有想象中的不耐烦。 林一一眼圈猛地一红,豆大的泪珠险些滚落下来,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哽咽道:“镇上的大夫说……说我爹的病拖不得了,再不尽快找到绛川的亲戚用好药吊着……我爹他……他就没救了。” 第11章 谢家商队 管事看着她这副模样,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语气也缓和下来:“罢了罢了,看你也是个知道孝顺父母的好孩子。我们谢家商队,也不缺你这点盘缠。” “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只要你和你爹安分守己,不给我们添乱,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歹有个照应。” 这番话,倒是大大出乎林一一的意料,她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可能被拒绝,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林一一心中感激,连忙抹了抹“眼泪”,连声道谢,与管事约好了明日一早卯时在车马行门口集结出发的时间,这才揣着一丝久违的安稳,快步回了客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她返回客栈的途中,从客栈小二与其他客人的闲聊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先前在镇口严密盘查的天剑阁弟子,似乎在今日午后便已经匆匆撤走了。 据说,是因为远在天剑阁总坛的宫家嫡女宫璃月,不知何故突然出了意外,受了不轻的伤,天剑阁阁主言寒心急如焚,甚至等不及天亮,便连夜带着大部分人手赶回去了。 言寒走了,宫璃月受伤?林一一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这或许真是老天都在帮她,给了她们母女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那股如同毒蛇信子般若有若无的阴冷神识探查,却像跗骨之蛆一般,始终若隐若现地萦绕在她心头,让她不敢有丝毫真正的松懈。 段幽冥! 那个喜怒无常、手段狠辣的魔头,一定还在附近窥伺! 他就像一条潜伏在幽暗深潭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张开獠牙,给予她们母女致命一击。 第二日天色微明,晨曦的第一缕光芒刚刚刺破地平线,林一一便搀扶着略微好转、但依旧虚弱不堪的林未语,准时来到了谢家商队的集结点。 商队管事见她们“父子”二人果然依约前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便指着一辆看起来相对平稳舒适些的马车,让她们上了车。 数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在伙计们的吆喝声中缓缓启动,沉重的车轮碾过清晨带着露水的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朝着镇外行去,汇成一股钢铁洪流。 出乎林一一意料的是,昨日还盘查甚严的镇口,今日竟然连一个守卫的影子都没有,商队几乎是畅通无阻地驶出了小镇的城门。 林一一透过车窗的缝隙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城门楼,心中稍安,看来言寒是真的急着回去看他那位“心肝宝贝”宫璃月了,连这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马车内,除了她们“父子”,同行的还有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沉默寡言的赶车老把式,和一位约莫十六七岁、负责商队杂务的年轻伙计。 那年轻伙计许是觉得路途漫长无聊,见林一一始终低头不语,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便主动与她攀谈起来,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朗。 “小兄弟,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你们这是要去绛川投奔什么亲戚啊?” 林一一心中戒备,面上却努力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含糊地应了几句,只说家道中落,父亲又身染重病,只得去绛川投奔一位远房的行医表叔。 那伙计听了,眼睛不由得一亮,拍了拍胸脯,颇为自豪地说道:“哎呀,那敢情好!我们谢家,可是青岚郡最有钱、最讲信誉的商户,人称‘谢半城’!家大业大,童叟无欺!” “实话告诉你,我们这次去绛川,除了常规的生意,也是要给那边相熟的几个大药堂送一批从极西之地收购回来的珍稀药材,说不定你们那位表叔还认得我们谢家的招牌呢!” 林一一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配合着露出了几分惊讶和向往的神色。 伙计见她似乎提起了兴趣,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与有荣焉的骄傲,凑近了些说道:“不瞒你说,小兄弟。” “我们少爷,名叫谢景遥,今年刚满十五,被一位仙人带走学艺了!好像叫什么落霞门!夫人呐,那是日思夜想,实在不放心,就让我们这些走南闯北的,时不时过去探望探望,捎带些家里的东西。” “唉,你说我们这少爷,也是个犟脾气!老爷让他将来继承家业,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他偏不,非说大丈夫当仗剑天涯,要去求仙问道,可把老爷和夫人给愁坏了!” 伙计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即又咧嘴一笑,带着几分期盼地看着林一一:“小兄弟,将来你若是有缘以后见到一个长得特别俊俏、名叫谢景遥的年轻公子,可一定要替我们这些叔伯给他带个话啊!” “你就跟他说,家里一切都好,老太爷和夫人的身体也都硬朗,让他不用惦记家里,但自己也一定要在外好好学本事,争口气,将来出人头地,莫要辜负了老爷和夫人对他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林一一静静地听着,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却被家人如此牵挂的谢家少爷谢景遥,倒生出了几分好奇。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然细弱,却带着一丝郑重:“这位大哥请放心,若是有缘遇到谢公子,我一定把您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他。” 车轮滚滚,日升月落,一路晓行夜宿,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越是临近绛川地界,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一丝草木的清新和湿润。商队的伙计们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有说有笑,憧憬着抵达目的地后的休整。 林一一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五感全开,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窥伺感,非但没有随着远离小镇而消散,反而愈发清晰。 她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磨人。 终于,在商队即将驶出最后一片荒僻山林,前方隐约可见绛川边陲小镇轮廓的时候,变故陡生!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与阴煞之气,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压下! “吁——!” 拉车的骏马齐齐发出一声惊恐的悲嘶,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车夫掀翻在地。整个商队,数十辆马车,骤然陷入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 “稳住!都稳住!” 谢管事面色一变,厉声呼喝,他身经百战,此刻却也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烟尘微敛,只见商队前方十丈开外,一道修长挺拔、却偏偏透着一股邪魅诡异气息的黑袍身影,负手而立,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瞳孔深处却似有血海翻腾,周身魔气缭绕,明明是朗朗乾坤,他所立之处,却仿佛自成一方幽暗炼狱。 林一一在马车内,透过车帘缝隙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谢管事强压下心头的惊骇,深吸一口气,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抱拳沉声道:“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拦住我谢家商队的去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我等愿奉上程仪,只求阁下行个方便。” 他话虽客气,却也点明了“谢家”的招牌,希望能让对方有所忌惮。 段幽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阴森:“谢家?”他轻嗤一声,似是完全没放在心上,“本座今日,不为财,只为寻人。” 他目光幽幽,缓缓扫过惊魂未定的商队众人,那眼神如同毒蛇信子,所过之处,人人遍体生寒。 “寻人?”谢管事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阁下要寻何人?我这商队之中,都是些寻常伙计脚夫,恐怕没有阁下要找的人。” 第12章 那你试试? 段幽冥眼神陡然一厉,声音骤寒,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约莫十岁上下。她,就在你们这车队之中。” 此言一出,谢管事心中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对形容凄惨的“父子”,那个面黄肌瘦、怯生生的小男孩。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阁下说笑了,我这商队中,一路行来,并无什么小女孩,只有一位带着病重父亲投亲的小兄弟。” 段幽冥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那笑声在众人耳中,却比鬼哭还要渗人。他那双阴鸷的眸子仿佛能穿透层层车厢,精准的锁定某处,语气森然,一字一顿: “是么?可本座的直觉告诉我,她就在这里。”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语气陡然变得狠戾无情:“本座耐心有限。要么,将她交出来。要么,你们,便一起为她陪葬!” 霎时间,一股恐怖的杀意如潮水般席卷开来,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林一一在马车内,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她看来,这谢家商队没有任何理由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兄弟”而搭上所有人的性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她交出去,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听到谢管事说:“阁下!我再说一遍,我们车队之中,没有什么小女孩!今日就算是阁下将我们尽数屠戮于此,也断然交不出阁下要找的人!” 林一一愣住了。 她重生以来,见过的多是人心鬼蜮,便是前世,她以为的良人,也是将她推入深渊的刽子手。这谢管事,一个素昧平生的凡人,竟愿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做到这地步? 也罢,既然谢家愿为她这素昧平生的‘小兄弟’赌上性命,她林一一,也不是什么不知恩图报的凉薄之人!今日,这谢家商队,她保了!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林未语悠悠转醒。车外的肃杀之气和隐约的对话让她瞬间清醒,也立刻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她脸色煞白,一把抓住林一一的手,声音急促而虚弱:“一一,快!快找机会走!娘……娘来拖住他们!” 林一一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指尖在她腕上某个穴位轻轻一按,柔声道:“娘,别怕,安心睡一会儿,一切有我。” 林未语只觉一股暖流涌入,眼皮便沉重起来,不甘地看了女儿一眼,便再度沉沉睡去。 外面,段幽冥听闻谢管事的回答,眼中血光更盛,周身魔气翻涌如墨,显然已是动了真怒:“好!好得很!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座就成全你们!” 他五指成爪,黑气缭绕,正要痛下杀手,将这不知死活的商队尽数屠灭。 “等……等一下!” 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几分稚嫩沙哑的嗓音,突兀地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后传来。 帘子被一只瘦弱的小手掀开,林一一那张蜡黄的小脸探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粗布短打,看起来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小乞儿。她扶着车辕,有些踉跄地跳下马车,小步跑到谢管事身边,仰头望着他,小声问道:“谢……谢管家,发生什么事了?这位……这位大哥哥,为什么要生气呀?” 她的出现,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即将沸腾的油锅,瞬间打断了段幽冥即将爆发的杀意。 段幽冥的目光如两道利剑,骤然射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 眼前的男孩气息完全陌生,并不是他一路追着的那个狡猾的女童。 谢管事见林一一自己跑了出来,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比刚才段幽冥威胁时还要难看,他一把将林一一拉到自己身后,急声道:“小……小兄弟!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这里没你的事!”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这孩子,怎么偏偏这时候出来添乱! 林一一却对他悄悄摇了摇头,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安慰有几分可信度。 段幽冥眯起那双妖异的丹凤眼,细细打量着林一一。 哪怕如今这男孩的气息、样貌都对不上,他心中那股疑虑却不减反增。 她可是同时将他和言寒摆了一道的人。 “哼,”段幽冥冷笑一声,心中杀机已定,“不管你是不是,本座向来喜欢……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话音未落,他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谢管事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小心!”他骇然大叫,想要推开林一一,却已然不及! 段幽冥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只苍白修长、却布满黑色魔纹的手,便如铁钳般掐住了林一一纤细的脖颈,将她整个人从地上生生提了起来! “咳……咳咳……”林一一双脚离地,呼吸骤然困难,小脸憋得通红。 段幽冥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他很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尤其对方可能还是他恨之入骨的人。 在他眼中,手中这个瘦弱不堪的小孩,已经是将死之人,他甚至懒得多费一丝力气去细细辨认。 然而,林一一要的,正是这个近在咫尺、肌肤相触的机会! 就在被掐住脖颈,死亡阴影笼罩的瞬间,她猛地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最后一颗“聚灵爆气丹”! 一股远超她目前境界所能承受的磅礴灵力洪流,在她干涸的经脉中轰然炸开!那剧痛几乎让她昏厥,但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修为,在刹那之间,从炼气,筑基、直至金丹初期才堪堪停下!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已经足够。 电光火石之间,林一一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看似无力的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闪烁着幽冷寒芒的特制短剑! 趁着段幽冥自负大意,也趁着他根本没将一个“凡人”的垂死挣扎放在眼里,林一一用尽毕生力气与刚刚暴涨的修为,将那柄淬了“蚀魂液”的匕首,狠狠的、精准的—— 刺入了段幽冥的心口! “呃——!” 段幽冥脸上的狞笑陡然僵住,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柄深深没入的、毫不起眼的匕首。 一股钻心剧痛混杂着诡异的麻痹感,从伤口处迅速蔓延开来。 他堂堂幽冥阁主,魔道巨擘,竟会被一个区区十岁女童用凡铁所伤? “你……”他眼中满是错愕与震怒,嘲讽道:“区区凡物,也想伤本座?” 林一一趁机一根根掰开段幽冥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指,在剧烈的咳嗽声中,虚弱地喘息着,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挑衅的笑: “呵……那你试试?” 段幽冥迅速后退,从腰间掏出软剑,“能让本座拔剑,算是你有本事。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一一没有回答,她握紧手中短剑盯着段幽冥,快了,毒药马上就起效了。 第13章 现在的你能接我一招吗? 段幽冥眸光阴鸷,手中软剑挽了个剑花,剑身幽光流转,似有鬼哭之声隐现。他虽惊怒于心口之伤,却仍未将眼前这个修为暴涨也仅仅是金丹初期的“小鬼”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穿心一剑,不过是她走了大运,而自己一时不察罢了。 “死!” 一声冰冷刺骨的低喝,段幽冥身形如鬼魅般前掠,手中软剑化作一道漆黑的匹练,撕裂空气,带着浓郁的阴煞之气与磅礴的威压,直刺林一一眉心!他这一剑,快、狠、准,蕴含着化神期修士的怒火与杀意,剑未至,那凌厉的剑气已刮得林一一脸颊生疼。 林一一瞳孔骤缩。她深知,以“聚灵爆气丹”强行提升的修为,根本无法与真正的化神期强者正面抗衡,她只有一击之力,或者说,只有接下一击的机会!这一击,要么她死,要么,她赌赢! “小兄弟,快躲开!!”谢管事目眦欲裂,嘶声大吼。他身边的护卫们,在这股恐怖的剑压之下,早已承受不住,一个个口鼻溢血,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死不知。唯有谢管事凭借着一股悍勇之气勉强站立,却也双腿战战,几乎要跪倒下去。他想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死死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夺命黑芒噬向那个瘦弱的孩童。 这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林一一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前世身为朗月仙子,她经历过的大战何止千百!此刻,她将体内因丹药而汹涌的灵力尽数灌注于手中那柄短剑之上,匕首上残余的“蚀魂液”在灵力的催动下,散发出更为幽诡的光芒。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林一一不退反进,她没有选择硬接,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在那剑芒即将及体的瞬间,用短剑的侧面,精准无比地削向段幽冥持剑的手腕!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 段幽冥只觉手腕一震,一股奇异的阴寒之力顺着剑身导入,让他手臂微微一麻。他预想中将她一分为二的场面并未出现,那道凌厉的剑光竟被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孩以一种刁钻至极的手法卸去了大半力道,擦着她的发梢而过,将她身后的一辆马车劈得粉碎! “嗯?!”段幽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小鬼的应对方式,竟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那灵力运转的轨迹,虽然稚嫩,却隐约透着一股他曾在某个宿敌身上感受过的缥缈道韵!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不等他细想,一股更为强烈的麻痹与滞涩感,猛地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方才被刺中的地方,此刻不仅剧痛难当,更有一股阴毒的力量在疯狂侵蚀他的经脉,阻碍着他灵力的运转! 段幽冥闷哼一声,只觉得体内的魔元竟如陷入泥沼般运转不畅,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中毒了!他堂堂化神期的修为,幽冥阁主,竟然会被一种不知名的毒素侵蚀到如此地步? 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的惊骇,此刻甚至超过了方才被刺伤的愤怒! 林一一在接下那一剑的瞬间,也耗尽了“聚灵爆气丹”带来的所有力量,体内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却被她强行咽下。 但她看到段幽冥那骤变的神情,心中反而一定。 成了!她赌赢了! 蚀魂液的药效,终于全面爆发了! 她强撑着站直身体,尽管声音因虚弱而带着几分沙哑,眼神却依旧冰冷锐利,直视着段幽冥。 “我能接你一招,但是现在的你……还能接我一招吗?” 段幽冥死死盯着林一一,眼中血丝密布,杀机与忌惮交织。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毒素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散,若再强行运功,只会加速毒发。 眼前这女童,处处透着诡异,明明修为低微,却能伤他、毒他,甚至接下他含怒一击。 他不敢赌! 一个连化神期都能轻易毒倒的对手,谁知道她还有没有更可怕的后手? “好……很好!”段幽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双丹凤眼中翻涌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今日之赐,本座记下了!下次再见,定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他周身黑气猛地炸开,整个人化作一道浓郁的黑雾,狼狈至极地消失在天际。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魔气彻底消散,林一一体内的那股强撑的意志才终于松懈下来,她眼前一黑,踉跄一步,几乎栽倒。 “小兄弟!”谢管事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及时扶住了她。 周围那些从昏迷中悠悠醒转的护卫们,看着被劈成两半的马车和一片狼藉的现场,再看看被谢管事扶住的、脸色苍白如鬼的“小男孩”,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置信的震惊。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那魔焰滔天的煞神,竟然……竟然被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孩给击退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谢管事扶着林一一,只觉得她身子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看着林一一那张蜡黄的小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骇,有感激,更有深深的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着林一一深深一揖:“小……不,恩公!今日若非恩公出手,我谢家商队上下,恐怕已无活口!大恩不言谢,请受谢源一拜!” 他声音哽咽,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原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而被一个他原先以为是拖累的小孩所救。 林一一缓过一口气,轻轻推开谢管事的手,勉强站稳,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虚弱:“谢管事言重了。此事本就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诸位才是,何谈恩情。”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我必回禀家主,将来谢家必会报恩!” “报恩就不必了,我叫林一一。” “林一一……” 谢源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三个字深深镌刻在脑海之中。 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恩公大名,谢源铭记于心!” “今日救命之恩,我谢家上下,便是倾家荡产,也定要报答!” 他身后的护卫们,此刻也都挣扎着爬起,纷纷效仿,齐刷刷跪倒一片,神情皆是无比的虔诚与感激。 “请恩公给我们一个报答的机会!” 林一一看着眼前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心中微动,却依旧摇了摇头。 她此刻药力已过,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只想尽快找个地方调息。 “谢管事,诸位请起。” “我说过,此事因我而起,你们不必如此。” “至于报恩,”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落在远方,“若真有缘,他日自会相见。” 谢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一一那双清冷透彻的眼眸看得哑口无言。 林一一不再多言,唤醒了林未语。 林未语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又望了望周围一片狼藉的景象和那些神色复杂的谢家护卫,心中虽有万千疑惑,却也知道此刻不是细问的时候。 “谢管事,就此别过。”林一一扶着林未语,对谢源微微颔首。 “恩公……一路保重!”谢源知道留不住她,只能再次深深一揖。 林一一没有再回头,扶着还有些虚弱的林未语,一步一步,缓而坚定地朝着前方那片弥漫着淡淡雾气的山林走去。 那里,便是绛川的地界。 第14章 凤还巢 母女二人的身影,在晨曦的微光中,渐渐消失在谢家商队众人的视野里。 穿过那片氤氲的雾气,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群山环抱之间,云雾缭绕,奇花异草遍布山野,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药香与浓郁的灵气。 飞瀑流泉,仙鹤翔集,一座座精致的楼阁掩映在苍翠的林木之间,宛如人间仙境。 这便是医仙谷。 林未语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脚步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眶瞬间红了。 近乡情怯。 林一一默然站在母亲身旁,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这里是她的家,却也是她伤心之地。 她曾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与家族决裂,抛弃一切。 可那个男人,却为了所谓的“大道”,毫不犹豫地对她举起了屠刀。 若非女儿的保护,她早就身死道消。 如今,她带着女儿回来,这份心情,何止是“纠结”二字可以形容。 就在母女二人立在谷口,相顾无言之际,两名身着淡青色衣袍,腰间悬挂着药葫芦的年轻弟子注意到了她们。 “两位在此徘徊,可是有事?”其中一名弟子上前,客气地询问道,眼中却带着一丝警惕。 医仙谷向来不轻易接待外客。 林未语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低下了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林一一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母亲冰凉的手指,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玉牌,递向那名弟子。 “劳烦通传一声,林未语,携女林一一,求见谷主。” 那名弟子狐疑地接过玉牌,起初并未在意。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玉牌上那独特的凤凰图腾和隐隐流转的灵光时,脸色骤然大变! “这……这莫非是……是‘凤还巢’玉牌?!”他失声惊呼,握着玉牌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可是医仙谷最高级别的身份玉牌之一,唯有谷主嫡系血脉,且是天赋卓绝者方能拥有! 而且,这枚玉牌,他曾在宗门典籍的记载中见过,这玉牌至今为止都只有两人拥有。 一位是现任谷主林羽堂,另一位是……曾经不知何故离开医仙谷的林未语,现任谷主的妹妹。 另一名弟子也凑了过来,看清玉牌后,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 先前问话的弟子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堆满了恭敬与惶恐:“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请二位稍候,弟子……弟子这就去通传谷主!” 医仙谷,议事大殿内。 现任谷主林羽堂,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听着座下长老们汇报谷中事务。 就在此时,一名弟子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谷主!谷主!大……大喜事!”那弟子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得满脸通红。 林羽堂眉头微蹙:“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是……是凤还巢玉牌!”弟子高高举起手中的玉牌,“谷口来了两位客人,持有……持有凤还巢玉牌!” “什么?!” 林羽堂闻言,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激动。 “未语……是未语回来了?!”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玉牌他一眼便认出,那确实是他那牵挂了十一年的亲妹妹的信物! “人呢?人在哪里?快!快随我亲自去迎!”林羽堂再也顾不得什么谷主威严,大袖一挥,便急匆匆地向殿外走去。 大殿内的其他长老们面面相觑。 “她不是早就……怎么会突然回来?” “能让谷主如此失态,亲自去迎接,看来此事千真万确了!” “林未语?她还有脸回来?”执法长老林德曜,他重重地冷哼一声,语带不满。 “当初为了一个不知底细的外族男人,不惜与家族决裂,更是发下重誓永不回谷,闹得整个医仙谷鸡犬不宁!” 林德曜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与不屑:“如今这般狼狈模样,是被人抛弃了,才想起医仙谷这块踏脚石么?” 旁边一位须发微白,面容相对和善的长老林文柏闻言,轻叹一声,悠悠开口。 “德曜师弟,何必如此动气。” 他瞥了一眼林德曜,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未语师妹当年天资聪颖,光芒万丈,谷中同辈弟子,无论丹道还是药理,能胜过她的,屈指可数。” “某些人啊,”林文柏慢条斯理地抚着胡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无论怎么努力,在未语师妹面前,也总是棋差一招,这心里头啊,怕是早就憋着一口气呢。” 林德曜脸色一僵,额上青筋隐隐跳动,显然被说中了痛处,却又不好当众发作。 另一位始终沉默不语,身形魁梧的长老林兴言,此刻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羽堂几乎是踉跄着冲到了近前,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的女子身上。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风霜,却依稀可见当年的绝代风华。 只是那份灵动与骄傲,此刻尽被浓浓的哀戚与疲惫所取代。 “未语……” 林羽堂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短短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十一年的日夜牵挂,十一年的杳无音信,他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这个唯一的妹妹了。 林未语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兄长,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也已两鬓染霜。 她嘴唇翕动,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哥……”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声泣不成声的呼唤。 林羽堂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林未语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眉眼之间依稀有几分妹妹的影子,但那双眼睛,却清冷得不像个孩子,此刻正平静地回望着他。 这就是……未语的女儿么? 林一一。 林羽堂心中一动,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兄妹二人隔着数步,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压抑的悲伤与重逢的复杂情绪在弥漫。 就在这时,林一一清脆而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林谷主。” 她上前一步,挡在了母亲身前。 “我娘亲先前为护我,与歹人搏斗,身受重伤。” 她的目光坦然地迎上林羽堂复杂的眼神,继续说道:“无论当年发生过何事,恩怨纠葛如何,眼下救人要紧。” “还请谷主念在血脉亲情,先为我娘亲诊治。” 林一一的话语,如同一道清泉,瞬间将林未语从翻涌的情绪中拉扯了出来。 她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了林羽堂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急切。 “哥!你别管我!快!快看看一一!” 林未语指向林一一,泪眼模糊地哀求道:“一一她……她的识海被那恶人破坏了!哥,你一定要救救她!她还这么小!” 识海受损?! 林羽堂闻言,心头又是一震,看向林一一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骇与担忧。 他看看一脸焦急、几乎要跪下去的妹妹,又看看眼前这个虽然神色平静,但眉宇间确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与虚弱的小女孩。 心中的千言万语,此刻都被浓浓的担忧与责任感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都别说了!” “先进谷!” 林羽堂大袖一挥,语气不容置疑:“有什么事,等你们安顿下来,调养好身体再说!” “未语,一一,随我来!” 第15章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了 林未语回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医仙谷。 许多年轻一辈的弟子,对这个只存在于长辈们偶尔提及的名字感到陌生又好奇。 “听说了吗?当年那个为了野男人叛出谷的林未语,居然回来了!” 一个正在洒扫庭院的青衣弟子压低了声音,对着同伴挤眉弄眼。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她早就死在外面了呢!” 另一个弟子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满是惊讶。 “可不是嘛,听说还带了个拖油瓶女儿,狼狈得很。” “啧啧,放着好好的医仙谷传人不当,非要跑出去,现在知道后悔了?” “她女儿叫林一一?我可听说了,识海都坏了,能不能修炼还是两说呢,真是报应。” “你们这也敢议论?没见谷主多宝贝吗?” “咋了,还不让人讲了,我们医仙谷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过不下去知道回来了……” “你们积点口德吧,谷主都没说什么,你们八卦上了。” 翌日清晨,青囊峰,林羽堂的专属丹房内,药香袅袅。 林未语斜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玉榻上,面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眉宇间的死气,似乎比昨日消散了些许。 林一一安静地坐在母亲身旁的小杌子上,身子挺得笔直。 林羽堂、林文柏、林兴言三位长老齐聚一堂,神色各异。 “德曜师弟呢?”林羽堂扫视一圈,眉峰微蹙,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一名侍立在旁的弟子躬身答道:“回禀谷主,德曜长老说……他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前来。” 林羽堂脸色倏地一沉,袖中的拳头微微握紧,发出一声极轻的骨骼摩擦声,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哼,身体不适?” 他心中怒火翻涌,林德曜这摆明了就是不想沾手,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 “也罢!他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按牛头喝水!”林羽堂强压下心头火气,转向另外两位长老,“文柏师兄,兴言师弟,我们开始吧。” 林文柏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看向榻上的林未语,声音尽量放得轻柔:“未语师妹,莫要紧张,放宽心神,我们先为你诊脉。” 他率先上前,伸出两根枯瘦却稳定的手指,轻轻搭在林未语的腕间,片刻后,他原本舒展的眉头便紧紧蹙成了一个“川”字。 林兴言依旧沉默寡言,上前接替林文柏,他诊脉的时间更长一些,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一丝凝重。 最后轮到林羽堂,他亲自为妹妹诊治,指尖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越是探查,脸色便越是难看,甚至隐隐发青。 “这……这怎么可能?”林羽堂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与震惊。 林文柏抚着颌下雪白的胡须,沉吟道:“未语师妹的伤势,五脏六腑皆有严重内出血,周身经脉多处断裂,尤其是心脉受损最为严重,按理说……”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眼神中充满了困惑:“莫说撑到医仙谷,便是在受伤当时的半个时辰内,也该是回天乏术,油尽灯枯才对。” 林兴言惜字如金,此刻却也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生机几近断绝,却偏偏吊着一口气,古怪。” 林羽堂看向虚弱不堪的妹妹,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解,急切问道:“未语,你这伤……究竟是如何撑到现在的?这一路上,可曾服用过什么逆天的灵丹妙药?” 林未语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清楚……” “我一路上昏昏沉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她努力地喘息着,目光费力地投向身旁的女儿,那双黯淡的眼眸中,却带着一丝依赖与隐秘的骄傲:“这一路……多亏了一一在照顾我,又是用药又是用术法给我续命……” 林羽堂、林文柏、林兴言三人闻言,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那个从头到尾都安静的出奇的小女孩。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照顾重伤垂危、几乎已经踏入鬼门关的母亲,还一路从危机四伏的青岚平安抵达医仙谷?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一,你娘说的是真的吗?”林羽堂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一个十岁的、识海都是破碎的孩子能做什么呢? 怕不是未语为了给一一造势,夸张说的吧? 林一一看向林羽堂,她现在的舅舅,他眼中充满了疑惑。 “是。” 林羽堂拧起眉头,“你告诉舅舅,这一路你都做了些什么?” 林一一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将那保命术法告诉林羽堂,“您可曾听过血魄锁心诀?” “什么!”林羽堂豁然起身,惊惧交加,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地看着林一一,“血魄锁心诀?!你怎么会如此禁术!” 林一一直视着他。 林羽堂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激动,忙收敛了一些,伸出手给林一一把了脉,“你这孩子,这术法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化作血咒锁住伤者心脉,怪不得看你就气血两亏的样子!你这样冲动,不怕你娘担心吗?快让我检查一下!” 林未语闻言也是惊愕不已,担忧地看向自家闺女,“一一,若是我清醒着,我绝不会让你如此冒险!你要是出点事……我……该怎么办……” 林一一眉头松了松,看来这便宜舅舅不是什么迂腐之人,那母亲留在这也好。 “我没事……”林一一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我有把握才会做,娘,你知道的。” 林羽堂诊过脉之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你这孩子!以后不能再这样冒险了!” 林一一挑眉。 林羽堂看懂了,听了,但不一样照做的表情。 林羽堂叹了口气,还以为是乖宝宝,原来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都是刺头。 但那又如何,这乖巧漂亮又厉害的女孩,是他林羽堂的亲外甥女!嘿嘿! 林未语趁着其他两位长老讨论的间隙,悄悄拉了拉林羽堂宽大的衣袖,用只有兄妹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而虚弱地说道:“哥……一一她……她不是普通孩子。” “她的灵根……是九品木灵根!” “什么?!”林羽堂又一次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出来,声音都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了调。 他一把抓住林未语冰凉的手,指尖都在颤抖:“你……你说的是真的?九品……九品木灵根?!” 林羽堂感觉今天又惊惧又惊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了,他看向罪魁祸首,自己的亲外甥女林一一。 林一一无辜的眨了眨眼。 第16章 难不成还能在学问上胜过我们 林文柏和林兴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呼骇了一跳,皆是面露诧异与不解地望了过来。 林未语用尽全身力气,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与希冀的光芒:“绝不会错!” 林羽堂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整个人都有些眩晕,仿佛置身梦中。 九品木灵根! 那可是修真界亿万中无一的极致天赋! 医道修行,木灵根最佳,品阶越高,对天地间草木灵气的亲和力便越强,无论是辨识药材、催生灵植,还是炼丹制药,都将事半功倍,远超常人! 他们医仙谷,立派数千年,所出过最高品阶的木灵根,也只是一位七品先祖,便已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带领医仙谷走向过一个辉煌的时代! “快!快让我看看!”林羽堂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声音都带着颤抖,目光灼灼地转向林一一。 林一一眨了眨眼,默默地又一次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林羽堂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腔中那颗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将一缕精纯的灵力探入林一一的体内。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璀璨的光芒! “是!真的是九品木灵根!错不了!这精纯磅礴、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木系灵气……天佑我医仙谷啊!” 林羽堂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压抑许久的激动与畅快,眼角甚至沁出了激动的泪花。 林文柏和林兴言见状,纷纷上前询问情况。 当确认林一一果真是传说中的九品木灵根之后,饶是向来沉稳持重的林文柏,也激动得雪白的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九品!竟然真的是九品!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我医仙谷……何其幸哉!” 林兴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刻也罕见地露出一丝动容。 “医仙谷……后继有人了!”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这份天赋,足以让整个修真界为之震动!一个拥有九品木灵根的医修,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压下了最初的狂喜与激动,林羽堂看向林一一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慈爱、期盼与郑重。 “一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询问,“你的识海受损不轻,需要悉心调养一段时日,不可操之过急。” “这段时间,你可愿先随谷中与你同龄的弟子一同学习些医理基础?待你识海稳固一些,舅舅再亲自教你更为高深的丹道,如何?” 林一一抬起眼眸,那双清冷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可以。” 她本就没打算浪费这具身体的天赋,医道,对曾经的自己而言,也并非完全陌生的领域,触类旁通罢了。 与此同时,医仙谷的学堂内,稚嫩的读书声与嬉闹声交织。 一群与林一一年纪相仿,约莫十岁左右的少男少女,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从外面回来的林未语的女儿,叫什么林一一的,好像要来我们学堂了!” 一个穿着青色锦缎,梳着总角,神色颇为倨傲的少年,正是执法长老林德曜之子林星宇,他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就她?一个识海都坏掉的废物,听说连灵力都感应不到,也配和我们一起在明德堂修习?” 旁边几个平日里唯他马首是瞻的跟班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就是!星宇哥说得对!她娘当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个野男人连家族都不要了,现在带着个废物女儿回来,还想占我们医仙谷的便宜!” “我娘说了,这种人就是扫把星,走到哪里哪里倒霉!” “听说她以前在外面过得很惨呢,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才舔着脸回来的。” “一个连灵力都可能无法修炼的废物,来学堂不是浪费夫子的精力,占用我们的修炼资源吗?” 林星宇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带着几分得意:“既然她敢来,我们就让她知道知道,医仙谷的明德堂,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待的地方!”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几个跟班招了招手:“我们得想个办法,好好‘欢迎欢迎’她,让她自己乖乖滚出去!” 一个瘦小些,眼珠子骨碌碌转的少年立刻凑上前,谄媚地提议道:“星宇哥,不如我们……这样……再那样……” 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地谋划着针对林一一的“欢迎仪式”。 角落里,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朴素布裙,文静秀气的女孩林可心,远远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小脸上满是担忧与不安。 她听爹爹林兴言偶然提过,那个新来的林一一,似乎是个很了不得的孩子,连爹爹都对她另眼相看。 只是,她性子软弱,平日里就不敢与林星宇这群人为伍,此刻更是只敢在心里替林一一捏一把汗,根本不敢上前替她说一句话。 次日,晨光微熹。 林一一调息一夜,之前与段幽冥、言寒周旋留下的些许疲惫早已恢复如初,昨日在青囊峰耗费的些许心神也无大碍。 她今日要去明德堂了。 医仙谷的学堂名为明德堂,坐落于一片青翠竹林之后,环境清幽雅致。 林一一踏着晨露,不疾不徐地走来。 还未踏入学堂大门,她便敏锐地察觉到门槛处一丝灵力波动,以及门楣之上,一点微弱的重量失衡。 她脚步未停,只是在跨过门槛的瞬间,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然后移了半分,同时手腕一抖,一缕微风拂过。 “啪嗒——” 一桶混合着烂菜叶和泥巴的污水从门楣上直直砸下,却砸了个空,在门内溅起一片狼藉。 而那根几乎透明的绊马索,则无声无息地垂落在地。 学堂内,角落里几个探头探脑的小身影顿时僵住。 林星宇脸上的得意笑容凝固了,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怎……怎么可能?她怎么躲过去的?” 他旁边的跟班也傻眼了:“她、她难道长了后眼睛?” 林一一仿佛未闻身后动静,施施然走进明德堂。 她打量了一下学堂的布置,目光随意地扫过一张空着的、桌面似乎被人恶意涂抹了墨迹的课桌。 她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干净的软布,慢条斯理地将墨迹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安然落座。 活了百余年,这种稚童的恶作剧,她连生气的念头都欠奉。 跟一群真正意义上的小屁孩子计较,拉低的是她朗月仙子的格调。 林星宇见林一一如此轻易就化解了他们的“惊喜”,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脸都涨红了。 “可恶!这个废物,运气倒是不错!” 他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狠厉。 “星宇哥,现在怎么办?她好像……不太好对付啊。”一个小跟班有些退缩了。 林星宇冷哼一声:“怕什么!等会儿夫子来了,上课的时候,有的是机会让她出糗!” “她一个识海破碎的废物,难不成还能在学问上胜过我们?” 学堂内的其他弟子,有的远远看着,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有的则低头摆弄着自己的书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有角落里的林可心,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看着林一一的感觉好厉害啊。 但林星宇他们,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啊…… 第17章 为她量身定做的考卷 夫子来了。 一个身着青色长袍,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迈步走进了明德堂。 来人正是长春峰峰主,林德曜。 他目光扫过学堂,在林一一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倒要看看,林未语你这个女儿是什么货色。 学堂里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随着林德曜的到来,渐渐安静下来。 “今日,温习功课半时辰。” “半时辰后,测验。”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了林一一身上。 “不过关者,到外面罚站。” 林星宇和他的小团体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来了,好戏来了! 林一一刚来第一天,就要被赶出去罚站,想想就觉得兴奋。 “夫子,我也是今日测验吗?” 林一一的声音清脆而平静,听不出丝毫的紧张。 “新来的同学,自然也要参加。” “哦。”林一一垂下眼眸,没有反驳任何,继续看着手中的课本。 这课本……很早前母亲就已经让她背过了。 林德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着林一一的反应,心中越发笃定,林一一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一个识海受损的废物,还能在半个时辰之内答得上医仙谷的入门功课? 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收场。 林一一刚来医仙谷就丢这么大的人,林未语还有脸待着吗? 林德曜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紧紧盯着林一一。 然而,林一一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毫无察觉。 会诊那日,这位长春峰峰主就不见踪影。 后来,她也从林羽堂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林德曜和母亲早年间的恩怨。 想来,今日这测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呵,想看她的笑话? 那可要让他失望了。 这些小儿科的入门知识,早在与母亲住在木屋的时候,她就烂熟于心了。 林星宇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林一一待会儿出丑的场景。 林星宇等人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压低了声音,恶意却丝毫不减。 “哼,等着吧,看她待会儿怎么哭鼻子!” “就是,一个识海受损、灵力微弱的废物,也配和我们一起上课?” “星宇哥,你说她会不会一道题都答不出来啊?到时候直接交白卷,那可就好笑了!” “那还用说?肯定的!夫子肯定会把她赶出去罚站,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医仙谷!” 林星宇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得意模样。 坐在林一一旁边的林可心,小脸纠结得几乎要皱成一团。 她不安地绞着衣角,水灵灵的大眼睛时不时瞟向林一一,又飞快地收回,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眼看着林一一只是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课本,仿佛对周围那些刺耳的议论充耳不闻,林可心咬了咬下唇,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她悄悄地凑近林一一,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颤抖:“林……林一一同学。” 林一一闻声,侧过头,清澈的眼眸对上了林可心那双带着怯意却又透着一丝倔强的眼睛。 “嗯?”林一一淡淡应了一声。 “你……你别太在意他们说的话。”林可心小声说,脸颊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声音小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他们……他们就是那样的,总是喜欢抱团欺负新来的,或者……或者看起来好欺负的同学。”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和担忧:“那个林星宇……他,他是林德曜夫子的儿子,夫子可宝贝他了,所以……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怪不得那林德曜如此针对自己,原来还存着这份心思,想借着打压自己来羞辱母亲。 林一一唇角弯了弯,露出一抹浅淡却足以安抚人心的笑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放心,”她顿了顿,目光平静而笃定地看着林可心,“我不会罚站的。” 林可心微微一愣,看着林一一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里面没有丝毫的慌乱和逞强,不知为何,她心中的担忧和紧张,竟真的消散了几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了。 时间在弟子们或紧张蹙眉,或窃喜期待的复杂氛围中悄然流逝。 “好了,时间到。”林德曜冷硬的声音在明德堂内响起,打破了学堂内或压抑或浮躁的寂静。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竹简,正是此次测验的试卷。 竹简带着特有的清香,被发了下去,落在了每个弟子的课桌上。 一时间,学堂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低低的哀嚎声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啊,怎么这么多题目?” “这题……我怎么感觉课本上根本没讲过?” “完了完了,这下肯定要罚站了……” 林一一接过竹简,目光快速地从上到下扫过。 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试卷上的题目,似乎……有些超纲了? 她手中的入门课本,只讲了最基础的药理和数百种常见药草的辨识,而这试卷上,竟有不少题目涉及药性之间的相生相克、配伍禁忌,甚至还有两道关于简单丹方解析的题目。 这些内容,绝不是一个刚刚接触医仙谷入门知识,只温习了半个时辰基础课本的弟子能够答上来的。 看来,这位长春峰峰主,还真是为她“量身定做”了一份大礼。 不过,林一一并未多想,她从容地提起了手边的狼毫笔,蘸了蘸旁边砚台里新研的墨,便开始在竹简上书写起来。 林德曜站在讲台上,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锁定在林一一的身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看到林一一先是蹙眉,似乎有些意外,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提笔开始书写。 她写写停停,时不时会停下笔,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 林德曜见状,心中的冷笑更甚,嘴角的弧度也越发嘲讽。 “哼,装模作样!” “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黔驴技穷了吧!” “识海受损的废物,能答出来这些题目才怪了!这些题目,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我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样来!” 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一个时辰后,林一一要么交上一张大部分空白的竹简,要么就是胡乱写满谬误百出的答案,最终被他当众斥责,狼狈地赶出明德堂。 第18章 不好了,明德堂打起来了 在大家还埋头苦写的时候,林一一豁然起身,惊得大家猛然抬头。 “不会吧?她交卷了?” “她都会?”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半个时辰怎可能记住整本书的内容!?”有几个同学窃窃私语。 林一一将竹简放在林德曜面前的讲桌上。 林德曜看也没看林一一的试卷,只是上下打量了林一一一眼道:“你自觉出去罚站。” 林一一能写出什么呢?不过是破罐破摔罢了。 林德曜心中已经想好了千百种羞辱这小贱种和她那不知廉耻的母亲的法子。 现在,就是第一步! 他要当着所有弟子的面,狠狠地撕下林一一那故作镇定的伪装! “敢问夫子,我为何要出去罚站?”林一一疑惑。 林德曜没想到林一一还真敢问。 “哼,故弄玄虚!” 林德曜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碴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在寂静的明德堂内炸响。 他缓缓踱步到讲台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一一。 “这么快就交卷了?” “莫不是……一道题都不会,所以干脆胡写一通,想着蒙混过关?” “既是如此,我让你自觉领罚,也算是给你留了一丝体面。” 林星宇立刻心领神会,扯着嗓子怪叫起来:“哈哈哈!我就说嘛!她肯定是瞎写的!” 他身旁的几个跟班也立刻附和: “就是!那些题目,我们看了都头疼,她一个识海受损的废物,怎么可能答得出来!” “装什么装啊!等会儿夫子判她个零分,看她还怎么装!” “快点啊,夫子!赶紧让她滚出去!别耽误我们学习!” 明德堂内,其他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了头,有的偷偷交换着眼神,有的则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 他们虽然不都像林星宇那般跋扈,但对于这个一来就显得格格不入、又被林德曜夫子明显针对的林一一,也大多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林一一依旧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 “夫子,你尚未看我的试卷,凭什么肯定我都不会?” 林一一的问话,反而让林德曜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小废物!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几乎要咆哮出声,但仅存的理智让他压下了这份冲动。 他要的是当众羞辱,而不是失态。 林德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脸上重新挂起那种令人作呕的虚伪笑容。 他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拈起了讲台上那份被他随意丢弃的竹简。 他甚至没有打开细看一眼的打算。 在他看来,这上面写的,必然是狗屁不通的胡言乱语。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这么快就完成了这份答卷……” 林德曜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林一一身上缓缓扫过,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那本夫子,今日就破例一次,当着大家的面,亲自为你批阅一番!” “也好让某些人,死了那份痴心妄想!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他的话音一落,林星宇立刻带头鼓起掌来: “好!夫子英明!” “就该这样!让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好好看看自己的斤两!” “哈哈哈,我已经等不及看她哭鼻子的样子了!” 其他弟子虽然不敢像林星宇那般张扬,但也都伸长了脖子,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谷主外甥女”,究竟能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来。 或者说,究竟会错得多么离谱,多么可笑。 林德曜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林一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他刻意将那竹简在手中掂了掂。 “学习医道,来不得半点虚假和侥幸!” “尤其是某些人,或许仗着自己有几分不堪入目的小聪明,就想投机取巧,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鄙夷地瞥着林一一。 林一一依旧静立,神色淡然。 这份从容,让林德曜心中的不悦又增添了几分。 林德曜心中冷笑,然后猛地将手中的竹简,朝着讲台下方的空地,狠狠一掷!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竹简摔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其中几片竹片甚至因为巨大的力道而微微散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林星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可心更是吓得低呼一声。 明德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林德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种,是如何在他面前卑微如尘! 他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竹简,就像看着林一一即将破碎的尊严。 “怎么?” 林德曜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傲慢。 “自己弄掉的东西,难道还要本夫子,替你捡起来不成?” 他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让林一一弯腰,低头,在他脚下捡起那份被他羞辱的答卷! 这,便是臣服的姿态! 明德堂内,落针可闻。 先前还喧嚣起哄的林星宇,此刻也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中的变故。 他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其余的弟子们更是个个噤若寒蝉,有的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林一一那瘦小的身影上。 看她如何应对。 看她是否会屈服。 林可心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忧地望着林一一。 ———————————————————— 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青囊峰的寂静。 “不好了!不好了!谷主!” 一个外门弟子气喘吁吁地冲到青囊峰主殿外。 正在与几位长老商议谷中事务的林羽堂眉头一蹙。 “何事如此慌张?” 那弟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谷主!明德堂!明德堂打起来了!” 林羽堂心中一沉:“谁和谁打起来了?” “是……是林一一师妹!和……和林德曜长老!” “什么?!” 林羽堂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大半。 一一?和林德曜? 一一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识海又受了损,怎么可能跟他起冲突? 难道是林德曜,借机欺辱一一?! 他甚至来不及细问,一股怒火与担忧交织的情绪直冲头顶。 “那老匹夫敢!” 林羽堂一声怒喝,身影一晃,已化作一道青影,不顾一切地朝着明德堂的方向疾射而去! 他那宝贝外甥女,可千万不能有事! 第19章 夫子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的对吧 林德曜看着林一一那沉默的身影,心中的恶意如同藤蔓般疯长。 仅仅是捡起来,怎能消他心头之恨? 他下巴微抬,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光芒,声音刻意拔高,确保整个明德堂都能听见: “捡起来。” “当然,为了让众位同门都瞧瞧你这‘天纵奇才’究竟有几分真本事,本夫子特许你——” 他顿了顿,“不许用手!”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什么?不用手?” “这怎么可能!她灵力那么微弱!” 林星宇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愈发扩大,几乎要咧到耳根。 他等着看林一一彻底颜面扫地! 林一一缓缓抬起头,“夫子是说,要我用术法,将这些竹简拾起?” 林德曜冷哼一声:“正是!莫非你连这点微末的控物之术都不会?”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你还是去少年班吧?” 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 “是啊,我们可是青年班……” “不行去隔壁少年班吧,哈哈哈!” 林一一“哦”了一声,轻轻抬袖,指尖微动,一缕灵力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竹简。 “行不行啊?她识海受损,还能用出法术来?” “你们不会真的有人在期待吧?” “怎么可能……” 一个识海受损的人,强行催动术法,不怕反噬吗? 林星宇更是嗤笑出声:“装模作样!”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 几枚散落在地上的竹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牵引,骤然弹起! 它们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般,乖乖飞回林一一手中。 而是如同长了眼睛的鞭子,裹挟着破空之声,直直朝着林德曜那张布满得意与残忍笑容的老脸,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竹简打在脸上的声音在学堂内清脆不已。 竹简边缘虽不锋利,但如此力道抽在脸上,滋味也绝不好受! 林德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哎呀!” 林一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小脸煞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忙收回手,身体也瑟缩了一下。 她慌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努力压抑着,显得楚楚可怜: “夫子!对不起!对不起!” “一一……一一不是故意的!” “我……我才刚学控物术,灵力……灵力它不听使唤……” “您方才说要一一施展术法,一一只是想照做,没想到会……会控制不好……” 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脸上已经浮现出几道清晰红痕的林德曜。 “夫子您……您大人有大量,想来不会跟一一计较的,对吗?” 学堂内一片寂静。 林星宇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的得意变成了呆滞。 林可心也捂住了小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快意。 其余弟子更是大气不敢出,天哪,夫子被打了…… 林德曜一张老脸先是铁青,再转为酱紫,最后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致! 他指着林一一,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个……” “竖子!你竟敢……”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 林羽堂那裹挟着滔天怒火与焦急的身影,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情形。 他的宝贝外甥女林一一,正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小脸发白,眼眶微红,一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模样。 而他对面,他那向来注重仪表的师弟林德曜,此刻却是发髻有些凌乱,一张老脸上,赫然印着几道清晰的、新鲜的、像是被细竹条抽出来的红痕! 林德曜正伸手指着林一一,满脸怒容,却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那股即将喷发的怒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硬生生憋了回去,表情僵硬在脸上,显得异常滑稽。 整个明德堂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林羽堂脑子一懵:“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外门弟子不是说一一和林德曜打起来了吗? 看这情形,怎么像是……林德曜被“打”了? 林德曜心头一突,暗道不妙。 他总不能当着谷主的面,承认自己刻意刁难一个小辈,结果还被小辈“不小心”给打了脸吧? 更何况这个小辈还是谷主的亲外甥女。 他刚要调整表情,想先发制人,开口解释。 “舅舅!” 一声带着浓浓委屈和孺慕的清脆童音,抢先响彻了整个明德堂。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夫子要求我不能用手将他扔在地上的竹简捡起来……我的灵力一时失控才不小心打到了夫子……” 林德曜一口气差点哽住,“你……你竟敢……”可他无法反驳,因为林一一说的都是实话。 但他作为夫子,在课堂之上自然是有一定的权力,况且此事在他看来只是小打小闹,谷主总不能因此上纲上线,非说他欺负林一一吧。 想到这,林德曜腰杆又直起来了。 林羽堂听着外甥女那委委屈屈却条理分明的“陈述”,再看看林德曜脸上那几道清晰的红痕,心中早已明了七八分。 这老小子,定是又想拿未语当年的事来迁怒一一,想给一一一个下马威。 却不想,却被林一一反打了。 干得漂亮! 林羽堂强忍着几乎要咧开的嘴角,板起脸,看向林德曜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不悦。 他上前一步,将林一一轻轻拉到自己身后,那护犊子的姿态不言而喻。 “师弟。” 林羽堂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谷主特有的威严。 “身为师长,当有师长的气度与分寸。” “一一尚且年幼,初入仙谷,纵有顽劣之处,也当悉心教导,而非刻意刁难。” 林德曜被林羽堂这番话一堵,原本挺直的腰杆瞬间又矮了三分。 他哪里听不出谷主话语中的警告与不满,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是师弟操之过急了。” 他唯唯诺诺地应着,声音干涩。 可就在他低头认错的瞬间,眼角余光却瞥见,从林羽堂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的林一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狡黠地弯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胜利的笑容,明晃晃地挑衅着他! 第20章夫子,他们的考题怎么和我的不一样 林德曜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小贱人!竟敢如此戏耍于他! 他刚刚被强行压下去的怒火,如同被泼了滚油一般,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你……!” 他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瞪,指向林一一的手指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然而,他那饱含怒火的斥责还未出口。 “呜呜呜……舅舅……” 林一一仿佛被林德曜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小小的身子往林羽堂身后缩得更紧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还要凄惨几分: “舅舅,一一……一一还有一事不明……” “方才……方才一一考校完毕,将竹简呈上,夫子他……他看都未看一眼,便说让一一出去罚站……” “难道……难道夫子就这般厌恶一一吗?” “不是说……夫子教导弟子,都会一视同仁的吗?” “呜呜……一一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从她眼眶中滚落,挂在那张精致却苍白的小脸上,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此言一出,林羽堂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不看考卷就直接处罚,这便是明晃晃的偏见与打压!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林德曜,其中蕴含的怒意,让整个明德堂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林德曜被这带着杀气的视线一盯,刚蹿起来的火气“噗”的一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又偃旗息鼓,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 难道他能说,他就是看林一一不顺眼,就是笃定了她答不上来,所以才懒得看吗? “胡说!你这孩子,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污蔑于我!” 林德曜情急之下,只能色厉内荏地干巴巴反驳一句,声音却显得异常虚弱无力。 他心中又气又急,这小丫头片子,嘴皮子怎么这么利索!三言两语,就将他逼到了如此被动的境地! 林德曜眼珠急转,看着林一一那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又看了看林羽堂那张阴沉如水的脸,一个念头猛地从心底窜了出来。 对!考卷! 他心中冷笑,这小丫头不过是识海受损,灵力微弱的废物,仗着谷主撑腰,才敢如此嚣张! 她以为她是谁?朗月仙子再世吗? 今日他的专属考卷,连一些老弟子都未必能尽数答对,她一个黄毛丫头,又能懂多少? 只要当众批改她的考卷,让她原形毕露,看她还如何狡辩! 届时,谷主自然也会看清,他这个外甥女,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想到此,林德曜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故作大度地开口道: “咳咳,师兄,此事……此事或许真是一场误会。” 他转向林一一,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带着几分虚伪的歉意:“一一啊,方才许是夫子我态度严厉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你既说夫子未看你的考卷便处罚你,此乃大大的不公。” “为了证明夫子我绝无私心,也为了让你和诸位同门心服口服。” 林德曜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我便当着谷主和所有同门的面,亲自批阅你的考卷!” 林德曜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一一身上。 林一一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身前的林羽堂。 林羽堂心中一紧,这老家伙是铁了心要为难一一了。 他缓缓蹲下身子,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丝担忧:“一一,你……” 林一一却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盛满了令人安心的自信。 林羽堂瞬间就明白了。 他家这外甥女,心里有数得很! 他这两天也听了妹妹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小小年纪能从段幽冥手里逃脱,更何况还带着重伤的林未语,简直是让他震惊不已。 他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倏地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秘的期待。 林羽堂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如此也好。” “便请师弟当众批阅,以示公允。” 林德曜见谷主都发话了,心中冷笑更甚。 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他大步走到自己的讲案前,一把抓过林一一那份写得满满当当的竹简。 林德曜不屑地瞥了一眼竹简上娟秀却略显稚嫩的字迹,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他漫不经心地展开竹简,目光随意地扫过第一题。 咦? 他的眉头蹙了一下。 这答案……似乎没什么错处。 他继续往下看。 第二题……也对。 第三题……还是对! 林德曜脸上的轻松惬意渐渐凝固,嘴角的弧度也僵住了。 不可能! 这些题目,他可是特意挑选的,有些甚至连常年修习医理的老弟子都未必能答得周全!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快速将竹简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全对! 竟然……竟然一字不差,全部答对了! 这怎么可能?! 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的满分考卷! 林德曜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他捏着竹简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尖甚至有些颤抖。 震惊!难以置信! 她怎么可能答对这些题目?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猛地窜入他的脑海,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你……你抄的!” 林德曜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指着林一一,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你定是抄了旁人的考卷!不然怎么可能都答对!” 此刻,他已经被这匪夷所思的结果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林一一的考卷本就与众不同,是他的“特别关照”。 此言一出,整个明德堂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哗然。 “满分?真的假的?” “天啊!林一一居然考了满分?” “抄的吧?肯定是抄的!” “我就说嘛,她一个刚入门,识海还有伤的,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林星宇更是第一个跳出来附和:“没错!夫子,她肯定是抄的!她旁边就坐着林可心,一定是抄林可心的!” 弟子们看向林一一的目光,瞬间从震惊转为了鄙夷和不屑。 碍于谷主在场,他们只敢压低声音议论,但那一句句带着恶意的揣测,却像针一样扎人。 林羽堂的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心中怒火翻腾。 他才刚刚为外甥女的表现感到骄傲,转眼间,这盆脏水就泼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一一,心中涌起一阵担忧和心疼。 这孩子,才十岁啊! 就算她真的是凭自己本事答对的,可面对这样的污蔑和指责,该多难过,多委屈? 林羽堂甚至开始考虑,要不干脆将一一带回青囊峰,自己亲自教导,免得她在这明德堂受这些腌臢气。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林一一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被冤枉的难过与愤怒,反而依旧平静如水。 林一一澄澈的眸光轻轻一转,落在了身旁林可心那张写满了担忧的小脸上。 然后,林一一伸出小手,慢条斯理地拿起了林可心桌上的竹简。 “咦?” 林一一歪着小脑袋,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脸色铁青的林德曜,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夫子,林可心的考题……怎么和我的不一样呀?” 第21章 林德曜受罚 林德曜脸上的铁青,瞬间又添了几分煞白。 明德堂内,方才还喧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林一一依旧举着林可心的竹简,小脸上满是纯真的不解。 她歪了歪头,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稚嫩的疑惑:“夫子你看,可心姐姐这第一题是‘何为望闻问切?’,这题好简单呀。” 她放下林可心的竹简,又拿起自己的,小手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地念道:“可是一一的第一题是‘论述阴阳五行学说在诊断危重病症中的辩证应用,并举三例罕见病例分析其不同阶段的治疗思路转变。’,这个就好难哦。” 她念完,又抬起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望向林德曜。 冷汗,顺着林德曜的额角,倏地一下就滚了下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鬓角的发丝都被冷汗浸湿了。 周围的弟子们,此刻也终于从震惊和盲从中清醒过来,开始窃窃私语。 “咦?林一一的题目,怎么……怎么那么难?”一个弟子小声惊呼。 “是啊,那个什么辩证应用,什么罕见病例……我们根本就没学过啊!”另一个弟子附和道,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岂止是没学过,我听都没听说过!” “她竟然……她竟然把这么难的题目都答对了?” “天啊,那她岂不是真的凭自己本事考了满分?” 林一一眨了眨眼,声音依旧充满了不解:“夫子,您说我抄的,可这题目都不一样,一一应该抄谁的卷子呢?” “一一身边只坐着可心姐姐呀。” 她的小脸上,是全然的茫然和困惑,仿佛真的在努力思考这个无解的难题。 这一下,整个明德堂的弟子们彻底明白了! 他们之前竟然还怀疑林一一抄袭! 原来,不是林一一作弊,而是夫子他……他故意刁难! 一道道目光,或惊讶,或鄙夷,或恍然,齐刷刷地投向了讲案后脸色惨白的林德曜。 林德曜只觉得那些目光像是无数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浑身都在哆嗦。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尤其当他对上林一一那双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洞察一切的眸子,以及林羽堂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时,更是心虚得手脚冰凉。 “林!德!曜!”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在明德堂内炸响! 林羽堂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师弟,竟然卑劣至此! 为了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竟然如此处心积虑地为难一个年仅十岁、刚刚入门、识海还受着伤的孩子! “你身为医仙谷执法长老,为人师表,便是如此对待门下弟子的吗?!”林羽堂怒指林德曜。 “为了一己私怨,你竟敢公然构陷一个小辈!” “你还有何颜面站在这明德堂之上?!” “你还有何资格教导医仙谷的弟子?!” 林德曜被骂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谷主……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林羽堂厉声打断他,眼中怒火更盛,“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中翻腾的怒火:“我医仙谷,绝不容你这等心胸狭隘、品行败坏之徒,玷污我医仙谷清誉!” “你身为长辈,不思提携后进,反而仗着身份刻意欺压,简直枉为人师!” 林羽堂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为他这苦命的外甥女,狠狠地出这口恶气!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一一,是他林羽堂护着的人! “来人!”林羽堂声若寒冰。 两名执法弟子立刻上前一步:“弟子在!” “林德曜,罔顾师德,构陷弟子,罚往冷龙峰面壁思过三年!”林羽堂目光冷冽,不带一丝转圜的余地。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不准他踏出冷龙峰半步!” “若有违抗,一同受罚!” “冷龙峰……面壁……三年……” 林德曜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只是想出口恶气,只是想让林未语母女难堪,怎么会……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三年!那冷龙峰是什么地方?是医仙谷最苦寒的禁闭之地! 他堂堂长老,竟然要去那种地方待上三年! “谷主……我……我……”他想求饶,想辩解,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看到林羽堂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两名执法弟子面无表情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冰冷的触感传来,林德曜浑身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几乎是被拖着往外走。 经过林一一身边时,他下意识地偏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深深的悔恨和怨毒。 他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招惹这个看似无害的小丫头! 他怨,怨林羽堂不念旧情,下手如此之狠! 林星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拖走,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冲上去,却被林羽堂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在他小小的胸膛里炸开! 为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林一一? 他爹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凭什么要受这么重的罚?! 林星宇死死地瞪着林一一,那双原本还带着几分孩童天真的眼睛里,此刻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仇恨。 都是她! 都是这个林一一!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他爹怎么会倒霉?! 如果不是她,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受辱?! 这个仇,他记下了! 林一一,你给我等着!我林星宇,一定要让你好看!让你百倍千倍地偿还今日之辱! 林羽堂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显然不愿再多看林德曜父子一眼。 明德堂内的气氛,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异常压抑。 直到林羽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众弟子才仿佛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早上的课程,就在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中草草落下了帷幕。 短暂的沉寂之后,明德堂内再次响起了窃窃私语。 只是这一次,议论的中心,不再是林德曜的处罚,而是林一一那惊人的表现。 “天啊,你们看到了吗?林一一的考卷,那些题目我听都没听说过!” “是啊是啊,她居然全都答对了!太不可思议了!”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废物,她是个真正的天才!” “我们之前还那样说她,真是……” 几个原本还保持中立,甚至有些排斥林一一的弟子,此刻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羞愧和尴尬。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林一一的方向围了过去。 第22章听 说林一一力能扛鼎,虎背熊腰 “林一一……”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弟子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那个……你考卷上那个阴阳五行学说在危重病症中的辩证应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都听不懂。” “对啊对啊,还有那个罕见病例分析,你是怎么知道的?书上根本就没写过!”另一个弟子也急忙附和。 “一一,你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能不能教教我们?”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问询声将林一一淹没。 他们看林一一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轻视、怀疑,变成了此刻的敬佩、好奇,甚至还有一丝崇拜。 能做出那么难的题目,这绝对是妥妥的学霸啊! 跟学霸玩,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不远处,林星宇的几个小跟班看着这副场景,脸色都有些难看。 “哼,一群墙头草!”一个小胖子低声啐了一口,语气中满是不屑,“刚才还跟着星宇哥一起嘲笑林一一呢,现在倒好,一个个都去巴结她了!” “就是!真不要脸!”另一个瘦高个也愤愤不平地说道,“等星宇哥缓过劲来,有他们好看的!” 他们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林星宇的脸色。 林星宇依旧死死地盯着林一一的方向,小脸铁青,一言不发,拳头却捏得咯咯作响。 而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林一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依旧保持着那份与年龄不符的从容淡定,耐心地一一回答着同窗们的提问。 “阴阳五行学说,其实是医道的基础,理解了其本质,很多疑难杂症的病机便能迎刃而解。” “至于那些病例,是我以前在一些孤本残卷上偶然看到的,上面记载了一些前辈的诊疗心得,细细研读,便有所得。” 她的解释深入浅出,明明是一些艰涩的医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变得通俗易懂。 围着她的弟子们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对林一一的敬佩之色更浓。 “哇,一一你好厉害啊!懂得真多!” “是啊,比夫子讲得还明白呢!” “一一,以后我们有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林一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大家互相学习便是。” 林可心就坐在林一一旁边,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林一一,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 她听着林一一的解答,只觉得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医理还可以这样理解! 原来那些深奥的知识,可以如此生动有趣! 她看着林一一那双清澈而睿智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 林一一,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她在这之前只是觉得林一一很勇敢,很善良,现在才发现,林一一本身的学识,更是深不可测! 能和这样的人做同窗,真是太幸运了! 林可心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向林一一好好学习! 上午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早已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医仙谷的每一个角落。 林一一,这个名字,在整个医仙谷内激起了千层浪。 一个刚入学堂第一天的小弟子,竟然直接将执法长老林德曜送进了冷龙峰面壁思过! 这简直是医仙谷建谷以来闻所未闻的奇事! 于是,午休过后,还未到下午课业开始的时辰,明德堂外便已经人头攒动。 不光是与林一一同在启蒙学堂的弟子,就连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内门师兄师姐,甚至是一些其他山峰闻讯而来的高年级弟子,都悄悄地聚了过来。 他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都想亲眼看一看这位“传奇人物”林一一,究竟是何方神圣。 “喂,你们听说了吗?就是那个新来的林一一,直接把林德曜长老给弄进冷龙峰了!”一个穿着高年级弟子服饰的少年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兴奋。 “何止是听说!简直是传遍了!据说啊,林长老当堂刁难她,结果被她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谷主当场就判了林长老面壁三年!”另一个弟子绘声绘色地补充。 “真的假的?林长老那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而且最会颠倒黑白,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有人表示怀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先开口的少年得意一笑,“我可听说了,那林一一虽然年纪小,但一身蛮力惊人!林长老想用竹简砸她,结果被她反手一巴掌,把林长老抽得眼冒金星!” “啊?!”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用巴掌抽长老?这么猛?” “可不是嘛!” “啧啧,这林一一,怕不是个天生神力的女金刚吧?” “我看像!不然怎么可能第一天就敢跟长老硬碰硬,还把人给干翻了!” “太解气了!那林德曜仗着自己是执法长老,平日里没少欺负我们这些低阶弟子,看我们不顺眼就找茬罚我们抄书、打扫,早就憋屈很久了!”一个脸上还有些稚气的弟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就是就是!上个月我不过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走错了一小段路,就被他罚去药田拔了一个月的草!手都起茧了!” “这下好了,来了个林一一师妹,简直是为民除害啊!大英雄!” “不知道这位林一一师妹长什么样?是不是虎背熊腰,拳头有沙包那么大?” “肯定是个肌肉发达的女汉子,不然怎么可能把林长老给‘打’倒!” 林一一缓步走向明德堂,远远便看见门口黑压压的一片,比上午上课时还要热闹几分。 她微微蹙眉,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待走得近了,那些弟子们压低了却依旧清晰可闻的议论声,便一丝不落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一身蛮力惊人……” “……反手一巴掌……” “……天生神力的女金刚……” “……虎背熊腰,拳头有沙包那么大……” 林一一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她这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离谱的传言? 她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的无奈,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想要挤进去。 “哎,你挤什么挤啊?”一个弟子不耐烦地回头。 “就是,没看到大家都在等林一一师妹吗?”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正努力往里钻的林一一。 “啊!快看!她来了!林一一来了!”一声惊喜的呼喊响起。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然后,整个明德堂门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预想中的“虎背熊腰”没有出现。 想象中的“拳头沙包大”更是无稽之谈。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身形纤细,甚至可以说有些偏瘦的小姑娘。 她穿着医仙谷最普通的弟子服,乌黑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肌肤胜雪,眉眼如画,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宛若山涧最纯净的溪流,偏偏又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淡然。 这……这就是那个“一巴掌抽飞长老”、“力能扛鼎”的林一一? “不……不会吧?”一个弟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干涩。 “这……这就是那个把林德曜长老送进冷龙峰的林一一?” “开玩笑的吧?她看起来……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啊!” “可她……她长得好可爱,好漂亮啊……”一个女弟子下意识地喃喃道。 “这哪里像是能打人的样子?这分明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妹妹啊!” 第23章 一一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在众人或惊艳、或错愕、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上课的钟声“当——”的一声悠悠响起。 如同被惊醒的鸟雀,围在明德堂门口的弟子们“哄”地一声作鸟兽散,匆匆忙忙地奔向自己的课堂。 流言的主角已经现身,但下午的课业可不敢耽误。 林一一神色自若地走进学堂,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下午的夫子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姓孙,是悬壶峰的一位长老,眉眼间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与上午那位一脸刻薄的林德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长老讲的是《药理初解》,内容枯燥,但他的声音不疾不徐,讲解深入浅出,引人入胜。 他显然也听说了上午的“壮举”,目光在林一一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但那眼神里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欣赏。 “万物相生相克,毒与药,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譬如这‘断肠草’,剧毒无比,但若以‘无根水’文火慢熬七个时辰,再辅以‘晨露花’的花蕊为引,便可炼制成疗愈神魂损伤的奇药‘还魂丹’。那么……” 孙长老顿了顿,目光温和地投向了林一一。 “林一一,你可知,若要中和此丹的燥性,应添哪一味药材?”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启蒙学堂的范畴,堂内一片寂静,所有弟子都面面相觑。 林一一站起身,不假思索地回答。 “回孙长老,应添三钱‘冰心莲’的莲子,磨成粉末,在丹药出炉前一刻撒入即可。” 孙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抚掌大笑。 “好!好!好!说得丝毫不差!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于丹道的理解竟已如此通透!谷主果然没有看错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一一身上,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好奇,而是对一个天才的敬畏与羡慕。 下午的时光,就在这样温馨而专注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青囊峰,谷主林羽堂的书房内。 他刚刚处理完因林德曜之事而引发的一系列后续,端起茶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消停了。” 他有些欣慰地想,自家这个外甥女虽然初来乍到就搞出了大动静,但终究是天资绝伦,是医仙谷未来的希望。 只要她能安安稳稳地修习,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就算累死也心甘情愿。 念头还没转完,书房的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 “谷……谷主!不好了!” 林羽堂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茶杯都晃了一下。 “慌什么!慢慢说!” 那弟子喘着粗气,一脸惊恐地喊道。 “林一一师妹……她、她又打起来了!” “噗——” 林羽堂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一阵头痛欲裂。 “又……又打起来了?” 上午才把一个长老送进冷龙峰,下午怎么又…… 他无奈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走,去看看。” “这次又是谁?” 弟子们结束了一天的课业,三三两两地走向膳食堂。 林一一的身旁,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尾巴,正是灵枢峰峰主林兴言的女儿,林可心。 “一一姐姐,你下午回答孙长老问题的样子,好厉害啊!”林可心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多看看书,你也会的。” 两人打了饭,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林可心开心地挨着林一一,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气氛宁静而美好。 然而,这片宁静很快就被一阵嚣张的脚步声打破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废物凑到一块儿了。” 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林星宇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脸的不屑与挑衅。 林一一抬眸瞥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吃饭,懒得搭理。 见林一一不理他,林星宇自觉脸上无光,便将矛头对准了她身旁更好欺负的林可心。 他一脚踹在林可心坐着的长凳上,凳子一晃,林可心碗里的汤汁顿时洒了出来,溅了她一身。 “啊!”林可心吓得惊呼一声,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爹是个闷葫芦,整天一句话都憋不出来,我看你也是个快要变成哑巴的小废物!” 林星宇居高临下,指着林可心的鼻子骂道。 “像你这种废物,就只配跟林一一这种不清不白冒出来的野丫头待在一起!” 林一一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林星宇。 她不明白。 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出的话怎么可以如此恶毒伤人?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德曜如此,他教出来的儿子,果然也是一丘之貉。 应该是不打不行了。 “道歉。” “哈?我凭什么道歉?”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我再说一遍。” “道、歉。” “我就不!你能把我怎么样!” 下一秒,没等林星宇反应过来,林一一动了。 一个干净利落的绊摔,五大三粗的林星宇“嗷”的一声,便被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紧接着,林一一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上去,扬起她那看起来白皙无害的小手,揪住林星宇的衣领,左右开弓。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膳食堂里回荡,格外响亮。 整个食堂都惊了。 所有弟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们想象过林一一会有什么反应,可能会用术法、或者言语反击。 但他们没想象过,是这么个打法! 这哪里是仙门弟子间的切磋?这分明是市井泼皮打架! 而且,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把比她壮了一圈的林星宇按在地上摩擦! “哇——” 林星宇的哭声惊天动地,彻底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林羽堂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自家那个清秀可人、天赋绝佳的外甥女,正一脸“凶神恶煞”地踩在林德曜的宝贝儿子身上,揪着人家的衣领。 “还欺负人不?” 而林星宇,正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不堪。 林羽堂的脚步顿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嗯,我家一一是个懂事的孩子,向来与人为善。 她动手打人,那肯定是对方的错。 我还是先别过去,免得打扰她教育同学。 他正准备悄悄溜走。 眼尖的林星宇却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谷主!谷主救我!” “林一一她……她无故对同窗动手!按照谷规,应该……应该罚她去戒律堂!” 林星宇的话还没说完,林一一眉头一皱,似乎嫌他太吵。 她松开揪着衣领的手,然后,用那只白嫩的小手,一把捂住了林星宇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再多说一个字,我还打你!” 林星宇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竟然还有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闭嘴! 第24章 摆烂的林一一 林星宇的哭喊戛然而止。 林羽堂那想要悄悄溜走的脚步,也停在了原地。 咳,糟了。 他心中哀嚎一声,脸上却迅速换上了一副属于医仙谷谷主的威严与公正。 众目睽睽之下,林羽堂再也无法假装路过,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沉沉地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了自己那“凶神恶煞”的外甥女身上。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 他装模作样地呵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林一一,先放开他。” 林一一闻言,听话地松开了手,顺便还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得了自由的林星宇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公牛,瞬间挣脱了林一一的钳制。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林羽堂身后,仿佛找到了最大的靠山,指着林一一,声音凄厉地倒打一耙。 “谷主!您要为我做主啊!” “林一一她仗着自己是您的外甥女,无缘无故就动手打人!” “我……我就是看林可心师妹一个人坐着,想过来友好地跟她说几句话,她二话不说就把我摔在地上打!” 他一边说,一边挤出几滴眼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说完,他还不忘回头,对自己那几个跟班使了个眼色。 “你们都看见了,是不是!” 那几个小跟班被林羽堂的威压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但更怕平日里林星宇的报复。 他们不敢与谷主对视,只是含含糊糊地小声附和。 “是……是啊……” “我们……看见林一一师妹先动的手……” “星宇哥……确实是想和林可心师妹说话来着……” 林可心的小脸煞白,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她看到林一一为了帮自己出头,此刻却被众人指责,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涌上了心头。 她害怕林一一会因此受到责罚。 “不……不是的!” 小姑娘鼓足了毕生所有的勇气,从角落里站了出来。 “谷主!不是一一的错!” “是他!是林星宇先欺负我!他踢我的凳子,还骂我……骂我爹是闷葫芦,骂我是小废物!” “一一是为了保护我,才……才动手的!” 林星宇见状,脸上的委屈瞬间变成了讥讽与不屑。 “你胡说!”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你有人给你作证吗?拿出证据来啊!” 他嚣张地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弟子都像被烫到一样,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林可心求助的目光扫过众人。 那些刚刚还看得津津有味的弟子,此刻却纷纷低下头,挪开视线,假装专心对付碗里的饭菜。 谁敢得罪长春峰峰主的儿子? 林可心的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黯淡了下去,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林羽堂头痛欲裂。 他无奈地看向自家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脸平静的外甥女,心中叹了口气。 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然而,面对林星宇颠倒黑白的指责和众人的沉默,林一一却是不慌不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迎上林星宇挑衅的目光,缓缓开口。 “你要证据,是吗?” 林星宇梗着脖子,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对!拿不出证据,你就是污蔑!按谷规当罚!” “好啊。” 林一一轻轻颔首,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石头。 那是一块通体温润,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留影石。 她将留影石托在掌心,对着面色瞬间开始变化的林星宇,笑道: “证据,来了。” 灵力微吐,留影石上光芒一闪。 下一刻,林星宇那嚣张跋扈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废物凑到一块儿了。” “你爹是个闷葫芦,整天一句话都憋不出来,我看你也是个快要变成哑巴的小废物!” “像你这种废物,就只配跟林一一这种不清不白冒出来的野丫头待在一起!”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林星宇的脸上。 当听到“不清不白冒出来的野丫头”这一句时,一直努力维持着公正的林羽堂,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铁青。 那双温和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彻骨的寒意。 而作为主角的林星宇,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林一一手里的那块留影石,满眼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怎么都没想到…… 他做梦都没想到! 林一一身上竟然会带着留影石这种金贵又罕见的东西! 这下……全完了! 留影石的声音消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谷主林羽堂那张阴沉如水的脸上。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林羽堂是真的生气了,谷主的威压让大家都不敢吱声。 林星宇的牙齿在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很好。” 林羽堂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林星宇,顶撞师长,欺辱同门,颠倒黑白。” “自己去戒律堂领罚,面壁思过三天。” 这处罚不重,但警告的意味,人人都懂。 他随即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一个弟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妹妹林未语,外甥女林一一,是我林羽堂的亲人。” “从今往后,若再让我听到半句关于她们母女的闲言碎语……” “那就不是面壁思过这么简单了。” 众人心中一凛,这下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偏袒,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护短! 这对母女在医仙谷的地位,已然是不可撼动。 林星宇一个激灵,被这股寒意彻底惊醒。 他爹还被关在冷龙峰呢! 他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连滚带爬地就往戒律堂的方向跑去,生怕跑慢了,谷主会改变主意。 林一一,你等着,这个仇,我爹的仇,我一定会报! 就这样,林一一入学的第一天,以一种轰轰烈烈的方式,震动了整个医仙谷。 关于这位新来的小师妹,如何智斗长老,如何技惊四座,又如何当众打脸林星宇的传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每一个角落。 而此刻,在素问峰静室闭关的林未语,正全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对自己女儿搅起的这场风云,一无所知。 从那天起,林可心成了林一一身后最忠实的小跟班。 一个怯生生的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着林一一。 每天课后,林一一都会去藏书阁。 林一一总能从那些蒙尘的角落里,翻出一些旁人闻所未闻的孤本。 她随口几句对药理的见解,便让林可心茅塞顿开,胜过听长老讲学十天。 不知不觉间,林可心在崇拜与追随中,学识突飞猛进。 而被罚之后的林星宇,也安静了许多,没再惹是生非。 但林一一能看出来,这小子还憋着坏呢。 光阴荏苒,三个月转瞬即逝。 医仙谷中,那股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开始悄然弥漫。 一年一度的弟子考校,要来了。 低年级弟子若能脱颖而出,便可破格升级,获得更好的修行资源。 高年级弟子若能名列前茅,则有机会被各峰峰主收为亲传,一步登天。 一时间,整个山谷都陷入了勤修苦练的狂潮之中。 所有人都铆足了劲。 除了林一一。 当旁人在晨曦中吐纳练气时,她在睡懒觉。 当旁人在午后苦炼丹术时,她在溪边钓鱼。 当旁人在月下冥想感悟时,她早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她成了整个医仙谷里,最悠闲、最无所事事的那个人。 这反常的一幕,自然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成了新的谈资。 “她这是……放弃了?” “一一,你最近怎么了?”林可心也有些忧心,好奇问道。 第25章 出师未捷 溪边的青石上,林一一打了个哈欠,慵懒地伸展着小小的身子。 林可心终于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古籍,小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焦急。 “一一,弟子考校就快到了……你,你真的不打算准备一下吗?” 林一一瞥了她一眼。 “准备?那些书?” 她用鱼竿点了点林可心怀里的书卷。 “我倒着背都行,还用准备?” “可是……” “别可是了。”林一一收回鱼竿,神情变得有几分神秘,“我现在,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压低了声音。 “我白天睡觉,是因为晚上要熬夜。” 林可心眨了眨眼,更糊涂了。 林一一凑到她耳边,气息温热。 “我在研究一种很厉害的毒药,其中一味主药,只在子时月华最盛之时才会绽放。” “我已经蹲守好几个晚上了。” “毒……毒药?!” 林可心瞬间炸毛,小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捂住了林一一的嘴! 她惊恐地四下张望,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嘘!一一,你疯了!” “我们医仙谷,只教医术,不碰毒术的!” “那是……那是隔壁万蛊窟那群邪魔外道才干的事!” “我们和万蛊窟,向来水火不容!他们……他们都是些害人的东西!” 万蛊窟…… 林一一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是了,那个以修士为蛊,以生魂为药,搅得整个修真界不得安宁的魔窟。 上一世,似乎……还是她一人一剑,将那污秽之地,彻底从版图上抹去的。 见林一一不说话,林可心急得快要哭了。 “一一,你听我的,千万别再研究了!被谷主和长老们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一一轻轻拉下她的小手,神色平静。 “为何不能研究?” 她反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医术想要胜过毒术,若连毒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谈何取胜?” “况且……” 林一一站起身,迎着山风,此刻在林可心眼中,小小的身影竟有几分宗师气度。 “医与毒,本无善恶。” “一把刀,在良医手中是手术刀,能救人于水火。” “在恶徒手中,便是凶器,可夺人性命。” “善恶之分,从来都只在人心,与术无关。” 林可心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她面前轰然打开。 是啊……善恶在人,不在术。 她看着林一一的背影,眼中的崇拜,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我明白了!” 林可心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坚定。 “一一,我帮你保密!” 林一一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只是,她要的这味主药“幽昙婆罗”,她已经蹲了好几个晚上了,医仙谷看来不一定会有了。 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那个专精此道的万蛊窟,才可能有了。 看来,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老朋友了。 这个念头,她可不敢告诉林可心。 这小胆子,怕是会当场吓晕过去。 是夜。 月黑风高,正是溜门出谷的好时机。 林一一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身形如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弟子。 谷口的结界就在眼前。 她屏住呼吸,正要催动前世学来的破界法诀。 一只大手,毫无征兆地按在了她的头顶。 林一一浑身一僵,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机械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只见月光下,她的亲舅舅,医仙谷谷主林羽堂,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张俊朗的脸上,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两人,一大一小。 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 林一一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第一个念头:丸辣! 第二个念头:难道是可心告的密? 不,不对。 林一一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林可心是个诚实的孩子。 所以…… 纯粹是自己倒霉? 点儿也太背了吧! 就在林一一心思百转千回之际,林羽堂动了。 他没有开口质问,也没有露出任何生气的表情。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只按在她头顶的大手,顺势往下一滑,精准地捏住了她后颈的衣领。 下一秒,林一一感觉自己双脚离地,整个人像只被掐住命运后颈的小猫,被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 “!!!”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林一一整个人都麻了,四肢无力地在空中晃荡着。 想她朗月仙子,纵横修真界数百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可偏偏,拎着她的这个人,是她这一世血脉相连的亲舅舅。 打不得,骂不得,更跑不掉。 难受…… 林羽堂就这么一路拎着她,身形如风,几个起落便回到了他的青囊峰。 书房内,药香清雅。 林羽堂将她“放”在了一张待客的矮凳上,自己则坐到了主位。 他随手沏了一杯安神茶,推到她面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然后,他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那双深邃而温和的眼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说吧。” 他终于开了金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我可爱的小外甥女,三更半夜不睡觉,穿着一身夜行衣,是准备去哪儿行侠仗义啊?” 林一一:“……” 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快上千岁的人了。 面对过尸山血海,对峙过魔道巨擘,心境早已磨炼得古井无波。 可此时此刻,被自家舅舅这么一看,她竟然…… 竟然头一次有了名为“心虚”的感觉。 脸颊,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烫。 尤其是看到林羽堂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满满的都是关切和一丝隐藏不住的促狭。 林羽堂看着自家外甥女那张小脸上,神情从僵硬、到懊恼、再到游移,最后竟然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小眼神飘忽着,就是不敢与自己对视。 他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嘴角那抹伪装的弧度,也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总算…… 总算有点十岁小孩子的样子了。 自打这外甥女回来,无论是在学堂上智斗长老,还是在膳堂里反击林星宇,一举一动都沉稳得不像个孩子,让他这个做舅舅的,都快忘了她才是个刚满十岁的娃娃。 现在这副做错了事,想撒谎又不敢,想耍赖又怕被揍的小模样,才终于让他有了点养孩子的真实感。 有趣,实在是有趣。 林一一深吸一口气,大脑的CPU已经快要烧干了。 去万蛊窟找“幽昙婆罗”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 别说林羽堂信不信,就算信了,下一秒恐怕就会把她绑在床上,派十个八个长老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 既然硬来不行,那就只能……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第26章 遇事不决我十岁 下一秒,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便恰到好处地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滚落下来。 不偏不倚,带着一丝破碎的美感,和十足的委屈。 哭,也是一门技术活。 梨花带雨,无声哽咽,抽泣不止…… 堪称教科书级别。 对付一个心疼自己的亲舅舅,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一一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糯又可怜。 “舅舅……” 她怯生生地抬起眼,泪眼婆娑地望着林羽堂。 “一一……一一只是做了个梦……” 林羽堂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编。 林一一心里咯噔一下,但戏已开场,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她伸出小手,揉了揉哭得发红的眼睛,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梦见……梦见后山的灵兔王了。” “它说它有一株神奇的‘月光草’,吃了能让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我想摘来送给娘亲……” “娘亲最近总是偷偷不开心,一一看见了,心里难受……” 说着,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仿佛真的是个为了母亲而忧心的孝顺女儿。 这套说辞,三分真,七分假。 林未语确实有心事,她想为母亲分忧也是真的。 但“灵兔王”和“月光草”,纯属她临时起意,胡编乱造。 她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人会跟一个十岁孩子的梦较真! 不管了,遇事不决我十岁! 林羽堂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依旧温润。 “哦?灵兔王?” “我怎么记得,后山的灵兔都是白天活动的,小傻瓜。” 失策! 她对医仙谷的生态环境还不够了解! 但此刻,退缩就是认输! 她立刻鼓起腮帮子,一副“你居然不信我”的愤慨模样。 “那是普通的灵兔!” “我梦到的是兔王!兔王当然和它们不一样!” “它只在月亮最大的时候出来,还穿着月光做成的袍子,可好看了!” “我都蹲了好几个晚上了!” 林羽堂看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小脑袋瓜转得还挺快。 谎话张口就来,还知道打补丁。 虽然漏洞百出,但这急中生智的模样,实在是…… 可爱得紧。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林一一的哭声戛然而止,紧张地看着他。 只见林羽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那抹促狭和笑意,缓缓收敛了起来。 他的神情,第一次变得严肃。 “一一。” 他沉声唤道。 林一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演砸了,要被戳穿了。 然而,林羽-堂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以后,不管你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里的桂树。” “都直接来跟舅舅说。” “舅舅去给你摘,去给你砍。”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绝对不许,再一个人,三更半夜,偷偷跑出谷去。” “听明白了吗?” “最近咱们和万蛊窟的关系有些紧张,你出去会有危险。你也不想让你娘和我都担心吧?” 林一一怔怔地看着他。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拆穿她蹩脚的谎言。 一股陌生的,酸酸涨涨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瞬间淹没了她伪装的委屈。 那是一种……名为“暖”的感觉。 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的眼眶,这一次是真的红了。 不是演的。 看到她这副呆呆的模样,林羽堂的神色又缓和了下来。 他伸出手,像之前那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当然,做错了事,还是要罚的。” 林一一:“……” 果然,温情牌打完,就该算总账了。 “罚你……”林羽堂拖长了声音,看着小丫头瞬间垮下去的脸,恶趣味地笑了。 “把《药草初解》给我抄一百遍。” “明天开始,每天来我这里,当着我的面抄。” “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 林一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一百遍! 还不如打她一顿来得痛快! 林羽堂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道。 “再有下次,就不是抄书这么简单了。” “我会把你绑在青囊峰,让你亲眼看着,我把整个医仙谷的禁制,加固一百倍。” “到时候,别说你,就是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狠,还是舅舅狠。 “听明白了没?”林羽堂又问了一遍。 林一一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 “大声点。” “明白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很好。” 林羽堂满意地笑了,拎着她的后衣领,像来时一样,把她送回了素问峰的门口。 “回去睡觉。” 说完,他转身,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一一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又看了看紧闭的谷门方向。 “幽昙婆罗”的计划,暂时是泡汤了。 而且,明天开始,还要面临抄书的地狱。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沮丧。 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 这一世,似乎…… 和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十岁也挺好的,决定了,以后就十岁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羽堂的书房,成了林一一每日必去的地方。 毛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林一一看似在认真罚抄,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 舅舅看得太紧,硬闯已是下策。 看来,只能智取。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合理”离开医仙谷的契机。 这天夜里,她抄完最后一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允许自由活动。 她没有回素问峰,而是在谷内百无聊赖地闲逛,脚步不知不觉就拐到了一处偏僻的假山后。 几道压得极低的声音,鬼鬼祟祟地传了过来。 “星宇哥,就这么算了?那丫头现在天天被谷主护着,我们根本没机会啊!” 林一一的耳朵倏地一下竖了起来。 是林星宇和他那几个跟屁虫。 她立刻收敛气息,如一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 只听林星宇压着火气,恶狠狠地说道。 “算了?怎么可能!” “她让我颜面尽失,还被罚面壁三天!这口气我咽不下!” “我已经想好计划了!” “明天,我就去跟她‘道歉’,把她约到后山人少的地方。” “然后,咱们就找几个靠得住的师兄,把她绑了,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假山后的林一一,眼睛瞬间亮得惊人。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第二天,林星宇果然扭扭捏捏地找上了门。 他脸上挂着极不自然的歉意,支支吾吾的开口。 “林一一……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我……我想跟你道个歉,我们……我们去后山谈谈好吗?” 林一一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 “好呀,星宇哥哥!” 后山,林木幽深。 林星宇在前头带路,不时回头,眼神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就在他选定的那片空地站定,准备发信号时。 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林中窜出!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林一一心中冷笑,来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几个黑衣人不仅一把抓住了她,另一只手,更是毫不留情地将旁边的林星宇也给扣住了! 林星宇当场懵了。 他挣扎着,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你们干什么!抓错人了!” 他对着黑衣人急切地大喊。 “她才是目标!我是雇你们来的人啊!” 黑衣人理都没理他,只是手上加重了力道,疼得他龇牙咧嘴。 林一一没有挣扎,任由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自己。 但她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她清楚地看到了黑衣人袖口露出的,那一只狰狞的蝎尾刺青。 还有他们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蛊虫气息。 这不是林星宇请来的演员。 这是货真价实的杀手! 是万蛊窟的人! 林一一的心,猛地一沉。 万蛊窟的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潜入到守卫森严的医仙谷后山的? 除非…… 医仙谷,有内鬼。 第27章 我是谷主的外甥女 “吵死了!”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被林星宇的聒噪惹得不耐烦,他低吼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竹管。 “唔……你们……” 林星宇还想再骂,那黑衣人已拔开塞子,对着他和林一一的方向猛地一吹。 一股甜得发腻的异香,瞬间笼罩了二人。 一种常见的迷药,对修士效果甚微,但对付他们这种尚未筑基的孩童,绰绰有余。 林星宇的叫骂声戛然而止,眼皮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林一一也在闻到香气的一瞬间,屏住了呼吸,顺势闭上了眼睛,身子一软,任由自己被那黑衣人扛在了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和林星宇被粗暴地甩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砰”的一声,林星宇的脑袋似乎磕到了石头,发出一声闷哼。 林一一则被扔在了一堆干草上,倒是没受什么伤。 她依旧紧闭双眼,将呼吸放得平稳悠长,装作昏迷不醒,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这里像是一间废弃的柴房,空气里满是霉味。 两个黑衣人压低了声音,开始交谈。 “喂,你说……咱们抓对人了吗?”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年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上面只说,让我们来后山,抓那个林羽堂最看重的弟子,可没说长什么样啊。” 另一个声音则显得老成许多,他啧了一声。 “这不抓了两个么,总有一个是对的。” “我看那个男娃,穿得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他。这女娃瘦得跟猴儿似的,不像受宠的。” 年轻的那个似乎还是不放心。 “可万一两个都不是呢?万一那林羽堂看重的是个普通弟子,咱们抓了这两个,岂不是白费功夫?” “那……” 两人正议论间,一声痛苦的呻吟打断了他们。 “呃……我的头……” 林星宇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两个黑衣人袖口露出的蝎尾刺青。 “万……万蛊窟!”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惊恐欲绝地向后挪动着身体,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你……你们想干什么!” 他色厉内荏地大叫起来,声音都在发抖。 “我警告你们!我爹是长春峰峰主林德曜!医仙谷的长老!” “你们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爹和谷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惊喜。 “哈!” 那个老成的黑衣人笑了起来。 “本来还怕抓错了,没想到,歪打正着啊!” “抓个普通弟子,那林羽堂或许还不会太上心。” “可抓了长老的亲儿子,他这个当谷主的,为了医仙谷的颜面,也得出点血吧!” 林星宇一听这话,彻底懵了。 他本想搬出身份吓退对方,却没想到反倒坐实了自己的价值! 他要被这群魔修抓走了! 谁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会被怎样折磨! 巨大的恐惧之下,林星宇的理智瞬间崩塌,他想也不想,猛地伸出手指,指向角落里那个一动不动的瘦小身影。 “不是我!是她!是她啊!” 他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她才是谷主最看重的人!你们抓错人了!” “她是谷主的亲妹妹的女儿!是谷主的亲外甥女!” 柴房内,瞬间一静。 两名万蛊窟的弟子,目光如电,齐刷刷地射向了角落里的林一一。 在他们的注视下,林一一仿佛被林星宇的尖叫声惊醒,眼睫毛不安地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恐惧。 当她看到林星宇指向自己的手指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浮现出浓浓的、被背叛的委屈与不敢置信。 她的小嘴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吓得说不出来。 “你……就是谷主的外甥女?”老成的黑衣人走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语气里满是怀疑。 林一一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她飞快地、又无比委屈地瞥了林星宇一眼。 随后,她才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我是……” 然而,她这副被迫承认的、唯唯诺诺的样子,非但没让两个黑衣人相信,反而让他们脸上的怀疑之色更重了。 其中一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林一一,又扭头看了看另一边衣着光鲜、白白胖胖的林星宇。 一个瘦得像营养不良的豆芽菜,穿着最普通的弟子服。 一个养尊处优,一看就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小少爷。 谁在谷中过得更好,谁更受长辈宠爱,简直一目了然。 那个年轻的黑衣人嗤笑一声,一脚踹在林星宇的腿上。 “你小子,还挺会演啊!” “把我们当傻子耍?” “想把祸水引到这个小丫头身上,自己脱身?!” 老成的那个也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鄙夷。 “谷主的亲外甥女,能穿成这样?能瘦成这样?” “我看,你才是那个大鱼!” 林星宇被踹得生疼,整个人都傻了,脸上满是震惊与荒谬。 他指着林一一,又指指自己,有口难辩。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我……” “闭嘴!” 黑衣人懒得再听他废话,直接撕下一块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林星宇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实话,却没人相信! 他震惊地瞪大双眼,视线越过两个黑衣人的肩膀,又一次看向林一一。 看到林一一,正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呜呜呜!唔!”林星宇瞪大了眼看向林一一,示意二人看林一一。 年轻的黑衣人不耐烦地转过身。 老成的那个也跟着回头,目光再次落在了林一一身上。 然而,只一瞬间,林一一脸上的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重的恐惧,她的小脸煞白,仿佛被林星宇发疯的样子吓破了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她……她骗你们的!” 老成的黑衣人一把扯掉林星宇嘴里的破布,林星宇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她刚刚在笑!她就是装的!你们都被她骗了!”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林星宇的脸上。 “我看你小子才是演上瘾了!” 老成的黑衣人怒骂道,眼神里满是看傻子似的鄙夷。 “她笑?她吓得快尿裤子了你没看见吗?” “老实待着!” 黑衣人重新将破布塞回林星宇的嘴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脸蛋,语气里满是恶意。 “等我们办完事,再回来‘请’你这个大少爷见我们老大!” 说完,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发出一阵得意的低笑,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柴房。 “砰”的一声,柴房的门被重重关上,世界瞬间安静了。 第28章 来都来了 林一一缓缓抬起头。 那张我见犹怜、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所有的恐惧和脆弱,如潮水般褪去。 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浅笑。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 一声轻响,那捆得死紧的麻绳,竟像是朽烂的枯草,应声而断。 林星宇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一次,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他眼中的“野种”,这个他计划要好好“教训”一番的弱女子,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挂着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愤怒还在胸中燃烧,但一股更原始的恐惧,却如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林一一在他面前蹲下,伸出纤细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力道之大,让他感觉自己的下颌骨都快碎了。 “给你两条路走。” “一,乖乖配合我,我保证,能把你这条小命完完整整地带出去。” “二嘛……” 士可杀不可辱! 林星宇猛地一扭头,挣脱了她的钳制,愤怒再次战胜了恐惧。 “你休想!” “哦?” 林一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那真遗憾”的表情。 “看来你很有骨气。” 她收回手,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吧。” 话音未落,林星宇只觉得后颈一痛。 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软地瘫了下去,彻底晕死过去。 林一一站起身,撇了撇嘴。 “熊孩子就是欠收拾。” 她不再理会这个“路障”,在房间中央,布下了一个小型的传送基点,以备不时之需。 转身离开小黑屋。 指尖灵力微吐,在门口的地面上迅速游走。 一道道泛着莹莹微光的线条凭空出现,交织勾勒,很快便形成了一个繁复而精巧的阵法雏形。 一个简易的警示阵,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做完这一切,她从怀中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箓,往自己身上一拍。 敛息符。 她的身形和气息,瞬间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传说中的幽昙婆罗,我可是很感兴趣呢。” 万蛊窟内,地势复杂,洞穴与栈道交错,宛如一座地下迷宫。 她循着灵气最微弱、防守最松懈的方向穿行,身形飘忽,如入无人之境。 不知不觉间,一阵压抑的交谈声,隐隐约约从前方一个最大的洞窟中传来。 林一一心中一动,悄然靠近。 大厅之内,烛火通明,几个气息强大的黑袍人正围着一个坐在白骨王座上的枯瘦老者议事。 那老者形如骷髅,眼窝深陷,两点幽绿的鬼火在其中跳动,正是万蛊窟的教主,盘幽骨。 其中一个心腹躬身道:“教主,医仙谷那边的探子回报,林羽堂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阴狠:“怕什么!只要我们用这两人威胁林羽堂,让他交出医仙谷的‘青囊宝典’,炼出‘化神蛊’,届时教主神功大成,区区一个林羽堂,何足挂齿!” 盘幽骨沙哑的声音响起:“听闻最近林羽堂多了个宝贝外甥女,抓到了吗?” “属下不太确定,但是抓到了那林德曜的儿子,那小孩说另一个女孩就是林羽堂的外甥女,但那明显是骗人的!那女孩瘦瘦小小的,哪像是谷主的外甥女啊!” 盘幽骨沉思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但我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快……” “马上就是医仙谷的门内考校,咱们不如就在当天给他们个惊喜……” 后面没什么林一一想要的信息了,林一一转身离去。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这地下迷宫中一处最隐秘、也最重要的地方。 药田。 或者说,毒田。 来都来了,自然要带点“土特产”走。 黑色的泥土上,长满了各种扭曲、狰狞的毒草与毒花。 “蚀骨花”、“断魂藤”、“三日腐心草”…… 甚至还有几株千年份的“幽冥鬼兰”,其花瓣漆黑如墨,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毒瘴。 这些在外界千金难求的顶级毒物,在这里,竟像是大白菜一样被随意种植着。 “真是……太客气了。” 林一一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一只发现了宝藏的幼猫。 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掠入毒田之中。 素手翻飞,所过之处,一株株珍稀的毒草便凭空消失,被她毫不客气地尽数收入储物戒中。 片刻之后。 一名负责守夜的万蛊窟弟子打着哈欠,揉着肚子从旁边的茅厕走了出来。 “奇怪,怎么闻到一股焦味……” 他嘀咕着,一抬头。 原本琳琅满目的毒田,此刻光秃秃一片,像是被狗啃过一样。 而在田地中央,一簇幽绿色的火焰正“噗”的一声燃起,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惨叫,划破了万蛊窟的死寂。 “走水了!药田走水了!!” “快来人啊!药田被偷光了!!” …… “教主!不好了!” 那名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死灰。 “药……药田……没了!” 盘幽骨那深陷的眼窝中,两点鬼火猛地一跳。 “你说什么?” 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药田被人洗劫一空,还……还放了一把火!” “火势凶猛,还带着毒,根本扑不灭啊!” 一众黑袍人顿时哗然,纷纷叫嚷着要去救火。 “都给我站住!” 盘幽骨猛地一拍白骨王座的扶手,厉声喝道。 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那骷髅般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刚把医仙谷的两个小崽子抓回来。 他们万蛊窟的根基,安身立命的药田,就被人给端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别管那把火了。” “既然烧了,就算了。” 他缓缓站起身,枯瘦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 “带上人。” “随我……去看看那两位‘贵客’。” 与此同时,废旧的柴房内。 林星宇的眼皮动了动,悠悠转醒。 后颈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那个野种……她居然敢打晕自己! 愤怒让他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眼,想要破口大骂。 然而,入眼的景象却让他把所有骂人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柴房还是那个柴房。 他自己还被捆在原地,动弹不得。 可是…… 林一一呢? 那个他眼中的“野种”,不见了! 她原本待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截被轻松挣断的麻绳。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林星宇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去哪了? 她是怎么跑掉的? 重点是,她怎么敢真的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嘴硬了……现在怎么办?! “林一一,我错了!你救救我……” 未知的恐惧,比被绑架本身,更让他感到绝望和崩溃。 就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柴房门口。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把门打开。” 第29章 配合她,必须配合她! 门外那阴冷的声音,仿佛是催命的符咒,让林星宇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破旧的柴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 昏暗的光线从门缝中挤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拉出一道狭长而诡异的光带。 一个枯瘦如柴、身披黑袍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正是万蛊窟之主,盘幽骨。 他那深陷的眼窝里,视线如毒蛇的信子,缓缓扫过整个柴房。 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被五花大绑、扔在柴草堆上的林星宇身上。 林星宇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威压当头罩下,呼吸瞬间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他看到盘幽骨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牲畜,充满了不屑与审视。 盘幽骨的眉头皱了一下。 就这? 这就是长春峰峰主的宝贝儿子? 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他的视线掠过林星宇,继续在狭小的柴房内搜寻。 “不是说抓了两个吗?人呢?” “是抓了两个啊……人呢!”凶狠地看着林星宇,“是不是你的同伙跑出去放的火?” “放……放火?”林星宇眼睛都睁大了,我的天哪,林一一真是胆大包天。 林星宇咽了咽口水,视线往角落飘去。 顺着林星宇的视线,盘幽骨终于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另一道小小的身影。 林一一正缩成一团,将小脸深深埋在膝盖里,瘦弱的肩膀随着呼吸轻微地颤抖着,仿佛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盘幽骨的灵识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灵力微弱,气息紊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被吓坏了的医修幼童。 毫无威胁。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再次将目光锁定在林星宇身上。 盘幽骨进门的前一刻。 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正欲破口大骂。 一道幽幽的声音,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 “醒了?” 林星宇一个激灵,林一一正笑吟吟地蹲在他面前,手里还把玩着一截断裂的麻绳。 “你……你这个野……” “嘘。” 林一一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笑容天真无邪。 “林星宇,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刚才我闲着无聊,出去逛了逛,不小心……把他们一个种满了毒草的药田,给烧了。” 林星宇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你……你疯了?!” “火势好像有点大呢,还带着毒,估计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吧。” 林一一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你说,他们等下进来,发现自己的心肝宝贝被毁了,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需要找个人来出出气?” 她伸出手,像逗小猫一样,轻轻拍了拍林星宇僵硬的脸颊。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当一个英勇无畏的林家弟子,保护我这个‘柔弱’的师妹。” “二嘛……” 她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是当我这个纵火犯的,替罪羊。” 回忆结束。 林星宇狠狠打了个哆嗦,看向盘幽骨的眼神,瞬间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勇气”! 想到林一一给他安排的戏份。 他咬紧牙关,梗着脖子,抬头直视着盘幽骨。 “你看什么看!” “你这不人不鬼的老怪物,抓小爷我来有何贵干!” “我警告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把小爷我给放了!不然我爹,医仙谷长春峰峰主林德曜,必定会踏平你这破山头,把你这身骨头架子拆了当柴烧!” 盘幽骨看着林星宇这外强中干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绝不可能是他。 那个能悄无声息潜入万蛊窟,精准地洗劫他最核心的毒田,还能放火的人,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只会叫嚣的蠢货。 那会是谁? 盘幽骨的思维急速运转,随即,他的视线,再一次,缓缓地、带着一丝审慎,转向了角落里的那个女孩。 太安静了。 从他进门到现在,这个女孩的存在感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对他,哪怕吓晕过去都是正常的。 这女孩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林星宇见盘幽骨的视线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紧绷的身体瞬间一松,差点瘫软下去。 他暗自抹了把冷汗,也顺着盘幽骨的目光,看向了角落里的林一一。 不看不要紧。 这一看,林星宇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林一一似乎感受到了盘幽骨的注视,身体猛地一颤。 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泪痕、惨白无比的小脸。 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像是两汪清泉,脆弱又无助。 她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一点声音,那瘦小的身躯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极了,仿佛风一吹就会碎掉。 林星宇简直叹为观止。 这演技……绝了! 这还是刚才那个用最甜的笑说着最狠的话,威胁要让他当替罪羊的恶魔吗?! 若不是亲耳所闻,打死他也不信,万蛊窟这场滔天大祸,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可怜一手造成的! 想到这里,林星宇含着一泡辛酸泪,默默地、无比坚定地决定了。 配合她! 必须配合她! 跟这个白切黑的“柔弱”师妹待在一起,总比真的被那老怪物拆了当柴烧要好! 盘幽骨的眼睛,死死地钉在角落里那团小小的身影上。 林一一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盘幽骨的耐心即将告罄之时。 “呜……” 一声细若蚊蚋的啜泣,从林一一的指缝间漏了出来。 一滴豆大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她眼眶滚落,划过脏兮兮的脸颊,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 “我……我不知道……” “别……别杀我……” 说完,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又把头深深埋了下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呜咽。 盘幽骨眼中最后一丝审慎,也化为了全然的轻蔑。 果然。 一个被吓破了胆的黄毛丫头罢了。 能掀起什么风浪? “哼,废物。”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再看这两人一眼。 “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盘幽骨对着门外阴影中的手下吩咐了一句,随即一甩黑袍,转身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柴房的门,被重重关上。 光明消失,屋子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星宇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转过头,看向角落。 哭声,停了。 颤抖,也停了。 林一一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用手背随意抹了把脸,刚才那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林星宇:“……” 第30章 不会闹鬼了吧?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一个字都不敢说。 狠人! 这绝对是个狠人! 这是毫发无损地烧了人家整个毒田还能面不改色地回来演戏的狠人啊! 他竟然还想教训她? 还骂她是野种? 林星宇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爹!医仙谷堂堂长春峰峰主林德曜! 不就是因为找林一一的茬,被她三言两语就弄得灰头土脸,现在还在冷龙峰上对着石头说话呢! 连他爹都栽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刻,林星宇心中所有的怨气、不甘、嫉妒,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名为“求生欲”的情感,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他看着林一一那张天真无害的小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不能再得罪林一一了,他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不然,他毫不怀疑,林一一绝对会把他推出去做“替罪羊”。 与此同时,医仙谷,青囊峰。 林羽堂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虑。 他手里攥着一张纸条,那是他在林一一房间的枕头下发现的。 “舅舅,林星宇说要带我出去玩个刺激的游戏,我先跟他去了,勿念。——一一留。” 林羽堂长叹一口气,只希望林一一快些回来,别出什么事就好! 但他想不到,他那看似柔弱无害的外甥女,此刻正在整个修真界都闻之色变的魔窟里,当一个快乐的“零元购”大盗。 林一一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一副“岁月静好,与我无关”的模样。 林星宇却再也无法平静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女孩,感觉像是在看一头披着羊皮的洪荒巨兽。 他发誓,他以后要是再敢对林一一说一个不敬的字,他就……他就自己去冷龙峰面壁! 不,面壁太便宜了! 他就自己跳进万蛊窟的毒田里! 哦,毒田已经被她烧了。 那没事了。 林星宇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往另一个角落里挪了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接下来的日子,对林星宇来说,是魔幻的。 第一天。 林一一在他惊恐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走到柴房的某个角落。 伸出白嫩的手指,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随意划拉了几下。 一个微弱的法阵,一闪而逝。 然后,她就这么…… 消失了。 林星宇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疼! 不是做梦! 一个时辰后,法阵再次亮起,林一一又凭空出现了。 她手里还提着一只油纸包。 “喏,给你。” 她把油纸包扔到林星宇怀里。 林星宇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一看。 一只香喷喷、油光锃亮的烧鸡。 林星宇:“……” 他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可他不敢吃。 “一一……姐,这……这是哪来的?”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的嫌弃。 “拿的。” 林星宇:“……拿的?” “嗯,他们厨房的。” 林星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里是哪儿? 万蛊窟! 你去人家厨房拿烧鸡?! 还拿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不吃?” 林一一挑了挑眉。 “吃!我吃!” 林星宇求生欲爆棚,抓起鸡腿就往嘴里塞,眼泪差点都流出来了。 真香! 也真吓人! 第二天。 林一一又消失了。 这次回来,她扔给林星宇的是一包精致的桂花糕。 林星宇已经学会了闭嘴。 他一边啃着桂花糕,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看守弟子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咱们的丹房被人光顾了!” “什么?!丢了什么珍贵的丹药?” “那倒没有,就……就丢了一瓶辟谷丹。” “……哈?” “还有,还有膳堂的长老,他珍藏了十年的‘百花酿’,也不见了!” 林星宇啃着桂花糕的手,微微颤抖。 他好像知道那瓶百花酿去哪儿了。 因为他闻到林一一身上,有股淡淡的、清甜的酒香。 这已经不是狠人了。 这是个魔鬼! 在人家戒备森严的老巢里,把这里当成自家后花园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顺手牵羊! 林星宇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只用了短短两天。 他甚至开始有点期待,林一一今天会带什么“土特产”回来。 第三天。 林星宇终于受不了了。 这破柴房又小又暗,他快憋疯了。 他看着又要“出门”的林一一,终于鼓起了毕生最大的勇气。 “那个……一一姐……” 他搓着手,一脸谄媚的笑。 “我……我能跟你一起出去转转吗?” 林一一停下画阵的手,回头看他。 “你不怕?” “不怕不怕!” 林星宇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林一一没说话,只是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啪”的一声,直接拍在了林星宇的后背上。 “跟紧点,丢了可没人管你。” 说完,她便启动了传送阵。 光芒一闪,林星宇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一条阴暗的走廊里。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就被林一一拽着,躲进了一个石柱的阴影后。 几个穿着黑袍的万蛊窟弟子行色匆匆地从他们面前跑过,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该死的!今天又是谁!谁把‘幽骨大人’养了三十年的冰晶血蛛的网给捅了!” “不知道啊!就看到网破了,蜘蛛都跑了!” “快去找!要是找不回来,咱们都得被做成蛊人!” “你说,不会闹鬼了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林星宇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僵硬地扭过头,看向“鬼”,林一一。 林一一正从自己的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捏出几只晶莹剔透、宛如红宝石般的小蜘蛛,放进一个玉盒里。 一边放,还一边小声嘀咕。 “长得还挺好看,带回去给可心玩。” 林星宇:“!!!” 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林星宇经历了此生最刺激的旅程。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一一,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 路过药园,她随手薅了一把长得最水灵的“鬼面花”。 “这个年份不错,可以入药。” 路过炼器室,她顺手摸走了一块看着最顺眼的“沉金石”。 “这个质地还行,能卖点钱。” 路过藏经阁,她甚至还堂而皇之地走进去,抽走了一本《万蛊图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整个万蛊窟,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林星宇跟在她身后,手脚都开始发软。 他看着那些惊慌失措、四处搜寻的万蛊窟弟子,又看了看身前那个娇小的、一脸天真无害的背影。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不是…… 一一姐…… 这万蛊窟,是你家后花园吗?! 你怎么比那些看守的弟子,还熟悉这里的路啊?! 第31章就再补上一剑好了 林一一在一个不起眼的假山石前停下了脚步。 伸出小手,在石壁上摸索片刻,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轻轻敲击了三下。 沉闷的声响中,那块假山石竟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更加幽深黑暗的密道。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林星宇的腿肚子又开始抽筋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 刚刚那些地方虽然吓人,但好歹还是万蛊窟的“常规区域”。 可这里,光是站在洞口,就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林一一却抬脚就准备往里走。 林星宇一把没拉住,只能白着脸,哆哆嗦嗦地跟了上去。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一半是深入魔窟、随时可能被大卸八块的极致恐惧。 另一半…… 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近乎变态的刺激和兴奋! 太酷了! 这要是回了医仙谷,跟那帮小屁孩们一说,他还不得被羡慕死?! 况且,跟着林一一应该会很安全吧? 她应该不会中途丢下自己吧? 林一一走在这条略微熟悉的密道里,眼神冰冷。 前世,她便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 万蛊窟的真正核心——炼蛊池。 他们不仅仅是用毒虫异兽炼蛊,更是丧心病狂地用活生生的修士来炼制“人形兵器”。 当初她一怒之下,一剑荡平了这里。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这帮阴沟里的老鼠,又悄悄把窝给搭起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贼心不死,干着和从前一样的勾当。 两人屏住呼吸,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一扇厚重的玄铁暗门前。 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该死的……当年就差一点……” “大人息怒,如今那‘朗月仙子’已经身死道消,再无人能阻拦我们了!” “哼!若不是她那一剑,本座又何至于……‘重伤’至今!” 朗月仙子! 林一一挑眉。 他们竟然在说她! 她心中好奇心大起,下意识地就想往前凑,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别!” 一只手猛地从旁边伸过来,死死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林星宇的脸已经吓得没有一丝血色,他拼命地冲着林一一摇头。 “你不要离太近!会……会被发现的!” 偷点东西也就算了,偷听这种级别的机密,被发现了是真的会被神魂俱灭的啊! 林一一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深觉今天不应该带他出来。 她转过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比认真地凝视着林星宇。 “林星宇。” 林星宇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在……在!” 林一一缓缓开口,语气严肃得像是在托付整个宗门的未来。 “你想不想,当个英雄?” 林星宇一愣。 “英……英雄?” “对。” 林一一小脸紧绷,神情肃穆。 “医仙谷的英雄。” 她压低声音,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这个天大秘密”的语气说道: “这里面的,是万蛊窟的最高机密,关系到我们整个医仙谷的生死存亡!” “我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接应我,给我布下最后的保障!” 林星宇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睛里冒出了光。 医仙谷的生死存亡? 最后的保障? 这听起来……也太有使命感了吧! 林一一从储物戒里摸出一枚刻着繁复符文的玉符,郑重其事地塞进他手里。 “这是‘千里一线牵’子母符,你拿着子符,立刻回到我们之前待的那个柴房去。” “如果半个时辰后,我没有启动母符联系你,你就立刻捏碎这枚玉符!” “它会直接向我舅舅,也就是谷主,发出最高等级的警报!” “到时候,你就是拯救了整个医仙谷的大功臣!” 林星宇紧紧攥着那枚还带着林一一温热体温的玉符,只觉得重若千斤! 他感觉自己肩上扛起的,不再是小小的玉符,而是整个医仙谷的未来! 他那点恐惧,瞬间被这股爆棚的使命感冲得一干二净! “一一姐,你放心!” 林星宇挺起胸膛,眼神无比坚定。 “我林星宇,誓死完成任务!” 说完,他对着林一一点了点头,像一个奔赴战场的英勇士兵,转身,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了。 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林一一嘴角微微一勾。 傻小子。 那不过是一张最低阶的传音符,还是单向的。 捏碎了,顶多在她这里“嘀”一声。 小年轻,就是单纯好骗哈。 搞定这个拖油瓶,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林一一没有再从门口尝试,而是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攀上了石壁,几个起落间,便贴在了密室屋顶的一处通风口上。 屋内的对话,瞬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一个沙哑狠戾的声音,正是万蛊窟的教主,盘幽骨。 “那个林星宇,就是个蠢货,正好可以当个引子。” 另一个谄媚的声音附和道:“大人英明!只要利用他,威胁林羽堂那老东西,医仙谷那本传说中的《青囊天书》,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盘幽骨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哼!《青囊天书》算什么!” “当年,若不是朗月仙子那个贱人!我培养了上百年的‘万魂血蛊’早已大成!整个修真界都将是我的!” “可她一剑!就一剑!毁了我所有的心血!” “那一剑的剑气,至今还残留在我的经脉里,让我这几十年来修为再无寸进,日夜忍受锥心之痛!” 盘幽骨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不过,天道好轮回!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等我们拿到了《青囊天书》,破解了医仙谷的护山大阵,就把他们整个山谷的人,全都抓来!” “我要把他们,一个个都炼成最痛苦的蛊人,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屋顶上,林一一静静地听着。 原来如此。 盘幽骨。 她想起来了,当初那个被她随手一剑重伤的魔头。 竟然没死。 命还真大。 不但没死,竟然还贼心不死,把主意打到了她这一世的亲人头上。 既然当年那一剑没能杀了你。 那这一次…… 就再补上一剑好了。 第32章林星宇决定抱大腿 林一一当然没有给林星宇捏碎符箓的机会,悄无声息地重新出现在了柴房的阴影里。 林星宇正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死死地攥着那枚“重若千斤”的符箓,在原地焦躁地踱步。 他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玉符,嘴里念念有词。 “半个时辰……快到了吗……要不要捏碎……” “一一姐她……不会出事吧?” 就在他第七次举起手,准备“为宗门献身”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要是捏了,我舅舅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林星宇偷了万蛊窟的烧鸡。” 林星宇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头! 林一一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星宇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激动地伸出手,然后抱住了自己。 毕竟他现在可不敢对林一一动手。 “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里面什么情况?那些坏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哦,也没什么。” “就是想抢我们医仙谷的《青囊天书》,然后破解护山大阵,把我们所有人抓起来,炼成蛊人。” 林星宇:“……” 他脸上的庆幸和喜悦,一寸寸地凝固了。 什……什么玩意儿?! 炼成蛊人?!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些在毒田里看到的、奇形怪状的恐怖毒物。 再想象一下自己和那些东西融为一体…… 他差点当场吐出来。 短暂的惊恐过后,一股热血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岂有此理!这帮魔头,简直欺人太甚!” “我林星宇,身为医仙谷的弟子,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我要去告诉谷主!我要去揭发他们!我要拯救医仙谷!” 少年慷慨激昂,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正道之光,普照大地。 “哦?那你去吧。”林一一平静道。 林星宇被她看得一噎,满腔的热血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熄。 他……他怎么去? 他甚至逃不出万蛊窟…… 该怎么办啊! 随后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对啊! 他急什么? 这里不是还有个真·大腿吗?! 林星宇的腰,不自觉地就弯了下去。 他搓着手,迈着小碎步,狗腿地凑到林一一身边。 脸上堆起了他这辈子最谄媚的笑容。 “那个……一一姐……” “您看,这事关重大,光靠我这点头脑肯定是不行的。” “您智慧超群,深不可测,一定……一定已经有万全之策了吧?”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能屈能伸啊这小孩。 “等着看戏就行。” 她丢下这句话,便径直走到柴房角落,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林星宇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乖乖地在另一边坐下。 黑暗中,林一一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灵气,如同涓涓细流,在她早已贯通的经脉中悄然运转。 雷灵根? 确实。 这是她这一世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强的底牌。 一旦暴露,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引来言寒那个伪君子的注意。 但,若是有东西能帮她掩盖呢? 比如…… 天雷。 没有什么,比一场货真价实的天劫,更能掩盖一道雷灵根催动的剑气了。 来到医仙谷这几个月,她明面上是在跟着林羽堂学习医理丹道。 暗地里,却早已将这具身体的修为,悄无声息地推到了炼气期的巅峰。 只差一个契机,便可筑基。 而盘幽骨,就是她送给自己的,最好的“贺礼”。 …… 与此同时,医仙谷,青囊峰。 林羽堂终于坐不住了。 整整三天! 林一一和林星宇那两个小家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整整三天! 直到第三天的太阳升起,他房里那张写着“勿念”的字条,在他眼里也变得无比刺眼! 一种强烈的不安,攥住了他的心脏! “来人!” 林羽堂一声令下,整个青囊峰的弟子都动了起来。 很快,消息传了回来。 林星宇那个混小子,在失踪前,竟纠集了一帮熊孩子,扬言要“绑架”林一一! 林羽堂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这个林德曜,教出来的好儿子! 他怒气冲冲地赶到弟子所说的、两人最后出现的地方。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歹毒的气息! 那不是普通的灵力波动! 是万蛊窟! 是只有万蛊窟的魔修,才会有的、那种令人作呕的蛊毒之气!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响! 一一她…… 根本不是被林星宇那个蠢货绑架了! 她是……被万蛊窟的人抓走了! 林羽堂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心血险些喷出! 他最疼爱的外甥女,他妹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万蛊窟给掳走了! 而他! 他这个当舅舅的,当谷主的! 竟然过了足足三天才发现!!! 无边的悔恨和自责,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下一刻,医仙谷最高等级的警报钟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所有弟子都惊愕地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传谷主令!” 林羽堂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与焦灼,传遍了医仙谷的每一座山峰。 “所有长老,立刻到议事大殿集合!!” “去冷龙峰,把林德曜也给我叫过来!” “立刻!马上!” 整个医仙谷,风雨欲来。 医仙谷,议事大殿。 气氛压抑。 数十位在谷中地位尊崇的长老,此刻尽数落座,人人面色凝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大殿中央,林羽堂一身青衣,背手而立,周身散发着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 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带着几分不耐和怒气,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正是林德曜。 林羽堂缓缓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林德曜被他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自己是长老,依旧梗着脖子。 “谷主看我干什么?我……” “林德曜。” “你的好儿子,林星宇,被人抓走了。” 林德曜脸上的倨傲瞬间僵住。 “什么?” “一一和星宇,被万蛊窟的魔修掳走了。” 第33章 林星宇看起来比她更柔弱 林德曜只觉得脑子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懵了。 万蛊窟?! 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他的儿子……他的星宇…… 短暂的空白之后,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他! “林羽堂!” “你这个谷主是怎么当的?!” “我儿子在你的地盘上,在医仙谷里,被万蛊窟的人抓走了!你竟然现在才知道?!” “要是星宇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完全忘了上下尊卑。 然而,面对他的指控,林羽堂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轻轻拍了拍手。 “带上来。” 殿门再次被推开,几个青囊峰的执法弟子,带着几名弟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几个,正是平日里跟在林星宇屁股后面的那群熊孩子。 林德曜认得他们,眉头一皱:“这是干什么?” 那几个少年一看到林德曜,吓得“噗通”一声全跪下了,哭喊着磕头。 “峰主饶命!谷主饶命啊!”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说吧,三天前,你们和林星宇,想做什么?” 为首的少年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是星宇哥说……” “他说,林一一那个野丫头太嚣张了,要……要给她点教训。” “他让我们帮忙,把林一一‘绑’到后山的废柴房去……”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整个议事大殿,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长老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林德曜的脸上。 林德曜的脸,瞬间从暴怒的涨红,变成了羞愤的猪肝色,又一点点转为死灰。 原来竟是他的儿子,先要去害人! 结果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一股无名之火和强烈的屈辱感,在他心底疯狂燃烧。 他不敢再怨恨谷主林羽堂,便将所有的怨毒,都转移到了那对母女身上! 若不是林未语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突然带回这个小灾星! 他的星宇怎么会惹上这种滔天大祸! 这一切,都是她们的错!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影子,笼罩了他。 林羽堂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子不教,父之过。” 林德曜浑身一僵。 “林德曜,我告诉你。” “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 “她若安好,一切都好说。” “她若是有半点差池,少了一根头发……” “我不管你儿子是死是活,我先拿你偿命!” 森然的寒气,顺着林德曜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林羽堂那双充斥着疯狂和杀意的眼睛,毫不怀疑,他说到做到!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林羽堂直起身,重新面向所有长老,声音恢复了谷主的威严与沉稳。 “万蛊窟蛰伏多年,如今突然动手,绑走两个孩子,绝非偶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 “三日之后,便是我医仙谷十年一度的弟子考校大典。” “他们选择这个时机,目的昭然若揭。” 一旁悬壶峰峰主林文柏忧心忡忡地开口:“谷主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是《青囊天书》?” “不错。” 林羽堂点头。 “绑走一一和星宇,一是为了扰乱我等心神,二是为了用他们做要挟,逼我们就范。” “盘幽骨那个老魔头,是想在我医仙谷大典之日,一举攻破我护山大阵!” “但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我医仙谷弟子,可救人,亦可杀人!” “传我谷主令!” “从即刻起,医仙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护山大阵威力提到最大!” “所有长老,严阵以待!暗中布防,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决绝。 “战,我们奉陪到底!” “但此战的第一要务——” “是必须将我们的孩子,安然无恙地救回来!” 与医仙谷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氛截然不同,万蛊窟的废柴房内,气氛堪称和谐。 至少对林一一来说是如此。 每天清晨,林一一都会用微型阵法,精准地将一块从万蛊窟弟子那里“借”来的早餐,投送到他面前。 林星宇从一开始的狼吞虎咽,到现在甚至会留一半,等着下午的桂花糕。 偶尔,林一一还会带着他,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在万蛊窟里四处溜达。 今天顺走一株百年鬼面花,明天摸走一块炼器用的沉金石。 万蛊窟的魔修们都要疯了。 他们只知道有两个小鬼在捣乱,布下天罗地网,可每次都连根毛都抓不到。 林星宇跟在林一一身后,看着她熟练地贴上敛息符,穿过一队巡逻的魔修,心脏已经练得如同擂鼓般沉稳有力。 他甚至觉得,这种日子,还挺刺激。 直到,医仙谷十年考校大典的这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下一刻,粗糙的麻绳将两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医仙谷。 晨曦微露,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山谷,给琼楼玉宇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数千名身穿统一青色道袍的内外门弟子,正汇聚在青囊峰巨大的演武场上,神情紧张又兴奋。 三年一度的考校大典,是他们鲤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 无人察觉,在演武场四周的屋顶、密林与山崖之上,一道道气息沉凝的身影早已就位。 林羽堂、林文柏、林兴言……所有医仙谷的长老,都站在了护山大阵的各个关键阵眼之上,神情肃杀。 他们的目光,都望向同一个方向——山门。 山门之外,风平浪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突然! 医仙谷上空,风云变色! 大片大片的黑云,如同泼洒的墨汁,迅速汇聚而来,遮天蔽日。 一股阴冷、邪祟、令人作呕的瘴气,伴随着鬼哭狼嚎之声,从山门外席卷而至。 刺耳的笑声,仿佛能刮伤人的耳膜。 “林羽堂!老夫盘幽骨,带你的宝贝弟子们,来给你们的大典添点彩头了!” 黑云压境,数十道黑影出现在医仙谷的护山大阵之外。 盘幽骨的左右手上,各提着一根锁链。 锁链的尽头,绑着两个孩子。 正是林一一和林星宇! 盘幽骨将两人高高提起,如同展示战利品一般。 “林谷主,别来无恙啊!” “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怎么样,这份礼,够不够分量?” 他笑得猖狂至极。 医仙谷的弟子们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长老们则个个面沉如水,眼中杀意沸腾,但没有林羽堂的命令,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而被高高吊在半空,成为全场焦点的林一一,此刻却在走神。 她看了一眼左边被锁链捆住,吓得脸色惨白、眼看就要尿裤子的林星宇。 她陷入了沉思。 这个场景,好熟悉。 这不就是前世看过的话本里,最经典的反派威胁桥段吗? 把女主和女配绑在两边,然后让男主做一个痛苦的二选一。 不过…… 林一一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旁边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星宇身上。 问题来了。 到底谁才是那个需要被选择的女主角? 林星宇看起来哭得比她更柔弱,是她输了。 第34章 林一一应该包让他活的吧? 林一一的思绪,被身旁一声杀猪般的嚎哭给瞬间拉回了现实。 “哇——!” 林星宇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他的目光穿过数千弟子,死死地锁在了林德曜身上。 “爹!爹!救我啊!爹!” 他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 盘幽骨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林星宇,又看了看林一一。 这个小丫头虽然也在哭,却一个字都没喊出来。 看起来似乎很彷徨,不知道向谁求助? 盘幽骨心中瞬间有了计较,看来林一一真的不是林羽堂的外甥女。 他甚至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锁链,让林星宇的哭喊声变得更大,传得更远。 演武场上,林德曜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 他听着儿子的哭喊,心如刀绞,双拳在袖中攥得咯咯作响。 可他不敢动。 谷主的外甥女,林一一,同样被吊在天上。 他若是轻举妄动,惹怒了盘幽骨这个疯子,只怕两个孩子谁都活不成! 林德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主位上的林羽堂,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 而此刻的林一一,一边卖力地“呜呜”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然看向了林羽堂。 她的目光穿透了重重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林羽堂的眼中。 林羽堂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在接触到林一一目光的刹那,竟莫名其妙地松了半口气。 他想起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这个外甥女,从天剑阁阁主言寒的手中全身而退。 这个外甥女,带着重伤的母亲,从魔尊段幽冥的追杀下逃出生天。 这孩子……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如今,看她这副虽然在哭,眼神却比谁都清醒的模样。 林羽堂几乎可以断定。 她有计划! 就在医仙谷众人心思各异,全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时,盘幽骨终于先耐不住了。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林羽堂,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今天来,不为杀人,只为求宝。” 他的声音通过魔气加持,清晰地传遍了医仙谷的每一个角落。 “把你们医仙谷的镇谷之宝——《青囊天书》,交出来。” 盘幽骨举起手中的锁链,将林一一和林星宇提得更高,像是在掂量货物的分量。 “只要书到手,我保证,这两个小娃娃,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否则……” 盘幽骨的话音未落,演武场四周,乃至整个医仙谷的山林间,忽然响起了“沙沙”的诡异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仿佛有亿万只虫蚁,正从地底钻出,汇成黑色的潮水,朝着演武场奔涌而来。 “是万蛊窟的毒物!”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医仙谷的年长的弟子们,他们纷纷拔出随身的银针、药铲,甚至还有人举起了捣药的玉杵。 “我等乃医仙谷弟子,誓与医仙谷共存亡!” 这一声呐喊,让小弟子们一下子静了下来。 万蛊窟那边传来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你们听听!一群连剑都拿不稳的药罐子,也敢喊打喊杀?” “小心一会儿别把针扎自己手上了!” “医修?哈哈,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毒’!” 嘲讽声刺耳无比,但医仙谷的弟子们只是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 就在这时,一条通体漆黑、头生肉冠的毒蛇,顺着盘幽骨的手臂,缓缓爬上了锁链,朝着林星宇的脖子游去。 冰冷的蛇信,一下下地舔舐着林星宇细嫩的皮肤。 “啊——!爹!爹救命啊!有蛇!!” 林星宇的哭声拔高了八度,四肢在空中疯狂地扑腾,险些把自己拧成一个麻花。 绝望之中,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身旁同样被吊着的林一一。 林一一此刻正闭着眼睛,“呜呜”的哭声比他还凄惨,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林星宇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居然莫名地安定了一丝。 通过最近对林一一演技的了解,这一看就是林一一在装哭,太假了。 比第一天被抓来的时候还假。 她……她肯定有办法的吧? 她总不能把自己也给玩死吧? 应该……包让他活的吧? 林羽堂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盘幽骨,我最后说一次。” “《青囊天书》,乃我医仙谷之魂,是守护这方水土的根基,绝无可能交予尔等魔头!” “你若敢伤我弟子一根汗毛,我林羽堂对天起誓,必将你万蛊窟,夷为平地!” 盘幽骨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阴冷。 “好,很好。” “林谷主果然有骨气。”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交出天书……” 他拖长了语调,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那我就只好,杀一儆百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一柄淬着绿光的短剑凭空出现,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刺向了半空中那个看起来最柔弱无助的身影! 利刃入体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吊着林一一的锁链应声而断。 一捧温热的鲜血,在空中绽开。 林一一被重重的扔在了万蛊窟众人的身后。 “一一!” 林羽堂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痛的怒吼。 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被烧成了灰烬! “把我谷弟子带回来!” 一声令下,战争一触即发! 整个医仙谷的弟子,如同被点燃的火山,带着满腔的悲愤与怒火,朝着万蛊窟的魔修们冲了过去! 场面瞬间大乱! 而此刻,唯一还被吊在半空中的林星宇,成了全场最显眼、也最无助的靶子。 他看着下方瞬间爆发的血战,看着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林一一,整个人都吓傻了。 不……不能吧? “一……一一姐?你不会真死了吧?” 盘幽骨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局,感受着医仙谷弟子们飞蛾扑火般的冲锋,脸上露出了极度愉悦的狂笑。 “哈哈哈哈!林羽堂,这个医仙谷,你要永远记得,是毁在你手里的!你将会是整个绛川的罪人!”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杀戮盛宴。 优势在我! 而刚才还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不知何时,已悄然凝聚起一小片浓重的、闪烁着紫色电弧的雷云。 那雷云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不断扩大,盘旋,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悄然睁开了它的眼睛。 第35章 你也在这儿挨劈呢 医仙谷的弟子们虽然悍不畏死,但终究是以医入道,攻伐之术远非万蛊窟的对手。 不过片刻,便已显出败势。 五颜六色的毒雾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沾之即倒。 诡异的蛊虫趁乱钻入弟子们的体内,让他们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银针与药铲,在淬毒的刀刃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谷主!我们快顶不住了!” “长老!护山大阵!大阵快要被毒物侵蚀了!” 林羽堂与几位峰主面色凝重如铁,双掌死死抵住阵眼,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维持着那道笼罩整个医仙谷的淡绿色光幕。 正是这护山大阵,挡住了绝大部分毒潮的涌入,否则,此刻的医仙谷早已沦为人间炼狱。 盘幽骨冷眼看着苦苦支撑的林羽堂等人,心中暗骂一声。 “该死的,这破阵法竟如此难缠!” 自从被那个该死的朗月仙子重伤之后,他的身体用再多的丹药都补救不了,如今的修为想要强行破阵无异于痴人说梦。 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今天,必须拿到天书! “加大攻势!” “谁先破开一个医仙谷弟子的防御,赏上品蛊虫三只!” 重赏之下,万蛊窟的魔修们攻势愈发癫狂。 霎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更多的医仙谷弟子中毒倒下,脸上浮现出骇人的黑气。 “盘幽骨!你这丧心病狂的魔头!” 高台之上,林德曜双目赤红,厉声喝骂。 “三十年前,你为炼制‘百婴蛊’,屠戮绛川边境三座村庄,三百零七名婴儿无一生还!” “二十年前,你为夺‘火灵芝’,毒杀青州李氏满门,上下七十二口,鸡犬不留!” “十二年前,你们万蛊窟为试‘万毒噬心阵’,引动兽潮,致使梦泽下游万千生灵化为枯骨!” “还有五年前……” 桩桩件件,血债累累! 每一桩罪行,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在场所有医仙谷弟子的心中。 那本已有些动摇的战意,瞬间被无尽的愤怒与仇恨点燃! “和这群畜生拼了!” “守护医仙谷!” “杀!!” 医仙谷众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竟一时抵挡住了万蛊窟的猛攻。 但这,终究只是强弩之末的悲壮,力量的差距,难以弥补。 盘幽骨见状,耐心终于告罄。 他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竟直接伸手抓向了还被吊在半空的林星宇! “啊!” 林星宇吓得魂飞魄散。 他刚刚亲眼看着林一一被一剑刺穿,那种血淋淋的画面,已经彻底击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如今,这只沾满鲜血的手,正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盘幽骨单手将林星宇高高举起。 他的目光,阴冷地穿透混乱的战场,直直锁定在高台上的林德曜。 “林德曜。” “你的儿子,现在在我手上。” “我数到三。要么,你亲手撤掉阵法;要么,我亲手捏碎他的脖子。”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德曜浑身剧震,死死咬着牙,嘴唇已渗出血迹。 他看着半空中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的儿子,眼中充满了痛苦与不舍。 这个儿子,虽然顽劣,却是他的亲骨肉,是他唯一的指望! 可……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目眦欲裂的林羽堂,又看了一眼下方以血肉之躯抵挡魔头的同门弟子。 他林德曜,是有些小心眼,是嫉妒过林羽堂兄妹。 但他也姓林!他也是医仙谷的峰主! 大是大非,他分得清! “星宇……” 林德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决绝的悲怆。 “爹对不起你!” “但为父……绝不做医仙谷的罪人!” “你……若有来世,再做我林家的好男儿!” 盘幽骨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无尽的暴怒所取代。 “好!好一个大义灭亲!” “既然你这么想让他死,我成全你!” 他眼中杀机爆闪,扼住林星宇脖颈的五指猛然收紧! 林星宇的眼睛瞬间瞪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绝望。 “不——!!” 林羽堂与林德曜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 突然。 一道水桶粗的紫色天雷,撕裂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不偏不倚,正正劈在了盘幽骨所在的位置!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连苍穹都被撕开了一道裂口! 所有的动静,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无论是医仙谷众人,还是万蛊窟的魔修,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滞地望向那片紫光爆闪的中心。 发生了什么? 待到烟尘稍稍散去,演武场中央,赫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边缘焦黑的巨坑,还在滋滋地冒着青烟。 盘幽骨和林星宇……不见了! “星宇!” 林德曜发出一声悲鸣。 所有医仙谷弟子都懵了,难道是老天开眼,降下神罚,劈死了那魔头? 就在巨坑的边缘,林星宇只觉得扼住自己喉咙的手猛然一松,下一秒,一股巨力将他向旁边狠狠一拽! 他重重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满嘴都是泥土的腥气。 我还活着? 他恍惚地想着,挣扎着抬头。 而在巨坑之中,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缓缓爬了起来。 盘幽骨衣衫破碎,满身焦黑,披头散发,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神中的惊愕很快就被无边的暴怒所取代。 区区筑基期的天雷,也想杀他?痴人说梦! “是谁——!” 他发出一声压抑着极致杀意的咆哮,正欲冲出坑洞,却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盘幽骨暴怒地低下头。 随即,他愣住了。 只见那个本该被他一剑刺穿、血流干涸的小女娃,正单手撑着下巴,侧躺在他脚边。 她的小脸上沾着点灰,看起来灰头土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星星。 此刻,她正抬起头,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笑容。 “嗨,老登。” 小女娃的声音清脆又软糯。 “好巧啊,你也在这儿挨劈呢?” 盘幽骨:“……” 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雷劈出了幻觉。 可下一秒,他猛然抬头望向天空! 那片恐怖的紫色劫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旋转得更加疯狂,范围扩大了数倍,浓郁的乌云之中,无数道比刚才还要粗壮的电蛇疯狂窜动,汇聚成一股足以毁灭山川的恐怖力量! 目标……依旧是这个坑! 准确的说,是林一一。 盘幽骨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低下头,再次看向那个趴在地上,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女孩。 那笑容,哪里是天真? 盘幽骨竟然又一次感到了毛骨悚然,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还是那个该死的朗月仙子! 毛骨悚然! “救命!有鬼啊!”林星宇喊出了盘幽骨的话。 第36章 巧了,我就是雷灵根 林星宇这一声凄厉的“有鬼”,彻底喊出了盘幽骨的心声,也喊碎了这短暂的死寂! 林羽堂抬头看着那片愈发恐怖的紫色劫云。 “这是……筑基天劫!” 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心脏狂跳。 能在这种情况下引动天劫的……难道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 一一……她没死! 她不仅没死,她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渡劫筑基! 林羽堂眼中的担忧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自豪所取代! 不愧是我林羽堂的外甥女! 而演武场上的医仙谷弟子们,则是彻底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那是天劫?!” “疯了吧?谁会在这个时候渡劫?这不是把命往魔头嘴里送吗?”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渡劫需要绝对安静,灵力充沛,还得布下九重防护法阵!这……这是在搞什么啊?” “但凡脑子正常一点,都不会选择在这种被围攻的战场上突破啊!” 众弟子议论纷纷。 巨坑之中,盘幽骨的惊悚只持续了一瞬。 被耍了! 奇耻大辱! “好个狡猾的丫头!”盘幽骨的声音嘶哑而怨毒。 “你以为,引来天劫,老夫就奈何不了你了吗?” “老夫便在天雷落下之前,先将你挫骨扬灰!”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去!给本座撕了她!” 那条被天雷劈得鳞片翻飞的黑色巨蛇,接到主人的命令,猩红的蛇瞳瞬间锁定在了林一一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带着一股腥臭的狂风,闪电般地扑了过去! “啊——!” 又是一声熟悉的尖叫。 林星宇刚从地上爬起来,看清那“鬼”竟是林一一时,脸上刚要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 “是你!你没——” 话未说完,他就看到那条山峦般的巨蛇猛然扑向林一一娇小的身躯! 那份狂喜瞬间扭曲成了极致的惊恐。 “小心啊啊啊啊——!” 林星宇的尖叫声凄厉得几乎要划破长空。 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然而,预想中骨骼碎裂、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尖叫声中,只听“锵”的一声脆响,清越如龙吟! 林星宇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啊——呃?” 他猛地睁开眼。 林一一那只原本撑着下巴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把长剑。 剑光一闪,快如惊鸿! “铛——!” 一声刺耳的金石交击之声爆响! 那足以咬碎金铁的蛇吻,被那看似纤细的剑锋,轻描淡写地格挡在外! 火星四溅! 巨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剑之力,硬生生逼退了数丈! 烟尘之中,林一一缓缓站起身。 她单手持剑,斜指地面,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眼神古井无波。 那张灰扑扑的小脸上,再无半分天真,只剩下与她年龄截然不符的冷漠与锋利。 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要将这天地都斩开一道裂缝! 林星宇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中一片空白。 医……医修……不都是拿银针和药铲的吗? 她这把剑……是哪儿来的?! 不是,林一一不是医修吗?! 林星宇的疑问,也是盘幽骨的疑问。 但这个疑问,盘幽骨只在心中过了一瞬,便被一股更深的阴冷所取代。 他眯起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深坑中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从始至终,他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个女修。 好! 好得很! 盘幽骨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竟然被两个小孩,耍得团团转! “林羽堂……那你是林一一……” 盘幽骨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 他怒极反笑,阴恻恻地开口。 “本座倒是小瞧了你们这对舅甥的演技。” “只可惜……” “区区一个刚刚踏入筑基期的医修……” “就算你藏得再深,是个剑修又如何?” “在本座面前,不过是只稍微强壮一点的蝼蚁罢了!” 盘幽骨带着元婴期大能的威压,让所有人心头一沉。 他那条蛊蛇,更是饮血无数,连金丹后期的修士都能活活吞噬! 林星宇脸上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浇灭。 他看着场中对峙的一人一蛇,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一剑确实惊才绝艳。 可然后呢? 林一一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一个刚刚筑基,连境界都未曾稳固的小修士! 她怎么可能打得过盘幽骨和他的蛊蛇? 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 天空中的紫色劫云翻滚得更加剧烈,一道沉闷的雷声滚过,仿佛天神的战鼓,震得人耳膜发麻。 林一一抬起手中的长剑,剑尖斜斜指向盘幽骨。 那张灰扑扑的小脸上,神情淡漠,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傲然。 “能不能杀了你,” “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高傲到极致,狂妄到极点的语气,让盘幽骨的心猛地一刺! 好熟悉! 这该死的语气……简直就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那个高高在上,自诩正道明月,却将他逼入绝境的……朗月仙子! 一股无名火从盘幽骨心底腾地窜起,烧得他理智尽失。 他死死盯着林一一,眼中杀意暴涨! “想借助天雷?” 盘幽骨瞬间便“看穿”了林一一的“图谋”,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 “想法不错,可惜,刚才若不是我,你连第一道天雷都撑不过去!” “除非你是万中无一的天生雷灵根,否则,凭你这筑基期的修为,引下的天雷给本座挠痒痒都不够!” “小丫头,在本座面前玩弄心机……” “你,太弱了!” 听到“雷灵根”三个字,林一一笑了。 轰隆——! 第二道天雷,应声而至! 紫色的电光撕裂天幕,如神罚之矛,悍然劈下! 盘幽骨脸上尽是残忍的快意,准备欣赏这小丫头在天威下化为焦炭的模样。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 林一一的身影化作一道紫色的残影,快到极致,几乎与那落下的天雷融为一体! 一道森寒的剑光,在众人眼前一闪而逝! 盘幽骨那条狰狞的蛊蛇,巨大的蛇头冲天而起,墨绿色的蛇血喷洒如雨! “什么?!” 盘幽骨瞳孔骤缩,林星宇目瞪口呆,所有万蛊窟弟子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 那道紫色的天雷,已经不偏不倚地,狠狠劈在了林一一的身上! 刺目的电光将她小小的身躯完全吞噬,可她非但没有化为飞灰,反手就是一剑!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盘幽骨僵硬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心口的长剑,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一一的身影几乎贴在他的后背,她微微仰起头,压低了声音。 那稚嫩的童音,带着一丝熟悉的笑意,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真巧了,我就是雷灵根。” 盘幽骨浑身剧震! 一股酥酥麻麻的雷电之力,正顺着剑身,疯狂地摧毁着他的心脉! 这熟悉的剑招……这分毫不差的伤口位置…… 一个让他永世难忘的身影,与眼前这张灰扑扑的小脸,轰然重合! “你……你是……朗……” 盘幽骨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最后的光彩,随着未尽的话语,一同消散。 他至死,都圆睁着那双淬满惊骇与不甘的毒蛇之眼。 第37章 怎么会有第四道雷劫!? 盘幽骨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声闷响,激起满地尘埃,场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林星宇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他那堪比铜铃的大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林一一拔出长剑,轻轻一甩,剑身上不沾半点血污的模样。 一个十岁的医修,不仅引动了筑基天劫,还特么是个剑修?! 而且,她竟然敢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扛天雷,再借着天雷之力反手一剑?!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是疯子!不,这是个活阎王! 林星宇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天天找林一一麻烦的蠢样…… 他觉得自己能活到今天,简直是九天神佛保佑! 林一一这哪是柔弱可欺的小白兔,这分明是披着兔子皮的大灰狼啊! 万蛊窟的弟子们,此刻也终于从教主被一剑穿心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教……教主死了?” “被……被一个小丫头……一剑杀了?” “快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剩下的万蛊窟弟子顿时作鸟兽散,一个个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朝着谷外逃窜,再也不复刚才的嚣张气焰。 也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之声。 “一一!星宇!” 林羽堂焦急万分的声音遥遥传来,他身后跟着林德曜、林文柏、林兴言等一众长老,以及大批医仙谷弟子。 他们心急如焚,生怕来迟一步,看到的是两个孩子惨遭毒手的画面。 然而,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盘幽骨。 四散而逃,狼狈不堪的万蛊窟余孽。 林羽堂等一众人,齐刷刷地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众人大脑宕机之时,天空中那翻涌的劫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郁深邃。 紫色的电蛇在云层中疯狂穿梭,一股比之前两道天雷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天威,正在迅速凝聚。 筑基三道雷劫,这第三道,才是最致命的! 林德曜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那个傻儿子,心中的担忧总算落下大半。 林星宇也看到了他爹,眼眶一热,委屈的泪水瞬间就涌了上来,张开嘴就想喊“爹”,迈开腿就想扑过去。 可他的脚步,却在半途中硬生生顿住了。 不行! 他林星宇从今天起,就是林一一座下最强、最忠心的小跟班!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找爹? 这会给老大丢人的! 他要坚强!要独立!要成为能为老大分忧的左膀右臂! 林星宇猛地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脸上重新燃起一抹狂热的崇拜。 他激动的一回头,正准备跟他爹好好吹嘘一下自家老大刚才那毁天灭地、帅裂苍穹的一剑。 可他一回头,却看见…… 林一一抬起那张灰扑扑的小脸,望向林羽堂的方向,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委屈。 “舅舅……吓死我了。” 林星宇准备好的一肚子彩虹屁,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一一。 咋…… 咋回事? 老大……你又演上了?! 林羽堂怎么也不会把盘幽骨的死联想到自己外甥女身上,看到外甥女那“柔弱无助”的模样,一颗心都要化了。 “别怕,舅舅在!”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却在距离林一一十丈远的地方停下,大袖一挥! “所有人后退!布护法结界!” 一道温和的青绿色光幕瞬间升起,将林一一笼罩其中。 赶来的林文柏、林兴言等长老也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将自身灵力注入结界,为林一一护法。 林德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 但看着自家儿子,又看了看地上盘幽骨的尸体,他最终还是冷哼一声,默默上前,也将一股精纯的木系灵力,打入了护法结界之中。 不管怎么说,这小丫头,终究是救了他儿子一命。 第三道天雷,如同一条愤怒的紫色巨蟒,撕裂苍穹,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悍然劈下! 雷光尚未至,那股恐怖的威压已经让在场的所有医仙谷弟子呼吸困难。 “撑住!” 林羽堂怒吼一声,将全身的木系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护法结界之中! 青绿色的光幕,瞬间暴涨,厚重如山! 林文柏、林兴言,甚至包括林德曜,都咬紧了牙关,拼尽全力维持着结界的稳定。 紫雷与青幕,轰然相撞! 一声脆响,仿佛琉璃碎裂,坚不可摧的结界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但,也仅仅是一道裂痕。 第三道天雷的狂暴力量,被众人合力筑起的结界,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劫云翻涌,雷光渐息。 林羽堂长长地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太好了,总算……” 他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天空,脸上的庆幸,瞬间凝固成了惊骇。 那片漆黑如墨的劫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旋转得更加疯狂! 云层深处,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的紫色电光,正在酝酿! “第四道?!怎么可能会有第四道天雷?!” 林文柏失声惊呼,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筑基天劫,自古以来便是三道,从未有过例外!” “这……这是天要亡她啊!” 林羽堂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他看着结界中那道小小的身影,心痛如绞。 “一一!” 他来不及多想,猛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通体翠绿、散发着磅礴生机的玉佩,直接扔了过去! “接着!这是‘青木护心佩’!” 这可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法器! “还有这个!” 和善的林文柏也急了,甩手扔出一个白玉小瓶。 “九转续命丹!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吊住性命!” 沉默寡言的林兴言,二话不说,祭出了一面古朴的青铜小盾,悬浮在林一一头顶。 林德曜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箓,甩了出去,声音又臭又硬。 “这是我林家祖传的‘金刚护身符’!” 林星宇早就急得跳脚了,扯着嗓子大喊:“老大!加油啊!我爹这符可厉害了!肯定能扛住!” 林一一看着飞来的各种法器丹药,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却也来不及道谢。 第四道天雷,来了! 紫雷咆哮着落下,狠狠地砸在了青铜小盾上! “砰!” 小盾只坚持了一息,便哀鸣一声,光芒黯淡地掉了下去。 紧接着,雷光轰在“青木护心佩”上,玉佩爆发出璀璨的绿芒,却也瞬间布满了裂痕,“啪”的一声,碎成了齑粉! 残余的雷电之力,尽数轰在了林一一的身上。 第38章 哪有她实打实被雷劈来的强? 林一一喷出一口鲜血。 “一一!”林羽堂心急不已。 可还没等他们冲过去,天空中的劫云,翻滚得更加剧烈了。 第五道! 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林一一挣扎着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愈发明亮。 她吞下九转续命丹,磅礴的药力在体内化开。 面对第五道天雷,她不退反进。 林一一再次被轰飞,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焦黑的电痕。 所有人都看麻了。 林羽堂的脸上,已经除了焦虑,只剩下一种无力的苍白。 然后,是第六道…… 那道紫雷,粗壮得像一根擎天之柱,从天而降。 这一次,林一一连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人便被雷光彻底吞噬。 “完了……” 林文柏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所有人都认为,结束了。 然而,当雷光散去,那个焦黑的小小身影,依旧顽强地、颤巍巍地,坐着。 此时,天空中的劫云,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云层中心,一个恐怖的漩涡正在形成。 第七道! 这一刻,所有医仙谷的长老和弟子们,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担忧、焦急,到现在的……无可奈何。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这渡的是筑基劫?确定不是分神期? 大家就这么眼神空洞地看着那第七道,也是目前最恐怖的一道天雷,如同一条紫金色的雷龙,张开巨口,无声地咆哮着,将林一一的身影,连带着她脚下的大地,一同吞没。 世界,陷入了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 许久之后,光芒散尽,劫云缓缓退去,露出了久违的晴空。 场地中央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琉璃化的巨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就在众人以为林一一必死无疑的时候。 坑底,那个浑身焦黑,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动了一下。 虽然看起来惨兮兮的,破破烂烂,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但林一一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之内,那代表着木系灵根的青色气旋旁,一缕霸道无比的紫色雷电,正在欢快地跳动。 雷霆之力淬炼了她的经脉,洗涤了她的肉身,甚至连她的木系灵力,都带上了一丝毁灭与新生交织的奇特气息。 这股力量,远比寻常的筑基初期,要强大十倍不止! 这就是雷灵根。 修仙界万中无一,最难成长,却也最擅长创造奇迹的灵根。 前世,她能以一介散修之身,与天剑阁阁主言寒并肩,成为人人称颂的“朗月仙子”,靠的便是这被雷劈出来的通天大道。 每一次渡劫,都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赌博。 每一次雷劈,都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机缘。 想到那个亲手将自己推入死劫,只为证他无情大道的男人…… 林一一的嘴角,在那张焦黑的小脸上,缓缓勾起一抹极度不协调的,冰冷而讥诮的苦笑。 可笑。 歪门邪道得来的,哪有她实打实被雷劈来的强? 天空之上,那翻滚了许久的劫云,似乎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怨愤,缓缓消散。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重新洒向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散了……劫云散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快!快过去看看!” 林羽堂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影如电,直冲向那冒着青烟的巨坑! “一一!” 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紧随其后的,是林文柏、林兴言,就连一向与林未语不对付的林德曜,也黑着一张脸,脚下不停,冲了过去。 几位医仙谷的峰主,平日里仙风道骨,此刻却全无形象可言,连滚带爬地滑进了深坑。 “别动她!” 林羽堂一把按住想要将林一一扶起来的林文柏,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指,搭在了林一一焦黑的脖颈动脉上。 还有脉搏!虽然微弱,但强劲有力! 林羽堂那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咚”的一声落了回去。 “还活着!”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林文柏立刻掏出丹药,也不管是什么了,先撬开林一一的嘴往里塞。 林兴言则默默地撑开一道柔和的青色光幕,将刺眼的阳光和周围的烟尘隔绝开来。 林德曜站在一旁,看着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焦黑躯体,嘴唇嗫嚅了几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的天……这……这真是……” 林文柏检查着林一一的经脉,脸上的表情从担忧,慢慢变成了匪夷所思,最后化为了纯粹的震撼。 “怎么了?”林羽堂紧张地问。 “她的经脉……非但没有被雷霆之力摧毁,反而……反而被拓宽、重塑了!比之前坚韧了十倍不止!” “七道啊……” 一直沉默的林兴言,突然悠悠地开口,声音嘶哑。 “筑基期,引来七道天雷……老夫活了三百多年,闻所未闻!” 林德曜冷哼一声,语气却没了往日的刻薄,“何止闻所未闻!简直是骇人听闻!” “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传说。” 林文柏眼神飘忽。 “据说百年前,那位横空出世,惊才绝艳的朗月仙子,在渡金丹大劫时,引来的……也正是七道天雷!”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几位峰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意思是,一一她一个筑基,就比肩了朗月仙子金丹时的天劫?!甚至还要比朗月仙子更早?一一才筑基期啊!” “这……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这是妖孽!是天道都想扼杀的妖孽啊!” 躺在坑底装死的林一一,听到“朗月仙子”四个字,眨了眨眼。 朗月仙子。 她心中冷笑一声,暗自腹诽。 果然,这世上能超越我林一一的,还得是我林一一自己。 就在这时,坑边传来一阵骚动。 医仙谷的弟子们,在确认安全后,也纷纷壮着胆子围了过来,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当他们看到那个传说中硬扛了七道天雷的“怪物”时,无不露出敬畏又恐惧的神情。 这就是林一一! 我们医仙谷未来的传说! 人群中,两个小小的身影挤到了最前面。 林星宇呆呆地看着坑底那个焦黑的人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张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老大怎么变成了一块炭”。 “一一!”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林可心那小小的身影直接扑到了坑边,看着林一一的惨状,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呜呜呜……一一,你不要死啊……” 她哭得真心实意,悲痛欲绝。 林星宇一听,顿时一个激灵! 敌人! 这是他成为老大最得力小弟道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 她居然抢先哭了! 这怎么能忍?! 老大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小弟的关心和眼泪! 他绝不能输! 下一秒,林星宇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猛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开嘴,发出了比林可心响亮三倍的嚎啕大哭! “哇——!!” “老大——!你不要死——!!” “你只要醒过来!以后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的小弟我帮你带!你的院子我帮你扫哇——!!” 浮夸的嚎叫听得旁边真情实感掉眼泪的林可心都愣住了。 第39章 是他的亲外甥女 这边的林一一,本来正享受着雷劫过后灵力在体内流转的舒爽感。 结果,耳边一个“呜呜呜”,一个“哇哇哇”,二重奏环绕,吵得她脑仁生疼。 特别是林星宇那句“你死得好惨啊”,直接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受不了了,她真是有些太讨厌小屁孩了。 于是,在一众长辈关切的注视和两个小屁孩的攀比式哭丧中,林一一眼皮一翻,脑袋一歪。 直接“晕”了过去。 “嗯?一一!” 林羽堂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探查。 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看到林一一那张焦黑的小脸上,嘴角似乎极快地、极不耐烦地撇了一下。 林羽堂的动作,顿时僵住。 他再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比谁哭声大的林星宇和林可心,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连七道天雷都敢硬扛的小祖宗,居然被两个小家伙给吵没脾气了? 林羽堂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宠溺笑容。 他站起身,对着两个还在“表演”的小家伙板起了脸。 “好了!都别哭了!你们老大死不了!” “你们老大需要静养,再吵,就把你们两个都扔去禁闭室!” 林星宇和林可心的哭声戛然而止。 林羽堂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将林一一小心翼翼地抬出去,心中却乐开了花。 真难得。 总算有能治住这小丫头片子的人了。 林羽堂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亲自护送着“昏迷”的外甥女回了青囊峰最好的静室。 而那场撕裂了绛川长空的七道天雷,以及万蛊窟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的消息,以医仙谷为中心,疯狂地席卷了整个绛川修真界! 不过短短一日,绛川大大小小的茶馆酒肆,说的便都是同一个故事。 “听说了吗?盘踞在黑风崖百年的万蛊窟,没了!” 一个修士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满是兴奋。 “何止是没了!我有个远房表哥是医仙谷的外门弟子,他说,是被夷为平地!连根毛都没剩下!” “嘶——谁干的?难道是天剑阁的言寒阁主,还是幽冥阁的那位魔头?” “都不是!” 最开始爆料的修士得意地一拍桌子,声音都高了八度。 “是天雷!” “据说,是医仙谷里出了一个绝世妖孽,筑基期渡劫,硬生生引来了七道天雷!万蛊窟的教主盘幽骨正好在那,正好抓了那渡劫的弟子,结果直接被天雷给劈成了渣!” “七道天雷?!筑基期?!你他娘的在跟我说笑?!” “千真万确!那妖孽……哦不,那位天才,就是医仙谷谷主林羽堂失散多年的亲外甥女,林一一!” 林一一。 这个名字,一夜之间,如同一枚最滚烫的烙印,深深地烙在了绛川所有修士的心上。 她是天才,也是怪物。 她是医仙谷未来的希望,也是一个能引来天道扼杀的禁忌存在。 …… 而此刻,这位搅动了整个绛川风云的“禁忌存在”,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数着房梁上的木纹。 “第七天了。” 林一一叹了口气。 她那个便宜舅舅,以“伤势过重,需静养”为由,硬是把她按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除了送药送饭的弟子,她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至于谷内的考校,她更是连参加的资格都错过了。 不过,她毫不在意。 区区一个医仙谷的入门考校,于她而言,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吱呀——” 房门终于被推开。 林羽堂走了进来,看着床上已经恢复如初的外甥女,眼神复杂。 “感觉如何?” “骨头都快躺酥了。” 林一一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如同炒豆子一般。 林羽堂嘴角一抽。 这哪里像个重伤初愈的人。 “既然好了,就出来走走吧。” 重获自由的她,没有去理会外面那些弟子投来的敬畏、好奇、恐惧的目光。 她甚至没有回自己的小院。 她目标明确,一头扎进了青囊峰的藏书阁。 紧接着,又是药房。 从万蛊窟“顺”来的那些珍稀毒草、奇特矿石,以及那本包罗万象的《万蛊图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对她而言,医与毒,本就是同源。 一时间,青囊峰的药房里,终日弥漫着一股股诡异的药香,时而清冽,时而腥甜,让闻者无不头皮发麻。 林一一在药房里闭关炼毒,林羽堂则在自己的密室里,对着一具焦黑的尸体,眉头紧锁。 盘幽骨的尸体。 表面上看,是被天雷劈得外焦里嫩,死得不能再死。 但是。 林羽堂伸出手指,轻轻拨开盘幽骨胸口那已经碳化的皮肉。 在那之下,有一个极细微,却深可见骨的创口。 一线贯穿,直透心脏。 这不是雷霆造成的伤口。 是剑伤。 一剑毙命! 林羽堂的瞳孔骤然收缩。 可这怎么可能?! 当时的情况,他们没亲眼看到,但盘幽骨的手下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排除掉在场的林星宇,就只剩下林一一了。 但林一一不过筑基初期,而盘幽骨,是成名已久的金丹后期! 她一个医修,怎么可能一剑秒杀一个金丹后期的大修士?!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林羽堂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可结果都是一样。 那道剑伤,干净、利落、狠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剑意,瞬间摧毁了盘幽骨所有的生机。 最终,林羽堂长叹一声,挥手将尸体化为飞灰。 证据已经没了。 就算有,他又能如何? 那是他亲妹妹唯一的血脉。 是他的亲外甥女。 罢了。 只要她还是医仙谷的人,只要她还认自己这个舅舅。 有些秘密,便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 学堂里。 林星宇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老大已经七天没来上课了。 不,算上今天,是第八天了。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成为老大最得力、最贴心、最忠诚的小弟。 结果,老大不见了。 下课钟声一响,他立刻冲了出去,身边还跟着一脸担忧的林可心。 “一一她……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林可心小声地问,眼圈红红的。 “胡说!” 林星宇梗着脖子反驳,却没什么底气。 “老大岂是那般小气之人!她一定是在闭关修炼,准备惊艳所有人!” 两人跑到林一一的院子,没人。 又跑到青囊峰主殿,被守门弟子拦下。 “谷主有令,林师妹在养伤,任何人不得打扰。” 林星宇和林可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相同的情绪。 那是一种,被老大彻底抛弃了的……失落感。 第40章 林长老,我来挑战你 林一一纤细的手指正捻起一株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光的“蚀骨草”。 她将草药投入沸腾的药鼎,鼎中原本碧绿的液体瞬间转为墨色,咕嘟咕嘟地冒着诡异的气泡。 空气中,腥甜与清冽交织的气味,愈发浓郁。 她在等。 等她那个便宜舅舅,来一场开诚布公的盘问。 盘幽骨心口那一道剑伤,是她留下的最大破绽。 以林羽堂的本事,不可能发现不了。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数套说辞。 然而,她等了三天,又三天。 等到药房里所有从万蛊窟搜刮来的毒草都被她炼制成了各色毒丹毒粉,分门别类地装进玉瓶。 林羽堂,终于来了。 他没有踏入药香诡异的内室,只是站在门口,身形被月光拉得很长。 “一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舅舅。” 林一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他,心弦悄然绷紧。 来了。 林羽堂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盘幽骨的死,宗门已经有了定论。” 他缓缓开口。 “此獠倒行逆施,妄图窃取天机,于你渡劫之时行不轨之事,终被七道天雷轰杀,魂飞魄散,乃是天道昭彰,罪有应得。” 林一一准备好的所有话术,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微微睁大了眼,眸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错愕。 就这? 天雷劈死的? 她看着林羽堂,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试探或怀疑。 然而没有。 只有一片坦然,和一种“此事到此为止”的平静。 这个男人,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选择了,将所有的疑点,所有的破绽,用他医仙谷谷主的身份,一手抹平。 何等霸道的纵容! 何等不讲道理的护短! 前世的言寒,会将她的一切天赋与光芒当做垫脚石,踩着她的血肉登临顶峰。 而眼前的林羽堂,却愿意为她掩盖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界认知的弥天大谎,为她撑起一片可以肆意生长的天空。 林一一的心,似乎被这股暖意,烫出了一个细微的缺口。 她垂下眼帘,声音很轻。 “知道了,舅舅。” 解决了心头大患,林一一彻底放飞了自我。 青囊峰藏书阁,成了她新的据点。 负责看守藏书阁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 起初,长老见她拿走一摞书,只当是小孩子心性,图个新鲜。 可第二天,她还了回来,又借走新的一摞。 第三天,第四天…… 第七天。 当林一一将最后一本一楼的书籍放到还书台上时,长老那双昏昏欲睡的老眼,终于彻底瞪圆了。 他颤巍巍地拿起一本书,神识扫过。 书页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却凝实的神识烙印,证明这本书确实在不久前被人通读过。 “你……你都看完了?” 这可是一楼所有的藏书!数万卷医经药典、奇闻杂记! 寻常弟子,便是花上十年,也未必能尽数看完! 这丫头,只用了七天?! “嗯,都看完了。” 林一一答得理所当然,随即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十岁孩童该有的天真与渴望。 “长老爷爷,我想去二楼看看,可以吗?” “咳咳!” 长老被她这一声“爷爷”叫得心神一荡,差点忘了规矩。 “藏书阁二楼,非内门核心弟子,或通过“挑战”且得到考官认可的弟子,不可入内。” “挑战?” “不错,每月一次,由各峰峰主轮流主持,通过者,可直接晋升为高阶弟子,享受更多宗门资源。” 林一一眼睛一亮。 她立刻用那双清澈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长老,小脸微微皱起,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委屈。 “可是长老爷爷,一一刚刚‘大病初愈’,错过了谷内大考,现在只是个记名弟子,离下次内门核心还远着呢。我还有机会吗?” 她刻意将“大病初愈”四个字咬得很重。 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明明是绝世天才却“身世可怜”的小丫头,长老的心彻底化了。 “唉……” 他长叹一声,满脸无奈与疼惜。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以你的天资,自然有资格参加。只是……” 长老面露难色。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月的挑战,正好轮到长春峰的林德曜长老负责。” 长老小心翼翼地看着林一一的脸色。 “你们之间的恩怨……整个医仙谷谁人不知?他必然会想方设法为难你。丫头,听老夫一句劝,等下个月吧,下个月是悬壶峰的林文柏长老,他为人最是公允和善。” 林德曜? 无所谓! 她抬起头,眼神澄澈。 “多谢长老爷爷提点,不过,不必等了。” “我就要现在去。” “即刻。” 长春峰。 山势陡峭,建筑恢宏,处处透着一股凌厉与刻板。 峰主殿前。 林德曜一袭青衫,负手而立,脸色沉静。 他刚刚结束了在冷龙峰的面壁。 因为在万蛊窟前“护持有功”,他被减免了责罚,提前放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名弟子匆匆跑上山阶,神色古怪地前来禀报。 “启禀峰主……林一一……求见。” “你说谁?!” 林德曜猛然睁眼,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他抬眼望去。 只见那通往峰顶的白玉阶梯尽头,一道纤细的、小小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拾级而上。 她走得很稳。 最终,她停在了殿前广场,离他十丈之遥。 阳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与年龄不符的淡漠与疏离。 四目相对。 这个引来了七道天雷的怪物。 她来做什么?! 示威吗?! 一股无名怒火自他心底烧起,可随即,他脑海中却闪过了儿子林星宇那张带着惊惧与后怕的脸。 “爹,在万蛊窟里……是林一一给我找吃的,还救了我很多次。” 林德曜深呼吸一口气。 恩情与宿怨,在他胸中疯狂搅动,撕扯。 对林未语的恨,深入骨髓。 可林一一救了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让他如何自处? 这让他该用何种面目,去面对这个本该是他最鄙夷的孩子?! 林德曜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就在他心绪翻腾之际,林一一无视了他冰冷如刀的目光,也无视了周围弟子们敬畏又好奇的眼神。 她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殿前。 最后,停在了他三步之外。 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她纤长睫毛下,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林长老。” 她的声音清脆,却毫无孩童的软糯,只有一种开门见山的冷冽。 林德曜都没注意到,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我来挑战你。” 第41章 都说林一一是关系户 周围偷听的弟子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疯了吧?! 跑到长春峰,当着林德曜长老的面,说要挑战他? 这不是把脸伸过去让人打吗?! 林德曜也愣住了,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合乎规则的要求! 他明白了。 这丫头是在用规则将他的军! 好! 好一个林一一! “你要挑战我?” “是。” “你知道,这个月的考官,是我?” “知道。” 他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常,比如又想趁机报复他。 但他失败了。林一一看他的眼神与看别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反而衬得他很是小肚鸡肠。 “可以。” 众人哗然! “但是,”林德曜话锋一转,“我的考校,没那么容易过。” 他缓缓踱步,一股属于金丹后期修士的威压,若有似无地笼罩向林一一。 “时间,就定在明日辰时。” “地点,就在医仙谷中央的演武场。” “我要当着全谷所有弟子的面,亲自为你出题!” “你,若能答到及格。” “我,便破格让你晋升为高阶弟子!” “如何?” 林德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他倒要看看,林一一到底当不当得起这个“天才”之名。 “可以。林长老,明天见。” 林一一说完,转身就走。 只留下林德曜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蓄满力的一拳,却打在了空处。 她是真的不在意吗???!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医仙谷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那个林一一,要挑战林德曜长老的晋升考校!” “明日辰时,演武场!林德曜长老要亲自出题!” “天呐!这不是找死吗?林德曜长老跟她娘可是死对头!” “有好戏看了!” 整个医仙谷,彻底沸腾了。 当晚,长春峰峰主殿。 林星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爹!”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焦急与严肃。 “明日的考校,你……你不要太过为难老大。” 林德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毕竟……救了我的命。”林星宇的声音低了下去,却依旧执着,“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滚出去!” 林德曜一声怒喝,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林星宇被吓得一个哆嗦,却还是梗着脖子站着。 看着儿子倔强的背影,林德曜只觉得一股邪火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烧得他头晕目眩。 这小兔崽子! 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次日,辰时。 医仙谷,中央演武场。 天光乍破,晨曦微凉,却驱不散此地鼎沸的人声。 人山人海!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几乎挤满了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场地的最中央。 “来了来了!林德曜长老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衣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一股金丹修士独有的威压,轰然落地。 而另一边。 一个瘦小的身影,穿过喧嚣的人群,不疾不徐地走来。 没有灵力加持,没有骇人气势,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得平稳又坚定。 林一一。 她真的来了! 观礼台上,林羽堂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扶手,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悬壶峰主林文柏、灵枢峰主林兴言等人,也已落座,神色各异。 这场挑战,惊动了整个医仙谷的长老们。 弟子们的议论声,更是如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她还真敢来啊?” “疯了,绝对是疯了!入谷才三个月,就算有点天赋,也太狂妄了吧?” 一个内门弟子撇了撇嘴,语气中满是讥讽。 “就是!她以为她是谁?被夸两句就飘了吗?!” 旁边一人立刻附和。 “没错,林德曜长老可是出了名的严苛,又是跟她娘有旧怨的……今天她怕是没法收场了!” “我赌她两道题!” “两道题?你也太看得起她了!我赌一道题,林长老就能让她哭着喊娘!” “满打满算才十岁,吃过的饭还没长老吃的盐多,哪来的自信哦……” “嘘,你闭嘴吧,谷主多护短你不知道吗?” “哎,谷主的外甥女,关系户也太爽了吧?” 不看好。 讥笑。 幸灾乐祸。 没有一个人认为,林一一能在这场挑战中,创造奇迹。 都认为她是关系户。 林未语伤好刚一出关,就听闻了这件捅破天的大事,一颗心瞬间被揪紧,想也不想便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 她怕女儿受委屈,怕女儿被林德曜那个疯子当众羞辱! 可当她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在场中那个小小的背影上时,她所有的焦躁、惶恐与不安,却奇迹般地,平复了。 那背影,笔直如松。 那神情,平静如水。 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与胆怯。 林未语的眼眶,微微泛红。 自从……萧云天死后,一一就像变了个人。 虽然话还是那么少,可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沉稳,聪慧,甚至……带着一丝她都看不懂的东西。 她忽然就放心了。 不,是忽然就相信了。 她的女儿,不会输。 场中,林一一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数千道目光,或是同情,或是讥讽,或是好奇,或是担忧…… 都无法在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激起半点涟漪。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三步之外,那个脸色复杂的男人。 她对着面色阴沉的林德曜,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动作标准,不卑不亢。 而后,她抬起头,清澈的嗓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林长老,可以开始了。” 林德曜盯着她。 那双眼睛…… 清澈,坦然,无畏无惧。 像一汪深潭,却能倒映出他此刻所有的阴沉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这,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眼神吗? 林德曜深吸一口气,胸中的不满,竟被这道平静的视线,硬生生压下去了几分。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一个成名多年的长老,竟在这里,跟一个刚入门三个月的孩子置气。 他与林未语的恩怨,是他们那一代人的事。 凭什么,要迁怒于一个孩子? 罢了。 他心中那点纠结,如同被风吹散的云烟。 也罢! 他倒要看看,被林羽堂如此看重的外甥女,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若她真是个天才,他林德曜,也不是那等颠倒黑白、不辨是非的无耻之徒! “好。” 林德曜的声音,恢复了作为长春峰主的威严与沉稳。 “既然你准备好了,那便听题!” 观礼台上,林羽堂捏着扶手的手指。 林未语在台下,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这老家伙的第一道题,必然是极尽刁难,存心要让一一当众出丑! 第42章 你到底是谁 “第一题!” 林德曜朗声道。 “若遇修士斗法,经脉寸断,丹田破碎,且体内混有‘三阳断续草’与‘九幽寒潭水’两种相克灵力,灵气暴走,危在旦夕,该如何施救?” 话音落下。 预想中的哗然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观礼台上的几位峰主,齐齐一愣。 林羽堂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半分。 这老家伙,还是有分寸的,没让他失望。 悬壶峰主林文柏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这题……” “虽然刁钻,但并未超出医典范畴,是高阶医修的常规考题。” 灵枢峰主林兴言,也难得地开了口。 “他,没有故意为难。” 几位长老都看出来了。 林德曜,竟真的出了一道正常水准的题目! 台下的高年级内门弟子们,也纷纷交头接耳。 “三阳草和九幽水?这两种灵植药性相冲,一旦入体,神仙难救啊!” “是啊,此题极难,我曾在医典上见过类似案例,足足想了三天三夜才想通其中关窍。” “不过,确实是我们高阶弟子考核的内容,林长老没有放水,也没有刻意刁难。” “看来传言有误,林长老还是公正的嘛!” 他们能看懂。 但对于和林一一一起的那些低年级弟子而言,这道题,无异于天书! “三……三阳什么草?” “九幽寒潭水又是什么鬼东西?” 人群中,林星宇听得一头雾水,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鸟语”的表情。 他身边的小团体,更是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他们连那些药材的名字都没听过! 这他娘的怎么答?! 林可心更是张大了小嘴,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满眼担忧又崇拜地望着场中那个瘦小的身影。 一一……真的能回答上来吗? 万众瞩目之下。 林一一甚至没有思考。 在那道题落下的瞬间,她清冷的声音,便紧随其后,清晰地响了起来。 “回长老。” “此症,病不在体,而在灵。” “常规疗法,治标不治本。” 她的声音顿了顿,平静的目光扫过林德曜略显惊愕的脸。 “唯一解法。” “以金针封其百会、神庭、天突三处大穴,锁住其残存神识,使其不散。” “再以无根之水,文火慢炖‘龙涎香’,取其气,而非其液,导入患者口鼻,中和体内暴走的灵力。” “最后,取百年‘血玉珊瑚’磨粉,混以‘晨露草’汁液,于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时,从其天灵盖灌入。” “三息之内,可重塑经脉,稳固丹田。” “回答完毕。” 话落。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高年级弟子脸上的思索,变成了呆滞。 低年级弟子脸上的迷茫,变成了……更加彻底的迷茫。 而场中。 林德曜瞳孔骤缩,竟然对了! 这怎么可能? 金针锁神,龙涎取气,血玉塑脉…… 这套针法,这个方子,早已失传了数百年! 甚至连医仙谷最古老的典籍里,都只有寥寥数语的残缺记载! 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哗——” 死寂的演武场,终于被观礼台上传来的一阵倒吸凉气声打破。 悬壶峰主林文柏捋着胡须的手,僵在了半空。 “龙涎香取气而非液……好思路,好思路啊!” “此法闻所未闻,却又暗合天道,竟能中和两种霸道灵力,妙!实在是妙!” 一旁,沉默寡言的灵枢峰主林兴言,也缓缓吐出几个字。 “难的,不是方子。” “是药理。” 他看向场中的那个小女孩,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要理解这背后的相生相克,融会贯通,没有几十年的浸淫,绝无可能。” “可她……” “才十岁。” 最后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林羽堂早已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老东西! 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林羽堂的外甥女! 这就是我医仙谷未来的希望! 台下,林未语的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润。 她紧紧捂着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一一……我的女儿…… 场中,林德曜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压下心中的惊讶。 “有本事,就接我第二题!” “若有百名修士,误入上古禁地,身中‘七魄离魂瘴’,神魂与肉身剥离,三魂不稳,七魄欲散,彼此间瘴气又相互影响,结成绝魂之阵!” “此阵无形无相,无法力可破!” “你,当如何救这百人!” 这一次,全场是真的炸开了锅! “七魄离魂瘴?!那不是传说中魔修用来活炼生魂的禁术吗?” “还结成了绝魂之阵?这……这根本就不是医术能解决的问题了!” “完了,这题无解!别说是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就算是谷主亲至,怕也束手无策!” 那些高年级的内门弟子,一个个面如土色。 第一题,他们绞尽脑汁,或许还能想出个头绪。 可这第二题,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根本不是在救人! 这是在跟上古禁术,跟阵法,跟神魂之力对抗! 林星宇和他那帮小弟,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能从周围师兄师姐的惊恐表情中,判断出这一题的恐怖。 他担忧地看向林一一。 “都跟我爹说了不要为难老大!他怎么……” 林可心搅着衣角,盯着林一一。 “不可能吧?我都答不上啊!” “这林长老看来还是怒气未消啊!” “林一一有点天赋的,上一题都能答出来,但这道……” “啧啧,这道题她要是答上来,我叫她师姐!” 万众瞩目之下,林一一挑了挑眉。 这题?巧了,正好是她上一世亲历的。 那定魂木、鲛人泪还是她去南泽寻来的。 “长老。” “你,错了。” 林德曜一愣:“我错了?!” “此症,病根并非瘴气,也非阵法。” “而是神魂。” “瘴为表,阵为引,魂为根。” “欲救百人,先定其魂。” 她抬起眼,看向惊愕的林德曜。 “取‘定魂木’为心,布‘九宫安神阵’,令百名修士头朝心,脚朝外,躺于阵眼之上。” “再取‘东海鲛人泪’为引,‘无垢泉水’为介,以‘观音慈悲咒’吟诵九九八十一遍,净化其瘴。” “咒停,瘴散,阵自解。” “最后,以我医仙谷独门心法《长春诀》,引天地灵气,徐徐灌之,三日之内,神魂归位,安然无恙。” “此为,唯一解法。” 话音落下。 没有哗然。 没有议论。 如果说,第一题的答案是天才。 那这第二题的答案…… 就是神迹! 观音慈悲咒?那是佛门失传已久的安魂之法! 九宫安神阵?闻所未闻! 还有定魂木,鲛人泪……这些都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东西! 她……她到底是谁?! 高台上,林羽堂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林文柏手中的胡须,被他自己生生揪下了一缕。 林兴言的双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而场中。 林德曜在全谷上下的注视下,竟是控制不住地,连连后退了三步! 他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林一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眼神,不再是不甘与嫉妒。 “你……你从哪听来的!!?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第43章 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面对林德曜那见鬼一般的质问,林一一眨了眨纯澈的大眼睛。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十岁孩童专属的,天真又茫然的表情。 她伸出小小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书上看了一些,然后自己想了想,就想出来了。” “我叫林一一呀,长老您忘了吗?” 一个十岁的,有点早慧的,医仙谷小弟子。 林羽堂暗道这小丫头狡猾,真是一点消息都套不出来。 他身旁的几位峰主,也是表情精彩至极。 他们刚刚的失态,全谷上下都看在眼里。 但此刻,没人有心思去计较什么仪态了。 震撼与狂喜,如同山洪海啸,冲垮了他们数百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境! 天才!这绝对是天才!不!是鬼才!是神迹啊! 林德曜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小女孩,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 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逼眼前这个孩子承认她是朗月仙子,这太荒谬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挥手。 “够了!” “不必再考了!” “林一一,考核通过!” 他闭上眼,仿佛不愿再看那张让他道心不稳的脸。 “从明日起,你可入高阶弟子班听学!” “另……” “藏书阁二层,破格对你开放!” “哇!!!” 藏书阁二层! 里面存放的,是医仙谷真正的核心传承! 现在,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一个刚入门的小丫头?! “我……我这就叫师姐了?” 之前那个放话的弟子,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是服气,是敬畏,更是狂热。 “师姐牛啊!” 台下,林星宇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拉住旁边的林可心。 “看见没!我老大!我就知道她是最强的!” 林可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荣耀砸得晕乎乎的,用力点着头。 “嗯!一一太厉害了!” “不对,是我老大!先来后到!你到后面排着去!” 但狂喜过后,林星宇的脸又垮了下来。 “高阶班……那不都是师兄师姐吗?” “老大要去那里,是不是……就不要我们了?”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刚才的兴奋瞬间被一种被“抛弃”的失落感所取代。 而林一一,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藏书阁。 修复识海的法子,舅舅和母亲他们似乎遇到了瓶颈。 她必须靠自己。 而且…… 她不动声色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藏在衣领下的那块温润却残破的玉佩。 她本来是打算来了医仙谷询问这个玉佩的,但是之前的经历让她产生了一丝怀疑,这玉佩似乎并不是医仙谷的东西,也不是林未语给她的那块,而是与“朗月仙子”有关,难道这本来是自己的东西? 在弄清楚之前,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所以,藏书阁,她非去不可,万一有蛛丝马迹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第二天,万众期待的天才少女林一一,并没有出现在高阶弟子班。 让那些准备好一睹风采的精英弟子们,扑了个空。 “好可惜啊,我还想和林一一聊聊那天她说的七魄离魂瘴呢……” “嘘,你快住嘴吧,这等邪术,让长老听了去免不了责罚!” “你说她明天会来吗?” 林一一去哪了? 林一一在晨光熹微中,推开了藏书阁厚重的木门。 然后,一连三个月,再未踏出半步。 “我说你个小娃娃,你不休息我老头子还要休息呢!你天天住在这里算什么事啊!” 林一一已然和看守藏书的陈长老混熟了。 “年纪轻轻,正是爱玩的时候,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陈长老在边上喋喋不休,他从没见过这么有定力的孩子,整整三个月啊,她几乎没挪过窝。 “陈长老,你休息吧,放着我来收拾。”说罢又埋进书堆里。 陈长老咬咬牙,决定去找谷主谈谈,这孩子这样,不行啊! 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三个月后。 青囊峰,峰主静室。 林羽堂、林未语、林文柏、林兴言,林德曜,都齐聚于此。 他们面前的桌案上,铺满了各种深奥的医典古籍。 气氛,凝重无比。 他们在为林一一会诊,制定修复识海的最终方案。 而在这几位医仙谷最顶尖的人物中间,还端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正是林一一。 “不行。” 林一一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她的小手,指向林德曜刚写下的一个药方。 “德曜长老,根据《青囊杂记》残卷记载,‘紫河车’虽能固本培元,但其性至阳,与我识海中残存的太阴灵根相冲,用了,只会加速识海崩塌。” 林德曜手一僵,老脸微红,竟无言以对。 因为那本《青囊杂记》残卷,正是林一一前两天才从藏书阁二楼角落里翻出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看! 林文柏捋着胡须,赞叹道:“一一所言极是,是我等考虑不周。” 林兴言惜字如金:“可行。” 林一一又看向自己的母亲和舅舅。 “母亲,舅舅,结合你们的‘长春续脉法’和的‘金针锁神术’,再辅以这三个月来我从古籍中找到的十七种固魂草药……” 她拿起笔,以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在纸上写下了最终的方案。 “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 众人看着那张药方,上面罗列的每一种药材,每一步手法,都精妙到了极致,堪称天衣无缝! 许久,林羽堂长叹一声。 “好,好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他眼中满是骄傲,但随即,又化为一抹浓重的忧虑。 “只是……” 他指着药方最末尾,那味最关键的药引。 “‘九瓣幽昙’,此物只在传说中出现过,据记载,它生长于绛川边境的瘴林深处。” “那地方,毒瘴遍布,妖兽横行,凶险万分。” “我去给你取来!” 林羽堂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 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 “舅舅,这是我的事。” “九瓣幽昙有灵,只会择主而生。” “只有我自己去,才能找到最契合我灵根的那一株。” “这药,我必须亲自去取。” 第44章 奇妙的三人小队 “胡闹!” 林羽堂猛地一拍桌案,坚硬的铁木桌发出一声闷响,震得茶杯微微跳动。 他第一次在外甥女面前,展露出医仙谷谷主的威严。 “绛川瘴林是什么地方?五毒盘踞,邪祟横生,就算是元婴修士进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你一个十岁的孩子,筑基期的修为,如何去得!” 他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更是深可见骨的担忧。 林未语的脸色瞬间煞白,她一把抓住女儿纤细的手腕,指尖冰凉。 “一一,听舅舅的话,别去,娘不能没有你……” 林德曜刚被折服的心,此刻又提到了嗓子眼,他难得地和林羽堂站在了同一阵线。 “谷主说得没错!此事绝不可行!这与送死无异!” 林文柏与林兴言也是连连摇头,眼中满是不赞同。 整个医仙谷最高层的决策圈,在这一刻,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林一一的提议死死挡在外面。 “舅舅,母亲,各位长老。” “我说过,九瓣幽昙有灵,会择主而生。” “旁人去了,就算侥幸寻到,药性也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直接枯萎。” “这并非意气用事,而是……唯一的生路。” 他们都知道林一一说的是实话,但这不可能! 场面,僵持不下。 是夜,月华如水,洒满青囊峰的庭院。 林羽堂独自站在廊下,眉心紧锁,白日里的烦躁与忧虑,在静谧的夜色中愈发清晰。 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舅舅。” 林羽堂转身,看到林一一,叹了口气,白日的威严早已散去,只剩下长辈的无奈。 “一一,你……” “舅舅,我有件事,只告诉你一个人。” 林一一打断了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林羽堂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林一一张开小小的手掌,一缕微弱却霸道无比的紫色电光,在她掌心“滋啦”一声,一闪而逝。 雷灵根! 狂暴、至阳、破尽万邪的,雷灵根! 林羽堂的瞳孔骤然收缩,但他脸上闪过的,却并非全然的震惊,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毕竟盘幽骨的尸体是他处理的。 他这个外甥女,藏着太多秘密。 他不问,是因为他相信,她若想说,自然会说。 林一一看着舅舅坦然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 “舅舅,绛川瘴林虽凶险,但其中的毒瘴邪祟,皆为阴邪之物。” “而我的雷灵根,天生便是它们的克星。” “所以,那地方对别人而言是九死一生,对我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才是,我坚持要自己去的,真正底气。” 林羽堂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她小小的身躯里,仿佛住着一个运筹帷幄的灵魂。 许久,他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里,有妥协,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断。 “我明白了。” 第二日,同样的静室,同样的人。 当林羽堂宣布同意林一一独自前往绛川瘴林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林羽堂!你糊涂了不成!” 林未语第一个站了起来,柔弱的性子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眼中满是坚定。 “一一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绝不同意!” 她看向林一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要去,也是娘陪你去!” “母亲。” 林一一走上前,轻轻握住林未语冰冷的手。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您信我吗?” 林未语一怔。 “我向您保证,我不仅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还会带回九瓣幽昙,彻底治好我的识海。” “您和舅舅,就在医仙谷,等我回来。” 看着林一一坚定的目光,林未语不得不妥协。 她知道这一路以来,一一都有自己的运筹,孩子总要长大,而她不能总是拖累一一。 第三日,晨曦初露。 医仙谷山门前。 林一一小小的身躯几乎要被各种宝贝淹没。 林羽堂塞给她一沓厚厚的顶级防御符箓,每一张都价值连城。 林未语红着眼,将数十瓶用最珍贵药材炼制的救命丹药,一股脑塞进她的储物戒。 林德曜别扭地扔过来一个储物袋,嘴上说着“别死在外面给医仙谷丢人”,里面却装满了各种解毒圣药。 林一一对着林德曜眨眨眼,林德曜别扭地扭过头。 见状,林未语和林羽堂对视笑了笑。 还是一一有本事,连林德曜都拿下了。 林文柏和林兴言也送上了自己压箱底的法器和灵石。 “够了够了,各位长老的心意,我都收下啦!” 她知道,这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一份沉甸甸的关爱与担忧。 她将所有东西一一收好,对着众人,深深一躬。 “你们放心吧,藏书阁的书我还没看完,我还得回来的,说起来老陈也不来送送我,真是白瞎了这几个月的情分!”林一一张望了一下,果然没看见陈长老的身影。 林未语笑着戳戳她的鼻子,“什么老陈老陈,没大没小的……” “那我就走啦,母亲,舅舅,长老们,不用再送了,再送天要黑了!” 说罢转过身,迈着步子就离开了。 “嘘,你小声点!”林可心狗狗祟祟地拉着林星宇,“别被一一察觉了!” “你才是要小声点吧,你声音这么大!一会让她听见了!” 林一一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林可心身后,“嘿,你俩干啥呢?鬼鬼祟祟的跟着我?” 林可心“啊”地一声尖叫,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林星宇也是一个激灵,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强撑着脸面,脖子却梗得通红。 “老……老大!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林一一抱起手臂,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话该我问你们才对。” “偷偷摸摸,蹑手蹑脚,想干什么?” 林星宇一听,立刻挺起胸膛。 “我们才不是偷偷摸摸!” “我们是要跟着老大你一起去绛川瘴林!” 他一脸的理直气壮。 旁边的林可心也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小脸上满是豁出去的决绝。 “对!我们要跟着你!” “不行。” 第45章 老大医剑双修哎 “你们以为去郊游吗?那里面的东西,随便出来一只,就能要了你们的小命。” “你们不怕?” “我们不怕!”林星宇急了。 “我们能保护自己!!”说着掏自己的储物戒,“你看,有好多防身的……” 林可心也鼓起勇气,“我们……我们不会给你添乱的!” 林一一摇了摇头,换了个思路。 “两位长老呢?就这么让你们出来胡闹?” “他们要是知道,非得担心死不可。” 提到长老,林星宇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我爹同意了!” 他一脸得意。 “我爹说,跟着老大你,比在宗门里修炼十年都有用!让我好好学着点!” 林一一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林德曜那个老顽固,竟然会同意林星宇跟她出门? 不怕自己给林星宇卖了? 她又看向林可心。 林可心小脸微红,小声说道。 “我……我爹也同意了。” “我跟他说,我想变得和一一你一样强,我不想再当那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林可心了。” “然后……爹就默默的,给了我好多保命的法器……” 林一一看着这两个小家伙,一个昂着头满脸倔强,一个咬着唇强忍泪水,心中微微一动。 但她还是板着脸。 “就算你们爹同意,我也不同意。” “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我嫌麻烦。” 这话有点重了。 林星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林一一会说得这么不留情面。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林一一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哇——!” 林星宇扯开嗓子,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带我们,我们就哭!” “我们就在这山门口哭!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欺负我们!” 林可心也愣住了,但她反应极快,立刻有样学样,憋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呜呜……一一你不要我们了……” 一个嚎得惊天动地,一个哭得梨花带雨。 林一一一个头两个大。 她前世活了数百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却唯独没应付过这种……撒泼打滚的熊孩子战术。 她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罢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今天就算她用雷法把这俩劈晕带回去,他们醒了也还是会偷偷跟上来。 绛川瘴林那种地方,两个没经验的小鬼在暗处乱闯,比在明处跟着她,要危险一百倍。 与其让他们成为不可控的变数,不如……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奈。 “行了,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 林星宇和林可心同时抬起头,两双挂着泪珠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想跟着我,可以。” 林一一伸出一根手指,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但有言在先。” “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都必须听我的指挥。” “我说东,你们不准往西。我让你们站着,你们不准坐下。” “做得到吗?” “做得到!” 两人异口同声,擦干眼泪,立正站好。 林一一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就走吧。” 她转过身,重新迈开脚步。 阳光将三道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原本孤独的一人行,就这样,变成了一支奇妙的三人小队。 行出医仙谷地界不过百里,周遭的景致便已截然不同。 原本仙气缭绕的灵山秀水,逐渐被阴郁潮湿的密林取代。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烂草木与腥甜气息的薄雾。 “我们快到绛川瘴林的外围了。” 林一一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 她倒出三粒碧绿色的丹药,药香清洌,瞬间驱散了周围的污浊之气。 “这是‘百草避毒丹’,服下后,寻常瘴气和大部分接触性毒素都伤不了你们。” 她将两粒丹药递给林星宇和林可心。 林星宇毫不犹豫地吞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好奇。 林可心则小心翼翼地接过,乖巧地服下,小脸因紧张而有些发白。 “老大,我们现在就进去吗?”林星宇摩拳擦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记住我说的,跟紧了,别乱碰,别乱叫。” 说罢,她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被称作“五毒林”的、绛川瘴林最外围的死亡地带。 一入林中,光线骤然暗淡。 参天巨木的枝叶遮天蔽日,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腐叶,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仿佛随时会陷进去。 林可心下意识地抓紧了林一一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林星宇起初还兴致勃勃,四处张望,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伪装成枯枝,从他头顶的树干上悄然滑落,猩红的信子几乎要舔到他的鼻尖。 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 只觉眼前银光一闪。 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精准地钉入了毒蛇的七寸。 那毒蛇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僵直地从半空掉落,摔在腐叶上,再无声息。 林一一头也未回,仿佛只是随手弹掉了一片落叶。 “看路。” 林星宇惊出了一身冷汗,背脊发凉,再也不敢左顾右盼,老老实实地盯着林一一的后背。 他忘不了,那日林一一一剑斩落盘幽骨的英姿。 那凛冽的剑意,至今仍在他识海中盘旋。 医剑双修哎!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修真界都要为之震动! 可她为什么不说? 林星宇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林一一不让他说,他就得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他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能再亲眼看到老大拔剑的样子。 那一定……帅爆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前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还夹杂着几句压低了的交谈声。 林一一停下脚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隐在一棵巨树之后,悄悄探出头去。 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五六名身穿黑白相间道袍的年轻弟子。 为首的是一男一女。 那男子面容俊朗,嘴角却噙着一丝邪气,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玉笛,引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爬入特制的玉盒中。 他身旁的女子则更为诡异,她容貌艳丽,指尖却盘踞着几只五彩斑斓的毒蝶,那些蝴蝶翅膀扇动间,竟有磷粉状的毒光洒落。 “阴阳谷的人。” 林一一的眸光微微一凝。 第46章 反向推演之术 绛川地界,除了他们医仙谷,便属这医毒双修的阴阳谷势力最大。 只是他们行事亦正亦邪,素来与医仙谷“只救不伤”的理念不合,自诩为绛川第一大宗,明里暗里,没少贬低医仙谷。 “莫师兄,这只‘墨玉蝎’的毒性真够烈的,炼成‘蚀骨蛊’,威力肯定不凡!”一名弟子奉承道。 莫无邪轻笑一声,盖上了玉盒。 “那是自然。我们阴阳谷的毒术,岂是医仙谷那些只会熬汤喂药的废物能比的?” 他身旁的蓝蝶掩唇一笑,声音娇媚。 “师兄说的是,他们只会救人,哪里懂得用毒杀人才是真正的大学问。医毒双修,方为大道。” 这话,恰好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林星宇的耳朵里。 林星宇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他再也忍不住,直接从树后冲了出去。 “我们医仙谷才不是废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阴阳谷的弟子们都吓了一跳。 当他们看清林星宇身上那标志性的青绿色医仙谷弟子服时,脸上顿时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莫无邪上下打量了林星宇一眼。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敢在我们面前叫嚣?” 蓝蝶咯咯直笑,指尖的毒蝶飞舞得更欢了。 “小弟弟,这里可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毒虫猛兽会吃了你的哦。” “你们才是小人!只会背后说人坏话!”林星宇气得脸都红了,指着他们大骂,“有本事跟我们比试比试医术!” “跟你比试?”莫无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也配?” “你!” 林星宇怒火攻心,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准备跟他们理论到底。 就在这时,他脚下忽然一紧! 一张由半透明丝线编织而成的大网,从腐叶下弹射而起,瞬间缠住了他的小腿! “啊!” 林星宇只觉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腿上传来,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他的经脉向上蔓延! 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星宇!”林可心吓得尖叫起来。 林一一瞬间出现在林星宇身边,扶住了他。 阴阳谷的众人见状,非但没有援手,反而抱起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莫无邪啧啧两声。 “真是个蠢货,连‘鬼面蛛’的毒网都敢踩。” 他走上前,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傲慢。 “这毒可不简单,蛛毒混着麻痹瘴气,已经侵入经脉了。” 蓝蝶也飘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发黑的林星宇。 “想解这个毒,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手法颇为麻烦,需要用到我们阴阳谷的秘法。” 她看向林一一,嘴角一勾,带着施舍般的语气。 “现在,你们只能求我们了。不过嘛,要我们出手,代价可是很高的。” 他们笃定了,这几个医仙谷的小娃娃,除了低头求饶,别无他法。 然而,林一一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 她神色淡然,手指已经搭在了林星宇的手腕上。 “老大……”林星宇嘴唇发紫,虚弱地喊了一声。 “别说话。” “喂,你是什么人?居然敢不理我们?”蓝蝶见林一一从头到尾都没抬眼看过她,心中不忿。 “要我说,你还是赶快求我们吧,不然你这个好朋友可能就要死了!” 阴阳谷的弟子们都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三人。 “你们闭嘴!”林可心怒目而视,“要不是你们在背后说人坏话,他也不会受伤!” “我相信一一!” 蓝蝶闻言,挑挑眉,“一一?莫非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个林羽堂的外甥女?” “好像听到过。”莫无邪往前走了两步,仔细打量着林一一,“看起来年纪尚小,莫不是夸大其词了吧?” “小朋友,你的朋友真的快死了哦~” 林可心挡在林一一身前,虽然心中有些打鼓,但还是直视着二人,“你们不要再靠近了!” “你这个小孩,怎么……”蓝蝶还没来得及愤怒。 就看到林一一指尖寒光一闪,数十根金针凭空出现,如同一场金色的雨,瞬间落下,精准无比地封锁了林星宇腿部周围的所有大穴! “金针锁脉!” 莫无邪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可是医仙谷最纯粹的针法! 还没等他震惊完,林一一的动作更快。 她并指如刀,指尖縈绕着一抹精纯的木系灵力,在那道蔓延的黑线上轻轻一划! 一滴漆黑如墨的毒血,被硬生生逼了出来。 但那毒血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 林一一双眸微阖,分出部分神识瞬间笼罩了那滴毒血,仿佛在解析着什么。 “鬼面蛛毒为基,以阴煞之气催化,再混入一种微小的寄生蛊虫,加速毒素在经脉中的流动……” “原来如此,以医入毒,再以毒养蛊,想法不错,可惜……手法太粗糙了。” 话音刚落,她屈指一弹。 一缕青色的火焰,将那滴毒血包裹。 火焰中,一只几乎看不见的、比灰尘还小的黑色虫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瞬间化为飞灰! 反向推演! 她竟然只凭一滴毒血,就瞬间推演出了这复合蛊毒的全部构成! 莫无邪和蓝蝶脸上的高傲与轻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骇然! 这……这怎么可能?! 青色火焰中最后一丝黑气被焚烧殆尽。 那滴毒血,也随之化为虚无。 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莫无邪和蓝蝶脸上的骇然,久久未能褪去。 与此同时,地上原本面色发黑、气息奄奄的林星宇,腿上的那道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他苍白的脸上,迅速恢复了血色。 “我……我好了?” 林星宇猛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如果不是刚才那种濒死的绝望还残留在心头,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幻觉。 他抬起头,看向林一一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彻底化为了敬畏。 “老大!你太厉害了!” “厉害。” 莫无邪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收起了所有轻蔑与傲慢,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炽热。 “金针锁脉,反演毒方。” “医仙谷竟出了你这等人才。” 他向前走了两步,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自认为和善的微笑。 “在下阴阳谷莫无邪,不知这位小仙子如何称呼?” 他觊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林一一那双纤细白嫩的手。 医仙谷的绝学,竟然在一个十岁小女孩身上上演。 若是能得到这门针法…… 林一一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她只是弯下腰,平静地看着林星宇。 “还能走吗?” “能!当然能!”林星宇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胸脯。 林一一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旁边惊魂未定的林可心。 “我们走。”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自始至终,都将阴阳谷一行人当成了空气。 “站住!” 一声尖锐的厉喝响起。 蓝蝶俏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再无半点娇媚。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莫师兄在问你话,你聋了吗?!” 第47章 有我在,就可以 林一一刚才打了她的脸,此刻还敢如此无视她! 这一次,林一一停下了脚步,看着对方傲慢的脸。 “我跟你们没有交谈的兴趣。我还有事要办,后会无期。” “你!” 蓝蝶气的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你找死!” 她再也无法忍受,尖啸一声,双手猛地向前一挥! 盘踞在她指尖的那几只五彩毒蝶,瞬间光芒大作! 刹那间,无数绚丽的光影从它们身上分离出来,化作了成百上千只一模一样的蝴蝶! 一只只蝴蝶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翅上的磷粉闪烁着致命的剧毒光芒。 它们汇聚成一道五彩斑斓的死亡洪流,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铺天盖地地朝着林一一席卷而来! “去!” 蓝蝶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给我把她那张脸,给我撕烂!” “一一小心!”林可心吓得失声尖叫。 “老大快走!” 那铺天盖地的五彩毒蝶,如同一场绚烂的死亡之雨,瞬间便要将林一一吞没。 林星宇和林可心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林一一从袖中慢条斯理地摸出了一张明黄色的符箓。 符箓上,朱砂绘制的符文古朴而玄奥,隐隐有金光流转。 “区区幻蝶,也敢献丑?” 她清冷的声音,在蝴蝶翅膀的嗡鸣中清晰无比。 指尖轻弹。 那张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钟的鸣响,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罩瞬间以林一一为中心扩散开来! 光罩之上,无数细密的符文如游鱼般流转,散发着坚不可摧的威压。 金刚护身符! 医仙谷内门弟子才能领到的高阶防御符箓! 下一瞬,那成百上千的毒蝶,便一头撞在了金色光罩之上。 那些看似致命的毒蝶,在触碰到金色光罩的刹那,便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瞬间被净化,化作点点彩色的光屑,消散于无形。 不过是眨眼之间。 那片足以让寻常修士尸骨无存的毒蝶洪流,便已烟消云散。 风,停了。 蓝蝶脸上那狰狞得意的笑容,彻底僵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那依旧金光流转的护罩。 “不……不可能!” “我的五彩幻蝶!你怎么可能……” 林一一终于抬眼,冰冷的目光越过蓝蝶,直直地落在了莫无邪的脸上。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她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你以为,激怒她,让她对我出手,你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么?” 此言一出,蓝蝶猛地一震,扭头看向莫无邪。 “你想看到的,无非就是我如何出手化解这毒蝶,好让你窥探我医仙谷的功法。” “或者,等我与她斗得两败俱伤,你再出手,将我擒下,逼问我‘金针锁脉’的秘术。” “莫无邪,我说得对么?” 林星宇和林可心恍然大悟! 怪不得! 怪不得老大从一开始就对这两人毫无好感,原来早就看穿了他们那点龌龊心思! 这已经不是医术高超了,这份心智,简直妖孽! 蓝蝶的脸色,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她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莫无邪用来试探对方的一颗棋子! 被当众揭穿了心思的莫无邪,脸上的微笑却丝毫不减,反而愈发浓郁。 他轻轻鼓起了掌,眼神中的炽热,已经从贪婪变为了纯粹的欣赏与好奇。 “精彩。” “真是精彩。” “是我小看你了。林家的小仙子,不仅医术通神,心思更是玲珑剔透。” 他完全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向前一步,坦然承认。 “没错,我就是对你的针法很感兴趣。” 他随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风拂过,将暴怒的蓝蝶安抚下来。 “好了,蓝蝶,别闹了。这位小仙子,不是我们现在能招惹的。”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林一一一眼。 “山高水长,我们……后会有期。” 莫无邪竟是十分干脆的一抱拳,带着依旧满脸不甘的蓝蝶,转身走入了另一侧的密林,很快便消失不见。 林一一收起护罩,看都未看他们离去的方向。 她转身,继续带着林星宇和林可心向瘴林深处走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中光线愈发昏暗,四周的树木也变得更加诡异扭曲。 “呜……呜……” 一阵微弱的,如同小猫般的呜咽声,从前方的灌木丛中传来。 林可心心善,立刻停下脚步。 “一一,你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 林一一也听到了,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两人放轻脚步。 拨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巴掌大小,长得像小狐狸的灵兽幼崽正蜷缩在地上,一条后腿被黑色的蛛丝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它正对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发出恐惧的悲鸣。 那洞口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是雪玉狐!好可爱的灵兽!”林可心低呼。 林星宇却是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洞口,声音都在发颤。 “老……老大,你看那!” 只见八只覆盖着黑色刚毛的巨大节肢,从洞口中缓缓伸出。 紧接着,一个足有半人高,背上长着一张酷似人脸的恐怖毒蛛,爬了出来! 人面魔蛛! 它的复眼闪烁着残忍的绿光,口器中滴落着腥臭的绿色毒液,腐蚀着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它显然是将这只雪玉狐幼崽,当成了自己的下一顿美餐。 林星宇和林可心吓得腿都软了。 这可是二阶巅峰的妖兽,堪比筑基中期的修士! 就算林一一是筑基期,也只有一个人。 他们两个炼气期的小菜鸟,更不是对手! 林一一本可以一记雷符就将这魔蛛轰成焦炭。 但她看着身旁两个面色发白,却依旧强撑着没有逃跑的同伴,心中有了计较。 “想不想,亲手宰了它?” “啊?”林星宇一愣。 “我们……可以吗?”林可心不确定地问。 林一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有我在,就可以。” “林星宇,土系功法擅长防御。等会儿它扑过来的时候,用你最强的土墙符,给我挡住它一息!” “林可心,你的水灵诀最是灵动。用‘水雾术’干扰它的视线,别让它锁定我们!” “只要一息,就够了。”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兴奋! 这是老大第一次,将任务交给他们! “好!”林星宇重重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一叠符箓。 “我……我尽力!”林可心也攥紧了小拳头。 第48章 一笔买卖 “上!” 随着林一一一声令下,人面魔蛛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尖啸一声,八条长腿快如闪电,猛地扑了过来! “土墙符,起!” 林星宇大吼一声,将全身灵力灌注于符箓之上,向前猛地一拍! 轰! 一面厚实的土墙拔地而起,精准地挡在了人面魔蛛的必经之路上! 砰! 魔蛛狠狠撞在土墙上,土墙瞬间布满裂纹,但终究是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一息时间! “就是现在!可心!” “水雾术!” 林可心掐动法诀,一片浓郁的水雾瞬间弥漫开来,将魔蛛笼罩其中! 魔蛛的视线受阻,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道无人察觉的纤细身影,如鬼魅般绕到了魔蛛的身后。 林一一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闪烁着雷光的金针。 雷灵根,发动! 她清喝一声,手中的金针化作一道紫色的电光,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人面魔蛛背上那张人脸的眉心! 那里,是它妖丹所在,也是它唯一的罩门! 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涌入魔蛛体内,疯狂破坏着它的生机! 人面魔蛛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浓雾散去。 看着地上魔蛛焦黑的尸体,林星宇和林可心都呆住了。 片刻之后,林星宇猛地跳了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我……我挡住了!老大,我挡住它了!” 林可心也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我的水雾术……真的起作用了!” 他们成功了! 他们不再是只能跟在后面尖叫的拖油瓶了! 他们真的,帮上了老大的忙! 林一一跟着笑了笑,随后走上前,用金针割断蛛丝,将那只瑟瑟发抖的雪玉狐幼崽,抱了起来。 那只雪玉狐幼崽,似乎终于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它一双黑曜石般湿漉漉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林一一。 确认了眼前之人没有恶意后,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林一一的手指。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林一一清冷的眼神,也柔和了一瞬。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细细地为它敷在被蛛丝勒出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衣袍的一角,为它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将雪玉狐轻轻放在了地上。 “走吧。” 雪玉狐歪着小脑袋,似乎有些不解,用头蹭了蹭她的脚踝,发出不舍的呜咽。 最终,它还是三步一回头的,消失在了密林的阴影里。 林可心看着它离去的方向,满眼都是不舍。 “一一,为什么不带着它呢?它还那么小,又受了伤,外面太危险了。” 林一一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密林深处。 “这片绛川瘴林,是它的家,也是它的试炼场。” “我今日能救它于人面魔蛛之口,可明日呢?后日呢?” “若它总想着倚靠旁人,那下一次,当危险降临时,它便只有死路一条。” “唯有它自己学会面对危险,自己变得强大,这份力量,才真正属于它。” “到那时,它才能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林子里,真正地活下去。” 林星宇和林可心猛地一震,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就在刚刚,他们也凭借自己的力量,对抗了远超自己实力的妖兽。 那种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前所未有。 此刻小小的二人不明白,为什么林一一有如此让他们信服的力量,是因为林一一足够强大。 三人继续前行。 越往深处,空气中的瘴气便愈发浓郁,甚至带上了一股腥甜的铁锈味。 林一一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闭上眼。 一股极淡,却又清洌入骨的幽香,正顺着风,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尖。 九瓣幽昙! 找到了! 可就在那幽香之下,还潜藏着一股更为庞大、也更为恐怖的气息! 那股气息,如同一座沉寂的火山,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她睁开眼,目光如电,射向前方百米处的一片沼泽深潭。 林星宇和林可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黑色的深潭中央,一块丈许方圆的石台上,正静静地盛开着一朵晶莹剔透、仿佛由月光雕琢而成的九瓣奇花。 而在那石台周围,一个庞然大物,正盘踞在浑浊的潭水之中! 它身长十余丈,通体覆盖着墨绿色的巨大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头生独角,狰狞如铁。 一双竖瞳,是熔岩般的赤金色,充满了暴虐与残忍。 它只是静静地盘踞在那里,每一次呼吸,都从鼻孔中喷出两道肉眼可见的惨绿色毒雾,将周围的草木腐蚀得滋滋作响。 三阶妖兽,毒蛟! 其实力,足以媲美金丹期修士!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万重大山,狠狠压在了林星宇和林可心的心头! 他们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们急忙看向林一一,想从这位无所不能的老大脸上,找到一丝镇定。 然而。 林一一,也罕见地蹙起了眉头。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盯着那头毒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在她看来,这毒蛟实力强横,硬拼必然会耗费大量时间与灵力,甚至可能引来更多麻烦。 她正在脑中飞速盘算,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破其防御,取花走人。 可她这短暂的停顿与思索,落在林星宇和林可心眼中,却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连老大……都觉得棘手了! 连那个弹指间灭杀二阶魔蛛,挥手间化解漫天毒蝶的老大,都在这头毒蛟面前,停住了脚步! 两人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豪情与自信,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心底蔓延。 而就在此时。 一阵懒洋洋的,带着十足嘲讽意味的鼓掌声,从他们身后的林中幽幽传来。 莫无邪那张带笑的脸,再次出现。 他身后,跟着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却充满幸灾乐祸的蓝蝶。 “哎呀,这不是我们医仙谷的小天才么?” 莫无邪的目光越过三人,落在那头毒蛟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遇到麻烦了?” 蓝蝶立刻尖声附和,语气刻薄。 “刚才不是还很厉害吗?怎么不动手了?你的金针,你的符箓,尽管往它身上招呼啊!” 莫无邪摆了摆手,仿佛在制止同伴的无礼,但那副看好戏的姿态,却丝毫未减。 “话不能这么说。” 他看向林一一,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可是三阶毒蛟,小仙子应付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他向前走了两步,声音放得愈发温柔,充满了诱惑。 “不过,你我两派也算同属正道,见死不救,非我辈所为。” “这样吧,你把你那‘金针锁脉’的秘法,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便出手,帮你缠住这头孽畜,让你取走那株九瓣幽昙,如何?” “用一个秘密,换你们三条性命,外加一株天材地宝。” “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么?” 第49章 太强了我的姐 “哦?” 她没有看莫无邪,目光依旧落在那头看似沉睡,实则杀机暗藏的毒蛟身上。 三阶?错了,自己刚才居然看错了。 这头毒蛟,分明是即将突破四阶,正在借这九瓣幽昙的灵气压制体内狂暴的力量,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化蛟为龙。 它此刻显露的气息,不过是刻意伪装的冰山一角。 这等心智,已远非寻常妖兽可比。 而莫无邪,竟想拿它来与自己谈条件? 真是…… 送上门来的好帮手。 林一一终于转过头,看向莫无邪那张胜券在握的脸。 “你的提议,听起来不错。” “但我凭什么信你?” 莫无邪哈哈大笑起来。 “小仙子,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我,你们三人,今日必成这毒蛟的腹中餐!” 蓝蝶更是刻薄地附和道: “装什么清高!刚才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还不是要靠我们莫师兄出手!” “能用一个破秘法换三条命,是你天大的福气!” 林一一的眼神,在蓝蝶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一瞬的冰冷,让蓝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好。” 林一一吐出一个字。 “成交。” 莫无邪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以为林一一终究是怕了,妥协了。 “算你识相!”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支通体幽蓝的玉笛,横于唇边。 “看好了!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阴阳谷的‘驭兽曲’!” “蓝蝶,布阵!” “是,师兄!” 悠扬的笛声响起,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毒蝶翩跹,洒下星星点点的蓝色毒粉,无声无息地融入空气。 然而。 就在笛声触及毒蛟周身三尺范围的瞬间,毒蛟瞬间安静了下来。 莫无邪见有效,得意地对着林一一挑了挑眉。 “小仙子,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哦?” 林一一也挑了挑眉,“我自然不会,但是……你们可要倒霉了。” “什么……”莫无邪话音未落。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自潭底炸开! 那根本不是妖兽的嘶吼,而更像是龙吟! 狂暴的音波,如同实质的冲击,瞬间将莫无邪的笛声撕得粉碎! 莫无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幽蓝玉笛发出一声哀鸣,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与此同时,那头毒蛟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不再是熔岩般的赤金,而是近乎纯粹的金色,充满了威严与毁灭! 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不再是惨绿毒雾,而是一股夹杂着金色烈焰的墨绿色龙息! 空气被点燃,发出刺耳的爆鸣! 蓝蝶引以为傲的毒蝶阵,在那股恐怖的龙息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焚烧殆尽,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我的蚀心蝶!” 蓝蝶心神受到重创,尖叫一声,同样吐出一口逆血,萎靡倒地。 这哪里是三阶妖兽?! 这股威压,这龙息……分明是即将踏入元婴期的四阶大妖! 莫无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依旧安静站着的林一一。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没有丝毫的恐惧。 她知道!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毒蛟的真实实力! 她答应自己的条件,根本不是妥协,而是……算计! 她把自己当成了探路的棋子,送死的炮灰! 莫无邪瞬间通体冰寒,一股比面对毒蛟时更深的恐惧,从心底泛起。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医修少女……她的心机,她的眼力,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连自己这个金丹后期的修士都看走了眼,她一个筑基期,是如何看穿的?! 毒蛟彻底暴怒,巨大的身躯从潭中猛然窜出,掀起滔天浊浪,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死死锁定了气息最强的莫无邪! 是他们,打扰了它的突破! 莫无邪亡魂皆冒,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可他的速度,又怎快得过含怒出击的毒蛟? 就在那腥臭的巨口即将将他吞噬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哎呀。” “这不是我们阴阳谷的天才莫师兄么?” “怎么,遇到麻烦了?” 她学着蓝蝶之前的语调,一字一句说道。 莫无邪又惊又怒,险之又险地避开毒蛟的扑杀,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怒吼道: “你算计我!” 林一一轻笑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狼狈的蓝蝶。 “不过,你我两派也算同属正道,见死不救,非我辈所为。” “这样吧,你把你那‘驭兽曲’的谱子,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便出手,救你们的命,如何?” 这一字不差的奉还,让蓝蝶的脸瞬间变红。 “你!” “你能有什么本事,口出狂言!”蓝蝶意图出手帮助莫无邪分担火力,却被蛟龙所伤。 “小小年纪如此满口谎言,心狠手辣!” “你闭嘴!到底谁满口谎言,心狠手辣!真是贼喊捉贼!”林星宇闻言愤愤不平。 林一一拍了拍林星宇的头,让他莫生气。 “真的不需要吗?那我们走了哦……” “星宇,一会我们就偷偷去把九瓣幽昙拿下来,让他们送死吧。” “等等!”莫无邪在喘息的间隙终于开了口,“小仙子,之前是我们冒犯了,不知道小仙子有什么办法救我们?” “毒蛟一旦认定了对手,可是不死不休的。” 蓝蝶惊讶于莫无邪真的开口,“师兄!她一个筑基期,她能有什么办法!你疯了?!她明显是在报复我们!她就想看我们死!” “蓝蝶,闭嘴!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要看我死在这?!” “师兄!”蓝蝶似是不服,但也不敢多言。 “小仙子,请出手相助,我阴阳谷必定会铭感大恩。” 林一一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知道莫无邪这样狡诈的人,必定不会报恩,搞不好一会还得暗地下手。 但她想重新封印这只蛟,还真需要两个人帮忙。 “既然如此,那我只有一个要求,听我指挥。” “若是有什么其他心思,那就别怪我真的心狠手辣了哦。” “活下来,或者死。” “如何?” 莫无邪和蓝蝶死死地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 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胸中翻涌,几乎要将他们点燃! 可是,身后那头毒蛟毁灭性的气息,如同一把悬在脖子上的利剑,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你……” 莫无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而在他们身后,林星宇和林可心已经彻底看傻了。 两人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发生了什么? 前一刻,他们还以为老大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要向敌人低头。 下一刻,敌人就成了被戏耍的猴子,被追得抱头鼠窜! 而他们眼中那个无所不能的老大,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将局势完全逆转!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弹指间,已然对调! 这一刻,两人望着林一一那纤细却无比可靠的背影,心中除了震撼,更生出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与敬畏。 太强了我的姐! 第50章 另一位雷灵根修士不会…… 林一一收回视线,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 她手腕一翻,一小撮淡青色的药粉,自她指间飘洒而出。 那药粉如同一捧无害的尘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狂暴的空气中。 正在疯狂扑杀的毒蛟,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金瞳,竟出现了一丝短暂的迷茫。 “镇魂散。” “能暂时安抚它的神魂,但撑不了多久。” 她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四人。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林星宇,离火位,正南!” “林可心,坎水位,正北!” “蓝蝶,兑金位,正西!” “莫无邪,震木位,正东!” 四人下意识地按照她的指令,飞身掠向指定的方位。 莫无邪心中翻江倒海,屈辱与杀意交织。 *好,我便先忍你一时!待你与这孽畜斗得两败俱伤,我再出手夺了那九瓣幽昙!* 林一一站定在四人中央,脚下正是中宫之位。 “此为五行锁神阵。” “什么?!”莫无邪失声惊呼,“进入准四阶大妖的识海?你疯了?!” 那无异于将自己的神魂,送到一头洪荒猛兽的嘴边! 林一一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双手已然结出一个玄奥繁复的法印。 这头蛟龙渡不过雷劫才选择利用九瓣幽昙,而她正好有雷灵根可以助它渡劫。 公平交易。 “阵起!” 最后一个字落下,五人脚下同时亮起一道光柱! 青、赤、白、黑、黄! 五色灵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瞬间将暴怒的毒蛟笼罩其中! 清醒后被激怒的毒蛟,感受到了更大的挑衅,它放弃了追杀莫无邪,猛地一甩头,那小山般的头颅,携着毁天灭地之势,狠狠撞向光罩!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瘴林都为之颤抖!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水面的涟漪般疯狂扩散! 阵法边缘的四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被那股恐怖的反震之力狠狠掀飞出去! 阵法光芒瞬间黯淡,摇摇欲坠! 唯有阵心。 林一一的双脚,像是生了根一般,死死地钉在土地里!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 她的眼神,比那毒蛟的竖瞳更加冰冷,更加疯狂! “区区畜生,也敢与我比拼神魂之力?!” 她体内的灵力,如开闸的洪水般,疯狂涌入阵眼! 那本已黯淡的光罩,竟再次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硬生生地顶住了毒蛟的冲击! “我的天……” 被震飞在地的林星宇,骇然地望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莫无邪挣扎着抬起头,眼中的惊骇,已经化为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这是怪物! 这绝对是个怪物! 一个筑基期,凭一己之力,硬撼准四阶大妖的神魂冲击?! 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就在众人心神巨震之际,林一一的身体猛地一颤。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 世界在崩塌,又在重组。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过后,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混沌之地。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灰蒙蒙的雾气和闪烁着毁灭气息的紫色雷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足以压垮元婴修士心神的恐怖威压。 “渺小的人类……” 一个洪亮、古老、充满无尽怒火的声音,在这片混沌空间中炸响。 “是谁,给了你胆量,入侵本座的领域?!” 林一一踉跄了一下,站稳身形。 她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 她抬起头。 在那片混沌的尽头,两轮如同金色太阳般的巨大眼眸,缓缓睁开。 面对那足以撕裂神魂的质问,林一一只是平静地抬眸。 “谈谈。” “谈一笔,关于你生死的交易。” “放肆!” 那古老的声音瞬间化为雷霆震怒,整个识海空间都为之剧烈震荡! “区区一个筑基期的人类蝼蚁!凭你也配与本座谈交易?!” 金色的巨瞳中,毁灭的意志几乎化为实质,要将林一一的神魂彻底碾碎! 然而,林一一的身影却如风中磐石,纹丝不动。 “息怒。” “以你的实力,刚才那一击,足以将阵法连同我们五人,瞬间抹杀。” “但你没有。” “你只是震飞了他们,将力量全部倾泻在了我这个阵心之上。” “这证明,你并非滥杀无辜的邪兽。你守着这九瓣幽昙,也不是为了什么天材地宝,而是在压制你体内即将失控的雷劫之力。” “你……!” 毒蛟那洪亮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疑。 林一一无视它的震动,继续说道: “你已是准四阶,却迟迟不敢引动天劫,是因为你没有把握。” “一旦失败,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我说的,对吗?” 混沌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那古老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怒火已然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苍凉与不甘。 “就算你猜对了,又如何?” “你这小小人类,又能奈何得了天威?!” “这世间,能助本座安然渡劫的,唯有传说中的至宝——雷晶!” “你拿什么来谈?!” 林一一笑了。 “雷晶,我没有。” 她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白皙修长的五指在混沌中张开。 “但是,我有这个。” 话音未落。 “滋啦——” 一缕纤细的、却蕴含着本源气息的紫色雷电,如同最温顺的精灵,在她的掌心之上,欢快地跳跃、盘旋。 那两轮金色的巨瞳,猛地收缩成了针尖! “雷……雷灵根?!” 毒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颤抖,那古老洪亮的感觉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可能!这世间……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另一位雷灵根修士?!” 林一一眉梢微挑,敏锐地捕捉到了它话中的关键信息。 “哦?” “还有谁?” 毒蛟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但巨大的震惊让它无法平复。 那金色的巨瞳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似追忆,似敬畏。 “数十年前……” “本座曾遭强敌围困,濒死之际,被一位修士所救……” “她……她也拥有和你一样,掌控雷霆的本源之力……” 毒蛟的声音变得悠远起来。 “是她告诉我,这绛川瘴林深处,有九瓣幽昙,可暂压我的伤势与天劫,让我留在此地,静待机缘。” 听到这里,林一一皱了皱眉。 掌控雷霆本源之力…… 救下一头濒死的蛟龙…… 指点它来此地用九瓣幽昙压制伤势…… 这一幕,何其熟悉。 这番说辞,这般手笔…… 那修士……不会……是她吧? 第51章 她有这个资本! 林一一压下心头纷乱的思念,现在不是追寻往事的时候。 眼前的交易,才是关键。 混沌空间中,毒蛟的金色巨瞳死死地盯着她掌心的那缕紫雷,震惊过后,是更为浓重的怀疑。 “就算你身负雷灵根,又能如何?” “本座的天劫,是四阶元婴之劫!” “而你,不过区区筑基!” “天雷之下,众生平等!第一道雷光,便足以让你这蝼蚁灰飞烟灭!你自身都难保,还敢妄言助我?!” 林一一收回手,那缕紫雷随之隐没。 她迎着那双巨大的金色眼瞳,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那是我的事。” “你只需要回答,这是不是你……唯一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是啊。 它已经没有时间了。 体内的雷劫之力早已失控,若非九瓣幽昙日夜压制,它恐怕早已爆体而亡。 那位前辈曾说,让它静待机缘。 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会是它的机缘吗? 一个才筑基期的雷灵根修士…… 何其荒谬! 又何其充满宿命般的诱惑! 赌,还是不赌?! 赌,一线生机。 不赌,万劫不复! “好!” 毒蛟那古老的声音,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本座信你一次!” “若你真能助我渡劫,这九瓣幽昙,便是你的了!” 林一一淡然点头。 “一言为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混沌空间轰然崩塌! 林一一的神识猛地回归身体,剧烈的撕裂感让她闷哼一声。 若不是识海受损,她也不必吃这个苦。 必须快点治好。 她依旧站在那残破的“五行锁神阵”中央,而前方,巨大的毒蛟盘踞着身躯,那双山岳般的金色眼瞳,此刻正复杂地凝视着她。 再无杀意,只剩下孤注一掷的期望。 就在此时! “轰——!!!” 毫无征兆! 天地间猛然一暗! 原本瘴气弥漫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泼上了最浓重的墨汁! 黑云滚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汇聚,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令人窒息的雷云漩涡! 紫黑色的电蛇在云层中疯狂乱窜,毁灭性的威压如同天倾,轰然压下! “天……天劫?!” 莫无邪骇然失声,俊美的脸上血色尽褪! “这是……元婴天劫?!它怎么会在这时引动天劫!” 他只是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医仙谷弟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从没想过要她的命啊! 这可是医仙谷谷主的亲外甥女!她要是在这里香消玉殒,两谷非得不死不休不可! “不……不要……” 林可心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泪水夺眶而出。 “一一!快回来!快回来啊!” 她想冲过去,却被那恐怖的天威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发出绝望的哭喊。 唯有林星宇,死死地攥紧了拳头,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是一种混杂着崇拜与狂热的兴奋! 当初在盘龙山脉,面对那凶名赫赫的魔修“盘幽骨”时,老大也是这样! 她也是这样,引来天雷! 最后,一剑斩落! “难道……难道老大又要故技重施?!” 他死死盯着那一人一蛟,心脏狂跳。 “她要借这天劫,杀了这条准四阶的蛟龙?!” 众人各怀心思的刹那。 雷云漩涡的中心,骤然亮起一道贯穿天地的光! 第一道天雷,来了! 那是一道水桶粗的紫黑色雷柱,它撕裂了天空,咆哮着,怒吼着,带着审判万物的无上神威,朝着下方渺小如尘埃的身影,悍然劈落! 莫无邪等人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将全身灵力催动到极致,撑起了最强的防护结界! 雷劫范围的边缘余波,都足以让他们重伤! 而林一一。 她就站在那雷云的正下方。 风暴的中心。 她不闪不避。 在那毁灭性的雷光即将触及头顶的刹那,她抬起了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毒蛟那冰冷坚硬的龙鳞之上。 紫黑色的雷柱,瞬间将她与蛟龙的身躯彻底吞没! “不!!!” 林可心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尖叫,双眼一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莫无邪也瞪大了眼。 完了! 她死了! 他也要跟着倒大霉了! 然而,光芒散去。 烟尘之中,那道纤细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 她还活着!? 虽然发髻散乱,衣衫上电弧闪烁,嘴角沁出一丝刺目的鲜红,但她确确实实,还站着! “怎么……可能?” 莫无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那可是元婴天劫啊! 就算只是第一道,也足以将寻常金丹修士劈成飞灰! 她一个筑基,硬生生扛下来了?! 等等! 莫无邪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她那只依旧按在蛟龙身上的手上。 一个荒谬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念头,疯狂地涌入脑海! 她在…… 帮它渡劫?! “疯子!她绝对是个疯子!” 莫无邪喃喃自语。 用筑基期的血肉之躯,去抗衡元婴期的天雷? 她凭什么?! 难道…… “雷灵根……她是雷灵根?!” “不可能!我查到的情报,她明明是九品木灵根!是医仙谷最正统的传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种灵根!?” 就在莫无邪三观尽碎之时,林一一强行咽下了喉头的腥甜。 真疼啊。 不愧是元婴雷劫,哪怕是她,硬抗起来也绝不轻松。 但就在雷霆贯穿全身,撕裂经脉的瞬间,她胸口处,那块残缺的玉佩,忽然微微一烫。 一股温润而清凉的气息,从玉佩中流淌而出,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 虽然依旧剧痛难当,却让她从濒临崩溃的边缘,被稳稳地拉了回来。 又是这块玉佩…… “一一……一一她没事!” 林可心喜极而泣,原本的绝望化作了无以复加的崇拜。 在她眼中,此刻的林一一,沐浴在雷光余烬之中,身影狼狈,却散发着神明般的光辉。 她竟然真的接下了一道天雷! 她……她比谷主还要厉害! 而在百米之外,一处隐蔽的巨石之后。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死死地盯着战场中心,额角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陈长老。 他那只按在剑柄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都已发白。 就在刚才雷落的瞬间,他差一点就冲了出去! “胡闹!简直是胡闹!” 陈长老在心中怒吼。 这熊孩子! 她说谷中有内鬼,让他暗中跟随,配合她演一出戏,揪出那藏在暗处的老鼠。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出戏的代价,竟然是让她自己来当诱饵! 还是用天劫当鱼钩的诱饵! 陈长老这一路上,看着她轻描淡写地化解毒杀,智斗莫无邪,布下五行大阵,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可眼前这一幕,还是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看得清清楚楚。 林一一不是在抵抗天雷。 她是在引导! 她以自己的身体为桥梁,将天雷中那部分最纯粹的雷电之力,渡入了蛟龙体内! 而将那毁灭性的狂暴力量,由自己一力承担! 这是何等疯狂,又何等精准的掌控力! “那股气息……错不了!” 陈长老的眼中,震惊之色愈发浓烈。 “真的是雷灵根!” “这个孩子……她竟然是双灵根!!” 木、雷双灵根! 这已经不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妖孽! 是上天嫉妒,千年都未必能降下一个的绝世妖孽! 陈长老的心脏,狂跳不止。 他终于明白,这孩子为何如此胆大包天! 她有这个资本! 但这样的天赋一旦暴露,足以让任何势力,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第52章 你回去给我抄书,小混蛋 陈长老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在林一一成长起来之前,必须保密! 而就在所有人都为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而心神俱裂时,天空之上,雷云漩涡再度疯狂旋转! 第二道! 比第一道更加粗壮,更加狂暴的紫黑雷柱,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悍然劈落! 这一次,连那头毒蛟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人性化的惊恐! 它能感觉到,这个渺小的人类,快要撑不住了! 她的生机,正在被天雷飞速磨灭! 然而,林一一依旧没有松手。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可她按在龙鳞上的手,稳如磐石! “没事……” “还能……再强一点!” 一股酥麻而舒爽的感觉,从她的雷灵根深处涌起! 天劫,是毁灭,也是造化! 对蛟龙是,对她这具身体的雷灵根,同样是! 这可是双赢的好事! 第三道! 第四道! 接连三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凶猛,整个五毒林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林一一接连吐出三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可她,偏偏就站住了! 她旁边的蛟龙,沐浴在被她过滤提纯后的精纯雷电之中,气息节节攀升,痛苦的嘶吼逐渐变成了亢奋的龙吟! 终于,第五道天雷落下后,天空中的雷云漩涡,开始缓缓消散。 黑暗褪去,金光乍现! 漫天乌云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万丈霞光倾泻而下,笼罩在了那头巨大的蛟龙身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响彻云霄! 那不再是蛟的嘶吼,而是真正的,属于龙的咆哮! 它原本漆黑的鳞片,在霞光中寸寸碎裂,而后生出金光璀璨的崭新龙鳞! 头顶双角破肉而出,峥嵘毕露! 身躯不断拉长,四爪之下,祥云自生! 化龙了! 它真的化龙了! 金色的巨龙盘桓在天际,搅动风云,巨大的龙威如潮水般席卷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绛川地界! …… 千里之外,绛川各大宗门之内。 无数闭关的老祖,在同一时刻猛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真龙之威?!” “方向是……五毒林?” “速去查!究竟是何方大能,竟能在此地引动真龙降世!” …… 医仙谷,青囊峰顶。 林羽堂猛地从议事厅中站起,目光锐利地望向五毒林的方向,脸上满是震惊。 “好强的龙威……是蛟类化龙!” 他心头猛地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个方向……一一他们不就在那里吗?!” “不会……不会跟那丫头有关吧?!” …… 五毒林中。 所有人都被这神圣浩大的一幕惊得呆立当场。 金龙在空中盘桓了数圈,宣泄完晋升的喜悦后,巨大的龙头缓缓垂下,来到了林一一的面前。 那双曾经暴虐的金色竖瞳,此刻满是温和与感激。 “人类,多谢。” 它的声音,宏大而庄严,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林一一擦去嘴角的血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交易而已。” 金龙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她,一个精致的玉盒与一片流光溢彩的金色鳞片,缓缓飘到她的面前。 “这是你要的九瓣幽昙。” “另外,此乃本座的本命龙鳞,持此鳞,可挡化神期修士全力一击。” “此恩,本座永世不忘!” “而且,我认出你了,谢谢你。” 什么?! 莫无邪的眼珠子都红了! 龙鳞! 还是真龙的本命龙鳞! 能挡化生期全力一击?! 那不是一道保命符!那是一条命啊! 林星宇和林可心更是张大了嘴,彻底傻了。 这……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林一一闻言挑了挑眉。化龙之后,它实力大增,能看出她的来历倒也不稀奇。 “多谢。” 她朝着金龙微微颔首。 “后会有期。” 金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随即冲天而起,消失在云海尽头。 直到龙威彻底散去,莫无邪才如梦初醒,一个箭步冲到林一一面前。 “林……林姑娘!” 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在下莫无邪,此番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我与蓝蝶愿随姑娘,前往医仙谷叨扰几日,不知可否?” 他身后的蓝衣女子也盈盈一拜,眼中满是敬畏。 开玩笑! 能帮元婴大妖渡劫,更是身怀真龙信物的大佬! 这种人的大腿,现在不抱,更待何时?! 搞好关系!必须搞好关系!被师父知道了也会夸他们的!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眼神似笑非笑,却也没拒绝。 “随你。” 说完,她便带着林可心和林星宇,转身朝着林外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即将抵达五毒林边界时。 林一一忽然脚步一顿,身子晃了晃,脸色愈发苍白。 “我……我有点累。” 她靠在一棵大树旁,声音虚弱。 “被雷劈的有点累,我们……我们在此休息一晚再走吧。” 林可心赶忙上前扶住她。 “一一你没事吧?都怪我们,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林星宇也难得地低下了头,一脸愧疚。 只有跟在后面的莫无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对劲。 以她的心性,就算再累,也该强撑着离开这危险之地才对。 她这是……在等什么? 林一一靠在树干上,闭上了双眼,仿佛真的睡了过去。 鱼儿,该上钩了。 她笃定。 那个藏在医仙谷里的内鬼,在得知她拿到了九瓣幽昙这等至宝后,绝对会忍不住出手! 夜,渐渐深了。 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 忽然!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林中阴影处掠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林一一! 他的目标,正是林一一腰间的那个药囊! 黑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伸手便向药囊抓去!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药囊的瞬间! 原本“沉睡”的林一一,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哪有半分疲惫? “等候多时了。” 黑影大惊失色,转身便要逃! 可已经晚了! “封!” 林一一一声低喝,数道灵光从地面冲天而起,瞬间化作一个囚笼,将黑影死死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囚笼之外。 正是陈长老! 他看着囚笼中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脸色铁青。 “李执事!” “竟然是你!” 那黑衣人,正是医仙谷负责看守冷龙峰的一名执事! 李执事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用了万蛊窟的秘法隐匿气息,怎么会被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发现?! “为什么?” 陈长老怒喝道。 “谷主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医仙谷!” 李执事自知败露,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林一一。 “待我不薄?他林羽堂凭什么处处压着我!” “要不是他,峰主之位本该是我的!” “都是你们!还有这个小贱人!” 他嘶吼着。 “万蛊窟被灭,也是因为她!我本想在此地杀了她,没想到……没想到……” 林一一缓缓站起身,走到囚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 “所以是你暗中放进万蛊窟的人绑架我和星宇?” “陈长老,来一趟不亏吧?”林一一收回视线,笑眯眯看向陈长老。 “我说你!”陈长老跟着她一路的提心吊胆,不自觉伸出手捏住林一一的耳朵,“你就是小混蛋,一路上给我老命都吓没了!你回去给我抄书!抄书!” 第53章 修复识海 陈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捏着林一一耳朵的手却不敢用力,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劫后余生之下,长辈带着后怕的亲昵。 林一一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是一暖。 “是是是,老陈,我抄,我全抄!” 她乖巧应下,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抄书? 不可能的,回去她就要开始治疗了,嘻嘻! …… 一行人带着阶下囚李执事,连夜赶回了医仙谷。 青囊峰顶,灯火通明。 林羽堂负手立于殿前,神色平静如水,可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却早已将林一一从头到脚扫视了无数遍。 当陈长老将五毒林中发生的一切,从智斗阴阳谷弟子,到引雷化龙,再到诱捕内鬼,一五一十地道出时,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饶是林羽堂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丫头的胆子,已经不是大了。 是捅破天了! 帮准四阶大妖渡元婴天劫?! 她怎么敢的啊?! 林羽堂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他看着自己那正低着头、一副“我错了”模样的外甥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看来,是医仙谷的课业太少了。 是罚她抄的书太少了! “莫无邪与蓝蝶,暂且安置于迎客峰。” 林羽堂声音平稳,听不出半点情绪。 “一一,你随我来。” 他转身,走向了关押李执事的审讯室。 “其他人,原地待命。” 审讯室内,气氛冰冷压抑。 李执事被灵力锁链捆得结结实实,见到林羽堂,眼中反而迸发出快意的疯狂。 “林羽堂!你别得意!我死了,还有别人!” “你医仙谷,迟早要完蛋!” 林羽堂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一一站在一旁,忽然开口。 “舅舅,不必审了。” “他的心脉中,被种下了‘子母连心蛊’,一旦他想说出背后主使,蛊虫便会立刻爆开,神魂俱灭。” 她的话,让在场的几位长老脸色骤变! 林羽堂瞳孔一缩,深深地看了林一一一眼。 这丫头的眼力,已经远超同辈,甚至……不输他们这些老家伙了。 “此人,只是个弃子。”林一一做出结论。 果不其然。 当夜,李执事便在重重看守之下,七窍流血,服毒自尽。 所有的线索,戛然而止。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看来,我们医仙谷内部,还藏着一条毒蛇。”林德曜沉声道,脸色难看至极。 “此事暂且压下,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林羽堂当机立断。 “另外,”林文柏适时开口,缓和了气氛,“阴阳谷的两位弟子前来拜访,是为交流。我看,不如借此机会,三月之后,举办一场两谷交流会,让弟子们互相切磋一番,也好。”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一来可以借此观察各方动静,二来,也能磨砺一下谷内这些安逸惯了的弟子。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一一成了医仙谷最忙碌的人。 她白日里要与诸位长老一同会诊,商讨那复杂到极致的识海修复方案。 晚上,还要被林羽堂拎去书房,面对堆积如山的医典古籍,奋笔疾书,完成她“抄书”的惩罚。 另一边,作为“贵客”的莫无邪,快要抓狂了。 他来到医仙谷半个月,连林一一的影子都没见到一次! 这女人是铁打的吗? 她难道不需要休息的吗? 终于,在即将返回阴阳谷的前一天,他堵住了刚从药园出来的林可心。 “林姑娘!” 莫无邪一脸郁闷。 “一一仙子呢?她是在躲我吗?” 林可心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一一她……她真的很忙!” “天天都在跟谷主和长老们研究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医术!” 莫无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那失望又化为了熊熊战意。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战书,郑重地递给林可心。 “这个,请你务必交给她。” “告诉她,三个月后的交流会,我,莫无邪,会在擂台上等她!” “我希望能和她,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说完,他转身,带着蓝蝶,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他要回去闭关! 学习! …… 青囊峰,密室之内。 一张巨大的玉床之上,铭刻着繁复而玄奥的阵纹。 林一一盘膝坐于中央。 她的面前,站着林羽堂,还有她的母亲林未语。 此刻的林未语,早已不见了往日的柔弱,她一袭素衣,眼神坚定而沉静,周身散发着属于医道宗师的强大气场。 为了女儿,她必须是这世上最坚固的靠山。 “一一,修复识海,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林羽堂的声音无比凝重。 “以‘九瓣幽昙’为引,固你神魂。” “以‘七星续神阵’为基,锁你生机。” “再由你母亲亲自施展《长春诀》,为你重塑识海。” “这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也是最好的方案。” 林一一看着眼前为自己殚精竭虑的亲人,前世所有的委屈与伤痛,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暖阳融化。 她笑了,笑得灿烂。 “舅舅,娘亲,你们放心。” “我命大着呢。” 话音落下,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林羽堂与林未语对视一眼,同时出手,磅礴的灵力注入阵法之中! “嗡——!” 整座密室轰然一震,璀璨的华光冲天而起,将林一一的身影彻底吞没。 光华之中,是撕裂神魂的剧痛。 林一一感觉自己的识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碾碎,再重组。 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一一,待我证道成神,便许你永世安稳。” 那是言寒温柔的假象。 “道侣?不过是我登仙路的垫脚石罢了。” 这是他冰冷残酷的真心。 恨意与不甘,如毒火燎原,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一一!守住心神!” 母亲林未语焦急而坚定的声音,如一道清泉,浇灌在她几近干涸的心田。 《长春诀》温润的灵力,包裹住她破碎的神魂,一点点地修复着那些狰狞的裂痕。 无时无刻不在的痛。 每日里,阵法中的煎熬结束后,她还要被浸泡在滚烫如岩浆的药浴之中。 那药液霸道无比,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都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刀子反复切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青囊峰顶的密室,光芒闪烁了整整三年。 三年,弹指而过。 当那冲天的华光终于缓缓散去,密室的石门“轰隆”一声开启时,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走了出来。 十三岁的林一一,褪去了稚气,身形拔高了不少。 她周身的气息,内敛而磅礴。 整个医仙谷,仿佛都因她这次出关,而苏醒了过来。 第54章 她是不是被做局了 “听说了吗!一一小师姐出关了!” “就是三年前引雷化龙,还抓了内鬼的那个林一一师姐?” “天啊!她闭关了整整三年!我还以为她……” “嘘!别胡说!我听说谷主和未语长老是为了给她修复识海!” 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一天之内,传遍了医仙谷的每一个角落。 也传到了千里之外的,阴阳谷。 三日后。 “林一一!” 一声气急败坏又带着无尽怨念的咆哮,响彻云霄。 来人一袭黑衣如墨,面容俊朗,正是阴阳谷的莫无邪! 他等了三年! 三年前的两谷交流会,他摩拳擦掌,准备了无数刁钻的医理难题,结果林一一闭关了! 这三年来,他发愤图强,医术毒术突飞猛进,就是为了今天! “你终于出来了!”莫无邪盯着她,眼中战意熊熊。 此刻,演武场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医仙谷弟子。 “快看快看!阴阳谷的莫师兄又来下战书了!” “我赌一根百年人参,这次一一师姐还是不会理他的!” “我赌一块灵石,一一师姐会直接把他打出去!” 而被万众瞩目的林一一,只是默默地抬起手,扶住了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才出关三天啊! “莫无邪,你到底想怎样?” 莫无邪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比试!三年前就约好的!我们比试医理!” “我准备了三百六十道难题!你若能全部答出,我就……” “停。” 林一一打断了他,“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我不管,战书我让那位林姑娘带给你了!就是你答应了!” 林一一眨了眨眼,好像有这么回事…… 她看着周围那些伸长了脖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同门,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比试医理?” “纸上谈兵,最是无趣。” 莫无邪一愣:“那你说比什么?” “要比,就比点真本事。”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不如,我们出谷去义诊。” “不拘任何地方,专治那些被各大药堂判了死刑的疑难杂症。” “一个月为期。” “谁治好的人多,谁就算赢。” “你,敢不敢?” 义诊? 还是专治疑难杂症? 这难度可比在宗门里辩经难上千百倍! 莫无邪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眼中闪烁着自信光芒的少女,心中那股憋了三年的郁气,竟奇迹般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炙热与兴奋! 这才是他想挑战的对手! “好!” 莫无邪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朗声大笑。 “一言为定!” “谁治的人少,谁就是小狗!” 林一一:“……?”几年不见,莫无邪心智退化了? 这赌注对吗? 林一一看着莫无邪那张兴奋到扭曲的俊脸,皱了皱眉。 她是不是被做局了! “胡闹!” 一声沉稳中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林羽堂不知何时出现。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顿时噤若寒蝉,纷纷作鸟兽散。 林羽堂几步走到林一一面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一一,你才出关,神识未稳,怎么能如此胡来!” “舅舅,”林一一声音放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医者仁心,出谷义诊,也算是修行的一种。” “更何况,”她看了一眼旁边摩拳擦掌的莫无邪,“有阴阳谷的高徒同行,安全无虞。” 林羽堂:“……” 这个理由,他竟无法反驳。 他长长叹了口气,目光里满是无奈与宠溺。 “罢了,万事小心。这是青囊峰的最高令牌,若有危险,千里之内,我必赶到。” 说罢,他狠狠瞪了莫无邪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外甥女要是有半点闪失,我把你阴阳谷的草都拔光!” 莫无邪脖子一缩,却还是不服输地挺了挺胸膛。 …… 这场突如其来的赌约,如同一阵风,迅速刮遍了医仙谷和阴阳谷。 两谷高层对此竟是出奇的默许。 年轻一辈的比试,只要不出格,便是最好的历练。 于是,第二日清晨。 绛川地界最大的凡人城镇,青山镇的入口处,出现了两拨奇异的组合。 左边,林一一支起了一个简陋的医棚,上书几个大字:“能活命的,别来。”。 她身后,林星宇正卖力地吆喝着,俨然一副狗腿子头领的模样。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我们老大,医术通神,包治百病!” 而林可心则细心地将各种草药分门别类,小脸紧张又兴奋。 右边,仅隔了三丈远,莫无邪也搭了个棚子,黑色的幡布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包治疑难杂症。” 他身后,蓝蝶一言不发,神情冷漠,手中却在飞速地炼制着某种应急丹药。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火药味。 半个月,转瞬即逝。 林一一治好了镇上瘫痪十年的老秀才,救活了被毒蝎草侵蚀心脉的采药人。 莫无邪则以毒攻毒,用七种剧毒的平衡,解了一个商贾身上持续了三代的血脉诅咒。 两人你来我往,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小医仙”的名号,在青山镇不胫而走,说的正是那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岁,却总能创造奇迹的少女。 林星宇和林可心跟在林一一身边,每日里打下手、观摩、实践,半个月下来,只觉得比在谷中苦修一年学到的东西还多。 “老大就是老大!我感觉我的《长春诀》都快突破第二层了!”林星宇满脸崇拜。 林可心也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正当二人都开始觉得无聊时。 青山镇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一身锦衣,面容俊朗,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败。 他踉跄着走进镇子,逢人便问:“请问,医仙谷怎么走?” “小伙子,你是要求医?”一个卖炊饼的大婶热心地问。 “是,在下萧衍,来自青岚,身中奇毒,遍访名医无果,听闻医仙谷乃天下医道正宗,特来求一线生机。” “青岚萧家?” 正在买烧鸡的林星宇的耳朵尖,一听到这四个字,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和林可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林一一来医仙谷之前,那姓萧的对林一一和林师叔都做过些什么,他们这几年可是听说过。 那热心大婶却不知其中关窍,指着林一一的医棚道:“那你可来着了!医仙谷的‘小医仙’正在这儿义诊呢,多少快死的人都被她拉回来了,你去碰碰运气!” 萧衍闻言,眼中爆出一丝精光,踉跄着冲了过来。 可当他看到医棚后坐着的那个眉眼清秀的少女时,他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了。 “小……医仙?” 他难以置信地开口,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怀疑。 “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 第55章 仇人之子,救还是不救 这话一出,林星宇当场就炸了! “喂!你什么意思!” “你就是青岚萧家的那个萧衍?瞧不起谁呢!我们老大救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林可心也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不许你怀疑我们老大!” 本以为这萧家公子会恼羞成怒,谁知,萧衍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竟对着林一一深深一揖。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只是……在下所中之毒太过凶险,所有医修都断言我活不过三月,一时情急,言语唐突,还望小医仙莫怪。” 他态度谦和,言辞恳切,没有半分萧家人的盛气凌人。 这一下,倒让林一一有些惊讶了。 她记忆中的萧家人,哪个不是唯利是图,眼高于顶? 动不动就要杀妻证道,还要对她们母女赶尽杀绝。 可是观着萧衍,却是一身正气。 怪了,萧家还能有这样正常的人? “老大,别理他!萧家没一个好东西!让他滚!”林星宇愤愤不平地喊道。 “没错!我们不治他!”林可心附和。 “不知我……萧家怎么得罪小医仙了?”萧衍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了,怎么小医仙身边这两位对他有很大的意见。 “问问问,你还有脸问,你姓萧,你可知道……”林星宇这个暴脾气,正要说后文,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喂,林一一。” 莫无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萧衍,眼中闪过一丝奇光。 “这人身上的毒,有点意思。” “咱们也别比谁救的人多了,太慢。” “不如,就拿他当赌注。” “谁能先治好他,谁就算赢。输的人,不仅要当小狗,还要给对方当一个月的药童,任凭差遣!”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聚焦在莫无邪身上,似乎没反应过来,这莫无邪向来不羁,但这赌注为何如此幼稚? 连蓝蝶都诧异的看着莫无邪,什么做小狗?师兄疯了吗? 而被当做“赌注”的萧衍,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什么情况? 他不是快死了吗? 他不是被所有名医判了死刑吗? 为什么这两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少年少女,非但没有表示为难,反而…… 反而为了谁能先治好他而吵起来了?! 他们的赌注,竟然是谁能先把他这个“必死之人”救活? 一股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炙热的希望,猛地从萧衍的心底深处,破土而出! “二位……你们的意思是……我还有救!?” 萧衍眼中那炙热如岩浆的希望,并未让林一一有半分动容。 圣母? 她从来都不是。 不过,他身上的毒,确实有点意思,她有点手痒。 这萧衍若是和萧家那群败类一个德行,她要不解毒之后再亲手送他一程? 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的命,在你自己的手里。” 林一一清清嗓子道。 “说吧,这毒,怎么来的?” 萧衍猛的一怔,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巨大的悲哀与黯然所取代。 他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恨与失望。 “最初,我只听闻,大伯在外遇害,留下表妹与大伯母孤儿寡母,后来听说被幽冥阁所追杀。” “我二伯亲自带人外出寻找,却也传回了遭遇不测的噩耗。” “幽冥阁与我萧家素无往来,怎会下此毒手?我偷偷离家查探,耗时数月,才查到了一丝真相……” “什么魔修所害!全都是谎言!” “是我那光风霁月、被整个青岚奉为正道楷模的好大伯,竟要行……杀妻证道之举!” “好在大伯母和堂妹吉人自有天相,不知被谁所救。” “我二伯,名为寻找,实为灭口!” “我回家与他们理论,却被我父亲……亲手打出了家门!” “我那好堂兄萧林,更是对我一路追杀,我便是那时,才中了他下的这无解之毒!” “他就是要我死!” 萧衍一口气说完,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满是自嘲和痛苦。 林一一挑了挑眉。 萧家老三的儿子? 她想起来了。 野心勃勃、冷酷无情的萧云天,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二叔萧云海,还有那个只会跟在他们兄弟二人身后摇尾乞怜、毫无主见的萧家老三。 这蛇鼠一窝里,怎么还能生出这么一个异类来? 林星宇脸上的厌恶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至极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同样神情的林可心,又看了看自家老大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萧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林一一再次深深一揖。 “在下来绛川,一是为求医解毒。” “二……也是听闻,我那苦命的堂妹与大伯母,当年似乎是往绛川方向逃了……” “我想找到她们。” “然后,替整个萧家,向她们……磕头谢罪!” 话音刚落。 一个懒洋洋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慢悠悠地插了进来。 “哎呀呀,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众人寻声望去,莫无邪不知何时已抱臂而立,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衍,最后,目光落在了林一一的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快死的萧衍,口中那位“苦命的堂妹”,就是他面前这位“小医仙”林一一。 这就更有意思了。 莫无邪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 “现在,这赌注可比当小狗和药童有意思多了。” 他向前一步,逼近林一一,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一字一顿地问道: “来,告诉我,我们这位医者仁心的‘小医仙’,这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仇人之子,救还是不救?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一一身上。 林一一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莫无邪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上。 这才对味儿嘛。 这人前些日子跟个转了性的神经病似的,现在这副恶劣又欠揍的模样,才叫人看着顺眼。 她忽然笑了。 “救,为何不救?” “我医仙谷的门楣上,可没写着‘见死不救’四个字。他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放任他去死,被舅舅知道,我可是要挨罚的。” “倒是你,现在就可以想想,是给我当小狗比较好,还是当药童更顺心。” “毕竟,输家只有这两种选择。” 莫无邪冷哼一声,“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输的!” 第56章 一定会死不瞑目吧? 那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萧衍,此刻如坐针毡,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不是傻子。 从刚才开始,这医仙谷众人的眼神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那不是对一个普通求医者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仇人? 萧家树大根深,仇家是不少,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悬壶济世的医仙谷?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击中了他的脑海。 莫非…… 萧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迎着众人冰冷的目光,试探着开口。 “敢问……诸位仙子……” “我那大伯母,还有我那……识海尽毁,无法修炼的堂妹,可是……流落到了绛川?”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而林星宇和林可心等人,看他的眼神,则从单纯的古怪,变成了赤裸裸的厌恶与冰冷。 萧衍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完了。 猜对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林一一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萧衍一眼,却让萧衍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走吧。” 她吐出两个字。 “跟我回谷。” 萧衍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看她。 林一一轻轻笑了笑,但萧衍却没看出任何情绪。 她倒要看看。 他究竟会不会真的磕头认错。 “诶,等等!” 莫无邪见状,立刻跳了出来。 “说好了比试,你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了啊!” “别急,”林一一脚步未停,“人,我先带回谷里安置。毕竟是病人,总不能扔在这大马路上。” “明日辰时,自可来我医仙谷,与我一同为他诊治。” 莫无邪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起来。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 他冲着林一一的背影挥了挥手,随即转身,带着一副没能立刻看到好戏的惋惜神情,领着蓝蝶大摇大摆地走了。 萧衍一言不发,安静地跟在了林一一身后。 从镇口到医仙谷的山门,不过一炷香的路程。 可这段路,对萧衍来说,却漫长得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之上。 两道目光,如芒在背,几乎要将他的后背洞穿。 一道,是林星宇的。 另一道,是林可心的。 萧衍的心中,越发不安。 他不敢再问,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份无声的凌迟。 终于,青囊峰那熟悉的殿宇,出现在了眼前。 林一一刚踏入大殿,一道欣喜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一一,回来了?今日的比试……” 林羽堂含笑从内殿走出,话说到一半,却在看到林一一身后带着的萧衍时,戛然而止。 刹那间,他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 “萧……家……人?”林羽堂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外甥女。 “你给舅舅解释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会把萧家的人,带回医仙谷?!” 站在林一一身后的萧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愕然地看着林一一纤细的背影,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舅舅? 这位年仅十三,却被誉为“小医仙”的少女,竟然喊医仙谷谷主林羽堂为舅舅? 他刚还怀疑小医仙就是自己那位堂妹,但现在应该不可能了。 他那位流落在外的大伯母,不过是一介普通修士,毫无背景。 若是医仙谷谷主的亲妹妹,他那个爱攀附权贵、好大喜功的大伯,岂不是早就把这件事嚷得人尽皆知? 更何况…… 他那位堂妹,当年被诊断为识海尽毁,仙路断绝,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可眼前的林一一,虽然年幼,周身灵气流转,分明是筑基期的修为。 一个废人,一个天才。 云泥之别。 他怎么会把她们联想到一起? 萧衍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连脑子都糊涂了。 “舅舅,息怒。” 林一一回过头,看了一眼萧衍。 “我只是觉得,”她重新看向林羽堂,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身上的毒,很有意思。” “带回来,研究一下。”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种近乎冷酷的探究欲。 她说的是真话。 她真的只是把萧衍,当成了一个有趣的病例。 林羽堂端详了她半晌,那紧绷的下颚线,终于缓缓柔和了下来。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罢了。” “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说完,他看也不看萧衍,只对一旁的林星宇道:“星宇,带这位……萧公子,去客房歇息。好生‘照看’,别让他乱跑。” 林星宇立刻心领神会,对着萧衍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萧衍心中一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躬身行礼,跟着林星宇离去。 大殿内,重归寂静。 林一一看着萧衍消失的背影。 私心? 她怎么会没有私心。 萧家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 等她处理完医仙谷的事情,她和母亲的这笔血债,总要回去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们不是最看重嫡庶尊卑,最讲究血脉传承么? 那她,就偏要扶他这个身份尴尬的庶子上位。 她不介意亲手给这潭死水,换一个新的主人。 她倒要看看,当萧家改朝换代,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绝伦的光景。 她那个好“父亲”,还有她那个好“二叔”,若是泉下有知…… 想必,一定会死不瞑目吧? 青囊峰大殿的余温尚未散尽,林一一便转身,踏上了通往素问峰的山路。 母亲的院落,一如既往的清净。 林未语正在侍弄一株快要枯萎的“七返花”,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一一,回来了。” 林一一走到她身边,声音很轻。 “母亲,我带了个人回来。” “是萧家的人。” 林未语浇水的动作猛地一顿,水瓢里的水洒了出来,浸湿了脚下的青石。 最终,只换来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 “缘起缘灭,皆是定数。” 她垂下眼眸,看着那株枯萎的花。 “我不想再和萧家有任何瓜葛了。” “这孩子……若是不认得我,也就算了。” “好,都听母亲的。”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医仙谷的山门外。 “莫无邪求见小医仙!” 正在后山监督弟子晨练的林羽堂,听到这个名字,眉心狠狠一跳。 又是这小子! 怎么回事? 这才隔了一天,怎么又跑来了? 跑这么勤,莫不是……对他家那棵水灵灵的小白菜有什么想法?! 林羽堂的脸瞬间黑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他家一一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这莫无邪都十八了!是个老男人了! 这头拱白菜的野猪,休想靠近他家一一半步! 林羽堂越想越气,脚下生风,几乎是化作一道残影,怒气冲冲地朝着客院的诊室杀了过去。 可当他推开大门时,想象中郎情妾意、暗送秋波的画面完全没有。 诊室内的气氛,宛如冰封雪原,又似烈火烹油。 林一一和莫无邪各站一边,中间躺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萧衍。 “他的经脉脆如琉璃,你敢用‘三阳真火’去烧?你是想救他,还是想送他上路!”林一一拧着眉头。 莫无邪寸步不让,嗤笑一声。 “畏首畏尾,如何治病?此毒深入骨髓,不以雷霆之势清除,难道要等他化成一滩脓水吗?”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全是火花。 那是纯粹的、棋逢对手的战意。 林羽堂那一口提到嗓子眼的气,瞬间就泄了。 还好,还好。 只是在吵架。 他悄悄松了口气,刚准备溜走,一个新的念头却又钻了出来。 他看着自家外甥女那张紧绷的小脸,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除了病例,还是病例,看莫无邪的眼神,就跟看一株长错了地方的草药没什么区别。 林羽堂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 坏了。 这孩子……一心只搞事业,好像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啊? 这以后可怎么办? 林羽堂站在门口,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为外甥女没被猪拱走而庆幸,还是该为她这根不开窍的木头而发愁。 最终,他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把战场,留给了那两个小怪物。 第57章这世上能让她受挫的人和事还真不多 “听说了吗?小医仙和阴阳谷的莫无邪,为了萧公子的治法吵起来了!” “何止是吵起来了,简直是水火不容!” 两人的争执,迅速演变成了两谷弟子间的口水大战。 阴阳谷的弟子们三五成群,脸上是与生俱来的傲气。 “莫师兄成名多年,治好的疑难杂症比那林一一吃过的盐都多!” “就是!一个刚崭露头角的小丫头,就算有些天赋,又怎能与莫师兄相提并论?” “等着瞧吧,这次赌约,赢的绝对是我们莫师兄!” 医仙谷这边,画风则截然不同。 他们围在一起,虽然也听说了林一一的方案似乎有些过于“温柔”,但立场却无比坚定。 “我们小师姐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 “没错!管他什么‘三阳真火’还是‘九阴玄冰’,我们只信小师姐的金针!” “什么逻辑?什么道理?我们不懂!我们只知道无脑支持小师姐就对了!” 舆论的中心,莫无邪一袭黑衣,长身玉立,脸上挂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他身旁的蓝蝶轻哼一声,低声对莫无邪道。 “莫师兄,这小丫头确实有点门道,但跟你比,还是太嫩了。” “该输,还得输。” “能与我僵持这么久,她足以自傲了。” 林一一刚好路过,清冷的声音便飘了过来。 “有时间说废话,不如多想想,学狗叫的时候,是跪着学,还是趴着学,比较有诚意。” 莫无邪的笑容,微微一僵。 蓝蝶更是气得小脸通红:“你!” 林一一却不再理会他们,径直离开了。 真是欠收拾! 另一边,青囊峰的长老议事厅内,气氛却有些凝重。 林羽堂将萧衍的脉案拓印分发给几位长老,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各位都看看,这毒……确实棘手。” 林德曜捻着胡须,眉头紧锁。 “毒性盘根错节,既霸道又阴柔,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根除。” 他看了一眼林羽堂,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 “这种奇毒,对一一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些。” “唉,若是我的副手意远在此就好了,他最擅长应付这等疑难杂症,偏偏这时候在外游历,真是……” 林羽堂脸色一沉,心里有些不快,但也不得不承认,林德曜说的是事实。 一一的方案,确实……太险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凶险,一时间,整个议事厅都充满了担忧。 而身为风暴中心的“奖品”,萧衍的日子过得有些尴尬。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猪,被无数道目光来回审视、评判。 医仙谷的弟子们看他,眼神里总带着点“就是你害我们小师姐费心”的谴责。 还有就是一些不满和仇视,但他想不通,还以为是担心林一一累着。 他每天唯一能见到林一一的时刻,就是清晨那短暂的诊脉时间。 那位小医仙总是准时出现,纤细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然后,记录,收手,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一炷香。 萧衍好几次鼓足勇气,想开口询问那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关于那位只见过几面的大伯母和素未谋面甚至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堂妹的下落。 “林……林姑娘……”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林一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萧衍:“……”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像个被遗弃的盆栽,无人问津。 就这样,在两谷弟子日益激烈的口水战,和萧衍日益加深的幽怨中,约定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医仙谷的山门外,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阴阳谷谷主亲率门下精英弟子,浩浩荡荡而来,那阵仗,像是来踢馆。 医仙谷的待客主峰上,早已摆好了阵势。 林羽堂与一众长老,和阴阳谷谷主平起平坐于高台之上。 阴阳谷谷主是个面容精悍的中年人,他端起茶杯,笑呵呵地对林羽堂说。 “林谷主,贵谷这位小医仙,当真是后生可畏,天赋绝伦啊。” 林羽堂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哪里哪里,还是贵谷的莫贤侄,声名在外,才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阴阳谷谷主抿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傲然。 “呵呵,无邪这孩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见的奇毒多了些,经验总归是老道一点。” “我相信,这场比试,他必胜无疑。” 一番话引得医仙谷几位长老都怒目而视。 林羽堂的嘴角抽了抽,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胜负未分,谷主说这话,未免太早了些。” 阴阳谷谷主哈哈一笑,似乎完全没听出话里的刺。 “年轻人嘛,总要受些挫折,才能成长。” “林谷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旁的林德曜突然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开口。 “谷主说的是。” “不过,一一这孩子,从小就不怕挫折。” “毕竟,这世上,能让她受挫的人和事,还真不多。” 阴阳谷谷主眼神一冷。 “看来几位长老对这孩子有很大的信心啊?那不如咱们拭目以待?” 林羽堂赞扬地看了一眼林德曜,关键时刻还真是顶得上事儿。 “那是那是,年轻人有拼劲是好事,咱们这些老家伙就看结果就好了……” 高台之下,两派弟子的对峙也进入了白热化。 阴阳谷弟子们个个昂首挺胸,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傲慢。 “等着看吧,那小丫头马上就要哭鼻子了。” “我们莫师兄的本事,是她那点过家家的玩意儿能比的?” 而医仙谷这边,虽然口号喊得山响,但不少人心里其实直打鼓。 “小师姐……真的能行吗?对方可是莫无邪啊。” “她的方案听着……是有点太柔和了,能解那种霸道奇毒?” “嘘!小声点!不管行不行,气势上不能输!” 人群中,唯有两人是真正的信心爆棚。 林星宇挥舞着拳头,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都给我闭嘴!我老大天下无敌!说能赢就一定能赢!” “谁再敢质疑我老大,别怪我林星宇的拳头不认人!” 他身旁的林可心虽然没说话,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崇拜和信任,仿佛林一一就是她心中不败的神祇。 而在全场目光的焦点,那个活生生的“奖品”——萧衍,感觉自己快要原地分解了。 他被安置在广场中央的一张寒玉床上,浑身僵硬,坐立不安。 左边,是阴阳谷弟子虎视眈眈的目光,仿佛在说:“小子,准备好迎接烈火焚身的痛苦吧!” 右边,是医仙谷弟子忧心忡忡的眼神,仿佛在说:“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我们也就只能精神上支持你了!” 头顶,是两方大佬们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而眼前,是两位即将决定他生死的主角。 莫无邪一身黑衣,神情倨傲,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自己完美修复的艺术品。 林一一一袭素裙,神色清冷,看他的眼神…… 萧衍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比喻。 就像在看一块长了霉斑,需要决定是扔掉还是抢救一下的陈年腊肉。 救命! 就在萧衍快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憋出内伤时,比试,正式开始了。 第58章 看你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命 莫无邪当仁不让,上前一步,声音洪亮。 “萧公子所中之毒,名曰‘腐骨幽泉’,乃是极阴极寒之物,深入骨髓,侵蚀神魂。” 他顿了顿,享受着众人敬佩的目光。 “我之方案,乃是以阳克阴,以刚克柔!” “我将以‘三阳真火’锻其筋骨,将阴毒逼出体外!再辅以‘九阴玄冰’固其本源,确保生机不失!” “此法虽霸道,却是根除此毒的唯一正道!” 话音落下,满场喝彩! 阴阳谷弟子们欢声雷动,就连医仙谷的几位长老,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方案,听起来无懈可击,是教科书般的经典疗法。 阴阳谷谷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向林羽堂。 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 林羽堂却是没顾上反驳,此法虽然有效,但他却知道,如此奇毒都伴随着共生,如此手法确能祛毒,但也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明显的破绽,难道阴阳谷的人看不出,还是看出了只是不在意? 林一一缓缓上前。 “你的方案,听起来不错。” 莫无邪嘴角一勾:“林姑娘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林一一皱了皱眉,摇头道:“可惜,是个死路。” “什么?!” 全场哗然! "此毒已与心脉共生,强火灼烧会连生机一起焚尽。"林一一眨了眨眼,“你看不出来?” 莫无邪压下一丝震惊,冷笑道:"小丫头,你莫不是怕了?此毒欲解,本就是在求取一线生机,畏首畏尾,能成什么事?" “哦,这样啊……”林一一退了一步。 阴阳谷弟子见状哄笑:"医仙谷的人,也就只会耍嘴皮子吧!还以为她能说出点什么花儿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们是不是怕了啊!怕输了,怕莫师兄一下子就治好了!” “是啊,哈哈哈,这林一一,看来也是空有天才之名啊!” “就这,害我最近总被师父骂不如隔壁医仙谷,也不过如此!回去得跟师父说道说道,挨骂不值啊!” 听着周围阴阳谷弟子的狂妄议论,林星宇又是火冒三丈。 “刚开始罢了,你们现在这么着急夸莫无邪是害怕一会输了吗?” 被林星宇反驳的弟子,马上反击。 “那既然这么厉害,现在是在怕什么!继续说啊,为什么不说了?” “让莫师兄治啊!莫师兄怎么可能失败!我看就是怕莫师兄一次成功,才在这说点什么试图扰乱莫师兄的心神吧……”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林星宇忍无可忍,被林可心拦住,老大说了凡事要心平气和,该来的打脸终究会来的。 林一一想到一会出了问题,还得她收拾烂摊子,就想再问一下,“你真的确定吗?” 莫无邪点头,势在必得地笑了笑,“若是真出了纰漏,以后对姑娘唯命是从便是,这条命,就在姑娘手里了。” 林一一挑眉,有些嫌弃道:“莫公子,看你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命,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说完,林一一这次彻底闭上了嘴,一副生怕他兑现诺言的样子。 莫无邪咬咬后槽牙,但此刻不是争辩这种小事的时候,等一会他解了毒,有她道歉的! 再不迟疑,他掏出自己的药瓶,“萧道友,服下它。我再辅以灵力,便可清除毒素。” "赤阳焚髓丹!“阴阳谷弟子惊呼,“莫师兄竟炼成了此丹!" 莫无邪嘴角微扬,指尖一弹,丹药化作一道红光,直入萧衍口中。随即,他双掌一合,三阳真火骤然爆发,炽焰如龙,缠绕萧衍周身,将侵入骨髓的阴毒一点点逼出。 萧衍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血色,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毒素退了!"阴阳谷长老抚须大笑,"赤阳焚髓丹果然高明!" “不愧是我谷弟子,比那沽名钓誉的强多了……”阴阳谷谷主摸着胡须瞥了一眼林羽堂。 林羽堂只是拧着眉头看着萧衍的情形,太糟糕了,萧衍恐怕要丧命! 见林羽堂不理自己,阴阳谷谷主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莫无邪见成效斐然,傲然一笑,目光扫向林一一,语气讥诮:"看来,某些人的担忧,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萧衍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突出一口瘀血之后,脸色已从之前的惨白逐渐有了血色。 众人赞叹不已。 “莫师兄不愧是天才,仅仅一颗丹药便能解毒。” “医仙谷的人,认输吧!你们已经输了!” “是啊,认输吧!” “认输吧!” “林小仙子,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不知你是打算跪着……还是趴着?”莫无邪松了口气,戏谑道。 林一一没有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拿出自己的一套银针,头一次同情起萧衍来,遭这罪…… “喂,我说你……”莫无邪见林一一不搭理他,正要追问。 突然,萧衍猛然弓起身子,皮肤下浮现蛛网般的赤红纹路,七窍竟渗出黑色毒血。 更可怕的是,一开始吐的血本是黑色,也确实是毒素排出的征兆,但如今那些血珠刚落在地上,便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怎么回事?!"莫无邪脸色骤变,急忙催动真火压制,可萧衍的状况却越发凶险,气息迅速衰弱,几乎气绝! "毒血外溢分明是好转征兆……" “那是毒噬心脉的垂死反应。”林一一迅速拔出银针。 “腐骨幽泉,其毒性并非只有阴寒,它最可怕的特性,是‘共生’。” “它早已与萧衍的骨髓经脉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用三阳真火去烧,烧掉的究竟是毒,还是他这个人?” “火起之时,便是玉石俱焚之日。你不是在救他,你是在谋杀他。” 阴阳谷众人呆立当场,莫无邪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微微发抖。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解毒之法,竟会适得其反! "不可能……"他咬牙低吼,"三阳真火怎会……" "因为你的解法,从一开始就错了。"林一一缓步上前,眸光如冰,"腐骨幽泉不是死毒,而是活毒,它会随着你的真火反噬宿主,越烧越凶!" 全场死寂。 阴阳谷谷主闻言面色铁青,而莫无邪僵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这怎么可能! “我们小师姐都说了会出问题吧!你们还一意孤行!现在怎么办你们说!”医仙谷的人一边忧心着萧衍的情况,一边反唇相讥。 “我们莫师兄不行,难道如此情况,你们医仙谷还能妙手回春不行!”阴阳谷的人没想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只好硬着头皮道。 “少废话了,真把人救下来,我们才认可你们……” 林星宇被气得头昏脑涨,“你们这一群,还敢自称医者仁心,刚才老大是不是说了不妥,我看你们就是草菅人命,犯了错还不知悔改,推卸责任,你们简直不配做医修!” 林星宇一番话让那些阴阳谷的人面红耳赤,连阴阳谷谷主都听到了,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林星宇,他记得,林星宇之前一直是个小刺头来着,如今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难道都是因为林一一这个丫头?! 他又把视线放回林一一身上,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有什么本事解这必死之局。 这萧衍,根本已经无力回天了。 第59章 让他跟着林一一混是正确的决定 萧衍已是油尽灯枯,心脉被毒素侵蚀殆尽,别说是一个十岁女娃,就是药王亲至,也只能叹息着准备后事了。 莫无邪更是死死盯着萧衍,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得意。 他输了,没错。 但他搞不定的烂摊子,这个叫林一一的黄毛丫头就能收拾了吗?! 她不是狂吗? 现在,她要怎么救一个必死之人? 在众人注视下,林一一没有丝毫犹豫,指尖一弹,数根通体乌黑、细如牛毛的银针赫然在手。 那针上,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性。 “那是……魔修的毒针?!”有眼尖的修士失声惊呼。 林羽堂心头一紧,却选择了沉默。他相信自己的外甥女。 林一一对周遭的质疑充耳不闻,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她与眼前这个垂死的病人。 众人只见她手腕翻飞,那乌黑的毒针并未刺向传统救人的大穴,反而以一种极为刁钻诡异的角度,直奔萧衍周身几处主掌毁灭与衰败的死穴而去! “疯了!她这是在催命!”一名阴阳谷长老惊骇道。 “此乃倒行逆施!是加速他死亡的针法!” “快让她住手!怎敢当着我们的面杀人!”阴阳谷谷主豁然起身,“给我拦下她!我看这孩子是发疯了,赢不了就要毁了吗?!” 随着毒针一根根没入,萧衍本已衰弱的身体猛地一震,那蛛网般的赤红纹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如墨,并疯狂地朝着毒针刺入的位置汇聚! “噗——” 萧衍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那血落在地上,腐蚀的坑洞比之前深了数倍! 但他那涣散的瞳孔,却奇迹般地重新凝聚了一丝神采。 原本已经弱不可闻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而有力。 他,活过来了! 从鬼门关前,被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那个手持乌黑毒针、身形纤细的女孩。 阴阳谷长老一脸错愕,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这……这不可能!”莫无邪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突然,阴阳谷谷主厉声喝道:“妖女!你用的分明是被覆灭的魔教万蛊窟的《毒典》针法!你们医仙谷竟与魔修为伍!”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什么?是魔修的功夫?” “医仙谷竟敢公然使用魔道妖法救人?简直是我正道之耻!”阴阳谷的弟子们立刻找到了攻击的突破口,纷纷叫嚷起来。 “什么正道魔道!能救人的就是好道!”林星宇忍无可忍,往前一步,挺直了胸膛,高声反驳。 “我老大说过!医术也好,毒术也罢,都只是工具!握在神佛手中,便是普度众生的圣器;握在邪魔手里,才是涂炭生灵的凶器!” “你们阴阳谷自诩名门正派,用的所谓‘正道之法’,却差点把人活活烧死!我老大用你们口中的‘魔道妖法’,却把人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现在你们告诉我,究竟谁是正,谁是邪?谁在救人,谁又在杀人?!” 一番话掷地有声,问得那些叫嚣的阴阳谷弟子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林德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向刻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自豪。 这小子……这臭小子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道理,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得如此透彻! 让他跟着林一一这丫头,真是老子这辈子做过的最英明的决定!我林德曜的儿子,就该是这般根正苗红,明辨是非!太给老子长脸了! 阴阳谷谷主被一个黄口小儿驳得面皮发紫,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强行转移话题。 他冷哼一声,厚着脸皮道:“哼!就算人没死又如何?我们比试的赌约,是解开‘腐骨幽泉’之毒!” “如今他体内剧毒仍在,只是被你用邪法暂时压制住了而已!这局,不算你们赢!” “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当着大家的面,把毒彻底解了再说!” “无耻!” “太不要脸了!” 医仙谷的弟子们差点被这番不要脸的言论气得当场昏过去。 “呵。” 一声冷笑传来。 林德曜慢悠悠地站了出来,用他那标志性的毒舌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照阴阳谷主这么说,一个人掉进水里快淹死了,我把他捞上来,还不算救了他?非得给他把衣服烤干了,喂饱了饭,再给他找个婆娘,才算完事?” “自己医术不精,险些闹出人命,如今救人的一方力挽狂澜,你们反倒在这里计较起救人的姿势不够标准了?” 林德曜环视一周,声音陡然拔高:“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阴阳谷的脸皮,怕是比阴阳谷的城墙还厚上三分!” “你!”阴阳谷谷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德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几乎要拂袖而去。 广场上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萧衍刚才在垂死之际也听到了众人的争论,此刻清醒过来,不由得更加敬畏的看向林一一。 不过十岁的年纪,居然比他这个十五岁的人看的还通透,林星宇那番反驳简直让他醍醐灌顶,他在萧家从未听过此等言论! 萧家人只会把正邪不两立挂在嘴上,但自己做的事情却与魔修无甚分别!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大伯母和堂妹,磕头认错! 无数道目光,或敬畏,或猜忌,或嫉妒,或期待,最终都汇聚到了风暴中心的那个小女孩身上。 而林一一,只是平静地收回了毒针。 “救人,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解毒。” “不攻,不驱,不杀。” 林一一伸出纤细的手指,声音清越。 “我喂它。”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喂它? 喂什么?喂毒药? 莫无邪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还以为林一一能说出点什么惊艳的办法,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喂毒?林一一,你是不是治病治傻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一一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让莫无邪无名火起。 “井底之蛙,安知天高地厚?” “腐骨幽泉既能共生,便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寄生于萧衍体内,图的是他的生机。” “我便用‘乙木回春液’,调和百种生机最盛的灵植精华,造出一份它无法抗拒的‘美食’。” “当它吃饱喝足,警惕性最低之时……” 林一一的手腕一翻,另外一排金针出现在手中。 “我再以金针为引,在他体内开辟一条新的、通往体外的‘假经脉’。” “吃饱了,又有了一条更舒适宽敞的大路,你猜,它会不会自己高高兴兴地搬家?” 还能这样?! 这思路,简直是天马行空,闻所未闻!却又偏偏……合情合理,妙到毫巅! 林羽堂第一个站了起来,用力鼓掌,激动得满脸通红! “好!好一个‘请君出瓮’!妙!实在是妙啊!” 紧接着,林德曜也站了起来,还暗自松了口气。 台下,医仙谷的弟子们先是愣了三秒,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小师姐牛啊!!!” “听懂了吗?没听懂!但就是觉得好厉害啊!” 林星宇激动得又蹦又跳,喊得比谁都响:“我老大威武!我老大天下第一!” 第60章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小师姐! 阴阳谷谷主的面皮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个染坊。 他看着满场为医仙谷欢呼的众人,强行压下心头的惊骇与屈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说得天花乱坠!理论终究是理论!” “等你真把毒解了,再来得意也不迟!” 莫无邪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冷笑道:“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一头猛虎,哄成一只小猫!” 他就不信,这世上真有如此离经叛道的医术! 这根本不是医术,这是妖术! 面对挑衅,林一一挑了挑眉。 她素手轻扬,一个翠绿色的玉瓶出现在掌心。 瓶塞拔开的瞬间,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仿佛整个广场都化作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是‘乙木回春液’!而且是调和了上百种天材地宝的极品!”林羽堂一眼就认了出来,呼吸都急促了。 这等宝物,用来救治濒死的元婴老怪都绰绰有余! 一一这丫头,竟然拿来喂毒? 林羽堂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这熊孩子,败家子! 林一一屈指一弹,那碧绿的液体便化作一道柔和的甘泉,顺着萧衍的唇角,缓缓流入。 紧接着,她并指如剑,金光乍现! 一排排细如发丝的金针,在她指尖跳跃,如同拥有生命的金色精灵。 “起!” 她一声轻叱,金针离手,却未刺入萧衍的穴位。 而是在他皮肤之上,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迅速游走! 金光闪烁,在萧衍的体表,竟硬生生烙印出一条虚幻的、泛着淡淡金光的经脉路线! 这条“假经脉”从丹田开始,一路蜿蜒向上,最终汇聚于萧衍的右手指尖。 做完这一切,林一一便静立一旁,双手负后,神情淡然。 “这就……完了?” “她在干什么?画画吗?” 阴阳谷的弟子们满脸困惑,小声议论。 莫无邪更是把讥讽挂在了脸上,正要开口嘲笑。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如同被冰封的湖面,寸寸龟裂。 只见萧衍体内,那些原本如蛛网般盘踞在五脏六腑、骨骼经络中的漆黑毒素,竟真的动了! 它们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又像是受了无上美味诱惑的饕餮,疯狂地、贪婪地朝着那股磅礴的生命精华涌去! 片刻之后,吃饱餍足的毒素,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性,变得温顺而慵懒。 然后,它们感受到了那条由金针开辟出的、宽敞舒适的“黄金大道”。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一丝丝,一缕缕的黑气,开始脱离原本寄生的经脉,汇入那条金色的假经脉中。 它们顺着林一一规划好的路线,温和地、有序地、浩浩荡荡地,朝着萧衍的指尖“搬家”! 那景象,诡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毒……毒素真的在动!在按照她画的路线走!”一名阴阳谷长老声音颤抖,指着萧衍的身体,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天啊!这……这简直是神迹!”林德曜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这丫头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见效虽慢,但此法温和无比,对病人毫无损伤!这才是真正的上上之策!是真正的医道啊!”林文柏长老激动地抚掌赞叹。 整个过程虽然缓慢,但广场上皆是医修,眼力何等毒辣。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萧衍体内的毒素,正在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被引导出体外! 他不仅不会死,而且会以一种最完美的方式,痊癒! “不可能……这不可能……” 莫无邪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灰败。 他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萧衍的手腕,神识疯狂涌入!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他的神识感知中,那凶戾霸道的“腐骨幽泉”,此刻竟真的温顺如绵羊,正排着队,欢快地顺着那条金色通道,奔向自由。 温和。 平顺。 毫无伤害。 这……这还是那个能腐蚀万物的“腐骨幽泉”吗? 这哪里是解毒? 这分明是在给剧毒之物超度! “噗通”一声。 莫无邪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 他败了。 败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引以为傲的医术、他的自信、他的尊严,在林一一这天马行空、近乎于“道”的手法面前,被碾得粉碎! “不可能!我来探探脉!”阴阳谷的长老们大惊失色,见莫无邪这副模样,再也按捺不住。 阴阳谷谷主脸色铁青,亲自冲下高台,身后几名长老紧随其后。 他不信!他绝不相信! 他一把推开失魂落魄的莫无邪,亲自扣住萧衍的脉门。 三息之后。 他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身后几位长老也纷纷上前探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与莫无邪和谷主如出一辙的、见了鬼一般的惊骇!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阴阳谷那几位大佬僵硬的、写满“崩溃”二字的脸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下一秒,医仙谷的弟子们,彻底爆发了! “赢了!!!我们赢了!!!” “小师姐牛逼!!!(破音)” “什么狗屁阴阳调和!在我家小师姐的‘请君出瓮’面前,就是个笑话!” 林星宇跳到椅子上,振臂高呼,一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都听到了没有!以后谁敢对我老……对我家小师姐不敬,就是跟我林星宇过不去!” “她就是我们医仙谷的小师姐!独一无二的小师姐!”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我们的小师姐!!!” “没错!小师姐天下第一!” “谁敢再说小师姐一句不是,我们医仙谷第一个不饶他!”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无可匹敌的洪流。 这一刻,林一一在所有医仙谷弟子心中,彻底封神! 有此等天骄带领,何愁医仙谷不兴! 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阴阳谷众人的脸上。 阴阳谷谷主那张煞白的脸,此刻已经彻底化为死灰。 他狠狠地剜了林一一一眼,落荒而逃。 “我们走!” 他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猛地一甩袖袍,头也不回地朝山门外冲去。 奇耻大辱! 阴阳谷的长老们如蒙大赦,连忙搀扶起失魂落魄的莫无邪,仓皇跟上。 “等一下。” 一道清清冷冷,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悠悠响起。 全场的欢呼声,在这道声音下,诡异地静止了。 林一一双手负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莫无邪的背影。 “莫道友,这是要去哪儿啊?” “咱们的赌约,你不会是忘了吧?” 莫无邪的身子猛地一僵,被人搀扶着,缓缓转过身。 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俊脸,此刻血色尽失。 林一一轻笑一声,“我的小狗,我的药童。” “明天卯时,青囊峰,记得准时上岗。” “你……!” 莫无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晕过去。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被人强行拖拽着,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山门之外。 …… 谷内,欢庆的声浪再次掀起,经久不息。 无人注意到,一道温润如玉的身影,悄然立于医仙谷的山门处。 长春峰副峰主,林意远,游历归来了。 他看着广场上那近乎癫狂的庆祝人群,温和的眉峰微微蹙起。 发生了何事? 他一路归来,已听闻林未语竟带着个女儿回了谷。 更听闻,他安插在执事堂的棋子李执事,竟被那叫林一一的小丫头给揪了出来!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漂亮女孩。 原来,就是她。 林意远那双素来以悲天悯人著称的眼眸深处,一抹阴鸷的寒芒,一闪而过。 看来,他回来的正是时候。 他倒要好好会一会这个林一一! 第61章 林意远觉得很不妙 林意远温润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了林德曜的身上。 他还未开口,林德曜那张素来刻板的脸,竟破天荒地挤出一个灿烂的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 “意远!你可算回来了!” 林德曜一把抓住林意远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可不知道,你错过了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医道对决!” 林意远温和地笑着,任由他拉着,眼底却划过一丝冷意。 他当然知道。 但他更知道,林德曜这激动的模样,绝不是因为他这个副峰主回来了。 果不其然。 林德曜指着被人群簇拥的林一一,声音里满是骄傲。 “看到没?就是那孩子!林一一!” “天才!绝世的天才!” “那手出神入化的金针术,那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案!啧啧,你是没瞧见阴阳谷谷主那张脸,跟吃了苍蝇似的!” 林意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林德曜还在滔滔不绝。 “意远啊,你的医术在我们这一辈中已是翘楚,你可得空了,一定要好好指点指点一一这孩子!” “此等璞玉,定要好好雕琢,将来必成大器!” 林意远维持着那副悲天悯人的温润神情,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林德曜……这个蠢货,他计划中打压林未语、离间林羽堂的最重要的棋子,此刻竟然在盛赞他宿敌的女儿? 还让他去“指点”? 他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局面,竟被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搅得天翻地覆! “德曜师兄言重了。” 林意远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如春风般和煦。 “能得你如此盛赞,想必这位一一,定有过人之处。”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与林一一那双清澈的眼眸,遥遥相望。 林一一也在看他。 舅舅和长老们已经将这位“意远长老”的生平吹得天花乱坠。 医仙谷百年不遇的奇才,精通医毒,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长老,为人谦和,德高望重。 听起来,完美的无懈可击。 但是没有人是完美的,除非刻意经营这般形象。 这人必定有问题。 林一一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十岁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心中却悄然拉响了警报。 林意远看着女孩那纯净的笑,松了口气,心中冷笑一声。 也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罢了,能有多少心机? 陨落的天才比比皆是,说不上这个林一一也就是昙花一现。 就算不是,也得是!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与震惊,缓步上前,摆出一副爱才惜才的长辈模样。 “一一见过意远长老。”林一一乖巧地行礼。 “不必多礼。”林意远微笑着,姿态做得十足,“你的事迹,我已听德曜师兄说过了,后生可畏啊。” 两人一老一少,一派和谐,各自演得不亦乐乎。 周围的长老们见状,皆是抚须微笑,一片欣慰。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萧衍。 这位差点儿就去见了阎王的仁兄,此刻正安静地充当着一根人形立柱。 他体内的剧毒虽解,但身体依旧虚弱,站在这里吹了半天冷风,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 但是医仙谷上下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人想起他,他也不敢讲话。 还是林一一最先想起了他。 “哎呀,瞧我们,光顾着高兴,都把病患给忘了。” 她吐了吐舌头,转向身旁的两个小跟班。 “星宇,可心,你们快带萧衍去青囊峰的客房好生休息。” 林星宇立刻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放心吧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林羽堂干咳一声,大手一挥。 “对对对,都散了都散了!一一,你也辛苦了,舅舅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 林一一眼睛一亮,随即又暗自撇了撇嘴。 放假三天? 说得好听。 那萧衍后续的调理和针灸,难道还能假手于人? 舅舅这只老狐狸,算盘打得她在娘胎里都听见了。 …… 事实证明,狐狸还是老的辣。 假期虽有,活儿却一点没少。 第二天卯时,天还蒙蒙亮,青囊峰的药庐外,便站了一道怨气冲天的身影。 莫无邪。 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张俊脸黑如锅底,显然是一夜未眠。 但,他还是来了。 林一一打着哈欠推开门,看见他时,一点也不意外。 她随手就递过去一张方子。 “喏,我的药童。” “去,把上面这些药材,全部碾成最细的粉末。” 莫无邪的拳头,瞬间捏紧。 “然后,去后山挑一百担泉水,把药庐前前后后打扫干净。” “这些都是基础活,就当是给你练手了,莫道友。” 莫无邪死死瞪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好的。” 看着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屈辱地去干杂活的背影,林一一心情大好。 然而,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第三天,她就被林羽堂拎去参加长老会议了。 议事堂内,气氛庄重。 各峰峰主,林羽堂、林德曜、林文柏、林兴言,悉数到场。 林未语也赫然在列,林一一心下了然,看来舅舅是有意要让母亲接手素问峰了。 但最让林意远感到刺眼的,是那个被破例允许旁听的十岁女童,林一一。 一个孩子,竟能参与医仙谷的核心决策会议! 荒唐! 林意远的目光在堂内一扫,心,又沉了几分。 他发现,林德曜虽然依旧不拿正眼瞧林未语,但那眼神里,往日那种不死不休的仇恨与鄙夷,竟减弱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回避。 糟了! 林意远心中警铃大作。 林德曜这颗最重要的棋子,已经彻底废了! 林一一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将他精心布置的一切,搅得支离破碎。 不行。 不能再等了。 林意远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翻涌的杀意。 计划必须提前。 否则,“那位大人”怪罪下来,他可承受不起! 林羽堂清了清嗓子,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 “好了,都到齐了,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正事。” 正襟危坐的长老们神色一肃。 唯有林一一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啄米的小鸡,眼皮子早就黏在了一起。 “林一一!” 林羽堂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 林一一一个激灵,瞬间坐直了身子。 “给我听着,今天这会,跟你有关。” 林意远眸光微动,心中冷笑。 果然,这丫头就是今日的主角。 他倒要看看,林羽堂和林一一这对舅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一,把东西拿出来吧。”林羽堂道。 第62章 林一一直接打断施法 “哦。” 林一一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了半天。 她手腕一翻,先摸出一株通体幽蓝、叶脉如血的灵草。 "蚀心兰?!"林兴言猛地站起身,胡子都翘了起来,"这玩意儿不是绝迹百年了吗?!" 林一一眨眨眼:"哦,这个啊,上次在五毒林顺手挖的。" 众人:"……" 她又掏了掏,拎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盒,盒内封印着一只拇指大小的紫黑色蝎子,蝎尾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九幽冥蝎?!"林兴言直接破音,"这玩意儿不是只活在古籍里吗?!" 林一一:"嗯?在万蛊窟的毒药田,它当时在啃我的靴子,我就顺手抓了。" 众人:"???" 她继续翻找,这次摸出一颗黑漆漆的珠子,珠子表面偶尔闪过诡异的符文。 "噬魂珠?!"连一向稳重的林文柏都眼皮一跳,"这东西不是万蛊窟的镇派秘宝之一吗?!" 林一一:"啊,这个啊……"林一一眼神飘忽了一下,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手中就摸到了要的东西,“啊找到了!” 然后,一本封面泛着不祥黑气、材质非金非玉的古籍,被她“啪”的一声,随意地丢在了桌上。 正是那本从万蛊窟带出的《毒典》。 此书一出,满堂皆静。 连空气似乎都阴冷了几分。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本书吸引走了。 林文柏和林兴言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显然对这种邪物很是排斥。 林一一却像是丢了一本再寻常不过的医书,还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给,舅舅。” “我都看完了,没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林意远维持着温润的笑意,眼底的惊骇却几乎要满溢出来。 看完了? 没什么意思? 这可是能让整个修真界的魔修都觊觎的《毒典》! 万蛊窟也是因为这本书,才快速崛起的,他们医仙谷都差点没能压住万蛊窟! 若不是那朗月仙子,他们医仙谷恐怕都要倒霉! 林一一伸出小指头,在封面上点了点。 “里面有用的我都勾出来了,剩下的都是些害人的阴损招数,不过知己知彼嘛,看看也无妨。” 林羽堂呼出一口气,仿佛对自家外甥女的狂妄言论见怪不怪。 拿起《毒典》,递给了旁边的林文柏。 “大家都看看吧,医毒不分家,有些东西,我们不能不懂。” 林文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林兴言沉默着,也凑过去看。 林意远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林德曜的身上。 他等着。 等着这个最是古板守旧、视邪魔外道为生死大敌的老顽固,拍案而起,怒斥林羽堂离经叛道! 然而林德曜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非但没有反对,反而一把从林文柏手中夺过那本《毒典》。 “哼,老夫倒要看看,这群邪魔外道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罢,他竟真的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 林意远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疯了! 全都疯了! 这个医仙谷,被一个小屁孩都搞疯了?! 他苦心经营的棋盘,不仅被一颗石子搅乱,如今,连棋盘本身,都开始分崩离析! 几位长老正捧着那本《毒典》的抄本,热烈地讨论着其中某个精妙的以毒攻毒之法。 林德曜更是双目放光,激动得满脸通红,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对“毒”之一字深恶痛绝。 这和谐而又诡异的一幕,像一根根尖刺,深深扎进林意远的心里。 他维持着温润如玉的表象,缓缓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 “谷主,各位师兄。” “《毒典》固然精妙,但终究是邪道之物。” “我医仙谷立派千年,靠的是悬壶济世的仁心仁术,是正道的光辉。” “如今,我们这般毫无顾忌地研习毒术,是否……有违先祖的创派之基?” “正邪不两立,此乃天道。” “若是让谷中弟子过早接触这些阴损法门,万一心性不坚,走火入魔,岂不是我医仙谷的万古罪人?” 他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几位原本头脑发热的长老,瞬间冷静下来,面露迟疑。 林羽堂眉头微皱。 林德曜也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意远心中冷笑,正准备乘胜追击,将这股刚刚燃起的“歪风邪气”彻底掐灭。 一个清脆的童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意远长老说得对!”林一一直接打断林意远的施法。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林一一。 只见她一脸崇拜地看着林意远,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孺慕之情。 “一一也觉得,这些毒术太复杂,太邪门了!” “若是意远长老对这些不感兴趣,那不如……指点指点一一的医术吧?” 林意远一愣。 林一一天真地眨着眼睛,掰着手指头。 “比如,‘七绝断肠散’,毒入心脉,为何不能直接用金针封住心脉,再行逼毒?” “还有,‘乙木回春液’虽能续命,但药性温和,若是遇上霸道的火毒,会不会被瞬间蒸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增强它的药性,又不伤及经脉?” “还有还有,上次我在古籍上看到一种‘逆转阴阳针法’,说是可以……” 她一连串抛出十几个问题,个个都带着难度。 每一个问题,都足以让寻常医修想破脑袋。 长老们看向林一一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震惊,最后是叹服。 而林意远,他脸上的温润面具,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他当然能回答。 但每一个问题,都需要他耗费心神,仔细讲解。 这黄毛丫头,什么意思?莫非被她看出了什么故意在堵他的嘴? 不,不可能。 这也未免过于匪夷所思了。 偏偏,他还不能发作。 他的人设是爱才惜才、德高望重的长辈。 面对一个“求知若渴”的晚辈,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压下心头翻涌的火气,挤出一个笑容。 “好……一一肯学,老夫自然倾囊相授。” 于是,接下来一个时辰,议事堂的画风彻底跑偏。 一场关于医仙谷未来道路的严肃会议,硬生生变成了林意远对林一一的个人辅导课。 林一一乖巧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这个林意远,目的不明,但绝对不是善类。 他在医仙谷根基深厚,深得人心,不能打草惊蛇。 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了。 狐狸尾巴藏得再好,也总有露出来的一天。 等母亲坐稳素问峰峰主之位,她也该离开绛川,回到青岚了。 萧家的仇,被段幽冥追杀的旧账,还有……言寒! 她自会一笔一笔的清算。 第63章 当弟子确实太屈才了,所以当夫子 半个月后。 医仙谷向整个绛川修真界,宣布了一个足以引发地震的重磅决定。 医仙谷,将进行重大改革! 医毒本同源,堵不如疏。 自即日起,医仙谷将挑选部分心性坚毅、天赋出众的内门弟子,开始系统性地接触和学习毒理学! 此举,旨在让弟子们知己知彼,不仅能解毒,更能防毒、制毒! 彻底摒弃过去那种谈“毒”色变,医毒不死不休的陈旧观念! 消息一出,整个绛川都炸开了锅! 要知道,除了本就医毒双修、亦正亦邪的阴阳谷外,绛川大大小小数十个医修门派,无一不是以医仙谷为标杆! 医仙谷此举,无异于一场颠覆性的革命!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猜测医仙谷是否要改换门庭之时,林羽堂再度发声。 “我绛川各派,当团结一心,共同发展!” “我医仙谷愿开山门,凡有意者,各派皆可派遣三至五名优秀弟子,前来我谷中,共同学习探讨这医毒至理!” 此言一出,整个绛川的医修门派,彻底为之欢呼沸腾! 闭门造车,不如互通有无! 医仙谷此等胸襟,不愧是正道领袖! 一时间,医仙谷的声望,不降反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长春峰,林意远的洞府内。 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意远气得浑身发抖,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润和善。 “林一一!”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满是愤恨。 他作为长老,自然清楚,这所有的一切,这场所谓的“改革”,背后真正的推手,就是那个十岁的女童! 是她,说服了林羽堂! 是她,说服了所有长老!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孩子! 她不是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她是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 不行! 必须立刻将此事禀报给“那位大人”! 林意远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急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简,神识涌动,快速地将谷中发生的一切刻录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吹了声极轻极细的口哨。 夜色中,一道灰影如闪电般掠过,落在了他的窗台上。 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灵鸽。 待灵鸽飞走后,林意远松了口气。 但他却没看到,盯了她许久的林一一,将灵鸽已经握在手里。 “信件我先笑纳了,林长老。”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那只灰色的灵鸽在她手中轻轻挣扎,却被一股柔和而无法抗拒的灵力牢牢禁锢。 “小家伙,别怕,我只是借封信看看。” 她轻声安抚着,另一只手熟练地取下鸽腿上那个比小拇指还细的竹筒。 竹筒上,一道微弱的灵光一闪而逝,是神识烙印。 寻常人若是强行打开,烙印便会自毁,连带着里面的信纸化为飞灰。 这手法,倒也算谨慎。 可惜,在她面前,不过是孩童的把戏。 林一一没有去破解,而是将灵力,轻巧地绕过了神识烙印,如同一根无形的细针,直接探入了竹筒内部。 灵力一卷。 一张被折叠得极小的纸条,便悄无声息地穿过竹筒,落在了她的掌心。 而竹筒上的神识烙印,完好无损。 林一一满意地笑了笑,随手一扬。 灵鸽如蒙大赦,扑棱着翅膀,惊慌地窜入夜色之中。 林一一展开纸条,借着月光细细看去。 信上的内容,果不其然,详细记录了这半个月来医仙谷内发生的所有变故。 从她拿出《毒典》,到议事堂的争论,再到最后医仙谷决定开山门,广邀各派弟子共研“医毒之理”。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她这个“变数”的忌惮与愤恨。 但,仅此而已。 信的末尾,没有落款,没有称谓,更没有提及收信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哼,果然是只老狐狸。” 林一一撇撇嘴,指尖燃起一小簇碧绿色的火焰,将纸条烧成了灰烬。 看来,想揪出林意远背后的人,还得再多费些功夫。 不过,不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仇要一个一个报。 第二日,医仙谷议事堂内,人声鼎沸,热闹得像是凡间的菜市场。 “这个不行!性子太跳脱,万一学了毒术,怕不是第一个就把我的药田给毒翻了!” “这个太闷了!让他学毒,我怕他先把自己毒死!” “哎呀,林德曜!你把那份名单给我!你长春峰都选走三个好苗子了,吃相不要太难看!” 林羽堂、林德曜、林文柏、林兴言几位峰主,正围着一张大桌子,为第一批“毒理尖子班”的弟子人选,吵得是面红耳赤,抓耳挠腮。 林德曜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死死护着手里的玉简。 “凭什么!我们长春峰弟子最多,多选一个怎么了!” 林羽堂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那是弟子多吗?你那是熊孩子多!”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时刻,林一一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她一出现,喧闹的议事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长老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目光灼灼,像是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一块小肥肉。 林一一心里咯噔一下。 有诈! 绝对有诈! 她清了清嗓子,抢先开口。 “舅舅,各位长老,我……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 “那个什么‘毒理尖子班’,我就不参加了。” 她努力挤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 “我还小,医理基础还没打牢呢,不想好高骛远!” 说完,她就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谁知,林羽堂闻言,非但没有反对,反而抚掌大笑。 “哈哈哈,好!好啊!” 旁边的林德曜也连连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不错不错,一一果然深明大义,没有被虚名冲昏头脑。”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林兴言,都对她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林一一警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林羽堂笑眯眯地看着她,像一只看到了小鸡崽的黄鼠狼。 “一一啊,你说得对。” “以你的天赋和见识,去当弟子,确实是太屈才了。”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同样笑得不怀好意的其他长老,然后一字一句地,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所以,经过我们几位长老一致决定……” “这新开的毒理课,夫子,就由你来当!” 第64章 不“尊师重道”的林一一迈进教室 “啥?!” 林一一整个人都懵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三个字在疯狂回荡。 啥玩意儿? 让她当夫子?! 开什么玩笑! 她下意识地,用求救的目光,望向了人群中一直没说话的娘亲。 娘!救我! 而林未语此刻站在角落,正拼命地用手帕捂着嘴。 那微微耸动的肩膀,和弯成月牙儿的眼睛,无一不在说明。 她正在偷笑! 笑得还很开心! 林一一:“……” 她知道了。 这个家,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林一一小手绢一捏,嘤嘤嘤哭起来,“你们在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做什么啊!” 林一一的哭诉,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在意。 这小丫头片子,演技好着呢。 就连林未语,都只是象征性地递过来一块手帕,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最终,在几位峰主“少数服从多数”的强权之下,林一一的抗议被无情驳回。 她,林一一,医仙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夫子,就这么赶鸭子上架,新鲜出炉了。 …… 三日后,“毒理尖子班”的名单正式公布。 三十个名额,引得整个医仙谷的弟子们挤破了头。 而当那张鎏金的榜文张贴在演武场时,所有人都被两个名字吸引了目光。 林星宇。 林可心。 “怎么会是他们?他们不是连高阶班都没进吗?” “开什么玩笑!我苦修医理八年,竟然比不过两个小屁孩?” “关系户,关系户吧!跟那个林一一关系好,就被塞进来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充满了质疑与不解。 然而,峰主们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林星宇和林可心既兴奋又紧张,但是听着周围对二人的不满,心中不由得又心虚起来。 对啊,怎么会选中他俩? 莫非真是因为老大? 开课当天,新辟的“毒经堂”内,气氛有些微妙。 林星宇和林可心端端正正地坐在第一排,却如坐针毡。 他们的前后左右,全是平日里需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师兄”、“师姐”的高阶弟子。 这些高阶弟子们,此刻却没有半分师兄师姐的架子,反而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兴奋与好战。 “林一一今天一定会来上课吧?” 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激动却毫不掩饰。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她有多厉害了!之前就没在课堂见过她,简直太可惜了!”旁边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弟子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挑战的意味。 “可别小看她,”另一人反驳道,“莫无邪是怎么败的,你们忘了?她对毒理的见解,绝对在我们之上。” 剑眉青年哼了一声,眼中闪烁着精光,“我钻研《青囊杂论》五年,就不信没有一处能比过她!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没错!我们这么多人,学了这么多年,难道加起来还不如她一个?” “今天定要让她知道,高阶班的弟子也是很强的!” 一时间,整个毒经堂内,准备“考察同窗”林一一的火药味弥漫。 这些天之骄子们,可以承认林一一是个妖孽,但绝不甘心承认,自己与这个妖孽的差距,大到了天壤之别!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林星宇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捅了捅身旁快要把头埋进桌子里的林可心。 “喂,老大怎么还没来上课啊?” 林可心快哭了,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怎么知道……要是老大不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你仔细想想,咱们之前在名单上有看到老大的名字吗?”林星宇拧着眉毛。 “那不肯定在第一……”林可心说着顿了顿,忽然惊恐地看向林星宇,“好像……没有!” 没有林一一镇场子,他们俩就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绵羊,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就在这时,堂前的竹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 一道温润如玉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月白长衫,面带微笑,正是林意远。 “林副峰主!” “是意远师叔!”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林意远在谷中声望极高,为人谦和,医术精湛,是无数弟子心中的偶像。 见是他来,弟子们悬着的心都放下了大半,甚至有些惊喜。 “我们的夫子是意远师叔吗?” “太好了!是意远师叔!” 林意远微笑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那如沐春风的姿态,让所有人都心生好感。 他就是要这样。 先用自己的声望,将这课堂的气氛烘托起来。 让所有弟子都看到,谁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师长。 如此一来,等那个黄毛丫头出现时,面对的,将是何等尴尬的局面? 林意远心中冷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好戏了。 而此刻,垂头丧气的林一一刚刚走到毒经堂的门口。 她脚步一顿,清晰地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欢呼,以及那一声声对林意远的推崇。 她停在门外,没有急着进去。 看来,她这位意远师叔,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堂内,有弟子按捺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 “意远师叔,林一一……师妹,她怎么没来?难道没在学员名单上?” 林意远闻言,温和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古怪,一丝无奈,又有一丝仿佛在极力掩饰的落寞。 他轻轻叹了口气。 “唉。” 这一声叹息,信息量巨大,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他环视众人,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大家稍安勿躁,林一一她……很快就来了。” 弟子们看着他这副模样,又联想到林一一的事迹,瞬间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莫非林一一也欺负了意远师叔? 连意远师叔都欺负!这也太过分了! “师叔,你不要怕!一会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对!” “我们好歹也是高阶班的天之骄子!” “上课第一天就迟到!太过分了吧!也太不尊师重道了!” “仗着自己有点天赋这么过分!” 看着弟子们的反应,林意远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浓浓的满意和讥讽。 他实在不明白。 林羽堂那几个老不死的,到底是疯了,还是老糊涂了? 居然真的敢让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片子来当夫子! 这不是胡闹吗?! 不过,这样也好。 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 这满堂心高气傲的天才弟子,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今天,他就要亲眼看着,这把刀,是如何将那个碍眼的丫头,一片片的,凌迟处死。 正当大家谈论林一一不尊师重道,不尊师重道的主角,林一一迈步走进了教室。 第65章 林长老,介绍一下今天的夫子? 堂外的竹帘被掀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喧闹的毒经堂,瞬间鸦雀无声。 她听到了多少? 这是所有人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林一一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向讲台,每一步都走得不疾不徐。 站在讲台上,沉默地扫过整个班级。 林意远见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很好。 这丫头果然沉不住气了。 看她这面色不佳的样子,想必是将方才的议论都听了进去。 来吧,发火吧。 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对我发难,或者斥责这些天之骄子。 只要你失态,这个夫子之位,你就再也坐不稳了。 林意远心中冷笑着,已经准备好欣赏接下来的闹剧。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老大!你终于来了!” 林星宇像是看到了救星,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旁边的林可心也猛地抬头,眼圈红红的,小声地喊了一句:“一一……” “我们给你留了座位!”林星宇指了指他们俩中间的空位,急切地说道。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一一身上。 林一一的视线终于从众人脸上移开,落在了林星宇和林可心身上,眼神柔和了一瞬。 但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 “我不坐。” 此话一出,堂内再次响起了一片压抑的窃窃私语。 “什么意思?她不坐?” “架子也太大了吧!” “不止迟到,连同窗的情谊都不要了,真是目中无人!” 那名之前扬言要用《青囊杂论》考校林一一的剑眉青年,更是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林星宇终于忍无可忍。 他“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周围的师兄师姐。 “你们胡说什么!” “老大才没有目中无人!” 林可心也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站起来为林一一辩驳:“一一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她!” “哟?小师弟,这就护上了?”剑眉青年嗤笑道,“我们说什么了?我们只是说她迟到了,难道不是事实吗?” “就是!我们等了这么久,她才姗姗来迟,还摆着一张臭脸,我们说错了吗?”另一名女弟子立刻附和。 “你们!”林星宇气得满脸通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毒经堂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支持林一一的只有两个半大孩子,而他们的对立面,却是整个毒经堂心高气傲的精英弟子。 这根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争吵。 林意远惬意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嘴角的弧度越发得意。 他甚至后退了半步,将整个舞台都留给了他们。 他倒要看看,这个十岁的小丫头,要如何面对这几乎所有弟子的联合发难。 是哭着跑出去,还是色厉内荏地大发雷霆? 无论哪一种,都只会让她成为整个医仙谷的笑柄。 就在这乱作一团,争吵声即将掀翻屋顶之时—— 一声清脆的拍击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林一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面前的讲台。 整个毒经堂的嘈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讲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只有那位剑眉青年,仗着自己是高阶弟子中的翘楚,不甘心就这么被压下气势,抓着最后的话头,脱口而出。 “怎么?被我们说中了?你就是迟到了!” 话音未落—— “当——!!” 一声悠长而清越的钟鸣,响彻了整个医仙谷。 这是上课的钟声。 分毫不差。 那位刚刚还在叫嚣的剑眉青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整个毒经堂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林一一站在讲台上,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位剑眉青年的脸上,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 “这位同学,我迟到了吗?” 那声清越的钟鸣,仿佛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剑眉青年的脸上。 时间,分毫不差。 她根本没有迟到。 那他刚才的叫嚣,岂不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青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可让他就此认输,他又如何甘心? 他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强行从另一个角度发难。 “好!就算你没迟到!” “可上课钟声已响,夫子即将临堂,你还站在讲台上作甚?” “不速速回到自己的座位,挡着夫子的路,成何体统!这便是你的尊师重道吗?” 这一番话,总算为他挽回了一丝颜面。 没错,时间上你没错,但礼数上,你大错特错! 不少弟子暗自点头,觉得这位师兄言之有理。 林意远眼底的笑意又一次浮现。 有意思。 这丫头,算准了时间,却算不到人心。 看她这次如何应对这“不敬师长”的罪名。 然而,林一一的反应,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林一一侧过身,对着讲台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姿态优雅,无可挑剔。 “这位同学说得对。” “是我唐突了,不该占用夫子的讲台。”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角落里看戏的林意远身上。 “林长老,您在弟子中德高望重,不如,就由您来为我们介绍一下今日的夫子?” “也省得,再有同学误会我‘不尊师重道’。” 话音一落,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从林一一身上,转移到了林意远的脸上。 林意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个小狐狸! 她竟然把皮球踢给了自己! 他本想坐山观虎斗,看她如何被这群天之骄子逼得狼狈不堪。 可现在,他被林一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能怎么说? 说不知道夫子是谁?那他这个负责此事的长老岂不是失职? 但若是不解释,任由同学们攻讦林一一这位货真价实的夫子,也会损害他苦心经营的“和善长者”的形象。 唯一的选择,就是亲口承认。至于这些天之骄子的反应,就看这位“小夫子”能否承受了。 承认这个十岁的小丫头,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夫子! 感受着数十道灼灼的、带着探寻与疑惑的目光,林意远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强行压下心底的阴鸷,挤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 “咳……” “诸位稍安勿躁。” 他缓缓踱步到讲台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而然。 “这位,林一一同学,想必大家都不陌生。” “不过今日,她还有一个新的身份。” 林意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经由谷主与诸位长老一致决定,林一一,将担任我们毒理尖子班的……夫子。” 此言一出。 整个毒经堂,先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仿佛所有人都被抽走了魂魄。 紧接着。 课堂彻底炸了! “什么?!” “夫子?她?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 第66章 你们问,我来答 “林长老,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谷主是疯了吗!为了偏袒自己的外甥女,竟然让她来当我们的夫子?她懂什么!” “我不服!我绝不服!让她教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质疑声、怒吼声、嘲讽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毒经堂的屋顶掀翻。 就连林星宇和林可心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讲台上那道纤细的身影。 老大……是夫子? 林意远看着这意料之中的混乱,心中稍稍舒坦了些。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就算我亲口承认了,你这个夫子,也当不安稳! 然而,面对这滔天的怒火,林一一却依旧平静如水。 等着这股声浪,从顶峰,慢慢回落。 当堂内的喧哗声稍稍减弱,只剩下一些不甘的喘息和低语时,她才再次开口。 “我知道,你们不服。” “既然如此,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不如,我们换个方式。” 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你们,可以从在场的所有人中,推举出一个代表。” “或者,你们一起上,也可以。” “你们问,我来答。” “医理、毒理,随你们选。” “一人,可以问三个问题。”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那笑容纯粹,却带着令人心悸的锋芒。 “只要有任何一个问题,能问住我。” “我林一一,不仅这夫子之位拱手相让。” “并且,自愿离开医仙谷,永世不再踏入半步!” 整个毒经堂,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她这疯狂的赌注给震慑住了。 离开医仙谷? 这……这是玩真的? 他们只是不服气,想闹一闹,可从没想过要把人逼到这个地步啊! 一时间,那些叫嚣的最凶的弟子,反而有些犹豫了。 万一……万一真把她问倒了,难道真要逼她离开? 那他们岂不成了逼走同门的罪人? 见众人有所退缩,一直没说话的林意远,眼中精光一闪。 机会来了! 他立刻笑着打圆场,用一种极为赞赏的语气说道: “一一这个提议好啊!” “大家都是医仙谷的精英,学术上的切磋,本就是好事!” “这并非什么赌注,而是同门之间,为了求知而进行的友好交流嘛!” “来,哪位同学愿意上来,与我们的小夫子,‘交流’一下?” 他巧妙地将那要命的赌注,偷换概念成了“友好交流”,瞬间打消了众人的顾虑。 对啊! 他们不是要逼她,他们只是在……交流!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热切而跃跃欲试起来。 原本还有些顾忌的弟子们,瞬间卸下了所有心理包袱。 他们的眼神,从犹豫,变成了灼热的战意。 “我来!” “师兄,让我先来!” “凭什么你先?我钻研毒理二十年,最有资格!” 堂下,瞬间又是一阵骚动,人人都想成为那个“交流”的第一人。 林一一看着这群被林意远三言两语就挑动起来的“精英”,叹了口气。 一群空有天赋,却单纯的弟子们。 应该跟舅舅提议,让他们下山历练,不然林意远这么明显的挑拨他们都看不出来。 以后离开绛川游历也是被人利用的。 “安静。” 喧闹的弟子们,竟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最终,经过一番短暂却激烈的眼神交锋与低声商议,三名弟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先前第一个发难的剑眉青年,王辰。 他身后,则跟着一个身形微胖、神情憨厚的弟子,名叫李刚;以及一个面容清瘦、眼神锐利,抱着一卷古籍的弟子,赵文。 这三人,正是高阶弟子中,在毒理方面最有建树的佼佼者。 王辰,专攻各种疑难杂症的辩证。 李刚,专精于毒物与药材的实际配比与炼制。 赵文,则是个书呆子,将医仙谷藏书阁中公开的、所有关于毒理的典籍都背得滚瓜烂熟。 他们三人站成一排,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自信与傲然。 在他们看来,这场“交流”,他们赢定了。 林意远靠在角落的柱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很好。 王辰的刁钻,李刚的务实,赵文的博学。 这三人联手,就是一张天罗地网。 他倒要看看,这个十岁的小丫头,如何能从这张网里挣脱出来! 赵文率先走出一步,对着林一一拱了拱手,姿态虽是行礼,语气却带着考较的意味。 “请问小夫子,《万草毒经》残卷第七篇有载,‘龙葵草’与‘蛇衔石’共炼,可得剧毒‘断肠散’。但《百药解》中又说,以‘龙葵草’为引,可解‘蛇衔石’之毒。二者自相矛盾,敢问夫子,孰是孰非?” 这个问题一出,不少弟子都暗自点头。 这是典籍中一个著名的悬案,历代长老都曾讨论过,却始终没有定论。 赵文一上来就抛出此等难题,显然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然而,林一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两本都没错。” “错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庸人。” “《万草毒经》所载,是取三钱龙葵草,配一钱蛇衔石,武火急炼。” “《百药解》所言,则是以一分龙葵草之汁,调和十分蛇衔石之粉,文火慢炖。” “剂量、火候、手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药与毒,本就在于一线之隔。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你那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赵文的脸,“唰”的一下变了色。 她……她竟然连剂量和火候都说得分毫不差! 这可是连长老们都争论不休的细节! 他张了张嘴,剩下两个准备用来刁难的问题,此刻竟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我……我没有问题了。” 赵文失魂落魄地退了回去,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堂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一一这轻描淡写的回答给震住了。 第二个弟子,李刚,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他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夫子,请问,若有一人,同时身中‘寒髓之毒’与‘烈心之火’,两种毒性水火不容,互相催发,任何一种解药都会导致另一种毒性瞬间爆发。此等死局,何解?” 这个问题,更加实际,也更加致命。 这是所有医修都可能遇到的绝境难题。 林意远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精光。 没错,就算你懂典籍,未必懂实践! 这种临场死局,看你怎么解! 林一一的目光,终于从讲台上移开,落在了李刚的脸上。 第67章 忽悠这些小屁孩,已经足够 “谁告诉你,解毒,就一定要用解药?” 李刚一愣。 “不用解药,那用什么?” “用针。” 林一一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比划了一下。 “以金针封其‘天突穴’,断绝寒毒上行之路。” “再以银针刺其‘涌泉穴’,引烈火之毒下泄于地。” “上堵,下疏。” “待两种毒素被完全隔离开来,再以温和药力,逐一化解。” “此法,名为‘隔山打牛’。看似解毒,实则是在调理经脉,借力打力。”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问吗?” 李刚的身体,猛地一震! 隔山打牛!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 他们总想着如何用药去中和毒,却忘了人体本身,就是最精妙的战场! “我……我明白了!” 李刚的脸上,浮现出狂喜与拜服的神色,他对着林一一,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小夫子指点!学生受教了!” 说完,他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再无半点挑战之心。 全场,彻底失声。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展现的是她浩如烟海的学识。 那么第二个问题,展现的,就是她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医道之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最后一人,王辰的身上。 王辰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原本准备了三个关于药理辩证的刁钻问题,可现在看来,那些问题在林一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败了。 在对方开口之前,他就已经败了。 但他不甘心! 他咬了咬牙,决定抛弃原有的问题,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无比狡辩,却可能是唯一机会的问题。 “好!医理毒理,我都认输!” “我只问夫子一个问题!” “既然夫子说医毒同源,存乎一心。那我问你,若有一个大奸大恶之徒,身患绝症,前来求医。你,是救,还是不救?” “若救,你便是助纣为虐,罔顾天下苍生!” “若不救,你便违背了医者仁心,见死不救!” “请问夫子,你,如何抉择!” 这个问题,已经脱离了“术”的范畴,直指“道”的本心! 这是一个两难的诛心之问! 就连林意远,都忍不住直起了身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一问,太毒了!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看你这丫头,这次还如何应对! 整个毒经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林一一的回答。 林一一看着王辰,那张稚嫩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容。 她只说了四个字。 “我,只医人。” 王辰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林一一的目光扫过全场。 “躺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病人,不是一个恶人。” “医者的天职,是治病救人。至于他的人品、他的过往、他将来会做什么,那是天道和执法者该管的事,与我何干?” “我的道,就是救我眼前该救之人。” “守住我的本心,便是我最大的仁心。” “至于天下苍生?” 她轻轻一笑,反问道: “你,又凭什么用‘天下苍生’,来绑架我的‘医者仁心’?” 至于后文林一一没说,治了也不一定不能杀嘛。 但这明显不适合在这里立威。 忽悠这些小屁孩,这已经足够。 王辰呆立当场。 是啊…… 医者的本心,不就是治病救人吗? 什么时候,被附加上了审判罪恶的责任? 他想用道德绑架她,却被她轻而易举地,用最纯粹的“道”,击得粉碎。 王辰双膝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 他对着讲台上的那道纤细身影,心悦诚服地,磕了一个响头。 “学生王辰……拜见小夫子!” 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李刚、赵文,也一同跪下。 “学生……拜见小夫子!” 堂下,所有的弟子,在经历了极致的震惊与拜服之后,再无一丝一毫的怀疑。 他们全体起立,整理衣袍,对着讲台上的林一一,深深地,鞠躬行礼。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 “我等,拜见小夫子!” 林星宇激动得满脸通红,与有荣焉。 林可心更是眼泛泪光,满是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偶像。 角落里。 林意远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身后的木柱之中,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输了。 一败涂地! 他精心策划的,借弟子之手打压林一一的计策,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成了她收服人心的垫脚石! 他看着那群前一刻还桀骜不驯,此刻却满脸狂热与崇敬的弟子们,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嫉妒与杀意。 不行! 绝不能让她就这么顺风顺水的,将医仙谷的未来握在手里!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林意远眼中阴霾一闪而过,随即,脸上又堆起了那和煦如春风的笑容。 他一边鼓着掌,一边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他走到讲台边,用一种近乎赞叹的语气高声说道: “一一小夫子的学识与道心,实在是让我等望尘莫及!医仙谷能有你这样的夫子,实乃我等之幸!” 弟子们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然而,林意远话锋一转。 “不过,学识渊博,是一回事。能否教好学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众弟子一愣。 只听林意远继续笑道: “既然我们的小夫子如此厉害,想必教导出来的学生,也定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的目光,扫过堂下所有弟子,最后,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看向林一一。 “我提议,为了检验我们夫子的教学能力,一个月后的谷内大考,我们毒理尖子班,必须全员通过,且成绩,皆为‘优等’!” “若有一人未达优等……”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那便说明,我们的小夫子,在‘传道授业’这一块,恐怕……还需努力啊!” 一个月,全员优等?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刚刚被林一一彻底折服的王辰等人,却想也不想地高声应和。 “我等愿立军令状!绝不给小夫子丢脸!” “没错!有小夫子在,区区优等,何足挂齿!” “我等有自信!” 人群之中,却有两张小脸,瞬间煞白。 林星宇刚刚还与有荣焉的脸,此刻血色尽褪。 他……他就是个低阶班弟子啊,别说优等了,让他及格都得烧高香,现在要拿优等? 而他身旁的林可心,她连通过的把握都没有,怎么可能拿优等? 她不会要拖累一一了吧? 林意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根链条的强度,取决于它最薄弱的一环。 而林星宇和林可心,这两个林一一身边最亲近,却也是基础最差的人,就是她这条光鲜链条上,最脆弱的死穴! 他根本不需要对付所有人。 他只需要,让这两个人失败,就够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讲台之上。 等着她的回答。 第68章 真不愧是林一一! 林一一的视线,轻轻扫过台下。 她看见了林星宇和林可心眼中满溢的紧张与无助。 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众人,与林意远那双含笑的眼眸在空中相撞。 那笑容里,是算计,是圈套,是志在必得的阴冷。 林一一忽然也笑了,老狐狸快要演不下去了? “好啊。” “既然林长老对我怀有如此高的期望,一一又怎能让长老失望?”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林星宇和林可心身上,这一次,却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力量。 “一个月后,毒经堂月考,我们,不见不散。” 林意远脸上的笑容,又一次僵住了。 十岁小夫子立下军令状,一月之内,要让毒经堂所有弟子,包括两个低阶班弟子,全部拿到月考优等! 这个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医仙谷! 第二天,传到了山下的坊市。 第三天,已经成了周边几个宗门弟子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 三天后,各大门派的弟子也都到了。 人群之中,两张熟悉的面孔尤为惹眼。 莫无邪,以及他身边的蓝蝶。 “呵,这林一一真是狂妄到没边了,真以为赢了一场比试就能为所欲为?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收场!”蓝蝶抱着手臂,满脸不屑。 众人也都心照不宣,觉得他们定是来看林一一笑话的。 但莫无邪却莫名地觉得,她不会输。 也不能输! 开什么玩笑! 林一一若是输在这里,那输给林一一的他自己岂不是笑话中的笑话? “搞什么?夫子居然真是个奶娃娃?” “医仙谷没人了吗?让这么个小屁孩教我们毒理?别把人教死了!” 新来的弟子们窃窃私语,满腹狐疑。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怪事。 那些医仙谷的本门弟子,尤其是那个他们都有所耳闻,心高气傲的高阶弟子王辰,此刻正襟危坐,手持纸笔,脸上竟带着一丝认真和期待。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外来者心中的疑虑,瞬间化为了更深重的好奇。 这小夫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所谓‘七步倒’,并非真的走七步就会倒,而是它的毒素会沿着足阳明胃经上行七个大穴,最终攻心,所以,解毒的关键不在手,而在脚!” 枯燥的药理,在她口中变成了行军打仗的将军与士兵。 艰涩的毒经,被她拆解成了一个个生动有趣的小机关。 前一刻还在讨论“断肠草”为何断肠,下一刻她已经用最简单的比喻,解释了“隔山打牛”针法引毒的原理。 知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带着画面和趣味,钻进了所有人的脑子里。 连基础最差的林可心,都听得入了迷,时而恍然大悟地点头,时而紧张地记录着什么。 而林星宇,更是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些天书一样的医理,还可以这么有趣! 他们居然产生了一种或许他们真的能拿优等的错觉。 仅仅半月时间。 毒经堂,已经成了整个医仙谷,乃至周边宗门最炙手可热的课堂。 林一一“小夫子”的名号,彻底传扬开去。 不管是医仙谷的弟子,还是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对她的课赞不绝口,每日课堂都座无虚席。 长春峰。 林德曜看着自己儿子林星宇的房里,居然第一次彻夜亮着灯,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背诵声,整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混世魔王,那个一提看书就头疼的亲儿子,现在居然会主动学习了? 林一一太强了! 不行,他明天必须亲自去听一听到底有什么魅力! 林意远的静室内。 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好!好一个林一一!” 林意远气得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死局,居然成了她扬名立万的垫脚石! 这半个月来,听着外面那些对林一一的吹捧,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但他旋即又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淬了毒的冷笑。 教得好又如何? 他笃定,林星宇和林可心,这两个废物,绝对不可能拿到优等! 只要他们两人失败,林一一的军令状就是一句空话,她今日站得有多高,届时就会摔得有多惨! 只是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书案上那只用于联络的灵鸟,依旧毫无动静。 那位“大人”,已经整整半个月,迟迟没有给他回信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后半月的头一天,毒经堂的气氛有些不同。 往日的热闹里,多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凝重。 因为林德曜竟然来旁听了! 林一一踏入毒经堂的那一刻,所有喧哗戛然而止。 她扫视一圈,也看到了林德曜,但没有任何的反应。 “从今天起,我们换个玩法。” 众人一愣。 换个玩法? 月考可就在半个月后了! 林一一没理会众人的错愕,继续说道:“纸上谈兵,终究是虚妄。真正的毒理,是活的,是握在指尖,藏于心间的。” “所以,从今日起,大课暂停。” “我们将分组,进行针对性实战演练!”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分组?这……这能行吗?” “时间这么紧,还搞这些花样?” 林德曜皱了皱眉,这行吗? 然而,林一一的下一句话,让所有质疑都卡在了喉咙里。 “王辰!” 她点了第一个名字。 高阶弟子王辰立刻站起:“弟子在!” “你的毒理典籍倒背如流,但心思过纯,临阵配毒,总缺了三分狠辣果决,以至于火候尽失。” 小夫子……竟一语道破了他最大的瓶颈! “李刚!” “你针法迅捷,却失之于燥,危急关头,越急越乱,认穴不准,此乃大忌。” 李刚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这正是他上次考核失败的根本原因! 林一一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点下去。 她每说一句,便有一名弟子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她就像是钻进了他们每个人的脑子里,将他们自己都未必梳理得清的弱点,赤裸裸地剖析在阳光之下,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 整个毒经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德曜站在后面,嘴巴已经微微张开,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这……这怎么可能?! 她才看了这些弟子半个月啊! 终于,林一一的目光,落在了他儿子身上。 “林星宇!” 林星宇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站得笔直:“到!” “你记性最好,却也最懒于思考,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让你背书,你一字不差;让你解题,你一窍不通。典型的眼高手低!” 林德曜的身子,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这个做父亲的,骂了儿子十几年,都未曾总结得如此精辟! 接着,林一一的视线转向了角落里那个胆怯的身影。 “林可心。” 林可心怯生生地站起来,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你与林星宇恰恰相反,你悟性极高,能举一反三,但胆子小,遇事则慌,心不静,手不稳,一身本事,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 林可心攥紧了衣角,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一一的目光重新扫过全场。 “现在,按照我点到的人分组。” “强弱互补,各取所长!” 林德曜呆立原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不愧是林一一! 第69章 这就叫绿茶 光阴如梭,半月一晃而过。 医仙谷月考之期,终于到来。 这一天,天还没亮,通往主峰演武场的路上,已经人头攒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同一个方向——毒经堂。 “你们说,那个小夫子今天会不会栽个大跟头?” “难说!我听说长春峰的林星宇,最近跟换了个人似的,天天抱着毒经啃!” “真的假的?可他只是个低阶弟子,能行吗!” “可不是嘛!但我还是觉得悬,毕竟只有一个月,要把两个菜鸟教成优等,简直是天方夜谭!” 演武场的主位上,各大长老悉数到齐。 林意远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胜券在握。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考题,是他亲自参与拟定的,其中有三道压轴死题,专门针对林星宇和林可心的知识盲区。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王辰那样的优等生,也得脱层皮! 林一一,你今日站得有多高,待会儿,就会摔得有多惨!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齐齐望去。 只见林一一身着一身利落的青衣,领着毒经堂的数十名弟子,缓缓走入演武场。 林意远的目光,与林一一在空中交汇。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嘲弄。 等着看好戏吧。 林一一却仿佛没看见,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看向主位上的主考长老。 “长老,可以开始了吗?” 主考长老正要开口。 “且慢!” 一个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演武场的肃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长春峰副峰主林意远,缓缓站起身。 他面带悲悯,仿佛一个为晚辈操碎了心的慈祥长辈。 “谷主,各位长老,”林意远的声音里充满了“恳切”,“林一一毕竟年幼,当初立下‘教不出优等弟子便离开医仙谷’的赌约,怕是一时冲动,言语过激了。”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林羽堂身上,叹了口气。 “年轻人,争强好胜在所难免。” “我恳请谷主与各位长老,看在她为医仙谷开创毒经堂的功劳上,若此次考核未能尽如人意,还望能对她网开一面,莫要真的将她逐出医仙谷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不明真相的弟子们,甚至对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看,林意远长老多么宽厚仁慈! 林羽堂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林意远这是? 这哪里是求情? 这分明是在月考开始前,就给林一一的失败定了性!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林一一输定了! 人群后方,林星宇悄悄碰了碰林可心的胳膊。 “喂,你觉不觉得,林意远长老这话听着怪怪的?” 林可心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明明是求情的话,可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就好像,他笃定了我们会考砸一样。” 林星宇摸着下巴,压低了声音:“对吧!这感觉就像……明明在夸你,却恨不得你立刻死一样!” 林可心想了想,小脸蛋上露出一丝恍然。 “一一说过。” “这叫,口蜜腹剑的绿茶。” 两人正嘀咕着。 “铛——!” 悠长的钟声回荡在山谷间,宣告着月考正式开始。 林一一对身后的议论和高台上的暗流涌动充耳不闻。 她神色未变,只是轻轻颔首。 “去吧。” “记住我说的,静心,凝神,相信自己。” 王辰、李刚、林星宇、林可心等数十名弟子,深吸一口气,齐齐向林一一躬身一拜,而后转身走向演武场中央早已备好的书案。 主考长老起身,朗声宣布规则。 “此次考核,为闭卷笔试。” “一炷香内,答完三道题。” “试卷将由青囊峰峰主林羽堂、阴阳谷谷主莫问天,以及百草门门主孙百草,三位共同评判。” “三位主考,有两位及以上给出‘优等’,方为通过!” 规则一出,台下再次议论纷纷。 三位泰斗级人物共同评审,还要拿到两个优等!这标准,比宗门大比的核心弟子选拔还要严苛! 观礼台的主位上,阴阳谷谷主莫问天看向身旁的林羽堂,语气似笑非笑,显然还记着上次失败之仇。 “羽堂兄,你这位外甥女,当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另一侧的百草门门主孙百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抚着胡须,缓缓摇头。 “天纵奇才,不代表善为人师。一个月,就要将两个基础如此薄弱的弟子教出优等……这,未免有些儿戏了。” 他们的言语中,透着对林一一名声的认可,以及对她此次行为的隐隐不满。 这简直是在拿医仙谷的考核开玩笑! 林羽堂面色紧绷,正要开口。 林意远却在这时轻笑一声,接过了话头。 “二位多虑了。” “我相信一一,她总是能创造奇迹的。她既然敢立下赌约,就一定有她的把握。” 他转向林羽堂,笑容温和得像春风。 “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只需要静静看着,并为她献上掌声,便足够了,不是吗?” 林羽堂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好一个林意远! 好一招捧杀! 他把林一一抬得越高,待会儿若是失败,那难堪的场面,就会被放大百倍千倍! 林意远迎着林羽堂冰冷的目光,嘴角的笑意越发和煦。 他心中的声音,却阴冷如冰。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林一一,今日,我便要让你从云端跌落尘埃,让你亲手缔造的“毒经堂”,成为整个修真界最大的笑话! 高台之上,暗流汹涌。 林一一却置若罔闻。 风拂过她稚嫩的脸庞,吹起几缕墨发,她的神情淡漠得近乎冷酷。 今日,她要的是全员优等。 主考长老不再拖延,深吸一口气,展开了手中的金色卷轴。 灵力催动,三道考题化作巨大的金色字迹,赫然悬浮于演武场半空! “第一题:七步碎魂散,无宗门独门解药,如何救治?” “第二题:烈阳火毒与玄阴冰煞共存一体,互为平衡,如何施针下药,方能破局?” “第三题:以一株百变灵草为材,炼制一种可令金丹修士无伤昏迷之毒,并写出三种以上,以凡草解毒之法!” 三道题一出,整个演武场瞬间炸开了锅! “疯了!他们一定是疯了!” 台下未参考的弟子们一片死寂之后,爆发出惊天的哗然! “这不是月考,这是绝杀!” “第一题就是无解之毒!第二题是医家死局!第三题……那是在考炼丹宗师吗?!” “一炷香?别说一炷香,就是给我们三年,也未必能想出一种解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考场中央那几十个单薄的身影上,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这哪里是考试? 这分明是刑场! 主考长老面无表情,对鼎沸的人声充耳不闻,大手一挥。 一道透明的光幕自天而降,如倒扣的巨碗,将整个考场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香炉中,特制的长香被点燃。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考试,正式开始。 第70章 三十份满分试卷! 光幕之内,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竟成了唯一的声音。 高台上,林意远的目光关注着林星宇与林可心。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黄口小儿如何应对。 然而,预想中的慌乱、抓耳挠腮、乃至绝望放弃,全都没有出现。 两个孩子竟也低着头,奋笔疾书,神情专注得可怕。 呵,装模作样。 林意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死到临头,还在誊抄题目罢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挣扎。 另一边,莫无邪,眉头也曾紧紧锁起。 这三道题,任何一道放在阴阳谷,都足以当做亲传弟子的毕业大考。 可当他提笔的瞬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一一那日清冷又笃定的声音。 “毒理如军阵,剂量是兵力,君臣佐使,便是排兵布阵……” “所谓死局,不过是敌军势大,正面强攻不可取,便需行奇兵,或围魏救赵,或釜底抽薪!” 那些晦涩的毒理,竟化作一个个鲜活的兵士,在他脑中列阵、冲杀! 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高台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却见林一一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是在闭目养神! 她……这是不在意,还是…… 不,这不是不在意。 莫无邪心中猛地一颤,那是一种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绝对自信! 这个十岁的小姑娘……是个怪物!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最后一点不服,烟消云散,只剩下彻彻底底的敬畏。 他重新低下头,笔下再无半分迟疑! 青烟散尽,香炉中的最后一丝火星,也归于沉寂。 时间到! 笼罩考场的光幕应声而散。 主考官上前,开始收取卷轴。 然而,预想中交头接耳、唉声叹气的场面,并未出现。 所有毒经堂的弟子,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脊背挺得笔直。 他们的脸上没有沮丧,没有不安,只有一种暴风雨后的平静。 甚至没有人去交流答案。 仿佛那份笃定,早已刻在每个人的心底。 这一幕落入林意远眼中,却化作了另一种解读。 看啊,他们已经被打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真是可怜。 他脸上挂着一贯温和悲悯的笑容,缓步走下高台,径直来到林一一面前。 “一一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虚伪的关切。 “没关系的,这次的题确实太难了,非战之罪。” “我知道你尽力了。” “就算……就算结果不尽人意,有林长老我在,你依旧可以留在医仙谷,没人能赶你走。” 他这番“安慰”,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弟子听得一清二楚。 林星宇猛地抬起头,眉毛倒竖! “林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就笃定,我们不会全员优等?” 林意远笑容一滞,随即又恢复了温和:“星宇,我知你心高气傲,但要学会接受失败。” “失败?”林星宇冷笑一声,“我只知道,小夫子教的东西,足以碾碎你出的这些破题!”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三位主考官的表情,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羽堂率先阅完一份,眉头的川字瞬间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异! “这份……优等!” 另一边,阴阳谷谷主莫问天和百草堂堂主孙百草,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给出了相同的评价。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他们加快了速度,一份又一份卷轴在他们手中展开。 “优等!” “还是优等!” “……这份,也是优等!!” 当林羽堂拿起一份字迹略显稚嫩,但逻辑却同样无懈可击的卷轴时,他看了一眼上面的署名——林可心。 他猛地抬头,看向另一边的孙百草。 孙百草的手中,正拿着林星宇的考卷,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那几乎是见了鬼! 三十份考卷! 整整三十份! 从思路到手法,从理论到实践,竟无一处错漏! 每一份,都当得起一个“优等”!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那个正被林意远“安慰”,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少女身上。 这个小丫头……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高台之上,三位主考官的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掀起的却是无声的惊涛骇浪。 林羽堂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狂震。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必须百分之百的确认,不能给一一留下任何质疑! “为了绝对公允。” “我们三人,交换批阅。” 莫问天和孙百草没有异议,他们也需要一个理由来接受这个堪称神迹的结果。 三叠厚厚的卷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交换到了彼此手中。 考场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三位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身上。 这一次,三人的表情,比之前更加怪异。 惊愕,化为了凝重。 凝重,又化为了带着一丝敬畏的叹服。 台下的弟子们彻底看不懂了。 “怎么回事?三位主考的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了?” “难道是……错得太离谱,连主考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我看八成是!那可是三道死题啊!” “尤其是林星宇和林可心,他俩的基础……唉,小夫子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议论声如蚊蝇,嗡嗡作响。 几乎没有人相信,林一一能逃过此劫。 “林长老,您这样说也是在太过分了!” 林意远看着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弟子,此刻投来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丝怀疑与不满。 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烧穿那张温和悲悯的面具。 一群蠢货! 等结果出来,你们就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追随的师长! 他抬起头,看到高台上三位主考官那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笃定。 赢定了。 他转身,再次看向那个闭目养神的林一一。 还在装模作样,其实心中怕得不敢睁眼吧? 他向前一步,故意拔高了声音,仿佛是在替所有人发问。 “还请谷主公布结果!”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该让孩子们从失败中吸取教训!”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在给林一一的棺材板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第71章 林长老被气晕了 高台上,林羽堂的目光越过一张张紧张期待的脸,越过林意远那张胜券在握的脸,最终,落在了自己那个小小的、淡定闭眼的外甥女身上。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羽堂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卷轴,声音洪亮。 “我宣布!” “毒经堂月考,三十份试卷,经我、莫问天谷主、孙百草堂主,三人,三轮,交叉批阅!” “最终结果——” “全员,优等!!!” 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哗然! “什么?!” “全员优等?!我没听错吧!” “这怎么可能!那三道题……那可是三道死题啊!” 整个广场,彻底失控! 而站在风暴中心的林意远,脸上的笑容,寸寸碎裂! “不!” “不可能!!!”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温文尔雅的伪装被撕得粉碎,只剩下狰狞与疯狂! “绝对不可能!你们徇私舞弊!!”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高台! “林意远!你放肆!” 林羽堂一声怒喝,竟然没能拦住林意远。 林意远扑到桌案前,一把抢过林星宇的卷轴! 答案,完美无缺!思路之清奇,甚至超越了他的预想! 他一把丢开,又抓起林可心的那份! 字迹虽稚嫩,但逻辑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假的……都是假的!” 他疯了一般,一份一份地翻阅着。 第三份,第五份,第十份…… 直到第三十份! 三十份堪称教科书般的完美答案,在他眼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座足以将他的尊严、他的谋划、他的一切,都彻底埋葬的大山! 林意远猛地瞪大了双眼,他指着那堆卷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即,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林……林长老他……气晕了?” 一名弟子喃喃自语,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何止是气晕了!你看到他刚才的样子了吗?像是要吃人一样!” “太可怕了……我以前还以为,林长老是谷里最和善的师长。” “他……他怎么了?” 议论声从窃窃私语,逐渐变得肆无忌惮。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长。 曾经投向林意远的崇敬目光,此刻尽数化为了疑惑和怀疑。 而躺在地上的林意远,双眼紧闭,实则五感六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前所未有的耻辱! 一群忘恩负义的蠢货!一群见风使舵的废物! 他能感觉到,一道身影正从他“昏迷”的身体旁缓缓走过。 来了。 他知道是她。 林一一! 来吧!你这个小贱人!尽情地嘲笑我,羞辱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踩进泥里! 你越是得意,我将来的报复,就越是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意远在心中疯狂地咆哮着,甚至已经准备好,要在林一一的“小人得志”中,积蓄他东山再起的全部怒火。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嘲讽。 不是羞辱。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关注都没有。 林一一只是路过了他。 弟子们的欢呼声,在这一刻如山呼海啸般爆发! “小夫子!” “小夫子威武!” 林一一走上高台,站在了林羽堂的身边,清澈的眼眸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兴奋、激动、崇拜的面孔。 “今天考得都很好。” “我做主了,今天放假半天!” “哦!!!” 整个广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医仙谷的天空! 弟子们将林星宇、林可心高高抛起,又簇拥着想要将他们无所不能的小夫子也举起来。 这简单直接的奖励,远比任何说教都更能收买人心! 而躺在地上的林意远,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感受着那份本该属于他的荣耀与拥戴,此刻却尽数归于那个他最看不起的黄毛丫头。 他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羞辱。 他等到的,是彻底的无视。 这一次,他是真的气血攻心,眼前一黑,险些真的晕了过去。 林一一的视线终于扫过了林意远。 对付林意远这种心胸狭隘、自视甚高的小人,直接的讽刺只会激起他的斗志。 只有这种彻头彻尾的忽视,才能将他那层温文尔雅的画皮,撕得一干二净。 把他从他自己构建的圣人神坛上,狠狠地拽下来,摔成碎片。 这波刺激,应该差不多了。 是时候让他把“信”送出去了。 高台上,林羽堂看着被弟子们簇拥着,笑得像个孩子的外甥女,又看了一眼被几个药童手忙脚乱抬下去的林意远。 他的眉头,终于紧紧地锁了起来。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林意远这人,他这个做谷主的,多少了解一些。 一直都是和善温和的,对每个弟子都是和颜悦色。 怎么会突然因为一次教学上的胜负,就失态至此,状若疯魔! 林羽堂的目光,再次落回林一一身上。 难道自家外甥女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完了必须得问问了。 广场上的狂欢还在继续。 但在这片欢腾的海洋中,有几个人的情绪,却格外复杂。 林德曜,正盯着被弟子们抛向空中的儿子,林星宇。 那张脸上,写满了狂喜、骄傲,以及深深的难以置信。 优等? 他那个整日惹是生非,连草药都认不全的混账儿子,居然拿了优等? 而且还是在这种地狱难度的考核里,和那些顶尖弟子们并驾齐驱的优等?! 这不是在做梦吧? 林德曜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她,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他感到头疼的儿子,变成了连他都感到陌生的天才! 这份能耐简直是神迹! 另一边,灵枢峰峰主林兴言,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看着同样被抛在空中的女儿林可心。 他的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个胆小懦弱,连跟人说话都发抖的女儿,有一天也能站在这样的荣光之下,接受所有人的祝贺。 他鼻子一酸,想对那个创造奇迹的少女说声谢谢。 “一一呢?” “小夫子去哪了?” “对啊,快找小夫子!我们要把小夫子也抛起来!” 人群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四处寻找他们今天最大的功臣。 然而,刚才还站在高台上的那道纤细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72章 如果是小夫子带队就好了 医仙谷,后山,一处僻静的竹林。 林一一伸出白嫩的小手,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鸽正乖巧地停在她的指尖。 她知道此刻的林意远一定会迫不及待的传信,果不其然,她跟着林意远过来就截胡了信件。 她熟练地从灵鸽的腿上取下一个微小的竹筒。 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用秘法缩小的信纸。 灵力注入,信纸缓缓展开。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切,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疯狂。 “大人在上,计划有变!林一一此女邪门至极,已成心腹大患!我已失势,无法再从内部钳制,恳请大人速做决断,否则医仙谷恐生巨变!——意远叩上。” 果然。 林一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林意远这条线,总算把背后的大鱼给牵出来了。 她指尖燃起一小簇丹火,将信纸上的内容烙印在神识中,随即信纸便恢复了原样。 她仔仔细细地将信纸卷好,塞回竹筒,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拆开过的痕迹。 很好。 就让这封信,飞到它该去的地方吧。 林一一将竹筒绑回灵鸽腿上,轻轻一抛。 “去吧。” 灵鸽振翅高飞,瞬间化作一个白点,消失在天际。 林一一拍了拍手,刚准备转身溜达回自己的小院。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的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林一一的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无比灿烂乖巧的笑容。 “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半晌,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把伸出手,像拎一只小猫似的,揪住了林一一的后衣领。 下一刻,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林一一双脚离地,整个人被他提溜着,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射向了青囊峰峰顶。 青囊峰,峰主书房。 林羽堂将林一一“放”在地上,转身,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 林一一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缩了缩脖子。 她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舅舅。” 她垂下头,摆出一副主动认错的乖巧模样。 “我坦白。” 林羽堂眉毛一挑,双手环胸,示意她继续。 “从林意远第一次在议事堂上针对我开始,我就觉得他不对劲。” “我观察他好久了。” “今天这场考核,就是为了逼他暴露本来面目。” “结果,他果然忍不住了。” “舅舅,你也发现异常了吧?上次李执事被发现之后,这林长老就匆匆赶了回来,我还截到了他传到外面的信件。” 林一一抬起头,迎上林羽堂震惊的目光。 “信上说,我‘邪门至极’,是‘心腹大患’,恳请他的主子‘速做决断’。” 林羽堂直起身子。 “信呢……” 林一一摊了摊小手,一脸无辜,“我看了一眼,又给他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 “舅舅,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我们只知道林意远是条毒蛇,可他背后是谁,我还不知道。” “我们得等。” 林羽堂觉得他快要被气炸了! “林!一!一!”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都在发抖。 “这些事,这些危险到足以让你死上一万次的计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是医仙谷的谷主!是你的亲舅舅!” “保护你,保护医仙谷,是我的责任!不是你一个十岁孩子该去操心的事!” 他不是在气她的算计,而是在气她的隐瞒,在气她将自己置于如此恐怖的险境之中! 一想到她独自一人面对着一个潜伏多年的内鬼,甚至还在引诱对方背后的庞然大物,林羽堂的心脏就一阵抽痛,后怕不已。 面对舅舅滔天的怒火,林一一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她眼圈一红,小嘴一瘪,金豆子说掉就掉。 “舅舅……” 她带着哭腔,小步跑到林羽堂身边,伸出小手拽住他的衣角。 “我错了。” 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委屈和害怕,仿佛真的是一个做错了事,害怕被长辈责罚的孩子。 林羽堂满腔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了。 林一一滑跪的速度太快,以致于他所有准备好的、严厉的训斥,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低头看着外甥女那张挂着泪珠的小脸,看着她死死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 最终,所有的怒气和后怕,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唉……” 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揉了揉林一一的脑袋。 “你啊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林一一见状,立刻顺杆爬,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仰起脸,露出了一个雨过天晴的讨好笑容。 林羽堂拿她彻底没了办法,只能将她拉到身边,重新坐下。 “既然你已经把蛇惊动了,那他下一次出手,必然是雷霆一击。” 他神色凝重起来。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致你于死地,一击必杀的机会。” 林一一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那份属于朗月仙子的沉静与锐利,再次浮现。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绛川秘境。” 林羽堂眯了眯眼。 “三个月后,绛川秘境即将开启。” “那里,确实是个杀人夺宝、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 “舅舅,他一定会在那里,对我动手的。” 计策已定。 青囊峰顶的书房内,只剩下舅甥二人心照不宣的沉默。 三月时光,一晃而过。 这期间,林一一的“毒经堂”在医仙谷内愈发声名鹊起,她的小课堂每日都人满为患。 而那位长春峰副峰主林意远,则称病不出,整整三个月未曾露面。 蛰伏的毒蛇,在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时机。 “听说了吗!绛川秘境要开了!” “真的假的?已经十年了吗?” 一时间,所有弟子都沸腾了! 绛川秘境! 那是传说中奇珍异草遍地生长的地方。 却也是高阶妖兽横行,一步一杀机的绝地。 机缘与死亡,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不知道这次是哪位长老带队啊?要是林羽堂谷主亲自去就好了,安全感爆棚!” “嘿,我倒是有个想法……” 王辰神秘兮兮地说道。 “要是能让小夫子带队就好了!”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讨论。 “对啊!小夫子有勇有谋,跟着她,这一路肯定会很有意思!” “可……可是……” 立刻有人提出了担忧。 “小夫子再厉害,也只是个柔弱的医修啊!” “绛川秘境里可不是光靠脑子就行的,万一碰上七阶、八阶的大妖兽,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打?” “是啊,总不能跟妖兽讲什么‘医毒同源’的道理吧?”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惋惜。 人群中的林星宇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由得兴奋不已。 柔弱医修?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老大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火热的期待。 说不定…… 这次又能看到老大拔剑的英姿了! 第73章 回去多看看书吧孩子 三日后,医仙谷公告栏前,人头攒动。 一张由谷主林羽堂亲笔书写的金箔告示,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经医仙谷长老会决议,此次绛川秘境之行,由毒经堂夫子林一一,担任领队。” “我……我没看错吧?!” “真的是小夫子带队!” 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尤其是毒经堂的弟子们,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 跟着小夫子闯秘境! 光是想想,就觉得刺激无比! 然而,兴奋过后,浓浓的担忧又涌上心头。 “可是……小夫子她……” “是啊,秘境里那么危险,刀剑无眼,万一……” “她只是个医修,万一遇到高阶妖兽,我们怎么办?” 一个高年级的师兄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坚定无比。 “怕什么!” 他环视四周,声音铿锵有力。 “小夫子既然敢接下这个任务,就说明她有自己的考量!” “我们是干什么吃的?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小夫子吗?!” “对!说得对!” “谁敢动小夫子一根汗毛,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跨过去!” “没错!秘境的机缘可以不要,小夫子的安全必须保证!” 一时间,群情激昂。 保护小夫子! 这四个字,成了所有毒经堂弟子心中最坚定的信念。 人群角落,林星宇撇了撇嘴,脸上满是无语。 保护老大? 你们这群菜鸡,别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林星宇觉得自己快憋死了,他迫切需要第二个人来和他一起狂吹老大! 绛川秘境开启之日,山谷入口处,人山人海。 各大宗门的旗帜迎风招展,气氛肃杀。 烈阳宗、碧波宫……几乎整个绛川有头有脸的宗门都派出了精英弟子。 当医仙谷的队伍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无他,只因走在最前面的领队,竟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医仙谷是没人了吗?” 一个来自烈火宗的长老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满是轻蔑。 “让一个奶娃娃带队,这是来绛川秘境过家家?” 他身后的弟子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医仙谷是疯了吗?让一个小丫头带队?" "听说她医术天赋极高,但秘境可不是药园子,危机四伏,她拿什么应对?" "呵,怕不是医仙谷无人可用,才让她来充数吧?" “我们的小夫子,不用外人操心!” 王辰一步站了出来,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我们自己会保护好她!” “没错!用不着你们这些外人多管闲事!” 毒经堂的弟子们纷纷附和,将林一一牢牢护在身后,仿佛一群护着雏鸟的雄鹰。 那烈火宗长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但眼中的不屑愈发浓重。 不远处,阴阳谷的队伍却显得异常安静。 带队的黑袍长老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林一一,眼神里带着审视与好奇。 他身旁的莫无邪,则是一脸复杂。 他已经将当日五毒林中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长老。 这林一一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 这群蠢货,等着进去被打脸吧!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天空突然风云变色!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在众人头顶撕开,内里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散发着古老而苍茫的气息。 “秘境开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纷争戛然而止。 众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身形不受控制地被卷入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 下一刻,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环顾四周,他们竟被传送进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毒瘴沼泽! 紫黑色的毒瘴浓郁如墨,腐蚀着空气,视线不出三尺。 脚下的泥潭咕嘟咕嘟冒着毒泡,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快!开启灵力护盾!” 烈火宗长老大吼一声,率先撑起一道赤红色的护罩。 其他宗门亦是有样学样,各色灵光瞬间亮起,拼命抵御着毒瘴的侵蚀。 然而,这毒瘴霸道至极,灵力消耗的速度远超想象。 不过片刻,许多弟子的脸色便已发白,灵力护盾摇摇欲坠,狼狈不堪。 “该死!这鬼地方怎么过!” “我的灵力快撑不住了!” 阴阳谷这边第一时间就看向林一一,与众人的慌乱不同。 林一一环顾四周,走到一棵枯死的巨树旁,从树根下不起眼的泥缝里,拔出几株长着锯齿状叶片的墨绿色药草。 随手将药草在掌心揉碎,一股奇异的清香瞬间驱散了周围的腥臭。 她将碎末分给身后的医仙谷弟子。 “含在舌下,可避瘴毒。” 医仙谷的弟子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照做。 一股清凉之意顺着舌根直入肺腑,原本令人窒息的毒瘴,竟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医仙谷一行人,闲庭信步般地穿过了这片死亡沼泽。 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宗门弟子,一个个目瞪口呆。 阴阳谷带队长老方阳差点拍手叫好,“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妙啊!” 方才那个烈火宗的弟子,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用颤抖的手指着林一一远去的背影,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她怎么会知道解法?!” 穿过毒瘴沼泽,踏上坚实的黑色土地,劫后余生的众人心有余悸,看向医仙谷队伍的眼神,已然变了。 轻蔑与嘲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尤其是那些方才还高声哄笑的烈火宗弟子,此刻一个个面色铁青,看向林一一的目光复杂至极。 医仙谷的弟子们则个个挺直了腰杆,与有荣焉。 看!这就是我们的小夫子! 什么毒瘴,在我们小夫子面前,通通不堪一击! 林星宇更是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那群灰头土脸的家伙,心中冷哼。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才哪到哪? 老大的厉害,你们还没见识到万分之一呢! 队伍继续前行,气氛压抑而古怪。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怒容的烈火宗弟子猛地冲了出来,拦在医仙谷众人面前。 “站住!”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被护在中央的林一一。 “你明明知道解毒的方法,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他指着自己身后,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就因为你们见死不救,我们烈火宗……我们损失了三名师弟!” 此话一出,其他宗门幸存的弟子也纷纷投来谴责的目光。 是啊,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共享? 难道正道之间,不应该守望相助吗? “见死不救?” “我看你们脑子有问题吧?” “对啊,我们小夫子找草药的行为是遮着掩着了?你们不是看见了?” 王辰等毒经堂弟子当即怒了,正要上前理论,却被林一一一个淡然的眼神制止。 “你们自己学艺不精,灵力不济,凭什么要我为你们的无能买单?” “弱,还觉得有理了?” “回去多看看书吧孩子,都在书上写着呢。” “你!” 那烈火宗弟子气得浑身发抖,被这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你……你这个妖女!” 他恼羞成怒,猛地一跺脚,周身的灵力瞬间暴走! “我劝你别动哦。”林一一观察许久,这里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却没想到被这名弟子误打误撞踩在了阵眼上。 “你踩到陷阱了。”林一一又补充道。 那名弟子眼下明显是被气昏了头,偏生又狠狠跺了几下脚,“我信你个鬼!你就是想骗我们!最后独占宝贝!” 第74章 不行,得想办法让他们打起来 林一一眨了眨眼,低声道:“大家退后,这里有人不听话。” 医仙谷的弟子们乖巧往后退开。 那名弟子跺了几下脚,见无事发生,更加得意道:“我看你就是骗人,什么陷阱!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医修罢了……” 话音未落,就在他脚下,地面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片诡异的血色符文,如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 一道道无形的音波,伴随着靡靡之音,刹那间笼罩了方圆百米! “不好!真是阵法陷阱!” 有长老惊呼出声,但为时已晚。 “幻音迷阵。” 林一一淡淡开口,一眼便认出了这阵法的来路。 此阵不伤人肉身,却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执念,诱发心魔,让人陷入癫狂,自相残杀。 话音未落,那烈火宗弟子已经眼神涣散,面容扭曲。 “魔头!还我师弟命来!” 他嘶吼一声,竟猛地拔剑,朝着身边另一名同门师兄狠狠刺去! “疯了!张师兄疯了!” 混乱,一触即发。 除了少数修为高深的长老还能勉强保持清醒,大部分弟子都陷入了心魔幻境,敌我不分地打了起来。 一道道白光闪过,又有多名弟子因重伤被传送出了秘境。 而在这片混乱中央,医仙谷的队伍却仿佛一片宁静的孤岛。 那靡靡之音在靠近他们三尺之内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消弭于无形。 所有弟子都安然无恙,只是震惊地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 阴阳谷的带队长老方阳,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面露惊奇的莫无邪,当机立断,沉声喝道:“阴阳谷弟子,向医仙谷靠拢!”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方阳带着阴阳谷一行人,竟毫不迟疑地穿过混乱的战场,径直走到了林一一面前。 他对着这个十岁的小姑娘,郑重地拱了拱手。 “林小夫子,敢问此阵可有破解之法?”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里满是凝重与请教。 林一一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方阳身后的莫无邪。 这阴阳谷,转性了? 还是又在憋什么坏水?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从踏入这绛川秘境的第一刻起,她就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秘境的深处等着她。 “心魔由心生。” “以清心咒稳住心神即可。” 清心咒? 就这么简单? 方阳长老微微一愣,随即老脸一红。 这清心咒乃是修仙入门的基础法诀,简单到几乎所有修士都会,但也正因其简单,在面临这等诡异阵法时,竟无一人最先想起。 他们都下意识地想用更强大的灵力去对抗,却忘了大道至简的道理。 “多谢小夫子指点!”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被靡靡之音勾得心烦意乱的阴阳谷弟子,见长老都如此,也纷纷效仿,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其他还在苦苦支撑的小宗门弟子们,此刻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 我的天! 没看到连三大宗之一的阴阳谷长老,都对那个医仙谷的小夫子言听计从了吗! 想活命,抱大腿! 一时间,所有清醒的人都学着阴阳谷的样子,盘膝坐下,默念清心咒。 嘈杂的战场上,竟诡异地出现了一片片安静的“蘑菇圈”。 林一一见状,这才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朝着阵法的中央走去。 那能勾魂夺魄的靡靡之音,在她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悄无声息地自行溃散。 众人惊愕地抬起头。 只见她走到那名早已疯魔的烈火宗弟子脚下,在那血色符文最亮的地方,轻轻用脚尖点了三下。 左七,右三,中宫一。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血光,符文,靡靡之音,刹那间烟消云散! 笼罩百米的幻音迷阵,破了! 就……这么简单?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一一。 如果说之前破解毒瘴,靠的是她医修的渊博知识。 那现在呢? 她居然还懂阵法?! 而且是如此高深莫测,随手一点便能破解的阵法造诣! 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怪物! 烈火宗的弟子们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一个个脸色惨白,回想起自己刚才自相残杀的疯狂模样,羞愤欲死。 他们看向林一一,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是她救了他们。 可也是因为她,他们才陷入这般境地,丢尽了脸面。 道谢?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可不道谢,又显得他们忘恩负义。 就在他们无比纠结之时,林一一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走了。” 她转身,对着医仙谷的弟子们招了招手,带着身后越来越庞大、越来越自觉的“跟屁虫”队伍,继续向前。 被……被无视了? 烈火宗的弟子们只觉得胸口一堵,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种被彻底轻视、毫不在意的感觉,比任何嘲讽和羞辱都更让他们难受! “可恶!” “狂什么狂!我们走着瞧!” 一名弟子低声咒骂道,眼中怨毒更甚。 队伍继续前进,气氛却比之前热闹了不少。 方阳此刻彻底放下了架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林一一身侧,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林小夫子当真是天纵奇才,不仅医毒双绝,连阵法一道都如此精通,老夫佩服,佩服啊!” “我们小夫子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林星宇昂着头,与有荣焉。 方阳笑了笑,话锋一转。 “不知小夫子师承何人?若小夫子愿意,我阴阳谷的藏经阁愿为小夫子永远敞开,谷中所有长老也愿倾囊相授,地位嘛……至少也是个亲传弟子!” 好家伙! 当着我们的面挖墙脚?! “老头!你想干嘛!” “小夫子是我们医仙谷的!你休想!” 王辰等一众毒经堂弟子顿时炸了毛,一个个怒目而视,把林一一护得更紧了。 方阳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地与这群半大少年斗嘴,一路上吵吵闹闹,倒也冲淡了秘境中的阴森。 又前行了数里,空气中的气氛陡然一变。 一股厚重而精纯的灵气威压从不远处传来,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有宝物!” “这等威压,至少也是千年以上的灵药!” “附近必有强大的守护兽!” 所有人的眼中都亮起了光芒。 进秘境不就是为了机缘吗? 林一一停下脚步,环视一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诸位。” 她清脆的声音压下了所有议论。 “一路同行,到此为止。” “前有重宝,能者居之,接下来,便各凭本事吧。” 说完,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身后那群医仙谷的弟子。 这群温室里的花朵,也该被毒打一下了。 医仙谷的弟子们闻言,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摩拳擦掌,眼中满是紧张与兴奋。 然而,林一一期待的“群雄逐鹿”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那些刚刚才加入队伍的小宗门,在听到她的话后,非但没有要抢的意思,反而齐刷刷地后退一步。 一名宗门领队站了出来,对着林一一拱手,一脸正气凛然。 “小夫子说笑了!您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等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没错!这宝物合该由医仙谷所得!我等愿为小夫子护法,绝不让宵小之辈打扰!” “对!我们不争!谁敢跟医仙谷抢,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医仙谷的弟子们闻言,腰杆挺得更直了,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看! 这就是我们医仙谷的威望! 这就是我们小夫子的面子! 然而,被众人众星捧月的林一一,此刻脸上的笑容却有点僵。 她心中有一万头灵兽奔腾而过。 不抢了? 你们都不抢了,我怎么练兵啊! 我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弟子,难道要让他们跟守护兽玩“你拍一,我拍一”吗? 不行!绝对不行! 这群免费送上门的陪练,可不能就这么放跑了! 林一一的眼睛微微眯起,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打起来! 第75章 场面乱成一锅粥,赶紧趁热喝一口 对付这群“老实人”,就得用点非常规的手段。 得找个刺头。 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能瞬间点燃全场的爆竹。 林一一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莫无邪的身上。 莫无邪虽然心思深沉,阴晴不定,不好掌控,但他身边的蓝蝶姑娘,可是个暴脾气。 而点燃炮仗的引线,她这里正好有一根。 计划通! “哎呀,”林一一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正好能让莫无邪听见,“这么多人护法,我都不好意思独吞宝物了。” 她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天真无邪地看向莫无邪。 “莫无邪,你说对吧?当初你打赌输了,说好当小狗的,你看,我也没让你真的做小狗,做人要知恩图报,对不对?” “所以,要不你去帮我把宝物抢来,我们的赌约就一笔勾销?”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了莫无邪脸上。 当小狗?! 玩……玩得这么花吗? 莫无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色。 他实在不明白,林一一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疯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作。 “你找死!” 一声愤怒的呵斥响起。 蓝蝶的身影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瞬间暴起,凌厉的掌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直直劈向林一一的面门! “我忍你很久了!” “放肆!” “保护小夫子!” 王辰等人早就说好要保护“柔弱”的小夫子,如今想都不想就挡了上去! 林一一无语的一把将几人拉开,自己接下了蓝蝶一掌。 灵力对撞的巨响,彻底撕碎了现场诡异的和平。 “敢动我们阴阳谷的人?!” “医仙谷的,你们太嚣张了!” 阴阳谷的弟子们见状,也纷纷拔出武器,与医仙谷的弟子们对峙起来。 莫无邪在蓝蝶出手的一瞬间,似乎就明白了。 可恶! 又被她利用了! 她根本就是故意激怒自己,好打破这和平的僵局! 想到自己再一次被这个十岁的小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莫无邪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啊。” 一旁的方阳长老,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游哉地捋着胡须,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眼中满是看透一切的笑意。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居然拿他们整个阴阳谷当磨刀石,来练自己的兵。 有意思,真有意思!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医仙谷和阴阳谷干起来了!” 两大宗门的突然内讧,让那些小宗门弟子们全都懵了。 他们被混乱的灵力余波逼得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作为风暴中心的林一一,不但不躲,反而脚尖一点,跃上一块高耸的岩石。 她双手叉腰,用尽全身力气,奶声奶气地高喊道: “这千年血菩提,我医仙谷要定了!” “谁敢抢,就是我林一一的敌人!” 这一声喊,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场面彻底炸了! 宝物! 对啊!还有宝物! 管他什么恩情,管他什么大宗门!秘境之内,宝物能者居之! “凭什么是你们医仙谷的!我们烈火宗也要争一争!” “说得对!大家一起上,谁抢到算谁的!” “冲啊!” 原本还在犹豫的小宗门弟子们,瞬间红了眼,被贪婪冲昏了头脑,嘶吼着加入了战局。 整个场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真正的群雄逐鹿,开始了! 然而,战斗的画风,很快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啊!谁扯我头发!” “卑鄙!你居然用树枝捅我屁股!” “我的脚!谁他娘的伸脚绊我!” 各种闻所未闻的招式层出不穷,泼沙子的,吐口水的,抱大腿的……战斗瞬间从仙气飘飘的斗法,沦为了街头混混打群架。 而医仙谷那群单纯的弟子们,瞬间就傻眼了。 “王师兄!他……他刚刚挠我痒痒!” “李师姐!那个女的她……她想撕我的衣服!” “呜呜呜……他们不按套路出牌!他们怎么这么……无赖啊!” “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啊!” 这群从小接受正统教育,讲究光明磊落、君子之风的医仙谷天之骄子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瞬间被各种小动作搞得手忙脚乱,苦不堪言。 林一一混在人群中,身形灵动得像一只蝴蝶。 她看到一个烈火宗弟子要偷袭林星宇的后心,便“不小心”撞了一下旁边一个正在吐口水的人。 一口浓痰精准地糊在了烈火宗弟子的脸上。 她又看到阴阳谷和另一个小宗门快要停手,便悄悄飘过去,用腹语模仿对方的声音骂道:“你瞅啥?”“瞅你咋地!” 于是,战斗再次升级。 场面乱成一锅粥,赶紧趁热喝一口。 她一边东拉西扯,四处拱火,一边却将大半的神识铺陈开来,警惕地感知着周围每一丝气息的变动。 林意远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直接对自己下手风险太大。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利用守护宝物的那头妖兽! 借刀杀人,这才是他最擅长的把戏。 林一一的眼神,穿过混乱的人群,望向那灵气威压最盛的幽深洞穴。 来吧。 让我看看,你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 混乱,才是最好的掩护。 越乱,才越利于藏在暗处的人动手。 果不其然。 暗处的林意远那双总是带着悲悯和温柔的眼眸深处,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一抹灰白粉末,自他指尖悄然滑落,混入尘嚣,被狂乱的灵力气流卷着,无声无息地飘向那幽深的洞穴。 与此同时,莫无邪已然杀红了眼! 他被林一一当众揭短的羞愤,被这个小丫头再次利用的怒火,此刻尽数化作了抢夺宝物的动力! “给我滚开!” 他一掌拍飞一个挡路的烈火宗弟子,身形如电,直扑洞口! 他离那株千年血菩提,只差一步之遥! 也就在这一刻,那无色无味的药粉,终于飘进了洞穴深处。 一声怒吼,猛然自洞穴中炸响! 一股属于金丹期妖兽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席卷全场! 修为稍弱的弟子,竟被这股威压直接压得跪倒在地,口喷鲜血! 前一秒还在打群架的众人,瞬间僵在原地。 所有打斗、叫骂、嘶吼,戛然而止。 脸上的贪婪和狠厉,尽数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一条足有水桶粗细,通体覆盖着赤红色鳞片的巨蟒,缓缓从洞穴中探出了它狰狞的头颅。 那双灯笼大小的竖瞳,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光芒,死死地锁定了离它最近的莫无邪。 赤鳞蟒! 守护兽被惊醒了! “我的娘啊……” 不知是谁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彻底打破了死寂。 “跑……快跑啊!” 弟子们彻底慌了神,他们这些筑基期的菜鸟,哪里见过金丹期大妖的阵仗!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混乱之中,林星宇却是一个箭步,第一时间躲在了林一一身后。 安全感! “小夫子,别怕,我保护你!” 王辰等几个医仙谷弟子也咬着牙,强忍着双腿的战栗,围了过来。 “我们……我们拼了命也会护住小夫子!” 林一一:“……” 她抬头看了看那威风凛凛的赤鳞蟒,又看了看面前这几个如临大敌、一脸悲壮,仿佛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护卫队”。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 她看起来,就真的那么弱不禁风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就想保护她? 第76章 还有人有意见吗 林一一心中的吐槽,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战局便已天翻地覆! 离得最近的莫无邪,在最初的惊骇过后,眼中反而爆发出更加炽热的战意! 只要杀了这头畜生,血菩提就是他的! “孽畜,找死!” 莫无邪怒喝一声,阴阳双鱼图再度于他身后显现,黑白二气交织,化作一道凌厉的匹练,直轰赤鳞蟒的七寸! 然而,赤鳞蟒根本不闪不避! 它那双猩红的竖瞳里,没有守护兽应有的灵智与威严,只有纯粹的、混乱的、想要撕碎一切的狂暴! 不对劲! 莫无邪心头猛地一跳。 这畜生的状态很不对! 他想收招,却已经晚了! 赤鳞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粗壮的蛇尾如同擎天巨柱,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音爆,悍然横扫而来! 莫无邪的阴阳匹练,在那布满赤红鳞甲的蛇尾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瞬间崩碎! 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被狠狠地抽飞出去。 一招! 仅仅一招,阴阳谷的天才弟子,就被打飞了?! 那股发自灵魂的寒意,让所有弟子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打破了宁静。 “一群废物!怕什么!” 烈火宗一名身材魁梧的弟子越众而出,眼中满是鄙夷和狂热。 “这孽畜明显是强弩之末,才故作凶狠!” “都给我上!这千年血菩提,我们烈火宗收下了!” 他话音刚落,十几名烈火宗弟子便齐齐应和,催动功法,一时间火光冲天,化作数道火焰刀刃,劈向赤鳞蟒! “蠢货。” 林一一在心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赤鳞蟒被激怒,彻底陷入了癫狂! 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道赤红色的妖力光柱猛然喷出! 那光柱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岩石熔化! 惨叫声此起彼伏! 烈火宗弟子的火焰刀刃,在那妖力光柱面前,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溃散! 跑在最前面的几名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光柱吞噬,化为飞灰! 紧接着,数道白光在原地亮起,将那些重伤濒死的烈火宗弟子传送出了秘境。 不过眨眼功夫,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烈火宗,便已溃不成军! 这一下,再无人敢有任何侥幸心理。 弟子们彻底乱了阵脚,哭喊声、尖叫声混成一片,有的无头苍蝇般乱窜,有的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都冷静点。”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那被围在中间的医仙谷小夫子,林一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最前面。 她小小的身躯,面对着那狰狞的巨蟒,竟没有丝毫惧色。 “想活命的,就听我指挥!” 她的声音仿佛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众人慌乱的心神。 “阴阳谷弟子,布八卦阵,封锁洞口,限制它的行动范围!” “碧波宫,结剑阵,游走侧翼,攻击它的双眼!” “百花谷弟子,以法术牵制它的蛇尾!” “医仙谷弟子,立刻救治伤员,布回春阵,为所有人提供灵力支援!” …… 一道道指令,从林一一的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她竟对在场所有宗门的功法特点,了如指掌! 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各宗弟子,此刻六神无主,听到这清晰明确的安排,竟下意识地开始行动起来。 混乱的场面,奇迹般地开始变得有序。 “凭什么听你的!” 一个幸存的烈火宗弟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不服,尖声叫道。 “你一个十岁的医修懂什么!让我们去送死吗?!” “就是!一个小屁孩,还想指挥我们?” 他身边的几个同门也跟着叫嚣起来,刺耳的声音让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士气,又有了涣散的迹象。 林一一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名弟子身上。 她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开口。 “愿意相信我的,听我指挥。” “不愿意的,请自便。” 她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但,谁敢在此刻捣乱……” “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烈火宗弟子被她看得心头一寒,但随即恼羞成怒:“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威胁我?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林一一手腕一翻。 一道金光,自她袖中飞射而出! 一条金色的绳索,快如闪电,迎风便涨! 正是捆仙索!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捆仙索瞬间将那名还在叫嚣的烈火宗弟子缠了个结结实实! 紧接着,绳索猛地一拽,将他凌空吊起,狠狠地捆在了旁边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上! “你……放开我!你这个妖女!” 那弟子还在破口大骂。 林一一面无表情,指尖又弹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符纸“啪”的一声,精准地贴在了那弟子的嘴上。 静音符! 世界,瞬间清净了。 所有弟子,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一一。 “还有人,有意见吗?” 林一一环视全场,淡淡地问道。 无人敢应。 所有人都很清楚,此刻再不团结,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那名被挂在树上的烈火宗弟子,还在无声地挣扎,但无人敢救。 这番杀鸡儆猴的雷霆手段,彻底镇住了所有弟子。 方阳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这……这小丫头,下手够果断的啊!” “不只是狠,”碧波宫的女长老赞叹道,“你看她的部署,丝丝入扣,竟无一处错漏!简直就像演练了千百遍!” “医仙谷何时出了这么个妖孽?林羽堂那家伙,藏得可真深!” 几位带队长老议论纷纷,眼中的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与好奇。 方阳眉头却依然紧锁。 “不对劲。” 他沉声道:“那赤鳞蟒明显是被药物催发,陷入了狂暴,实力远超寻常金丹初期!” “单凭这些筑基期的弟子……能行吗?” 一位长老忧心忡忡:“是啊,万一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唉,再看看吧,”方阳长老叹了口气,“若真是不行,我等必须出手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孩子全折在这里。” 战场之上,林一一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她能感受到,那股短暂凝聚起来的士气,正被对金丹妖兽的恐惧一点点蚕食。 光靠威慑,还不够。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她清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没错,这是一头金丹期的妖兽!” 众人闻言,心头又是一紧。 “但你们想过没有?” “以筑基修为,联手斩杀一头金丹大妖!” “这是何等的荣耀!” “今日过后,你们的名字,将传遍各自的宗门!” “你们将不再是默默无闻的普通弟子,而是屠过金丹大妖的英雄!” 她的话,如同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所有弟子心中那名为“热血”的引线! 这正是对这个年纪的弟子最致命的诱惑! 他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啊!杀了它!这可是金丹妖兽! 若是真的成功了,回到宗门,那些眼高于顶的内门师兄师姐,还不得对自己刮目相看?! 赤鳞蟒的咆哮,打断了他们的幻想,却也彻底激发了他们的战意! “战!”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山谷! “战!战!战!” 人群后方,林意远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哗众取宠。” 他在心中轻蔑地评价道。 真是个天真的蠢货。 带着一群被三言两语就煽动起来的乌合之众,就妄想挑战一头狂化的金丹妖兽? 简直是自取灭亡! 林意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期待。 很好…… 就让林一一带着他们去死吧。 等这些宗门精英因林一一的愚蠢指挥而尽数葬身蛇腹,医仙谷,便会成为所有宗门迁怒的对象,声名狼藉! 林羽堂,我看你这个谷主还怎么当下去! 到那时,整个医仙谷,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 第77章 林一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山呼海啸般的“战”字,如平地惊雷,彻底引爆了全场! 一道道指令从林一一口中清晰发出,精准而高效。 这一次,再无一人迟疑。 阴阳谷弟子们身形变幻,黑白二气流转,瞬间在赤鳞蟒身后布下一座玄奥的八卦阵图,光华流转,封死了洞口。 碧波宫数十柄由水灵力凝聚而成的冰蓝长剑,如骤雨般射向赤鳞蟒巨大的头颅! 赤鳞蟒吃痛,疯狂甩动着蛇尾,却被凭空生出的无数墨绿色藤蔓死死缠住,正是百花谷的弟子出手了! 它被彻底激怒,张开血盆大口,一道赤红色的妖力光柱喷薄而出! “烈火宗,火焰刀阵,给我顶上去!”林一一厉声喝道。 方才还士气低落的烈火宗弟子,此刻早已憋了一肚子火,闻言怒吼一声,数十把火焰长刀汇成一道巨大的刀罡,悍然迎上了那道妖力光柱!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山谷,气浪翻滚。 烈火宗的刀阵竟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虽然不少弟子口角溢血,脸色苍白,但他们眼中的狂热却愈发高涨! “有效!我们的攻击有效!” “哈哈哈!金丹妖兽,不过如此!” “听林夫子的,我们能赢!” 士气大振! 在林一一有条不紊、滴水不漏的指挥下,各派弟子各司其职,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真的将那头狂暴的金丹期赤鳞蟒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弟子们欢呼着,看向那道娇小却挺拔的身影时,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这位林夫子,简直是神! 林意远脸上的冷笑早已僵住。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副井然有序、攻防一体的战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真的压制住一头狂化的金丹大妖?! 林一一! 她不仅没死,没让医仙谷成为众矢之的,反而……反而借此机会,收服了所有宗门的人心! 他看到那些别派弟子望向林一一的眼神,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崇拜,比刀子还让他难受! 嫉妒与怨毒,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不行! 绝不能让她成功! 林羽堂的声望已经够高了,若是再出一个能统领各派精英的林一一,他还有什么机会?! 林意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 既然你们这么想当英雄…… 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悄然后退,从储物戒中摸出了一枚通体漆黑、刻着诡异符文的玉佩。 这是“那位大人”赐予他的秘宝,拥有篡改秘境法则的恐怖力量! “林一一,这是你逼我的!” 他低声嘶吼着,将灵力疯狂注入玉佩! 玉佩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色波纹瞬间扩散开来! 整个绛川秘境,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天空,刹那间由白昼化为墨色,血红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狂舞。 地面,开始崩裂,化作无数碎片,被吸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 “怎么回事?!” “地震了吗?秘境要崩塌了!?” 正在围攻赤鳞蟒的弟子们阵脚大乱,那头巨蟒也发出一声惊恐的悲鸣,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撕碎,卷入黑暗之中。 众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所有对身体的控制! 当他们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身处一片截然不同的死寂之地。 这里寸草不生,黑色的焦土之上,布满了巨大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毁灭的气息。 一道道紫黑色的雷霆,如巨龙般在天际咆哮。 “这……这是哪里?” “我们不是在绛川秘境吗?”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从他们正前方的黑暗中缓缓升起。 所有人下意识地转过头。 随即,对上了一双比灯笼还要巨大,闪烁着紫黑色雷光的恐怖眼睛! --- 秘境之外。 光芒一闪,林意远的身影狼狈地出现在了传送点。 他脸色苍白,嘴角带着一丝血迹,眼中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与得意。 他迅速戴上面具,踉跄着冲向那些刚刚被传送出来、正在打坐疗伤的烈火宗弟子。 “不好了!出大事了!”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几名烈火宗弟子立刻被惊动,纷纷围了上来。 “这位道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意远“扑通”一声跌坐在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无力回天”的悔恨。 “林一一……那个林一一,她就是个疯子!” 他捶着地面,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她为了出风头,强行命令我们去挑战那头金丹赤鳞蟒!结果指挥失误,触动了秘境深处的禁制!” “整个空间都崩塌了!所有人都被卷进了一个上古雷暴绝地!” “我……我是拼着自爆了一件保命法宝,才勉强撕开一道空间裂缝逃出来的!” 他指着那些一脸错愕的烈火宗弟子,悲愤道:“她明明有能力救你们,却为了立威,把你们当成弃子!现在,她又把所有人都害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心狠手辣!见死不救!自私自利! 一顶顶恶毒的帽子,被他不由分说地扣在了林一一的头上。 做完这一切,林意远在一片哗然与怒骂声中,悄然隐入人群。 很好…… 只要等到秘境关闭,林一一和那些宗门精英的命牌全部碎裂…… 事实俱在,谁也无法辩驳! 林羽堂,你包庇妖女,致使各派天才陨落,我看你这个谷主,还怎么当下去! 医仙谷,终将是我的! --- 雷暴绝地之内。 林一一与方阳、碧水宫女长老等几位带队长老,不约而同地挡在了所有弟子的最前方。 那头庞然大物,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它形似麒麟,却通体覆盖着紫黑色的鳞甲,四蹄踏着毁灭的雷光,每一次呼吸,都引得空间震颤。 方阳长老的胡须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拧紧了眉头,声音干涩。 “情况不对!这绝对不是绛川秘境!” 林一一冰冷的目光直视着那头巨兽,淡淡道:“当然不对。有人在秘境里动了手脚,篡改了法则。”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头五阶玄冥雷兽,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五阶! 玄冥雷兽! 几位长老的脸色瞬间大变。 “五阶妖兽……其实力,堪比分神期的老怪物!” “我们……我们这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元婴期……” “这……这怎么打?!” 刚刚战胜金丹大妖的喜悦和豪情,在“分神期”这三个字面前,被碾得粉碎。 一些弟子已经双腿发软,面如死灰。 “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片死寂的丧气之中,一道不合时宜的洪亮声音响起。 “慌什么慌!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小夫子还没说话呢!” 林星宇挺直了胸膛,大声喊道:“我们只要相信小夫子就行了!” 王辰等“毒经堂”的弟子也立刻附和:“没错!小夫子一定有办法的!” 医仙谷弟子的镇定,感染了其他人,骚乱渐渐平息。 林一一瞥了一眼身后的林星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小子,倒也机灵。 说实话,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她心中也确实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 毕竟,林意远真正的目标,是她。 所以…… 这些人,必须都活着出去。 她再次看向那头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玄冥雷兽,嘴角却微微勾起。 真是……送上门来的宝物啊! 旁人看到的是死亡,她看到的,却是天大的机缘! 这玄冥雷兽身上的雷晶,可是淬炼她雷灵根的稀世珍宝啊! 不要白不要! 第78章 我只是个柔弱医修,对吗大家? 不等众人反应,方阳长老已须发皆张,率先出手! “孽畜,休得猖狂!” 他一声爆喝,手中拂尘化作三千银丝,卷向玄冥雷兽的四蹄! 这是他的成名法宝,捆仙拂尘,寻常元婴妖兽沾之即被束缚! 然而,那玄冥雷兽只是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一道粗如水桶的紫黑雷霆从它身上炸开,三千银丝瞬间被电成焦炭,寸寸断裂! 方阳长老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色瞬间煞白。 “好霸道的雷系妖力!” “我的水灵剑阵,去!” 碧波宫的女长老面色凝重,素手一挥,数十道水蓝色剑光交织成网,试图以柔克刚,罩向雷兽头颅。 雷兽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嘲弄,张口一吐。 不是光柱,也不是雷球。 而是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紫黑色雷浆! 水汽瞬间蒸发,剑光甫一接触,便被那恐怖的雷浆腐蚀消融,连一声悲鸣都未发出。 女长老心神受创,一口鲜血喷出,气息顿时萎靡下去。 仅仅两招,两位元婴长老便已负伤! 弟子们刚刚打起来的一点希望,瞬间消失。 连长老都挡不住一招,他们上去,岂不是送死?! “老大,怎么办?”林星宇心急如焚,扯着林一一的衣袖问。 “各自为战,只是在给它挠痒痒。”林一一适时出声。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方阳长老捂着胸口,苦涩地喘息道:“眼下我们已是瓮中之鳖,还有什么办法……你说!我们听!” 到了此刻,这个十岁的医修小夫子,竟成了他们唯一的指望! 林一一言简意赅:“布‘周天星斗剑阵’,汇众人之力于一点,方可破其防御。” 几位长老闻言,眉头紧锁。 碧波宫女长老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道:“此阵法威力绝伦,可行是可行,但需要一名强大的剑修作为阵心,承受所有压力,引导全部力量。在场的……只有我碧波宫弟子是剑修,可由谁……让我去!” 她话未说完,林一一便直接打断。 “这妖兽乃是至刚至阳的雷系,以水灵力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女长老:“你去做阵心,必死无疑。让我去,我有办法,相信我。” 女长老一怔,看着林一一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方阳长老等人心中虽担忧,但此刻已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好!就听你的!” “所有人,按我说的方位站好!” 一声令下,几位长老压下心头的惊疑,迅速组织弟子各就各位。 很快,以碧波宫弟子为骨架,各派弟子的灵力为血肉,一座繁复玄奥的剑阵雏形已然升起! 剑气纵横,光华流转。 那玄冥雷兽扬起高傲的头颅,鼻孔中喷出两道电光,巨大的兽瞳中,满是对于蝼蚁垂死挣扎的轻蔑。 它似乎是玩腻了,要结束这场闹剧。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它全身的紫黑雷光汇聚于独角之上,化作一道足以撕裂天地的毁灭雷柱,轰然射向剑阵! 剑阵光芒大盛,堪堪挡住了那雷柱一息! 仅仅一息,剑阵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光芒瞬间暗淡,裂纹遍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众人看见,林一一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回了剑阵最中央,那个空悬的阵心位置! “林夫子!危险!”碧波宫女长老失声惊呼。 “老大!不要啊!那是五阶妖兽啊!”林星宇更是急得跳脚。 林一一却置若罔闻,只是伸出了手,对那碧波宫女长老淡淡道: “剑,借我一用。” 眼下九霄不在,全场最好的剑,自然是碧波宫长老的本命灵剑。 方阳长老胡子都快吹飞了,厉声喝道:“胡闹!你一个医修,上去送死吗!快回来!” “我们这些老骨头死了便死了,岂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小辈去冒险!” 玄冥雷兽似乎被这个胆敢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不点”彻底激怒。 它眼中轻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暴虐的杀意! 第二波攻击,甚至没有丝毫蓄力,一道更加凝实的雷光,锁定了林一一,爆射而来! 完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然而,就在那刺目的紫光即将吞噬那道娇小身影的瞬间。 “老大!” “小夫子!” 在众人惊惧交加的喊声中,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天地! 林一一手持那柄冰蓝灵剑,剑势如虹,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圆弧! 剑光与雷光悍然相撞! 没有被碾压,没有被吞噬! 林一一的身影,在那狂暴的雷光中,竟是硬生生扛了下来! 她脚下的土地寸寸龟裂,整条手臂都传来一阵酥麻的剧痛,但她不仅没退,反而笑了。 一股久违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兴奋,顺着手臂窜遍全身! 她体内的雷灵根,在疯狂地欢呼、雀跃,贪婪地吸收着逸散的雷电之力! 林一一擦掉嘴角的血迹,借助剑阵汇聚而来的磅礴力量,身形冲天而起! 她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一时间,剑光如龙,雷鸣阵阵! 那个十三岁的女童,竟与那堪比分神期的恐怖雷兽,战得有来有回!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玄冥雷兽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与不甘,它无法理解,这个渺小的人类,为何能引动天地之威,为何她的剑,竟能斩断自己的本命神雷! “渺小的人类!你……是何人!” “你不用管我是谁,一切都结束了。” 林一一身与剑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璀璨流光,在剑阵带来的力量辅助下、玄冥雷兽惊怒不甘的咆哮声中,洞穿了它的头颅!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 林一一轻巧地落在尸身旁,一剑剖开,精准地取出一枚通体紫黑、雷光萦绕的晶石,收入储物戒。 雷晶!到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傻傻地看着那道持剑而立的娇小身影。 许久,碧波宫的女长老才颤抖着嘴唇,用梦呓般的声音,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那……那股冲霄的剑意……你……你竟然还是个剑修?!” 林一一没有回答,只是耸耸肩,将剑还给碧波宫长老。 长老呆呆地握着自己的剑,剑身上还残留着雷电之力,震得她手臂发麻。 “长老在说什么啊?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医修啊……”林一一眨了眨眼,眼带威胁地扫过众人,“我只是个柔弱的医修,对吗大家?” 众弟子还没从刚才的惊艳中回过神,一转头就看到了红果果的威胁。 “对!没错!”向恶势力林一一低头! 林一一满意地又把视线转回碧波宫长老身上,“那接下来,就麻烦长老一剑劈开这秘境,救大家出去了。” “好……”碧波宫长老咽了咽口水。 第79章 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与林一一等人所在的死寂之地不同,绛川秘境的入口处,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灵气盎然的秘境入口,此刻已彻底崩塌,空间裂缝如蛛网般蔓延,不时有毁灭性的罡风从中泄出。 各大门派的留守长老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的精英弟子,全在里面! 而始作俑者,那个自称被林一一致使秘境崩溃而侥幸逃脱的林意远,此刻正“虚弱”地靠在一旁。 他混在普通的弟子群中,面带悲戚,时不时用一种恰到好处、能让周围人听见的音量,发出一声叹息。 “唉,林一一夫子终究是太年轻了……” “谷主也是,怎能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十岁的孩子?” “这下……各派的精英弟子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羽堂!我烈火宗的少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医仙谷没完!” “还有我百花谷的圣女!她可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交出林一一!不,是交出你这个刚愎自用的谷主!” 群情激愤,矛头直指医仙谷众人! 林羽堂脸色铁青,心中对林一一的担忧早已被眼前的怒火所淹没。 他厉声喝道:“此事尚未有定论!我外甥女绝非鲁莽之人,其中必有蹊跷!” 他看了一眼那个“幸存者”林意远,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仅凭他一人之言,诸位就要给我医仙谷定罪吗?!” “一切,等他们出来再说!” 然而,这份理智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 “救命啊!!” 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凄厉地尖叫着,连滚带爬地从秘境残存的一道空间裂缝中冲了出来! “是阴阳谷的弟子!”有人认出了他。 那名弟子满脸惊恐,神智都有些不清,扑倒在地,死死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位长老的袍角。 “死了……都死了!”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眼中是化不开的恐惧。 “是林一一!那个魔鬼!她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全是雷电的鬼地方!” “那里有一头五阶的玄冥雷兽!一口雷浆就……就融化了师兄!” “我是……我是张师兄拼了最后一口气,用秘法把我推出来的!他们……他们都死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如果说林意远的一面之词只是点燃了导火索,那么这名弟子血淋淋的控诉,就是彻底引爆了火药桶! 所有人的怒火,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林羽堂!你还有何话可说!” “五阶雷兽!那是元婴修士都对付不了的存在!你让一群筑基期、金丹期的孩子去送死吗?!” “擅自决定!用人不当!草菅人命!你医仙谷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血债!必须血偿!” 林羽堂被这股滔天的声浪冲击得连退数步。 林德曜、林文柏等长老也是面如死灰,医仙谷,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林意远卸去了伪装,他拨开人群,走到最前方,先是对着暴怒的各派长老深深一揖。 “各位长老,请息怒!” 随即,他缓缓转向面色惨白的林羽堂,眼中满是“痛心疾首”。 “谷主师兄……” 林羽堂猛地抬头看他。 只见林意远叹了口气,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缓缓说道: “做错了事,便要认。” “您的心情,师弟理解。但眼下,各派精英弟子陨落,已是事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愤怒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大义凛然。 “医仙谷千年声誉,不能毁在您一个人的决策失误上啊!” 林德曜、林文柏、林兴言等人猛地看向林意远! 他们看见的,不再是那个平日里和善温厚、与世无争,甚至有些“圣父”的长春峰副峰主。 而是一个眼神深处藏着无尽野心与冰冷算计的陌生人! 林意远没有理会同门震惊的目光,他直视着林羽堂,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师兄,为了平息众怒,为了保全我医仙谷的清名……” 他微微躬身。 “唯有您……自裁谢罪了!” 刹那间,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林德曜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几十年来!他们竟然从未发现! 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林意远,竟然……竟然藏着如此歹毒的狼子野心! 林羽堂怔怔地望着林意远那张“痛心疾首”的脸,又缓缓转头,望向那片已经彻底崩塌、只剩下空间乱流肆虐的秘境入口。 一一,他的外甥女,真的已经陨落了吗? 他脑海中浮现出妹妹林未语那双温柔而坚韧的眼。 若一一真的出事,他该如何向妹妹交代? 一股灭顶的绝望与愧疚,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林意远看着林羽堂眼中逐渐涣散的神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很好。 混在空气中的“七情散”,已经开始发作了。 此药无色无味,却能将人心中最强烈的情绪放大十倍。 此刻,所有人的愤怒与担忧都已达顶点,根本无人会察觉到。 他们,都将成为自己最锋利的刀。 “林意远说得对!” 烈火宗的长老一声怒吼,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林羽堂必须为自己的刚愎自用付出代价!” “血债血偿!” “自裁谢罪!!” “自裁谢罪!!!”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化作无形的巨锤,一锤又一锤地砸在林羽堂的道心之上。 他被那股药物放大的绝望彻底支配,眼神变得空洞而麻木。 长剑出鞘,剑鸣声中带着一丝悲凉。 “好……” 林羽堂惨然一笑,举起长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若我一死,能平息众怒,能保全医仙谷……那便……” “哥!不要!” 一道清亮而急切的女声,打断了林羽堂的动作。 一道纤弱的身影已然冲破人群,不顾一切地扑向林羽堂! 是林未语! 她没有去夺剑,而是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兄长,用自己柔弱的脊背,对着那锋利的剑刃! “哥!你疯了吗!” 林羽堂浑身一震,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林未语猛地回头,那张向来温柔如水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愤怒。 “一一是我的女儿!” “她没有死!” “她若有半分危险,我这个做娘的,岂会没有半点感应?!” 她抬起手,直指人群中那个一脸“错愕与悲痛”的林意远。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是他在蛊惑人心!” “我们都被他骗了!一切等秘境彻底关闭,自有分晓!” 然而,在“七情散”的影响下,理智早已是奢侈品。 林未语的嘶喊,在众人耳中只化作了歇斯底里的狡辩。 “疯了!她也疯了!” “一家子都是疯子!” “杀了他们!杀了林羽堂!为我们的弟子偿命!” “她是林一一那个小妖女的娘,杀了她!” 被激化的怒火彻底引爆,众人面目狰狞,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疯狂地朝医仙谷众人涌去! 嗡——! 那片崩塌的秘境入口处,陡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 空间剧烈扭曲,一道裂缝凭空张开。 下一刻,数十道身影狼狈不堪地从光芒中跌出。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骇然地望向那群“死而复生”的弟子。 而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站直了身体。 林一一。 她拍了拍衣袖,抬起了头。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了。 定格在不远处,她的母亲,那个本该被所有人呵护的女子,正用流着血的双手,死死拦着她舅舅那柄几乎要吻上喉咙的长剑。 几乎是一瞬间,林一一的目光就锁定了错愕的林意远,“林长老,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们死了?” 第80章 林一一到底做了什么啊 烈火宗长老猛地转头,看到了自家那个平日里最是嚣张的弟子,此刻正灰头土脸地站在人群里,一脸茫然。 碧波宫的长老也愣住了,她看到了自家最出色的那几位女弟子,虽然衣衫有些破损,但气息平稳,并无大碍。 所有宗门的长老,都在那群“死而复生”的弟子中,找到了自家的血脉和希望。 他们没死! 一个都没死! 那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听了几句话,就逼着医仙谷谷主自裁?围攻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 一股比“七情散”放大的愤怒更加强烈的羞耻与后怕,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被骗了! 他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林意远脸上的错愕与悲痛瞬间凝固。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在五阶妖兽手下带着这么多人生还! 不可能! 他现在只想逃。 “拿下他。” 林一一眯了眯眼,看出林意远想跑的心思。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林意远!你这无耻小人!枉我那么信任你!” 一声爆喝,林德曜动了! 他刚才被众人围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 瞬间就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死死扼住了林意远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林一一的目光在人群中轻轻一扫,落在了某个瑟瑟发抖的穿着医仙谷衣服的弟子身上。 “还有他。” “刚才,就是他第一个冲出来,说我们全军覆没的。” “小爷来!” 林星宇早就按捺不住了,怪叫一声,三两下就把那个吓得腿软的弟子踹倒在地,扭送了过来。 他得意扬扬地将人往地上一扔,对着林一一邀功似的眨了眨眼:“老大,搞定!” 看着这雷厉风行的一幕,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惊骇地发现,此刻发号施令的,不是谷主林羽堂,不是任何一位峰主,而是林一一。 更可怕的是,医仙谷的人,包括林德曜都下意识地听从了她的指令! 林一一无视了众人的目光,缓缓开口。 “诸位前辈,你们都中了七情散,什么功效想必也不用我说吧。”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刚才会如此轻易地被煽动,愤怒的几乎要将医仙谷踏平! 一个个长老面色涨红,又青又白,纷纷看向自家弟子,急切地询问。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赤鳞蟒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五阶妖兽!?” 林未语此刻才真正回过神来,她松开扶着兄长的手,快步走到林一一面前,带着后怕的泪光,仔细地检查着女儿的身体。 “一一,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娘,我没事。” 林一一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随即转身,面向众人,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面带愧色的长老。 “秘境之中,是他对赤鳞蟒下药使赤鳞蟒狂化。” “之后,他又暗改秘境法则,把我们送进了另一个秘境,那里有一头五阶雷兽,是他想将我们所有人灭口。” “然后逼得舅舅……”林一一顿了顿,没有继续说。 被林德曜掐着脖子的林意远,脸憋得通红,闻言疯狂地挣扎起来。 “你……你血口喷人!” 他嘶哑地狡辩着:“我……我怎么可能有修改秘境法则的本事!”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医仙谷!为了大家啊!” “林一一,你不能因为我平日里对你管教严苛,就如此污蔑我!”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倒让一些长老又迟疑了起来。 是啊,修改秘境法则,这可不是一个峰主能办到的事情。 莫非……其中真有什么误会? 林一一看着他最后的表演,缓缓走到林意远面前。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那双写满“冤屈”的眼睛。 下一刻,她毫无征兆地出手,一把抓住了林意远的储物袋! “你干什么!”林意远大惊失色。 林一一根本不理会他,指尖灵力爆涌,强行冲破了储物袋上的禁制! 一大堆东西从储物袋中倾泻而出,散落一地。 一枚刻满诡异符文的阵盘,几瓶尚未用完的“七情散”,还有一块沾染着秘境核心气息的墨色玉牌! 林意远的呼吸一滞。 他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把这东西藏得那么深,林一一怎么会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啊啊啊——!!” 林意远再也绷不住了,那张“和善”的脸彻底扭曲,变得狰狞而疯狂。 “小贱人!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我杀了你!!!” 他像一头困兽,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够了!不知羞耻的东西!” 一直沉默的悬壶峰峰主林文柏,此刻面带嫌恶地厉喝一声。 “来人!把这个叛徒的嘴堵上,打入水牢,听候谷主发落!” 几名医仙谷执法弟子立刻上前,用禁灵索将林意远捆了个结结实实,又用破布堵住了他满是污言秽语的嘴,拖了下去。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烈火宗长老率先走上前来,对着林羽堂深深一揖。 “林谷主,此事……是在下鲁莽了,险些酿成大错,还望海涵。” “是啊林谷主,我等也是被奸人蒙蔽……” 其余宗门的长老也纷纷上前,面带愧色地道歉。 林羽堂此刻已在林未语的搀扶下缓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些人,疲惫地摆了摆手。 “诸位不必如此。” “今日之事,大家都是被奸人利用了心神。”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自家的弟子,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既然弟子们都平安归来,那便再好不过。” “都先散了吧。” “我们医仙谷,要处理家事了。” 众人也知道眼下不是做什么的时候,各自都带着自家弟子先离去,回去再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如何脱困的。 但是众位掌门奇怪的是,弟子们问了只说是林一一救的,但具体如何救的,大家却是默契般的没人开口,一问一个不吱声。 于是整个绛川没进秘境的人都有了同样的疑惑,林一一到底做了什么啊!? 第81章 伤害性没有,侮辱性极强 众人散去,秘境入口的废墟前只剩下医仙谷的一众核心人物。 晚风带着一丝血腥和尘土的味道,吹得人衣袂翻飞。 林羽堂看着满目疮痍的秘境入口,和那些劫后余生的弟子,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肃杀。 “把林意远,押到水牢审问!” “所有峰主,随我同去!” 水牢阴冷潮湿,四壁皆是禁灵玄铁,只余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墙壁上摇曳。 林意远被禁灵索捆在中央的刑架上,一身狼狈,但脸上那股疯狂的恨意却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 他就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哪怕被拔了牙,依旧用眼神吐着信子。 林羽堂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林意远,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意远抬起头,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谷主,我说我是被冤枉的,您信吗?” 林德曜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道:“放肆!储物袋里的东西难道是假的?!” “呵,储物袋。” 林意"远轻笑一声,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个十岁女娃,能强行破开我的储物袋禁制,诸位不觉得奇怪吗?” “她说里面有什么,里面便有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一番话,竟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反倒暗指林一一栽赃陷害! “你……你这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林德曜气得浑身发抖。 林文柏也皱起了眉:“林师兄,事到如今,你还狡辩,未免太难看了。” 林意远却只是闭上了眼睛,一副任打任骂,我就是不认的死猪模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审了半个时辰,愣是拿他没办法。 这林意远,心理素质太过强大,油盐不进,简直无懈可击。 林羽堂的额角青筋直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为难。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天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舅舅,各位峰主,审得不顺利吗?” 众人回头,只见林一一捧着一个白玉瓷瓶,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林星宇像个忠心耿耿的门神,跟在她身后。 林羽堂看到自家外甥女那纯良无害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一,你怎么来了?” 林一一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笑容越发灿烂。 “我瞧着舅舅和长老们辛苦,特地送药来了。” “这是我新炼制的吐真剂,不如……在林长老身上试试?” 吐真剂? 林羽堂眼皮一跳,盯着那瓶子。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外甥女了,她脸上笑得越是乖巧,肚子里憋的坏水就越多! “这……能行吗?别出什么意外。”林羽堂试探着问。 林一一歪了歪头,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的单纯无辜。 “舅舅您想多啦!我还能当着您的面,把他毒死不成?” “顶多,就是药效不稳定罢了。” 林羽堂:“……” 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又觉得没想多。 最终,他看着林意远那张“我是冤枉的”的死人脸,一咬牙。 “好!让你试试!” 林一一得了许可,立刻眉开眼笑地走向林意远。 林意远看着走近的小女孩,眼中满是不屑与讥讽。 “怎么?你们这群废物没招了?让一个黄毛丫头来审我?” “小丫头,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小把戏……”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一一已经干脆利落地捏开他的下巴,将一整瓶药水尽数灌了进去! “咳咳咳!”林意远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一一却看都不看他,迅速掏出一本空白册子和一支笔,煞有介事地在册子封面上写下几个大字。 《新型吐真剂临床试验报告》。 然后翻开第一页,开始记录。 “试验品:林意远。剂量:一瓶。状态:活的,且非常不配合。” 她这个所谓的“吐真剂”,其实已经失败了二十几次了。 每次的副作用都千奇百怪,以至于现在林星宇他们一看到她拿出小瓷瓶,就躲得比兔子还快。 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志愿者”。 林意远缓过气来,正要继续嘲讽。 “我说了,你这可笑的药水……汪!” 一声清脆的狗叫,从他嘴里发了出来。 整个水牢,瞬间死寂。 林意远自己也懵了,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汪!汪汪!!” 他越是想说话,叫得就越欢。 他一张“悲天悯人”的圣父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双眼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布满血丝。 林羽堂等人,包括林德曜在内,全都目瞪口呆,嘴角疯狂抽搐。 林一一却皱起了眉头,用笔敲了敲册子,一脸惋惜。 “唉,又失败了。” “语言中枢紊乱,诱导吐真模块并未激活。” 她叹了口气,收起纸笔,转身就走。 “看来配方还得改改,我明天再来。” 只留下林意远一个人被捆在刑架上,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发出无能狂怒的“汪汪”声。 接下来的五天,成了林意远永生难忘的噩梦。 第二天,他的头发变成了五颜六色,还伴随着打嗝时随机喷出彩色泡泡。 第三天,他一说谎话,就会不受控制地跳起舞。 第四天,他头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驴耳朵。 第五天,当林一一又拿着一瓶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药剂,笑眯眯地出现时,林意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招!我全招了!!” “求求你!别再给我试药了啊啊啊!!!” 当林羽堂接到消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林一一收起药瓶,一脸可惜地咂了咂嘴。 “真可惜,本来还想试试最新的‘鼻孔协奏曲’配方呢……” 林羽堂的嘴角狠狠一抽。 他全明白了! 这小祖宗哪是在审讯,这分明就是在拿叛徒当药人,公费搞研发啊! 虽然这些副作用都无伤大雅,但这侮辱性也太强了! 换做是他,别说五天,三天就得招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德曜和林文柏,发现这几位峰主一个在研究墙壁上的花纹,一个在欣赏房梁上的蜘蛛网,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开什么玩笑! 没有林一一,他们医仙谷现在已经成了整个绛川以及修真界的笑柄! 别说试个药了,就算她想把林意远拆了研究,他们也得帮忙递刀子! 只是,审讯的结果,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林意远虽然招了所有罪行,但每当问及幕后主使时,他便会痛苦地抱住头,额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黑色禁制符文。 “是……是……啊!” 他根本说不出那个名字。 “是魂魄禁制,”林一一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一旦他想说出关键信息,禁制就会攻击他的神魂。” 在众人凝重的目光中,林意远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他所知的全部。 “我的主人……他……他有了心魔。” “他的修为停滞不前,甚至有倒退的迹象,只有医仙谷的《青囊药典》能救他。” “但他不愿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窘境,所以才派我……夺取医仙谷。但《青囊药典》只能谷主保存……” 一个被心魔困扰,不惜毁灭一整个宗门来求医的神秘强者。 这个真相,比单纯的权力斗争,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林一一挑了挑眉,这伪善的行为,这欲盖弥彰的做派,倒是有点眼熟啊。 不会是老熟人吧? 那真是新仇旧恨啊。 第82章 强大又可怕的移动丹方库林一一 林意远的最终处置,已不再是林一一关心的事情。 林羽堂自有宗门规矩去处理这个叛徒,而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到自己清静的药庐,林一一盘膝而坐,掌心托着那枚从玄冥雷兽体内取出的紫黑雷晶。 雷晶静静悬浮,内里仿佛囚禁着一片狂暴的雷狱,丝丝缕缕的紫色电弧不安地跳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如何将这股力量,安然无恙地融入自己的灵根,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恰在此时,林未语端着一碗安神汤,轻轻推门而入。 她一眼就看到了女儿掌心那枚危险至极的雷晶,更感受到了女儿周身那一丝若有似无,却锋锐无匹的剑意。 林未语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为什么林一一可以一路带她逃回来,以及盘幽骨的死…… 她脑中瞬间闪过秘境中出来的那些别宗长老和弟子们,望向自家女儿时那混杂着敬畏、忌惮甚至讨好的复杂眼神。 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是女儿的毒术震慑了众人,却没想到,真正让他们俯首的,是这足以开山裂石的双灵根剑修身份! 一个十岁的剑修!一个能布下“周天星斗剑阵”的剑修! 林未语心中百感交集,既有骄傲,又有后怕。 而林一一是剑医双修这个消息,很快就成了整个医仙谷上下,一个公认的秘密。 说是秘密,是因为没人敢拿到明面上大声嚷嚷。 开什么玩笑! 去议论那个能让林意远长老戴着驴耳朵“汪汪”叫的小祖宗? 活腻歪了吗! “听说了吗?咱们小夫子,那可是剑修!一剑就能把山劈开的那种!” “废话!我早就知道了!我当时就在场,那剑阵,啧啧,跟天塌下来一样!” “嘘!小声点!你想被夫子抓去当试药童子吗?” 此话一出,几个聚在一起吹牛的弟子瞬间作鸟兽散。 有弟子捂着肚子,一脸惊恐。 “不行,我感觉有点便秘,千万不能让小夫子看到!不然她会热情地给我塞一瓶‘七日畅通螺旋升天剂’的!” 另一个弟子则摸了摸自己茂密的头发。 “我上次不过是说自己有点掉头发,她就盯着我的发际线研究了半天,说什么要给我研制‘一抹见效寸草不生膏’……呸!是‘一抹见效乌发再生露’!吓得我三天没敢从房里出来!” 自此,林一一在医仙谷弟子心中的形象,彻底从“天才小夫子”升级为了“强大又可怕的移动丹方库”。 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这半个月,林一一除了在藏书阁翻阅与雷属性灵根相关的典籍,便是继续去她的“毒经堂”授课。 令人惊奇的是,许多来自阴阳谷、百花谷等宗门的弟子,竟也厚着脸皮跑来医仙谷,只为蹭一节她的毒理课。 对此,林羽堂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议事大殿内,他看着手中的拜帖,笑得合不拢嘴。 “经此一劫,我医仙谷在绛川的声望,不降反升。而这一切,都是一一的功劳。” 林德曜如今对林一一早已是心服口服,闻言立刻点头附和。 “没错!现在外面谁不知道,我医仙谷出了个十三岁的小夫子,毒术通神,剑道惊天!谷主,一一这等功绩,只当个夫子,未免太屈才了!” 林羽堂呷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正有此意。素问峰峰主之位空悬已久,我本意想让未语接任,但她性子恬淡,只想钻研医理,并无此心。” 他环视一圈,沉声道。 “所以,我与几位长老商议,决定破格提拔林一一,为我医仙谷新一任的素问峰峰主!”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都觉得理所当然。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而这一切的主角,正捧着古籍看得入神的林一一却一无所知。 夜深人静,月华如水。 林一一依旧在研究那枚雷晶,眉心紧锁。 就在她用神识一次次试探雷晶的壁垒时,挂在她胸口,那枚已经很久没动静的玉佩,忽然微微一热!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亲切的波动,从玉佩上传来,瞬间与她的神识产生了共鸣。 林一一心中一动,神识猛地探向玉佩! 然而,那股波动稍纵即逝,玉佩又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她摘下玉佩,放在掌心。 这玉佩在她带着林未语逃跑的时候,碎了。 “是因为残缺,所以无法完全激发吗?” 林一一眸光微凝。 “看来,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缺少的部分才行。”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玉佩方才那一下异动,似乎影响了她与雷晶之间脆弱的平衡! 掌心的紫黑雷晶猛然光芒大盛,发出一声刺耳的蜂鸣! 不等林一一反应,它竟化作一道狂暴的紫色流光,瞬间没入了她的眉心! 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力量,在她体内轰然炸开! 狂暴的雷霆之力如脱缰的野马,在她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撕成碎片! 林一一强忍着剧痛,立刻盘膝坐好,拼尽全力运转功法,试图引导这股力量。 她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闭关! “我……要闭关!”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神念传出药庐。 “任何人,不得打扰!” 话音刚落,药庐的大门“轰”的一声紧紧闭合,一层由雷光与剑意交织而成的结界,瞬间笼罩了整个屋子。 林一一这一闭关,便是五年。 岁月流转,寒来暑往。 医仙谷早已不是五年前的模样。 当年最早跟着林一一的那批弟子,如王辰等人,早已学成出谷,在外游历,将医仙谷的名声带到了修真界的各个角落。 整个修真界也知道了医仙谷出了一位年仅十三岁的小夫子,都尊称这位“小夫子”一声小医仙。 而当年还是熊孩子的林星宇,如今已是身形挺拔的俊朗青年,成了高阶弟子班中的佼佼者,只是那份对林一一的狂热崇拜,丝毫未减。 林可心也早已褪去了曾经的软弱,变得自信而强大,一手医术同样出类拔萃。 五年了。 从谷主林羽堂,到刚刚入门的新弟子,所有人都在等。 等着那扇紧闭了五年的门,再次打开。 他们那位传说中的小夫子,那位未曾上任的素问峰峰主,那位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绛川格局的传奇少女。 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关? 第83章 林一一出关,连破两境 第五年的初秋,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 医仙谷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 弟子们或在药田里侍弄灵草,或在演武场切磋术法,一切都井然有序。 忽然,天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那种缓慢的昏沉,而是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将一块巨大的黑幕猛地扯下,瞬间笼罩了整个医仙谷上空! “怎么回事?!” “天怎么黑了!” 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愕地抬头望天。 高天之上,浓厚的铅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汇聚,云层厚重如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层中央,紫黑色的电蛇如龙蛇乱舞,发出“滋啦滋啦”的恐怖声响,一股足以让万物战栗的毁灭气息,从天而降! “是……是劫云!” 一名弟子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骇然。 “这个方向……是青囊峰!是小夫子闭关的药庐!” 此言一出,整个医仙谷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座小小药庐的方向! 五年了! 那个传说中的小祖宗,终于要有动静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级别的雷劫?我当初筑基的时候,天上就飘过几朵小乌云啊!” “废话!你是什么资质,小夫子是什么资质?我可听说了,小夫子五年前突破筑基期,引来的已经是七道天雷了!” “那这次……她是要突破到筑基中期了吗?” “看这架势,恐怕不止啊!” 已长成翩翩少年的林星宇,此刻正一脸狂热地望着那片劫云,双拳紧握,激动得满脸通红。 “不愧是我老大!一出关就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太帅了!” 他身旁的林可心,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怯懦的小女孩,她仰着头,美眸中满是担忧与崇敬。 “一一她……一定可以的。” 与此同时,药庐之内。 林一一缓缓睁开了双眼。 五年时间,她终于将那枚玄冥雷晶的力量,彻底炼化吸收。 此刻,她体内的灵力如奔腾的江海,磅礴汹涌,正冲击着修为的壁垒,却始终差了那么临门一脚的契机。 她感受着外界那股熟悉又亲切的煌煌天威,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 “呵,来得正好。” 她正愁这身狂暴的雷灵力无处宣泄,经脉也因能量过于充盈而有些滞涩。 这天道,还真是懂事。 竟主动送来了淬炼灵根、疏通经脉的“大礼”。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心中那丝不加掩饰的“欢迎”,天空中的劫云翻滚得愈发剧烈。 那黑压压的云层,几乎要压到医仙谷的护山大阵之上,其中的雷光也从紫黑色,渐渐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暗金! 林一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是吧……” 她抬头望天,仿佛能穿透屋顶,看到那片过分“热情”的劫云。 “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 “搞这么大阵仗,你是想直接劈死我,好继承我的医术吗?” 她暗骂一声“离谱”,却也不敢怠慢,立刻收敛心神,将全身状态调整到巅峰,准备迎接这场“盛宴”。 议事大殿外,林羽堂、林未语以及医仙谷一众长老,早已临风而立,神情凝重地望着那片天劫。 林德曜如今早已没了当年的半分敌意,他咂舌道:“这天威……比我当年结丹时的雷劫,还要恐怖数倍!一一她只是突破筑基期中期,怎么会引来如此异象?” 林文柏和林兴言也是一脸焦急:“谷主,要不要开启护山大阵,替她分担一二?” 林羽堂却摆了摆手,神色异常平静。 “不必。” 他看着那片雷云,眼中反而闪烁着一丝期待。 “寻常修士视雷劫为催命符,但对雷灵根的天才而言,每一次雷劫,都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无上机缘。”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 “我们若是插手,反而是害了她。” 林未语站在一旁,素手轻轻拢在袖中,虽然眸底深处藏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身为母亲的绝对信任。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我相信一一!” 话音刚落! 一道水桶粗的紫黑神雷,如天神之矛,撕裂苍穹,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径直劈向了那座小小的药庐! 笼罩药庐五年的雷光剑意结界,在这道神雷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瞬间被撕得粉碎! 雷光,径直灌入了药庐之内! “第一道!” 众人心头一紧。 然而,没等他们喘口气。 第二道、第三道神雷接踵而至,一道比一道粗壮,一道比一道狂暴! 药庐内,林一一被劈得浑身焦黑,头发根根倒竖,冒着青烟。 “我去你的天道!” 她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疯狂运转功法,将这股精纯至极的雷霆之力,引入四肢百骸。 “下手这么狠!你是单身了多少万年,怨气这么重!”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将她的神魂都撕裂! 但同时,一股酣畅淋漓的舒爽感,也从经脉深处升腾而起! 原本滞涩的经脉,被这狂暴的雷力强行拓宽、淬炼,变得坚韧无比! “再来!” 她眼中忽然战意熊熊燃烧!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整整七道神雷,一道强过一道,将整个医仙谷照得亮如白昼! 当第七道蕴含着暗金色泽的恐怖雷柱轰然落下时,所有观望的弟子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终于,雷光散尽,劫云消散。 天空之上,甚至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浓郁至极的灵气如甘霖般洒落。 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声轻响,那扇紧闭了五年,早已被雷霆劈得焦黑的木门,缓缓打开了。 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逆着光,从中走了出来。 身形早已褪去了十三岁时的稚嫩,青涩的轮廓变得明晰而绝美。 一袭简单的青衣,在雷劫下片缕无损,肌肤却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流转着莹莹宝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漆黑如夜,深邃如渊,偶尔有细碎的紫色电光一闪而逝,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威严。 林羽堂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失声惊道: “这股气息……不是筑基中期!” “是……筑基后期!” 一入关,五年期。 一出关,破两境! 第84章 新任峰主林一一准备跑路了 “筑……筑基后期?!” “天呐!我没听错吧!小夫子直接从初期突破到了后期!” “五年!闭关五年!连破两境!这是什么神仙速度!” “妖孽!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这是行走的妖孽!” 人群彻底炸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早已按捺不住的林星宇。 他像一发炮弹,“嗖”地一下就冲了出去,眼中闪烁着比天上劫雷还要炽热的光芒! “老大!” 他一声饱含着无尽崇拜与激动的呐喊,响彻云霄。 紧接着,仿佛是收到了某种信号,原本还隔着老远的弟子们,瞬间化作一股汹涌的人潮,朝着林一一的方向疯狂涌来! 尤其是那些近五年才入门的新弟子,他们自踏入医仙谷的第一天起,听到的便是关于这位“小祖宗”的传奇。 而他们也是冲着林一一来的! 三步解双毒,舌战群儒,创立毒经堂,以一己之力平定秘境之乱…… 如今,传说中的人物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还上演了一出“渡劫如喝水,破境如吃饭”的神迹! “是小夫子!是活的小夫子!” 一名新弟子激动得语无伦次,脸颊涨得通红。 “小夫子,我……我能要个签名吗?签在我的药锄上就行!” “小夫子,我最近炼丹总炸炉,您能指点一下吗?” “小夫子,您还收弟子吗!我给您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什么都行!” 人潮将林一一围得水泄不通,那一张张狂热而崇拜的脸,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上。 林一一:“……” 这朴实无华又热情过头的阵仗,她有些吃不消。 她感觉自己不像个修士,倒像个被猴群围观的稀有动物。 就在她寻思着是直接用雷光震开一条路,还是干脆躺平任由他们“参观”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及时解救了她。 “都像什么样子!” 林羽堂沉着脸,往前一步,属于谷主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你们的小夫子刚刚渡过雷劫,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都围在这里,是想让她走火入魔吗!” 弟子们闻言,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连忙后退,硬生生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林一一暗暗给自家舅舅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 然而,她这个赞还没点完,就见林羽堂转过头来,脸上哪还有半分威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堪称“慈祥”的,老狐狸般的微笑。 “一一啊。” 他笑呵呵地开口,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你这次出关,舅舅和各位长老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林一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太了解她这个舅舅了。 他笑得越和蔼,挖的坑就越大! 果然,林羽堂清了清嗓子,面向所有弟子,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郑重其事的仪式感。 “经谷中长老会一致商议决定!” “此项任命,本该在五年前就当众宣布,因一一闭关,故延迟至今。” “今日,我以医仙谷谷主的身份,正式宣布——” “任命林一一,为我医仙谷新任……” “素问峰峰主!”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陷入一片哗然。 林一一脸上的淡定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缓缓扭头,看向笑得老狐狸般的林羽堂,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 好你个老狐狸! 这是让她开山收徒?执掌一峰? 这哪里是送礼! 这分明是看她刚刚出关,法力充沛,神识强大,就迫不及待地想把她绑在医仙谷,给她上套,让她当免费劳动力! 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 还说什么五年前的决定! 五年前她才十三岁!十三岁的峰主?医仙谷的祖师爷听了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们点个赞! 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奴役! 弟子们可不管林一内心如何吐槽。 在他们听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什么!小夫子要当峰主了!” “那岂不是说……素问峰要开山收徒了?!” “我要拜入素问峰!谁也别跟我抢!” “凭什么!我从五年前就开始排队了!我才是素问峰未来的大师兄!” 刚刚被林星宇抢先一步的弟子们,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长幼,一个个扯着嗓子呐喊,生怕自己声音小了,就错失了这场天大的机缘。 林星宇更是得意扬扬地叉着腰,对着众人宣布: “都别争了!我才是老大的头号小弟!素问峰大弟子的位置,除了我,谁也别想!” 场面一度混乱,弟子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名额,差点当场打起来。 而在这片喧嚣的中心,林一一却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峰主? 可以啊。 反正她也当不了几天。 她内视己身,那片曾经破碎不堪的识海,如今已在雷晶和五年苦修下彻底修复,甚至比前世全盛时期还要坚韧宽广。 她望向不远处,正满眼欣慰与骄傲看着自己的母亲林未语。 母亲在医仙谷已经站稳了脚跟,有舅舅和一众长老护着,再无人敢欺。 那么,是时候跑路了! 老狐狸,等着亲外甥女给你的惊喜吧! 喧嚣过后,林一一成了医仙谷最年轻的峰主。 她迎着无数道灼热的目光,淡然宣布。 “明日辰时,素问峰前,开山纳徒。” 一言既出,刚刚平息的人群再次沸腾! 第二天,天还没亮,素问峰山门前已是人山人海。 林星宇双手抱胸,站在最前面,下巴抬得快要翘上天。 “都看什么看!本少爷预定了大师兄的位置,你们,通通往后排!” 他身后不远处,林可心紧张地攥着衣角,小脸苍白,既渴望又不敢上前。 林一一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星宇。” “到!” 林星宇昂首挺胸,得意地几乎要原地蹦起来。 “林可心。” 那个怯生生的少女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以为这五年自己已经成长了,没想到看到林一一她还是会紧张,害怕林一一不要她…… 紧接着,林一一又点了几个新弟子的名字,无一不是她暗中观察过,心性、资质俱佳的璞玉。 被选中的人欣喜若狂,没想到新来的弟子也会有这机缘!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新任的素问峰主,却显得有些“不务正业”。 她并未立刻开课,而是先去了一趟自己创立的“毒经堂”。 在那里,她翻看着近五年的授课记录,每一页,都留下了母亲林未语清秀温婉的笔迹。 原来,她闭关的五年,是母亲接过了她的教鞭,将毒经堂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受弟子爱戴。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型。 是夜,峰主洞府内,灯火通明。 林一一没有休息或者修炼,而是在灯下奋笔疾书。 她写的不是什么高深功法,而是一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教学规划。 从毒理入门到药性辨析,从丹方改良到疑难杂症,未来三年的课程,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母亲,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做完这一切,她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一封信烙印其中。 “母亲亲启。” “女儿不孝,尘缘未了,需先行一步。” “素问峰暂由您代为执掌,此为副峰主令。” “待我了却因果,必归来膝下,再尽孝道。” 七日后的子夜,月凉如水。 一道比夜色更深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医仙谷的护山大阵。 没有惊动任何人。 林一一站在谷外的山巅,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灯火阑珊的宁静山谷。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素问峰那间亮着温暖灯火的小院。 下一瞬,她毅然转身。 青岚,她回来了! 第85章 希望那大师兄赶紧把这小傻子领走 翌日,天光大亮。 医仙谷的山门外,几道气势不凡的身影御剑而来,为首的正是莫无邪。 他身边跟着几个相熟的宗主,都是来祝贺林一一的。 “林谷主这回可是捡到宝了,啧啧,十八岁的峰主,说出去谁信?” “走走走,咱们今天就是来道贺的!” 莫无邪笑而不语,脚下却走得更快了。 他可算着林一一这几天应该都尘埃落定了,五年过去,正是再次挑战的好时机! 他这次一定不会输! 然而,他们刚一落地,迎接他们的不是庆贺的钟声,而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喧嚣。 一名弟子,匆匆忙忙地从素问峰的方向冲下来。 他一边跑,一边用尽了毕生力气嘶吼着。 “不好了!” “出大事了!” “峰主……峰主她……她留书出走了!” 莫无邪等人脸上的笑容,当场就僵住了。 什么玩意儿? 出走了? 整个医仙谷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弟子从各峰涌向素问峰,场面一度失控。 唯有素问峰的小院内,一片静谧。 林未语没有理会外面的喧嚣,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枚温润的玉简。 神识探入,女儿清冷而又带着一丝狡黠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她看着那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三年教学规划,从入门弟子的药理启蒙,到核心弟子的毒经进阶,甚至连每个弟子的性格特点都标注了应对方法。 林未语的眼眶微微湿润,心中却又忍不住想笑。 这个鬼灵精的女儿。 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那位以为可以拿捏外甥女的兄长,此刻会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摆了医仙谷谷主一道,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她林一一干得出来。 “傻孩子……” 林未语轻声呢喃,指尖抚过玉简上那行“待我了却因果,必归来膝下”,眸光温柔而坚定。 医仙谷虽好,却终究是困住凤凰的樊笼。 你的天空,在那九天之上。 “去吧,娘等你回来。” 她只期盼,此行平安。 而此时,引发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林一一,已经重新踏上了青岚的土地。 她没有急着去城里,而是回到了重生后曾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座破旧小院。 院子早已荒废,杂草丛生,蛛网遍布。 她仔细地在每一个角落搜寻,试图找到玉佩碎片。 然而,翻遍了整个院子,甚至掘地三尺,依旧一无所获。 “莫非是被人捡走了?” 她微微蹙眉,看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既然如此,也只能慢慢找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向云青城走去。 刚走到城郊,一阵吵嚷声便从路边一个简陋的茶棚里传了出来。 “客官,您看清楚了,您喝的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云雾灵茶’,一壶一百块下品灵石,承惠!” 一个满脸横肉的店老板,正堵着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公子。 林一一本不欲多管闲事,正要绕路走开。 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那名年轻公子腰间悬挂的一块腰牌。 上面雕刻着一个古朴的“谢”字。 是谢家的人。 林一一的脚步顿住了,想起当年谢家商队仗义的相助。 有恩报恩,这是她的准则。 她好整以暇地走了过去。 “哦?云雾灵茶?”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黑心老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我怎么记得,真正的云雾灵茶,茶汤清澈,兰香四溢,冲泡后三叶一芯,叶叶分明。” 她指了指那公子哥面前那碗浑浊如泥汤的茶水。 “而你这碗,色如酱油,味同馊水,里面飘着的那片烂叶子,怕不是从哪个臭水沟里捞出来的吧?” 店老板脸色一变:“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 林一一笑了,笑得天真无邪。 “我舅舅就在云青城最大的茶行当管事,你要不要我请他老人家过来,跟你好好论一论这‘云雾灵茶’的真假?” 店老板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看着林一一那副“我后台很硬”的模样,腿肚子直哆嗦,哪里还敢多言,灰溜溜地就跑了。 那锦衣公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他是个骗子!” 他一脸庆幸地拍了拍胸口,然后转向林一一,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仗义相助!这点灵石不成敬意,你一定要收下!” 说着,他竟是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灵石,就要往林一一手里塞。 林一一看着他那副傻白甜的样子,她有点愣。 这人……散财童子啊?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谢景遥!” 公子哥拍着胸脯,一脸自豪。 谢景遥? 林一一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初那位谢家管事满脸骄傲提及自家公子的模样。 原来就是他。 她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单纯到冒泡的家伙。 谢家养出来的孩子,也真是心大。 林一一头一回,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产生了一丝担忧。 这单纯的脑子,在这个的修真界,真的不会被人骗得连裤衩都不剩吗? 林一一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想起,当年那位谢管事提及自家公子时,曾说过他拜入了一个名为“落霞门”的宗门。 “我记得,你师从落霞门?”林一一随口问道。 “咦?恩人您怎么知道?”谢景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淡淡道:“当初偶遇你家商队,听管事提过一嘴。” “他还让我带句话给你。” “他说,让你在外好生修炼,莫要惹是生非,也别轻易信人。只求你平安,好好修炼,然后常回家看看。” 林一一顿了顿,目光在谢景遥那张写满了“快来骗我”的脸上扫过。 “尤其是前面几句,我看你尤其需要记住。” 谢景遥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激动得脸都红了! “商队!救命恩人!原来就是你!” 他“噌”地一下凑上来,眼中闪烁着堪比星辰的光芒,热情的几乎要将林一一融化。 “恩人啊!我听管事大伯说了!你这是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保护你!” 林一一:“……”不是,我说什么你就信吗? 但大可不必。 看着这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林一一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算了,反正听他口气,也是要去云青城方向,同路一段也无妨。 “随你。”林一一丢下两个字,转身便走,步履没有丝毫停留。 谢景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对了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大师兄可厉害了!他要是见到你,肯定也会好好感谢你的!” “哎,都怪我学艺不精,跟大师兄走散了,不然我们早就到云青城了。” 林一一脚步一顿,终于抓到了重点。 “走散了?” “是啊!”谢景遥一脸沮丧,“我们被幽冥阁的人追杀,大师兄为了引开他们,让我先走。” 林一一眉梢微挑。 幽冥阁? “你们落霞门,如何会惹上幽冥阁那群疯子?” 谢景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他们不是冲着落霞门来的。” “是冲着我大师兄。” “我大师兄说,他有一位救命恩人,当年很可能就是死在了幽冥阁的手里。” “所以这些年,大师兄一有机会,就会去找幽冥阁那些魔修的麻烦,杀了他们不少人。师父怎么劝他都不听。” 林一一点了点头。 这个大师兄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希望这个大师兄快点出现,赶紧把这小傻子领走。 第86章 突然觉得林星宇至少是个聪明人 与此同时。 距离青岚城不过百里的一处隐秘山洞内。 血腥味与草药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阴暗潮湿的空气中。 沈月白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他草草处理了一下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伤口上狰狞的魔气依旧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灵力。 为了追查林一一的下落,他灭了幽冥阁数个据点,终于探听到,当年段幽冥曾亲自带人,在绛川附近追杀过两名女子。 他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她。 他像一头偏执的孤狼,一次又一次地向段幽冥发起搏命般的袭杀。 可段幽冥实在太过狡猾,每一次,都让他功亏一篑,自己反而落得一身重伤。 但他最近听说医仙谷的小医仙出谷了。 沈月白的眼中,骤然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焰! 当年之事发生在绛川,医仙谷就在绛川境内! 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 这则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不止于此。 青岚云青城,萧家。 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三爷的毒……已经侵入心脉,老夫……无能为力啊!” 一名白发苍苍的名医,满头大汗地收回了手,面如死灰。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榻上的萧云陆猛地睁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匆匆来报。 “禀三爷!外面传来消息,医仙谷那位小医仙出谷了!” 满屋的绝望,瞬间被这个消息撕开了一道口子。 萧云陆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紧,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他死死抓住身旁一名年轻人的手,声音沙哑而急切。 “萧衍!” “去!” “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位小医仙,给老夫请回来!” 阴暗的内室里,只剩下萧云陆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血腥气。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暗紫色的血沫。 “都给我听着!”萧云陆用尽力气,对着阴影处的护卫嘶吼。 “地牢里那些抓来的修士,一个都不能死!给老夫好生‘养’着!” “老夫……还要指着他们的修为和生机续命呢!” “老大老二都死了,这偌大的萧家,决不能倒在我手上!” 话锋一转,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爬满了更深重的怨毒。 “还有!继续加派人手,给我去查那个不孝女林一一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到她,还有她那个贱人娘林未语,一并给老夫带回来!” “此仇不报,我萧云陆死不瞑目!” “我要亲手……将她们……碎尸万段!” 云青城外。 林一一跟着谢景遥,刚刚踏入城门,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守城的卫兵盘查得异常严苛,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每个进城之人的骨头都刮下一层。 城中行人步履匆匆,人人面带警惕,看向外乡人的目光里,混杂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敌意。 整个云青城,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紧张得一触即发。 “咦?这城里气氛怎么怪怪的?”谢景遥也察觉到了,他天生神经大条,却不傻。 他大大咧咧地就要上前拉住一个路人询问。 “这位大哥……” 林一一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 这傻子! “没看见人家恨不得用眼神把你戳穿,再打包丢出城外吗?” 林一一拉着这个行走的“麻烦源头”,找了间看起来还算清净的客栈。 “恩人!我来!” 谢景遥一看到掌柜,立刻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掏出一大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柜上。 “要两间上房!再来一桌好酒好菜,送到房间里!” 林一一乐得清闲,反正谢家家大业大,不差这点。 两人进了房,饭菜很快送了上来。 林一一给上菜的小二递过去一杯茶水,状似随意的开口。 “小二哥,城里是出了什么大事吗?怎么瞧着大家伙儿都跟惊弓之鸟似的?” 那小二接过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惊恐。 “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可千万要小心啊!” “我们这儿……最近总丢人!” “一开始是普通百姓,夜里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后来……后来连城主府请来的仙师,都跟着失踪了好几个!” “现在是人心惶惶,天一黑,谁也不敢出门了!” “岂有此理!” 闻言,正义感爆棚的谢景遥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筷叮当作响。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猖獗!” 他霍然起身,对着那小二信誓旦旦地保证。 “小二哥你放心!我就是修士!这等藏头露尾的鼠辈,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林一一夹起一块嫩豆腐,悠悠地塞进嘴里,用两个字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 “先吃。” 那小二闻言,看了看慷慨激昂的谢景遥,又瞧了瞧林一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柔弱女子,眼中的希望明显黯淡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二位……还是多加小心为上。” 说罢,便躬身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 谢景遥立刻凑到林一一身边,压低声音,一脸笃定。 “恩人,我跟你说,这种事,十有八九是幽冥阁那群魔修干的!” “他们最喜欢搞这些害人的勾当!” “说不定抓走人的幕后黑手,就和追杀我们的那伙人有关!找到他,就能找到我大师兄的踪迹了!” 说罢,他一脸郑重地看着林一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恩人你放心,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就待在客栈里保护好自己。” “我这就去查探一番,等我抓到那个坏人,就回来保护你!” 林一一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林星宇也挺好的,至少是个聪明人。 她甚是无语地瞥了一眼这个单方面宣布要去“拯救修真界”的倒霉孩子。 他说她柔柔弱弱? 算了,随便吧。 但这事,不像段幽冥的手笔。 那个疯子,向来喜欢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恐惧,杀人对他而言是艺术,是宣泄。 搞这种偷偷摸摸抓人的把戏,既不华丽,也不够疯,实在有失他魔修领袖的风范。 看来,这云青城里,还藏着些更有趣的东西。 搞不好和她的“故人”萧家有关呢。 第87章惊了,他走狗屎运遇见医仙谷的医修 “恩人,你且在此安心等我!” “此等藏头露尾的魔头,我必叫他有来无回!”谢景遥表示他要立刻去寻找大师兄的踪迹。 林一一欲言又止。 傻人有傻福,但愿吧。 …… 云青城的大街上。 萧衍形色匆忙,满面愁容,他要上哪去找小医仙。 更何况,医仙谷的人对萧家…… 就算找到了小医仙,那她会救父亲吗…… 迎面,一名身着医仙谷青色道袍的青年正缓步走来,气质沉稳,眉宇间带着几分游历在外的风霜。 萧衍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仙长!请留步!可是医仙谷的高人?” 那青年正是下山游历多年的王辰,他打量了一下萧衍,点了点头。 “医仙谷,王辰。” 萧衍大喜过望,连忙道:“在下萧衍!家父病重,急需医治,听闻贵谷‘小医仙’出谷游历,不知仙长可否代为引见?” 王辰闻言一怔。 “小医仙?你是说……小夫子?” “夫子?!”萧衍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调,“她……她竟已是夫子了?” 王辰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敬佩与向往。 “何止是夫子!” “小夫子五年闭关,一朝破境,引动七道紫黑神雷,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如今,她更是我们医仙谷最年轻的峰主——素问峰峰主!” 萧衍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翻江倒海! 那个十岁便能化解奇毒的女孩,短短数年,竟已成长到如此地步! 医仙谷的峰主!那可是整个修真界都要客客气气的存在,更是他萧家需要仰望的存在! 王辰见他神色,又想起谷中关于林未语师叔和青岚萧家的些许传闻,不由问道:“萧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实不相瞒,小夫子已离谷云游,寻她不易。” 萧衍脸色一白,也顾不得震惊了,急忙将父亲身中奇毒、命悬一线之事和盘托出。 “王辰仙长!小医仙……不,林峰主行踪不定,还请您务必先随我回府,为家父看诊!” “萧家必有重谢!” 王辰略一沉吟,想到林一一曾说的救不救仇人的理论,便应了下来。 “好,救人如救火,我随你去。” 萧府的屋脊上,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悄无声息。 林一一潜入其中,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 府中守卫森严,却并无异常的灵力波动,更没有囚禁修士的痕迹。 看来,想找到还需要点运气呢。 她悄然退出,刚在一条暗巷中落地,便看到了那个兴高采烈的身影正朝她跑来。 是谢景遥。 然而,林一一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百步之外。 那里,有两道鬼祟的影子,不远不近地缀着。 被人盯上了么…… 也好。 省得自己亲自去找了。 “恩人!恩人!”谢景遥跑到她面前,兴奋地压低声音。 “我打听到了!那些失踪的修士,最后都去过一家叫‘悦来客栈’的地方!” “我们快去看看!” 林一一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一起去。”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到了那家“悦来客栈”。 掌柜和小二看到他们,脸上堆起了过分热情的笑容,迅速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快得像一道电光,却没能逃过林一一的眼睛。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来壶好茶,我们要打听些事。”谢景遥大大咧咧地坐下。 很快,一壶清茶被端了上来。 茶香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极难察觉的甜腻气息。 是“七绝散”的变种,无色无味,专迷修士神魂。 林一一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好茶。” 谢景遥毫无防备,端起茶杯便一饮而尽。 “咕咚。” 他只觉眼皮一沉,天旋地转,便栽倒在桌上。 林一一也跟着身子一晃,像是药力发作,“柔弱”地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谢景遥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浑身酸软。 四周是冰冷的石壁,潮湿而阴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朽的味道。 几缕微弱的月光,从头顶的铁栅栏缝隙中投下。 这是……地牢! 他心中一凛,猛地坐起,急切地看向四周。 坏了,恩人跟他一起被迷晕了!不会有事吧?! 环顾四周,随后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干草堆上,林一一正盘膝而坐。 “恩人,你没事吧?都怪我,一时不察,中了迷药,还连累了你!” 林一一睁开眼,“我叫林一一。” 谢景遥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林一一是要他喊名字。 “一一道友,咱俩眼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修士吗?在此情形下,还能平静打坐的绝非凡人!” “我是。” 她顿了顿,补上了后半句。 “医仙谷医修,林一一。” “医……医仙谷?!” 谢景遥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 他看看林一一那张不过十五岁的脸,又想想“医仙谷”三个字在整个修真界如雷贯耳的分量。 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可是医修的圣地!是无数修士挤破头都想求得一颗丹药的地方! 而医修,更是修真界里比天阶功法还要稀缺的存在! 他,谢景遥,何德何能,居然能结识一位来自医仙谷的医修! “我的天!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谢景遥激动地一拍大腿,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兴奋与崇拜。 “一一……道友!你居然是医仙谷的高人!失敬失敬!” 林一一看着他那副全然不疑有他、仿佛中了头彩的模样,又一次叹了口气。 这人……真是说什么都信啊! 她沉默片刻,决定还是坦白。 “那杯茶里有毒,我是知道的。” “我是故意被抓进来的。” 此言一出,谢景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但他只是愣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的崇拜之色更浓了! “原来如此!我说嘛!” 他用力一捶手心,满脸都是“我就知道你不简单”的表情。 “一一你真是太聪明了!若不是你将计就计,我一个人被抓进来,恐怕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被利用的恼怒,反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林一一的全然信任。 前世,她掏心掏肺,换来的是利剑穿心。 今生,她随手利用,换来的却是全盘信赖。 一丝愧疚,如水底的暗流,悄然涌上心头。 还没等她将这情绪压下。 地牢外,传来了一阵沉重而清晰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粗粝又满含怨毒的男人声音传了进来。 “什么?你们抓到那个杀父弑叔的小贱人了?” “快!带我去看看!老子要亲手剐了她!” 第88章 萧三叔,初次见面 “哐当”一声,沉重的铁锁被打开。 地牢里腐朽的空气,因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而搅动起来。 一个身形微胖,满脸油光的男人走了进来,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子地痞流氓的气息。 他一双三角眼阴鸷地扫过地牢,最后,目光死死地钉在了角落里那个身形纤细的少女身上。 当看清林一一那张即便蒙着尘垢也难掩绝色的脸时,他的眼中先是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淫邪。 随即,那份惊艳就化为了浓浓的鄙夷和居高临下。 “你,就是杀了自己亲爹、我大伯的那个不孝女?” 不等林一一回答,旁边的谢景遥当即就不干了,梗着脖子反驳道:“你胡说!一一她是我家恩人!怎么可能弑父!” “我杀的。”林一一开口道。 “……”谢景遥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 但他脑子转得极快,只是愣了不到一息!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对着萧隆怒目而视:“你看!我就说吧!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弑父!肯定是你那个大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恶事!” 这番强词夺理、逻辑鬼才的辩护,让原本肃杀的氛围都为之一滞。 萧隆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滚刀肉,被噎了一下。 他恶狠狠地瞪了谢景遥一眼,随即狞笑着对林一一说道:“好!好得很!有胆子承认就好!” “来人!把这个小贱人给本公子押出来!” “本公子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是不是也像她的嘴一样硬!” 他就是想看她被几个粗鄙的家丁拖拽出来,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饶的样子。 那几个得令的家丁立刻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搓着手,一脸淫荡地朝林一一走去。 “一一道友小心!” 谢景遥看出他们的意图,惊呼一声,体内灵力涌动,便要出手。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银光,如暗夜里乍现的流星,一闪而逝。 两声利刃入肉的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个正要伸出脏手的家丁,动作僵在原地,他们的喉咙处,各插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 鲜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汩汩流出。 他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巨响。 整个地牢,瞬间死寂。 萧隆脸上的狞笑还未褪去,就彻底僵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林一一好整以暇地站起身,走到尸体旁,抽出自己的匕首,用死人的衣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你……你……” 萧隆的嘴唇哆嗦着,指着林一一,话都说不完整。 “你这个疯子!你竟敢杀我萧家的人!” 林一一轻轻吹了吹匕首,淡淡开口。 “萧云天我都杀了。” “几个不长眼的下人,又算得了什么?” “啊——!” 萧隆没想到林一一居然是如此硬茬,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肥胖的身躯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竟是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随即,他手脚并用地往外爬,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地牢。 “你给老子等着!你死定了!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萧隆连滚带爬离开,谢景遥咽了咽口水,“好凶,你们医仙谷的医修都这么厉害吗?” “?”林一一没想到谢景遥关注点如此清奇,“倒也不是。” “但你还是个医修,下次让我动手!不要弄脏你这宝贵的救人的手!” “……”林一一觉得自打遇见谢景遥,她无语的次数都变多了。 与此同时,萧家正堂。 萧云陆正皱眉躺在榻上,王辰正在为他诊脉。 “如何?”萧云陆的声音透着一丝压抑的不耐。 王辰收回手,面露难色:“萧家主,你中的毒十分霸道,在下学艺不精,眼下只能用金针暂时封住毒素蔓延,为您续命七日。” “想要彻底解毒,恐怕……还需另请高明。” 话音刚落,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爹!爹!不好了!” 正是刚刚从地牢里逃出来的萧隆。 “那个小贱人!那个小贱人她反了天了!她把我们的人给杀了!” 萧云陆本就因王辰的话而心生不满,此刻更是脸色一沉。 他对医仙谷的名头向来敬畏,这才对谷中派来的这位普通弟子客客气气,可对方却说只能续命七日? 简直是废物! 如今正好借着儿子的由头,他脸上挤出一丝虚伪的歉意,对王辰说道:“王辰道友,让你见笑了。我这还有些家事需要处理,就先让下人带你去厢房歇息吧。” 这便是毫不掩饰的逐客令了。 王辰虽然年轻,却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但他秉持着医者仁心,在离开前,还是忍不住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萧家主,普天之下能够解此奇毒的只有小医仙,还希望你尽快找到我的夫子小医仙。” 王辰的话音刚落,萧家大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神骏的踏雪乌骓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马背上的青年翻身而下,一袭青衫,面容俊朗,眉眼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正是萧云海的嫡子,萧林。 “二少爷,您可算回来了!”管家连忙迎了上去。 萧林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寒意。 “那个叫林一一的女人,在哪?” 父亲外出寻找林未语母女,却莫名死在幽冥阁手中。 如今,林一一竟被抓回了萧家。 这绝非巧合。 萧林的眸色一暗,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林一一如果真的弑父? 那么父亲的死,根本跟她脱不了干系! 萧云陆吞下王辰留下的丹药。 一股微弱的暖流在四肢百骸中散开,暂时压下了那钻心蚀骨的剧痛。 但这续命的药效,反而像一剂催命的毒,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怨毒与怒火。 “段幽冥……”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 若不是为了折磨他,那个疯子何必给他下这种解不了的毒! 而这一切,都源于地牢里那个小贱人! 林一一究竟怎么得罪了那个疯子! “来人!” 萧云陆面色铁青,厉声嘶吼。 “备轿!去地牢!” 八个壮汉抬着华丽的软轿,一路疾行,停在了阴森的地牢门口。 萧云陆被人搀扶着走下轿,一股浓烈的血腥与腐臭味扑面而来。 “萧云陆!你这个卑鄙小人!” “把我师妹交出来!” “你们把人抓去做什么了!说!” 地牢两侧的修士们看见他,瞬间激动起来,纷纷抓着铁栏,声嘶力竭地质问。 萧云陆充耳不闻,阴鸷的目光扫过这些蝼蚁,径直往地牢深处走去。 他现在只想亲手撕碎那个叫林一一的罪魁祸首! 终于,他停在了那间关押着林一一的牢房外。 两个家丁的尸体还未拖走,血迹已经凝固成暗褐色。 “小贱人!” 萧云陆胸中的怒火喷薄欲出,滔天的杀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 他死死盯着牢笼深处那个纤细的身影,正要下令。 然而,那少女却猛然抬起了头。 眼神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萧云陆喉咙里准备咆哮出口的咒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瞬间卡壳。 他那满腔的怒火,撞上这片冰冷的死寂,竟被浇了个透心凉。 “萧三叔,初次见面。”林一一勾起唇角,轻笑道。 萧云陆差点跌坐在地,林一一的笑容居然和大哥极其相似,同样冷漠和可怕。 第89章 我姓林,不姓萧 萧云陆心头巨震,那句轻飘飘的“萧三叔”,却比段幽冥的奇毒更让他胆寒。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林一一的手指都在发抖。 大哥萧云天,那个自小就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存在,是他一生的梦魇。 他居然能在林一一眼中看到如出一辙的对庶子的轻蔑。 该死! 短暂的惊惧过后,滔天的羞辱感涌上了萧云陆的心头。 他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的眼神吓住了! 他堂堂萧家三爷,岂能在一个小贱人面前失了威风! “放肆!” 萧云陆强撑着站直身体,色厉内荏地咆哮。 “你这个灾星!你到底对段幽冥那个疯子做了什么!” “他为何要迁怒于我!为何要给我下这种毒!”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他把所有的怨毒和痛苦,都尽数归咎于眼前这个少女。 林一一听着他的无能狂怒,突然答非所问道:“外面那些被抓来的修士,你们打算用他们做什么?” 萧云陆正要脱口而出,将那恶毒的计划说出来,以此震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 “当然为了给老子续……” “三叔。”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兀地从地牢入口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萧林缓步走来,依旧是一袭青衫,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 他先是恭敬地对萧云陆行了一礼,随即目光才转向牢笼。 只是那目光深处,却闪过一丝对萧云陆的极度不耐。 蠢货! 这种续命的阴损法子,是能在这里大声嚷嚷的吗! 林一一的视线,也从萧云陆身上,缓缓移到了这个新来者的脸上。 她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个人,身上没有萧云陆的暴虐,也没有萧隆的愚蠢。 他将所有的狠戾与算计,都藏在了那张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 林一一下了定论,眼前这个男人,比起萧云陆和萧隆那两个废物,要难对付得多。 萧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微微躬身,姿态做得十足。 “堂妹,初次见面。” “在下萧林,虽然你是大伯的孩子,但我年长于你,你该称我一声二哥。” “父亲大人,也就是你的二叔,当年一心寻找你们母女,却不想竟遭幽冥阁毒手,与你们一同下落不明。” 他顿了顿,目光紧锁着林一一,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我只是好奇,时隔多年,堂妹可还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林在试探,他试图通过林一一的反应判断当时的情况。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可以在识海被废的情况下弑父弑叔,还能在幽冥阁的追杀下全身而退。 萧林自认为当面提起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林一一一定会觉得慌张以及愧疚,只要让他抓到一丝破绽,他就必定能让林一一认罪! 承认是她杀害了父亲!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预想中的慌乱、愧疚都没有,林一一只是抬眼瞧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似乎已经看穿他的试探。 萧林的心中,警铃大作。 是他轻敌了。 这个堂妹,这个弑父的罪人,她的心性,远比他想象中要坚韧和可怕。 呵,也是。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又怎会为他父亲萧云海的死,流露半分情绪? 是他低估了她。 就在萧林心思百转之际,林一一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萧云海?” 她直呼其名,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他当时可不是来寻亲的。” “而是二话不说,拔剑就要取我与母亲的性命。” “至于幽冥阁的杀手,”林一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弧,“不过是与他狗咬狗罢了。” 萧林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凝固了。 “你!”忽然意识到还有旁人在。 他的目光,骤然从林一一身上移开,射向她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景遥身上。 地牢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堂妹。”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温润不再,只剩下压抑的怒火。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父亲怎么会去无缘无故要杀你和大伯母,肯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我视你为堂妹,若你再如此胡言乱语败坏家风,休怪我不客气了!” 当着外人的面,将萧家的龌龊事如此赤裸裸地揭开,这个林一一,根本就瞧不上他萧家! “家丑?” 林一一冷笑着迎上萧林的目光,毫不退让。 “被追杀灭口的我和母亲,才是受害者!” “况且,我姓林,我不姓萧,你家的家丑、家风与我何干?” 她的气势陡然凌厉,反客为主。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抓来这么多修士,你们萧家,究竟要做什么?” 萧林可不会轻易上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意,重新挂上那副虚伪的笑容。 他知道,今天在这里,他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堂妹真是伶牙俐齿。”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一一,随即转向旁边的守卫。 “来人。” “给我好生‘照看’堂妹,万不可怠慢了。” “照顾”二字,他咬得极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说罢,他不再多看林一一眼,拂袖转身,径直离去。 一直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的萧云陆,如蒙大赦,也怨毒地瞪了林一一眼,连忙跟在萧林身后,狼狈地逃离了这让他窒息的地方。 脚步声远去,地牢再次恢复了死寂。 片刻后,旁边一个牢房里,传来一个修士虚弱而愤怒的声音。 “听二位也是与这萧家有仇的吧?” “那个萧云陆,他就是个畜生!” “你们可知道,三年前,他为了强抢城中一名漂亮的凡人女子,竟在一夜之间,屠了那女子满门!听说连那位女子的几岁的女儿都没有放过!”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什么?竟有此事!” “丧心病狂!简直不配为人!” “是啊!”先前那人悲愤道,“我们好多道友都被他们抓来了,至今生死不知!他们抓我们这些修士,到底想干什么啊!” 谢景遥震惊不已,“这……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林道友,你做得对!这萧家的人在世一日,就会有人受苦,虽然弑父听起来确实大逆不道,但你这也算是为民除害!更何况你救过我们谢家的人,所以你一定是好人!我支持你!” 林一一看着谢景遥单纯的眼神,又是一时无语。 但心中对落霞门却生出几分兴趣,谢景遥这么几年还能这么单纯,看来这落霞门给他养的很好。 第90章 萧府的秘密 这边萧衍刚把王辰安置妥当,就听说堂妹被找到了,并且被抓进地牢的消息。 他心急如焚,拔腿就往地牢赶。 “站住!” 一声厉喝,拦住了他的去路。 萧隆带着几个家丁,满脸倨傲地堵在入口。 “一个庶子,不好好在你的狗窝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萧隆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萧衍握紧了拳头,压下心头的怒火:“大哥,我听说……我听说堂妹被找到了,想来看看。” “堂妹?”萧隆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也配?” “滚远点!别在这碍我的眼!” “再敢多管闲事,仔细你的皮!” 萧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外室姨娘庶出的便宜弟弟,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整个萧家,唯一让他忌惮的,只有那个智多近妖的二弟,萧林。 就连抓捕这些修士,用他们的修为为父亲强行续命的毒计,都是萧林想出来的。 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萧衍无可奈何,只得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的小院。 那是一处偏僻破败的院落,与萧家主宅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衍儿,你回来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迎了出来,正是他的母亲萧张氏。 她端出一碗还热着的粗粮粥。 萧衍没有接,而是抓过母亲的手,仔细地撩开她的衣袖检查。 看到那光洁的手臂上没有新的瘀伤,他才松了口气。 “娘,他今天……没对你动手吧?” 萧张氏慌忙抽回手,眼神躲闪:“没有没有,老爷今天忙,没过来。” 她将粥碗硬塞到萧衍手里,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衍儿,你听娘的话,别再去管那些闲事了。” “咱们娘俩,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就不错了。” “你再惹怒了老爷,我们……我们母子俩都没好日子过啊!” 萧衍端着那碗粥,指节捏得发白,一言不发。 第二日,关于萧家大小姐的流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云青城。 茶馆里,酒肆中,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萧家家主遗落在外的孩子找回来了!” “什么大小姐,那是个弑父弑叔的怪物!” “没错!据说她心狠手辣,因为一点小事,就亲手结果了自己父亲和叔叔的性命!” “天啊,太可怕了,简直大逆不道!” 流言愈演愈烈,将林一一描绘成一个十恶不赦、冷血残暴的疯子。 萧林端坐于书房,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不信。 他不信这世上,真有人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林一一,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身败名裂的滋味,可比刀子更伤人。 他要的,就是逼疯她,让她在绝望中跪地求饶。 到那时,他再“大发慈悲”地赐她一死,既除了这个隐患,又全了自己正道栋梁的名声。 一箭双雕,完美无缺。 …… 沈月白刚进城中,就听闻萧家找到了萧家主的孩子,并且还将林一一说成了弑父弑叔的杀人恶魔! 救他性命的恩人,那医术超绝又勇敢的女孩,怎么可能是别人口中那个弑父的恶魔! 不行。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既然已经有了林一一的下落,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救出来! 夜色如墨。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重重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萧府深处。 沈月白强行压下胸口的伤势,金丹期的修为让他得以避开所有耳目,径直来到了那阴森的地牢。 地牢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腐臭的气味。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一个蜷缩的身影,正是与他一同下山后走散的师弟。 他悄然靠近,压低声音:“师弟?” 谢景遥猛然惊醒,看到他时又惊又喜,虚弱地指了指旁边。 “师兄!你怎么在这!先别说了,把林道友先救……” “咦?她人呢?” 沈月白和谢景遥的目光投过去时,空空如也。 铁锁完好无损地挂在门上,林一一却不见了。 “阿遥,你先告诉我,跟你关在一起的女孩是叫林一一吗?” “是啊,大师兄,你如何得知?大师兄,林道友是医仙谷的人,而且以前还救过谢家的人……可真是缘分……” 沈月白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她必定是林一一,可是人去了哪? 而此刻,他们遍寻不到的林一一,正穿行在萧府后院的阴影之中。 绕过几处戒备森严的楼阁,一阵压抑的、若有若无的哭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循声而去,最终停在了一处破败荒凉的小院前。 月光下,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正跪在院中,默默地烧着纸钱,火光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显得凄楚又诡异。 林一一藏身于假山之后,正自疑惑。 一个踉跄的身影,带着满身酒气,撞开了院门。 是萧云陆。 “贱人!” 他看到那盆燃烧的火光,醉眼瞬间变得赤红,冲上去一脚踹翻了火盆。 “你在给谁烧纸?!你还惦记着你那早死的前夫?” 女人被他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摇头。 “不是的……老爷……我只是……”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女人的脸上。 “还敢狡辩!要不是我好心带你回来,你能有今天的生活?!” 萧云陆面目狰狞,揪住女人的头发,将她拖拽在地,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货!打死你!” 女人的哭喊与求饶,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我告诉你,我要是活不了,你们都得给我陪葬!包括你那个好儿子!长得就不像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种,呸!晦气!”似乎是出完气,萧云陆又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望着萧云陆离去的背影,林一一决定先从萧衍的母亲这里下手。 倘若萧衍真不是萧云陆的亲生子,却最终坐上了萧家家主之位…… 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她不再隐藏,径直从假山后走出,蹲下身,默默帮她收拾着满地狼藉的纸钱灰烬。 萧张氏,惊恐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绝色少女,眼中满是警惕。 “你是谁?” 林一一抬眸,目光平静。 “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弑父弑叔的疯子,林一一。” 萧张氏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她猛地抓住林一一的手腕,不顾一切地将她拖进了黑暗的屋中,死死关上了门。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走!被发现就没命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惶,显然从儿子萧衍那里听闻过林一一的遭遇。 林一一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妇人虽面带伤痕,形容枯槁,但那精致的五官轮廓,依稀可见当年的绝代风华。 地牢里那个修士的话,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夫人,我曾听闻,十八年前云青城有恶匪作乱……”她试探着开口。 萧张氏身体一僵,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是山匪,不知为何,我们家就得罪了他们……等我从娘家回来,满门上下,无一生还……” “是……是三爷路过,看我可怜,才将我带回了萧府。” 林一一心中一声冷笑。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几瓶上好的伤药,塞进萧张氏的手中。 温润的药瓶带着一丝凉意,却仿佛烫伤了萧张氏的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身陷囹圄却依旧镇定自若的女孩,一番天人交战后,萧张氏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凑到林一一耳边,用气声说道:“一一,我看出来,你一定是修士对吧,他……他作恶多端……” “萧府后院的荷花池下,有一处密室。” “我无意中发现的,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希望……能对你有用。” 第91章 他想活,就让他活个够! 林一一深深地看了萧张氏一眼,不再多言,转身隐入夜色。 萧张氏的告密,或许是真心,或许是另一个陷阱。 但她选择相信,无他,实力在前,什么陷阱都不怕。 萧府后院,荷花池。 残荷败叶在夜风中摇曳,水面映着一轮残月,凄清而诡异。 林一一按照萧张氏所言,潜入冰冷的池水,果然在池底摸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石砖。 灵力微吐,石砖应声而动,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出现在眼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 就在林一一消失后不久,一道身影急匆匆地奔回了那座破败小院。 正是萧衍。 “娘,我回来了。” 他推开门,却见母亲正坐在桌边,对着一瓶小巧精致的白玉药瓶怔怔出神。 “娘,您受伤了?这药是哪来的?” 萧衍一个箭步冲上前,拿起药瓶,瞳孔猛地一缩! 瓶身上那独特的流云纹,是他毕生难忘的印记! “这是……医仙谷的玉瓶?” 萧张氏回过神,点了点头:“是林一一姑娘方才来过,她看我受伤,便留下了这个。” “林一一?!” “是啊,她就是你的那位堂妹啊。” 萧衍震惊不已,原来是她…… 原来小医仙就是自家堂妹林一一!原来自家堂妹叫林一一?! “她人呢?她去哪了?”萧衍的声音都在颤抖,既有重逢的激动,更有对她处境的无尽担忧。 “孩子,你别去!”萧张氏一把拉住他,“林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她有自己的计划,你去了只会是添乱!” 萧衍焦急万分,却也明白母亲说的是事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对母亲点了点头。 “娘,我知道了,我不去。” 但他怎么可能不去,他说好要给大伯母和堂妹磕头谢罪!如今恩上加恩,更要去磕头! 更何况林一一只是个柔弱医修! 谢景遥和沈月白已经悄然离开了囚室。 沈月白对着身后几位眼神焦灼的修士,冷静地做了个手势。 “各位稍安勿躁,我和阿遥先去探探情况。” “若是所有人都消失,必然会打草惊蛇。” “等我们的消息。” 谢景遥虽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大师兄所言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只能重重点头。 密室之内。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与腐朽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林一一的眼前,是一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幽暗的密室中央,一道用鲜血和白骨勾勒出的邪恶法阵,正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法阵四周,一具具修士的尸骸,如垃圾般被随意堆砌,死状凄惨,双目圆睁,仿佛在控诉着生前的绝望。 萧家,果然是在用修士的精血与灵力,为萧云陆那个老东西续命!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尸骸,心头一凛。 不对,还有呼吸声! 林一一立刻上前,果然在尸堆的边缘,发现了几个气息微弱、几乎与死人无异的修士。 他们的四肢被洞穿,灵脉枯竭,血液几乎被法阵抽干,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不再迟疑,从怀中掏出丹药,撬开他们的嘴塞了进去。 指尖银光闪烁,数根金针如雨点般落下,精准地刺入他们周身大穴,暂时封住了他们生机的流逝。 片刻后,其中一名来自流云宗的修士悠悠转醒,看到林一一,激动不已。 “是……是萧云陆那个老畜生……” “他抓我们来……就是为了给他续命……” 另一名碧霞山庄的女修也醒了,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他不仅要我们的命……他连孩子都不放过……” 女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了密室最阴暗的角落。 林一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堆放着数十具小小的骸骨。 全是十岁不到的孩童。 “我叫柳玥,是碧霞山庄的弟子。” 那名被救下的女修,声音嘶哑地开口。 她的视线也落在那堆白骨上,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憎恨。 “那些孩子……他们不是被简单杀死的。” “萧云陆那个畜生,他……他让人用魂鞭,一鞭一鞭地抽打他们,听着他们的哭嚎和求饶……” 柳玥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仿佛又回到了那绝望的场景。 “这邪阵,不仅需要修士的精血灵力,更需要至纯至净的灵魂在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中哀嚎,才能催生出那一丝……续命的‘生气’。” “每一个孩子,都是在被活活折磨至死后,血肉才被投入阵法之中。” 柳玥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发出了呜咽。 林一一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只剩下焚尽一切的杀意。 “想活?” “好啊。” “我便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地活个够!”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对着柳玥几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们出去。” 林一一一手一个,提着两名最虚弱的修士,柳玥和另一人也强撑着跟上。 几人刚刚从荷花池的洞口钻出,还未站稳,便与一道急匆匆赶来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来人正是萧衍。 “堂妹!” 萧衍见到林一一,又惊又喜,可当他看到林一一身后那几个气若游丝、形如枯槁的修士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半个字。 林一一已经将手中的两人推到了他的怀里。 “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照顾好他们。” “若是他们再出半分差池,我第一个,便拿你萧衍的命来抵。” 说罢,她头也不回,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 萧衍抱着两个几乎没有重量的修士,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另外两道身影如风而至。 正是沈月白和谢景遥。 “萧衍?!”谢景遥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儿?一一呢?” 沈月白却一眼就看到了萧衍怀中以及身旁那几名修士的惨状。 他的声音紧绷:“林一一呢?” 萧衍这才回过神,指着一个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堂……堂妹她刚走,就往那边去了!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 话音未落,沈月白的身体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朝着萧衍所指的方向疾追而去! 夜风中,只留下一句越来越远的话。 “阿遥,安置好他们!” 谢景遥看着大师兄消失的背影,又看看眼前这几个半死不活的修士,急得直跺脚,却也只能先听大师兄的。 第92章 究竟是谁会遭天打雷劈 林一一直奔萧隆门前。 还未靠近房门,一阵气急败坏的打骂声和孩童压抑的哭泣声便传了出来。 “废物!你这个小废物!” “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害得老子又要在萧林那个混蛋面前低声下气!” “我打死你!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孽种不可!” 林一一的眼神,冷了下去。 她抬起脚。 一声巨响,那扇雕花木门被她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中,房内的景象刺入她的眼帘。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浑身是伤,蜷缩在地上,而萧隆正高高扬起手中的皮鞭,满脸狰狞地准备再次抽下。 那孩子看见门口的林一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的生机。 萧隆的动作一滞,看到来人竟是那个传闻中弑父弑叔的疯子林一一,他先是一愣,随即怒吼道:“林一一?!你居然越狱!来人呐!你这个疯……”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道静音符,精准地贴在了他的嘴上。 “唔!唔唔!” 萧隆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恐的闷哼。 林一一缓步走进房间,径直走向萧隆。 萧隆惊恐地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山岳镇压,动弹不得。 林一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搜魂术。 下一瞬,无数混乱而污秽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林一一的脑海。 她看见了。 她看见萧隆将一个个被拐来的孩童关在暗室,用各种手段折磨他们,只为听他们的哭喊,看他们绝望的眼神。 她看见了,萧隆手中有一本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被他虐杀的孩童姓名与生辰。 她甚至看见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在虐待孩童时,脸上露出的那种……极致的、变态的愉悦! 林一一收回了手。 萧隆的双眼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嘴角流下白沫,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但他还活着。 萧隆这种垃圾,多活一秒,都是对空气的污染。 她手中出现了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 剑光一闪。 一抹血线,在萧隆的脖颈间悄然绽放。 他的身体晃了晃,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倒映出林一一毫无波澜的脸。 随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一剑封喉。 干净利落。 萧隆就躺在地板上,震惊地睁着眼。 林一一却没有动。 她甚至没有擦拭溅到脸颊上的血珠。 屋外,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隆儿!我的隆儿!” 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夜空,萧云陆疯了一般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地上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时,这位萧家家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抱着萧隆尚有余温的身体,浑身剧烈地颤抖,眼中流出血泪。 “啊啊啊啊——!” 野兽般的悲鸣,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怨毒。 紧随其后,萧林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他看到房内的惨状,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震惊与悲痛。 “三叔!节哀!”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近乎癫狂的兴奋。 林一一这个蠢货,亲手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有弑兄之罪在身,看她这次还如何翻身! “来人!” 萧林的声音悲愤交加,仿佛自己才是最痛心疾首的那一个。 “将这个弑父杀兄的妖女给我拿下!” 林一一缓缓抬眼,看向状若癫狂的萧云陆和惺惺作态的萧林。 她没有反抗,任由萧家的护卫用缚灵索将她捆绑起来。 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二日,天还未亮。 “听说了吗?萧家那个疯子林一一,昨夜又杀人了!” “杀的还是自己的堂兄,萧隆公子!” “天呐!先是弑父,再是弑兄,这简直是天理难容的妖孽!” “萧家已经放出话来,今日午时,要在城中广场,当众将这妖女活活烧死,以儆效尤!”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午时。 城中广场早已是人山人海,将那高高搭起的行刑台围得水泄不通。 林一一被铁链牢牢地绑在中央的木桩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囚衣。 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平静的有些诡异的脸。 “烧死她!烧死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 “呸!萧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怪物!” “杀了她!为萧家主报仇!为萧隆公子报仇!” 无数的咒骂声如同最污秽的烂泥,朝着她铺天盖地地砸来。 人群的角落里,沈月白一袭黑衣,头戴斗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谢景遥站在他身旁,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地念叨:“大师兄,这怎么办啊?一一她……” “等。”这次绝不会再次让林一一在他眼前出事。 林一一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 她看到了面色焦急的谢景遥,视线微微一顿。 随即,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谢景遥身旁戴着斗笠的人身上。 有点眼熟。 “肃静!” 一声高喝,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萧林一身素缟,面容肃穆,缓缓走上高台。 在他的身后,几名下人抬着一张软榻,榻上躺着的,正是气息奄奄、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的萧云陆。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木桩上的林一一,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萧林站定,目光悲怆地环视一周,用一种沉痛无比的语气,向着所有人宣告。 “诸位云青城的父老乡亲!” “今日,我萧林,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站在这里,是为了清理门户,更是为了替天行道!” 他伸手指向林一一,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正义的控诉。 “此女林一一,本是我大伯萧云天的女儿,我萧家待她不薄!” “可她却狼子野心,先是杀害父亲,使其死于非命!” “后又对我三叔,当今的萧家家主下毒,险些令他命丧黄泉!” “昨夜,她更是丧心病狂,潜入我大哥萧隆房中,将他残忍杀害!” 萧林每说一句,台下百姓的怒火便高涨一分。 “弑父!弑叔!弑兄!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此等妖孽若是不除,天理何在!” “烧死她!烧死她!” 山呼海啸般的附和声,响彻云霄。 萧林见百姓们的群情激昂,正是他要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 林一一,我看你这次要怎么狡辩! “说完了吗?” 林一一缓缓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既然你们都说我是妖孽,说我作恶多端。” “那不如,我们便让老天爷来评评理。” 她环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也看着台上的萧林和萧云陆,一字一顿地说道: “看看今天,究竟是谁罪孽深重,会遭……天打雷劈。” 萧林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演下去。 萧云陆更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咆哮。 “点火!快给老子点火!” “我要看着她!被烧成灰烬!” 第93章 萧林被雷劈了 话音落下,萧林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夺过护卫手中的火把。 “天打雷劈?” 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林一一,死到临头,就只会说这些疯话来博人同情吗?” “你以为老天爷会听你一个弑父杀兄的妖女胡言乱语?” 他高举着火把,环视台下义愤填膺的百姓,声音充满了煽动性。 “大家说,这样的妖孽,该不该烧死!” “该死!烧死她!” 百姓们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嘶吼声震天动地。 萧林嘴角的笑意越发得意,手臂猛地一挥,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橘红色的弧线,精准地朝着林一一脚下的干柴堆落去。 成了! 只要这火一烧起来,林一一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林一一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那份超乎寻常的冷静,让萧林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但箭在弦上,她已是瓮中之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可笑。 就在台下角落里,沈月白周身气息一寒,按在剑柄上的手即将出鞘的瞬间。 “轰隆——!” 一声炸雷凭空响起,毫无征兆! 晴空万里的苍穹之上,一道刺眼的银色闪电如神罚之矛,撕裂天幕,径直劈了下来! 目标,不是木桩上的林一一,而是高台之上,志得意满的萧林! “啊!” 萧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便被雷光吞没,狠狠地摔在地上,冒着缕缕青烟。 那支刚刚脱手的火把,竟也被这股雷威震得偏离了方向,落在几丈外的空地上,噗的一声熄灭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前一刻还喧嚣震天的广场,此刻落针可闻。 百姓们仰着头,看着万里无云的青天,又看看台上被劈得生死不知的萧林,脸上的愤怒和鄙夷,渐渐被惊愕与恐惧所取代。 “天……天真的打雷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劈在萧公子身上?” “我听老一辈人说,只有坏事做尽,罪大恶极的人,才会遭天打雷劈……” “难道……难道这其中真的有隐情?” 窃窃私语声如瘟疫般蔓延开来,怀疑的种子,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焦黑的萧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俊朗的面容一片焦黑,狼狈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瞪着林一一,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敢置信。 “妖女!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他指着林一一,声音嘶哑地怒吼。 “你这个贱人,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邪术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 “轰隆——!” 又是一道比刚才更加粗壮的惊雷,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再次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又一次劈在了萧林的身上! “噗——” 萧林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这一次,再无人敢出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明般的敬畏眼神,望着木桩上的那个少女。 在万众瞩目之下,林一一缓缓抬起眼眸。 她轻轻一挣。 那捆缚着她的缚灵索,竟应声而断,节节寸裂! 她施施然走下行刑台,站在高台边缘,俯瞰着下方鸦雀无声的众人。 “萧云天,是我杀的,他为冲击元婴,欲杀妻证道,自取灭亡。” “萧云海,刚见面就欲对我母女二人痛下杀手,害我母亲命悬一线。” “而你们的萧家主萧云陆,为给自己续命,在萧府后山布下血祭大阵,抓捕数百名修士乃至无辜孩童,抽干他们的灵力与精血,以白骨筑阵!” “至于他的好儿子萧隆,更是个以虐杀孩童为乐的畜生!” 字字句句,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三观尽碎! 众人一片哗然,这……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走出十几道身影,他们个个气息虚浮,面带悲愤。 为首的一名女修柳玥高声喊道:“我乃碧霞山庄柳玥!我可以作证!我们都是被萧云陆抓来血祭的修士,若非林姑娘闯入密室,我们早已化为一堆白骨!” 人群中立刻有人认了出来。 “是柳玥仙子!她是来调查我们云青城修士失踪案的啊!” “还有那位,是断云山的李道长!他也失踪好几个月了!” “天呐!原来失踪的人……全都被萧家害了!” 铁证如山! 这一下,彻底坐实了萧家的滔天罪行! 林一一微微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那群修士。 这些人,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帮她。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了谢景遥身边那个戴着斗笠的身影。 “不……不可能……” 台上的萧云陆眼见大势已去,苦心经营的一切瞬间崩塌,他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本就奄奄一息的气息,此刻更是如同风中残烛。 他彻底慌了,瘫倒在软榻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身边的护卫嘶吼。 “王辰!快!快去请王辰大师来!” “让他稳住我的伤势!我一定能撑住!我一定可以等到小医仙来救我!” “我不能死!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萧云陆带着濒死的疯狂与不甘,还在嘶吼。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萧衍搀扶着母亲,缓缓朝着高台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这对母子身上,眼中带着不解与探究。 连林一一都微微蹙眉,他们来做什么? 张氏抬起头,隔着人群,她的视线与林一一的交汇在了一起。 那双常年黯淡无光的眸子里,此刻竟透出一丝决绝与感激,她朝着林一一点了点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高榻上的萧云陆看到来人,眼中瞬间迸发出鄙夷与暴怒。 “张氏!你一个下贱的妾室,谁准你出来的?滚回去!” 他视张氏如蝼蚁,即便落到这般田地,依旧不改那高高在上的刻薄。 然而,这一次,张氏没有像往常一样畏缩。 她挣开萧衍的搀扶,竟是挺直了那孱弱的脊背,转身,面向广场上成千上万的百姓。 “诸位乡亲,我本是李家的夫人,当年,一群山匪闯入府中,杀我夫君和女儿,整个李府被洗劫一空,就在我即将受辱之际,是‘大英雄’萧云陆从天而降,救下了我。” “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事吧?” 第94章 王道友,这里有人冒充小医仙!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张氏惨然一笑,笑中带泪。 “他将无家可归的我带回萧府,所有人都说我好福气,能得家主垂怜,可谁又知道,进府当夜,我便被他灌下迷药,成了他随意发泄兽欲的玩物!” “他心情不好,便对我拳打脚踢!” “可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那山匪根本就是萧云陆一手安排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抢进萧府!为此不惜灭门!”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所有人都被这桩陈年秘辛背后的歹毒,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一一没想到,一向怯懦的张氏,竟有如此勇气将这种事情说出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人群中的谢景遥。 却发现谢景遥身边那个男子,不见了。 方才那些修士,定是谢景遥这位大师兄的手笔。 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天呐!为了一个女人,竟屠戮一整个府!” “这已经不是人了,是魔鬼!是畜生!” “怪不得!怪不得萧林那狗东西要被天打雷劈!这都是报应啊!” 百姓们的怒火被彻底引爆,唾骂声、诅咒声,如同山呼海啸,要将整个萧家彻底淹没。 伪善的面具被撕得粉碎,萧家,在云青城百年基业,于今日,彻底沦为人人唾弃的臭虫! “你……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 萧云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氏破口大骂。 “你敢污蔑我!我杀了你!” 他骂完张氏,又猛地转向高台边缘的林一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最怨毒的疯狂。 “还有你这个妖女!你这个弑父弑兄的疯子!是你!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死!等王辰大师来了,等小医仙来了,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住口!” 萧衍直到现在才得知母亲竟有如此经历,不由得怒上心头! “萧云陆!你给我听清楚了!” “你心心念念,不惜散尽家财也要请来救你命的那个‘小医仙’——” “就是她!” 萧衍的手,猛地指向了神色平静的林一一。 短暂的死寂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云陆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了癫狂至极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就凭她?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冒充小医仙?” 他满脸不信,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嘲弄。 “林一一啊林一一,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给我等着!医仙谷的王辰大师马上就到!我看你这个冒牌货,到时候怎么死!” 萧云陆癫狂的笑声在广场上空回荡。 “我没有胡说! “数月前我身中奇毒,遍访名医无果,就是在医仙谷被林一一救活的!” 此言一出,非但没能说服众人,反而引来了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方才被林一一救下的几名修士,此刻也忍不住站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萧衍公子,此话万万不可乱说啊!” 其中一个中年修士拱手,语气诚恳。 “我等听闻,那医仙谷的‘小医仙’,年方十八,已是筑基后期的绝顶天才!” 另一人也急忙附和:“是啊!林姑娘看着不过十五岁出头,修为……似乎也才刚刚筑基,这……” “我们都感激林姑娘的救命之恩,可冒充医仙谷的人,那可是滔天大祸!” “萧衍公子,你莫要为了让你父亲心生悔恨,就给恩人招来杀身之祸啊!” 他们句句是为林一一着想,生怕这个刚救了他们的女孩,又被卷入新的风暴。 萧衍百口莫辩,“不信你们一会等王道友来了再说!” “林道友!”谢景遥趁乱跳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拉住林一一的手腕。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他俊朗的脸上写满了紧张,看萧衍的眼神都带上了敌意。 “这个萧衍定不是什么好人!他这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冒充小医仙?得罪了医仙谷,天涯海角都没有活路!” 谢景遥是真的急了,但一拉之下却没能拉动林一一。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谢景遥的手背。 “别慌。” “我们现在跑不了了。” “因为,人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广场外围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两名萧家护卫,正引着王辰快步走向高台。 王辰一上高台,目光便落在了那张高榻上,看见气息奄奄,面色发黑的萧云陆,眉头瞬间紧锁。 他来不及观察四周,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屈指一弹,一颗碧绿的丹药便精准地射入萧云陆口中。 “凝神丹,先为你吊住一口气。”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药力散开,萧云陆体内翻江倒海的剧毒竟真的被暂时压制住了。 他猛地喘上了一口气,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能活! 他有救了! 萧云陆眼中迸发出狂喜,随即,这狂喜就化为了最恶毒的怨恨。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不远处的林一一,对王辰道: “王道友!你来得正好!” “这里!有妖人胆敢冒充贵谷的‘小医仙’!” “就是她!” 萧云陆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林一一,当年识海被毁,灵根尽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一个废物,如何修炼?又如何能成为医修!?” “她竟敢冒充小医仙之名,在此妖言惑众!还请王道友出手,清理门户,将这冒牌货就地正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了王辰身上。 听闻有人敢冒充自家小夫子,王辰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何人如此大胆!” 他冷哼一声,顺着萧云陆手指的方向,猛地转头看去。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站在高台边缘,神色平静,黑发被风轻轻吹起的少女。 王辰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脸上的怒意,一瞬间凝固,转为错愕,再转为巨大的惊喜! 萧云陆见他这副反应,心中更是笃定,嘴角的狞笑越发扩大。 死定了! 林一一,你这次死定了! 然而,他还没笑出声,就看到王辰,堂堂医仙谷的大师,豁然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神情肃穆,竟是快步朝着林一一走去。 在全场数万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 王辰走到林一一面前,停下脚步,随即,对着这个十几岁的少女,深深地,恭敬地,弯腰作揖,行了一个大礼。 一道清清楚楚,恭敬至极的声音,响彻整个云青广场。 “小夫子!” 第95章 救,为什么不救 站在林一一身旁的谢景遥,整个人都僵成了木雕。 他看看躬身行礼,神态恭敬到近乎谦卑的王辰,又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神色淡然的少女。 小……夫子? 医仙谷的大师,竟然称呼林一一为“小夫子”?! 那不是普通的称谓,在医仙谷,那是对医道宗师的至高敬称! 所以……她真的就是那个名动天下,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小医仙”?! 他谢景遥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居然认识了小医仙?!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保护的小可怜,竟然是整个修真界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小医仙?! 高台另一侧,萧衍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萧云陆那张由狂喜转为错愕,再由错愕转为死灰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看到了吗? 萧云陆! 这就是你弃之如敝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废物”! 这就是你口中冒充神医的“妖女”! 高台之上,林一一迎着王辰的礼,神色没有半分波动,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这‘千日枯’的毒,你用凝神丹暂时压制毒性,为他吊住心脉,处理得很不错。” 寥寥数语,却是前辈对晚辈的指点口吻。 王辰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受宠若惊的光彩,腰弯得更低,但胸膛却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多谢小夫子夸奖!” 能得到小夫子的认可,比得到任何天材地宝都让他感到振奋! 直起身子,王辰这才来得及环顾四周。 被烧得焦黑的巨大木桩,旁边是被雷劈得不省人事、浑身冒着青烟的萧林,以及地上斑驳的血迹和一片狼藉…… 王辰的瞳孔骤然一缩。 “小夫子,这里……是发生了何事?” 不等林一一回答,台下的众人已经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她真的是小医仙!活的!” “我的老天,萧家竟然要用火刑烧死医仙谷的小医仙?!” “这萧家是疯了吗?得罪了医仙谷,以后谁还敢给他们看病?这跟断了半条命有什么区别!” “幸好!幸好我刚才没有乱说话!” 无数道目光,或敬畏,或后怕,齐刷刷地投向高台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 而此刻,最恐惧的人,莫过于高榻上的萧云陆。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想杀的人,竟然是能救他命的唯一希望! 他刚才还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人家是妖女,是冒牌货,要让王辰将她就地正法! 他刚才居然要烧死她!?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尊严和怨毒,萧云陆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挣扎着,想从榻上爬起来,声音嘶哑而谄媚。 “一一……好侄女!” 这一声“好侄女”,让全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叔父!是叔父有眼不识泰山!叔父猪油蒙了心啊!” “叔父被萧林骗了!” 萧云陆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气势。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看在我们萧家血脉的份上,求求你,救救叔父这条狗命吧!” 王辰听得眉头紧锁,谢景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步上前,对着王辰愤然道: “王道友!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一……小医仙,弑父杀兄,刚才……刚才就要在这里用火刑将她活活烧死!” 王辰脸上的疑惑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猛地转头,眼神如刀,死死地剜在萧云陆身上。 “什么?!” “你们萧家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我们的小夫子!” “小夫子的事,就是我医仙谷的事!” “此等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徒,让他自行毒发身亡,都是便宜他了!” 王辰一甩袖袍,语气冰冷刺骨。 萧云陆彻底绝望了,瘫软在高榻上,面如死灰。 全场百姓也纷纷点头,觉得王辰说得对,这种人渣,死有余辜! 所有人都笃定,林一一绝不可能出手。 就在这万众认同的寂静中,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一一看着气息将绝的萧云陆,嘴角勾起一抹无人看懂的弧度。 “救。”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全场皆惊。 连王辰和谢景遥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林一一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补充道: “为什么不救?” 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赞叹。 “不愧是小医仙!心怀仁心,以德报怨!” “此等胸襟,我辈楷模啊!” “有小医仙在,真是云青城之福,苍生之福啊!” 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中,无人看见,林一一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救他? 当然要救。 让他这么轻易地死了,岂不太便宜他了。 他得亲眼看着萧衍成为萧家家主,让一个外姓子成为萧家家主,在他的嫡庶有别下,痛苦活着。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萧云陆浑浊的双眼。 “多谢……多谢好侄女!” “你就是我们萧家的大恩人!是叔父的再生父母啊!”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高榻上滚了下来,对着林一一的方向,重重地磕头。 那卑微的姿态下,一个疯狂的念头正在滋生。 活下来了!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萧家的家主! 林一一再厉害,不还是他萧家的侄女?不还是得靠着萧家这个后盾? 等他养好了伤,凭着“小医仙叔父”这个名头,整个云青城,乃至整个修真界,谁敢不敬他三分! 到时候,这丫头还不是要任由他拿捏! 萧云陆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脸上的感激涕零也愈发真诚。 林一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如何不知道萧云陆在想什么。 “但我只能保住你的命。” 萧云陆的磕头动作猛地一僵。 “你中的‘千日枯’,毒性早已侵入你的经脉,甚至伤及了你的神识。” “命,可以留下。” “但你被毒素损伤的根基,无法复原了。” “日后会落下什么病根,是半身不遂,还是五感渐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但这一次,再无人同情萧云陆。 “活该!能保住命就算小医仙仁慈了!” “没错!他还想完好如初?做什么春秋大梦!” “这就是报应!天道好轮回!” 第96章 又捡到了受伤的沈月白 萧云陆整个人都懵了,瘫在地上,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半身不遂?五感渐失? 那他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此时王辰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愧色。 他上前一步,对着林一一深深一揖。 “小夫子,弟子知错了。” “弟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险些忘了您曾教诲——医者眼中,唯有病患,无关恩仇。” 林一一看向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你是在为我出头,何错之有?” 王辰心中一暖,眼眶微红,对林一一的敬仰又深了几分。 而就在此时,高榻旁的萧云陆,紧绷的精神在经历了大喜大悲的剧烈冲击后,终于断了弦。 他猛地喷出一口乌黑的毒血,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晕厥。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林一一神色不变,“来人。” “将萧三叔抬回萧府,好生照料。” 立刻有两名萧家护卫,战战兢兢地上前,将不省人事的萧云陆抬走。 处理完这一切,林一一转身,面向广场上成千上万的民众和修士。 她清澈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朗声道: “今日之事,虽是萧家咎由自取,却也让云青城的诸位受惊了。” “为弥补一二,也为感谢诸位的仗义执言……” “在此期间,我与王辰,将于此地义诊!” “凡有疑难杂症,皆可前来!” 一瞬间,整个云青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 “小医仙万岁!!” “天呐!小医仙要给我们义诊!这是天大的福气啊!” “感谢小医仙!您才是真正的活菩萨!” 无数百姓热泪盈眶,修士们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对着高台上的少女深深作揖。 这一刻,林一一在云青城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民心。 有时候,是比刀剑更好用的武器。 谢景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人!林一一是绝世大好人!太令人感动了! 萧府。 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主院,此刻却死寂得如同坟墓。 药气与血气混杂,令人作呕。 萧云陆瘫在床上,双目圆睁,眼白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他想嘶吼,想咒骂,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毒素虽被压制,却已彻底摧毁了他发声的经脉。 他成了个哑巴。 林一一神色平静,指尖银针翻飞,精准地刺入他周身大穴。 每一针落下,都封锁一分毒素的蔓延。 一旁的王辰,看得心神巨震,呼吸都几乎停滞。 这些针法……玄奥无比,许多甚至是医仙谷失传的古法! 短短几年未见,小夫子的医术,竟已臻至他无法想象的化境! 他心中涌起无尽的狂热与崇拜,立下誓言,此生定要追随小夫子,探寻医道之巅。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张氏缓步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眼神却冷如寒潭。 她看了一眼床上扭曲如蛆虫的萧云陆,声音平静地响起。 “萧家,不可一日无主。” “如今萧林已废,萧隆已死,这偌大的家业,理应由衍儿继承。” “嗬!嗬嗬!” 萧云陆听闻此言,气得浑身剧烈颤抖,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的儿子!他的家主之位! 他想反驳,想杀了这个贱人,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林一一仿佛未闻,只是平静地施下最后一针,稳住了萧云陆即将崩溃的心脉。 随后,她收起银针,与王辰一同转身离去。 张氏感激的看了一眼林一一。 房门被轻轻关上。 屋内,只剩下张氏和生不如死的萧云陆。 张氏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弧度。 “萧云陆,你不是最看重血脉,最讲究嫡庶尊卑吗?” “你一定在想,就算萧衍做了家主,他身体里流的,也还是你萧家的血,对不对?” 萧云陆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张氏却笑了起来。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萧衍……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 “他是我的亡夫,李家的血脉。” “当年,你屠我李家满门,将我掳掠至此,以为能断我李家香火?” “你错了。” “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天!” “你不是最看重血脉吗?那你就好好看着,我李家的儿子,是如何坐上你萧家的家主之位,如何将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握在手里!” “嗬……啊……啊啊!!!” 萧云陆发出了不成调的嘶吼,乌黑的血从他口鼻眼耳中渗出。 无能狂怒,肝肠寸断。 他终于明白,这个女人带给他的,是比死亡更可怕一万倍的折磨。 半月时光,转瞬即逝。 在林一一和王辰的义诊下,云青城的顽疾旧伤被一扫而空,无数修士百姓对她感恩戴德,甚至为她立起了长生牌位。 而萧云陆的毒,也基本被控制住了。 林一一将一张足以吊住他性命的药方,交给了张氏。 张氏接过药方,对着林一一深深一福。 “多谢小医仙。” “我一定会……让夫君他,好好‘活’下去的。” 那“活”字,咬得极重,充满了无尽的寒意。 林一一点了点头,萧家的大仇,至此,算是了结了。 她该去寻找她的玉佩碎片了。 离开云青城的那天,天朗气清。 城门口,一道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是萧衍。 他看到林一一,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林姑娘,萧衍……代萧家,向你和大伯母认错!” “此恩此德,萧衍永世不忘!” 林一一看着他澄澈而坚定的双眼,扶起了他。 “此事与你无关。” “你只需记住,从今往后,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萧衍重重地点头,眼眶泛红。 他望着林一一离去的背影,在心中立下重誓。 他定要彻底整治萧家,肃清所有罪孽,让萧家成为林一一在修真界最坚实的后盾! “林道友!等等!快!快救人!” 谢景遥着急慌忙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惶与汗水。 “我大师兄!我大师兄他……他受了重伤,快不行了!” 大师兄? 确实应该去道谢。 “他在哪?” “这边!快跟我来!” 谢景遥不敢耽搁,领着林一一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院中的石桌旁,一道白衣身影斜靠在墙边。 他身形颀长,即便身处如此狼狈的境地,依旧难掩其清冷出尘的气质。 只是那身白衣,已被刺目的鲜血染红大半,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 剑眉星目,俊美无俦,只是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眼中带着一丝见到来人后的惊喜。 沈月白。 又捡到了受伤的沈月白。 第97章 沈月白费尽心机的“偶遇” 林一一没有表现任何神情,蹲下身,手指搭上沈月白的手腕,一缕柔和的木系灵力探入他体内。 片刻后,她眉头微蹙。 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怎么会伤成这样?”谢景遥急得眼眶都红了,“大师兄,你不是说只是去探查一下幽冥阁的踪迹吗!怎么又动手了!” 林一一没理会他的咋咋呼呼,冷静地吩咐道: “谢道友,你现在立刻去城东的回春堂。” “买三钱紫金草,一株百年续骨花,还有七叶莲。” “快去。” 谢景遥一个激灵,再不敢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城东飞去。 林一一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剥离着沈月白伤口上附着的阴邪魔气。 沈月白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她。 看着她为自己疗伤时专注而清冷的侧脸,看着她那双曾救他于水火的手。 她似乎……没有认出自己。 或许在她眼中,他只是落霞门的大师兄,是谢景遥的同门,是一个需要救治的普通伤患。 一抹难以言说的失落,如水墨般在他眼底晕开。 就在他心头微黯之际,一道清淡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的调侃,在他耳边响起。 “沈公子,真是好久不见。” 沈月白猛地一怔。 林一一头也未抬,继续处理着他狰狞的伤口。 “没想到再见,你还是如此狼狈。” 这句略带调笑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沈月白心中的阴霾。 他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甚至牵动嘴角,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我也不想……”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 “每次都以这副样子,与你重逢。” 林一一手上动作一顿,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为他清理创口,敷上随身携带的伤药。 莹绿色的灵力拂过,剧痛渐渐被温和的暖意取代。 良久,她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轻轻打了个结。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谢道友都与我说了。” “他说,他的大师兄是为了给恩人报仇,才屡次与幽冥阁对上。” 林一一抬眸,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 “沈公子,大可不必为我如此。” “当初救你,我也存了利用你的心思。” 沈月白静静地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 久到林一一以为他会动怒,或是失望。 他却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利用?” 他定定地回望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执拗与坚定。 “林一一,利用也好,有什么别的目的也罢,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 林一一一时无语。 这个人真是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见她不说话,沈月白苍白的脸上反倒多了一丝血色,他状似无意地岔开了话题。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林一一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知道。” 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往天剑阁的方向去吧。” 话音刚落,沈月白的气息瞬间一紧。 “你要去天剑阁?!” 他甚至下意识地抓住了林一一的手腕。 “当然不是。” 林一一立刻否定,语气坚定得不带一丝犹豫。 她反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只是听说,修真界最近很是热闹,尤其是在天剑阁统辖的地界。” “有不少上古秘境接连开放,我想去看看。” 她这么说着,心中却在盘算。 那些开放的秘境,或许,会有能助她恢复修为的奇珍异宝。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去走一趟。 似是牵动了胸前的伤口,沈月白眉心紧蹙,闷哼了一声。 他强忍着痛楚,抬起那双沉沉的眼眸,凝视着林一一。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一一为他渡去灵力的手指微微一顿。 “当时,我只以为是寻常的追杀。” “未曾想,萧家二爷萧云海也亲自带人来了。” “我修为低微,只能和母亲一路逃亡。” “后来……被段幽冥盯上,侥幸逃脱,到了绛川,去了医仙谷。” 她言简意赅,将那段惊心动魄的逃亡说得云淡风轻。 言辞之中刻意隐去了言寒。 之前她确实存了利用沈月白这颗棋子的心思。 利用他给言寒添堵。 可之后忽然清醒了,仇还是要自己亲手报才好。 沈月白的人生,不该再被卷入她这血海深仇的漩涡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破风声由远及近。 “我回来了!药买来了!” 谢景遥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献宝一样将怀里的药材递上。 林一一不再多言,接过药材,指尖灵力涌动,瞬间将几味药草碾成粉末,催发出最精纯的药力。 她将墨绿色的药粉均匀地敷在沈月白的伤口上,又用干净的布条为他细细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叮嘱道。 “最近老实点。” “不要再打打杀杀了。” 沈月白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林一一也没等他回答,“告辞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哎?” 谢景遥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人都傻了。 他急得直跺脚,拼命用眼神向自家大师兄示意。 “大师兄,你得罪她了?” 沈月白却只是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此后半月。 林一一觉得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第一天,她在山涧取水,沈月白“恰好”为了采一株疗伤草药,从山崖上滑落,崴了脚。 第三天,她路过一处妖兽巢穴,沈月白“恰好”为了追查幽冥阁踪迹,与妖兽搏斗,手臂上添了三道血淋淋的抓痕。 第七天,她在一座废弃古城歇脚,沈月白“恰好”为了探寻上古遗迹,被倒塌的石梁砸中,额头挂了彩。 …… 今天,是第十五天。 林一一坐在篝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远处,谢景遥正手忙脚乱地扶着“不慎”被毒藤绊倒,此刻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的沈月白。 两人正一步一步,艰难又“恰好”地,挪到她的篝火旁。 林一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个落霞门,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一个沈月白,为了追上她,简直好像不要命。 一个谢景遥,脑子单纯的像个话本里的傻白甜。 落霞门的掌门……真是太惨了。 终于,在她几乎要将手里的烤兔捏碎之前,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过来吧。” 她抬起头,看向那两个还在“演戏”的人。 她决定结束这场拙劣又令人心累的追逐戏。 “沈公子,与其费尽心思的‘偶遇’,不如与我同行一程。” 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如此,我也好随时照看你的伤势,免得你哪天真的‘不小心’死在半路上。” “我小医仙的名头还想要的。” 谢景遥还没反应过来“费尽心思的偶遇”是什么意思。 但他听懂了后半句! 林道友要和他们同行了! 他顿时兴奋得满脸通红。 “太好了!大师兄!” “没想到你这伤受得很值啊!” 第98章 捡到了神奇的落霞门掌门姜堰 就这样,云青城事件后原本分道扬镳的三人,竟诡异地结伴东行。 谢景遥是个天生的话匣子,叽叽喳喳,试图用各种坊间趣闻来活跃气氛,效果甚微。 沈月白则安静得出奇,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跟在林一一和谢景遥身后。 林一一目不斜视,一心赶路,权当自己身边跟了两个大型的、会喘气的挂件。 直到半日后,他们在官道旁的一片小树林里,看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场景。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得像鸡窝的中年人,正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在地上刨坑。 他一边刨,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埋个萝卜,做个标记,下次路过就不会迷路了……” 谢景遥好奇地凑了过去:“老丈,您这是在种什么宝贝呢?” 那老头头也不抬,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流光溢彩,仙气缭绕的玉牌。 玉牌上,用古篆书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落霞。 然后,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十分珍重地将那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掌门令牌,像个萝卜一样,端端正正地放进了坑里。 他还细心地培上土,拍了拍,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明年就能长出好多好多小令牌了。” 林一一:“……” 沈月白:“……” 谢景遥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确认。 “师……师尊?” 那人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泥灰的脸,看到谢景遥和沈月白,眼睛一亮。 “哎呀!景遥,月白!你们怎么在这儿?” “为师出来找你们,顺便看看能不能拐……咳,招两个新弟子回去。” 说着,他献宝似的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布帛,往林一一面前一递。 “小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落霞门?” 《落霞门招生简章》几个大字旁边,一个明晃晃的、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脚印,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豪放不羁。 她默默地,默默地往沈月白身后挪了一步,“婉拒了哈。”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沈月白和谢景遥两个人简直正常得可怕。 她之前还在同情落霞门的掌门,觉得他摊上这么两个弟子真是倒霉。 现在她才明白,根源……在这里。 看着眼前这位随性洒脱到几乎可以称之为邋遢的落霞门掌门姜堰,林一一第一次对自己邀请他们同行的决定,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晚辈林一,来自医仙谷,见过姜掌门。”林一一最终还是从沈月白身后走出,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一听“医仙谷”三个字,姜堰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夜明珠。 “医修?!” “丫头!你是个医修?!” 他激动地搓着手,绕着林一一走了两圈,活像一头看见了绝世灵药的饿狼。 “来我们落霞门吧!我们落霞门就差医修啊!虚位以待啊!” 谢景遥在旁边小声地,又很诚实地补了一句。 “师尊,我们上一任医修还是您师祖的道侣……已经是八十年前了!” 姜堰瞪了他一眼,继续热情洋溢地推销。 “我们落霞门福利好!每年都有灵石补贴!” 谢景遥又在旁边小声地,且更加诚实地拆台。 “师尊,您上个月还把宗门最后三块上品灵石拿去换了‘醉生梦死’……哦,你还欠我三十块灵石……” 姜堰的脸皮厚如城墙,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挫越勇。 四人同行,自此变成了姜堰单方面的、坚持不懈的挖墙脚之旅。 然而,走了几天,姜堰渐渐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途中遇到一头三阶妖兽冲撞,以往这种时候,他那个一心求死、打法比魔修还疯的大弟子沈月白,早就一剑递出去,抱着同归于尽的架势了。 可这一次,沈月白的剑锋偏了半分,第一反应竟是侧身将林一一护在了身后。 他出手依旧凌厉,却多了几分以往从未有过的沉稳与谨慎,仿佛生怕自己溅出的血,会脏了身后之人的衣角。 姜堰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林一一,又看了一眼自家那个忽然变得“惜命”起来的大弟子。 这丫头…… 莫非就是月白那小子找了整整八年,心心念念的那个救命恩人? 姜堰的目光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想为宗门挖一个珍贵的医修。 那么现在,他看着林一一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家已经预定了的、绝不能飞走的落霞门救世主! “咳。” 姜堰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和蔼可亲,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 无论如何,这丫头,他落霞门要定了! 姜堰的热情,在进入东境第一大城——羽落城后,总算暂时消停了片刻。 只因这城中的景象,实在太过热闹。 宽阔的青石街道上,人潮涌动,其中竟有七八成都是佩刀带剑的修士。 灵气交织,宝光隐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与兴奋。 谢景遥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拉着一个路过的修士就问。 “这位道友,敢问城中是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盛况?” 那修士瞥了他一眼,见他气度不凡,倒也客气。 “这你都不知道?城东的‘镜花水月’秘境,三日后就要开启了!” “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大机缘!”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语气里满是向往。 “可不是嘛!听说天剑阁、明月楼、凌霄宗……连从不凑热闹的落英门都派人来了!” “若是在秘境中表现出众,被哪家仙门瞧上,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天剑阁…… 林一一听到这三个字,眼神冷了一瞬。 正在此时,街道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 “快看!是天剑阁的人!” “为首的……是天剑阁阁主,言寒仙尊!” “他身边的……是宫家的那位仙子吧?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议论声中,一行人踏着满地日光,缓缓行来。 为首的男子,一袭月白云纹法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 他神情温和,嘴角噙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浅笑,正是言寒。 而在他身侧,亲昵地挽着他手臂的,是一名容貌绝色的女子。 宫璃月。 她仰头望着言寒,眼中满是痴迷与爱慕。 林一一挑眉,看来这宫璃月并不无辜。 在言寒走过去的瞬间,林一一收回视线,她看向身侧的沈月白。 宫璃月,可曾是他的未婚妻。 然而林一一看过去,沈月白的脸上,是一片惊人的平静。 察觉到她的视线里的关切,还轻轻笑了笑。 “怎么了?” 林一一摇头,“无事。” 两人话音刚落,宫璃月的声音忽然传来,“沈……沈大哥?你也在这?” 众人的视线忽然汇聚在沈月白身上。 而言寒则是一眼就看到了林一一,是她! 林一一与他遥遥相对,还好心情地对他举了手中的茶碗。 可恶!林一一竟还敢挑衅他! 言寒压下心头的怒火,八年前被耍的场景又一次浮上心头! 第99章 你想不想踩四大宗门一脚 言寒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甚至也对着林一一的方向,遥遥颔首,露出一抹温润如玉的微笑。 周围不明所以的修士们,更是发出一阵阵惊叹。 “天呐!言寒仙尊竟然对那个小姑娘笑了!” “那小姑娘是谁?竟有如此福气!” “不知道啊,看着面生得很,不过长得是真有灵气!” 姜堰在一旁听着,默默叹了口气。 天剑阁,明月楼,凌霄宗,落英门……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 “唉,这‘镜花水月’,看来是没咱们什么事了。” 他拉了拉谢景遥和沈月白的袖子,小声嘀咕。 “走走走,咱们还是找个酒楼歇着吧,看个热闹就行了。” 四大宗门齐聚,他们这种快要倒闭的小门小派,连汤都喝不上一口热的。 然而,一只手却轻轻敲了敲桌子。 林一一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面带笑意。 “姜掌门。” “若有个机会,能当着这四大宗门的面,狠狠出个风头,顺便踩他们一脚……你干不干?” 姜堰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气势恢宏的天剑阁队伍,又回头看了看自家的两个“瓜”,最后视线落在林一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医修身上。 “小丫头,你没发烧吧?” “就我们这仨瓜两枣?怎么跟人家争?我和徒弟加起来也才三个人。” 林一一却只是笑,那双清亮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只问你,敢不敢。” 姜堰扫了一眼自家那单纯好骗的二徒弟谢景遥,又看了一眼沉稳可靠却不太惜命的大徒弟沈月白。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落霞门已经快八年没招到新弟子了! 再这么下去,不出十年,就要在他手里关门大吉了!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 “赌了!” 反正已经快倒闭了,还怕什么! 他盯着林一一,“敢!” 见他上钩,林一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姜堰见她这副笃定的模样,心里那点担忧又冒了出来。 “可……就算小丫头你愿意加入我们,但你也只是一个医修,要怎么……” 林一一却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不如先去问问沈月白和谢景遥的意思。 姜堰清了清嗓子,瞬间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掌门派头,笑眯眯地看向自家两个徒弟。 “咳咳,月白啊,景遥啊,为师刚才想了想。” “这‘镜花水月’难得开启,咱们既然来了,若是不进去闯一闯,岂不可惜?” 谢景遥天真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师父说的是!当然想去!听说里面宝贝可多了!” 沈月白则看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林一一,他早就注意到了两人刚才的“小动作”。 林一一想进去。 那他便陪着。 于是,他也淡淡地点了点头,“弟子愿往。” 姜堰眼睛滴溜溜一转,故作为难地摸了摸下巴。 “唉,可这秘境有个规矩,以门派为单位进入的,至少要五人同行。” “咱们……就算加上一一丫头,也才四个人啊!” 这下,连谢景遥都蔫了。 林一一却在这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这有何难?”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满脸写着“渴望机缘”的散修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医仙谷弟子的名头,难道还怕招不来一个想抱大腿的队友吗?” 姜堰瞬间恍然大悟!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茬! 医仙谷!那可是所有修士都想巴结的存在! 一个顶尖医修在秘境里,那简直就是一条移动的命啊! “妙啊!” 姜堰一拍大腿,看林一一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块闪闪发光的巨大灵石。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一拍即合! 两人立刻心照不宣地在人群里搜寻起来,看看有没有骨骼清奇的合适修士。 而另一边,天剑阁的队伍中。 宫璃月正柔情似水地想对言寒说些什么,却敏感地察觉到,身旁之人的视线,在某个方向停留了太久。 那道视线,专注得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言寒哥哥?” 她轻唤一声,顺着言寒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极其扎眼的女子。 那张脸……漂亮得有些过分了,明明看着十七八的样子,眉眼间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灵气与淡然。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能吸引言寒哥哥的注意?! 宫璃月心中涌起一股尖锐的嫉妒。 她的视线再一扫,瞳孔猛地一缩。 沈月白! 她的前未婚夫,沈月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那个不知名的丫头站在一起? 宫璃月的心头掠过一丝恼怒。 沈月白曾是她的未婚夫,是青岚城人人称羡的天才,更是对她百依百顺、温柔备至的“月白哥哥”。 就算这桩婚事是她为了言寒亲手毁掉的,沈月白在她心里,也依旧是属于她的东西。 就像一件她扔掉的旧衣裳,哪怕沾了灰,也决不允许旁人捡去穿。 更何况,言寒哥哥的目光,竟然也落在了那女修身上!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言寒,言寒此刻虽然收回了视线,但刚才的专注可不像是假的。 宫璃月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满了甜美又无辜的笑容,提着裙摆,袅袅地从天剑阁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月白哥哥!” 声音娇嗲甜腻,瞬间穿透了鼎沸的人声。 刹那间,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全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以及她呼喊的方向。 宫璃月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感觉,眼角的余光却得意地瞥向言寒。 看! 言寒哥哥果然朝她看过来了! 他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探究,那正是她想要的! 她心中窃喜,看来,言寒哥哥还是在乎她的,他会吃醋! 沈月白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看向那正朝他快步走来的宫璃月,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不等他开口,宫璃月已经如一只翩跹的蝴蝶,落在了他的面前。 她仰起那张楚楚动人的脸,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的颤音。 “月白哥哥,好久不见,我……我好想你。” 她试图伸手去拉沈月白的衣袖,那曾是她对他撒娇时惯用的小动作。 然而,沈月白却后退了半步,完美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的声音平静,瞬间将宫璃月满腔的热情浇了个透心凉。 “宫姑娘,有事?” 第100章 在下林一一,乃医仙谷弟子 宫璃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宫姑娘? 他竟然叫她宫姑娘?! 宫璃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退婚之前,沈月白从未用如此冷漠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他看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温柔,那么包容!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视线猛地转向一旁那个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林一一。 是她! 一定是这个狐狸精! 是她勾引了她的月白哥哥! 言寒的目光从宫璃月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还是落回了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身影上。 原来如此。 看来那天他遇见林一一的时候,她就已经认识了沈月白。 那他对沈月白下手的事情,林一一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言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是旧识,那便更好办了。 就让他们在这镜花水月里,一起发生点“意外”好了。 就在这修罗场中心的几步之外。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林一一好整以暇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小把炒得喷香的瓜子,捏起一颗,用牙嗑开,动作娴熟又自然。 她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年度情感大戏,一边还不忘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姜堰。 “掌门,来点?” 姜堰先是一愣,随即老脸一红,但还是没抵住诱惑,厚着脸皮凑过去抓了一大把。 “咳咳,此物甚好,甚好。” 谢景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单纯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也跟着伸出了手。 “师父,林道友,也给我来点!”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外加一个傻狍子谢景遥,三个人排排站,嗑着瓜子,看得不亦乐乎。 沈月白:“……”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八卦视线,再看看那三个没心没肺、把他当戏看的“队友”,只觉得一阵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都什么师父!什么师弟! 还有那个小没良心的林一一! 好在,宫璃月被他冰冷的态度刺伤,没有再继续纠缠。 但她心中的怒火,总要有个宣泄口。 求而不得的怨恨,让她将矛头直指那个最碍眼的人。 宫璃月的目光猛地射向林一一。 她见林一一那一副置身事外、悠闲看戏的模样,更是怒由心起,声音尖锐地质问道: “你!” “你是何人?!” “你与月白哥哥,又是什么关系?!” 被林一一那双清亮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眸子盯着,宫璃月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挥出的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这女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林一一的目光从宫璃月那张涨红扭曲的俏脸上移开,不着痕迹地向上方高台瞥了一眼。 言寒正看着这里,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 可怜的沈月白,看来又被利用了。 林一一的视线扫过广场上那成百上千双充满好奇与八卦的眼睛时,她的心头猛地一动。 等等! 这乌泱泱的人群,这万众瞩目的舞台…… 这不正是个招募队友的绝佳时机吗?! 宫璃月,真是送上门来的活菩萨! 这免费的关注度,不要白不要啊! 林一一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她不急不缓地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那清脆的响声,像是为即将上演的好戏敲响了开场锣。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站直了身体。 原本那副懒洋洋看戏的姿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其事的端庄。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宫璃月,也对着全场修士,微微一笑,声音清朗悦耳。 “这位姑娘问得好。” “既然大家这么好奇,那我就做个自我介绍。” 她拱了拱手,落落大方。 “在下林一一,乃医仙谷弟子,正好出谷游历至此。” 医仙谷?!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可是与四大宗门齐名,却又超然物外的存在! 林一一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随即伸手一指身边的沈月白和谢景遥。 “我与这几位道友一见如故,有缘同行,便组队欲探这‘镜花水月’秘境。” 她顿了顿,话锋猛地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堪比金牌商贩的热情笑容。 “只是,入秘境需五人,我等尚缺一位队友!” “不知在场哪位英雄好汉,正道豪杰,愿意加入我们?” 她甚至还踮起脚尖,热情地挥了挥手,生怕后排的人看不见。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强力医修在此,保你秘境之行不死不伤,全程无忧!”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啊!” “……”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预想过一百种可能。 或是针锋相对的撕逼,或是委屈巴巴的辩解,或是孤高冷傲的不屑。 但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这个女修居然当场打起了招募广告?! 宫璃月那精心酝酿的满腔怒火,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给浇了个透心凉,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她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高台之上。 言寒那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何其相似! 他仿佛又看到了千年前,他与朗月初遇时的场景。 那时,她还不是高高在上的朗月仙子,只是一个为了几两碎银,在凡人茶楼里绘声绘色说着书的清秀女修。 一样的灵动,一样的狡黠,一样的让他捉摸不透,心绪不宁! 言寒藏在广袖下的手,骤然捏紧成拳。 朗月! 又是朗月! 他明明已经亲手杀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同名同姓的凡人医修,一个不相干的蝼蚁,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勾起他本该尘封的记忆,动摇他坚如磐石的道心! 言寒的眼中,一抹冰冷刺骨的杀意,一闪而过。 不行。 这个林一一,绝不能留! 该死的朗月,你人都死了,你的影子,也必须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三息。 “医仙谷!我没听错吧?居然是医仙谷的弟子!” “我的天!这可是能保命的金大腿啊!” “若能与医仙谷弟子结交,那在秘境里岂不是横着走?” 几名修为不高的年轻散修,眼中已经迸发出炙热的光芒,蠢蠢欲动,几乎要当场冲上去报名。 然而,也有心思缜密的人,迅速冷静了下来。 “等等!你们看清楚,她身边那个人,是不是以前青岚沈家的沈月白?” 此言一出,像是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哪个沈月白?” “还能是哪个!就是那个追着幽冥阁的魔修杀的人头滚滚的疯子啊!” “嘶——” 刚刚还一脸狂热的修士们,顿时偃旗息鼓,悄悄后退了半步。 沈月白的实力,他们信! 可他确实疯,他们也怕啊! “那另外两人又是谁?还有一个什么落霞门……这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宗门?” “一个强力医修,一个公认的疯子,外加两个拖油瓶,这队伍……风险也太大了吧!” 第101章 搞笑宗门也有春天 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观望与退缩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人群边缘,两个身影畏畏缩缩地挪了出来。 一人身材魁梧,像座铁塔,另一人则圆滚滚的,脸上泛着油光。 两人身上穿的宗门服饰,胸口用歪歪扭扭的针线绣着一口黑漆漆的铁锅。 魁梧汉子推了推身边的胖子,胖子又哆哆嗦嗦地把他推了回来,两人磨蹭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一齐对着林一一的方向拱了拱手。 那圆滚滚的胖子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那……那个……仙子,我……我们……” 他一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身边的铁塔汉子急了,一把将他扒拉到身后,瓮声瓮气地吼道:“我们是铁锅门的!我叫王铁柱,是器修!他叫李饭,是厨修!我们想加入你们的队伍!”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随即,哄堂大笑如潮水般炸开。 “铁锅门?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鬼名字?是来秘境里开席的吗?” “一个打铁的,一个烧饭的?这组合……是要去秘境里开饭馆不成?” “笑死我了,今年真是长见识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出来!” 嘲弄声此起彼伏,王铁柱和李饭的脸瞬间变成红色,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林一一,眼神却骤然一亮。 器修?武器装备的维护和强化,甚至是临时炼制法器,有用! 厨修?那更是神仙一样的存在!有他做的灵食,恢复灵力和体力的速度,岂是干巴巴的辟谷丹能比的? 这哪里是两个拖油瓶,这分明是两个移动的后勤宝库! 她侧过头,看向落霞门掌门姜堰,用眼神征询。 姜堰先是一愣,随即抚着胡须,眼中也流露出赞许的精光,他活了数百年,自然明白这两个看似搞笑的修士真正的价值。 他们的队伍可谓是五脏俱全,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林一一心中大定,清越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嘲笑:“好,我代表落霞门,欢迎二位道友的加入。” 全场的笑声,戛然而止。 “啊?不是吧?” “仙子……莫不是疯了?” “你快别胡说!” 王铁柱和李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几乎要当场给林一一跪下。 李饭抢着说道:“仙子!您放心!有我李饭在,保证让大家天天吃上热乎的,灵气满满的饭菜!” 王铁柱也拍着胸脯,震得“嘭嘭”作响:“俺也一样!谁的法器坏了,俺来修!谁需要趁手的家伙,俺来打!实在不行,俺这身板,也能当个肉盾!”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无比郑重地承诺:“仙子若不嫌弃,我二人愿为团队的垫脚石,万死不辞!” 这份真诚,让刚刚还在嘲笑他们的修士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一些同样出身小宗门的散修,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浓浓的悔意。 “妈的,刚刚我怎么就犹豫了!” “是啊!被一个铁锅门抢了先,这上哪说理去?” “能结交医仙谷的弟子,就算当个垫脚石也值了啊!这俩憨货,运气也太好了!” 风头,再一次被林一一牢牢抓在手中。 一直站在人群中间的宫璃月,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本想看林一一出丑,看他们被众人孤立,看他们成为整个羽落城的笑话。 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她最看不顺眼的“野丫头”身上,自己反倒像个无人问津的背景板。 宫璃月再也待不下去,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点燃,她狠狠剜了林一一一眼,拂袖而去。 言寒却未动。 他的目光如冰,掠过那两个活宝,又扫过沈月白冷峻的侧脸,最终,定格在林一一那张漂亮的脸上。 一个疯子,一个医修,两个只会打铁烧饭的废物,再加上一个不入流的落霞门。 这样的乌合之众,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 言寒收回视线,眸中杀意一闪而逝。 镜花水月秘境,会是你们最好的葬身之地。 言寒转身,月白色的宗门长袍划出一道孤高的弧线,天剑阁的弟子们如同众星捧月般,默然无声地跟在他身后,齐齐离去。 整个广场上的修士,不约而同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先前被压抑的议论声,瞬间如同滚油里撒了一把盐,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议论,再无半分嘲弄,只剩下敬畏、懊悔,以及……赤裸裸的投机。 “我的天,这铁锅门,这次是真要一飞冲天了!” “医仙谷的弟子,还有沈月白那个煞星……这队伍,绝了!” “妈的,早知道我也上了!刚刚我犹豫个屁啊!” 人群中,几个小宗门的修士交换着眼神,眼底的精光闪烁不定。 他们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鬼鬼祟祟地朝着林一一的方向挪了过去。 富贵险中求!要是能和医仙谷的弟子搭上线,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时候,一道身影从林一一身侧缓缓站起。 沈月白的手按在了剑柄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淡淡地扫了过来。 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修士,脚步瞬间像被钉在了地上,脸上的笑容僵硬。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几人屁滚尿流地缩回了人群。 整个世界,清净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女声,穿透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林姑娘!”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名身穿碧绿罗裙的女子快步走出,脸上满是真诚的喜悦与担忧。 林一一抬眼望去,微微一怔。 是她?碧霞山庄的柳玥。 柳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对着林一一郑重地行了一礼:“林姑娘,总算寻到你了!” 在场的众人或许不知林一一的真实身份,可她柳玥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医仙谷医修,这分明是那位在云青城外义诊三月,救人无数,被百姓尊称为“小夫子”的活神仙! 更何况,她自己的命,都是这位小医仙救回来的! 柳玥抬起头,目光灼灼,语气更是斩钉截铁: “林姑娘,我代表碧霞山庄!你在秘境之中若有任何危险,只需传讯一声,我碧霞山庄上下,愿为你赴汤蹈火,全力相助!” 林一一道了声谢:“柳姑娘客气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柳玥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懊恼地一拍大腿:“唉!若不是我这次也要带着师弟师妹们组队,刚才我说什么也要第一个冲上来报名!” 与林一一又寒暄几句后,柳玥才拉着自己一脸懵懂的师弟离开。 那师弟忍不住小声嘀咕:“师姐,我们干嘛对她那么客气?医仙谷的医修,也不过是个医修啊……” 柳玥脚步一顿,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无比严肃:“记住我的话,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医修!” 师弟被她这副郑重的模样吓了一跳,虽然还是满心不解,却也不敢再多嘴了。 至此,闹剧收场。 落霞门掌门姜堰笑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拿着刚刚填好的名册,中气十足地喊道:“好了!我落霞门‘镜花水月探险队’,人数已齐,老夫这就去提交报名了!” 第102章 又被小瞧了,可恶 林一一心情大好,转过身,很是自然地一伸手,就搭在了旁边如铁塔般的王铁柱的肩膀上。 魁梧的汉子身子一僵,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林一一用一种十分熟络、仿佛在跟自家兄弟说话的口气说道: “老王啊,你看我这赤手空拳的也不是个事儿,商量一下,给我量身打造一把趁手的剑呗?” “我、俺……可你这小身板……”王铁柱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拍着胸脯保证,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林一一的手腕。 林一一的手,就这么被从王铁柱的肩膀上拉了下来。 她一回头,便对上了沈月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正对着她笑,笑意盈盈。 “林一一,打一把剑而已,何须劳烦王道友。我这里有很多剑,你挑一把拿去。” 林一一心中微叹,将那点不适压了下去,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沈月白好像怪怪的。 按照舅舅的话来说,似乎是过度的保护欲。 “行吧。” 她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转身,对着还在原地发愣的王铁柱和李饭挥了挥手。 “我先去城里转转,晚些时候客栈见。” 话音刚落,谢景遥立刻像只找到了主人的大狗,眼睛一亮,咋咋呼呼地凑了过来。 “一一,我跟你一起去!我给你当向导!羽落城我熟!” 一旁的掌门姜堰也捻着胡须,连连点头,语重心长道: “没错没错,一一毕竟是医修,战力有限,景遥你务必护她周全!” 林一一:“……” 又被小瞧了,可恶! 她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率先迈开步子。 “走啦走啦,再不走天都黑了!” 谢景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沈月白则留在原地,与姜堰商议着入秘境前的最后准备。 三日后,镜花水月秘境之外。 人山人海,旌旗招展。 除了早已见过的天剑阁,其余三大宗门,凌霄宗、明月楼,落英门都已到场。 一时间,各宗门的天之骄子们,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很快,当落霞门那支拼凑起来的队伍出现时,窃窃私语声便响了起来。 “快看,那就是医仙谷的弟子?” 一个凌霄宗的女弟子指着林一一,语气里满是惋惜。 “我的天,真是暴殄天物!医仙谷的亲传弟子,怎么会跟落霞门那种不入流的小门派混在一起?” 旁边落英门的弟子更是痛心疾首。 “就是!她若来我落英门,必定是核心弟子,前途无量!跟着落霞门……唉,这辈子算是毁了!” “可惜了,可惜了。” 铁锅门的二位,心中直打鼓。 一时的勇敢,换来一辈子的内向。 而这些议论的中心,林一一正啃着一串糖葫芦,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姜堰看着这一幕,心中惊叹不已。 这丫头,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心境竟稳如磐石,不受外界半分干扰。 此女,绝非池中之物! 相比于林一一和沈月白的淡定,以及谢景遥的没心没肺,队伍里的另外两个人,却快要急疯了。 王铁柱和李饭,这对铁锅门的师兄弟,此刻坐立不安,手心全是汗。 “师兄,咋办啊……周围都是四大宗门的高手,咱们……咱们会不会拖林姑娘的后腿啊?”李饭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 王铁柱搓着蒲扇般的大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一一嚼着糖葫芦,眼角余光瞥见了二人的窘迫。 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谢景遥,朝那两兄弟的方向努了努嘴。 谢景遥心领神会。 他立刻凑了过去,勾住王铁柱和李饭的脖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 “喂,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 两兄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谢景遥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足以让他们二人听清,又不会泄露出去的音量说道: “知道咱们林姑娘是谁吗?” “她……她不是医仙谷的医修吗?” 谢景遥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与有荣焉的光芒。 “她更是那位,小医仙,听过吧!” 小医仙?! 二人瞬间石化,大脑一片空白。 足足过了十几息,他们才猛地回过神来。 下一秒,两人猛地挺直了腰杆! 先前所有的焦躁、不安、自卑,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骄傲与坚毅! 拖后腿? 不! 他们要用自己的铁锅和菜刀,为小医仙杀出一条血路!谁敢伤她,先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周围其他宗门的弟子们,也意外地发现了这边的变化。 他们惊奇地看到,刚才还像两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壮汉,此刻竟突然变得斗志昂扬,气势冲天。 甚至还用一种近乎骄傲的眼神,扫视了他们一圈。 众弟子面面相觑,满头问号。 “他俩……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刚才不还要哭了吗?” “莫不是……被这压力给吓疯了?” 虚空之上,一道巨大的裂缝凭空撕开,其内光华流转,星辰幻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镜花水月秘境,开了!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笼罩全场,所有修士的身影瞬间被拉扯、扭曲,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林一一双脚即将触及实地。 不对! 脚下这片墨绿色的草地,有古怪! 她想也不想,灵力微转,腰肢一拧,身形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般,轻飘飘地向侧方横移三尺。 她原先落脚之处,瞬间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沼泽,几个紧随其后落下的弟子躲闪不及,惨叫着陷了进去,身上灵光一闪,便被淘汰出局。 刚一进来,便折损数人! 林一一稳住身形,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袖,看着那几个消失的地方,啧啧称奇。 几乎是同时,两道身影不分先后,一左一右,稳稳落在沼泽边缘。 是言寒和沈月白。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短暂交错,旋即又各自移开。 姜堰和谢景遥也紧随其后,二人同样机敏地避开了陷阱。 “我的娘诶!” 王铁柱和李饭的惊叫声从头顶传来,两人显然是最后被传送进来的,正手舞足蹈地往下掉。 眼看就要步上那几个倒霉蛋的后尘。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两个还在往下沉的弟子身上。 两声闷响,那两个本还能挣扎一下的弟子,瞬间被踩得加速下沉,白光一闪,彻底消失。 王铁柱和李饭借着这股力,一个狼狈的铁板桥,一个滑稽的狗刨式,总算滚到了安全的实地上。 二人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地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后怕与庆幸。 言寒冰冷的视线,越过沼泽,落在好整以暇看戏的林一一身上。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一道身影已经先一步掠到了林一一身边。 “你没事吧?” 林一一摇了摇头,“我没事。” 落霞门的几人迅速会合。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往里走。”姜堰沉声说道。 一行人不再停留,转身朝着秘境深处走去。 言寒立在原地,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下,正是宫璃月。 她显然没有前几人的实力,落地时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言寒眉头微皱,随意地挥了挥袖袍。 一股柔和的灵力托住了宫璃月,让她免于出丑。 “多谢言寒哥哥!” 宫璃月站稳身子,脸上泛起红晕,娇羞地望向言寒。 然而她却发现,言寒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直直地望着某个方向。 宫璃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沈月白与林一一并肩而行的背影。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要围着那个乡巴佬转! 言寒是这样,沈月白也是这样! 宫璃月贝齿紧咬,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淬毒的恨意从心底疯狂滋生。 林一一! 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 第103章 三颗下品灵石,童叟无欺 几人往秘境深处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一层白茫茫的浓雾不知从何而起,迅速笼罩了四野,伸手不见五指。 这雾气极为诡异,不仅阻碍视线,更能侵蚀神识,让人无法探知周围一丈外的情形。 “大家小心,这雾有古怪!”谢景遥大声提醒,声音里透着凝重。 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所有人都变得警惕万分,几乎是摸索着前行。 “都停下。”林一一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月白等人下意识地停住了摸索的脚步。 林一一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打开储物袋,自顾自地在里面翻找起来。 “一一,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景遥满脸困惑,压低了声音问道。 “昨天上街,可不是白逛的。” “淘到了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正好派上用场。” 就在这时,一队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天剑阁的人赶了上来。 那能侵蚀神识、阻碍视线的浓雾,在言寒周身三尺之内,竟仿佛畏惧般自动退散,形成一片绝对的真空地带。 经过林一一身边时,他状似不经意地朝她瞥了一眼。 视线中,只看到一个低垂的、毛茸茸的头顶。 言寒淡漠地移开视线,继续向着秘境深处走去。 宫璃月手持莲花灵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自然没有错过言寒那短暂的驻足与一瞥。 她精心维持的骄傲表情瞬间出现一丝裂痕,心底烦躁更甚。 又是她! 又是林一一! 恰在此时,又有一队修士从迷雾中走了过来。 领头的,正是碧霞山庄的柳玥。 宫璃月见状,心中的烦躁立刻被一股优越感所取代。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笃定这等小宗门,必然会像趋光性的飞蛾一样,前来寻求她天剑阁的庇护。 “师姐,这等小宗门必定会找我等庇佑,如今在秘境之中危机重重,除了我四大宗门,还有谁能安全离开。” 宫璃月嘴上说着不要妄言,实际上心中已然笃定她们必定是来求自己帮忙的。 柳玥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竟直接无视了她这边璀璨的灵灯,径直带着队伍,略过了宫璃月,走向了林一一。 前方不远处的言寒脚步微顿,看到这一幕,眉头轻轻皱起,却并未出言。 宫璃月身旁一名天剑阁弟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满是不屑的嗤笑。 “这些人脑子有问题吗?” “一个医仙谷出身的医修罢了,又不是什么阵法大师!” “在这种地方,除了疗伤续命,她还能有什么用?” 柳玥对身后的议论充耳不闻,她在林一一面前站定,语气诚恳而尊敬。 “林姑娘,不知对此迷雾,可有破解之法?” 林一一正欲开口。 “破解之法?” 一道声音抢先响起,宫璃月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走了过来,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炫耀。 “这不过是最低等的障眼幻雾,只需以自身灵力凝成一盏‘引路灵灯’,便可照破虚妄,看清前路。” 说着,她掌心一翻,一团璀璨的灵光升腾而起,化作另一盏精致的莲花灯,瞬间将周围三尺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她得意地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林一一,再次大声说道。 “怎么?莫非某些小门小派出来的乡巴佬,连这种基本法门都不知道?” 周围的修士们面面相觑,心中虽有不满,但都不敢说话。 谁敢得罪天剑阁啊。 林一一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宫道友此言有理。” 她耸了耸肩,一脸“你说得对”的表情。 宫璃月一愣。 林一一话锋一转,“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敢问宫道友,您这莲花宝灯,准备一直用灵力催动下去吗?” 此言一出,全场霎时一静。 是啊! 所有修士心中都咯噔一下。 这迷雾诡谲,谁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一直消耗灵力护体,无异于饮鸩止渴! 在场的,除了天剑阁阁主言寒,以及可能跟来的其他三大宗门的顶尖人物,谁有这个底气? 不少修士下意识地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丹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宫璃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住了。 她当然知道灵力消耗的问题,但被一个她看不起的医修当众点破,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 “哼,我天剑阁灵丹妙药无数,还怕这点消耗?” 她嘴硬道,随即眼神一厉,咄咄逼人地看向林一一。 “倒是你,在这里危言耸听,若有办法,便拿出来,若是没有,就给我闭嘴!” 一名天剑阁弟子也跟着叫嚣:“就是!别以为耍点嘴皮子功夫,就能在这里哗众取宠!” 无数道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了林一一身上。 林一一在众人逼视下,依旧不慌不忙。 她慢悠悠地从储物袋里掏出几件物事。 那不是什么法宝,而是几盏造型各异的纸灯笼,看起来朴素又寻常。 “这是……昨天一起买的灯笼?” 谢景遥凑近了,满脸的好奇。 林一一将其中一盏灯笼递给谢景遥,又掏出一个小纸包。 她捻起一撮淡黄色的药粉,小心地洒入灯芯之中。 “医仙谷特制‘破障粉’,专克各类幻术迷雾。” “点燃之后,无需灵力催动,药粉自会生效。” 她举起灯笼,对着众人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童叟无欺,成本价,三颗下品灵石一盏。” “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的修士们全都炸开了锅。 三颗下品灵石! 这简直跟白送一样! 宫璃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林一一手里那平平无奇的纸灯笼,发出一声嗤笑。 “就这种不入流的玩意儿?” 她眼中的鄙夷更甚,声音也愈发尖刻。 “林一一,你可要想清楚!” “这秘境之中处处是凶险,万一你这来路不明的药粉有什么问题,害了大家的性命,你担当得起吗?”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让原本意动的修士们又犹豫了起来。 是啊,万一有毒怎么办? 万一会引来更可怕的妖兽呢? “我来试试。” 沈月白默不作声地从林一一手中接过另一盏灯笼。 林一一对他笑了笑,亲自为他点燃了灯芯。 一缕青烟伴随着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 宫璃月没想到沈月白竟然如此信任这个小贱人,居然当众驳她的面子! 沈月白却看也未看她一眼,提着那盏朴素的纸灯,径直走向了前方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一步,两步。 只见沈月白所到之处,那原本侵蚀神识的浓雾,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朝两侧退散开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清晰地带! “真的……真的有用!” “天啊!这比用灵力护体轻松多了!” “而且还不费灵力!” 人群彻底沸腾了! 所有犹豫和怀疑,在亲眼所见的事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林姑娘!给我来一盏!” 最先反应过来的柳玥高声喊道。 “我也要!林姑娘,我也要一盏!” “还有我!三颗下品灵石是吧?我出五颗!” 一瞬间,几乎所有中小宗门的弟子都朝着林一一涌了过去,生怕晚了就买不到了。 林一一瞬间被热情的“顾客”们团团围住。 那些天剑阁的弟子们,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宫璃月气得浑身发抖,她怨毒地剜了被众人簇拥的林一一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处那道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却丝毫没有要为她出头意思的背影。 “我们走!” 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猛地一甩衣袖,转身愤然离去。 林一一正好看到言寒往她这看了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笑。 这才开始呢。 第104章 在林一一眼里这是机缘 有了林一一的“破障粉”,这片诡谲的迷雾,瞬间成了坦途。 众人人手一盏灯笼,微弱的烛火连成一片,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秘境中,开辟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林姑娘,这次多亏了你啊!” “是啊!医仙谷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王五的地方,林姑娘尽管开口!” 一路上,中小宗门的修士们对林一一的态度愈发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崇拜。 他们心中都打定了主意。 这林姑娘虽有过人医术,但终究只是个医修,灵力低微,身子骨又弱。 等会儿若是遇上什么妖兽,他们说什么也得护她周全! 林一一听着耳边的感激之词,只是浅浅地笑着,并未多言。 穿过迷雾,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片更加原始的密林。 众人还未站稳脚跟,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便从林中深处传来。 一头身披赤色鳞甲,头生独角的巨兽猛地撞断数棵古树,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四阶妖兽,赤甲独角犀!” 有人惊呼出声。 “结阵!” 几个大宗门的弟子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摆开架势。 谢景遥一马当先,抽出他那柄华丽的长剑,兴冲冲地喊道:“来得好!看我来会会你!” 沈月白没有说话,也默默地走到了谢景遥身侧,手中长剑出鞘,剑意凛然。 林一一也下意识地想上前。 一只手却猛地拉住了她。 是姜堰。 姜堰一脸紧张,苦口婆心地对她说道:“一一啊,你别过去!” “你是个医修,前面太凶险了!就在后面待着!” “让他们俩去,足够了!” “听话啊!” 林一一:“……”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姜堰,又看了一眼已经冲上去的沈月白和谢景遥。 到底谁才是你正儿八经收的徒弟? 另一边,铁锅门的王铁柱和李饭两兄弟,则是缩在队伍最后面,安静如鸡。 他们生怕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上去,反倒给他们拖了后腿。 就在众人与那赤甲犀缠斗之时—— 轰隆隆! 整片大地,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这震动并非来自妖兽,而是源自地底深处! “怎么回事?!” “看!那些树!” 一声惊恐的尖叫,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周围那些原本静立的参天古树,竟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条墨绿色的藤蔓,如同毒蛇一般从树干和地底爆射而出,疯狂地缠向周围的修士!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许多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藤蔓死死捆住,拖拽着消失在了树林深处,只留下一道白光,证明他们已被淘汰出局。 “快躲开!” 姜堰大吼一声,一剑斩断数条袭来的藤蔓。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众人各自为战,狼狈躲闪。 林一一瞳孔一缩,眼看一条碗口粗的藤蔓已经抽到了面前! 她来不及多想,身体凭着本能向旁边一闪,同时飞快地伸手,一把扯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下一秒,一股巨力从脚下传来。 地面裂开一个黑漆漆的树洞,藤蔓卷着两人,猛地将他们扯了进去! 天旋地转。 失重感和剧烈的颠簸,让林一一阵阵发昏。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拉扯的巨力才终于消失。 她重重地摔在了一片湿软的苔藓上。 林一一晃了晃脑袋,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所及,是一片幽暗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 这里……似乎是秘境的另一片区域。 “嘶……好痛。”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一一转头看去,只见谢景遥正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 她最后关头抓住的人,是他。 “你没事吧?”林一一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没事!”谢景遥一见是她,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地四处张望。 “一一,这是哪里?师父和师兄他们呢?” 林一一把食指放在唇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凝神感受着周围的灵力波动,眉头缓缓皱起。 此地的灵气,异常狂暴且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比外面要凶险数倍。 “小心一点,这里不对劲。” 谢景遥闻言,立刻神色一肃,将林一一护在身后。 他拍了拍胸脯,一脸笃定地说道:“一一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脚下厚厚的苔藓,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唯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山石摩擦的声响。 两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在他们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头庞然巨物正趴伏在地。 随着那声响,它缓缓地……睁开了它的双眼。 那是一双,比灯笼还要巨大,燃烧着熔岩般幽光的金色竖瞳! “是……是四阶妖兽,熔岩巨蜥!” 谢景遥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一把将林一一拽到自己身后,华丽的长剑“噌”的一声出鞘,剑尖直指那头庞然大物。 “一一,快退后!这家伙不好对付!” 然而,被他护在身后的林一一,目光却越过了巨蜥狰狞的头颅,死死地盯住了它双瞳之间,那根晶莹剔透、隐隐有火光流转的独角。 熔岩巨蜥…… 她想要快速突破,除去被雷劈,就得寻天材地宝。 那它的角,可是淬炼“融血丹”的绝佳主药,是“龙血晶”的完美替代品! 机缘! 这是天大的机缘! 就在林一一心思电转之际,谢景遥已经大喝一声,主动发起了攻击! “孽畜,看剑!” 他身形暴起,金丹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剑身金光大盛,化作一道凌厉的剑虹,直刺巨蜥的眼瞳! 熔岩巨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甚至都懒得躲闪,那条覆盖着厚重鳞甲的巨尾,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猛地横扫而来! 金色的剑虹与巨尾轰然相撞,竟如玻璃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 谢景遥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直流! 整个人更是被震得连连后退,在湿滑的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好强的力量! 谢景遥心中大骇,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同为金丹期,但这妖兽的肉身力量,远非人类修士可比! 但他没有半分退缩,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巨蜥,牙关紧咬,硬是顶在前面,没有让开分毫。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林一一,急声喊道:“一一,你找个机会逃跑!千万别过来!” 第105章 林一一才是真变态 林一一没有动。 她正冷静地扫视着整个空间。 幽暗,潮湿,岩壁上遍布着滑腻的苔藓。 但是……在洞窟的顶部,悬挂着一根根干燥的钟乳石。 有了。 此地灵气狂暴,寻常毒粉扔出去,顷刻间就会被冲散。 但若是……将“蚀骨散”附着在那些干燥的钟乳石粉末上,再借力引爆呢? 就在此时,久攻不下的熔岩巨蜥彻底暴怒了! 它放弃了用尾巴抽打,四足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朝着谢景遥悍然撞来! “不好!” 谢景遥瞳孔骤缩,急忙横剑抵挡! 然而,这一次,他面对的是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谢景遥手中的长剑瞬间弯曲成一个惊人的弧度,他本人则被狠狠撞飞了出去! 半空中,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岩壁上,又滚落在地。 一击得手,熔岩巨蜥那双残忍的竖瞳,便转向了场中唯一还站着的人。 林一一! 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那张开的血盆大口,足以将她整个吞下! 千钧一发! 就在那布满獠牙的巨口即将合拢的瞬间,林一一的身体,以一个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向旁诡异地一扭!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她没有丝毫停顿,足尖在湿滑的岩壁上轻轻一点,竟是借力向上,灵巧地在陡峭的岩壁间不断腾挪转换着位置! 远处的谢景遥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血的碎肉,勉强睁开了眼。 他看到的,正是林一一在巨蜥的追击下,狼狈“逃窜”的画面。 不行…… 但肋骨好像断了…… 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一一!” 他看着林一一那纤弱的身影在岩壁上左支右绌,随时都可能被巨蜥拍成肉泥,心都快跳出来了! 不行! 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的! 谢景遥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他用剑支撑着地面,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想要站起来! “你不要动,我没事。”林一一身形变换时候,见谢景遥还要起身,忙制止道。 “好……” 谢景遥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听话地放弃了挣扎,瘫倒在地,但一双眼却死死地盯住场中的一人一兽,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一一见他听话,不再多言。 她脚下步伐更快,身形如一缕青烟,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辗转腾挪。 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最不起眼的凸起上。 每一次借力,都巧妙地避开巨蜥狂暴的扑击。 熔岩巨蜥被她的行为彻底激怒,咆哮连连,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可无论它如何疯狂,都始终差了那么一丝,碰不到林一一的衣角。 谢景遥瞪大了眼睛,林一一看似狼狈,但是每次都游刃有余躲开了攻击,这身法,看起来比他还要强。 原来菜鸡竟然真是我自己! 就在巨蜥又一次猛扑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刹那! 林一一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了正中心。 手掌中,捏着一张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符箓。 “乾坤为锁,八方为牢。” “缚!”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将符箓猛地拍在地面!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彻洞穴! 那些被林一一之前“无意”间触碰过的岩壁点位,骤然亮起一道道金色的符文! 符文之间,金色的灵力丝线瞬间连接,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 光网从四面八方收束而至,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金色牢笼,将那头庞大的熔岩巨蜥死死地困在了中央! 熔岩巨蜥察觉不妙,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疯狂地冲撞着光网牢笼! 然而,那看似纤细的金色丝线,却坚韧得不可思议! 任凭它如何冲撞,牢笼都只是光芒闪烁,纹丝不动! “这……这是……符阵?” 谢景遥躺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 在被一头四阶妖兽追杀的间隙,瞬息之间,布下如此精妙的困杀阵法? 难道医仙谷的医修都这么变态吗? 他猛地想起了医仙谷的王辰,那个货真价实、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 不,不是医仙谷的医修都这么变态。 是他眼前的这个林一一,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林一一没有理会谢景遥的震惊,也没有去看那头徒劳挣扎的妖兽。 她快步走到谢景遥身边,蹲下身子,检查谢景遥的伤势。 “肋骨断了三根,左臂骨裂,还有内出血。” “别乱动,我先帮你稳住伤势。” 谢景遥感受着体内传来的暖流,剧痛正在被迅速缓解,心中百感交集,刚想说声“谢谢”。 “师兄!这里有打斗的痕迹!” “快看!那……那是什么?” 几道身影出现在洞口,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天剑阁弟子统一的白衣剑袍。 为首的弟子一眼就看到了被符阵困住的熔岩巨蜥,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是四阶妖兽熔岩巨蜥!它被困住了!”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另一名弟子更是激动地指着巨蜥的头顶。 “师兄快看!是它的独角!这可是炼制火系法宝的极品材料啊!” 这几名天剑阁弟子,完全无视了躺在地上重伤的谢景遥和正在施救的林一一。 为首那名弟子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弧度,长剑“锵”的一声出鞘。 “这等孽畜,既然被我天剑阁撞见,合该由我们来收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头妖兽天生就该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谢景遥见状,撑着地面,怒视着那几人,厉声喝道:“这妖兽是我们二人拼死制服的,你们天剑阁是想明抢不成?” 为首的弟子这才瞥了谢景遥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哦?原来是落霞门的丧家之犬和那医仙谷的。” 他嗤笑一声。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你们制服的?一个医修,一个筑基期的废物?”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景遥。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滚远点,我们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至于这头妖兽的独角和妖丹,我们天剑阁,收下了!” 第106章 言阁主,你怎么看 “你!” 谢景遥气得血气上涌,牵动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无耻之尤!” 他怒吼道:“秘境之内,能者得之,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你们天剑阁就能一手遮天不成?!” 为首的弟子笑了两声,剑尖轻蔑地指向谢景遥。 “规矩?” “在我天剑阁面前,我手中的剑,就是规矩!” 另一人附和道:“一个断了骨头的废物,一个医修,也配跟我们谈规矩?” 谢景遥气得浑身发抖,胸中义愤填膺,却因伤势过重,连争辩的力气都快要消失。 他眼睁睁看着那为首的弟子,已经绕过他们,举起长剑,对准了法阵中熔岩巨蜥头顶那根赤红色的独角。 剑身上,凌厉的剑气已经开始吞吐。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平淡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们确定,要明抢吗?” 是林一一。 她甚至没有站起来,依旧蹲在谢景遥身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那为首弟子动作一顿,回头看她。 “抢?” 他傲慢地笑了起来。 “此等宝物,合该由强者居之,这就是我们的!” “哦。” 林一一淡淡应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 她轻声说。 “一会可别后悔。” “后悔?” 那弟子嗤笑,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 “一个连筑基剑修都能拿下的妖兽,想必也早已是强弩之末!解开你的破阵法,别在这浪费我们时间!” 另一名弟子也催促道:“快点!否则连你们一起收拾了!”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头妖兽能被林一一和谢景遥两人困住,必然是修为低下的。 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剑的事儿。 谢景遥见状,急忙道:“一一,别……” 然而,林一一只是对他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缓缓抬手,“如你们所愿。”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张困住熔岩巨蜥的金色光网,骤然明灭了一下,随即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于空气之中! 束缚,被解除了! 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狂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重获自由的熔岩巨蜥,一双熔岩般的巨眼瞬间锁定了离它最近,且剑气毕露的两名天剑阁弟子!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甩! 那布满赤红鳞甲的巨尾,裹挟着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道,如同一条烧红的铁鞭,横扫而出! 空气被抽出刺耳的爆鸣! “不好!” 那两名弟子脸色剧变,仓促间只能提起长剑抵挡! 一声巨响! 长剑应声而断! 两道身影被狠狠地抽飞出去,在半空中喷出大片的血雾,重重地撞在远处的洞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剩下的一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后退。 “你……你这个妖女!你竟敢害我师兄!” 那名被击飞的弟子,此刻挣扎着抬起头,怨毒地盯着林一一。 “你是医修……快……快过来给我们疗伤!” “是你害了我们!你就该负责!” 谢景遥目瞪口呆,他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就在那熔岩巨蜥再次咆哮,准备将那两名重伤的弟子彻底碾碎时! 一道雪亮的剑光,如九天惊鸿,瞬息而至! 剑光精准地斩在巨蜥的头颅上,强大的力道竟逼得它庞大的身躯后退了半步! 一道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场中,背对着林一一。 是言寒。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那股无形的威压,便让狂暴的熔岩巨蜥都生出了几分忌惮,不敢再上前。 “掌门!” 幸存的那名弟子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那两名重伤的弟子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言寒没有回头,冰冷的目光穿过弥漫的烟尘,如同两柄利剑,直刺林一一。 “怎么回事。” 那名弟子立刻指着林一一,颠倒黑白地哭诉起来! “阁主!是他们!我们师兄弟三人先发现了这头妖兽,与它鏖战许久才将其重创!” “没想到这两个小人突然出现,趁我们灵力不济,用诡计抢走了妖兽,还……还设下陷阱,引动妖兽攻击我们!害得两位师兄身受重伤!” 言寒闻言,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杀意凛然。 他缓缓转过身,正要发作。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在死寂的空间中突兀地响起。 林一一起身,掸了掸衣角的灰尘,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精彩。” “真是精彩绝伦。” 她轻笑着,目光直视着言寒,毫无惧色。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言阁主座下的弟子,果然都继承了天剑阁的优良传统。” 言寒双目微眯,寒光一闪而过。 林一一却无视了他释放的压力,缓缓抬起手。 她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通体温润,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石头。 “我这人,没什么安全感,总喜欢把事情的经过都记下来。” “尤其是……当身后一直跟着几只讨人厌的苍蝇时。” 留影石! 那名告状的弟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言寒的目光何其锐利。 他甚至不需要去看那块石头,只消看一眼自己座下弟子的表情,心中便已了然七八分。 事实,恐怕与这弟子所言,大相径庭。 言寒的脸色,一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平生最重声名。 “光风霁月”、“正道魁首”这八个字,是他用无数心血与手段堆砌起来的完美面具。 倘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他天剑阁仗势欺人、抢夺小辈机缘的恶名一旦坐实,他言寒的脸面,又该往何处搁? 那是一种比刀剑加身更让他难以忍受的耻辱! 三名天剑阁弟子见言寒脸色骤变,那股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为首那名弟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阁主!弟子知错了!” “弟子……弟子是一时鬼迷心窍,看中了这妖兽的兽角,才……才想出手夺取!” 他一边认错,一边却不忘怨毒地指向林一一。 “但我们罪不至死啊!” “这妖女心肠歹毒,她分明可以重新布阵困住妖兽,却故意解开束缚,就是想借妖兽之手,取我们师兄弟三人的性命!” 另一名重伤的弟子也挣扎着附和。 “没错!她这是故意设计陷阱,谋害我等性命!其心可诛!” 他们试图将“抢夺”的罪名,转化为“自卫反击”的正当性,将林一一推到滥杀无辜的对立面。 谢景遥在一旁听着,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无耻! 面对这番新的指控,林一一轻轻一笑,指尖在留影石上轻轻一点。 一道微弱的灵光闪过。 下一刻,石头中清晰地传出了她自己那清冷平淡的声音。 “你们确定,要明抢吗?” 紧接着,是天剑阁弟子那傲慢至极的嗤笑。 “抢?” “此等宝物,合该由强者居之,这就是我们的!” “一个连筑基剑修都能拿下的妖兽,想必也早已是强弩之末!解开你的破阵法,别在这浪费我们时间!” “快点!否则连你们一起收拾了!” 一段段对话,一字不差地在寂静的空间中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三名天剑阁弟子的脸上。 也抽在了言寒的脸上。 方才还声泪俱下的哭诉与指控,在铁证如山面前,戛然而止。 林一一收回了灵力,留影石的光芒随之暗淡下去。 她抬起眼,目光越过那几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弟子,直直地看向面沉如水的言寒。 她的手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颠着那枚决定了天剑阁声誉的留影石。 那小小的石头在她白皙的掌心中起起落落,仿佛随时都会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又仿佛随时能被她再次催动,将里面的内容公之于众。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言阁主。” “你怎么看?” 第107章 林一一牛哇! 言寒沉默地站着,袖口金线绣着的云纹泛着冷光。他垂眸看着林一一,随后收回视线又看向自家弟子。 "掌门明鉴!"三名天剑阁弟子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碎石,"弟子们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言寒轻声重复,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叩。跪着的三人顿时浑身发抖,仿佛那声轻响是催命的丧钟。 林一一倚在对面岩壁旁,指尖转着留影石。 阳光穿透薄雾落在她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言阁主,贵派弟子抢我们困住的熔岩巨蜥时,可清醒得很呢。" 言寒又一次抬眼看她。这个距离,他只需一道剑气就能贯穿那纤细的脖颈。 但林一一腰间悬着的医仙谷玉牌,泛着温润的青光。 他如果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林一一,现在得罪医仙谷并非良策。 他还需要医仙谷。 "你们三个出秘境之后,自去刑堂领三十鞭。"言寒突然开口,三名弟子如蒙大赦般连连叩首。他转向林一一,广袖垂落遮住绷紧的手腕,"小友可满意了?" 谢景遥忍不住要开口,被林一一一个眼神止住。她歪着头,突然笑出声:"言阁主这话说的……"留影石在她掌心翻了个面,"您该不会觉得,我是傻子这么好糊弄吧?" 空气突然凝滞了一瞬。 "哦?"言寒眉梢微动,袖中剑气已凝成实质。 "天剑阁的刑堂鞭刑,"林一一扳着手指,"抽凡铁鞭用麻沸散,打完后连红痕都不会留呢。"她突然指向奄奄一息的熔岩巨蜥,"不如这样——您亲自把兽角取来当赔礼,我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景遥倒吸一口凉气。 林一一,太强了!这世上能用这种语气和言寒讲话的,除了朗月仙子,就只剩下林一一了! 他看到言寒垂落的袖口无风自动,崖边碎石开始细微震颤。但林一一反而向前半步,绣着草药的衣摆扫过尖锐的岩棱。 "小友说笑了。本座若出手,这试炼可就算你们……" "作弊"二字还未出口,林一一突然凑近谢景遥耳畔。从言寒的角度看去,少女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少年耳尖。"待会我数到三,"她呵气般低语,"你只管往巨蜥第七节脊骨处刺。说什么也要快他一步,抢下兽角!" 谢景遥瞳孔骤缩,那个位置——正是熔岩兽唯一的命门! 言寒忽然向前一步。 就是现在! 林一一猛地甩袖,三枚银针呈品字形射向言寒面门,同时笑道:"言阁主这是准备要杀人灭口?" 银针在距言寒三寸处凝滞,但足以让他身形微顿。这一瞬的破绽,谢景遥已经如离弦之箭冲向崖下。 言寒眼底终于闪过一丝真实的怒意,霜痕剑出鞘三寸—— "叮!" 林一一掏出一道防御符,堪堪挡住那道无形剑气。 口中吐出鲜血,她却笑了:"留影石可不是独这一份,言阁主现在杀我,明日留影就会传遍……" 言寒剑势一顿,这个空隙,突然传来熔岩兽凄厉的嘶吼。 谢景遥的剑光如白虹贯日,精准刺入第七节脊骨。 丈余长的巨蜥轰然倒地,赤红兽角被他齐根斩下。 "走!"林一一捏碎袖中符箓,青烟腾起的刹那,言寒的剑气劈开她残影所在的山岩。 碎石飞溅中,少女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空间中:"多谢言阁主赠礼!" 三百丈外的传送阵亮起青光,谢景遥抱着兽角踉跄现身,转头却见林一一从另一处树丛钻出,袖口还沾着几片枯叶。 "牛哇!"他瞠目结舌,“我竟有一天能从化神期的言寒手下逃命,还能夺得宝物!一一,多亏你啊!一会告诉师父,保准给他吓死!” “不过言寒怎么和传言不一样啊,他刚才是不是想杀你?”谢景遥虽然单纯,但也正是因为单纯,所以对恶意反而敏感一些。 林一一抹去唇边血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将手中的留影石抛给他:"快走,去找你师兄和师父会合。言寒再来一趟,我们可就真的完蛋了!" 言寒抚过被银针划破的袖口。 身后三名弟子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却见他突然轻笑一声。 “你们三个,自觉退出秘境去领罚。” 三名弟子听着言寒似笑非笑的声音,齐齐打了个寒颤。 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他脚边,一片枯叶被无形剑气绞成齑粉。 一阵晕眩过后,沈月白落地踩断枯枝的脆响惊飞了几只栖鸟。 他环顾四周,身后却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唤:"月白哥哥?" 沈月白转身时,宫璃月紫纱翩跹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她眼角描着精致的金粉,发间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比记忆中更添几分妩媚。 "真巧。"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微微颔首。 宫璃月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她记得几年前,这个青梅竹马还会为她拂去肩头落花,如今却连目光都不愿多停留片刻。 "你可是在怪我退婚?"她故意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从未。"沈月白抬手拂开垂到眼前的枝叶,"我视你如妹妹。"这句话像把钝刀,缓慢地剖开她精心维持的假面。宫璃月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少年背着她趟过湍急的溪流,只为了为她求药。 通讯符的微光打断了回忆。 符中传来天剑阁弟子急促的汇报:"阁主……林一一……兽角被抢走!" 宫璃月瞳孔骤缩。 什么?!林一一才什么修为! 若不是言寒有意放水,放眼整个秘境又有谁能够从言寒手中讨到好处?! 言寒果然是被那个小贱人吸引了! "月白哥哥最近与那位林姑娘交情不错?"她笑着凑近,袖中瓷瓶的塞子已被悄悄顶开。 沈月白再次后退半步,这个动作终于点燃了她眼底的阴火。 既然你们都要护着那个贱人,她突然脚下一绊,在沈月白下意识扶住她时,将淬了"牵丝引"的指甲划过他手腕。 三十里外,林一一正用银针挑开谢景遥染血的衣襟。少年肋间狰狞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每次呼吸都有血沫渗出。"忍着点。"她咬断药囊系带,金疮药粉混着碾碎的冰晶草敷在伤口上,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 "这药...嘶...怎么比剑伤还疼?"谢景遥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却见林一一唇边也有未擦净的血迹。 她方才硬接言寒那道剑气时,护罩碎裂的声响他听得清清楚楚。 林一一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见谢景遥要起身,她一把将人按回去:"肋骨都断了两根还乱动?"说着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符纸,朱砂符文已褪色大半,"若不是舅舅给的''金甲符'',你现在该给我哭坟了。" 暮色渐沉时,他们遇见了步履蹒跚的沈月白。林一一在谢景遥开口前抢先道:"被熔岩巨蜥所伤。"她注意到沈月白右手不自然地痉挛,却假装去扶谢景遥,顺势避开了对方伸来的手。 洞穴里,篝火将沈月白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如张牙舞爪的怪物。林一一背靠岩壁调息,神识却始终锁定在沈月白腰间,那里有宫璃月独有的梨花香。 当沈月白突然起身说要守夜时,她看见他后颈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 第108章 没错,就是在炒菜啊 林一一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月白。 他正背对着众人擦拭长剑,动作依然干净利落,但右手手腕在每次发力时都会出现微不可察的凝滞,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关节。 她想起医仙谷古籍中记载的"牵丝引",中毒者初期确实难以察觉自身异样。 "看够了吗?"沈月白突然转头,剑锋映出他平静的眉眼。 林一一顺手抛过去一瓶金疮药:"你袖口沾了血。"她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正在给谢景遥换药的姜堰猛地抬头。 "什么?月白也受伤了?"姜堰手里的绷带差点掉进火堆,头顶那撮永远翘着的头发随着动作晃了晃。铁锅门那两个兄弟立刻凑过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小伤。"沈月白避开师父伸来的手,却见林一一突然凑近。少女身上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她指尖拂过他袖口时,一粒朱砂色的药丸悄无声息滚进他袖袋。 防患于未然。 众人沿着干涸的河床前行时,林一一故意落后半步。沈月白开路时剑势比平日狠辣三分,那些突袭的妖兽往往还未近身就被剑气绞碎。 "左边三丈!"王铁柱突然吼道。一头通体漆黑的狼型妖兽从岩缝扑出,沈月白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剑,兽首应声而落。谢景遥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却被姜堰敲了记脑门:"学学你师兄的稳重!" 当夕阳将峭壁染成血色时,他们终于抵达秘境核心。天剑阁的雪白旌旗插在最高处的石台上,言寒正含笑与其他门派长老交谈。凌霄宗那群人最先注意到他们,有个女弟子甚至失手打翻了药篓:"落...落霞门?" "他们怎么到这里的?怎么可能??""听说路上熔岩巨蜥暴走了...也不知道谁得到了兽角……" "运气真好啊..." 言寒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清风,看起来依旧光风霁月。但林一一依旧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既然人都到齐了。"言寒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最后试炼,生死各安天命。"剑刃映出他眼底真实的杀意,像毒蛇信子般舔过林一一的咽喉。 李饭突然打了个喷嚏,这声响在死寂中显得尤为滑稽。 姜堰趁机把自家徒弟们往身后拽了拽,他也是第一次带弟子走到这里,他也没经验啊! 林一一低头整理袖箭,借机藏起冷笑。 一会就好好看看吧,她必定会将这四大宗门踩在脚下。 峭壁上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卷着细碎的冰晶。林一一摸到袖中那枚熔岩兽角,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着她的掌心。 一会要先把兽角融了提升修为。 夕阳的余晖洒在秘境中央的平台上,各大宗门弟子各自占据一角调息备战。天剑阁的白玉案几上摆着灵果琼浆,凌霄宗众人周围凝结着冰晶结界,落英门甚至掏出了雕花丹炉——唯有落霞门这边画风清奇。 "刺啦——"李饭抡着铁勺将一块兽油滑进锅里,浓郁的香气瞬间炸开。王铁柱麻利地剁着不知名的野菜,姜堰正用剑气削土豆皮,削出来的薄片在空中连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进谢景遥捧着的竹篓里。 "他们...在做饭?"明月楼一个弟子手里的药杵掉在了地上。 宫璃月捏碎了手中的灵果,汁水染红了她精心保养的指甲:"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派。"她故意提高声音,"怕是知道自己没本事夺宝,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天剑阁弟子们顿时哄笑起来。 林一一充耳不闻,正蹲在锅边往汤里撒一把可疑的紫色粉末。王铁柱好奇地凑过来:"林仙子,这是啥调料啊?" "提鲜的。"林一一面不改色地又扔进去几片熔岩兽角的碎屑。那些赤红色的晶片在滚汤里迅速融化,整锅汤顿时泛起诡异的金光。 沈月白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你..." "放心,吃不死人。"林一一眨眨眼,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尝尝?"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沈月白居然真的低头抿了一口。下一秒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味道就像把岩浆和黄连混在一起灌进喉咙。 "好喝吧?"林一一笑得人畜无害,顺手往汤里又倒了半瓶丹药,"独家秘方,强身健体。" 姜堰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鼻尖微动:"有意思,把九转还魂草和炽心莲一起煮..."他紫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你这是要..." "做饭啊。"林一一搅动着越来越金灿灿的汤水,突然"不小心"打翻盐罐。白色的粉末洒进火堆,腾起的烟雾顿时将整个营地笼罩。 "咳咳咳!"在一片混乱中,林一一迅速将最后一块兽角扔进锅里。铁锅突然发出嗡鸣,锅底浮现出复杂的丹纹——这口炒了十年菜的破锅,此刻正进行着最顶级的丹药炼制。 "我的锅!"李饭惨叫一声要去抢救,被姜堰一把拽住:"别动!那丫头在..." "炒菜。"林一一淡定接话,手中铁勺舞得虎虎生风。锅里的液体已经凝成三颗金红色的丹丸,在汤面上滴溜溜打转。她突然转头对看呆的谢景遥道:"去问问天剑阁借个盘子。" 当谢景遥真的捧着借来的青玉碟回来时,连言寒都被惊动了。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林一一用铁勺将丹丸捞起,还顺手撒了把葱花。 "红烧狮子头。"林一一将"菜品"端到言寒面前,笑得纯良,"言阁主要尝尝吗?" 言寒面上不显,袖中手指却已掐出青筋。他自然看出那三颗"丸子"是从他眼皮底下抢走的熔岩巨蜥的角,此刻却只能温声道:"小友好厨艺。" 夜风卷着肉香飘远,各派弟子看落霞门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没人注意到,林一一背在身后的手中,正捏着一颗金光内敛的丹药——这才是真正的成品,锅里那些不过是障眼法的边角料。 "下次..."沈月白压低声音,"能用正常方法炼丹吗?" 林一一将丹药塞进他手里:"那你来解释熔岩兽角去哪了?"她瞥了眼言寒的方向,"有时候最离谱的办法,才是最安全的。" 李饭突然举起空锅:"汤底还能泡饭呢!" 在四大宗门复杂的目光中,落霞门众人真的开始分食那锅"毒汤"。姜堰喝得最欢,还特意走到天剑阁阵营前打了个饱嗝。 第109章 什么叫鬼鬼祟祟,这叫智取! 夜色渐深,除了姜堰与沈月白,无人知晓那锅香气四溢的肉汤里,翻滚着的是足以让任何修士都眼红的四阶熔岩巨蜥的兽角碎片。 篝火旁,其他宗门投来的目光依旧混杂着鄙夷与不解。 落霞门这边,却像是完全不受影响。 待汤底见空,李饭满足地擦了擦嘴,林一一却悄然起身,将众人拉到一旁阴影处。 她摊开手掌,几颗色泽远比“红烧狮子头”更加莹润的金红色丹药静静躺在掌心。 “一人一颗。”她言简意赅。 谢景遥愣愣地接过,丹药入手温润,灵气几乎要透体而出:“这……这不是狮子头吗?” “这是饭后甜点。”林一一面不改色地将一颗递给王铁柱,又将另一颗塞到李饭手里。 最后,她看向沈月白。 她将一颗光华内敛,隐隐有符文流转的丹药放在他手中,这是品质最好的其中一颗。 倒不是她偏心,是因为在场除了实力不详的姜堰,就沈月白修为最高,承受得住药性。 “你伤还没好全。”她说。 沈月白没有多问,指尖收拢,将丹药握紧。 姜堰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捋了捋他那撮永远不听话的头发,想着怎么用自己的大弟子把林一一拐进落霞门。 林一一自己则服下了另一颗药效仅次于沈月白的丹药,丹药入腹,瞬间化为滚滚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她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飞速攀升的灵力。 明日,必有一场苦战。 不远处,天剑阁的营地里,气氛冰冷如霜。 宫璃月看着言寒的侧脸,他正凝视着落霞门的方向,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份专注,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宫璃月的心里。 她忍不住走上前,声音带着压抑的委屈:“言寒哥哥,你的注意力,为什么总在那个乡野村姑身上?” 言寒闻言,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只是淡淡地问:“你很在意她?” “我当然在意!” 言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很好。 “璃月,”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就是觉得她有些像故人……” 宫璃月这个善妒的女人,若能借她的手除掉林一一,也不错。 “我明白了,言寒哥哥。”她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杀机。 言寒不再看她,心中早已有了盘算。 二人各怀鬼胎,都等着第二日的太阳升起。 次日,天色刚蒙蒙亮。 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声撕裂了秘境的宁静,大地剧烈震颤,峭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最终试炼……开始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修士瞬间惊醒,只见秘境中央的巨大平台上,一头通体漆黑,身形如山峦,长着九颗狰狞蛇首的巨兽破土而出! 九幽玄蛇!秘境的守护者! “结阵!”言寒一声令下,天剑阁弟子剑气冲霄。 其他宗门也纷纷祭出法宝,准备迎战。 言寒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全场,准备在混战中锁定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身影。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到。 落霞门昨夜驻扎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 宫璃月也发现了,她精心算计的杀局,主角竟然缺席了! “人呢?!”她失声尖叫,“落霞门的人去哪了!” 言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宫璃月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随即,她又狞笑起来。 跑了又如何? “没关系……只要他们出现,沈月白就是我手里最锋利的刀,他会亲手杀了那个贱人!” 与此同时。 距离主战场数百丈外的一处隐蔽山坳里。 谢景遥正焦急地来回踱步,探头探脑地望着远方冲天的灵光和厮杀声。 “一一,师兄!我们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啊?大家都在下面拼命了!” 王铁柱和李饭也一脸茫然,但林仙子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林一一正靠在一块岩石上,,慢悠悠地擦拭着袖箭,闻言头也不抬。 “这叫战术性隐蔽,懂吗?” 她瞥了谢景遥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什么叫鬼鬼祟祟的,我们人少,当然要智取。” “可……”谢景遥还想争辩。 林一一终于抬起头,目光清冷地望向下方混乱的战场。 傻子才会现在冲下去。 她清楚地感觉到,言寒的剑势虽然凌厉,但他的神识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一遍遍地扫过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在找她。 只要她一出现,在那种混战之中,一道“失手”的剑气就能要了她的命,谁会去怀疑光风霁月的正道领袖? 她的视线又转向身旁的沈月白,他正静静地擦拭着长剑,神情冷峻,见她看过来,抬起头淡淡笑了笑。 可林一一总觉得沈月白身上的毒,像一根看不见的线,另一头就攥在某人的手里。 现在,按兵不动,才是最上策。 林一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动用神识的冲动。 她知道,只要自己的神识一探出去,言寒那张无形的大网立刻就会收紧。 可只用肉眼,数百丈外的战局看得实在模糊,只能看见一团团灵光炸开,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这啥也看不清啊!”谢景遥急得抓耳挠腮。 一旁的王铁柱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了半天,掏出一个黄铜打造的长筒。 “林仙子,你试试这个?” 他将长筒递了过来:“我……我闲着没事瞎做的,能看远点,不费灵力。” 林一一接过长筒,入手冰凉,一头大一头小,中间还有可以调节的旋钮。 她把小的那头凑到眼前。 下一秒,远方的景象瞬间被拉近,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她甚至能看清天剑阁弟子剑袍上最细微的云纹,以及言寒那张冰冷无情的脸。 “王铁柱!”林一一惊喜地回头。 “啊?”王铁柱被她叫得一个激灵。 “你是个天才!” 王铁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嘿嘿地傻笑起来,一旁的李饭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 林一一举着被她命名为“望远镜”的法器,再次将目光投向战场。 正如她所料。 四大宗门看似联手,实则各怀鬼胎。 明月楼的弟子结着防御阵法,出工不出力。 凌霄宗的攻势华丽有余,威力不足,像是在放烟花。 就连看似与天剑阁交好的落英门,也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慢上半拍,任由天剑阁的弟子顶在最前面。 言寒怕是也看出来了,但他不在乎。 他要的,只是借这些人之力消耗九幽玄蛇,最后由他来完成致命一击,独吞最大的功劳与宝物。 想得美。 林一一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们不是不想真打吗? 我来帮你们一把。 110章 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姜堰和沈月白还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战局,分析着哪个宗门又摸鱼了。 “这落英门的女弟子下手也太轻了,是给九幽玄蛇挠痒痒吗?”谢景遥忍不住吐槽。 “我觉得她们……” 沈月白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瞳孔微微一缩。 姜堰和谢景遥也察觉到了异样,跟着转过身。 三人瞬间石化在原地。 只见刚才还穿着一身朴素灰衣的林一一,此刻竟换上了一身落英门标志性的粉白弟子服。 她正慢条斯理地将头发挽成落英门女弟子常见的发髻,动作娴熟。 “一……一一?”谢景遥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你……你什么时候把衣服换了?!” 林一一淡定地整了整裙摆,淡淡地开口。 “想赢,就得打入敌人内部。” “混水,才好摸鱼。” 沈月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兴奋。 “我跟你去。” 姜堰也抚掌大笑起来,那撮不听话的头发抖得更厉害了。 “有意思!算老夫一个!” 林一一赞许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说。 然后,在三人震惊的注视下,她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又掏出了两套衣服。 一套是明月楼的月白长衫。 另一套是凌霄宗的靛蓝劲装。 “喏,自己挑一套合身的。” 众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谢景遥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一一……你是不是……把另外三个宗门的衣柜给打劫了?”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 “出门在外,多做点准备总没错。” 众人:“……” 这准备是不是有点太充分了? 很快,沈月白换上了明月楼的月白长衫,更显清冷出尘。 姜堰则套上了凌霄宗的靛蓝劲装,配上他不着边际的笑容,显得不伦不类,却又无人敢小觑。 林一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转向剩下的三个人。 谢景遥,王铁柱,李饭。 “你们三个,有更重要的任务。”林一一的表情严肃起来。 谢景遥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本来还为不能“打入敌人内部”而失落的心情一扫而空。 “什么任务?!” 林一一指着下方已经战至癫狂的战场,声音压得极低。 “等会儿,我会用这个发出信号。” 她亮了亮手里的袖箭,上面淬着幽蓝的光。 “信号一出,就意味着九幽玄蛇即将殒命,宝物现世,他们也必然会为了抢夺而内斗。”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最混乱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抢了宝物就跑!一刻都不要停留!” 林一一严肃:“记住,机会只有一次,时机稍纵即逝,你们必须一击得手!你们才是最关键的!” 谢景遥瞬间感觉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原来……他们才是负责最后一击的关键人物! 这个任务,比混进去当卧底难多了! 他猛地一挺胸膛,脸上写满了神圣的使命感。 “放心吧一一!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计划既定,三人对视一眼,身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山谷下方那片混乱的战场。 落英门的女弟子们正结着桃花阵,剑招轻柔,看似在攻击,实则更像在舞蹈。 林一一低着头,学着她们的样子,身姿摇曳地混了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另一边,沈月白一袭月白长衫,神情冷然,轻易就站进了明月楼的防御光幕之中。 而姜堰,则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凌霄宗弟子旁边,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用浮夸的语气喊道:“兄弟,你这招‘天外飞仙’使得不错,就是灵力歪了点!” 那凌霄宗弟子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混乱,就从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开始。 林一一脚下“恰好”一滑,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没有刺向九幽玄蛇,反而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奔旁边明月楼的阵法而去! “哎呀,手滑了!” 她发出一声无辜的惊呼。 “噗嗤”一声,剑气精准地擦过一名明月楼弟子的手臂,带起一串血花。 那名“倒霉”的弟子,正是沈月白。 沈月白脸色一沉,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反手就是一道凛冽的月刃劈了回去。 “你找死!” 眼看月刃就要砍中林一一,斜刺里忽然冲出一道靛蓝身影,正是姜堰。 “住手!同为正道,岂可内讧!” 姜堰义正言辞地大喝一声,一掌拍出,漫天雷光闪烁,声势浩大,却“不小心”将沈月白的月刃拍得拐了个弯,正好轰进了旁边天剑阁的队伍里! 一名天剑阁弟子被炸得灰头土脸,瞬间怒了。 “凌霄宗的!你们想干什么!” “明月楼的,你们也想造反吗!” “落英门的,故意的是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就互相提防、各怀鬼胎的四大宗门弟子,在这一连串“巧合”之下,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打就打!谁怕谁!” “我看你们天剑阁不爽很久了!” “就是!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 场面瞬间失控。 原本围攻九幽玄蛇的阵型彻底乱了套,灵光四射,剑气纵横,但攻击的目标却不再是巨兽,而是昔日的“盟友”。 言寒的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就在他分神之际,一道身影在混乱中踉跄着撞到了他的护身罡气上,又飞快地弹开,消失在人群中。 那是一名凌霄宗的弟子。 可不知为何,在那弟子狼狈回头的一瞬间,言寒竟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着边际的笑意。 紧接着,他又捕捉到一个穿着落英门服饰的少女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那个背影…… 林一一! 他猛地将视线投向其他宗门的领队长老,却发现他们也已经被卷入了混战,正和别宗的长老打得不可开交。 完了。 场面彻底失控了。 林一一、沈月白、姜堰三人如鱼得水,玩得不亦乐乎。 林一一仗着身法灵巧,东躲西藏,时不时给天剑阁弟子脚下使个绊子。 沈月白则冷着脸,每一招都“恰好”打在凌霄宗和落英门弟子的攻击路线上,引得骂声一片。 姜堰最为过火,他仗着无人知晓的强横实力,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嘴里还大喊着:“大家冷静!不要打了!给我们凌霄宗一个面子!” 结果就是,谁被他“劝”,谁就倒霉。 然而,即便如此,四大宗门的实力依旧强横。 在无数道混乱攻击的余波下,那不可一世的九幽玄蛇竟也浑身浴血,发出了痛苦的嘶鸣,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宫璃月站在言寒身边,心急如焚。 沈月白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他们肯定想坐收渔利! 但四大宗门在此,他们绝无可能得手! 难道已经放弃了? 言寒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整个山谷。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林一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可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第111章 林一一死了? 九幽玄蛇发出了最后的悲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言寒眼神一凝,不再犹豫。 他必须拿下宝物,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在他手上,林一一已经占了两次便宜,绝不可能有第三次! “天剑,归一!” 言寒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璀璨剑光,精准地刺入了九幽玄蛇的头颅! 胜券在握! 他心中闪过一丝傲然。 眼下高手云集,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在互相提防。就算林一一再有天大的本事,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他手里抢东西不成? 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就在九幽玄蛇彻底殒命,一颗散发着幽光的浑圆内丹从其眉心浮现的瞬间! 一道的幽蓝之光,一闪而逝! 信号! 言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那缕气息的来源! 林一一!她果然在那里! 他下意识地转头,神识与目光如利剑般朝那个方向刺去! 山崖的另一侧,谢景遥接收到信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就是现在!上啊!” 他怒吼一声,将毕生最大的灵力灌注双腿,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 王铁柱和李饭紧随其后,三人呈品字形,竟隐隐组成一个简陋却高效的冲锋阵法! 他们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在言寒分神的那千分之一刹那! 在所有人都在提防身边“盟友”的那一刻! 一只手,一只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快、准、狠地一把抓住了那颗悬浮在空中的幽光内丹! “得手了!” 谢景遥发出了欣喜若狂的呐喊。 “撤!” 三人没有任何停留,反手捏碎了早就准备好的土遁符,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言寒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他的目光掠过空无一物的半空,最终落在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前方。 那张光风霁月的脸上,冰层寸寸龟裂,露出底下足以冻结灵魂的狰狞与暴怒。 “想跑?” 他薄唇轻启,带着毁天灭地的寒意。 不过是弹指一瞬。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无声无息地破开空间,跨越了数十里之遥,直指那刚刚利用土遁符现身的三道身影! 这一击,锁定的正是手握内丹的谢景遥! 谢景遥刚刚落地,狂喜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下一秒,死亡的阴影便将他彻底笼罩。 他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我的锅啊——!” 王铁柱想也不想,猛地将背上那口乌漆嘛黑的大铁锅拽了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了那道追魂夺命的剑气! 一声轻微得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那道足以秒杀元婴修士的恐怖剑气,竟真的被挡了下来。 王铁柱的铁锅“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锅底正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光滑平整的小孔,丝丝缕缕的白烟正从孔洞中冒出。 王铁柱狠狠咽了口唾沫,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的锅,又想了想刚刚那道攻击的来源,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 那可是化神期大能的含怒一击啊! 他的锅……居然真的挡住了? 就在言寒准备发出第二击,彻底将这几个蝼蚁抹杀时,一道清冷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 “言阁主,好大的威风。” 言寒动作一滞,猛地回头。 林一一带着沈月白和姜堰,不知何时已从混乱的人群中走出,正静静地看着他。 “秘境寻宝,各凭本事,这自古便是修仙界的规矩。” “怎么?” “到了言阁主这里,规矩就要改一改?” “莫非天剑阁阁主,正道魁首,今日要当着青岚四宗所有同道的面,上演一出杀人夺宝的好戏?” 她每说一句,言寒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周围那些刚刚还在混战的各宗弟子,此刻也都停了下来,一道道复杂的目光聚焦在言寒身上。 言寒周身的杀气,缓缓收敛,却化作了更加危险的冰冷。 他找回了理智。 他不能在这里动手。 宫璃月站在他身后,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又是这样!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因为这个林一一,言寒才会一再退让! 她的目光扫过林一一,却又在下一秒,看到了林一一身前那道挺拔的身影。 沈月白。 他一言不发,却已经默默地、坚定地挡在了林一一的身前,一双清冷的眸子警惕地盯着言寒。 连沈月白也护着她?! 凭什么! 嫉妒与怨毒的火焰,在宫璃月心中疯狂燃烧。 言寒的目光锁住林一一,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凌迟。 但他终究没有再出手。 他不能为了区区一颗九幽玄蛇的内丹,毁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 林一一见他眼中的杀意终于被理智压下,心中松了口气。 她朝远处的谢景遥使了个眼色,随即对身边的两人低声道:“我们走。” 三人转身,准备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就在此时! 宫璃月看着林一一即将安然无恙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掐了一个诡异的法诀。 正准备跟随林一一离开的沈月白,身形猛地一僵。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冰冷。 一道凛冽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林一一的身后暴起! 近在咫尺的姜堰瞳孔骤缩。 他甚至来不及抬起手去反应。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轻微得让人心脏骤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属于沈月白的清亮长剑,从背后,精准无误地贯穿了林一一的心口。 一滴血,沿着剑尖,滴落在地。 晕开一朵绝望的红莲。 林一一缓缓低下头,眼神里是来不及化开的错愕。 她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剑锋,再抬眼,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沈月白的脸。 他依旧保持着出剑的姿势,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人偶。 “你……” 林一一想说什么,唇瓣却只溢出一口鲜血。 “沈月白……” 身体一软,她直直地向后倒去。 世界,似乎安静了。 宫璃月唇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淬着剧毒的笑意。 死了。 终于死了! 这个永远挡在她和言寒哥哥之间的贱人,终于死了! 她看向身旁的言寒,果然,他周身那股几乎要毁天灭地的寒意,也随之消散。 言寒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终于不再是他的阻碍了。 可不知为何,在那口气松懈的瞬间,他的心口,竟也跟着传来一丝空落落的刺痛。 错觉! 一定是错觉! 林一一的血,溅在了沈月白冰冷的脸颊上。 第112章 我可都记录下来了 那温热的触感,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他被操控的、混沌一片的识海! 他空洞的眸子,瞬间被血丝与疯狂所填满!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自己握着剑。 剑的另一头,是倒在血泊中的林一一。 “不……” “不——!!!” 沈月白猛地抽回长剑,带出一捧滚烫的鲜血。 “我做了什么?” “我杀了她?” “我杀了——一一!!!” 他崩溃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神情癫狂。 一股黑气在他体内疯狂乱窜,那是“牵丝引”的余毒。 “给我……滚出去!!!” 沈月白仰天怒吼,竟是强行催动全身灵力,以自毁的方式,疯狂冲击着体内的毒素。 “月白!不可强行逼毒!经脉逆行,你会死的!”姜堰阻止,却根本拦不住。 沈月白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经脉逆行,灵力倒灌,他受了足以致命的内伤。 可他不管不顾,连滚带爬地扑到林一一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 “我该死……我该死……” “你若死了……” “我便将这条命,赔给你。” “师兄!” 谢景遥惊慌地大喊一声,与王铁柱、李饭等人手忙脚乱地冲了过来,死死按住了他。 姜堰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先是探了探林一一的鼻息,面色瞬间沉入谷底。 而后,他又一把扣住沈月白的脉门,脸色愈发难看。 一个气息全无。 一个命悬一线。 落霞门这边,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真是罪过。” 宫璃月故作悲悯的开口,“沈公子……他怎能如此狠心?” “林姑娘好心救他,他却残害同门!” “此等心性扭曲之辈,实在罪无可恕!” 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颠倒黑白。 周围三宗的弟子们交头接耳,看向沈月白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明月楼,落英门和凌霄宗,都选择了沉默。 林一一带着落霞门和这铁锅门,竟然刚才真的摆了他们一道,这口气如何能忍? 如今沉默,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们还要如何?难不成还要他们主持公道不成? “不是的!” 谢景遥急得满脸通红,大声辩驳。 “我师兄不是故意的!你们没看到吗?他刚刚的样子,分明是中了什么歹毒的毒!” 没有人在意。 没有人在乎一个“小门派”弟子的辩解。 “都给我闭嘴!”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 姜堰缓缓站起身,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肃杀。 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宫璃月和言寒。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淬了冰的杀意。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毒药。” “这是牵丝引!” “我倒想问问。” “究竟是谁,如此恶毒,敢在我落霞门的弟子身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嗯?” 姜堰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四大宗门的弟子与高层,或是移开目光,或是假装看风景。 那一张张脸上,写满了与我无关的冷漠。 仿佛落霞门的公道,就是一个笑话。 空气中,除了沈月白压抑的喘息,便只剩下姜堰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怒火。 宫璃月看着他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心中非但没有半分惧怕,反而升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 “牵丝引?” “姜掌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人证物证俱在,众目睽睽之下,是你的好徒弟沈月白,亲手将剑送进了林一一的心口。” “怎么?” “如今证据确凿,便想用一个区区‘中毒’的名头,来为你落霞门推卸残害同门的罪责吗?” “你们落霞门,好大的脸面!” 这番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言语,简直让姜堰快要气晕。 “你……你血口喷人!” 谢景遥气得浑身发抖,俊秀的脸庞涨得通红。 姜堰更是怒极反笑,“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天剑阁阁主的道侣!” “你想要证据?” 宫璃月迎着他杀人般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字字诛心。 “当然要证据!” “我倒想问问,这在场的诸位,谁敢说自己的医术,能比得上那位来自医仙谷的林姑娘?” 她说着,故意将目光转向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不如这样。” “若是林姑娘能亲口说出,沈月主是中了毒,是被小人陷害……” “那我们青岚四宗,便还你落霞门一个公道!” “如何?” 此言一出,连三位掌门都面面相觑。 让一个死人开口说话? 这何止是刁难,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言寒面无表情,仿佛默认了宫璃月的说法。 明月楼的楼主抚了抚长须,缓缓点头:“宫姑娘言之有理,此事蹊跷,若无铁证,确实难以服众。” 凌霄宗的宗主更是直接附和:“死无对证,终究是落霞门的一面之词。” 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上,写满了冷漠与虚伪。 他们不在乎真相。 他们只想要一个最快、最省事的台阶下。 而牺牲区区一个落霞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你们……” 谢景遥气得说不出话,眼眶都红了。 姜堰看着自家单纯的二徒弟,又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万念俱灰的沈月白,心中那股滔天的悔意,终于化作了决绝的疯狂。 是他的错。 是他非要拉着林一一这个好苗子入伙。 是他害了她! 是他,让自己的两个徒弟,陷入了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公道? 这世间,何来公道! 既然没有公道…… 那他,便用自己的命,去砸出一个公道! “好……” 姜堰低声说。 “好一个公道!”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一股狂暴到令人心悸的灵力,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既然你们不给!” “那我落霞门……便自己来取!” “今日,便让你们这群伪君子,给我弟子陪葬!!!” 自爆! 姜堰竟是要以自爆金丹为代价,与这些所谓的正道魁首,同归于尽! “师父!不可!”谢景遥骇然失色。 “师父,弟子偿命便是!” 沈月白也猛地抬起头,绝望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举起手中染血的长剑,便要横剑自刎! 他不能让师父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千钧一发! 就在姜堰的灵力即将彻底失控,沈月白的剑锋即将抹过脖颈的瞬间。 一道清冷,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突兀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我可都记录下来了。” 言寒瞳孔骤缩。 宫璃月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 正欲自爆的姜堰,浑身一震。 准备自刎的沈月白,动作也停在了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各位是说……” 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确认。 “只要我诊断出沈月白中了毒,你们,就会为他主持公道,对吧?” 在所有人惊恐、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在那一滩刺目的血泊里。 那个胸口插着一个狰狞血洞,早已气息全无,被所有人判定为“尸体”的林一一,缓缓地,睁开了眼。 第113章 不信你们就试试 “诈……诈尸啊——!!!” 谢景遥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把手里的剑都扔了。 他这一嗓子,像是惊雷,瞬间炸醒了在场所有失了魂的人。 在无数道惊恐如见鬼魅的目光注视下,那个本该是“尸体”的林一一,动作流畅地从血泊中站了起来。 刚才衣衫上的血迹,那狰狞可怖地贯穿伤口,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有半分受伤的痕迹? “幻术!”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 一道来自姜堰,另一道,来自言寒。 她是什么时候布下的幻术? 又是在什么时候,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居然连言寒这等化神期修为的人都骗了过去! 林一一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几乎要把她看穿的目光,她转过身,视线落在沈月白身上。 沈月白呆呆地看着她。 林一一从怀中取出一枚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丹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沈月白,我看你就是存心想败坏我的名声。”林一一无奈道。 她也没想到沈月白居然对她有这么大的执念。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瞬间护住了他几近破碎的心脉。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手,两根纤细的手指搭上了沈月白的手腕。 在宫璃月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上,在所有掌门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中,林一一把脉诊断,神情专注。 片刻后,她收回手。 “诊断结果出来了。” “沈月白确实是中了‘牵丝引’。” “我希望,诸位能说到做到。” “七日之内,查明真相,还落霞门一个公道。” “否则……” 林一一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 “医仙谷将永久拒绝为青岚四大宗门的任何人,提供任何医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宫璃月最先反应过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 “区区一个医仙谷的普通弟子,也敢代表整个医仙谷?” “你以为你是谁?医仙谷谷主吗?” 几名天剑阁的弟子也跟着哄笑起来。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天剑阁的医修,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黄毛丫头?” 凌霄宗和明月楼的弟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林一一的眼神充满了轻蔑与嘲讽。 言寒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一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无人能懂的思索光芒,他没有开口。 而另一边,姜堰和沈月白都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一一竟然愿意为了落霞门,做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帮忙了,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整个医仙谷当赌注啊! 姜堰心中那股要把林一一拐回落霞门的念头,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视线一扫,落在了自家那个还在发愣的大徒弟身上。 看来,只能靠这小子努力了! 面对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嘲讽与恶意,林一一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只是淡淡地开口,“不信,你们就试试。” 嘈杂的议论声,诡异地小了下去。 许多人噤声了。 是啊,他们怎么知道这个林一一有什么底牌? 医仙谷的弟子,向来神秘,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更何况,不管她身份如何,她都是个医修。 一个能从刚才那种必死之局中脱身的医修。 谁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宫璃月见众人竟然被一句话就吓住了,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医仙谷又如何? 他们天剑阁供养的医修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难道还会怕一个医仙谷?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世人总是对医仙谷推崇备至! 就在宫璃月心中愤愤不平,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挽回颜面时。 一直沉默的言寒,却突然开口了。 “好。” “七日之内,天剑阁,必会查明真相,给落霞门,也给林姑娘一个交代。” 宫璃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错愕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言寒。 他……他竟然答应了?! 他竟然相信了这个女人的鬼话?! 那她给沈月白下毒的事情怎么办? 若是真的彻查……沈月白会不会察觉到是她动的手脚?! 一瞬间,彻骨的惊慌,如潮水般将宫璃月淹没。 言寒的目光在林一一身上短暂停留,随即不着痕迹地扫向了身侧。 宫璃月那张写满了惊慌失措的脸,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蠢货! 言寒心中瞬间闪过一丝戾气。 那眼神,那表情,几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毒是她下的! 成功了也便罢了,如今一败涂地,还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言寒的眸色沉了下去。 但现在还不能动她。 宫家背后的势力,对他还有用处。 既然如此…… 言寒心中已有了计较。 找个替罪羊推出去,既能安抚林一一,又能保住宫璃月这颗还有用的棋子。 一个无足轻重的幽冥阁余孽,正好合适。 林一一敏锐地捕捉到了言寒看向宫璃月的那一瞥。 再看宫璃月那副魂不守舍、惊惧交加的模样,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是她。 林一一心中冷笑,但一丝疑惑也随之升起。 她与这宫璃月无冤无仇,她究竟为何,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置自己于死地? 难道……又是为了言寒? 林一一的视线转向那个男人,心中一片冰冷。 宫璃月,不过是另一个可悲的自己罢了。 她很清楚,以言寒的手段,绝不可能真的把宫璃月交出来。 他一定会找个替罪羊,将此事完美地掩盖过去。 扳倒言寒,急不得。 自己如今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但今天,能当着整个青岚修真界的面,逼得四大宗门低头,让言寒吃个暗亏,已经是一个绝佳的开头! 来日方长。 言寒,我们的账,慢慢算! “一一!师兄晕了!” 谢景遥的一声惊呼,将林一一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秘境之行,就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离开秘境后,整个青岚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氛围。 往常秘境结束,夺得头筹的宗门早已是锣鼓喧天,昭告天下,弟子们个个趾高气扬,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威风。 可这一次,四大宗门却出奇地安静。 天剑阁、明月楼、落英门、凌霄宗,全都闭门谢客,对秘境中的事讳莫如深。 第114章 你再害我我就把你做成药人 “听说了吗?这次九幽玄蛇的内丹,好像不是四大宗门拿到的!” “什么?!那被谁拿了?” “不是!据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叫……叫什么落霞门?” “落霞门?没听过啊!他们怎么可能从四大宗门手里抢到东西?” “谁知道呢,反正这次秘境里出了大事,四大宗门都吃了大亏!” “小道消息!就那个医仙谷的医修林一一啊!她带队拿到的!” “不可能!她只是个医修,就算有沈月白,也不可能踩下四大宗门,我看你是疯了……” 各种猜测与流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青岚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林仙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王铁柱扛着他那口标志性的大黑锅,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是啊是啊!这可是九幽玄蛇的内丹啊!咱们居然真的从四大宗门那帮孙子手里抢过来了!” 李饭手里捧着一个玉盒,里面装着他们分到的那份内丹碎片和几株珍稀灵草,笑得见牙不见眼。 “以后林仙子你但凡有任何差遣,只要说一声,我们铁锅门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王铁柱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次也是多亏了你们的望远镜和锅,我们扯平了。” 送走千恩万谢的铁锅门两兄弟,林一一跟着姜堰回了落霞门。 姜堰说如果林一一不在没人可以劝得动沈月白安静疗伤,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名声受损,最好跟他们回去。 于是林一一被迫妥协。 与此同时,整个修真界的大小宗门都在观望。 那个以一己之力搅动风云的医仙谷弟子林一一,竟然真的跟着落霞门的人回去了! 她这是要加入落霞门吗? 传说一个能让四大宗门集体吃瘪的神秘医修,要加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破门派? 这消息比九幽玄蛇内丹被抢还要劲爆! 天剑阁内。 言寒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他负手立于窗前,眸色深沉。 “派人去,盯紧落霞门的一举一动。” “是,阁主。”一道黑影悄然隐去。 “言寒!” 一声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宫璃月满脸泪痕,双眼通红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不甘与怨毒。 “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为什么要给她七天时间?!” “你明明知道,只要你一句话,那个贱人根本不敢怎么样!”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言寒缓缓转过身,皱起眉头。 “你是在质问我?” 宫璃月被他看得心头一颤,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但依旧嘴硬道:“我……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了她,让我受这种委屈!” 言寒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委屈?” “若不是你自作主张,行事蠢笨,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若不是你给她送上了把柄,我何必为了你得罪幽冥阁那些疯子?” “你当真以为,凭你那点拙劣的手段,能瞒过所有人?” “若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那个林一一盯上了。” 宫璃月浑身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知道,言寒说的是实话。 “我……我只是不想看你对她那么好……” 言寒看着她,眼神中的讥讽渐渐褪去,换上了一丝温柔。 “我已经安排好了。” “幽冥阁有个余孽,正好在青岚城附近活动。” “七日之内,我会把他的人头,送到林一一面前。” 宫璃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 幽冥阁那些疯子,向来睚眦必报。 言寒为了保她,竟然愿意去招惹这群亡命之徒? 一瞬间,巨大的感动与狂喜冲垮了她所有的委屈和怨恨。 她就知道,言寒心里是有她的! “言寒……” 宫璃月痴痴地望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爱慕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试探地问:“你……你是不是对那个林一一……有点不一样?” “她毕竟是医仙谷的人,天赋不错,留着或许有用。” 言寒淡淡的回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宫璃月的嫉妒,是一把最好用的刀。 他要用这把刀,去试试林一一的深浅。 与此同时,落霞门。 林一一站在山门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山门,牌匾上的“落霞门”三个字,掉了一半的漆,在风中摇摇欲坠。 几只麻雀在门梁上筑了巢,叽叽喳喳,旁若无人。 她是不是被坑了? 林一一开始深刻地反思自己的人生。 她手握医仙谷的招牌,本该是天胡开局。 明月楼、落英门、凌霄宗……随便去哪一个,都比这破地方强一百倍。 结果呢? 这叫什么? 这叫精准扶贫。 “走吧,一一,别在门口站着了,怪冷的。” 姜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一一深吸一口气,算了,来都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先把沈月白那个烫手山芋治好再说。 安置好昏迷不醒的沈月白,林一一仔细为他探查伤势。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牵丝引”的剧毒虽然被他用自毁的方式强行逼出,但毒素的余威,加上他强行逆转灵力,导致经脉寸断,灵府几近崩毁。 一个不慎,就是修为全废,沦为凡人。 林一一眼神凝重。 这个神经病,对自己真够狠的。 她取出一套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入沈月白周身大穴。 “封!” 随着她一声轻喝,沈月白体内残存的灵力瞬间被彻底禁锢。 就在这时,沈月白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林一一的动作,漆黑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一丝无声的抗议。 林一一对上他的视线,面无表情。 “想活命,就老实躺着。” “再敢乱动灵力,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要是害我的小医仙名声受损,我把你做成药人!” 沈月白:“……” 他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 姜堰和谢景遥不知何时靠在了门边,一脸喜闻乐见。 “一一啊,你是不知道,师兄醒着的时候,比谁都犟!”谢景遥大吐苦水。 姜堰深以为然地点头:“就是!让他疗伤跟要他命一样,我们师徒俩头发都快愁白了。” “现在好了,总算有人能治住他了!”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沈月白默默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的几天,林一一全身心投入到为沈月白疗伤的过程中。 第一步,就是配药。 稳固经脉的“续脉草”,修复灵府的“蕴神花”,缺一不可。 这些都不是凡品。 落霞门的药圃,别说灵草了,连根杂草都长得有气无力。 林一一只能亲自去采药。 她刚走出山门没多远,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个尖嘴猴腮的修士,穿着一身土黄色的道袍,衣服上绣着一头……野猪? “站住!” 那人趾高气昂地拦在林一一面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林一一:“……” “你是哪个宗门的?”林一一问。 “哼!连我们野猪门都不知道?新来的吧!” 尖嘴猴腮的修士一脸不屑。 “我告诉你们落霞门的,这片后山,现在归我们野猪门管了!识相的,赶紧滚!” 林一一挑了挑眉。 “哦?你们掌门说的?” “废话!我们掌门可是金丹后期的大修士!捏死你们落霞门,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林一一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修真界的以大欺小。 “让开。” 林一一懒得跟他们废话。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挺横!” 尖嘴猴腮的修士被她的态度激怒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上!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第115章 你们一起去吧,热闹 话音刚落,几个野猪门弟子便狞笑着扑了上来。 林一一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侧身躲过当先一拳,手腕顺势一搭,一拧,一送。 “咔嚓!” 骨头断裂的脆响,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紧接着,她一个干净利落的旋身踢,精准地踹在第二个人的膝盖上。 又是一声惨叫。 第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下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向后飞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战斗已经结束。 半分钟? 不,连十个呼吸都不到。 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正以各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怀疑人生。 发生了什么? 他们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医修,赤手空拳地放倒了?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医修不都是在后面加血的吗?什么时候冲到前面打人了? 而且这拳拳到肉的力道……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是说落霞门来了个漂亮的医修吗?! 这特么是医修?! “你……你不是医修!?” 林一一从袖中摸出三张黄色的符纸,慢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 “谁说我不是医修?我可太是了。” 她随手将符纸往三人额头上一贴。 “医者仁心,打人不好。” “让你们自己走回去,可以吧?” 符纸上微光一闪。 地上哀嚎的三人,动作瞬间僵住。 下一秒,他们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眼神空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 林一一心满意足地跟在他们身后。 与其说野猪门是个宗门,不如说是个大型露天赌场。 山门内乌烟瘴气,到处都是吆五喝六的赌徒,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劣质酒水的味道。 鱼龙混杂,混乱不堪。 “哟,猴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嘿,还带回来个小娘们,挺水灵啊!” 路过的修士们纷纷投来调侃的目光,却没一个人发现这三人的不对劲。 林一一扫视一圈,心中了然。 人多,但心不齐,不过是一盘散沙。 三人径直穿过嘈杂的外院,带着林一一来到一座还算气派的内殿。 殿内,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醉醺醺地瘫在主位的虎皮大椅上,手里还抓着一只油腻的猪腿。 他抬起惺忪的醉眼,看到三人回来,不耐烦地问道:“怎么样了?落霞门那个小医修,抓到了吗? 带头的弟子木然地指了指身后。 壮汉的目光随之移动,落在了林一一身上。 他瞬间愣住了。 手里的猪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好一个清丽绝尘的小美人! 那双眼睛,比他珍藏的灵石还要亮。 “啧啧,真是个漂亮的医修啊。” 野猪门掌门肖铁抹了把嘴角的油,露出一口黄牙,眼神中满是贪婪。 “小美人,别待在隔壁那破落户了,来我们野猪门怎么样?” “我们野猪门,可比那要死不活的落霞门强多了!” “不怎么样。” 肖铁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给你双倍的灵石。” “不去。” 肖铁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让你当掌门夫人!” “你配吗?” 三连拒绝,尤其是最后一句,彻底点燃了肖铁的怒火。 他猛地一拍扶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筑基后期的威压轰然散开。 “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 “在我野猪门,向来是强者为王!” “今天,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林一一闻言,反而笑了。 “哦?既然是拳头说话。” “那不如,我们打一架?” 此话一出,肖铁和他那三个刚刚恢复神智的弟子,都大笑了起来。 “哈!我没听错吧?” “一个医修,要跟我们体修出身的掌门打架?” “她刚才不过是用了点取巧的手段,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肖铁更是满脸的轻蔑与嘲弄,上下打量着林一一纤细的身板。 “小丫头,我劝你别自不量力。” “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林一一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好啊。” 肖铁狞笑一声,肥硕的身躯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朝林一一冲了过来。 “给老子躺下!”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携着筑基后期的威压,直直抓向林一一的肩膀。 这一抓,他有十足的把握,能瞬间捏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肩胛骨!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林一一的瞬间,林一一的身影仿佛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不退反进,轻飘飘地贴了上来。 肖铁只觉得一股巧劲顺着自己的力道传来,他那势不可当的冲势,竟完全不受控制地拐了个弯。 “嗯?”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景象就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整个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轰”的一声,从大殿门口飞了出去。 重物落地的巨响,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 殿外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在地上砸出一个人形大坑的……掌门? 发生了什么? 掌门不是在里面招待“客人”吗? 怎么……自己飞出来了? 还是以脸着地的姿势? 殿内,那三个刚刚爬起来的弟子,彻底傻眼了。 林一一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们。 “你们掌门都出去了,你们还待在里面干嘛?” “一起去吧,热闹。” 三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 紧接着,他们也体验了一把掌门的同款飞行套餐。 三道身影接二连三地飞出大殿,精准地落在肖铁身边,叠起了罗汉。 “哎哟!” “我的腰!” 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数十名野猪门弟子呆滞的目光中,林一一施施然地从殿内走了出来。 她站在台阶上,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清丽绝尘,与此地乌烟瘴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环视四周,声音清脆。 “听说,你们这里强者为尊?” “还有人不服吗?” “来战!” 第116章 林一一怎么变成了土匪头子?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掌门四人组和台阶上云淡风轻的少女之间来回移动。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终于爆发出窃窃私语。 “我靠……我没看错吧?掌门被一个女人给扔出来了?” “还有猴子他们三个!四个打一个,全躺了?” 终于,一个胆大的修士忍不住,指着地上的肖铁大声嘲讽起来。 “哈哈哈哈!掌门!你行不行啊!” “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娘们一招放倒,你这掌门是不是该换人了!” “就是!还筑基后期呢!我看是筑基后‘妻’吧!一见女人就腿软!” “丢人!太他妈丢人了!”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像一根根钢针,狠狠扎进肖铁的心里。 他气得满脸涨红,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推开身上的三个废物手下。 “都给老子闭嘴!” 他恶狠狠地瞪着林一一,眼中满是屈辱和怒火。 “臭丫头!刚刚是老子大意了,没用全力,手下留情了!” “这次,老子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体修!” 话音刚落,他浑身肌肉虬结,灵气爆涌,再次如同一头发怒的野猪,冲了过去! 这一次,声势比刚才还要浩大! 然而…… 众人只看到林一一又是那个轻飘飘的动作。 侧身,搭手,转腰,送肩。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尊敬的、发了狠的、用了全力的肖铁掌门…… 又一次飞了出去。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巨响。 甚至连激起的尘土,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肖铁躺在坑里,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和数百道看白痴一样的目光,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老血涌上喉头。 耻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猛地双腿一蹬,脑袋一歪,眼皮一翻。 他选择直接装晕。 打不过,他还晕不过吗? 看着掌门“不堪受辱、气绝昏迷”的样子,弟子们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掌门……是不是最近喝酒把身子喝虚了?” “我看不是虚了,是弱了!被一个小姑娘当沙包一样扔来扔去!” “这还怎么当我们的老大?” 渐渐地,一些人的目光开始变得火热,他们看向林一一,眼神中充满了跃跃欲试。 “我们就不信了!她一个小娘们,能有多大的本事?” “肯定是用了什么邪门的巧劲!我们一起上,耗也耗死她!”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更是直接喊了出来。 “兄弟们!规矩我们都懂,强者为王!” “谁要是能打败这个小娘们,谁就是咱们野猪门的新掌门!” “老子要当掌门!” “对!谁打赢她,谁就是新掌门!” “一起上!” 一声呐喊,应者云集。 数十名膀大腰圆的野猪门弟子,红着眼睛,嗷嗷叫着朝林一一冲了过去。 那场面,简直能让小儿止啼。 林一一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反而更深了。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 “来得好。” “正好,一次性解决,省得麻烦。” …… 半日后。 落霞门。 姜堰从炼丹房里晃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颗黑不溜秋的丹药。 “啧,火候还是差了点。还得等一一回来改进……” 他随手把废丹扔进花圃,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找林一一。 然而,他找遍了整个落霞门,都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人呢?” 姜堰心里咯噔一下。 他猛地想起,最近总来找茬的,不就是山下那群脑子里长肌肉的野猪门吗? “坏了!” 姜堰脸色一变,一一那丫头,不会是去采药,被那群蠢猪给截了吧? 他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着急。 那丫头虽然有点本事,但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医修! 野猪门那群夯货,可是出了名的不懂怜香惜玉! “景遥!” 姜堰一声暴喝,声震整个后山。 “徒弟!你师妹要被人抢去当压寨夫人了!快跟为师去救人!” 话音未落,一道流光从远处飞射而来。 谢景遥满脸焦急地落在姜堰面前。 “师父!我刚发现一一不见了!” “我去找她的时候,在山路上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沾着泥土的符令。 正是林一一常用的那种。 姜堰一看,眼珠子都红了。 “他奶奶的!真是野猪门那帮孙子干的!” 谢景遥的脸瞬间白了,声音都在发抖。 “都怪我!都怪我!” “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去采药的!” “一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他急得眼眶通红,几乎要哭出来。 姜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哭丧呢?!” “有这功夫,赶紧跟老子杀过去!” “今天不把野猪门那猪圈给它掀了,老子就不叫姜堰!” 两人化作两道剑光,杀气腾腾,直奔野猪门而去。 一路上,谢景遥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悲惨画面。 林一一被五花大绑,泪眼婆娑。 林一一被逼着拜堂,宁死不从。 林一一被关进小黑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师父,快点!再快点!” “晚了就来不及了!” 姜堰也是心急如焚,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 “知道了!别嚎了!” 终于,野猪门那粗犷的山门遥遥在望。 两人连门都没走,直接从半空中杀气腾腾地落在了中央。 “肖铁!你个老肥猪!给老子滚出来!” 姜堰一声怒吼,准备大开杀戒。 谢景遥也拔出了剑,准备血洗猪圈。 然而,预想中剑拔弩张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整个演武场,一片祥和。 甚至……有些诡异的热闹。 两人定睛一看,瞬间傻眼了。 演武场中央,摆着一张太师椅。 林一一正翘着二郎腿,舒服地坐在上面。 一个彪形大汉正小心翼翼地给她端着茶。 “老大,您喝茶,小心烫。” 另一个彪形大汉正卖力地给她捶着腿。 “老大,这个力道还行不?” 还有一群大汉,围在她身边,有的扇风,有的捏肩,有的在讲着段子逗她开心。 那场面,殷勤得令人发指。 而那个本该被他们挫骨扬灰的掌门肖铁,正顶着个猪头脸,满脸谄媚地凑在林一一跟前。 “老大,您看咱们山门的规矩,是不是该改改了?” “以后谁敢在山门里随地吐痰,直接打断第三条腿,您看怎么样?” 姜堰和谢景遥,石化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 林一一听见动静,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朝他们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看着姜堰和谢景遥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林一一淡定地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来了?” “自己找地方坐。” 姜堰:“……” 谢景遥:“……” 两人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在疯狂刷屏。 他们有千言万语想问。 但话到嘴边,却只汇成了一个念头。 夭寿了!半天不见! 他们家娇滴滴、需要人救的小医修…… 怎么就成这群土匪的头子了? 第117章 我们设局,瓮中捉鳖 就在两人风中凌乱之际,那个顶着猪头脸的野猪门掌门肖铁,终于注意到了他们。 他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脸上那谄媚的笑容,比刚才对着林一一时还要灿烂三分。 “哎呀!这不是姜掌门和谢道友吗?什么风把二位贵客给吹来了?” 肖铁一躬到底,姿态放得极低。 “姜掌门,您看您,来就来嘛,还带什么杀气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落霞门但凡有任何差遣,我野猪门上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从今往后,我们野猪门,就是落霞门最忠诚、最可靠的盟友!” 姜堰:“……” 谢景遥:“……” 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带着弟子上门堵路,嚣张跋扈的肖铁吗?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林一一那清冷的声音已经从太师椅上传来。 “肖掌门,盟友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她端起茶杯,“这方圆百里,除了你野猪门,还有铁锅门、飞沙帮、赤练宗……这些小鱼小虾,平日里没少给落霞门添堵吧?” 肖铁闻言,立刻心领神会,腰弯得更低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老大说的是!那群杂碎,早就该收拾了!我野猪门愿为先锋,为老大您扫清障碍!” 林一一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我要的,不是扫清。” 她终于抬起眼,眸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所有野猪门弟子,“我要的是,收服。” “以野猪门为基,三日之内,我要这方圆百里所有小宗门,尽数归顺。” “做得到吗?” “做得到!” 肖铁激动得满脸通红,振臂高呼。 “做得到!做得到!” 身后数十名彪形大汉齐声呐喊,声浪震天,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跟着新老大一统江湖、吃香喝辣的美好未来。 姜堰和谢景遥站在着狂热的声浪中,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恍恍惚惚地看着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淡漠,却搅动风云的少女。 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 林一一……她像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回落霞门的路上,姜堰和谢景遥依旧是恍惚的。 他们跟在林一一身后,像两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直到回到那间熟悉的竹屋,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沈月白,两人才猛地惊醒过来。 林一一已经熟练地取出银针,为沈月白施针稳固心脉,又将一碗早已备好的汤药,小心地渡入他口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看着沈月白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眉头紧锁。 姜堰和谢景遥对视一眼,终于,谢景遥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声音干涩地问道:“一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野猪门他们……” “他们把我抓走的。” “啊?”谢景遥一愣。 林一一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月白,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上个话题:“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牵丝引’的余毒虽然被他强行逼出大半,但经脉逆行,伤及根本。我刚才用的药,只能暂时吊住他七日的生机。” 她转过头,看向两人:“想要彻底根除余毒,还缺一味主药——‘龙血藤’。我记得山下的百草堂或许有线索。” “龙血藤?”姜堰脸色一变,“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天材地宝!据说只生长在极阳之地的悬崖峭壁上,有守护兽!” 谢景遥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道:“我跟你一起去!不管多危险,我都要去!” 姜堰看了看自家单纯的谢景遥,又看了看床上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徒弟,最后叹了口气:“罢了,景遥你跟一一去吧,路上多个照应。我留下来,看着月白这小子。” 事不宜迟,林一一和谢景遥立刻动身,离开落霞门,直奔山下最大的青石镇。 龙血藤踪迹难觅,但镇上的百草堂是方圆百里最大的药铺,老板路子广,或许能打听到些许线索。 然而当他们赶到百草堂时,却发现药铺大门紧闭。 “奇怪,这还没到歇业的时候啊?”谢景遥疑惑道。 林一一眼尖,看到门上贴着一张告示:【药材售罄,东家外出采办,三日后开张】。 “售罄?”谢景遥不敢相信,“百草堂的库存,就算供应整个城镇都够用,怎么会售罄?” 他们立刻转向镇上第二大的回春堂,结果一样,大门紧锁,告示上的理由如出一辙。 第三家,第四家…… 整个青石镇,大大小小十几家药铺,竟然无一例外,全部关门! 每一家门上,都贴着“药材售罄”的告示! 这绝对不正常! “怎么会这样?”谢景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抓住一个路过的镇民问道:“大哥,这镇上药铺是怎么了?怎么全都关门了?” 那镇民叹了口气:“别提了!昨天来了一位仙师,也不知是哪家宗门的大人物,直接把整个镇子所有药铺的药材,全都给包圆了!一根草都没剩下!听说是要炼什么神丹。” “神秘修士?”林一一心中一沉,追问道:“可知那人样貌,去了何处?” “那仙师斗篷遮面,看不真切,给的都是上品灵石,出手阔绰得很!买完药就直接御剑飞走了,谁知道去了哪儿啊!”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御剑飞往邻近的柳叶镇。 柳叶镇,以及更远的白石城,所有药铺,同样被洗劫一空! 得到的答案惊人的一致:一位神秘的修士,以无法拒绝的价格,买走了市面上所有的药材,尤其是那些珍稀的灵植,更是被搜刮得干干净净。 夜幕降临,林一一和谢景遥站在白石城的城楼上,晚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谢景遥的脸上写满了愁云惨雾。 “可恶!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需要药材救治沈月白,更算准了他们会来集镇寻找。这是一种无声的宣战,一种釜底抽薪式的围剿! 他们不仅要杀人,还要断绝一切生路! 林一一站在他身旁,沉默不语。 言寒……宫璃月…… 除了你们,还会有谁呢? 好,很好。 “一一,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师父说的那个极阳之地在哪?我们赶过去来得及吗?” 林一一摇头,“来不及,那地方在天剑阁附近,来回至少要八日。” 谢景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八日?那大师兄他……他岂不是……”。他不敢再说下去 林一一却异常平静,“对方既然出手,就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明显的生路。” 谢景遥猛地停住脚步,看向林一一:“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吗?” “不。” 林一一转过身,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坚毅的下颌线。 “既然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方圆百里,那我们就在这方圆百里,给他们设个局。” “设局?”谢景遥一愣。 “瓮中捉鳖。” 第118章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距离白石城三百里外,一个名为“落凤镇”的偏远小镇。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一家名为“回春堂”的小药铺。 这几日,一则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周边的修士间悄然传开。 “听说了吗?落凤镇的回春堂,前几日收到了一株百年的‘龙血藤’!” “真的假的?那可是天材地宝!” “千真万确!据说是药铺老板祖上传下来的,一直秘不示人,最近手头紧才拿出来卖!” 消息越传越广,越传越神。 回春堂内,林一一和谢景遥皆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衫,扮作药铺的伙计。 谢景遥有些坐立不安,低声问道:“一一,这……真的会有人来吗?万一对方不上当怎么办?” 林一一正在整理药柜,头也不抬。 “她会的。” 林一一顿了顿,将一株晒干的草药放入药柜。 “更何况,这株‘龙血藤’,关乎的是沈月白的命。”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沈月白死。” “她是谁?”谢景遥问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话音刚落,药铺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身形纤细,显然是个女子。 她一进门,便用一种沙哑的,刻意改变过的声音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龙血藤’?” 谢景遥心中一紧,正要开口。 林一一却先一步迎了上去,脸上挂着殷勤又市侩的笑容。 “哎哟,客官您可来对地方了!这方圆几百里,也就我们这小店,还有这等宝贝!” 她一边说,一边将斗篷人引向柜台,状似无意地问道:“客官您是要龙血藤救人?还是炼丹啊?” 斗篷下的视线,锐利地扫了她一眼。 “炼丹。” “炼丹好啊!”林一一搓着手,笑得更灿烂了,“不知客官您要炼什么神丹,需要这等奇药?莫不是……要解什么奇毒?” 斗篷人身子微微一僵。 “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林一一连连点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小的多嘴,小的多嘴了!” 她转身,从柜台最深处,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玉盒。 “客官您看,这就是那株百年龙血藤!品相绝对上乘!” 玉盒打开,一株通体赤红,形如虬龙的藤蔓静静躺在其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和灼热之气。 斗篷人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瞬。 “开个价吧。” 林一一却没急着报价,反而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唉,客官,不瞒您说,这药啊,我们本不想卖的。”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有个疯子,把附近所有城镇的药材都给买光了!搞得我们现在人心惶惶,连普通的伤药都配不齐了!” “你说那人是不是有病?买那么多药材,也不怕放着发霉!真是暴殄天物!” “尤其是那些解毒用的灵植,一根草都不剩!这要是谁家中了什么奇毒,比如……‘牵丝引’什么的,那不是死定了吗?” “牵丝引”三个字一出口,斗篷下的那个人,气息陡然一寒! 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瞬间锁定了林一一! 林一一却仿佛毫无察觉,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你说这买药的人,这手段,可真是够毒的,杀人不见血啊!” “闭嘴!” 斗篷人厉喝一声,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她一把抓向玉盒:“这药,我要了!” 林一一手腕一翻,玉盒瞬间消失。 她脸上的市侩笑容也随之褪去,“宫璃月,别装了。” 斗篷人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斗篷下的双眼迸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你怎么知道?!” 林一一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你身上的‘月影香’,是言阁主最喜欢的味道吧。” 她向前一步,气势逼人。 “买光所有药材,断绝沈月白的生路。宫璃月,你好狠的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宫璃月见身份败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身便要逃! 药铺大门瞬间关闭! 谢景遥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门口,手持长剑,面沉如水。 “想走?晚了!” 宫璃月被一前一后堵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索性一把扯下斗篷,露出一张美艳却扭曲的脸。 “是又如何!” 她死死盯着林一一,眼中满是嫉妒与怨毒。 “沈月白中毒,与我何干?他技不如人,被人下了毒,那是他倒霉!” “你治不好他,那是你医术不精,废物一个!关我买药什么事?这天下的药材,难道只许你买,不许我买吗?” 谢景遥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你!” “看来,你是不承认了?” “承认什么?”宫璃月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傲慢与不屑,“就凭你们两个?也想留下我?” 话音未落,她身上猛地爆发出数道璀璨的光芒! 一道金色的符箓化作光盾护住周身! 一枚玉佩碎裂,形成一道空间波纹,要将她传送出去! 还有一把青色小剑,带着分神期的恐怖威压,直刺林一一面门! 全是言寒给她的保命法宝! “想跑?” 林一一不退反进,手中银光一闪,数十根银针如暴雨梨花,瞬间封死了宫璃月周身所有穴位! 那青色小剑在距离她眉心一寸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发出一声哀鸣! 与此同时,谢景遥的长剑也已出鞘,剑光如虹,直接斩向那即将成型的空间波纹! 法宝对撞,整个药铺轰然炸裂! 宫璃月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疯狂向远处遁去! “林一一,你给我等着!” 林一一和谢景遥紧随其后,冲出废墟。 “追!” 宫璃月仗着法宝众多,速度极快,不断扔出各种符箓、法器阻拦。 爆炸声、轰鸣声,在山林间此起彼伏。 第一天,他们追出了三百里,宫璃月毁掉了三件分神期法宝。 第二天,他们跨过大江,宫璃月身上的护身法宝已经消耗殆尽,脸色苍白。 第三天,黎明。 宫璃月被逼入了一处绝命峡谷,前方是万丈深渊,后方是林一一和谢景遥。 她灵力耗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跑啊,怎么不跑了?” 林一一踏空而来,神情淡漠地看着她。 宫璃月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化为疯狂。 “林一一!你就算抓到我又能怎样!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言寒哥哥会来救我的!” “是吗?” 林一一轻轻抬手。 霎时间,峡谷两侧的山壁上,亮起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符文! 一张由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大网,从天而降,瞬间将宫璃月笼罩! “天罗地网阵!” 宫璃月发出一声尖叫,疯狂挣扎,但那金网越收越紧,将她牢牢捆缚,一身灵力被彻底禁锢! 这是林一一早已布下的陷阱! 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追,而是在“赶”! 将这只惊弓之鸟,一步步赶进早已准备好的笼子里! 林一一缓缓落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第119章 那一并都打劫了吧 金色的天罗地网阵符文流转,将宫璃月死死缚在原地,灵力如被巨石镇压,丝毫动弹不得。 她披头散发,华美的法衣在三日的追逃中已是破烂不堪,沾满了尘土与血迹,再无半分宫家嫡女的骄矜。 “阵法?” 宫璃月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便被傲慢所取代。 “区区一个医修,也懂阵法?” 她冷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林一一。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宫璃月试图挺直脊背,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我说了,我买药是为了炼丹,与沈月白何干?” “林一一,你布下此阵,难不成是想明抢不成?!” 谢景遥闻言,眉头紧锁,正欲开口驳斥。 林一一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她,只是伸出了手。 “储物袋,拿来。” 宫璃月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笑声。 “哈哈哈哈!你疯了?!” “林一一,你一个卑贱的医修,竟敢抢我宫家嫡女的东西?!”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林一一面无表情,一步上前,根本不与她废话。 她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扯下宫璃月腰间的储物袋。 “你!” 宫璃月彻底懵了,她从未想过,有人敢如此对她! 这简直是土匪行径! 反应过来后,滔天的屈辱与愤怒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林一一!你这个贱人!你敢抢我的东西!!” 她被金网束缚着,只能用最恶毒的语言疯狂咒骂。 “你和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一样!都是只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下贱胚子!”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勾引言寒哥哥不成!现在又去勾搭沈月白!你天生就是个贱货!” 谢景遥脸色大变,怒喝道:“宫璃月!你住口!”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耳光,响彻整个峡谷。 快到谢景遥都没看清林一一是如何出手的。 宫璃月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被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颊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迅速浮现、肿起。 宫璃月缓缓地、难以置信地转回头,一双美目瞪得滚圆,瞳孔里满是惊骇与错愕。 她被打蒙了。 她,青岚宫家捧在手心里的嫡女,天剑阁阁主言寒护着的人,竟然……竟然被一个无名无派的卑贱医修,当众扇了耳光! “你……你敢打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不可思议。 “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宫璃月瘫坐在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一巴掌抽空了。 她死死地盯着林一一,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我背后是宫家!是天剑阁!是言寒哥哥!” “林一一!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林一一对宫璃月的歇斯底里置若罔闻,掂了掂手中精致的储物袋。 袋口之上,一道属于宫璃月的灵力禁制闪烁着微光,像是在宣示着主人的身份。 “你敢!!” 宫璃月见状,怒道。 “这上面有我宫家的独门禁制!你若是敢强行破开,我爹爹立刻就会知晓!” “到时候,就算言寒哥哥不出手,我宫家也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一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宫家禁制? 区区宫家,也配在她面前卖弄? 她指尖灵力汇聚,凝成一道锋利的银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刺向了储物袋的禁制核心。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道看似牢不可破的禁制,在林一一的灵力下,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瞬间被撕裂。 “哇——!” 禁制被破,心神相连的宫璃月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一一,眼中满是惊骇。 “你……你怎么可能……” 林一一懒得理会她的震惊,神识探入储物袋中,迅速扫过。 丹药、法宝、灵石……堆积如山。 不愧是宫家嫡女,身家确实丰厚。 很快,她的神识锁定了一株通体赤红、形如虬龙的藤蔓。 龙血藤。 找到了。 她心念一动,将那株龙血藤以及几样看起来颇为值钱的疗伤丹药,毫不客气地转移到了自己的储物戒中。 做完这一切,她随手将那破损的储物袋扔回到宫璃月面前。 “你的东西,还你。” 宫璃月看着自己被强行破开、珍宝被夺走的储物袋,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口血涌上喉头。 林一一却已不打算再多看她一眼。 杀了宫璃月,确实能解一时之气。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这条命,是沈月白的,要动手也得让沈月白亲手来。 “我们走。” 林一一对谢景遥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三人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怎么回事?!” 谢景遥大惊失色。 下一刻,坚实的土地瞬间崩塌,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坑洞骤然出现! 失重感传来,三人齐齐坠落! 林一一反应极快,腰身一拧,灵力在脚下轻轻一托,身形便如一片羽毛,轻盈落地。 谢景遥虽慢了一瞬,但也及时稳住身形,安然站在林一一身旁。 唯有宫璃月,她本就被天罗地网阵耗尽了灵力,又被强破禁制、心神受创,此刻更是手脚无力。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 “啊!我的脚!” 宫璃月抱着自己的脚踝,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显然是崴得不轻。 林一一和谢景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漠然。 两人抬头,发现掉下来的路已经被封死了。 转身,打算沿着坑洞唯一的通道探查。 “站住!” 宫璃月见他们要走,也顾不上疼了,挣扎着喊道。 “你们不能丢下我!” 无人理会。 “你们两个混蛋!回来!” 宫璃月急了,声音带着哭腔。 “这里是绝命峡谷的‘无归坑’!是天然的迷阵!没有我,你们两个根本就出不去!” 林一一的脚步顿了顿,但依旧没有回头。 谢景遥则是满脸不信。 宫璃月见状,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不敢离得太远。 通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阴冷的风从深处吹来,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宫璃月看着前方两个模糊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忍着脚踝的剧痛,从怀里摸索着。 下一秒,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被她托在掌心。 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宫璃月高高地扬起下巴,语气中充满了优越感。 “这可是东海鲛人泪制成的夜明珠,价值连城。” 她瞥了眼林一一和谢景遥的背影,轻蔑地说道。 “像你们这种乡巴佬,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吧?” 谢景遥闻言,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们谢家富甲一方,生意遍布青岚,别说鲛人泪,就是龙肝凤髓都见过。 这宫璃月,是个傻子吗?到底在炫耀个什么劲儿? 林一一却连头都未回,只是唇角微微上扬。 夜明珠? 很好。 看来她身上的好东西还不少。 既然她这么急着送上门来…… 那待会儿,就一并打劫了吧。 也算,先从言寒身上,提前收回一点点利息。 第120章 娇滴滴的跟个娘们似的 宫璃月手中的夜明珠光芒璀璨,将她苍白而得意的脸庞映照得一清二楚。 然而,这光芒仿佛被前方的黑暗吞噬了一般,仅仅延伸出三尺远,便再也无法寸进。 三尺之外,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宫璃月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她难以置信地晃了晃手中的夜明珠,光芒依旧,可前方的黑暗却纹丝不动,仿佛一堵无形的墙。 “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无归坑”的诡异,超出了她的想象。 前方的林一一和谢景遥,那两个模糊的背影,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不敢再炫耀,也顾不上脚踝的剧痛,一瘸一拐地,死死跟在两人身后,生怕被甩下。 “谢公子……” 宫璃月强忍着痛楚,声音瞬间变得柔弱无骨,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 “我的脚……好疼啊……”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谢景遥的侧脸。 以往,只要她露出这副模样,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无一不是心疼地围上来,嘘寒问暖。 她相信,谢景遥也不会例外。 “谢公子,你……你能背背我吗?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哀求,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 谢景遥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宫璃月心中一喜,暗道:成了! 谢景遥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充满了费解和嫌弃。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 谢景遥开口了,语气耿直得像块铁。 “走两步路就喊疼,娇滴滴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宫璃月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娘……娘们儿? 她本来就是女的好吗! 谢景遥还没说完,一脸理所当然地继续道:“再说了,你不是剑修吗?剑修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宫璃月:“……” 这……这是什么反应? 走在最前面的林一一,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笑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脆。 果然,绿茶的克星,还得是钢铁直男的剑修。 宫璃月被这一笑,瞬间拉回现实,又羞又怒,却偏偏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她只能狠狠地瞪了林一一的背影一眼,咬着牙,继续一瘸一拐地跟着。 三人继续向前。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单调的脚步声和宫璃月时不时发出的、刻意压抑的痛呼声。 突然! “唰啦……唰啦……咚……”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那声音诡异至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沉重而缓慢。 每拖行一段,还会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 声音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腐肉的恶臭,顺着阴风扑面而来。 “什么声音?!” 谢景遥瞬间警惕起来,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啊!” 宫璃月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像只受惊的鹌鹑,猛地缩到了林一一和谢景遥的身后,双手死死抓住谢景遥的衣袖。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待会儿要是有什么怪物冲出来,她就立刻把林一一推出去当挡箭牌,自己趁机跑路! 林一一感受到了身后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并未回头。 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仿佛下一个转角,那未知的恐怖之物就会扑到他们脸上! 谢景遥灵力灌注剑身,剑鞘发出“嗡”的一声轻鸣,随时准备出鞘。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转角处,一道人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什么人?!” 谢景遥低喝一声,长剑“呛啷”出鞘半寸,凌厉的剑气瞬间迸发! “别动手!” 那人影也吓了一跳,急忙喊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熟悉。 “是我们!” 随着话音落下,那人影举着一根燃烧的火把,终于走出了黑暗。 是柳玥! 此刻的她,发髻散乱,衣衫上沾满了血污,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也受了伤。 而在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狼狈不堪的修士,其中一人断了一条腿,正被同伴拖行着,那诡异声音,正是由此而来。 柳玥看清了对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林一一身上时,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激动! “林道友!” 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太好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柳道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柳玥举着火把,快步上前,脸上惊魂未定,看到林一一时那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做不得假。 “我们……我们也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她喘着粗气,指了指身后黑暗的通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这鬼地方邪门得很!” “我们进来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一个东西!” 柳玥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脸色又白了几分。 “什么东西?” 谢景遥将出鞘半寸的剑又收了回去,但手依旧紧握剑柄,警惕不减。 柳玥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恐惧。 “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它就像个鬼影子,无声无息的就出现了!” “我们根本没看清它的样子,只感觉一阵阴风刮过,我身后的赵师兄……他的腿就断了!” 她指向身后那个被拖行的修士,众人这才看清,那修士的左腿自膝盖以下,竟是齐刷刷的断裂,伤口平滑的诡异,仿佛被什么利器瞬间斩断,却没有流出太多的血,反而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 “我们想反击,可根本找不到它在哪!” “它好像能融入黑暗里,等我们反应过来,它又消失了,只留下地上一滩血和李师姐手臂上的抓痕!” 柳玥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哭腔。 “它就像在戏耍我们,时不时冲出来攻击一下,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一一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 柳玥身后跟着三男一女,个个带伤,神情萎靡,身上的服饰统一,却不是青岚四大宗的任何一家。 她一个也不认识。 柳玥见状,连忙介绍道:“哦,这几位是‘飞云门’的道友,我们也是掉下来后才遇到的。” 林一一还没来得及说话,飞云门为首的那名男弟子,目光却越过了所有人,直勾勾地落在了宫璃月的身上。 他先是愣住,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您……您是……璃月仙子?!” 第121章 林一一,我就是你 那男弟子瞬间忘了身上的伤痛,也忘了此地的危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 “真的是您!天剑阁的宫璃月仙子!” 宫璃月原本因为被谢景遥和林一一无视而阴沉的脸,在听到这声“璃月仙子”后,瞬间云开雾散。 她立刻切换回那副高高在上、却又带着一丝亲和的仙子姿态,微微颔首。 那男弟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对着宫璃月便是一个大礼。 “飞云门弟子张浩,拜见璃月仙子!” “能在此地得见仙子仙颜,真是三生有幸!” 他这番动静,也引得他身后那几名同门纷纷上前,对着宫璃月行礼,一口一个“仙子”,恭敬至极。 张浩随即又看到了林一一和谢景遥,打量了一下他们身上落霞门的服饰,眼中的热切瞬间冷却,换上了一副客套而疏离的表情。 “原来是落霞门的道友。” 他对着宫璃月,语气里充满了自告奋勇的豪情。 “仙子放心!有我们飞云门在,接下来这一路,定会护您周全!” “什么妖魔鬼怪,敢伤仙子一根头发,我张浩第一个不答应!” 宫璃月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舞台。 她眼眶一红,泪珠恰到好处地在眼眶里打转,却坚强地不让它落下。 她柔弱地扶住张浩的手臂,仿佛找到了依靠,声音委屈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多谢张道友……” 她说着,似是无意地瞥了一眼林一一和谢景遥的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 “都怪我……都怪我实力不济,拖累了两位道友。” “我这脚踝,也是不小心摔伤的,他们……他们急着赶路,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她的话说得含含糊糊,却充满了暗示。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配上脚踝上隐约可见的伤势,瞬间点燃了飞云门众弟子的怒火。 “什么?!” 张浩一听,顿时勃然大怒,猛地转头,怒视着林一一和谢景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指着谢景遥,义愤填膺地质问道。 “璃月仙子受了伤,你们竟然视而不见,让她自己跟着走?” “你还是不是男人!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另一名男弟子也跟着帮腔,语气充满了鄙夷。 “就是!落霞门的人,原来都是这般自私自利之辈!” “亏你们还是名门弟子,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真是给我们正道修士丢脸!” 他们仿佛化身正义的使者,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林一一和谢景遥。 一旁的柳玥看得目瞪口呆,满脸都是诧异。 她看看一脸无辜、泫然欲泣的宫璃月,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林一一和一脸“你们有病吧”的谢景遥。 她救了些什么玩意? 林一一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 “柳道友。” “嗯?” “记住,要尊重他人命运。” “啊?” “放下助人情结,不得乳腺结节。这是我从一位前辈所写的小说中看到的,深感有理!” 柳玥愣在原地,仔细品了品,竟觉得说得好有道理! 她顿时醍醐灌顶,默默退到一旁,决定尊重这群飞云门弟子的命运。 死道友不死贫道,随意吧。 而那边,张浩见林一一和谢景遥不为所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像一堵墙似的,直接横在了林一一面前。 “我让你给璃月仙子道歉!你听见没有!” 宫璃月被几个飞云门弟子众星捧月地扶着,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浅笑,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林一一看着眼前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叹了口气。 她缓缓抬起了手。 宫璃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就等着林一一低头。 “啪”一巴掌。 一道残影闪过。 张浩整个人如同被拍飞的苍蝇,直直地撞在了侧面的石壁上,然后“刺溜”一下滑了下来。 谢景遥不知何时出现在张浩原来的位置,正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掌,脸上挂着嫌恶的表情。 “你有病吧。” 林一一默默地收回了自己那只准备拍人的手。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人形印记,然后看向谢景遥。 “你下手轻点,别把脑子拍出来了。” “他本来就没有。”谢景遥冷哼一声。 林一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转向一脸惊愕的宫璃月和飞云门众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道友,有病就去看病,药不能停。” “没事别跑出来吓人,你看,把我吓得……” 林一一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心肝脾肺肾都颤了三颤。” 说完,不再理会这群人,转身就朝着黑暗的通道深处走去。 “走了,赶时间。” “哎!林道友等等我!”柳玥反应过来,立刻举着火把追了上去。 谢景遥也毫不犹豫地跟上,路过宫璃月时,还附赠了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 宫璃月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颤,又恨又怕。 她暗骂一声张浩:“废物!” 但眼看林一一三人越走越远,黑暗中仿佛随时会窜出什么东西,她瞬间怂了。 她咬了咬牙,也顾不上装柔弱了,一瘸一拐地赶紧跟了上去。 她绝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而且,她必须跟着林一一!谁知道这女人又会从什么犄角旮旯里掏出什么宝贝! 谢景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烦躁地回头。 “啧,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林一一头也不回,声音从前方传来,平静无波。 “无所谓。” “让她跟着。” “时间很紧,我们得尽快找到出口。” “你大师兄还等着龙血藤救命。” 通道深邃,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吞噬着一切光亮。 柳玥手中的火把,是这片死寂中唯一跳动的暖色,却也只能照亮身前三尺之地。 越往里走,一股阴寒之气便顺着脚底板直往天灵盖里钻。 “嘶……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越来越冷了?” 谢景遥搓了搓手臂,呼出的白气在火光中清晰可见。 “大家小心,这阴气不对劲。” 林一一感觉到空气中的灵力正在变得粘稠、凝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 走在最后面的宫璃月,脚踝的疼痛和心底的恐惧交织,让她脸色变了又变,心底想着一会若是有什么危险,就推林一一出去。 突然,柳玥手中的火把“噗”地一下,火苗剧烈摇曳,几欲熄灭。 “不好!” 话音未落,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雾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四人吞噬! 那雾气冰冷刺骨,带着一股腐朽的腥甜,钻入鼻息,仿佛能冻结人的神魂。 林一一在意识被剥离的最后一刻,只来得及运转起体内微弱的灵力护住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 林一一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醒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灰蒙蒙的空间,四周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死寂。 谢景遥、柳玥、宫璃月等人都安静地躺在一边。 不远处,背对着她站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极其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周身缭绕着浓得化不开的阴煞之气。 林一一瞳孔一缩,戒备地握了握腰间的软剑。 “你是谁?” 那身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的、用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转过身来。 骨骼摩擦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当那道身影完全转过来时,林一一的心脏猛地一滞。 那根本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具几乎只剩下骨架的枯骨! 皮肉干瘪地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空洞得骇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具可怖的枯骨,却让林一一感到一种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 她愣住了。 就在这时,那具枯骨张开了嘴,发出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林一一的耳中。 “林一一。” “我就是你。” 第122章 哦豁,被发现了 林一一挑眉,惊讶地看着对方。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昏倒在不远处的谢景遥等人,他们气息平稳,似乎只是睡着了。 她又看向她。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 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信她。 林一一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沉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你死后,不甘消散的一缕精元。” 枯骨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似乎维持这样的形态已经耗尽了力气。 “我维持不了太久。没办法给你解释更多。” “你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结局吗?” 林一一的心猛地揪紧。 结局? “什么结局?” 枯骨抬起干枯的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刹那间,周围灰蒙蒙的空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幕幕画面浮现在林一一眼前。 那画面里,落霞门山门倾颓,战火纷飞。 四大宗门的旗帜,如催命的符咒,插满了落霞门的每一寸土地。 姜堰浑身是血,被数把长剑贯穿身体,钉在山门之上,他望着天剑阁的方向,眼中满是失望与不甘。 画面一转。 沈月白手持长剑,满身魔气,被所谓的正道人士团团围住。 他的眼中再无一丝光亮,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与绝望。 “我沈月白对天发誓,从未堕魔!” “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宫璃月一袭白衣,圣洁得如同九天仙子,站在言寒身边。 她看着被围困的沈月白,眼中满是快意与鄙夷。 “沈月白,你勾结魔修,残害同门,证据确凿,休要狡辩!” 言寒则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天下人朗声道。 “沈月白曾是我正道天才,如今却误入歧途,本座……深感痛心!” 最终,沈月白的剑,断了。 他复仇无望,含恨倒下。 而刺出最后一剑的,正是宫璃月。 她踩着沈月白的尸骨,接受着众人的赞誉,与言寒并肩而立,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画面再转。 是谢景遥。 他为了救重伤的师父姜堰,四处奔走求援,却被宫璃月设计陷害。 他被废去修为,打断双腿,扔进了万魔窟。 从此下落不明。 而曾经富甲一方的谢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而更让林一一愤怒的是。 宫璃月拿着林一一的玉佩,来到了与世无争的医仙谷。 她巧言令色,谎称自己是林一一,骗取了所有人的信任。 她得到了医仙谷的至宝《青囊药典》! 世人称颂她为新一代的“医仙”,仁心仁术,救死扶伤。 可转过头,她就将医仙谷的位置和所有秘密,悉数告诉了言寒! 天剑阁以莫须有的勾结魔教的罪名,带领其他宗门踏平了那片世外桃源,医仙谷……满门覆灭! 她的舅舅、长老们、好友们、弟子们一个都没放过。 医仙谷还从此背上了骂名。 一幕幕,一桩桩。 铁锅门、飞云门……所有不肯臣服的小宗门,要么被吞并,要么被灭门。 整个青岚大陆,血流成河,怨声载道。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言寒,成为了正道唯一的领袖,受万人敬仰,权势滔天。 宫璃月,则顶着“医仙”和“璃月”的光环,名利双收,风光无限。 天剑阁,一家独大! 画面中,医仙谷那一张张熟悉的、慈爱的脸庞,在绝望与不甘中倒下。 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自己悉心教导、视如己出的“林一一”,会带来灭顶之灾。 林一一闭了闭眼,一股滔天的恨意与杀气自她体内轰然爆发! 那股戾气之盛,竟让周围灰蒙蒙的空间都为之震荡! 他们居然敢对医仙谷下手! 枯骨看着她,空洞的眼窝里似乎闪过一丝欣慰。 “我留在这里,等的……就是你。” “你看到了,若无变数,这便是所有人的结局。” “现在,你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林一一猛地抬头,眼中杀意凛然。 “我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好……” 枯骨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记住……找到……玉佩……碎片……” 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等等,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 林一一急切地追问。 然而,枯骨再也无法回答。 它化作点点荧光,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围灰蒙蒙的空间如潮水般退去,阴冷潮湿的暗道再次将她包裹。 林一一站在原地,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昏迷的宫璃月身上。 祸患! 这一切的源头之一! 既然预见了未来,那便从根源斩断! 林一一缓缓站起身,无声地抽出腰间的软剑。 剑身如一泓秋水,映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机。 不如,就在这里,先解决了这个祸患! 她一步步走向宫璃月,手中的软剑高高举起,对准了她的心脏。 去死吧! 一道金光骤然从宫璃月胸口爆发! 一面古朴的铜镜虚影浮现而出,将她牢牢护在其中。 林一一的剑尖被金光死死挡住,再也无法寸进! 护心镜! 而且…… 林一一瞳孔骤缩,言寒在宫璃月身上下了禁制,只要她有性命危险,言寒便会得知。 她这一剑下去,言寒恐怕马上就会出现在面前。 林一一暗骂一声。 她呼出一口气,默默收回了软剑。 以她现在的修为,对上言寒,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也会死在这里。 来日方长。 林一一刚松了口气,一股腥风猛然从背后袭来! 她想也不想,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狭窄的暗道中炸响。 林一一扭头看去,只见一头通体漆黑、形如猛虎,却长着独角的妖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涎水从锋利的獠牙间滴落。 金丹初期! 林一一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 “正有气没地方撒呢,你就自己撞上来了。” 很好! 正常来说,筑基期修士越级对战金丹期妖兽,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林一一不同。 她的雷灵根,专克一切邪魔外道! “找死!” 林一一眼神一厉,不再压制体内的灵力! 刺眼的银色电光在她周身炸开,瞬间将整个暗道照得亮如白昼! 她手腕一抖,软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下一刻,身形快如鬼魅,带起一串残影,主动冲向了那头独角妖虎! 妖虎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修士竟敢主动攻击,怒吼一声,巨大的爪子带着万钧之力拍下! 林一一不闪不避,手中软剑附着着狂暴的雷电,迎着巨爪直刺而上! 剑与爪相撞,发出的不是金铁交鸣之声,而是皮肉被灼烧的焦臭! 银色的雷电之力瞬间贯穿了妖虎坚硬的爪子,势如破竹! “嗷——!” 妖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踉跄后退。 林一一得势不饶兽,脚尖在石壁上一点,身体腾空而起,手中软剑挽出一个凌厉的剑花! 无数道细密的电蛇凭空出现,如同一张天罗地网,瞬间将妖虎笼罩! 雷电之力疯狂肆虐,妖虎庞大的身躯在电光中剧烈抽搐,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妖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已然没了生息,身上还冒着缕缕青烟。 林一一缓缓落地,收剑回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转过头,正对上两双写满了惊恐与骇然的眼睛。 谢景遥和柳玥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林道友……” 谢景遥结结巴巴地开口,指着地上的妖兽尸体,又指了指她。 “你……你会用剑?你是剑修?” 柳玥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林一一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 可刚刚那是什么? 那凌厉的剑法!那狂暴的雷灵力! 那可是金丹期的妖兽啊!就这么……被一剑解决了? 这哪里是什么柔弱医修! 这分明是个杀神啊! 等等!那天劈萧家人的那道天雷莫非…… 林一一和二人大眼瞪小眼,哦豁,被发现了。 第123章 小宗门落霞门的现状 “看到了?”林一一擦了擦手中的软剑。 谢景遥和柳玥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齐齐点头。 林一一缓缓踱步到他们面前,手中的软剑虽然已经入鞘,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愈发强烈。 “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们……灭口呢?” 谢景遥的脸瞬间白了,但下一秒,他却挺直了腰杆,梗着脖子道:“林道友,你不是那样的人!” “哦?”林一一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你若是想杀我们,刚才直接动手了!” “我相信你!” 旁边的柳玥也鼓起勇气,用力点头附和:“对!林姑娘,我们绝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柳玥对天发誓!” 林一一看着二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信赖,心中微微一怔。 信赖…… 这俩人怎么吓不到,无趣。 她轻轻叹了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前世,她也曾有过一个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 那个家伙……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等有空,还是去看看他吧。 “罢了。” 林一一摆了摆手,转身走向那头独角妖虎的尸体。 “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 她动作麻利地剖开妖兽的尸体,精准地取出了妖丹和那根闪烁着雷光的独角。 这两样东西,对她大有用处。 剩下的虎皮、虎骨、虎肉,都是难得的炼器和修炼材料。 她看也没看,直接用灵力一卷,推到了谢景遥面前。 “这些,你们分了吧。” “我用不上。” “拿着,我们走。” 她率先朝着暗道深处走去。 谢景遥和柳玥对视一眼,只好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收进储物袋,快步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柳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宫璃月。 “林姑娘,那宫璃月……我们不管她了吗?” 林一一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 “放心,她死不了。” “自然有她的人来管。” “我们走!” …… 就在三人身影消失在暗道拐角的下一刻。 一道白衣身影如鬼魅般凭空出现,瞬间落在了宫璃月身旁。 来人正是言寒。 他面沉如水,看着周围打斗的痕迹和空气中残留的剑气,眉头紧紧皱起。 他蹲下身,指尖搭在宫璃月脉搏上,渡入一道精纯的灵力。 片刻后,宫璃月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看到言寒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言寒哥哥!” 她猛地扑进言寒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言寒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怕!” 言寒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听不出喜怒:“发生了什么?” 宫璃月抬起头,脸上满是委屈与怨毒。 “是林一一!是她害我!” 言寒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林一一……” 另一边,林一一三人终于走出了阴暗潮湿的无归坑。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谢景遥和柳玥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林一一却没时间感慨,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神情凝重。 “柳道友,我们就此别过。就不送你了,我们回落霞门有急事。” “谢景遥,御剑!” 谢景遥也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不好!今天是第七天了!” 他不敢耽搁,立刻祭出飞剑。 林一一跃上飞剑,对柳玥抱了抱拳:“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飞剑便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柳玥愣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久久无言。 与此同时,落霞门。 姜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这都第七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抓着头发,满脸焦急。 “再找不到龙血藤,月白那小子……可就真没命了啊!” 落霞门,主殿之外。 姜堰焦躁的目光死死盯着山门的方向,胡子都快被他自己揪秃了。 “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老天爷,你可千万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 他嘴里碎碎念着,脚下的青石板都快被他踩出火星子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姜堰精神一振,猛地抬头。 “回来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谢景遥的飞剑,而是十几道闪烁着各色符箓光芒的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鹰钩鼻中年男人,身穿绣满符文的道袍,眼神阴鸷,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正是与落霞门向来不对付的万符门掌门,张符。 姜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张符,你来我落霞门做什么?” 张符带着门下弟子,大摇大摆地落在殿前广场上,仿佛这里是他家后院。 他上下打量着姜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待售的货物。 “姜掌门,别来无恙啊。” “听说,你最近遇到点麻烦?” 姜堰冷哼一声:“我落霞门的事,还轮不到你万符门来操心。” “哎,话不能这么说。” 张符慢悠悠地踱步,手指轻轻一弹,一张火球符无声无息地飞出,将广场角落的一块山石炸得粉碎。 他像是在炫耀武力,又像是在发出警告。 “我听说,你那宝贝大弟子沈月白,快不行了?” 姜堰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捏得发白。 张符仿佛没看到他的怒火,继续说道:“我还听说,姜掌门你……好像很多年没动用过灵力了?” “你说,一个灵力枯竭的掌门,一个半死不活的大弟子,还有一个整天只知道撒钱的傻小子,这落霞门,还撑得下去吗?”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诱惑与恶意。 “不如这样,你落霞门并入我万符门,我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你!” 姜堰怒极反笑。 “哈哈哈!” “张符,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姜堰就是今天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向你这种卑鄙小人低头!” 张符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堰,我今天就是来落井下石的,你能奈我何?”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给我上!把这落霞门的牌子给我拆了!” “我看今天,还有谁能护着你!” 十几个万符门弟子齐声应和,瞬间祭出各种攻击符箓,一时间,火光、冰锥、风刃交织成一张致命的大网,铺天盖地地朝着姜堰压去! 姜堰捏着拳头,张符说得不错,他已经多年没有动用灵力了。 但是眼下,若是护不住落霞门,他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第124章 又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山下传来! 紧接着,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冲上山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持各式兵刃的壮汉。 来人正是肖铁。 他一落地,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巨斧,一道狂暴的斧风横扫而出,瞬间将漫天的符箓斩得粉碎! “谁敢动我老大的地盘!” 张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我当是谁,原来是野猪门的肖铁。” “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 他讥讽道:“就凭你们这群莽夫?” 肖铁根本不理他,而是径直走到姜堰面前,恭恭敬敬地一抱拳。 “姜掌门!老大让我护着你们。” “我听说有不开眼的家伙来找麻烦,特地带兄弟们过来护驾!” 这一声“老大”,不仅让万符门众人目瞪口呆,就连姜堰自己都懵了。 “?” 张符更是像见了鬼一样,指着肖铁,又指了指姜堰。 “老大?!谁是你老大?” “肖铁,你是不是疯了!” 肖铁将巨斧往地上一顿,地面都为之震颤。 他瞪着牛眼,瓮声瓮气地吼道:“我们老大说了,谁敢动落霞门,就是跟我们野猪门过不去!” “你老大到底是谁?” 张符彻底糊涂了,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人物?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少在这装神弄鬼!” “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今天,这落霞门我拆定了!” “给我一起上,连这群野猪也一并收拾了!” 万符门弟子再次催动符箓,而野猪门的壮汉们也毫不示弱,咆哮着挥舞兵器迎了上去。 一时间,整个落霞门广场乱成了一锅粥。 姜堰站在殿前,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中五味杂陈。 一道锐利的剑光自天边而来,快如闪电,瞬息而至! 剑光在混乱的战场上空骤然停住,露出飞剑上的两道身影。 林一一居高临下,看着下方混战的众人。 “发生什么了?” 谢景遥看到自家师父和宗门被围攻,当即怒吼一声。 “住手!” “你们好大的狗胆!” 他直接从飞剑上跳下,落在姜堰身旁,满脸焦急。 “师父!你没事吧!” 姜堰看到他们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他死死盯着林一一手中的一个玉盒。 “龙血藤……拿到了吗?” 林一一飘然落地,将玉盒递了过去。 “当然。” 姜堰激动得老泪纵横。 “月白有救了!月白有救了!” 另一边,谢景遥看到自家师父没事,又看到龙血藤到手,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下,转而怒火中烧。 他猛地转身,一双桃花眼此刻满是煞气,死死盯着正在与野猪门弟子缠斗的张符。 “张符!你个老杂毛!趁我们不在,竟敢欺负到我落霞门头上!” “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手中灵光一闪,一柄华光璀璨的长剑赫然在握,剑身上流转的灵力波动。 谢景遥一声怒喝,剑随身走,一道道金色剑气纵横交错,如同一张细密的金色大网,瞬间将一名万符门弟子笼罩! 那弟子惊骇欲绝,慌忙祭出数张防御符箓,但在霸道的剑气面前,那些符箓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撕得粉碎! 谢景遥一招得手,毫不停歇,身形辗转腾挪,每一剑都精准而狠辣,专挑万符门弟子的破绽下手。 他本就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对付这些大多是炼气期的万符门弟子,简直是虎入羊群! 原本混乱的战局,随着谢景遥的加入,瞬间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之势! 万符门弟子们鬼哭狼嚎,节节败退。 张符见状,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平日里只知道撒钱的纨绔子弟,动起手来竟如此生猛! “谢景遥!你别得意!” “今日之辱,我万符门记下了!” 张符知道大势已去,再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他怨毒地瞪了姜堰和谢景遥一眼,扔下一句狠话。 “我们走!” 说罢,他捏碎一张土遁符,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其余的万符门弟子如蒙大赦,纷纷效仿,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落霞门。 肖铁看着他们屁滚尿流的样子,不屑地“呸”了一口。 “一群怂包!” 他收起巨斧,转身对姜堰和林一一抱拳。 “姜掌门,林老大!幸不辱命!” 林一一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早已转向了后殿的方向。 “事不宜迟,我立刻去为沈月白炼丹。” 姜堰、谢景遥和肖铁等人,都紧张地守在丹房之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丹房内安静无声,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期待。 终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林一一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亮。 她摊开手心,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浓郁血气和药香的丹药静静地躺在那里。 “成了。” 姜堰一个箭步冲上去,看着那颗丹药,激动地语无伦次。 “好!好!好!” 谢景遥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一行人立刻赶往沈月白的房间。 姜堰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喂入沈月白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涌向沈月白的四肢百骸。 肉眼可见的,沈月白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原本微弱至极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平稳悠长。 姜堰伸手探了探沈月白的脉搏,那枯竭的经脉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但坚韧的生机在缓缓流淌。 “经脉稳住了!命保住了!” 姜堰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 谢景遥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林一一看着床上气息渐稳的沈月白,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她轻声说道:“他的伤势虽然稳住了,但亏空太大,还需要静养。龙血藤的药力霸道,后续需要一些温和的草药来调理经脉,才能完全吸收。” “我之后还得去采药继续养他的身体。” 姜堰闻言,连忙点头:“对对对,调理最重要!景遥,你陪一一去!” “不必,让他留着保护你们。” 以往,只要林一一说要单独行动,谢景遥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生怕她遇到危险。 但这一次,谢景遥却只是看着林一一,点了点头。 “好,一一,你一个人小心。” “?” 姜堰愣住了。 他看看谢景遥,又看看林一一,满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这小子,疯了? 林一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落霞门附近的山林,灵气稀薄,向来没什么修士会来。 林一一很快就找到了几株需要的辅药,正当她准备采摘一株“凝露草”时,几道不善的身影从林中闪出,将她团团围住。 正是之前狼狈逃窜的万符门弟子,为首的,赫然是张符的亲传弟子,李莽。 李莽一脸横肉,狞笑着上下打量着林一一。 “哟,这不是落霞门的小美人吗?” “怎么一个人跑到我们万符门的地界来采药了?” 林一一眉头微皱,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片山林,什么时候成了你万符门的地盘?” “哈哈哈!我们说是,它就是!” 李莽嚣张地大笑起来。 “小美人,你过界采药,坏了规矩,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伸出一只手,贪婪地搓了搓。 “要么,把你身上的储物袋交出来,当做赔偿。” “要么……就跟我们哥几个走一趟,回万符门好好‘谈谈’!” 几个万符门弟子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步步紧逼,眼神中充满了恶意。 他们看准了林一一只是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又落了单,正是报复落霞门、一泄心头之恨的绝佳机会! 在他们看来,这个手无寸铁的女修,已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林一一挑眉,又来? 第125章 你误会了,我是医修 面对李莽等人的不怀好意,林一一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她收起手中的凝露草,慢条斯理地放进储物袋。 然后,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带路吧。” “?” 李莽和他身后的几个弟子,全都愣住了。 带路? 带什么路? 李莽下意识地问:“去……去哪儿?” 林一一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说要回万符门好好‘谈谈’吗?” “我赶时间,别磨蹭。” 这一下,万符门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设想过林一一会惊慌求饶,会激烈反抗,甚至会捏碎什么传送符逃跑。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这反应,就好像他们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请客的! 李莽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你……你就不怕?” 林一一轻笑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 她的镇定自若,反而让这群人心虚起来。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莽一咬牙,恶狠狠地说道:“好!算你有种!到时候别哭着求我们放了你!” “走!” 一行人就这么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押着“束手就擒”的林一一,返回了万符门。 张符正为白天的惨败而大发雷霆,摔碎了好几个茶杯。 “姜堰!谢景遥!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李莽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师父!师父!大喜事!” 张符没好气地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天塌下来了?” 李莽献宝似的将林一一往前一推。 “师父您看,我们把谁给您抓回来了!” 张符定睛一看,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是她!落霞门的那个小丫头!”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围着林一一转了两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堰那个老匹夫,还有谢景遥那个小崽子,做梦也想不到,他家的小宝贝会落在我的手里吧!” 张符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有了这个人质,他还怕落霞门不乖乖就范? 他要让他们把今天吃的亏,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张符坐回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一一,准备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小丫头,落到我手里,算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一一淡然的声音打断了。 “张掌门,我听闻,贵派珍藏着几本上古流传下来的符箓孤本?” 张符的威胁卡在了喉咙里,满脸错愕。 “什么?” 这小丫头,脑子没问题吧?都成阶下囚了,还关心这个? 林一一仿佛没看到他惊愕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 “不如我们来谈个条件。” “我们比一场画符。” “若是我赢了,你把那几本符箓大全借我一观。” “若是我输了,任凭处置,绝无二话。” 所有万符门的弟子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一一。 一个落霞门的新来的弟子,要跟万符门的掌门比画符? 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短暂的寂静后,大殿内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她要跟掌门比画符?”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万符门是干什么的!” 张符也气笑了。 “小丫头,你可知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敢在我面前提‘画符’二字?” 林一一的眼神依旧平静。 “敢,或是不敢,一句话。” 她的激将法简单而直接。 张符被她那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他猛地一拍扶手! “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我答应你!” “本座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夸下如此海口!” 很快,两套一模一样的符纸、朱砂、狼毫笔被摆在了大殿中央。 张符脸上挂着冷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为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本座让你先选要画何种符箓!” 林一一扫了一眼桌上的工具,淡淡道:“不必,客随主便。” “好!” 张符大喝一声,提起笔,饱蘸朱砂,手腕一抖。 “那就比试这道‘玄冰刺’符!此乃二阶上品符箓,看你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他已笔走龙蛇,一道道繁复的符文在他笔下迅速成型,灵气汇聚,笔尖隐隐有寒气冒出。 一旁的万符门弟子纷纷喝彩。 “掌门威武!这一手行云流水,已入化境!” “那小丫头估计已经看傻了!” 直到张符最后一笔落下,一张闪烁着冰蓝色灵光的符箓赫然成型,大殿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张符傲然地将符箓拍在桌上。 “到你了!” 林一一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笔。 她甚至没有看桌上的符纸,手腕轻轻一动。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眼前一花! 一道红色的残影在白色的符纸上急速掠过,快到让人看不清轨迹! 没有停顿,没有凝滞,仿佛那复杂无比的符文早已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一气呵成! 一声轻鸣,一道比张符那张符箓亮上数倍的冰蓝色光芒骤然爆发! 那光芒之盛,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锐利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 当光芒散去,一张完美无瑕、灵气逼人的“玄冰刺”符,静静地躺在桌上。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李莽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一……一气呵成?!” “传说中的‘神来之笔’?!” 张符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符,感受着上面磅礴的灵力波动,嘴唇哆嗦着。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落霞门的普通弟子!你定是某个符道大能伪装的!” 他无法接受,自己在最引以为傲的领域,被一个黄毛丫头以碾压的姿态,彻彻底底地击败了! 林一一放下笔,抬眸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我赢了。” 张符猛地回过神,指着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使诈!你一定是专精符道的符修,故意隐藏身份来羞辱我万符门!” 听到这话,林一一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她摇了摇头。 “符修?” “张掌门,你误会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是一名医修。” 第126章来都来了,不体验一下特色服务? 医修? 一个医修,在画符上,把他们专精此道几百年的掌门,按在地上摩擦? 这说出去谁信?!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把万符门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 张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噗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医修……医修……” 完了。 万符门的清誉,今天算是彻底完了! 就在大殿内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候。 大殿的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木屑纷飞! 一道火急火燎的身影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一一!别怕!我来救你了!” 姜堰手持一把拂尘,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架势,怒目圆睁,须发皆张。 “张符!你个老匹夫!快把一一放了!不然我今天就拆了你这万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堰的眼睛眨了眨,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林一一,好端端地站在大殿中央,气定神闲。 而万符门掌门张符,则是一副失魂落魄、怀疑人生的模样瘫在椅子上。 至于万符门的弟子们,个个都用一种看神仙下凡般的眼神,敬畏地看着林一一。 这……这是什么情况? 剧本不对啊! 不等他想明白,张符已经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下来,冲到林一一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林……林仙子,您看,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子!”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林仙子?又发生了什么? 这一幕似曾相识…… 林一一点了点头,淡淡道:“符箓孤本。” “在!在!早就给仙子准备好了!” 张符一叠声地应着,连忙从储物戒里捧出几本泛黄的古籍,双手奉上,那姿态,比对自己亲爹还恭敬。 姜堰彻底风中凌乱了。 敢情每次都是他白担心了?! 姜堰指着林一一,手指头都在哆嗦。 “你!你!你又搞什么鬼!” “我告诉你林一一,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就算被八抬大轿请走,我也绝不来了!” “我的心肝受不了这个刺激!” 林一一接过古籍,冲姜堰笑了笑,然后注意力又回到书上。 她纤细的手指在那几本厚厚的符箓大全上轻轻拂过。 书页翻动的声音,快得像一阵风。 张符和一众弟子都看呆了。 这是在看书? 这分明是在扇风吧!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几本寻常修士一辈子都参不透的孤本,林一一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她合上书,闭目片刻,似乎在回味。 张符小心翼翼地问:“仙子……可有什么感悟?” 林一一点了点头。 “还行。” 她睁开眼,看向张符,随口说道:“张掌门,你画符时,灵力在第三道符文转折处总会滞涩一瞬,导致寒气不纯,改用逆行运笔可解。” 张符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这正是困扰他数十年的最大瓶颈! 林一一又看向一旁的李莽。 “你,手腕太僵,灵力不继,画出的符十有八九都是次品。” 最后,她扫视了一圈殿内的其他弟子。 “你们,基础太差,重练。” 寥寥数语,却如暮鼓晨钟,敲在每一个万符门弟子的心头! 他们感觉自己眼前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张符第一个跪下了,老泪纵横。 “多谢仙子指点!张符……张符茅塞顿开啊!” 李莽和一众弟子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求仙子收我们为徒!” 站在门口的姜堰,已经从风中凌乱变成了石化。 收徒? 你们一个符箓宗门,要拜一个医修做师父? 这世界是疯了还是他疯了? 林一一表示拒绝,正要离开。 刚刚被姜堰踹坏的大门,被人更加粗暴地一脚踢成了碎片! 一群身穿血色长袍,手持鬼头大刀的修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满脸横肉,金丹中期的修为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万符门的人都死哪去了!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吧!” 独眼壮汉的目光扫过全场,当看到跪了一地的张符等人时,不由得一愣,随即狞笑道:“哟,张掌门,这是在搞什么欢迎仪式?知道我们血刀帮要来,提前跪安了?” 张符脸色一白,挣扎着站起来,强笑道:“马……马帮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血刀帮,是青岚四大宗门之一“落英门”的下属门派,向来在南郡横行霸道,专门敲诈他们这些小宗门,谁也不敢反抗。 马帮主将鬼头大刀往地上一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少废话!三千上品灵石,拿来!” 张符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色。 三千上品灵石,这几乎是他们万符门半年的收入了! “马帮主,能不能……宽限几日……” “宽限?” 马帮主眼睛一瞪,杀气毕露! “再废话一句,我现在就拆了你的万符门!” 张符吓得一个哆嗦,正准备咬牙认栽。 一个清冷的声音却悠悠响起。 “不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林一一身上。 马帮主眯起独眼,上下打量着林一一,感受着她筑基后期的修为,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给我滚开!” 说罢,他手臂一振,那重达千斤的鬼头大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朝林一一的头顶劈了下去! 这一刀,他根本没留手,是想直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劈成两半! “仙子小心!”张符等人骇然失色! 然而,林一一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伸出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 然后,轻轻一夹。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那势不可当的鬼头大刀,就这么被两根纤纤玉指,稳稳地夹住了! 刀锋距离她的额头,不足三寸! 全场,死寂! 马帮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刀刃却纹丝不动! “你……你……”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刀柄,而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太古神山! 就在这时,林一一的眉头微微一蹙。 她感觉到,刚才画符时就已经松动的瓶颈,在接下这一刀的瞬间,彻底破碎了! 一股磅礴的灵力在丹田中轰然炸开! 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大片大片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黑压压的,云层中电蛇狂舞,发出阵阵沉闷的雷鸣。 天劫! 结丹天劫! 张符和姜堰同时脸色大变! “不好!一一要突破了!” 马帮主也感受到了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吓得魂飞魄散,抽刀就想跑! 然而,林一一却笑了。 她笑嘻嘻地看着血刀帮的一群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哎,各位大哥,别走啊。” “来都来了,不体验一下我这里的特色服务吗?” 血刀帮众人:“???” 什么特色服务? 林一一指了指头顶的劫云,笑得像个小恶魔。 “免费的,天雷淬体,包爽哦!” 话音刚落! 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龙,咆哮着从劫云中劈下! 马帮主惊惧不已,想躲,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了自己! “不——!” 雷龙精准地劈在了他的鬼头大刀上,狂暴的雷电瞬间传遍他全身! 马帮主浑身焦黑,头发根根倒竖,炸成了一个完美的爆炸头,嘴里还冒着一缕青烟。 紧接着,足足七道天雷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着血刀帮的弟子们一顿狂劈! “啊!我的屁股!” “救命!我的法宝被劈成渣了!” “魔鬼!她是魔鬼啊!” 整个万符门大殿前,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雷电追逐战。 血刀帮的人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万符门,眨眼间就跑得一个不剩。 劫云似乎也完成了任务,心满意足地缓缓散去。 阳光重新洒下。 林一一站在大殿中央,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反而多了一股圆融内敛的强大气息。 金丹期,初成! 全场众人,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集体陷入了呆滞。 利用天劫打架?! 他们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第127章 林一一卖假药? 姜堰手里的拂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活了这几百年,见过渡劫的,见过打架的。 但把渡劫和打架合二为一,用天劫当法宝追着人劈的…… 这是头一遭!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你……你……你刚刚……拿天劫当板砖用?” 张符和一众万符门弟子,更是直接从震惊变成了崇拜,从崇拜化为了狂热! 什么叫高人? 这他娘的才叫高人! 什么叫仙子? 这才是真正的仙子下凡! 弹指间,强敌灰飞烟灭! 不,连手指都不用弹,一个念头,天雷就代劳了! 张符“噗通”一声,再次五体投地地跪下了,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虔诚。 “仙子神威盖世!我万符门上下,愿奉仙子为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愿奉仙子为主!” 身后的弟子们山呼海啸般地跟着跪拜,眼神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林一一:“……” 大可不必。 落霞门收服万符门,林一一更是以天劫之威,将落英门下属的血刀帮打得屁滚尿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短短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南郡。 一时间,南郡修仙界,人人都在议论那个突然崛起的落霞门,和那位更加神秘的医修“林仙子”。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落英门。 一只上好的琉璃玉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掌门白蕴脸色铁青。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他怒吼道,分神后期的威压让整个大殿都在嗡嗡作响。 殿下的长老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霞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如此折辱我落英门!” 白蕴气得来回踱步。 “除了其他三大宗门,这南郡之内,谁敢不给我落英门三分薄面?” “他落霞门,以为名字跟我们差一个字,就能与我落英门比肩了吗?!” 一个长老小心翼翼地开口:“掌门,那林一一……是医仙谷的人。” 白蕴的脚步猛地一顿。 明着对付林一一,就是公然挑衅医仙谷。 白蕴的眼神阴晴不定。 他当然不敢明着来。 可是这口气,他咽不下! “医仙谷……”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既然是医仙谷的人,那就让医仙谷自己的人去对付她!”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记得,数十年前,我们白家是不是救过一个医仙谷的内门弟子?叫……叫赵文?” 一名长老连忙点头:“确有此事!掌门,那赵文天赋异禀,听说几年前就已经是医仙谷高阶班的精英弟子了,一手医术出神入化!” 白蕴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好!非常好!” “那孩子,我记得,忠厚老实,最是知恩图报。” “去,给我备上厚礼,我亲自写一封信!” “信里就说,我落英门如何被一个打着医仙谷旗号的人欺压,南郡的百姓如何被她搅得不得安宁,我这个做长辈的又是如何痛心疾首……” 白蕴的笑容愈发森冷。 “我就不信,他赵文身为师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妹‘误入歧途’,败坏医仙谷的名声而不管!”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修,还能比得过精英弟子?” “我要让那个林一一知道,在医术上,她也得给我趴着!” 数日后,落霞门。 沈月白的伤势在林一一的丹药调理下,已经彻底痊愈。 林一一闲不住,决定去山下的小镇义诊,顺便收集些凡人间的疑难杂症,充实自己的医道。 谢景遥一听,眼睛都亮了。 “义诊?听起来好好玩!一一,我也要去!” “我给你当帮手!端茶倒水,维持秩序,我全包了!顺便还可以给你宣传宣传!” 林一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旁的沈月白闻言,立刻站了出来,神情严肃。 “山下人多眼杂,鱼龙混杂,你一个人不安全。” 他看着林一一,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陪你去,保护你。” 谢景遥在旁边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保护? 大师兄啊大师兄! 你怕是还不知道,你想要保护的这位,那可是位医剑双修的天才啊! 她需要你保护? 她不把别人一剑捅了就算慈悲为怀了! 谢景遥心里乐开了花,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当大师兄亲眼见识到林一一真正实力时,那副震惊到怀疑人生的表情了。 一定很精彩! 青石镇。 镇上最大最气派的丹药铺,名叫“玉丹阁”。 玉丹阁的牌匾上,刻着一朵盛开的落英花标志,彰明着它的后台——落英门。 仗着这层关系,玉丹阁几乎垄断了整个青石镇,乃至周边数个城镇的低阶丹药市场,价格高昂,丹药品质却参差不齐,百姓以及修士们敢怒不敢言。 但今天,玉丹阁的钱掌柜,快要气疯了。 因为就在他那气派非凡的店铺对面,支起了一个简陋的小摊子。 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正在免费为镇民看病,偶尔还会拿出一些丹药。 关键是,她的丹药,无论是疗伤的、还是固本培元的,效果都比玉丹阁的强上十倍!价格,却只有玉丹阁的十分之一! 这几天下来,玉丹阁门可罗雀,而那个小摊子前,却排起了长龙! “掌柜的!又……又有十几个老主顾,去对面买丹药了!”伙计苦着脸地跑进来报告。 “废物!” 钱掌柜一脚踹在伙计身上,指着对面的林一一,面目狰狞。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敢断我玉丹阁的财路!” “断我财路,如杀我父母!”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你去,找几个街面上的混混,给我把她的摊子砸了!” “再告诉她,这青石镇,是我玉丹阁的地盘!想在这里卖丹药,她,还不够格!” 伙计刚要离开,钱掌柜忽然叫住他,压低声音在伙计耳边说了什么。 伙计脸色变了又变。 “掌柜的……这样……好吗?” 钱掌柜冷哼一声,“你少废话,你敢质疑我,是不想干了吗!” 伙计立马点头哈腰,“掌柜的息怒,小的这就去照做!” 钱掌柜捏着自己的胡须,林一一,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死人啦——!!” “吃死人啦!!” 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披头散发,扑倒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天杀的!是哪个天杀的害了你啊!!” 妇人怀里的男人,面色青紫,嘴唇发黑,四肢僵硬,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人群“嗡”的一下炸开了锅。 立刻有人围了上去。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那妇人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一一的摊位,手里还攥着一个空空如也的丹药瓶。 她猛地伸出手指,直指林一一。 “是她!是她卖的假药!” “我家当家的昨天还好好的,就是吃了她卖的辟谷丹,今天早上就……就变成这样了!” “杀人凶手!你还我当家的命来!!” 第128章 林一一觉得她被小瞧了 妇人声嘶力竭的控诉,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排队看病的人群头上。 “什么?吃了林仙子的丹药死的?” “不会吧?我昨天也买了,吃了之后神清气爽啊!” 就在这时,人群里几个不起眼的汉子立刻开始高声附和。 “我就说!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免费看病,丹药只卖十分之一的价钱?这不明摆着是坑人吗!” “肯定是拿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试药!这女的心肠太毒了!” “对!严惩凶手!把她抓起来!” 煽动性的言语极具感染力,原本还对林一一心怀感激的百姓,此刻脸上纷纷露出了怀疑和恐惧。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与林一一的摊位拉开了距离,眼神也从之前的感激,变成了警惕和愤怒。 钱掌柜站在玉丹阁二楼的窗边,看着这一幕,笑了笑。 砸摊子? 太低级了。 要玩,就玩把大的! 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群情激愤之时,一队穿着官服的捕快迅速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为首的捕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那妇人手里的丹药瓶,脸色一沉。 他甚至没问林一一一句,便直接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大胆妖女,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用毒丹害人性命!” “来人!把这个杀人凶手,还有她的同伙,全都给我拿下,打入大牢!” 几名捕快手持镣铐,如狼似虎地就朝着林一一三人扑了过来。 谢景遥“噌”的一下就挡在了林一一身前。 “住手!你们凭什么抓人?!” 沈月白则一言不发,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眼神冰冷如霜,一股无形的剑意瞬间锁定了为首的捕头。 那捕头被沈月白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但想到自己的后台,胆气又壮了起来。 “凭什么?就凭这地上的尸体!” “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不成?!” 林一一拨开护在身前的谢景遥,面纱下的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她清冷的目光扫过那具“尸体”,又看向捕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说是我毒死了他,可以。” “先把尸体抬上来,让我看看。” 捕头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正要拒绝。 玉丹阁的钱掌柜却在这时“恰到好处”地从店里走了出来,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哎呀,这位姑娘,你就认了吧。” “死者为大,你就别再折腾他的尸身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对着林一一“苦口婆心”地劝道: “死者的家属现在悲痛万分,情绪激动,真要是把尸体抬过来,他们发起疯来,对你做出什么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你也是落霞门的仙子,闹得太难看,丢的可是整个落霞门的脸面啊!” “听我一句劝,乖乖伏法认罪,或许还能求个宽大处理。” 这番话听起来是在为林一一着想,实则句句诛心,直接将她钉在了“杀人凶手”的耻辱柱上。 谢景遥指着钱掌柜的鼻子就骂: “你个老东西放什么屁!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让她认罪?我看这事就是你搞的鬼!” 他又转头看向那些指指点点的百姓,更是怒不可遏。 “还有你们!你们这群白眼狼!” “忘了前几天是谁给你们免费看病,是谁把丹药半卖半送给你们的吗?” “现在出了事,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跟着别人一起冤枉她?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被谢景遥这么一骂,人群中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羞愧之色。 有几个受过林一一恩惠的老人,更是低下了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人群中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投来的警告眼神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林一一的目光从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脸上一一扫过,心中了然。 她转头看向那名捕头。 “尸体就在眼前,死因未明,你不查案,不验尸,不问询,直接定罪抓人。” “这就是青石镇官府的办案章程?” “还是说,你们拿了别人的好处,官商勾结,沆瀣一气,视人命如草芥?” 捕头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可担不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咬着牙,挥了挥手。 “抬过来!让她验!” 两名捕快不情不愿地将那具“尸体”抬到了林一一面前。 在尸体被抬起的一瞬间,捕头和不远处的钱掌柜,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林一一蹲下身,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 此人确实是中了剧毒,但手法粗糙,毒性虽猛,但无人发现,这人还留有一丝生机。 手法过于蹩脚,林一一觉得她被小瞧了。 “官爷。” “若是我能让这‘死人’亲口说话,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 “这件案子,官府是否应该从头彻查,还我一个清白?”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让死人开口说话?! 捕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丫头,你是吓傻了吗?还让死人说话?你要是能让他开口,我这个捕头当场就不干了!” 钱掌柜也是一脸匪夷所思,随即心中大定。 他认定林一一是在故弄玄虚,虚张声势。 不可能,他下的剧毒,沾之即死!普通医修根本看不出来! 之前有竞争对手,他们百试不爽的! “妖言惑众!简直是妖言惑众!” 林一一并不在意众人的反应。 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青色灵气,快如闪电般在那“尸体”的胸口几处大穴上点过。 紧接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对着那人的眉心,轻轻刺入。 一弹,一捻。 一声轻响。 在所有人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那具本已僵硬青紫的“尸体”,猛地张开嘴,喷出了一口黑色的毒血! 随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膛开始有了起伏,青紫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 “咳……咳咳……” 他……活了! 死人,真的活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那个刚刚还在哭天抢地的妇人,更是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 被救活的男人茫然地睁开眼,环顾四周,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钱掌柜身上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恐惧! “这位大哥,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们非说是我的药害死了你。”林一一蹲下身,温柔道。 大哥从未近距离见过这样美的女子,哪怕只露着一双眼睛,他红了红耳朵,抬手直接指向钱掌柜。 “是……是他!” “昨天晚上,是钱掌柜……他把我请进玉丹阁,说……说请我吃顿好饭……” “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林一一身上,转移到了脸色煞白的钱掌柜身上! 钱掌柜浑身一颤,连连后退。 “诬陷!你胡说!这是诬陷!” 他急忙看向捕头,大喊道:“官爷!他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他的供词不可信!” 那捕头此刻也是满头大汗,见事情败露,急忙强作镇定,抽出腰刀一指。 “肃静!!” “此案疑点重重!所有相关人等,全都给我带回衙门!” “犯人,证人,一个都不能少!待本官慢慢审问,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嘴上说着查个水落石出,行动上却是要将所有人,包括刚醒来的受害者和钱掌柜,一并下狱。 这明显,是要包庇钱掌柜,进去之后再用手段把事情压下去! 第129章 捕头大人,要抓就抓吧 眼看那些捕快就要上前来锁人,沈月白眸光一寒,一股凛冽的剑意已经破体而出。 谢景遥更是已经拔出了剑,怒喝道:“我看谁敢动!” 就在这时,林一一轻轻按住了他们两个。 “不急。” 她越过两人,再次看向那个色厉内荏的捕头。 “捕头大人,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如今,人证在此,指证钱掌柜下毒害他。” “物证,也就是所谓的‘毒丹’,确认是出自玉丹阁,而我将人救了回来。” “事实已经如此清晰,你确定还要将我这个被污蔑的受害者,一同打入大牢?” 周围的百姓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对着捕头指指点点。 “是啊!人都活了!还抓林仙子干什么?” “明摆着是官商勾结,欺负外地人!” “黑心!太黑心了!” 捕头被众人看得脸上火辣辣的,他咬着牙,强行嘴硬道: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演戏!” “就凭他一面之词,说明不了什么!” “要想证明清白,就都跟我回衙门走一趟!本官,自有公断!” “好一个‘自有公断’。” 林一一拍了拍手,表示精彩。 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钱掌柜和捕头的心里,都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 林一一抬手,素袖轻轻一挥。 一道流光闪过! 几十颗鸽子蛋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的留影石,瞬间腾空而起,悬浮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紧接着,每一颗留影石都射出一道光幕,在众人眼前拼接成了一副巨大的、清晰无比的活动影像! 影像里,正是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那个妇人如何扑倒在地、声泪俱下的指控开始。 到人群中几个托儿如何煽风点火,挑动百姓的情绪。 再到钱掌柜如何假惺惺地“劝说”,捕头如何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抓人。 最后,是林一一如何让“死人”开口,男人又是如何指向了真正的凶手——钱掌柜! 一幕幕,一桩桩,分毫不差! 这几十颗留影石,从不同的角度,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完整地、清晰地、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给了在场的所有人看! 整个青石镇的街道,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半空中的光幕,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最后变成了滔天的愤怒!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们是一伙的!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 “天杀的玉丹阁!还有这群狗官!差点就冤枉了好人!” “打死他们!!” 民意,彻底沸腾! 林一一转过头,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已经面无人色的捕头身上。 她缓缓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现在,人证,物证,影像证据,俱在。” “捕头大人。” “要抓就抓吧。” 抓? 还怎么抓?! 当着全镇百姓的面,拿着铁一般的证据抓人?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捕头的脸血色尽褪,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官服! 他只是收了钱掌柜一点好处,帮忙打压一个外来的小摊贩而已! 这种事他以前没少干!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医修,竟然有这种通天的手段! 用几十颗留影石来记录全程?! 这……这是何等的奢侈! 这要是让郡守大人知道了,他这身官服不仅要被扒了,脑袋都得搬家! 钱掌柜同样浑身发抖,但他比捕头要镇定一些。 该死!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留影石! 他的心在狂跳,但转念一想,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 她不就是落霞门的一个医修弟子吗? 落霞门那种不入流的小门派,就算走了狗屎运收到个厉害弟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自己背后站着的,可是青岚四大宗门之一的落英门! 落英门家大业大,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小小的落霞门碾成飞灰! 处理这点小麻烦,还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钱掌柜的眼神重新变得阴狠起来。 钱掌柜的底气,并没有让他身边的捕头也镇定下来。 捕头眼看大势已去,狠狠剜了钱掌柜一眼。 都是这个混蛋惹出来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敷衍地拱了拱手。 “此事……案情复杂,本捕头还需回衙门详查!” “都散了吧!散了!” 说完,他一挥手,就想带着手下溜之大吉。 “捕头大人,请留步。” 林一一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捕头的脚步一僵,硬着头皮转过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林仙子,还有何指教?” 林一一微微一笑。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大人一句。” 她指了指半空中依旧在循环播放的几十颗留影石。 “这些东西,会在这里,循环播放一个月。” “我想,青石镇的百姓,以及过往的商旅客人,都会对大人的‘公断’,有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个月?! 循环播放一个月?! 捕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这不只是丢官的问题了,这是要让他在整个青岚郡都抬不起头来! 他看了一眼那几十颗悬浮在空中的留影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 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过来,把这些破石头都砸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林一一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哦,忘了说,每一颗留影石周围,我都下了一道小小的禁制。” “谁碰,谁死。” 捕头浑身剧震,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他哪里还敢停留,怨毒地瞪了一眼林一一和钱掌柜,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冲出了人群。 捕头跑了,钱掌柜却不能跑。 玉丹阁就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竟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朝着林一一拱了拱手。 “这位仙子,今天这事,确实是一场误会。”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如就此揭过,交个朋友如何?” 他竟是想息事宁人。 林一一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指着那个刚刚死而复生的男人。 “误会?” “钱掌柜管下毒杀人,也叫误会?”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变得阴冷。 “仙子,话可不能乱说。”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那家伙早就和我玉丹阁有龃龉,今天就算不死在这里,改天也活不成。” “现在人不是没事吗?我看,说不定是哪个对头想借他的手来搞我玉丹阁,仙子你可别被人当枪使了。” “我劝你一句,出门在外,不要太出风头。” “有些闲事,管了,会要命的。” 第130章 林一一决定给言寒送一份大礼 这番话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 人命在他口中,仿佛就是路边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 而此时,半空中的光幕,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真相。 那个被救活的男人,呆呆地看着影像里钱掌柜那副伪善的嘴脸,又看了看此刻正有恃无恐威胁着林一一的人。 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恐惧,后怕,以及无尽的绝望,瞬间将他吞没。 “他……他真的要杀我……” 男人喃喃自语,随即猛地跪倒在地,朝着林一一的方向重重磕头。 “仙子!仙子救我!求仙子为我做主啊!” “在这青石镇,他草菅人命,官府不管,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助。 是啊,就算真相大白了又如何? 捕头跑了。 凶手还站在这里,甚至连一丝愧疚都没有。 若不是林一一有通天的手段将他救活,他现在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 而他的死,甚至不会让钱掌柜掉一根头发。 这就是落英门治下的青石镇。 这就是所谓正道名门庇护下的世界。 林一一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正要往前,沈月白快她一步,将男人扶起。 林一一看了一眼淡定的沈月白,随即看向跪着的男人。 她自认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母。 但她从修道开始就知道,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不说去帮扶普通人,至少也不应该存着害人的心思。 言寒,道貌岸然,杀妻证道。 落英门治下,草菅人命,官商一气。 想必,那明月楼和凌霄宗,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这四大宗门,早已沆瀣一气,烂到了根子里。 那她不介意亲手添一把火,加一块砖。 把这腐朽不堪的高墙,彻底推倒! “剪除四大宗门……” 她在心中轻声呢喃。 “也算是给言寒,送上一份大礼了。” 林一一的目光从半空中收回,落在了那个依旧在冷笑的钱掌柜身上。 她心中那句推倒高墙的誓言,仿佛带着冰冷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钱掌柜感受到了这股寒意,但他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小姑娘,有几分本事,就真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挺着滚圆的肚子,下巴抬得高高的。 “我玉丹阁背后站着的是谁,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是落英门!”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豪与底气。 “你今天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毁了我玉丹阁的声誉。”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依旧在播放的留影石。 “你现在最好乖乖把这些破石头收了,然后到我店里磕头道歉。” “或许,我看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还能在落英门的仙师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否则……”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你就等着落英门的雷霆之怒吧!” 说完,他竟真的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走回了玉丹阁,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仿佛他不是那个下毒害人的凶手,而是一个等待着仇人上门请罪的胜利者。 他已经捏碎了传讯玉符,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报给了他在落英门的外门管事表哥。 在他看来,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医修,就算有点诡异的手段,又怎能跟四大宗门之一的落英门抗衡? 她死定了。 等着吧,不出半日,落英门的仙师就会驾临,到时候,这个小贱人,还有那个刚活过来的男人,都得死!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一幕,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是啊,那可是落英门啊。 这青石镇,就是落英门的地盘。 众人看向林一一的目光,从敬佩,渐渐变成了同情与担忧。 而那个刚刚被沈月白扶起的男人,更是面如死灰,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林一一没有理会那扇紧闭的大门,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说说你的事吧。” 见林一一没有被钱掌柜影响,男人又重新在心里评估起林一一的身份。 莫非,林一一是什么隐士大能!? 男人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满脸泪痕的妻子,终于鼓起勇气。 “仙子……我……我叫赵大牛,不是本地人,是……是从外乡来这里贩卖药材的。” “因为我的药材品相好,价格也公道,抢了玉丹阁不少生意。” “半年前,这个钱掌柜就找过我,让我把价格提上去,我不肯。” “结果没过几天,捕头就带人冲到我的铺子里,说……说我的药材吃死了人!” “我百口莫辩,被抓进了大牢。” “后来,就是这个钱掌柜,假惺惺地出面‘调解’。” 他攥紧了拳头。 “他说只要我赔偿一大笔灵石,就能免了我的牢狱之灾,还能保住我的小命。” “我……我只能把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全都给了他!” “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他们串通好的一个局!他们不仅要我的钱,还要我的命啊!” 他身边的妻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们只想本本分分做点生意,我们招谁惹谁了啊!” 听完这一切,一旁的谢景遥气得脸都红了。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跟山下的恶霸强盗有什么区别!” “官商勾结,草菅人命!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做派吗?” “这种事,肯定不止一件!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人被他们这样欺压!” 谢景遥越说越气。 “这事我管定了!赵大哥,你别怕,我帮你!” 他看向赵大牛,一脸的义愤填膺。 说完,他又猛地转过头,看向了林一一。 “一一,你说句话,我们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月白,也缓缓侧过头,清冷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林一一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追随。 仿佛只要林一一一句话,就算是让他此刻拔剑,踏平整个青石镇,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赵大牛夫妇看着这一幕,瞬间愣住了。 他们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年轻,只是个医修的少女,才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赵大牛拉着妻子,再次“噗通”一声,朝着林一一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的眼中不再只有恐惧和绝望,而是多了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恳切。 赵大牛的妻子更是哭着哀求道: “仙师!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我们不怕死,可我们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啊!” “求您,为我们这些普通人,讨一个公道吧!” 第131章 要是我赢了呢 一旁的谢景遥急得直跺脚。 “那钱掌柜已经去落英门搬救兵了!” “要不……我们先把赵大哥他们带回落霞门,再从长计议?” 在谢景遥看来,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林一一却摇了摇头。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转身走到自己那简单的药摊前,一撩裙摆,竟是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走?” “我为什么要走?” “人是我救的,丹是我卖的,公道,也是我要讨的。” “我哪也不去。” 她抬起眼,清冷的目光扫过对面紧闭的玉丹阁大门,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就在这儿等着。”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来。” 与此同时,落英门。 内门执事堂内,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修士,正唾沫横飞地向首座上的一位锦袍老者汇报。 他正是钱掌柜的表哥,落英门外门管事,钱立。 “掌门!事情就是这样!” 钱立添油加醋,将林一一描述成一个无法无天、不将落英门放在眼里的狂徒。 “那小贱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医术,就在青石镇为所欲为!不仅砸了我们玉丹阁的招牌,还用妖法迷惑百姓,公然与我们落英门作对!” 首座上的锦袍老者,正是落英门掌门,白蕴。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医修?叫什么名字?” “叫林一一!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野路子!” “林一一?” 白蕴皱了皱眉,好巧不巧,竟又是那个林一一! 但他着重调查了,医仙谷那几位亲传弟子,还有近年崭露头角的高阶弟子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他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医修,也敢挑衅我落英门?” “正好,医仙谷的赵文贤侄今日午后便会到访。” “等他到了,你便带他一同过去。” 白蕴冷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这个林一一究竟有什么通天本事!” “医仙谷,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在外招摇撞骗的无名小卒,来找我落英门的麻烦不成!” 半个时辰后,一名身背药箱、气质温润的年轻修士,如期抵达了落英门。 寒暄过后,钱立便迫不及待地将青石镇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林一一是如何“嚣张跋扈”。 赵文听闻,眉头立刻紧紧地锁了起来。 “你说她自称医修,来自医仙谷?” “正是!赵仙师,此女心狠手辣,断不能留啊!” 赵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胡闹!” “我医仙谷弟子行医,向来讲究仁心仁术,怎会做出这等草菅人命、败坏门风之事!” 他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怒火。 “竟敢有人冒用我医仙谷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 “此等行径,绝不可恕!”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白蕴一拱手。 “白掌门,此事晚辈必须亲自去看看!” “我们绝不能让这等骗子,辱没了我医仙谷以及小夫子的教诲!” 青石镇,长街。 林一一竟真的就这么坐着,继续开始了她的义诊。 赵大牛夫妇看得心惊胆战,但看着林一一那沉静的侧脸,心中又莫名地安定下来。 他凑上前,听着林一一为一位老人诊断。 “您老这是陈年风湿,灵气郁结于膝,寻常药石无用。” “我为您施针,再开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三日便可见效。” 寥寥数语,直指病根,听得赵大牛心中敬佩不已。 仙师就是仙师!比那些只会开些寻常丹药的大夫,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就在这时! 人群外围突然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冲到林一一的摊子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一口鲜血猛地喷出,随即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林一一眼神一凛,瞬间起身! 她一步上前,蹲下身探查。 只见那人胸口处,插着一截断裂的弩箭,鲜血正汩汩流出。 伤口的位置,极其刁钻,距离心脏只有分毫之差! “伤及肺腑,气血逆流,心脉已现衰竭之兆。” 林一一立刻做出了判断。 她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以灵火瞬间燎过消毒。 她正要动手,将那断箭周围的腐肉剜去。 “住手!” 一声厉喝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仙师,正挤开人群,快步走来。 正是赵文。 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钱掌柜和钱立。 钱掌柜一见这阵仗,腰杆瞬间挺直了,站在一旁准备看好戏。 来了!落英门和医仙谷的仙师都来了! 我看你这小贱人还怎么狂! 等下最好乖乖跪下来求我,否则,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钱掌柜一挺肥硕的肚子,从赵文身后挤了出来。 他指着林一一的鼻子,满脸横肉都在得意地颤抖。 “小贱人!医仙谷的赵仙师在此,你这妖女的骗术到头了!” 他转向众人,声音提得更高。 “大家看好了!今天,我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比一比!”自信。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如果你救不活他,你就要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 “然后承认自己是骗子,再从这青石镇爬出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这赌注,何其恶毒!分明是要将人往死里羞辱! 钱掌柜见林一一没有反应,笑道。 “怎么?怕了?不敢了?” 林一一这才敷衍的笑了笑。 “要是我赢了呢?” 钱掌柜狂笑一声,“你赢?哈哈!你要是能赢,我这玉丹阁,连带我这条命,都给你!” 他必然不会输!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修,怎么能比得过医仙谷的高阶弟子! 然而,林一一只是缓缓勾起了嘴角。 “好。” “我跟你赌。” 赵文眼中只有伤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一把按住了林一一的手腕。 “你疯了!” 他怒视着眼前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伤者心脉衰弱,气息游离,你这般鲁莽动刀,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吗!” 第132章 开启教学模式的林一一有点眼熟 赵文没认出戴着面纱的林一一。 可林一一看着这张还带着几分青涩和执拗的脸,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赵文见林一一不语,以为她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中更加笃定。 “此等伤势,必须先以金针固本培元,稳住心脉,再辅以‘生肌续骨丹’,之后才能考虑取箭!” “你连最基本的救治顺序都不懂,还敢自称医修!” 林一一看着他,淡淡地开口。 “金针渡穴,耗时太长,他等不了。” “生肌续骨丹药性霸道,会与箭上的毒素相冲,加速毒发。” “你说的法子,是错的。” “你!”赵文气结,“一派胡言!” 林一一收回了手,竟然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懂。” “那你来。” 她平静地看着赵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考较。 她倒想看看,赵文出谷游历这几年,有什么长进。 赵文一愣,随即冷哼一声。 救人如救火,他也不再争辩,立刻蹲下身,取出金针,便要施救。 他手法沉稳,认穴精准,显然是下了苦功的。 “妖女,你好好看着吧!”钱掌柜抱起手臂,已经准备看好戏了。 钱掌柜双臂环胸,下巴抬得更高了。 他斜睨着林一一,嘴角撇出一抹轻蔑的弧度。 “小贱人,现在跪下磕头,爷还能大发慈悲,让你少爬一段路。” “也免得脏了我们青石镇的地。” 说罢,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的鄙夷。 百姓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担忧地望着林一一,有人则紧张地盯着赵文手下的伤者,生怕他就这么死了。 而此刻的赵文,心无旁骛。 只见他手指翻飞,数根金针在他指间化作流光。 金针稳稳刺入伤者胸前大穴,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 那力道、那准头,无一不彰显着医仙谷弟子的扎实功底。 林一一满意的点点头。 随着金针的刺入,原本面如金纸的伤者,脸上竟奇迹般地泛起了一丝血色。 他微弱的呼吸,也变得沉稳有力了些。 “有效了!” “天呐,真的有效了!不愧是医仙谷的仙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钱掌柜的肥脸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他得意地看向林一一。 “妖女!看到了吗!” “这才叫真正的医术!” “你那套拿匕首剜肉的江湖骗术,也配跟赵仙师相提并论?” 沈月白和谢景遥的眉头紧紧锁起,看向林一一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唯有林一一,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专注的看着赵文。 赵文见伤者脉象趋于平稳,心中大石落地,缓缓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林一一,眼神中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倨傲。 “现在,你可服气?” “只要稳住心脉,拔箭又有何难?” 他自信满满,伸手便握住了那支贯穿伤者肩胛的箭。 只要拔出此箭,再敷上医仙谷的灵药,此人便能活! 那刚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伤者,毫无征兆地猛然弓起身子!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咯咯”声,仿佛有口浓痰卡在里面。 紧接着,一口黑血,如同墨汁般喷涌而出! 那血腥中带着腐臭的气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怎么回事!”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百姓们的惊呼也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只见那伤者喷出黑血后,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四肢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赵文脸色瞬间煞白! 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微微颤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明明已经用金针封住了他的心脉,毒素怎么可能还会攻心!” 他毕竟年轻,实战经验尚浅,平日里处理的都是些寻常病症,何曾见过如此凶险的奇毒! 一时之间,这位医仙谷的天才弟子,竟是彻底乱了方寸! 当他一针刺入伤者“神封穴”,试图稳固心脉时,伤者猛地一颤,嘴角溢出的黑血更多了! “怎么会这样?!”赵文脸色大变。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瞬间,一只素白的手,快如闪电,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而后,数根银针,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和速度,瞬间没入伤者胸前大穴! 那原本已经开始涣散的生机,竟奇迹般地被稳住了! 林一一没有停下,手中匕首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剜去了腐肉,而后手指在那断箭上一弹! 断箭应声飞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赵文已经完全看呆了。 “你……” 林一一一边为伤者处理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中的是‘腐骨草’的毒,你竟然没发现?此毒遇灵气则发,你刚才那一针,非但没能稳住他心脉,反而催发了毒性,让他气血逆行。” “若非我及时以‘七星封脉’的手法锁住他生机,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救人之前,先辨毒,这是我教给你们的第一课。” “你忘了?” 这声音…… 这手法…… 这教训人的语气…… 赵文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让他敬若神明的称呼,颤抖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小……” “小夫子?!” 林一一没有回应他,视线收回,落在自己手下的伤者身上。 那人胸口的伤狰狞可怖,但此刻已不再流血。 林一一拿起干净的布条,动作娴熟而迅速,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剪裁,敷药,包扎。 她的手指灵巧得像是在穿针引线,完成了一件艺术品。 不过短短数息,一个整齐利落的结打在了伤者的胸前。 而就在她收手的那一刻,原本还气若游丝的伤者,竟长长地、平稳地呼出了一口气。 肉眼可见的,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钱掌柜那张准备迎接胜利的肥脸,还僵硬地挂着得意的笑。 可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赵文那边,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怎么可能! 刚才还意气风发,如同神仙降世的赵仙师,此刻竟像个做错了事的学徒,手足无措。 而那个被他骂作“妖女”的林一一,却云淡风轻地救活了一个人! 她到底是谁?! 第133章 太好了,是林一一的脑残粉 赵文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头顶上方一道微弱的灵光。 留影石! 他猛地抬头,石中正清晰地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钱掌柜的嚣张,百姓的议论,以及他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落入圈套,又是如何傲慢地打断了小夫子的救治。 羞愧与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你……你竟敢算计我!”赵文指着钱掌柜,气得浑身发抖。 钱掌柜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问:“她……她到底是谁?” 赵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走到林一一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 但见林一一蒙面,便知她不愿透露身份。 他直起身,冷冷地看向钱掌柜。 “林前辈,确是我医仙谷的医修。” “只是,并非你们想的那般。” “日后,还望你们对林前辈尊重些。” “否则,就别怪我赵文,不认你们落英门!” 这话掷地有声,砸得钱掌柜心头一颤。 “前……前辈?”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 “镇长和知县大人来了!” 只见一队官兵开道,青石镇镇长与新上任的知县快步走了过来。 知县一看到这混乱的场面,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厉声喝道:“钱德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聚众闹事!” “来人!给我拿下!” 钱掌柜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知县随即转向林一一等人,拱手行礼:“多谢几位义士出手相助,那仗势欺人的捕头已被我革职查办。是本官治下不严,让各位受惊了。” 赵文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林一一平静的侧脸,眼神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崇拜。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医修! 不只是在山门里救治修士,更要走入凡尘,惩恶扬善,救济苍生! 小夫子……当真是高义! 我等还需多多历练,才能追上小夫子的境界啊! 沈月白看着赵文那副“我悟了”的崇拜表情,直觉他可能想得有点多。 果不其然。 下一秒,林一一已经走到了瘫软如泥的钱掌柜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钱掌柜,我们的赌约,你还记得吗?” “你说,你若是输了,这玉丹阁,便归我了。” 钱掌柜闻言,面如死灰,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啧。” 林一一不耐烦地咂了下嘴。 “装晕。” 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赵文说道:“赵文,劳烦你修书一封,给落英门的白蕴掌门。” “让他派人来,办一下交接手续。” 沈月白轻笑一声,心想这下赵文那点崇拜该破灭了吧? 谁知,赵文听完,竟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赞同与激动! “小……林前辈说的是!” “此等背信弃义之徒,绝不能姑息!我这就传信给白掌门,让他务必履行承诺,将玉丹阁交予林道友!” 沈月白:“……” “大师兄,这就是一一之前说过的脑残粉吧?” 沈月白虽然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但莫名的很快意会了。 太好了,是林一一的脑残粉! 落英门。 白蕴看着赵文传回来的信,气得当场捏碎了手中的玉杯! “岂有此理!” “一个玉丹阁!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没用的钱德旺!” 他没想到,钱德旺竟然惹上这么一个硬茬! 但他后来无论怎么套话赵文,赵文都不肯透露林一一究竟是什么身份。 并且赵文表示,看在以往有恩的份上,这件事情便罢,再有下次别怪他与落英门恩断义绝。 白蕴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好!好一个林一一! 三月之后,便是南郡宗门交流大会。 届时,他定要亲自会会这个林一一,让她知道,落英门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落英门的速度,比林一一预想的还要快。 第二天一早,一名管事模样的修士便带着地契文书,毕恭毕敬地等在了玉丹阁门口。 那管事脸上堆着笑,可眼底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林仙子,我们掌门说了,昨日之事纯属误会。钱德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子,这玉丹阁,便当是给仙子的赔罪礼。”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保全了落英门的面子,又把所有黑锅都甩给了那个已经倒台的钱掌柜。 林一一懒洋洋地接过地契,她并不在意对方的说辞,实际到手的文书才是真的。 “行,知道了。” 她随手将地契丢给身后的沈月白,然后转身,面向那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青石镇百姓。 清了清嗓子,她朗声宣布。 “从今天起,玉丹阁改名‘回春堂’。” “为庆贺开业,全镇义诊三日,分文不取!” “仙子仁心啊!” “林仙子万岁!” 赵文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被百姓簇拥的林一一,心脏砰砰直跳。 这……这就是小夫子的格局吗? 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天下苍生! 他还在为得到一间药铺而沾沾自喜,小夫子却已经开始普济世人了! 就在他惭愧不已的时候,林一一的目光投了过来。 “赵文。” “在!”赵文一个激灵,立刻站得笔直。 “这三日义诊,你为主诊医师。” “啊?”赵文彻底懵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吗?” 林一一挑眉:“怎么,不行?” “不不不!行!当然行!” 赵文瞬间反应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开始发颤! 这是考验! 这一定是小夫子对自己的信任和考验! 小夫子一定是要看看我是否能将医仙谷的医术,真正地用于救济凡人! 赵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林一一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大礼。 “请您放心!赵文定不辱使命!” 沈月白在一旁看着,唇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这家伙,又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 …… 三天后,青石镇的事情尘埃落定。 回春堂声名大噪,落霞门在凡间的声望也跟着水涨船高。 林一一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那座有些冷清的山门。 “师父!师父!我们回来啦!” 谢景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遍了整个落霞门。 第134章 姜堰说,真是男大不中留 姜堰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闻言懒懒地睁开一只眼。 “臭小子,嚷嚷什么,为师的清静都被你搅了。” 谢景遥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绘声绘色地将青石镇发生的一切都讲了一遍。 从林一一如何慧眼识珠,到如何接受赌约,再到如何一招制胜,气得落英门掌门吐血三升……当然,吐血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姜堰脸上的表情,从懒散,到惊讶,再到震惊,最后直接从摇椅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们把落英门的玉丹阁给搞到手了?!” “那可不!”谢景遥得意地挺起胸膛,“现在那叫回春堂,是咱们落霞门……哦不,是林一一的产业了!” 姜堰的目光“唰”地一下黏在了林一一身上。 “一一啊,你看,你为我们落霞门立下如此大功,不如就此……” “不加入,没兴趣,别想了。” 林一一三连拒绝,干脆利落。 姜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但很快,他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烫金的请柬,递了过去。 “说正事。” “落英门送来的,南郡宗门交流大会的请柬。” 沈月白接过请柬,眉头微蹙:“落霞门往年,可没资格参加。” “是啊,”姜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往年都是打发个弟子送口信,今年却派了长老,亲自送来这张烫金的帖子。”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哪是请柬,这分明是战书!八成就是冲着你来的,一一。” 谢景遥有些紧张:“那我们不去不就行了?” “不去?”姜堰冷笑一声,“那正好落了他们的口实,说我落霞门怕了。以后南郡地界,我们还怎么抬头做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林一一却伸手,从沈月白手中抽过那张请柬,轻笑一声。 “怕什么?” 她看向姜堰,眼神明亮。 “你不是一直想振兴落霞门吗?” “去,为什么不去?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她的目光扫过沈月白和谢景遥。 “沈月白剑心通明,谢景遥赤子之心,他们的天赋,比起那四大宗门的所谓天骄,只强不弱。” “缺的,不过是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闭嘴的舞台罢了。” 谢景遥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用力地点头,像只小鸡啄米。 “一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们落霞门的剑,有多快!” 沈月白则安静得多。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一一,眼底深处那些翻涌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 最终,只化作唇边一抹极淡、却势在必得的笑。 “嗯。” 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姜堰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的不可思议。 怪了! 真是怪了! 想当初,他磨破了嘴皮子,想让这两个小子努力修炼,为宗门争光,一个比一个懒。 怎么现在林一一随便夸了两句,他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啧啧,真是男大不中留…… 姜堰摸着胡子,林一一不愿意成为弟子也是很合理的,毕竟小医仙跑来落霞门做弟子,谁都觉得匪夷所思,那客卿长老呢…… 姜堰这老狐狸,算盘打得噼啪响,林一一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振兴宗门是他的事,跟她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顺手推舟,给沈月白和谢景遥一个机会罢了。 这两人心性不坏,天赋更是顶尖,不该被埋没在这破落山门里。 至于她自己…… 还是早日找到玉佩碎片,恢复修为要紧。 是夜,月华如水。 林一一盘膝坐在床上,引导着体内微弱的灵力,缓缓流淌。 她内视着丹田气海中,那两株相互缠绕、生机勃勃的灵根。 忽然,她的心神微微一动。 在灵根的根部,似乎……萦绕着几缕微不可见的金光。 那金光极淡,若隐若现,却带着一种温暖而纯粹的力量。 在金光的照耀下,她的双灵根显得比往日更加活跃,连带着灵力运转的速度都快了一丝。 林一一愣住了。 这是……功德金光? 她前世苦修数百年,为了所谓的“大道”,为了言寒口中的“天道正途”,却从未见过一丝一毫的功德。 没想到这一世,不过是在青石镇开了三天义诊,救了些凡人,竟然就凝聚出了这传说中的东西。 林一一忍不住笑了。 言寒,你看到了吗? 你所不屑的、认为会拖累你证道的凡尘俗世,才蕴含着真正的大道。 果然,修仙,终究还是要入世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笃,笃,笃。” 林一一的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不耐地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已经换上一身劲装,手持长剑的沈月白。 “干嘛?”林一一的语气里带着没睡醒的起床气。 沈月白看着她,目光清澈。 “我要去后山练剑。” “不行。” 林一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伸手就要关门。 “你身上的伤才刚刚养好,想找死吗?” 沈月白却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抵住了门板,让她无法关上。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晨曦中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委屈。 “那……你盯着我?” 林一一关门的动作一顿,狐疑地抬眼看他。 “什么意思?” “交流大会在即。”沈月白抬起头,眼神认真得可怕,“我不能输。” “也不能给落霞门丢脸,更不能给你丢脸。” 林一一沉默了片刻,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志气!不过也太努力了点。” 她本想直接拒绝这无理的要求,可一想到这家伙动不动就燃烧神魂、透支灵力的不要命行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要是不盯着,这家伙怕不是还没到交流大会,就先把自己练成一具废人了。 “唉。” 林一一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走吧,陪你去。” 后山,剑气纵横。 沈月白的剑法,一如他的人,沉稳、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无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林一一靠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百无聊赖地看着。 看着看着,她终于品出点不对劲来。 等等。 她好像……被这小子做局了? 第135章 脑子不好的就跟虫子玩去吧 一大早把她叫起来,用交流大会当借口,让她陪练……这不就是变着法地让她陪着他吗? 林一一眯了眯眼看向沈月白。 少年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而纯粹,一剑挥出,带起的剑风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认真,又好看。 林一一皱起的眉头又缓缓松开。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沈月白这人,正直开朗,赤诚善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拐弯抹角的小心思? 嗯,一定是为了宗门荣誉。 “大师兄!一一!你们怎么不等我!” 谢景遥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他就背着自己的金丝楠木剑冲到了后山。 他看到沈月白已经练得汗流浃背,再看看旁边悠闲观战的林一一,瞬间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大师兄都这么拼了,我也不能落下!” 说罢,他拔出长剑,也跟着在空地上呼喝着练了起来。 没过多久,姜堰也揣着手,迈着四方步,溜溜达达地晃了过来。 他先是满意地看了看两个勤奋的徒弟,然后便径直凑到了林一一身边,一屁股坐下。 “唉……” 一开口,就是一声饱经沧桑的长叹。 林一一眼皮都没抬一下。 “又怎么了?” “一一啊,你看看这两个傻小子。”姜堰指着场中二人,满脸忧愁,“一个比一个不要命,为师这老胳膊老腿的,也管不住了。” “这要是在交流大会上,为师又顾及不到,他们一上头,丢了性命可怎么办哟。” 林一一嘴角一抽,终于瞥了他一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堰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图穷匕见。 “你看,你能不能受累,来我们落霞门,当个客卿长老?” “你本事大,见识广,刚好能帮我镇着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子!” 林一一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算计”的老脸,气得想笑。 这老狐狸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 她本想一口回绝,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沈月白身上。 少年收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冲她露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 林一一眨了眨眼。 加入落霞门,倒也不是不行。 说起来……这家伙以前也这么不要命吗? 她对沈月白的了解,还停留在八年前,那个满身是血,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少年。 八年了,他似乎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林一一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 “行吧。”毕竟如果她不看着,沈月白可能真的会给自己玩死。 很快就到了交流会的时间,姜堰和林一一带着沈月白和谢景遥二人踏上了去落英门的路。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崎岖山路,南郡那远比落霞门周边繁华喧闹的景象扑面而来。楼阁林立,人流如织,穿着各色宗门服饰的修士趾高气扬地走在街上,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大地方”的优越感。 谢景遥趴在车窗边,眼睛亮晶晶的:“哇!一一,不对现在应该要叫长老了,长老你看,那酒楼真气派!还有那边,卖法器的铺子这么大!” 林一一闭目养神:“你还是叫我一一吧,生生把我叫老了一百岁。” 沈月白坐在角落,阴影几乎将他吞没,依旧沉默不语。 马车最终在一处略显偏僻的驿站前停下。这驿站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门楣上的漆皮剥落了几分,比起城里那些光鲜亮丽的建筑,确实寒酸不少。 一个穿着落英门低级执事服饰、瘦得像根竹竿的男人斜倚在门口,看到他们的马车和上面不起眼的“落霞”标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都没起身迎接。 姜堰率先下车,依旧是那副睡不醒的懒散样子。 竹竿执事这才慢悠悠地踱过来,拖长了调子:“哦——是落霞门的啊?真是……久仰久仰。”语气里的敷衍和鄙夷都快滴出水了。 “房间给你们准备好了,甲字院没了,乙字院也满了,喏,最后边那个小跨院,凑合住吧。” 谢景遥一听就炸毛了:“最后边?我们收了请柬来参加大会,是客人!你们落英门就这待客之道?” 竹竿执事皮笑肉不笑:“哎哟,小道友这话说得,来得晚嘛,好地方自然先紧着其他宗门的贵客不是?你们落霞门……呵呵,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哦对了,最近宗门事务繁忙,供给各宗的灵果、灵茶份额紧张,你们这边嘛……就暂时省了吧。” 这下连沈月白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这分明是刻意刁难和羞辱! 林一一睁开眼,下了马车。 她目光在那执事油腻的头发和眼底的青黑上扫过,忽然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无妨,修行之人,不讲究这些外物。有劳执事带路。” 竹竿执事被她笑得一愣,觉得这女修长得漂亮,气质也够沉静,但就是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没劲地撇撇嘴,转身带路。 那小跨院果然又小又破,房间里还有股霉味。谢景遥气得直跺脚:“一一!你就这么忍了?太欺负人了!” 沈月白的手按在剑柄上,看向驿站主楼的方向,低声道:“我去‘找他谈谈’。” “谈什么?谈你怎么给他身上开几个洞?还有,你给我老实点!”林一一没好气地白了沈月白一眼,然后从随身药囊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谢景遥,“景遥,去,找点新鲜的、甜滋滋的草汁或者果子来,越多越好。” 谢景遥茫然:“啊?一一,你要做果脯吃吗?”气得都没胃口了好吧! 林一一神秘地眨眨眼:“别问,快去。月白,你看着他点,别惹事。” 不一会儿,谢景遥捧着几片沾满草汁和烂果浆的大叶子回来了。 林一一接过,将玉瓶里无色无味的液体小心地滴了几滴上去,混合均匀,然后对沈月白吩咐道:“想办法,把这东西抹到那位执事房间的窗缝、门缝口,特别是床头附近。手脚干净点。” 沈月白虽然不明白用意,但对林一一的命令执行度极高,接过叶子,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谢景遥挠头:“一一,这到底是什么?” “一点小玩意儿,”林一一拍了拍手,笑眯眯地说,“名叫‘百虫欢’。没什么毒性,就是气味特别招虫子喜欢,尤其是蚊子、蚂蚁、蜈蚣什么的,会让它们觉得那里是洞天福地,赶着去安家聚会。” 当晚,驿站主楼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和咒骂声,据说那位竹竿执事的房间里涌入了海量的虫子,怎么赶都赶不尽,咬得他满头包,差点把房顶都掀了。 而落霞门所在的小破院里,林一一安静地泡着一壶自带的清茶,听着远处的热闹,对目瞪口呆的谢景遥说:“看,这不就清净了?而且,我估计明天我们的份例会格外充足。” 果然,第二天一早,另一个态度恭敬了许多的杂役送来了双倍的灵果和灵茶,连连道歉,说之前是那位执事“疏忽”了。 谢景遥看着满桌子的东西,对林一一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一一,高啊!” 林一一拈起一颗灵果,咔嚓咬了一口,嗯,真甜。 跟脑子不好还喜欢刁难人的家伙计较什么?直接让虫子跟他们玩去吧。 第136章 我们要好好回礼才行 南郡宗门交流大会的会场设在落英门的外广场。场面虽也热闹,但仔细看去,便能品出几分微妙的区别。 到场的宗门,其服饰徽记大多带着明显的、以落英门为首的派系特征,彼此间寒暄客气,却总透着点小心翼翼和趋炎附势的味道。 空气里弥漫的不是平等交流的仙家气韵,而是隐形的等级和谄媚。 落霞门的位置被毫不意外地安排在最低等、最偏僻的角落,几张旧桌椅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与不远处落英门及其几个核心附庸宗门光鲜亮丽的席位形成惨烈对比。 林一一带着几人入场时,瞬间引发了议论和毫不掩饰的打量。 “瞧,那就是落霞门?” “听说今年不知走了什么运,白掌门大发慈悲给了他们请柬?” “来开眼界的吧?瞧那穷酸样……” “嘘,小声点,好歹是个宗门……虽然快散了哈哈。” 这些议论比之前预想的更加直白和刻薄。 谢景遥气得脸颊鼓鼓,忍不住想回嘴,被林一一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沉住气,”林一一声音平稳,“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要咬回去?别着急,记住我们是来干嘛的。” 她坦然自若地走到那破座位前,甚至还用手指蹭了一下桌面,看了眼灰,然后轻轻吹掉,这才优雅落座。 沈月白如同她的阴影,立在身后,目光比平时更冷冽三分,扫过那些嘴碎之人,成功让几个胆小的缩了脖子。 谢景遥则努力昂首挺胸,试图用目光“杀死”那些嘲讽者,可惜功力不足,反而显得有点滑稽。 姜堰瞥了一眼林一一,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心性!他也毫不在意的坐了下来。 不多时,落英门掌门白蕴在一众长老和核心弟子的簇拥下驾临。 他今日衣着华贵,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施舍般的微笑。 目光扫视全场,在落到落霞门这边时,那笑容加深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和一丝戏谑。 “欢迎诸位南郡同道赏光,”白蕴的声音通过法术传开。 “此次大会,旨在促进我南郡宗门和睦,共同进步。尤其是……”他刻意顿了顿,看向落霞门的方向,笑容愈发“和善”。 “一些往日里声名不显的同道,此次也能参与,实乃幸事。望你们务必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多看、多学、多请教,也不枉本座给你们这个机会。” 这话里的羞辱意味,更加赤裸。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和奉承。 “白掌门胸襟广阔,提携后进,实乃我南郡楷模!” “落霞门的,还不快谢过白掌门大恩!” 谢景遥拳头捏得咯咯响,“明明是他们请我们来的!现在还一副施舍人的做派!” 沈月白按住了谢景遥的小狗头。 连姜堰都皱起了眉头,但打眼一看,林一一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自己笑自己,怎么还不如年轻人沉稳了。 林一一缓缓站起身,对着高台方向,露出了一个比白蕴还要“真诚”十倍的笑容,声音清亮:“白掌门真是太客气了。贵派考虑周到,连给我们准备的座位都如此……别具匠心,通风透气,视野开阔,极适合我等‘开阔眼界’。这份别致的‘心意’,落霞门上下,感激不尽。” 她特意加重了“别致”和“心意”两个词。 瞬间,会场安静了一下。 不少小宗门的表情古怪起来,看看自家还算体面的座位,再瞅瞅落霞门那惨不忍睹的角落,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白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他没想到这女人脸皮这么厚,不仅不羞愤,反而敢当众把他的刁难当成“好意”接过来反将一军! 他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干笑两声:“……道友能体会本座的苦心就好。”心里却暗骂:牙尖嘴利!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会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原本一边倒的奉承里,混进了一些看好戏的期待。 这个落霞门,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下午分配临时丹房,落霞门再次“荣幸”地分到了最破旧、最偏远的一间,里面的丹炉积了厚厚一层灰,仿佛从建派起就没用过。 “真是……独具匠心!”谢景遥学着林一一的语气,愤愤地挥舞着抹布。 林一一检查了一下那摇摇欲坠的丹炉,笑道:“何必在意丹炉,我用锅都能……” 她话音刚落,眼神微动,瞥见窗外一个落英门弟子鬼鬼祟祟的经过,袖袍一甩,一个小布袋掉在了门口草丛里。 “又来了!”谢景遥压低声音。 沈月白身影一动,将袋子捡了回来,打开一看:“是孙长老那个叫刘三的跟班。袋子里是炼废的爆炎丹,极不稳定。” 林一一都不用看就明白了。 前世她也是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大比,这些小伎俩她都清楚得很。 “老套路。想诬陷我们偷废丹,或者等我们不小心弄炸了,就说我们技艺低劣危害安全。” 她摇摇头,“一点新意都没有。” “我去把东西扔回他们主院!”谢景遥撸撸袖子。 “哎,浪费了多不好。”林一一摸着下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人家一片‘好意’送来,我们得好好‘回礼’才对。” 她从药囊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百味胶’,无色无味,粘性极强,而且特别吸引一种喜欢钻丹炉火眼的小飞虫‘火燎蝇’。” 她看向沈月白:“月白,再辛苦一趟。找到那位刘三师兄,或者他们落英门明天要用的、比较好的公共丹炉也行。把这‘百味胶’稍微涂抹一点在他的衣领后背、或者丹炉的气口附近。小心别沾到自己。” 沈月白点头,接过瓷瓶,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谢景遥好奇:“一一,这有什么用?” “明天你就知道了。”林一一笑得高深莫测,“保证让他或者他的炉子,成为全场最‘吸睛’的焦点。” 是夜,南郡某处传来一声压抑的惨叫和拍打声,据说是某个弟子房里莫名涌入了大批疯狂的小飞虫,专往人衣领里钻,打都打不完。而某个公共丹炉旁,值守弟子纳闷地发现今晚炉子周围的小虫子格外多。 第137章 您可真是用心良苦 大会第一项正式比试:灵植辨识,在一个宽敞的露天场地举行。长桌上摆放着数十种药材,常见与冷门交织。 白蕴坐在主位,面带微笑,看着台下各宗门弟子或凝神思考,或奋笔疾书,目光尤其在落霞门几人身上停留,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身边的孙长老更是捻着胡须,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 林一一从容不迫地走在长桌间。 落英门准备的药材确实有些刁钻,但对于前世见识广博、今生又有医仙谷底蕴的她来说,大多一眼便知。 直到她走到一株干枯扭曲、颜色暗紫、散发着微弱腥气的根茎前。周围几个落英门的精英弟子也围在这里,面露难色,低声讨论。 “此物……像是腐骨藤的变种?” “不对,气味更腥,怕是毒血木的根吧?” “难道是古籍中提过的‘紫魇须’?可形态又不太像……” 孙长老见状,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故作高深道:“此物罕见,乃我落英门秘藏,蕴藏奇毒,尔等不识也属正常。若能辨出一二,便算难得。” “正好让某些人来开开眼界……” 他这话看似宽容,实则是认定无人能识,准备等会儿自己公布答案,再炫耀一番落英门的底蕴。 就在这时,林一一轻轻“咦”了一声,拿起那根茎仔细嗅了嗅,指尖凝起一丝灵力探入其中。 孙长老皱眉:“这位道友,小心些,此物毒性猛烈……” 林一一却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恍然”,声音清晰地说道:“孙长老此言差矣。此物并非什么奇毒之物,若晚辈没看错,这应是‘地脉紫芝’的枯萎老化之根,而且是因为生长之地灵脉枯竭,导致其生机断绝,养分回流根部,才呈现出这种扭曲暗紫的异状,并散发出类似毒物的腐朽之气。” 她顿了顿,在孙长老骤然变化的脸色中继续道:“地脉紫芝本身是温养灵脉的良药,但其老根若处理不当,确实会有些许滞涩灵力之效,却绝非剧毒。而且……” 她目光扫向旁边另一株看起来生机勃勃、叶片却有些诡异的碧色小草:“若将此老根与那‘幻心草’的汁液相混合,反而能中和幻心草致幻的副作用,炼制出稳定心神的‘清心定魄丹’。孙长老将此二物放置如此之近,是想考验我等是否知其药性相克相生之理吗?真是用心良苦。”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落英门弟子目瞪口呆。 其他宗门的人面面相觑。 孙长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他哪里知道这么多! 这枯根是他偶然所得,只觉得诡异便拿来充数,根本不知其底细,更别提什么药性相克了!他原本想炫耀,结果被当场揭穿,还被对方借题发挥! 白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神冰冷地剐了孙长老一眼。 林一一却仿若未觉,对着白蕴的方向微微颔首,语气“诚恳”:“多谢白掌门和孙长老设置如此巧妙的考题,不仅考校见识,更考验我等举一反三、灵活运用之理,可谓是用心良苦,也让我等开了眼,落霞门受教了。” 这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得又响又亮。 白蕴几乎能听到台下那些小宗门代表肚子里憋笑的声音!她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个比笑容:“……林道友见识不凡,很好。” 第一项比试,落霞门林一一,名字尚未知晓,却已凭借惊人的辨药能力和当场打脸长老的壮举,狠狠出了一把风头,也给落英门上下添了十足的堵。 谢景遥在后面差点把巴掌拍红,被沈月白瞥了一眼才忍住。 姜堰撇撇嘴,“这到底是哪来的小妖怪啊,心态、见识、能力都远超同龄人。” 沈月白赞同的点点头。 第二场,炼丹比试。 整个会场都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兴奋的药草香气。 一排排制式丹炉整齐地摆放在广场中央,各宗弟子依位次站定,神情肃穆。 高台上,白蕴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 连续两次吃瘪,尤其是在辨药环节被当众“指教”,他落英门的面子几乎被这个林一一踩进了泥里。 他绝不能容忍这种事再次发生! “孙长老,”白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狰狞,“都安排好了?” 他身旁的孙长老连忙躬身,脸上堆着谄媚又阴狠的笑:“掌门放心,落霞门那份材料里的‘紫云草’,已经换成了‘霜蚀藤’。” “外形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但药性却是相冲的,一旦入炉,轻则废丹,重则……哼哼,炸炉伤人!” 白蕴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很好。本座倒要看看,这次她还怎么巧舌如簧!” 很快,各宗门的份例药材由落英门弟子分发下去。 谢景遥看着面前一堆灵光闪闪的药材,兴奋地搓手:“一一,这次看你的了!” 林一一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株通体泛着淡紫色光晕的灵草上,指尖轻轻一顿。 就是它了。 “霜蚀藤,”她心中冷笑,“手段还是这么低劣。” 拿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来对付她,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沈月白察觉到了她一瞬间的停顿,眼神微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有问题?” “嗯,”林一一不动声色地将那株“霜蚀藤”拨到一边,“送了份‘大礼’。” 谢景遥也凑过来,压低声音:“啊?什么大礼?这草看起来跟图鉴上的紫云草一模一样啊!”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所以才说你得多读书。” 说罢,她不再理会二人,径直走向丹炉,开始从容不迫地处理其他药材。 看到她似乎毫无察觉地准备开炉,高台上的孙长老和白蕴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冷笑。 愚蠢的女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比试开始的钟声敲响。 一时间,广场上火焰升腾,药香四溢。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提纯、融合,唯有林一一的动作,显得有些古怪。 她并没有急着处理那些主药,反而先拿出几味毫不起眼的辅药,用一种极为刁钻的手法快速淬炼成汁。 “她在干什么?顺序全错了!” “胡闹!这是哪门子的炼丹术?” 落英门那边立刻有弟子发出了嗤笑。 就连其他宗门的炼丹师也看得直皱眉,觉得落霞门派出的这个人,实在太过外行。 林一一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神情专注。 在将那些辅药汁液处理完毕后,她才拿起那株致命的“霜蚀藤”。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非但没有将其投入丹炉,反而将刚才炼好的辅药汁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霜蚀藤的叶片上。 “疯了!她这是彻底疯了!”孙长老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白蕴也皱紧了眉头,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138章 接连吃瘪的落英门 一阵密集的翅膀振动声突然响起,一大群指甲盖大小、通体赤红的“火燎蝇”如同找到了蜂后一般,疯狂地朝着广场另一侧,落英门首席大弟子刘三所在的丹炉冲去! 刘三正全神贯注地控火,根本没注意到这突发状况。 那些火燎蝇精准无比地钻进了他丹炉下方的气口和排烟道里! “不好!”刘三脸色大变,炉内灵力瞬间失衡! 火焰猛地一窜!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刘三的丹炉,在一团炽热的火光中,轰然炸裂! 黑色的浓烟夹杂着药渣冲天而起,刘三整个人被气浪掀飞出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满脸漆黑。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几个小宗门的代表依旧是想笑又不敢笑。 白蕴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要气炸了肺!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一股清洌奇异的丹香,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众人循着香气望去,林一一那边,她的丹炉平稳如山,炉盖“嗡”的一声自行弹开。 三颗通体碧绿、萦绕着金色丹纹的丹药滴溜溜地飞出,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光芒! “这是……极品丹药!”一位评审长老失声惊呼。 “不对,这丹纹,前所未见!这药香也……也太特别了!” 所有评审都围了过去,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白蕴的计划又一次彻底落空,他僵在原地,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一位评审长老捧着丹药,激动地看向林一一:“林道友,此丹名为何?功效为何?” 林一一收起丹炉,微微一笑。 “此丹并无名字,是晚辈临时起意所炼。”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高台上的白蕴,语气纯良无辜。 “主要还是多亏了落英门提供的‘特殊’药材。那株‘紫云草’药性奇特,与寻常所见大不相同,晚辈无奈之下,只好将计就...哦不,是灵机一动,改了丹方,没想到竟侥幸炼成了这种能涤荡经脉浊气、并附带一丝破障之效的新丹药。” “说起来,还要多谢白掌门和贵派的‘栽培’才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药材有问题?” “临时改丹方?还炼出了极品新丹?” “我的天,这落霞门究竟是请了个什么妖孽回来!” 众人的目光在林一一云淡风轻的脸上和白蕴铁青的脸色之间来回扫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分明是落英门想下黑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自家弟子当众炸炉出丑,反而成就了人家…… “噗嗤……” 终于,有弟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仿佛点燃了引线,憋了半天的笑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白蕴气血攻心,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谢景遥冲到林一一身边,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一一!你简直不是人!你是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沈月白站在一旁,看着被众人瞩目的林一一,那双总是覆盖着无所谓的眸子里,又一次染上了笑意。 炼丹比试,落英门,惨败。 就在这时,主持人高声宣布。 “上午的比试到此结束!” “请各位道友稍事休息,午后将进行第三场,临堂诊治!” “期间,我落英门特开放后山药圃,供各位参观品鉴。” 这话一出,本已狼狈不堪的白蕴,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炼丹输了,但落英门的底蕴还在。 他那片药圃,可是整个南郡都数一数二的! 正好,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开开眼! 大会间歇,众人移步药圃。 落英门的药圃确实名不虚传,灵气氤氲,奇花异草遍地。 不少小宗门的弟子看得眼睛都直了,纷纷发出惊叹。 一名落英门的核心弟子,正被众人簇拥着,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傲慢。 他指着一株半死不活,叶片枯黄,灵气几近断绝的灵植,高声炫耀。 “诸位请看,此乃‘九曲玲珑草’,即便只是残株,也价值千金。” “可惜此草娇贵,离了宗门秘地便水土不服,我等用尽天材地宝,也只能勉强吊住它一口气。”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目光轻蔑地扫向落霞门一行人。 “想必落霞门的道友,连这种品阶的灵植都没见过吧?” “毕竟你们那穷乡僻壤,能长出几根像样的灵草就算不错了。” 谢景遥当场就要发作,“我说你这人……!” 又一次被沈月白按住。 林一一走了过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株“九曲玲珑草”。 “确实是好东西。” 她点了点头。 那弟子见她似乎被镇住,更加得意:“那是自然,此等仙草,岂是……” “只是可惜了,已是油尽灯枯。” “给你们开开眼就行了,也没算白来!” 林一一轻笑出声,“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连朵花都养不好,还好意思在这叫……” “你说什么!我就不信你还有本事救活它!若你能救活它,我凭你处置!” 周围又有人开始起哄,“不可能吧,这怎么能救活啊?” “这落霞门的早上赢了两场,就显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果然是小门小派作风……” 林一一挑眉,随后随手从旁边摘了几片最寻常不过的“清心叶”,又取来一捧普通的山泉水。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将清心叶在掌心碾碎成汁,混入泉水。 然后,她用手指沾着那绿色的药液,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在那九曲玲珑草枯黄的根茎上,轻轻敲击了九下。 “你在做什么?!”那落英门弟子大惊失色,“此等仙草,岂容你用这种污秽之物亵渎!” 他正要上前阻止,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那株本已濒死的九曲玲珑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了生机! 枯黄的叶片迅速褪去黄意,变得翠绿欲滴。 萎靡的枝干重新挺立,甚至在顶端,缓缓绽开了一朵米粒大小、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白色小花! 整个药圃,瞬间被一股奇异的芬芳笼罩! “活了!真的活了!” “天哪!她是怎么做到的?用的明明都是最普通的东西!” “这……这是点石成金啊!” 一位前来观礼的老修士抚着胡须,满眼震撼地看着林一一。 “不,这非点石成金,乃是……点化之手!” 林一一收回手,意外的看向老者。 她不过是用了特殊手法,激发了这株灵植最后所有的生命潜能,让它开出此生唯一一朵花罢了。 花谢之后,便是彻底的死亡。 但这些人,看不出来。 这就够了。 人群中,之前在炼丹环节负责换药的孙长老,脸色又一次黑如锅底! 又一次! 又一次被这个女人当众打了脸! 他堂堂落英门长老,脸面何存?!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孙长老再也按捺不住。 “妖女!定是使了什么邪术!” 他暴喝一声,一股磅礴的灵力威压混杂着尖锐的神识攻击,毫无征兆地朝着林一一当头压下! “不可!”白蕴嘴上阻止着,实际却带着笑意打算看笑话。 这孙长老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而林一一展露出的,不过金丹初期! 这一击,不死也要重伤! 第139章 送上来的宝贝,自然是笑纳了 沈月白的剑“噌”地一声出鞘半寸,眼中杀意凛然。 谢景遥更是急忙护在林一一身前。 然而,身处威压中心的林一一,却只是眉头微蹙。 这点神识攻击,对她现在的识海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微微放出自己的神识之力,巧妙地在那股袭来的力量侧面轻轻一拨,随即顺着这股力道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她身侧不远处的另一个宗门席位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混乱! “啊!” “谁!谁在偷袭我们惊雷宗!” 惊雷宗的几名弟子人仰马翻,桌椅茶杯碎了一地,狼狈不堪。 孙长老的攻击,竟被林一一不着痕迹地引到了那边!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一个金丹后期的长老,众目睽睽之下,偷袭一个金丹初期的小辈? 甚至还失手打到了别人? 这简直是……厚颜无耻! 惊雷宗的带队长老“霍”地站起来,怒视着孙长老。 “孙长老!你落英门是什么意思?!” 孙长老自己也懵了,他明明对准的是林一一,怎么会打偏? 白蕴的脸,已经黑了又黑。 丢人! 简直把落英门几百年的脸都丢尽了! 他一脚踹在孙长老的腿上,将其踹得一个踉跄。 “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林道友和惊雷宗的道友道歉!” 他转过身,对着林一一和姜堰的方向,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 “姜掌门,林道友,是本座管教不严,本座在此赔罪了。” 他一挥手。 “来人,立刻将落霞门的别院,换到灵气最充裕的天字号上院!” “所有吃穿用度,全部提升到最高规格!” 姜堰笑眯眯地摸着下巴,也不说话,就看着他表演。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林一一的意图,敢情这丫头不是不在意,而是憋着后招呢! 回到新换的奢华别院,谢景遥还在激动。 “一一!你简直是我的偶像!不但没受伤,还反过来坑了他们一把,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一一喝了口新送来的灵茶,淡淡开口。 “有时候,适当地示弱,比一味地逞强,更能达到目的。” 她瞥了一眼谢景遥。 “你该学的还多着呢。” 谢景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月白,听到这句话,那双幽深的眸子,忽然亮了亮。 示弱……吗? 如果自己一直表现得很需要她保护,那她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了? 一个念头,如同藤蔓般,在他心底悄然生根。 那他的伤可以永远都不要好…… 午后,第三场比试,临堂诊治,正式开始。 十几个面色各异的“病人”被带了上来。 这些都是落英门找来的,身患各种疑难杂症的修士。 轮到林一一时,一个面色灰败、气息奄奄的修士被扶到了她面前。 她伸手搭脉,眉头轻微挑了挑。 脉象极其诡异。 时而如洪钟大吕,时而若游丝将断,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这根本不像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病症。 林一一故作凝重,收回手,蹙眉沉吟不语。 高台上,看到这一幕的孙长老,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这可是他亲自安排的“病人”! 他忍不住高声开口,带着几分指点的意味。 “此乃‘逆脉症’!是灵气与血脉相冲导致的绝症,无药可医!林道友年纪轻轻,看不出来也属正常!” 他声音极大,仿佛这样就能将上午丢的脸全都找回来。 不少人都信以为真,看向林一一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同情。 看来这个妖孽,终于要在此止步了。 “也不过如此吧……” “再怎么样妖孽也不过十八岁,还能真比那些前辈强了去了。” 就在孙长老洋洋得意之时,林一一缓缓抬起头。 “孙长老说得对,又说得不对。” “哦?”孙长老冷笑,“愿闻其详。” 林一一站起身,走到那“病人”面前,突然伸手在他腋下一个极其隐蔽的穴位上用力一按! 那病人猛地张口,喷出一口黑色的瘀血,那股诡异的脉象瞬间消失,整个人瘫软在地。 “这根本不是什么‘逆脉症’。” “而是中了‘假死散’的毒,此毒能扰乱灵息,伪造出各种绝症的脉象。” 她指着地上的血块。 “真正的逆脉症,瘀血呈暗红色。而这毒血,却是带着一丝腥臭的漆黑。” “孙长老,”林一一的目光转向高台,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您身为落英门长老,连毒都分不清,就敢妄下定论?” “还是说……这病人,本就是您安排的?” 全场再次炸锅! 作弊! 还是如此低劣的作弊! 白蕴眼前阵阵发晕,这孙长老口口声声说都安排好了,结果还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这落霞门简直过分!在南郡谁敢不给他落英门一份薄面,林一一三番四次踩他们的脸面,这就是不把他们落英门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属于分神期真人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落霞门弟子!” “既然你如此自信,本座便与你赌最后一场!” 白蕴一翻手,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出现在他手中。 玉盒打开,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温润灵气扑面而来! 盒内,静静躺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乳白、仿佛有流光在内部转动的玉石。 “千年温玉髓!”有识货的长老失声惊呼。 “此物能洗涤灵根,稳固道基,是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 白蕴的声音如同寒冰。 “今日最后一项加赛,丹方辨析!我出题,你若能答对,这块千年温玉髓,归你!” “你若答错……哼!便自废一只手,给我落英门赔罪!”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这赌注太大了! 姜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林一一故作为难地看向姜堰,似乎在征求意见。 “白掌门,这……这赌注太过贵重,她修为低微,恐怕……”姜堰斟酌开口。 “你废话少说!”白蕴步步紧逼,气势汹汹,“你敢还是不敢?!”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自己压箱底的知识,彻底碾碎这个屡次让他难堪的女人! 林一一“犹豫”了半晌,在白蕴和众人催促的目光中,才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她抬起头,迎上白蕴的目光,缓缓点头。 “既然白掌门如此‘盛情’,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林一一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这千年温玉髓,正是她现在需要的东西。 送上来的宝贝,自然是笑纳了! 第140章 白蕴彻底破防但耍赖 白蕴眼中杀意毕露。 “第一题!” “上古奇毒‘焚心蛊’,以九十九种火属毒虫炼制,入体三息,神魂俱焚。敢问,此毒何解?”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焚心蛊?那不是早就失传的禁方吗?连丹方都残缺不全,何谈解法?” “这白掌门是疯了!这根本就不是丹方辨析,这是在故意刁难!” 就连几位其他宗门的带队长老都紧锁眉头,显然,这个问题已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畴。 姜堰懒散的表情也收敛了几分,看向林一一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担忧。 林一一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在神游。 白蕴见状,嘴角的冷笑愈发扩大。 “怎么?答不出来?现在认输,自废一手,本座还能留你几分颜面!” “聒噪。” 林一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她终于抬起眼,目光清澈如水,直视白蕴。 “《南疆异物志》残卷有载,焚心蛊看似至阳至刚,实则其核心乃一点阴寒之气,用以调和九十九种火毒。” “所以,解法并非用极寒之物去克制。” “那只会引爆火毒,让中毒者死得更快。” 她顿了顿。 “真正的解法,是以毒攻毒。取‘三步倒’的蛇涎,辅以‘冰线草’的根茎,再混入‘月光螺’的粉末,调和成剂,从天灵盖灌入,方可引出核心阴寒,火毒自解。” 所有人都被这闻所未闻的解法惊得目瞪口呆! 就连白蕴,脸上的冷笑也僵住了。 因为林一一说的,与落英门秘不外传的孤本上记载的一字不差! 甚至…… 林一一又补充道:“此法凶险,十不存一。若能寻得上古灵物‘涤魂泉’一滴,融入药剂,成功率可提升至九成。” “当然,这对白掌门来说,可能有些超纲了。” “你……!” 白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她不仅答对了,还指出了原解法的缺陷和优化方案!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他的脸皮撕下来,扔在脚下踩! “好!算你侥幸!” 白蕴咬牙切齿,几乎是咆哮着喊出第二题。 “百年前,‘丹王’李玄曾留下一张残方,名为‘逆尘丹’,据说能让修士短暂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丹方只余最后三味主药不明,敢问是哪三味?!”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加刁钻! 那可是丹王留下的千古难题!百年来无人能解! 谢景遥急得抓耳挠腮:“完了完了,师父,一一这下要糟!这谁能知道啊?” 姜堰摸着下巴,眼神却亮得惊人:“别急,看戏。” 林一一这次连思考都省了,直接开口。 “李玄前辈的丹方,我看过。” 一句话,再次引爆全场。 你看过?!你以为你是谁?! 白蕴怒极反笑:“黄口小儿,大言不惭!你看过?你倒是说说看!” “那丹方根本就没有缺失。” “什么?!” “李玄前辈是故意留白,因为那最后三味药,并非灵植,也非矿石。” “而是……修士自己的三滴心头血,一缕神魂,以及一颗……向死而生的决心。” “此丹,根本不是给人吃的,而是丹王留给后人的一道考验,一个丹道理念。” “白掌门身为南郡丹道领袖之一,连丹王的用心都看不破,还拿出来当考题,真是……” 林一一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但那惋惜的眼神,比任何刻薄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高台上,之前那位孙长老,心神激荡之下,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真的喷出了一口血! 完了! 落英门的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白蕴浑身都在发抖,不是气的,是又惊又怒!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题!” 他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嘶吼着拿出最后的底牌。 “我落英门药圃之中,有一株异草,无名无姓,不知来历,不知药性!你若能辨认出来,就算你赢!” “来人!把那株草抬上来!” 很快,两个弟子吃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玉盆上来。 盆中,一株通体漆黑,叶片边缘却闪烁着诡异银光的植物,静静地生长着,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此草,我落英门研究百年,不得其解!我就不信,你一个黄毛丫头能认得!” 白蕴死死地盯着林一一,眼中满是血丝。 林一一的目光落在那株异草上,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噬魂魔罗。 前世,言寒就是用这种魔草的汁液,淬炼了他的本命飞剑,才最终破开了她的护体仙光。 原来……它竟生长在这里。 林一一心中杀意翻腾,面上却不动声色。 “此草,名为‘噬魂魔罗’,生于极阴之地,以修士神魂为食。叶片上的银光,便是被它吞噬的神魂所化。” “其根茎剧毒,可腐蚀灵器。但若是以纯阳之火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可得一滴‘魂银’,是淬炼神识类法宝的极品材料。” 她抬起头,迎上白蕴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缓缓勾起嘴角。 “白掌门,我答的,可对?” 白蕴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面如死灰。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主持长老颤颤巍巍地走上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白蕴,又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林一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本场比试……落霞门,林一一胜!”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议论! “赢了!真的赢了!三场全胜!” “天哪!落霞门这是出了个什么怪物!” “千年温玉髓!那可是千年温玉髓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白蕴面前那个装着千年温玉髓的玉盒上。 谢景遥兴奋地跳了起来:“一一牛逼!快!让那老东西把宝贝交出来!” 然而,白蕴却缓缓地站起身,脸上恢复了一丝狰狞的镇定。 他拿起玉盒,却并没有递出去。 “林道友丹道造诣,本座佩服。” “但这千年温玉髓,乃是宗门至宝,事关重大。” “按照大会规矩,所有奖励,都需等到三日后,宗门大比全部结束,在闭幕仪式上统一发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这是要耍赖啊?” “太不要脸了!堂堂落英门掌门,当着全南郡修士的面,输了不认账?” “就是啊!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答对就给,现在就改口了?” 连那些依附落英门的小宗门,都觉得脸上无光,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台上的白蕴。 姜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刚要开口。 林一一却抬手制止了他。 她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好啊。” 她点了点头。 “既然白掌门这么说,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 “只希望三日后,白掌门不要忘了今日的赌约。” 说着,她手中灵光一闪,多出了一块正在闪闪发光的留影石。 “毕竟,这里可是记录得清清楚楚呢。” 林一一晃了晃手中的留影石,笑得人畜无害。 “白掌门一言九鼎,想必也不会让整个南郡的道友,都看落英门的笑话吧?” 白蕴和一众落英门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留影石! 这个贱人,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白蕴的拳头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 面上已经无法再维持虚假的笑意了,索性冷着一张脸,破罐破摔。 “呵呵……林道友好手段。” “放心,本座说出的话,自然算数!” 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早已是杀机凛然。 留影石又如何? 三日后的秘境试炼,刀剑无眼,死伤在所难免。 只要你死了,这留影石,不过是一块废石头! 千年温玉髓? 呵,等你下了地府,去跟阎王要吧! 第141章 姜堰觉得抱大腿的感觉就是好啊 那一场惊天动地的丹道豪赌,最终以白蕴和整个落英门的溃败而告终。 高台之上,再无先前的半分威严。 白蕴那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化作了铁锅般的黑。 他甚至连一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剜了林一一一眼。 “我们走!”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猛地一甩袖袍,带着一众同样面如土色的落英门长老和弟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身后,是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和窃窃私语。 “哈哈哈哈!快看白蕴那张脸,比他炼废的丹药还黑!” “活该!想仗势欺人,结果踢到铁板了吧!” “落霞门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 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但关于林一一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是夜,整个宗门交流大会的驻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所有酒楼、茶肆,甚至是路边的修士们,讨论的话题都出奇地一致。 “听说了吗?今天落英门的脸,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何止是摩擦!简直是把脸皮都给撕下来了!” “那个叫林一一的医修,也太恐怖了吧?!” 一个修士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跟你们说,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医修!” “废话!普通医修能懂‘焚心蛊’?能看破丹王的残方?还能认出‘噬魂魔罗’?” “我听说,她是医仙谷出来的!” “医仙谷?那不是隐世宗门吗?怎么会派弟子来这小小的落霞门?” 另一人立刻反驳:“医仙谷的弟子个个心怀慈悲,哪有她这么……这么……下手狠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是啊,那姑娘看着云淡风轻,可那张嘴,真是刀刀见血,专往人心窝子里捅! 一个看起来颇有见识的老修士摸着山羊胡,沉吟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的年纪?” “十八岁?” “呵,你们真信?” 老修士眼中闪着精光:“修真界,最不能信的就是女人的外貌!她看着十八,谁知道真实骨龄是不是八百岁!”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八百岁的老怪物?!” “有道理啊!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见识!” “我猜!她一定是某个隐世宗门出来游戏人间的老祖!” “我看,她就是医仙谷三百年前失踪的那位太上长老!” “胡说!那位太上长老是男的!” “说不定人家转世重修了呢!” 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玄乎,但无一例外,没有半句是贬低林一一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质疑都会变成神话。 而神话的缔造者,此刻正在落霞门的小院里…… 打瞌睡。 “所以,白蕴那个老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三日后的秘境试炼,他百分之百会对你下黑手!” 姜堰急得在堂中踱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一一啊,你倒是给个反应啊!” “唔……” 林一一趴在石桌上,眼皮耷拉着,发出了一个软糯的鼻音,显然已经神游天外。 “一一……” 坐在她旁边的谢景遥,本来还一脸严肃地听着师父分析,可看着看着,也被林一一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传染了。 他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像是在捣蒜。 终于,“咚”的一声,也步了林一一的后尘,一头磕在了桌子上。 姜堰的额角青筋暴起。 “谢!景!遥!” 他怒视着堂中唯一还清醒的沈月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月白!你看他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睡觉!你快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沈月白静静地看着林一一安详的睡颜,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丝笑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这一番对峙,最耗费心神的,就是一一。 “师父,不必担心。” 沈月白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一一心里,应有定数。” “我等要做的,只是护她周全。” 说完,他也缓缓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与其在这里空想,不如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三日后的战斗。 “……” 姜堰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好嘛! 一个睡死,一个跟着睡,最后一个直接入定了! 合着就我一个大冤种在这儿干着急?! 他抬起手,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醒这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可手举到一半,又怕真的吵醒了林一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岂有此理!” 姜堰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只能一跺脚,自己走出了大堂。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睡!都给我睡死过去算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出小院。 自打林一一大出风头后,这两天明里暗里,来落霞门小院外窥探的人就没断过。 姜堰刚一出门,就撞上了几个别宗的弟子。 搁在以前,这些人见到他,最多也就是点个头,有的甚至直接当没看见。 可今天…… “哎呀!这不是姜掌门吗!姜掌门晚上好啊!” 一个惊雷宗的弟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那态度,亲热得像是见到了亲爹。 “姜掌门,您真是走运啊!贵派的林仙子,当真是……当真是天纵奇才!” “是啊是啊!”另一个长老也凑了过来,拱手道,“落霞门有林仙子这等人才,何愁不兴啊!” 就连之前态度倨傲的落英门弟子,远远看到姜堰的身影,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忙不迭地缩回头,躲了起来。 前倨后恭,判若两人。 姜堰胸中的那股邪火,在这一声声的恭维和敬畏中,不知不觉就散了。 他背着手,仰头望月,心中感慨万千。 弱肉强食,见人下菜。 这,就是该死的修真界啊。 他们敬的不是他姜堰,而是院子里那个睡得正香的丫头的……丹炉和脑子。 不过…… 姜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种抱着大腿的感觉,还真他娘的爽! 果然他求爷爷告奶奶留下林一一是对的,既能管住那俩混小子,自己还能跟着水涨船高! 没错,人想堕落,就是这么的迅速! 第142章 好消息,林一一落单了 姜堰那点抱着大腿的得意,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林一一彻底开启了“懒散”模式。 任凭外面传得天花乱坠,将她吹捧成百年难遇的丹道奇才,她自岿然不动。 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去睡觉的路上。 偶尔醒来,也是捧着一杯清茶,坐在院中看云卷云舒,仿佛完全不在意三日后的秘境。 谢景遥有样学样,彻底摆烂。 沈月白见两人都摆烂,只觉自己肩上重担变重了,只能去更努力地练剑。 落霞门的小院,成了一方与世隔绝的净土,将所有窥探和讨好都挡在了门外。 三天,转瞬即逝。 秘境开启之日,人山人海。 落英门山门前,白蕴一扫前日的颓败,又恢复了那副掌门的模样,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假笑。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精准地锁定了林一一。 “林仙子,别来无恙啊。” 白蕴抚着胡须,笑呵呵地走上前来。 “今日这‘万草秘境’,乃我落英门重地,里面虽机缘遍地,却也危机四伏。”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尤其是一些高阶妖兽,最喜鲜嫩血食,林仙子你身为医修,身娇体弱,可千万要跟紧沈公子和谢公子,莫要落单了才好。” 毫不掩饰的威胁。 这老登看来是破罐破摔了,已经不演了。 “多谢白掌门关心。” “晚辈知道了。” 白蕴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被堵了回去,不上不下,梗得他脸色又开始发青。 一拳打在棉花上,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他死死盯着林一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哼,好自为之!” 秘境入口,光华流转,如一汪倒悬的湖泊。 随着一声令下,各宗弟子鱼贯而入。 一踏入秘境,周遭景物骤变,一股蛮荒、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古木参天,藤蔓交错,毒虫猛兽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落英门的弟子们,在进入秘境的瞬间,便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今年的任务,不是采药。 是杀人。 为首的大弟子孙浩,对着几名心腹,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分、开、她。” 计划很简单,也很恶毒。 制造混乱,将沈月白和谢景遥这两个剑修引开。 一个金丹初期的柔弱医修,一旦落单,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里,想要“意外”身亡,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到那时,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出是落英门下的手! 很快,机会来了。 前方林中传来一声震天兽吼,一头身形巨大的铁甲犀牛冲了出来,目标直指落霞门一行人。 “畜生!找死!” 谢景遥长剑出鞘,第一个迎了上去。 几乎是同时,侧翼的草丛中窜出数道黑影,是几只以速度见长的影豹,配合得天衣无缝,直扑沈月白。 沈月白剑光一闪,瞬间将影豹拦下,却也被拖住了脚步。 混乱中,林一一的身影,被冲撞的妖兽和四散的修士隔开,离两人越来越远。 “一一!”沈月白心头一紧。 “成了!”落英门弟子心中狂喜,立刻有数人悄无声息地脱离战场,朝着林一一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然而,他们预想中那个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柔弱医修”并未出现。 被人群冲散的林一一,没有半分慌乱。 她辨明一个方向,身影如在林中穿梭,速度快得惊人。 她前进的方向,正是秘境中标注的高阶妖兽聚集区。 落英门弟子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却见林一一在一处峭壁下停了下来。 峭壁的石缝中,正生长着一株通体赤红、形如龙角的灵草,九转龙血参! 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 “拦住她!”孙浩大喜过望,这简直是人赃并获!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林一一轻松地摘下龙血参,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反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随手向上风口一扬。 一股无色无味的粉末,随风飘散。 随后林一一笑了笑,留下一句:后会无期。 人就迅速离开了。 “吼——!!!” 一声饱含着无尽怒火的咆哮,从峭壁后方传来,大地都在震颤。 一头吊睛白额的巨虎猛地窜出,它闻到的不是追兵的气息,而是家中至宝被盗,还被撒了一身“奇痒粉”的奇耻大辱! 巨虎的目标,精准地锁定了离它最近,且人数最多的落英门弟子。 “不好!是三阶顶峰的‘裂金虎’!快跑!” 孙浩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龙血参,扭头就跑。 可已经晚了。 愤怒的裂金虎,带着腥风,如同一座小山般砸进了他们的人群里。 而始作俑者林一一,早已趁乱遁入密林深处,临走前,还不忘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布置了几个让人拉肚子的微型毒阵。 一点小麻烦,不成敬意。 另一边,沈月白和谢景遥已经解决了妖兽,正心急如焚地寻找林一一。 “大师兄!都怪我,我不该冲那么快的!”谢景遥一脸懊恼。 沈月白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一一她只是个医修,落单了太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 “哎呀,大师兄,你放心吧,你忘了刚才一一说的了?” 谢景遥忽然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你担心一一,还不如担心担心那些想找她麻烦的倒霉蛋。” 沈月白一愣:“什么意思?” 谢景遥从怀里摸出一块牛肉干,美滋滋地嚼着,含糊不清道: “我跟你说啊,大师兄,有些医修,她拿的可能不是银针……” “而是屠龙刀!” 就在他们说话间,林一一落单的消息在秘境中传开了。 “听说了吗?落霞门的那个天才医修,林一一,落单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没想到,落霞门竟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一时间,秘境中各怀鬼胎的修士们,全都闻风而动。 有人想趁机拉拢,许以重利,挖到自己宗门。 更多的人,则是眼中杀机毕露,想要趁此机会,将这个未来可能威胁到自家宗门的丹道天才,扼杀在摇篮里! 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面八方朝着林一一的方位收拢。 所有人都认为,那个“柔弱”的医修,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然而,当数十支队伍,从不同方向包抄到林一一最后出现的那片区域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林一一完全消失不见了。 没有灵力残留。 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找不到。 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在天罗地网的围剿中…… 林一一,消失了! 第143章 坏消息,林一一带队落英门了 谢景遥和沈月白,正经历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孤立”。 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七波行色匆匆的修士了。 无一例外,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 甚至有几个人,在看清他们是落霞门弟子后,还主动绕了个大弯。 谢景遥嘴里叼着根草茎,含糊不清地开口:“大师兄,你看,我就说吧。” 沈月白英挺的眉毛微微一挑,没说话。 谢景遥吐掉草茎,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只烧鸡。 “一一简直是神了!” 他一边撕着鸡腿,一边满眼放光地感叹。 “她说我们进去以后,保证没人追我们,让我们看见什么就采什么,千万别客气。” 沈月白想起临进秘境前,林一一那聪慧的眸子。 那时,她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话。 “我就是那个最大的靶子,只要我‘落单’了,谁还有空搭理你们?” 当时他们还半信半疑。 现在看来,何止是没人搭理。 简直是人见人嫌。 所有人都忙着去追捕那个“落单的、柔弱的、百年难遇的”天才医修,谁会浪费时间在两个金丹期的剑修身上? 还是两个出了名难缠的剑修。 沈月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是低估林一一了,当初敢单枪匹马去引开幽冥阁杀手的人,怎么会怕? “别吃了,前面那株‘紫云芝’快成熟了,采了它。” “好嘞!” 谢景遥三口两口啃完鸡腿,提着剑就冲了过去。 横着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水镜之外。 各大宗门的掌门和长老们,正死死盯着面前的光幕。 光幕上,数十个画面同时呈现着秘境中的景象。 其中最受关注的,自然是那张针对林一一的天罗地网。 落英门掌门白蕴的脸,黑得像锅底。 “人呢?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 负责操控水镜的长老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回掌门,所有队伍都已经地毯式搜索过了,真的……找不到任何踪迹。” “废物!一群废物!” 白蕴气的一拍桌子,把他那高档桌子拍得稀碎,于是脸色更难看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其中一个属于落英门搜寻小队的画面角落里,一个身影略显瘦弱、脸上沾着些许泥灰的女弟子,正低着头,显得毫不起眼。 一张小小的敛息符,隔绝了她所有的气息。 一身从某个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落英门弟子服,让她完美地融入了环境。 此刻的林一一,正混在追杀自己的队伍里,一本正经地“搜寻”着自己。 她本来只想找个队伍,安安静静地苟到秘境结束。 可有时候,实力它不允许啊。 “都找仔细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带队的一名内门弟子,正不耐烦地催促着。 他叫李默,是孙浩的心腹之一,此刻正为找不到林一一而焦头烂额。 林一一低着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左前方一处不起眼的乱石堆。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装作在翻找石头,然后“呀”了一声。 “李师兄,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林一一从石缝里,拔出了一株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灵草。 “碧……碧血兰!” 李默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可是炼制“回元丹”的主药之一,价值不菲! “运气不错啊,师妹!” 一个弟子立刻凑上来,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林一一,“师妹看着面生啊,哪个峰的?” 林一一低着头,怯生生地说:“我……我刚入门不久,是外门的……” 原来是外门弟子,怪不得。 众人瞬间了然,也没再多问。 林一一心中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当个小透明。 可没走多远,她的脚步又停在了一棵枯树前。 她伸出手指,在粗糙的树皮上敲了敲,然后对李默说: “李师兄,这树……好像是空的。” 李默皱了皱眉,将信将疑的一掌拍在树干上。 “咔嚓!” 枯树应声而裂,一股浓郁的菌香瞬间弥漫开来。 树洞里,赫然长着一簇金灿灿的菌菇! “是……是金丝菌!年份至少在三百年以上!” 李默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这下,所有人看林一一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运气。 那这第二次,就有点邪门了! 队伍里一个弟子忍不住开口:“这位师妹,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跟长了双寻宝的眼睛似的!” 林一一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胆小”人设,小声说:“没,没有……我就是,就是感觉那里有点不一样……” “别管是不是感觉了!” 李默一把抓住林一一的胳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师妹!从现在开始,你来带路!” “啊?” “啊什么啊!你就跟着你的感觉走!找到宝贝,回宗门记你首功!” 李默拍着胸脯保证。 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 “对对对!师妹你带路!” “我们都听你的!” “师妹简直是我们的福星啊!” 于是,画风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一支本该气势汹汹追杀林一一的落英门小队,此刻正众星捧月般地跟在一个“外门小师妹”身后。 “师妹,你感觉这边有东西吗?” 林一一指了指沼泽:“那边阴气太重,可能有毒物。” “好!我们绕开走!” “师妹,你再感觉感觉,前面那片林子呢?” 林一一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有‘迷魂花’的花粉,进去容易产生幻觉。” “收到!全队注意,绕开那片林子!” 林一一头一回感到无语。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躲个清闲啊! 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这支追杀小队的总指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往右边走吧,我刚才看见落霞门那两个剑修在左边,林一一肯定没和他们会合。”林一一指了指右边,一脸笃定。 大队人马刚离开,沈月白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落英门领头的女子的背影。 怎么回事,这么像林一一? 不会吧? “师兄,怎么了?”谢景遥正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抬头疑惑。 沈月白摇头,“没事。”但总觉得怪怪的。 第144章 好一个灯下黑 就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追杀小队,硬生生被林一一变成了寻宝奇兵兼观光旅行团。 她走在最前面,神情“怯生生”,内心却在盘算着。 左手边三百米,一株即将成熟的‘七星草’,能大幅提升金丹期灵力。 “那边煞气好重,我们绕着走。”林一一手一指,表情无比真诚。 李默深以为然:“听师妹的!安全第一!” 右手边悬崖下,一丛‘凝神花’,是炼制静心丹药的绝佳材料。 “那个悬崖看着好危险,万一掉下去就完了。”林一一瑟缩了一下脖子。 众人纷纷点头:“师妹说得对!我们走大路!” 她可真是个大善人。 林一一心中默默感叹,把这些天材地宝,全都留给了后面的沈月白和谢景遥。 水镜之外,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一块巨大的灵石榜单悬浮在半空中,实时更新着各宗门小队采集到的灵草总价值。 第一名:落霞门,两人小队。 第二名:百草门,十五人小队。 第三名:惊雷宗,十二人小队。 …… 第十八名:落英门,李默小队。 所有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白蕴,他死死盯着那个刺眼的“第一名”。 “怎么可能?!” “沈月白和谢景遥,就两个人,凭什么!” “他们这一路上,连个妖兽的毛都没碰到,跟逛后花园似的!” “那些珍稀灵草生长的地方,不都有强大妖兽守护吗?他们怎么采到的?” 一个长老忍不住喃喃自语:“除非……有人提前把妖兽引开了,或者……有人给他们标好了安全路线图。”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正带着落英门弟子“绕路”的瘦弱身影。 秘境之内,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师兄,有点奇怪啊。” 一个名叫张远的内门弟子皱着眉头开口。 “我们跟着这位师妹,确实避开了很多危险,也找到了金丝菌和碧血兰。” “但……我们好像也绕过了所有珍稀灵草可能生长的地方。” “你看宗门玉牌上的排名,我们都快垫底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怀疑。 是啊!他们是来追杀林一一,顺便夺宝的! 不是来郊游的! 李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审视的目光落在林一一身上。 “师妹,这你怎么解释?” 林一一面上丝毫不显,反而露出一副比他们更震惊、更委屈的表情。 她猛地后退一步,环视众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可置信。 “我明白了!” “什么?”众人一愣。 林一一纤细的手指猛地指向那个质疑的张远,美眸中满是痛心疾首。 “我们队伍里,有内鬼!” “什么?!” “他故意质疑,就是为了动摇我们对我的信任,好让我们重新走上他规划好的‘危险路线’!” “说不定,他和落霞门那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我们找到的宝贝少,不就是因为他一直在暗中传递消息,让沈月白他们捷足先登了吗?!” 林一一一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瞬间把水搅得更混了。 张远直接懵了:“我没有!你胡说!” “你当然说你没有!”林一一泫然欲泣,“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落英门的弟子们彻底乱了,看看张远,又看看林一一,一时间竟不知该信谁。 水镜之外,白蕴的脸已经不是锅底黑了,是烧穿了的锅底。 “蠢货!一群蠢货!” 他终于看清了! 那个瘦弱的身影,那双即使沾着泥灰也依旧清亮狡黠的眼睛! 那根本不是什么外门弟子! “是林一一!” “那个带队的女修,是林一一!!!” 白蕴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整个观战台。 一众长老和宗主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这是什么操作? 灯下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混进追杀自己的队伍里,还当上了总指挥?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白蕴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冲进水镜里,亲手把林一一撕碎。 可他不能。 秘境规则所限,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 秘境中,内讧已经愈演愈烈。 “张远!你是不是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我看她才有问题!一个外门弟子,哪来这么好的眼力?” 好像自从给她带队之后,他们就再也没看见过林一一的身影。 她是什么外门弟子?她叫什么都没说过! 被耍了! 从头到尾! 他们这群人,就像一群傻子,被人家牵着鼻子,耍得团团转! 那所谓的“福星”,所谓的“寻宝奇才”,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林!一!一!” 李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滔天的愤怒和羞辱感冲昏了他的头脑。 “你找死!!!” “结阵!杀了她!” 其余弟子也瞬间反应过来。 奇耻大辱! 这绝对是他们修行路上,永生难忘的奇耻大辱! 十几把飞剑瞬间出鞘,剑气纵横,封死了林一一所有的退路。 “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受死吧!妖女!” 林一一笑了笑,缓缓直起身子,抹掉脸上的泥灰,露出了那张清丽绝伦却又带着三分讥诮的容颜。 “终于不装了?真没意思。” 她手腕一翻,数十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出现在手中。 “诸位师兄,这么热情地为我‘护航’了一路,小女子无以为报。” “送你们一场盛大的烟火,聊表谢意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所有瓷瓶捏碎! “砰!” 五颜六色的药粉瞬间炸开,化作一片绚烂而诡异的浓雾,将所有人笼罩! “不好!是幻术毒粉!快屏住呼吸!” 李默惊呼,但已经晚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的林一一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林一一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攻来! “杀了她!哪个是真的就杀哪个!” 落英门的弟子们彻底疯了,挥舞着长剑,胡乱地劈砍着幻象。 而在浓雾的边缘,真正的林一一早已施展身法,如一道青烟,飘然远去。 金蝉脱壳。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朝着秘境深处,一处气息最为恐怖的地方,轻轻弹出一滴金色的血液。 那是她刚刚采集到的九转龙血参的汁液,对高阶妖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从远处的山谷中传来,大地都为之震颤。 还在幻境中挣扎的落英门弟子们,猛然惊醒。 他们惊恐地发现,一头身形如山岳,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甲,头生独角的恐怖妖兽,正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 八阶妖兽,撼地魔牛! “不……不……” 李默的脸上血色尽褪。 他们被引到了这头秘境霸主的巢穴里! “跑!快跑啊!”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撼地魔牛张开血盆大口,毁灭性的灵力光柱喷薄而出。 一道道代表着淘汰的白光,在山谷中接连亮起。 第145章 我们小宗门难啊 山谷内,撼地魔牛的咆哮余音未绝,淘汰的光柱犹在消散。 浓雾边缘,林一一已然和二人会合。 “一一!你简直是神了!你都不知道,我们俩这一路走得有多顺畅!” “捡灵草跟捡大白菜似的!全是极品!” 谢景遥献宝似的捧着一个储物袋,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沈月白则一言不发,只是走上前,目光沉沉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确认她没有受伤,那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柔和了些。 “回来了就好。” 林一一笑了笑,正要开口。 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传来,秘境的天空泛起柔和的白光。 采集时间,到了。 三道光柱将他们笼罩,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 再次睁眼时,已然回到了交流大会的中央广场之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他宗门的弟子也被陆续传送了出来。 落霞门三人组,衣衫整洁,神清气爽,身后的药篓装得满满当当,顶上还冒着几株灵光四溢的仙草尖儿。 不远处,被传送出来的落英门弟子,则是另一番光景。 十几个弟子,个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碎,更有甚者身上还带着妖兽利爪留下的血痕,眼神涣散,像是被抽走了魂。 他们的药篓,空空如也。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精神抖擞的三人,和那狼狈不堪的十几人之间来回扫视。 “噗嗤。”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仿佛点燃了引线。 窃窃私语声,瞬间响彻全场。 “我的天,这……落英门是被洗劫了吗?” “落霞门这是把秘境搬空了?” “三个人,干翻了一个队?” 水镜观战台之上,气氛更是精彩纷呈。 白蕴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 他身后的长老们,一个个低着头。 他们落英门百年来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而其他宗门的掌门们,表情管理则是个个都精彩。 他们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多少年了? 南郡修仙界,多久没见过落英门吃这么大的瘪了? 还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霞门,当着所有人的面,按在地上摩擦! 就三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一个人,把落英门十几号内门精英,耍得团团转! 南郡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落霞门……要崛起了? 那他们这些二流宗门,还需要像以往那样,对落英门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吗? 一时间,人心浮动。 评审环节,终于开始。 负责评审的长老清了清嗓子,开始唱名,核对各宗门的收获。 “惊雷宗,十五人小队,总价值……上品!” “百景阁,十二人小队,总价值……上品!” …… 轮到落霞门时,负责清点的弟子手都抖了。 “落……落霞门,三人小队,紫云芝、七星草、凝神花……总价值……极!品!”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不仅价值最高,而且品质样样顶尖! 眼看大局已定,白蕴铁青着脸,突然站了出来。 “等等!” “此次评审,不能只看总价值!” 众人一愣。 “采集灵草,数量,以及采集过程的难度,也应当作为重要的评审标准!” “落霞门区区两人……哦不,三人,采集数量有限,且一路顺风顺水,毫无波折,难度分,应当为零!”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是输不起,要开始耍赖了。 不少小宗门的掌门,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谢景遥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我们……” 林一一抬手,拦住了他。 她上前一步,朝着观战台上的诸位掌门盈盈一拜。 “白蕴掌门说的是。” 众人又是一愣,这怎么还帮着对手说话? 林一一继续用那清脆又带着一丝“委屈”的语调说道: “我们落霞门只是个小宗门,人少力微,能平安出来,采到一些灵草,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自然比不得落英门家大业大,弟子众多,可以一手遮天。” 她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同样出身小宗门的代表们,泫然欲泣。 “想必在座的各位同道,都能体谅我们这些小宗门的难处吧?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无数小宗门的共鸣! 是啊!他们不也一样吗? 每次参加这种大会,不都是跟在四大宗门屁股后面喝点汤,甚至还要时时提防,被当成炮灰吗? 落霞门今天的遭遇,不就是他们明天的写照? 一时间,看向白蕴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敌意和疏离。 观战台上,一直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的姜堰,终于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开口了。 “哎呀呀,老白啊。” 他这一声“老白”,叫得白蕴眼皮一跳。 “你看看你,堂堂落英门掌门,四大宗门之一,跟几个小辈计较什么呢?” “这输赢嘛,兵家常事。咱们得讲个公平,是不是?”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要是强行改规矩,传出去,岂不是寒了大家伙儿的心?” “以后啊,谁还敢跟你落英门玩儿啊?” 白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能怎么办?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宗门的注视下,他要是再强词夺理,落英门千年的声誉,就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他死死地瞪着台下那个云淡风轻的林一一。 “不必再议!按原规矩……宣布结果!” 评审长老如蒙大赦,连忙高声宣布: “本次宗门交流大会,秘境试炼,魁首——”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落霞门!!!” 不知是谁带头,雷鸣般的喝彩声,轰然炸响! “落霞门牛啊!” “以弱胜强!这才是咱们修士该有的风范!” “我宣布,从今天起,林一一就是我女神!” 落霞门之名,在这一刻,响彻南郡! 颁奖之时,白蕴已经气得不想露面,由一名心腹长老代为颁发。 林一一领了魁首的奖励,却没走。 她笑吟吟地看着那位长老,声音清甜。 “长老,您看,大家伙儿可都还在这儿作证呢。” “白蕴掌门之前在丹道比试时,亲口答应,要将‘千年温玉髓’作为赌注赠予我,现在,是不是该兑现了?” 旧事重提,公开处刑! 那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和白蕴一样难看,他磨磨蹭蹭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华美的玉盒,递了过来。 “给你!” 林一一刚要去接,神识一扫。 不对! 玉盒中的灵力波动,驳杂晦暗,虽属上品,但距离真正的“千年温玉髓”,差之千里! 想用赝品糊弄她? 第146章 他们果然狗急跳墙了 她没有去接那个玉盒,反而后退一步,笑意更深了。 “多谢长老。” “落英门不愧是南郡第一大宗,果然一言九鼎,信誉卓著。” “想必,也绝对不会拿一个赝品,来糊弄我这个无名小辈,败坏了自家宗门千年声誉的,对吧?” 那长老手一抖,玉盒差点掉在地上。 他惊骇地看着林一一,她怎么知道的?! 在林一一那看似无害,实则洞穿一切的目光逼视下,在周围无数修士玩味的注视下,那长老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咬了咬牙,从储物戒的更深处,取出了另一个朴实无华,却散发着惊人灵气的玉盒,一把塞到林一一手里。 “刚我拿错了,是这个,是这个,拿去!” 林一一打开玉盒,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笑了。 她对着观战台上脸色发黑的白蕴,遥遥一拜。 “多谢白蕴掌门慷慨!” 然后,她看也没看周围众人。 “我们快走!” 得了好处,绝不恋战。 避免节外生枝,才是王道。 只留下身后一片惊叹,和落英门众人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三人脚下生风,迅速离开了广场那个是非之地。 刚走出落英门的山门范围,一直兴高采烈的谢景遥终于忍不住了。 “一一!你太牛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白蕴那老家伙吃这么大的瘪!哈哈哈哈,脸都绿成猪肝了!” 沈月白嘴角也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的阴霾都散去了几分,看向林一一的目光里,满是温柔。 林一一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神色一凛。 “别高兴得太早。” “啊?” 林一一的目光扫过前方幽深的山道。 “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丢了千年老脸的看门狗。” “白蕴那种人,当众丢了面子又失了宝物,他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把东西带回落霞门?” 谢景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也凝重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会派人来抢?” 沈月白早已握住了腰间的佩剑,声音低沉。 “他会的。” 林一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玉盒,掂了掂。 “所以,得给他准备个‘惊喜’。” 果不其然。 当三人行至一处林深叶密的必经山谷时,数道强横的气息瞬间锁定了他们! 五道黑影从林中窜出,个个黑衣蒙面,杀气腾腾。 为首那人气息最为雄浑,赫然是金丹后期! 其余四人,也全都是金丹中期的好手! “交出千年温玉髓,还有你们在秘境里采到的所有灵草!” “饶你们不死!”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眼神狠厉。 “卑鄙无耻!落英门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沈月白一言不发,长剑已然出鞘,清冷的剑光如同月华,护在林一一身前。 “战!”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下一刻,剑光与灵力轰然相撞! 沈月白以一敌二,剑招凌厉,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谢景遥也祭出自己的灵剑,对上了另外两名金丹中期,一时间剑气纵横,打得有来有回。 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不过十几个回合,谢景遥便开始手忙脚乱,身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沈月白那边,也被对方的金丹后期修士死死缠住,一时难以脱身。 “师兄!” 谢景遥焦急大喊。 “想要温玉髓?”林一一笑道。 “好啊,给你们!” 她猛地将手中那个华美的玉盒高高抛起,用尽全力扔向了山谷的另一侧! 所有黑衣人的目光,瞬间被那个玉盒吸引! 千年温玉髓! 贪婪,在一瞬间战胜了理智。 为首的金丹后期修士眼中精光一闪,厉喝一声。 “去拿!” 离玉盒最近的两名黑衣人想也不想,立刻放弃了对手,身形暴起,朝着玉盒扑了过去! 战局,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 然而,就在其中一人即将触碰到玉盒的刹那。 “嘭!” 玉盒在半空中猛然炸开! 一股无色无味,却带着强烈神魂冲击力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 “啊——!” 那两个黑衣人首当其冲,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万千钢针猛刺,惨叫一声,抱着头从半空中栽了下去,满地打滚! “是蚀魂散!” 为首的黑衣人惊骇欲绝,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丫头竟有如此歹毒之物,还如此果决! “走!” 林一一低喝一声。 沈月白心领神会,一剑逼退对手,一边拉起林一一直接御剑。 谢景遥也连忙拉了姜堰跟上! “想跑?!” 为首的黑衣人暴怒,起身一掌拍向林一一的后心! 林一一眼神一寒,反手一剑,剑气如霜,瞬间将那掌风斩得粉碎! 趁此间隙,三人已然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只留下几个在地上哀嚎打滚,和一个气得哇哇大叫的黑衣人。 几人平安回到落霞门,姜堰表示真是他活了这么几十年,都没今天一天过的刺激。 “不错不错,不枉我把客卿长老的令牌硬塞给你。” “就知道你是个能给咱落霞门挣大脸的!” 林一一表示累了,回去睡了。 这段时间,山门早已被闻讯赶来的散修和小家族代表,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姜掌门!我们是青山城的王家,愿举族投靠落霞门,只求一个庇护!” 一个魁梧的散修扯着嗓子喊:“林长老!收下我吧!我别的不会,就是力气大,给您看药园子都行!” 落霞门,这个在南郡沉寂了百年的小宗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 与此同时。 南郡发生的一切,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青岚大陆的其他角落。 明月楼。 一袭宫装,风华绝代的楼主,正听着手下的汇报,她用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掩嘴轻笑。 “白蕴这个老匹夫,这次可是把落英门千年的脸都丢尽了。” “那林一一不过是个医修,竟能让他吃这么大的瘪!上次是我们小瞧她了,但白蕴可真是没用啊!” 凌霄宗。 宗主一身戎装,气息霸道如山,他听完汇报,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废物。” “一个丹修宗门,被一个医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是宗门之耻。” “传令下去,密切关注落霞门和那个林一一,我不想凌霄宗也出这种笑话。” 而最为遥远,也最为恢弘的天剑阁。 云雾缭绕的峰顶大殿内,言寒一袭白衣,气质出尘,宛若谪仙。 他静静地听着密探的传讯。 当“林一一”这个名字第三次从密探口中说出时,他那古井无波的心湖,竟是没来由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油然而生。 就好像……一根早已被他亲手斩断的因果线,不知何时,又悄然连接上了。 “林一一!”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眉头微蹙。 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 不是这个名字,而是这个人和行事作风。 而在大陆的另一端,魔气冲天的幽冥阁深处。 一个华美的杯子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王座之上,段幽冥满脸戾气,眼神阴狠得像是要噬人。 “林一一?!” “她竟然还敢出现?还敢如此招摇?!” 他一想到自己当初被林一一耍了,甚至还中了毒的场景,就足够愤怒。 “好!好得很!” 段幽冥狞笑起来。 “传我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去南郡!” “把那个叫林一一的女人,给本座……活捉回来!” “本座要让她尝遍幽冥阁的所有酷刑,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47章 开玩笑,那可是传说中的林一一 落霞门议事厅内,姜堰笑得跟朵花似的,手里捧着那个装着千年温玉髓的玉盒,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宝贝啊!这可是能让我落霞门上一个台阶的宝贝啊!” 他嘿嘿傻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一一啊,你真是我们落霞门的福星!” 谢景遥也是一脸与有荣焉,兴奋地补充道:“师父,不止呢!我们这次在秘境里采的仙草,年份和品相都是顶级的!随便拿一株出去都能卖出天价!” 沈月白站在一旁,淡淡点了点头。 林一一却没理会姜堰的耍宝,她纤指轻点,将一枚枚储物戒中的灵草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桌上,刹那间,整个议事厅都被浓郁的药香笼罩。 “掌门,高兴完了,该谈正事了。” 她的声音清冷,瞬间将姜堰从梦里拉回现实。 “咳咳,对,正事,正事。” 林一一直指门外鼎沸的人声。 “落霞门现在是块香饽饽,但也是个烫手山芋。” “人多,是累赘,也是隐患。” “我们要的是能并肩作战的同门,不是一群想来混吃等死的乌合之众。” 姜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依你的意思?” “开山门,收弟子是肯定的。” “但,得由我来定规矩。” 她看向谢景遥:“景遥,你家经商,善于识人辨物。外门接待和初步筛选,你来负责,别让那些心术不正的混进来。” 谢景遥一挺胸膛,像领了军令状:“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连只苍蝇都别想浑水摸鱼!” 林一一又转向沈月白,眼神里多了一丝郑重。 “月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各大宗门,尤其是天剑阁和幽冥阁,恐怕已经盯上我们了。” “最近门内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沈月白握住剑柄。 “明白。” 林一一最后看向姜堰,狡黠的笑了笑,看的姜堰都紧张起来。 “至于掌门您嘛……就负责坐镇,当我们的定海神针就好。” 姜堰一听,又乐了。 “甩手掌柜嘛,这个我最在行了!” 接下来的几天,落霞门热闹非凡。 林一一制定的考核标准堪称变态,三关六试,不仅考验资质根骨,更考验心性、毅力和应变能力。 第一天,山门外九成的人就被刷了下去。 消息传出,自然引来了一些不服气的声音。 这日,一个名为“烈火宗”的小宗门宗主,带着十几个弟子,气势汹汹地堵在了落霞门山门口。 “什么狗屁考核!我看就是不想收人,故弄玄虚!” “我烈火宗弟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凭什么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新晋弟子守着山门,早就得了吩咐,不卑不亢。 “规矩是林长老定的,过不了,就是资格不够。” “放屁!一个医修定的规矩算个屁!有本事出来打一场!让爷爷我看看你们落霞门除了会炼丹,还有什么本事!” 那宗主叫嚣着,一身金丹初期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压了过来。 还没等沈月白出手,人群中一个刚刚通过考核,还没来得及换上落霞门道袍的少年,冷哼一声,站了出来。 “聒噪。” 少年同样是金丹初期,气息却凝实无比,他手中长剑一抖,剑尖直指那烈火宗宗主。 “想打?我陪你。” “你算什么东西!” “落霞门,新晋外门弟子,陆风烨。” 少年话音刚落,剑已出鞘! 剑光如电,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那烈火宗宗主本想仗着经验教训一下新人,谁知对方剑招之精妙,远超他的想象! 不过三招! 一声脆响,烈火宗宗主的长刀脱手飞出,陆风烨的剑尖,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咽喉前三寸。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烈火宗众人,脸都白了。 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三招就败了一个宗主?! 这落霞门……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另一边,谢景遥则是在贵宾接待室里,游刃有余。 “张家主,您看,您家族以锻器闻名,我们落霞门正好需要扩建弟子居和修炼室,这是个双赢的合作。” “李道友,你虽是散修,但一手追踪匿迹的功夫出神入化,我落霞门执法堂,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他言辞恳切,条理清晰,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精准地指出了合作的价值,让每一个真心投靠的人都感觉如沐春风。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几道鬼祟的身影刚想用秘法传讯,便觉后颈一凉。 沈月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 “爪子再伸过来,就剁了。” 一番筛选整顿,落霞门最终只收了三名内门弟子,和三十名外门弟子。 除了陆风烨,还有慕林一一名而来的一名女符修柏若南和一名女医修连宵雨。 经林一一考察,三人都心性上乘。 谢景遥极度兴奋,他这下一下子多了三个师弟妹。 这日,姜堰神神秘秘地将林一一等人叫到后山。 “嘿嘿,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掐了几个法诀,对着前方的石壁一指。 原本平平无奇的石壁,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了一个不稳定、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入口。 “这是……秘境入口?”林一一都有些惊讶。 姜堰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里面空间不大,也不稳定,但有不少好东西。以前咱们人手不够,不敢轻易进去,现在嘛……” 林一一瞬间明白了。 “练兵的好地方。” 她看向陆风烨三人。 “怕不怕?” 三人齐齐挺直了腰板,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 “能追随林长老,万死不辞!” 开玩笑!那可是传说中的林一一!刚入门就有机会和她一起探索秘境,这是何等的荣耀! “好,那就准备一下,我们进去。” 踏入秘境,一股古老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光线昏暗,遍地都是散发着微光的奇异菌类和药草,远处还能听到低阶妖兽的嘶吼。 “你们三人一组,自由探索,但不得离开我神识范围。记住,保命第一,采药第二。” 三人兴奋不已,立刻小心翼翼地搜寻着周围的稀有药材。 就在陆风烨和另一名弟子发现一株罕见的“凝神花”,准备采摘时,五道黑影从林中暴起,直扑那株凝神花! 第148章 落霞门也是好起来了 “东西留下,人滚!” 为首的黑衣人是金丹初期,和陆风烨修为相当,但出手狠辣,显然是刀口舔血之辈。 “是你们滚!” 陆风烨也是少年心性,长剑一横,直接迎了上去。 柏若南见状,立刻赶了过来,与对方战至一团。 但他们毕竟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配合生疏,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林师叔!”柏若南焦急地寻找林一一。 林一一和沈月白就站在不远处,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陆风烨,你主攻,但别恋战,你的任务是牵制。” “若南,你的符箓,往他们脚下放,怎么恶心怎么放,懂吗。” “宵雨,别害怕,手里的药粉瞄准就洒!” “配合!注意你们的背后!一定要相信对方。” 她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让原本慌乱的弟子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按照林一一的指挥,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配合。 陆风烨的剑不再硬碰硬,而是变得灵动飘忽,死死缠住对方最强战力。 柏若南的水蛇术让地面变得泥泞不堪,黑衣人们速度大减。 连宵雨的药粉时不时打乱对方的攻势。 局势,瞬间逆转! 那伙黑衣人越打越心惊,他们想不通,这群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弟子,怎么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撤!” 为首的黑衣人当机立断,虚晃一招,带着人狼狈逃窜。 弟子们还想追,被林一一出声制止。 “穷寇莫追。” 战斗结束,三人虽然个个带伤,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们看着林一一,那种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崇拜和敬畏,彻底变成了狂热的信服。 这位林长老,不仅自身强大到无法想象,更能化腐朽为神奇,让他们这些菜鸟,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跟着她,何愁仙道不成! 林一一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做得不错。” “现在,打扫战场,把战利品都收起来。” 林一一话音刚落,陆风烨三人便立刻依言行动,一丝不苟地打扫着战场。 搜刮战利品的手法虽然生疏,但眼神里的兴奋与崇拜,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远处,林一一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眸光微沉。 “此事蹊跷。” 站在她身侧的沈月白,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剑柄,声音冷冽如冰。 “秘境入口刚稳定,他们就跟了进来,时机抓得太准了。” “不是落霞门有内鬼,就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林一一点了点头,与沈月白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已有了同样的答案。 天剑阁,或是幽冥阁。 甚至,两者皆有。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响动,一道身影冲了出来。 “一一!师兄!你们猜我碰上什么了!” 谢景遥灰头土脸,衣服上还挂着几片烂叶子,但精神头却足得很。 他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一枚储物戒。 “我也遇到伏击了!五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被我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林一一扫了一眼他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灵力,心中了然。 “对方实力如何?” “呃……感觉还没刚才堵门的那个烈火宗宗主厉害。” 谢景遥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看来,对方只是在试探。” 沈月白得出结论。 “派出一队精锐试探我们的顶尖战力,又派出一队杂鱼试探我们其他人的水平。” 林一一点头,表示认同。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看戏,我们就演给他们看。” 她扬声对不远处的谢景遥道:“景遥,做得不错,把战利品收好,过来汇合。” “好嘞!” 谢景遥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林一一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几人,淡淡开口。 “都看见了?这就是实战。” “你们的敌人,不会跟你们讲道理,更不会因为你们是名门弟子就手下留情。更何况,我们现在只是别人眼中的小宗门。” “要想活下去,就得比他们更狠,更聪明。” 陆风烨握紧了手中的剑,第一次收起了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郑重地对林一一躬身行了一礼。 “弟子受教了。我以前……真是坐井观天。” 这一战,让他彻底明白了,个人勇武在精妙的配合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而能将他们这群菜鸟捏合成一个整体的林一一,又是何等的可怕! 柏若南和连宵雨也是一脸信服,眼中闪烁着光芒。 “好了,别感慨了。” “接下来的时间,继续历练。咱们人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以打配合为主。” 林一一拍了拍手,“把刚刚学到的东西,都给我用起来。”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这片小小的秘境,成了三位新晋内门弟子的天堂,也成了秘境里那些倒霉妖兽的地狱。 在林一一近乎苛刻的指导下,他们的配合愈发默契,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已经能有条不紊地设下陷阱,分割围杀,俨然有了几分精锐之师的雏形。 当众人拖着疲惫但兴奋的身体走出秘境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林一一刚准备让大家回去休整,一道人影就跟阵风似的刮了过来。 “一一!一一!天大的好消息啊!” 姜堰满脸红光,手里捏着一张烫金的委托书,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怎么了师父,捡到化神期法宝了?”谢景遥打趣道。 “去你的!” 姜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然后把委托书往林一一面前一递,那架势,仿佛递上的是传国玉玺。 “看看!南郡清河镇的镇守府,指名道姓!请我们落霞门去除水妖!”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这可是官府的委托!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落霞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了!我们出息了!” 林一一接过委托书,快速扫了一眼。 清河镇水妖作乱,已有多名修士折损,当地镇守府束手无策,听闻落霞门声威,特来求援,酬劳丰厚。 确实是件好事,标志着落霞门正式进入了主流修仙界的视野。 “好事是好事,不过……” 林一一的目光在跃跃欲试的陆风烨三人身上扫过。 “是时候让他们见见世面。” 她看向沈月白。 “月白,这次由你带队。” 沈月白一愣,随即明白了林一一的用意,重重点头。 “好。” 林一一又看向陆风烨三人,笑了笑。 “而我嘛,就伪装成你们新来的师妹,跟你们一起去。” “啊?” 三人顿时惊了。 紧接着,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真的吗?林长老要跟我们一起去?”连宵雨激动得脸都红了。 “太好了!有林长老在,什么水妖,统统都得完蛋!”陆风烨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柏若南更是两眼放光,已经开始盘算要带上哪些新研究的符箓,好在林长老面前露一手。 看着这三个恨不得立刻就出发的小家伙,林一一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 她转身,望向清河镇的方向,目光深邃。 “那就准备一下吧。” 第149章 这很不对劲 御剑飞行不过半日光景,清河镇那鳞次栉比的屋檐便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 与想象中妖物肆虐、人心惶惶的萧条景象不同,镇口人来人往,竟是一派祥和。 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早已在镇口焦急等候,见到沈月白一行人从飞剑上落下,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哎哟!各位仙师可算是来了!下官清河镇镇守刘莽,恭候多时了!” 沈月白作为领队,上前一步,微微颔首。 “镇守大人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刘镇守摆着手,一双小眼睛在几人身上滴溜溜地转,最后落在气质最出尘的沈月白身上,越发恭敬。 “仙师有所不知,我们这清河的水妖,邪门得很!之前郡里派来的几波仙师,都……都折在里面了!”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后怕。 “后来还是听郡守大人说,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咱们南郡最强的宗门,便是落霞门!所以下官才斗胆,备上重礼,前去求援的啊!” “咳!” 谢景遥一听这话,腰杆顿时挺得笔直,下巴微扬,脸上那得意的神情,就差直接写上“没错,我们就是最强的”几个大字了。 “那可不……” 他刚要开口,后腰的软肉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谢景遥嘴里的话顿时卡了壳,回头一看,只见伪装成小师妹的林一一正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他脖子一缩,瞬间把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站在后面的陆风烨三人强忍着笑意。 沈月白仿佛没看见身后的闹剧,神色沉稳依旧。 “镇守大人放心,我等奉命而来,自当尽力。” “情况紧急,还请镇守大人先带我们去事发之地查看一番。” 刘镇守见他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可靠,心中顿时大定。 “好好好!仙师果然是雷厉风行!下官已经为各位在镇上最好的客栈备好了院子,有什么需要,仙师尽管开口!” 一行人随即在刘镇守的带领下,来到了清河边。 夕阳的余晖洒在宽阔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竟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 河边有妇人洗衣,有孩童嬉闹,完全看不出这里是吞噬了数名修士的凶地。 “就是这儿了。”刘镇守指着平静的河面,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些水妖,只在晚上出来,专挑活人下手,拖进水里,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周围闻讯而来的居民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补充。 “是啊仙师!那水怪黑乎乎一片,跟座小山似的!” “我邻居家的二小子,就是晚上起夜,被拖下去的!就听见一声惨叫,人就没了!” “太吓人了,晚上我们都不敢靠近河边半步!” 众人说得绘声绘色,沈月白与谢景遥等人一面听着,一面仔细探查着周围的灵力波动。 然而,一无所获。 这里干净得过分,别说妖气,就连一丝阴煞之气都没有。 林一一没有说话,她站在岸边,鼻翼微动,忽然秀眉微蹙。 空气中,除了水草的腥气和泥土的芬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怪异的甜香。 那味道一闪即逝,快得仿佛是错觉。 查探无果,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看来,只能等它自己出来了。”谢景遥握着剑柄,有些跃跃欲试。 回到客栈的院子里,几人围坐一堂。 “太奇怪了,那河里什么都感觉不到。”陆风烨率先开口,一脸费解。 “是啊,按理说,那么厉害的妖物,盘踞之地必然妖气冲天,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柏若南也附和道。 林一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如果,它的目的不是盘踞呢?”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月白眼眸骤然一亮,瞬间反应了过来,看向林一一。 “你是说……这不是妖物作祟,而是人为?” 此言一出,谢景遥和三个新弟子都惊呆了。 “人为?谁会费这么大劲,假扮水妖吃人?”谢景遥百思不得其解。 林一一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外面忽然一阵吵闹。 “啊——!救命啊!水妖抓人啦!!”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清河镇的夜空! 话音未落,林一一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残影,瞬间从原地消失,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疾射而去! “跟上!” 沈月白低喝一声,与谢景遥紧随其后,三名新弟子也立刻反应过来。 几人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是眨眼间便赶到了事发地。 那是一户临河的院子,此刻大门洞开,院内一片狼藉。 一个妇人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地指着河面,浑身抖如筛糠。 “人……人被拖下去了!刚……刚刚……” 几人冲到河边,水面却已恢复了平静,只有一圈圈涟漪还在缓缓荡开。 神识扫过,水下依旧空空如也,感应不到任何生命气息。 又扑空了。 林一一站在河岸边,望着深不见底的墨色河水,眸中闪过一丝浓重的疑惑。 太快了。 从尖叫声起到他们赶到,前后不过数息。 对方竟然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掳走一人,再清理掉所有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绝不是普通妖物能办到的。 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不对劲。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眼见那妇人情绪崩溃,就要昏厥过去,林一一屈指一弹。 一缕柔和的灵光没入妇人眉心,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瞬间平复了些许。 妇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攥住林一一的衣角,涕泗横流。 “仙师,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虎子啊!” 林一一扶住她,声音清冷而沉静,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先别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儿子多大了?” “他……他刚过完十六岁的生辰啊!” 妇人哭喊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愈发凄厉。 “就跟上个月被拖走的李家小子一样!也是十六岁!” “为什么!为什么这水妖专挑我们镇上半大不大的男娃子下手啊!” 专挑十五六岁的少年? 一直沉默的沈月白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 林一一安抚了妇人,表示他们一定会尽力的。 林一一思索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只能“钓鱼执法”了。 林一一眼神飘向谢景遥。 大家的视线也一起飘向谢景遥。 谢景遥先是愣了一秒,然后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林一一挑眉,“这里也只有你能去了。” 谢景遥嘴角抽了抽,但下一刻,他猛地一挺胸膛,脸上写满了“舍我其谁”的豪情。 “咳!没问题!” “不就是钓鱼执法么!为了清河镇的黎民百姓,我谢景遥,义不容辞!” 第150章 疑似故人,束手就擒 月上中天,又落。 日头东升,再沉。 一连三日,清河镇风平浪静,那所谓的水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师兄,这水妖是不是知道咱们来了,吓得不敢露头了?” 柏若南一边擦拭着手里的符笔,一边小声嘀咕。 “就是就是,谢二师兄这几天在河边都快逛成一道风景了。” 连宵雨也跟着附和。 陆风烨,还算沉稳,只是紧握剑柄的手,还是暴露了几分年轻人的急躁。 谢景遥倒是乐在其中。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云锦长袍,手持一把镶金嵌玉的折扇,腰间挂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每天从镇东头溜达到镇西头,活脱脱一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小少爷。 “哎,没意思,这清河镇也没什么好玩的嘛!” 他“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对着河面故作忧愁地叹气,眼角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平静无波的水面。 沈月白和林一一隐在不远处的茶楼二楼,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他演得太过了。” 沈月白端着茶杯,语气淡淡,眼神却一瞬不移地锁定着河边那道骚包的身影。 林一一轻笑一声,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再次顺着晚风飘了过来。 来了! 沈月白眸光一凛。 林一一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 河边的谢景遥像是被什么吸引,脚步一顿,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迷茫。 下一刻,一只覆满青色鳞片的巨爪猛地破水而出,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谢景遥的脚踝! “啊——救命啊!” 谢景遥“花容失色”,夸张地大叫一声,整个人被瞬间拖入了漆黑的河水之中,连个水花都没怎么溅起来。 动作干净利落,目标明确。 “跟上!” 林一一低喝一声,与沈月白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 三人紧随其后。 他们并未直接入水,而是顺着林一一指尖牵引出的一缕微弱灵力,沿着河岸疾行。 那股邪异的气息在下游十里处的一个回水湾,彻底消失了。 “气息断了。” 沈月白皱眉,这里水流湍急,底下暗礁丛生,神识探下去也被搅得七零八落。 “不是断了,是藏起来了。” 林一一眼神平静,双手迅速掐诀。 “避水诀。” 一个巨大的蓝色气泡将五人笼罩,她率先一步踏入奔涌的河水之中。 河水冰冷刺骨,水下更是暗流涌动。 但那气泡却稳如泰山,将一切阻隔在外。 众人下潜百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由白玉珊瑚和夜明珠构筑而成的水下府邸,静静地矗立在河床之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美丽又诡异。 府邸门口,一道身影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名男子,银发及腰,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耳后有剔透的鱼鳍,下半身则是一条覆盖着幽蓝色鳞片的巨大鱼尾。 鲛人族。 “擅闯者,死。” 鲛人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话音未落,他周围的水流瞬间化作无数锋利的冰锥,铺天盖地朝着众人袭来! “结阵!” 沈月白低喝一声,长剑已然出鞘,凛冽的剑气瞬间绞碎了前方的冰锥。 陆风烨与柏若南也立刻祭出法器符箓,准备迎战。 所有人都以为林一一会出手。 然而,林一一却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张脸。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散去了周身的灵力。 “林师叔!” “一一!” 沈月白脸色骤变。 林一一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对着那鲛人说了一句。 “我们没有恶意,束手就擒。” 说罢,她真的就垂下了双手,任由几道水流凝成的锁链将自己捆了个结结实实。 众人:“……” 这算什么操作?! 鲛人似乎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冷哼一声,攻势更猛。 没了林一一主持,避水诀瞬间破碎,冰冷的河水倒灌而入。 沈月白也跟着束手就擒,最终也被那鲛人以绝对的实力压制,一同被锁链捆住,拖进了那座水府。 水府内的一间由水草编织的牢笼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林师叔,您这到底是……?” 柏若南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困惑。 沈月白则直接走到了林一一面前,墨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张脸,我或许认识。” 林一一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艰涩。 “或许?” 沈月白的声音更冷了。 “这中间可能有误会,”林一一抬眼看向他,目光坦然,“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 沈月白沉默了。 他可以不信任何人,但他信林一一的判断。 “这里关不住我,”他忽然说道,“我出去探探情况,不知道景遥被关在哪里。” “我和你一起去。” 林一一立刻跟上,“我要去看看,我那位‘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沈月白指尖剑气微吐,水草牢笼便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口子。 两人一闪而出,分头行动。 林一一凭借着对记忆中那人气息的微弱感应,一路潜行,避开巡逻的虾兵蟹将,来到了一处装点得最为华丽的寝殿。 她悄无声息地隐在珊瑚丛后,看向殿内。 那鲛人正坐在镜前,梳理着自己银色的长发。 那张脸,分明是她前世的至交好友,鲛人族少主——澜。 可林一一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对。 全都不对。 澜最爱干净,寝殿里绝不会有任何杂物,可这里却随意丢着几件人类的衣物。 澜天性不喜奢华,从不佩戴饰品,可这鲛人手腕上却带着一串血红的珠子。 澜从不吃荤食,可那边的桌案上,分明摆着吃剩的鱼骨! 这张脸是澜的,可这个人,绝对不是! 就在这时,那鲛人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射向林一一藏身的方向! “谁?!” 林一一心中一凛,瞬间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了一体。 鲛人狐疑地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但眼中警惕未消。 他似乎还是不放心,转身便朝着水牢的方向游去。 不好! 林一一立刻抽身,朝着水牢疾驰而去。 第151章 真正的故人 当她和沈月白几乎同时赶回牢笼,装作一副被困的模样时,那鲛人正好抵达。 他冰冷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见无人有异动,这才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林一一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再次跟了出去。 这一次,她跟着鲛人来到了水府深处的一座偏殿。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甜腻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殿内,十几个半透明的、由水流构成的“茧”悬浮在半空中。 每个“茧”里,都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 谢景遥和那个叫“虎子”的少年,赫然在列! 无数发着光的触须从“茧”壁上伸出,刺入他们的身体,正源源不断地吸食着他们体内的精气! 原来如此。 她回到水牢,将看到的一切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众人。 “准备动手。” “月白、风烨,你们主攻,破开那些水茧。” “若南,在外围布下困阵,别让他跑了。” “宵雨,准备好丹药,救人。” “我来对付他。” 计划瞬间布置完毕,无人有异议。 下一刻,五道身影如鬼魅般冲出水牢,直扑偏殿! 那“假澜”显然没料到他们能脱困,惊怒交加之下,瞬间被沈月白和陆风烨的剑气缠住。 柏若南的符阵也瞬间成型,将整座偏殿笼罩。 林一一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那鲛人面前,五指成爪,直接扣住了他的喉咙。 “说!你到底是谁?澜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假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还在嘴硬。 “是吗?” 林一一手上微微用力,冷笑一声,“那我换个问法,你可认识,林一一?” 那鲛人眼中满是茫然,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是装的。 林一一松了口气。不是澜本人就好。 “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就死。” 死亡的威胁下,那鲛人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说!我不是他!我只是被造出来的赝品!真正的那位……那位大人,他被关在……关在最深处的水牢里!” 林一一想也不想,转身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水府的最深处冲去。 沈月白刚将谢景遥等人从水茧中救出,一回头,就看到了林一一略显着急的的背影。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那股发自内心的焦急,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她很在意那个真正的鲛人。 非常在意。 沈月白墨色的眼眸沉了沉,深不见底。 他快步走到刚缓过劲、还有些发懵的谢景遥身边,声音低沉而简洁。 “看好他。” 说罢,他也化作一道剑光,紧紧追着林一一的方向而去。 水府最深处,与其说是水牢,不如说是一处活生生的炼狱。 这里没有珊瑚,没有夜明珠,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腥臭的血气混杂着水藻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林一一化作的流光骤然停滞。 她的瞳孔,在看清前方景象的瞬间,狠狠一缩。 水牢正中,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被四根粗壮的玄铁锁链穿透了琵琶骨和鱼尾,悬吊在水中。 那曾经如月华般美丽的银发,此刻被污血黏连成一缕一缕,杂乱地贴在惨不忍睹的脸上。 曾经覆盖着幽蓝鳞片的鱼尾,此刻大半的鳞片都被生生剥离,露出底下翻卷的嫩肉,在水中泡得发白。 他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新的,旧的,层层叠叠,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这就是那个赝品口中,“真正的大人”。 林一一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紧随而至的沈月白,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并非那个凄惨的鲛人,而是林一一那瞬间僵直的背影。 她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情绪,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暴怒和难以言的喻悲恸。 沈月白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走到林一一身边,放轻了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认识他?” 林一一的嘴唇动了动,“他是我……一位故友。” 她顿了顿,补充道:“鲛人一族的少主,澜。” “百……” 脱口而出的百年,她猛地一顿,话锋在沈月白察觉之前生硬地转了过去。 “……许久未见,竟成了这般模样。” 沈月白墨色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微光,却并未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说。 “伤得很重。” 他往前一步,隐隐将林一护在身后。 “我上前去看看,你若不忍,便在此处等着。” 林一一摇了摇头,目光却没有离开那道身影分毫。 “无妨,一起去。”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见她这般坦然,沈月白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既是她的朋友,那他自会多上几分心。 两人缓缓靠近。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那被吊着的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迸射出疯狂而警惕的凶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常年的禁锢与虐待,早已将他的神智消磨得濒临崩溃。 伴随着一声嘶吼,他猛地挣扎起来,带动着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巨响! 一股磅礴却混乱的妖力瞬间爆发,周围的水流化作无数细碎的冰刃,无差别地射向靠近的林一一和沈月白! 鲛人一族,即便重伤至此,残存的攻击力依旧不容小觑! 沈月白脸色一凛,想也不想地横跨一步,将林一一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清越的剑鸣声中,一道圆形剑幕瞬间展开。 密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大部分冰刃被剑幕挡下,但仍有几道刁钻的冰刃穿透了防御的间隙。 沈月白闷哼一声,手臂和肩头瞬间多了数道细小的血口。 鲜血刚一渗出,便被冰冷的河水冲散。 “别怕。” 林一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轻柔,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 “澜,是我。” 她从沈月白身后走出,无视了那些残存的攻击,一步步走向那个疯狂挣扎的鲛人。 “我是林一一。”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澜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浑浊的独眼中充满了迷茫。 他紧紧地盯着林一一的脸,又仿佛想透过这张陌生的皮囊,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林一一就这么静静地与他对视,眼神清澈而坚定。 良久,良久。 澜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喉结滚动,干裂的嘴唇开合了数次,才终于发出一道破碎嘶哑,几乎听不清的嗓音。 “你……” “你的模样……怎么会……” 第152章 让我来会会这位神秘人 他认出她了! 林一一心中一松,但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沈月白,见他只是微微皱眉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并无大碍,便转头看向了那四根锁链。 她正要抽出腰间的软剑,沈月白却比她更快一步。 “我来。” 剑光一闪,凛冽的剑气裹挟着金丹期的雄浑灵力,狠狠劈在了其中一根玄铁锁链之上!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那锁链,却纹丝不动。 不仅如此,锁链上还猛地亮起一道诡异的血色符文,一股邪异的力量顺着链条瞬间传导至澜的体内! 澜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等等!”林一一忙喊道。 沈月白也立刻收剑,脸色难看地盯着那迅速隐没下去的血色符文。 “是禁制,”他沉声道,“强行斩断,会直接伤及他的神魂。” “九霄……” 澜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你的……九霄呢……” “只有九霄,才能斩断它。” 林一一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看到她的动作,澜仅剩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悲哀,他明白了。 连本命仙剑都不在了,她这些年,恐怕过得比自己还要艰难。 他的目光转向沈月白,带着一丝审视。 林一一立刻道:“他可信。” 得到这句承诺,澜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急促地说道: “快……快走!” “那人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引诱同族来救我,好一网打尽!” “你们破阵救人,动静太大,他肯定已经察觉到了!” “以你现在的实力……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快走!” 澜的嘶吼声在水牢中回荡,带着濒死的绝望。 然而,林一一的动作却与他的话语背道而驰。 她不退反进,手腕一翻,掌心已多了几个素白的小瓷瓶。 她熟练地倒出几颗碧绿色的丹药,动作不疾不徐,仿佛根本没听到那催命般的警告。 她将丹药送到澜干裂的唇边。 “张嘴。” 澜惊讶地瞪着她。 “我叫你走!你听不懂吗!” 林一一看都没看他,只是将丹药又往前递了递。 “不想神魂彻底废掉,就吃了它。” 这平静到近乎冷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不会走。 澜绝望了,他猛地扭头,看向一旁沉默的沈月白。 “你!你快劝劝她!你们打不过那个疯子的!” 沈月白抬眸,墨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动摇。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一一的侧脸,然后对澜摇了摇头。 “她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 澜彻底没了声息。 他眼中的疯狂和焦急褪去,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宿命般无奈的叹息。 “你……还是这个臭脾气。” 他终究还是张开了嘴,将那几颗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迅速滋养着他几近枯竭的神魂。 “那人是谁?”林一一这才开口问道。 “不知道,”澜的声音顺畅了些,“只知道他是个疯子,至少是元婴期的修为,痴迷于我鲛人一族的上古血脉,想拿我去炼什么‘长生血丹’。” 元婴期。他们这群人加起来硬碰硬都毫无胜算。 此地不宜久留。 但走,也要带着澜一起走。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四根诡异的锁链上。 “澜,你方才说,只有‘九霄’才能斩断它?” “是,”澜苦笑道,“那禁制……是上古血咒,唯有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方可破除。” “九霄剑,是以天外陨铁辅以‘淬天雷晶’锻造而成,剑身自带一丝九天神雷的霸道气息,正是这血咒的克星。” 原来如此。 林一一的眼中,骤然亮起一抹惊人的光彩。 “我明白了。” “不必九霄。” 澜也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剧变! “林一一,你疯了!你想用你的本命灵根之力?!” “你的修为根本不够!强行催动,轻则经脉尽断,重则……” “没那么多时间废话了。” 林一一直接打断了他。 她转身,将一只手掌轻轻贴在了沈月白的后心。 “待会儿,用你最强的剑招,使出全力,斩向锁链。” “剩下的,交给我。” 沈月白浑身一僵。 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狂暴、霸道、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力量,骤然从林一一的掌心涌入他的经脉! 那不是普通的灵力! 那是……雷! 噼里啪啦的细碎电光在他体内流窜,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沈月白的心脏狠狠一跳,掀起了惊涛骇浪。 雷灵根! 修真界万中无一的雷灵根! 她最大的底牌,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这是何等的信任! 沈月白喉结滚动,没有问一个字,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下一刻,他猛地转身,手中长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 不再是清越的剑鸣,而是一声压抑的雷吼! 紫色的电蛇,以林一一的手掌为中心,顺着沈月白的经脉蔓延至剑身,整把长剑都被一层狂暴的雷光所包裹! “破!” 沈月白一声低喝,人与剑仿佛化作了一道奔雷,裹挟着金丹期修士的全部灵力与那股外来的雷霆之力,狠狠地劈了下去! 那血色符文刚一亮起,就被紫色的雷光瞬间吞噬、净化! 坚不可摧的玄铁锁链,在那道紫电剑光之下,连一个呼吸都没能撑住,便如同朽木般寸寸断裂,最后化作了齑粉,消散在水中。 束缚解除,澜庞大的身躯无力地向水底沉去。 沈月白眼疾手快,收剑的瞬间便飞身上前,一把将昏迷过去的澜拦腰抱起。 他甚至没顾得上查看澜的伤势,而是第一时间回头,看向林一一。 林一一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清亮。 看到他投来的担忧目光,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沈月白心中那块大石这才落下,他抱着庞大的鲛人,沉声道:“走!” 两人速度极快地向上游去。 水府外围,谢景遥等人正焦急地等候着。 “大师兄和一一怎么还没出来!” “那边的水茧好像又有动静了!”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从深水区冲了出来。 “快走!” 沈月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众人不敢多问,立刻护着被救出的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向水府外冲去! 然而,迟了。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水府结界的一刹那。 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整个水府都在这股威压下剧烈颤抖! 一道阴冷、戏谑,仿佛带着血腥气的男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本座的猎物,谁给你们的胆子带走的?” 那声音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连谢景遥都控制不住地双腿发软。 就在众人即将被这股威压压垮之际,一道清冷的身影,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林一一猛地将沈月白和谢景遥往前一推。 “你们带着人先走,去跟掌门会合!” “那你呢?!”沈月白猛地回头。 林一一没有回头。 “我?” “我去会会这位神秘人物。” 第153章 以后我来当你的剑 沈月白的心脏骤然一停。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决绝的背影,却只捞到了一捧冰冷的水流。 “林一一!”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然而,那道黑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威压已经如山岳般压下!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脸上戴着狰狞鬼面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水府中央。 他周身萦绕着浓郁的血腥与怨气,只是一眼,就让人如坠冰窟。 “元婴期……”沈月白牙关紧咬。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抗衡的存在! “哦?” 鬼面人发出一声轻佻的笑,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独自留下来的林一一身上。 “一个金丹初期的小丫头,也敢拦本座的路?” “口气不小。” 林一一冷冷地回了一句,手腕一翻,一柄寒光凛冽的软剑已然在手。 那不是医修常用的银针或药鼎,而是一柄真正的,为杀伐而生的剑。 鬼面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欢了。 “有趣,真是有趣。” “既然你急着送死,本座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五指成爪,一道漆黑的鬼气瞬间化作一只数丈大的利爪,携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朝林一一当头抓下! 鬼爪未至,那阴寒的劲风已经刮得人肌肤生疼。 远处的谢景遥等人吓得魂飞魄散。 “一一!” 沈月白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回去! 林一一的身影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动了。 她没有硬接。 脚下步法诡异一错,整个人如一片柳絮,险之又险地贴着鬼爪的边缘滑了过去。 同时,手中软剑如毒蛇出洞,刁钻地刺向鬼面人的手腕脉门! 快!准!狠! 鬼面人“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 他收回鬼爪,反手一挥,宽大的袖袍带起一股磅礴的灵力,直接将林一一震飞了出去。 林一一在水中一个翻滚,卸去力道,稳住身形,脸色又白了一分。 硬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有点门道。” 鬼面人扭了扭手腕,语气依旧戏谑。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下一刻,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林一一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将软剑横于胸前。 “铛!” 一声脆响,鬼面人的手指竟直接点在了她的剑身上,指尖与剑锋之间迸发出一串火星! 一股巨力传来,林一一虎口一麻,差点握不住剑。 她借力后退,同时左手捏诀,数十根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银针,如暴雨般射向鬼面人的周身大穴! 鬼面人冷哼一声,周身黑气一震,便将所有银针尽数震碎。 “医修的小把戏。” 他一步步逼近,威压越来越重。 “你的步法,你的剑招,还有你用毒的手法……颇像落英门,你是谁?” 林一一心中一动。 落英门? 她脑中飞速闪过关于这个宗门的信息。主修丹、医,但其核心功法中,确实有一套诡异步法和淬毒的剑术。 只是,早已失传。 “是么?” 林一一一边狼狈躲闪,一边不动声色地套话。 “我怎么记得,落英门是名门正派,功法光明正大,跟你这鬼气森森的样子,可不太像啊。” “哈哈哈!小丫头,还想套本座的话?” 鬼面人狂笑起来,攻势却愈发猛烈。 “告诉你也无妨!落英门那群伪君子,守着宝山却不知利用,活该没落!” “待本座炼成‘长生血丹’,第一个就去踏平落英门,把白蕴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让林一一瞬间抓住了关键。 而就在这不断地闪避与格挡中,她也逐渐摸清了对方的攻击路数。 快,诡异,但力量有余,章法不足。 是残缺的功法。 机会! 就在鬼面人又一爪抓来,以为能将她彻底撕碎之时。 一直被动挨打的林一一,眼神骤然一凛! 她不再后退,反而迎着那只鬼爪,不闪不避地冲了上去! “找死!”鬼面人狞笑。 可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林一一的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竟完美地避开了鬼爪的核心攻击,同时,她手中的软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不再是医修的灵力! 而是一股带着雷电之力……纯粹、锋锐、一往无前的剑意! 最基础的剑招,刺。 却快到了极致! 鬼面人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一股刺骨的剧痛便从他的丹田处传来!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柄贯穿了自己气海的软剑,上面还跳跃着雷电之力。 “你……你是雷灵根?!” 林一一缓缓抽出软剑,带出一蓬血雾。 她伸手,一把扯下对方腰间一块刻着落英门标志,却被黑气侵蚀了一半的令牌,悄无声息地收入储物戒。 证据,到手。 鬼面人身上的气息飞速流逝,他死死地瞪着林一一,最终不甘地倒下。 水府的威压,瞬间消散。 远处,沈月白和谢景遥等人已经彻底看傻了。 越……越级反杀了?! 还是一个元婴期?! 谢景遥结结巴巴地指着林一一,又看向沈月白。 “大……大师兄,一一她……”谢景遥虽然早都得知林一一是剑修,但没想到实力如此强劲。 沈月白没有回答。 他只是盯着林一一那略显单薄,却无比坚韧的背影,墨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惊涛骇浪。 雷灵根,剑修…… 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 又是因为什么,才要将这一身惊才绝艳的天赋,尽数掩藏起来? 林一一缓缓转身,耗尽灵力的身体有些摇晃。 她对上沈月白那双复杂的眼眸,沉默片刻,淡淡开口。 “我有点晕,扶我一下。” 沈月白一步上前,扶住她。 他没有追问,只是低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剑,很好。” “但如果你不想展露,以后,我来当你的剑。” 林一一的身子一僵,抬眸看向他,却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颌线。 …… 清河镇水妖之患,就此解决。 澜表示此地已经安全,他需要留在这里疗伤,林一一可以随时来找他。 被抓走的少年们也安然无恙,只是精气亏损,需要调养。 谢景遥充分发挥了他“钞能力”的优势,自掏腰包为镇民们置办了各种补偿,又与清河镇商会会长搭上了线,谈成了好几笔药材生意,乐得嘴都合不拢。 落霞门一行,载誉而归。 林一一因灵力透支,加上与元婴修士硬撼受了些内伤,回到门派后,便直接进了静室闭关养伤。 而落霞门仙师斩杀元婴期水府妖邪,救回一镇百姓的事迹,则如风一般传遍了青岚地界。 落霞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一时间风头无两。 这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落英门。 掌门白蕴听着弟子关于清河镇的汇报,脸色铁青。 “又是林一一?” 他猛地一拍桌子,眼神怨毒。 “林一一能做什么,肯定还是沈月白和谢景遥!给我密切关注他俩,竟能越级杀人!” 恰在此时,一名弟子来报。 “掌门,天剑阁宫璃月仙子派使者求见。” 第154章 落英门的打压 宫璃月坐在天剑阁的华美宫殿中,听着使者从落英门带回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白蕴这个蠢货,最是见不得别人比落英门更出彩。 “去吧。” 宫璃月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 “替我‘问候’一下落霞门。” “就说,四大宗门要联合核查一下各小宗门的资质,免得有些宵小之辈,滥竽充数,败坏我正道名声。” “对了,到了之后,多跟那位林长老,提一提言寒哥哥。” 她就不信,那个女人听到言寒的名字,还能无动于衷! 几日后,落霞门山门外。 落英门派来的使者,趾高气扬地被请进了待客厅。 姜堰掌门依旧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抠着指甲问: “核查资质?我们落霞门还需要核查?我这几个徒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我新请的客卿长老,那更是凤中之凤啊!” 使者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一旁因为伤势还未痊愈,脸色有些苍白的林一一。 “这位便是林长老吧?久仰大名。” “听闻林长老医术超群,连天剑阁的言寒阁主,都对您赞不绝口,甚是挂念呢。” 他故意加重了“言寒阁主”四个字。 满以为会看到林一一或激动,或羞涩,或惊慌的表情。 然而,林一一只是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端起茶杯。 “言寒?” 她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谁啊?” “噗——” 一旁的谢景遥一个没忍住,刚喝进去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使者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身后的沈月白,原本沉着的脸,在听到林一一这句话后,冰雪初融,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使者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还想再说些什么。 沈月白却已经站了出来,挡在了林一一身前。 他甚至没看那使者一眼,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一股凌厉的剑气,轰然爆发! 使者连滚带爬地被轰出了落霞门山门。 消息传回天剑阁,宫璃月气得当场捏碎了最爱的琉璃盏。 “废物!一群废物!” “林一一!你这个贱人!”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当夜,青岚地界最大的地下黑市“无间阁”中,悄然多出了一条悬赏。 悬赏令上,是林一一的画像,栩栩如生。 赏金,足以让任何一个亡命之徒疯狂。 很快,麻烦就找上了门。 陆风烨与柏若南、连宵雨三名新弟子下山采买物资,在回程的路上,遭遇了数名黑衣人的伏击。 对方招招致命,显然不是普通的劫匪。 幸亏三人在林一一的训练下配合默契,加上落霞门的功法精妙,这才勉强击退敌人,带伤逃回宗门。 沈月白从一名被斩杀的黑衣人身上,搜出了一块黑市的身份令牌。 事情,不言而喻。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这帮混蛋!居然敢在黑市上悬赏我们!”谢景遥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目标是一一,还有我和景遥。”沈月白声音冰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一一身上。 林一一却异常平静,她看着那块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们想要我的命。” “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她站起身。 “我亲自去做饵,把他们引出来。” “不行!” 沈月白想也不想,立刻否决。 “太危险了!我去!” 林一一回头看他,眼神坚定。 “这是我的事。” “而且,他们要的是我,你去,蛇不出洞。” 她走到议事厅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一次,我们不仅要斩断伸过来的爪子。” “我还要顺着这条线,摸一摸,发布悬赏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我倒要看看,是哪条不知死活的狗,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林一一见众人都不赞同,随后笑了笑,那笑容在凝重的议事厅里,如冰雪初融。 “你们误会了。” “我去做饵,可不是去送死。” 她绕过沈月白,指尖在桌上的地图上轻轻一点。 “流云城,三日后,有一场大型的丹药拍卖会。” “我要去那,光明正大地去。” 姜堰掌门一直没说话,这时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摸了摸下巴。 “哦?丫头,你想唱哪一出?” “掌门,咱们落霞门,是不是太低调了?” “这一次,我要让整个青岚地界都知道,我林一一的命,有多金贵。” “金贵到……他们想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爪子够不够硬!” 自那日议事后,林一一的行事风格,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以前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恨不得在自己院里长蘑菇。 现在倒好,三天两头就往山下最繁华的坊市跑。 她也不遮掩,一身落霞门客卿长老的月白长袍,走在人群里,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有时,她会在最大的灵草铺子前,对着一株百年份的赤阳草评头论足,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啧,年份尚可,可惜炮制手法粗糙,毁了三成药性。” 店家敢怒不敢言,谁不知道这位就是悬赏令上的主儿,敢越级反杀元婴修士的狠人。 有时,她又会坐在茶楼最好的临窗雅座,点一壶最贵的灵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周围修士的目光,或贪婪,或忌惮,或好奇,尽数落在她身上。 她却浑然不觉,悠然自得。 沈月白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整个人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剑,眼神冰冷地扫过每一个不怀好意的窥探者。 谢景遥则发挥钞能力,把林一一所到之处,前前后后都用自己家商会的人手暗中护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开。 “落霞门那个林一一,简直狂得没边了!” “她就不怕死吗?那可是无间阁的悬赏!” “怕?你看她身边那个煞神没?落霞门的沈月白,据说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一时间,林一一和落霞门,成了青岚地界风口浪尖上的话题。 然而,预想中的刺杀,迟迟没有到来。 那些躲在暗处的鬣狗,比想象中更有耐心。 他们不出手,林一一却等不及了。 而就在此时,真正的麻烦,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袭来。 这日,陆风烨行色匆匆地闯进议事厅。 “掌门!林长老!不好了!” “我们合作的十几家药材商,今天突然集体中断了对我们的灵草供应!” “什么?!”谢景遥第一个跳了起来,“全断了?为什么?” 陆风烨脸色难看。 “他们……他们说,落英门给他们下了死命令。” “谁敢再卖一株草药给我们落霞门,就是跟落英门为敌!” “白蕴这个老匹夫!” 第155章 林一一有时候也想暴揍姜堰 谢景遥气愤。 丹药是宗门收入的大头,也是弟子们修炼的必需品,没有了药材供应,落霞门撑不了多久。 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下意识看向林一一。 “慌什么。” 林一一清冷的声音响起,瞬间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他想打压我们,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落英门的丹药,很厉害么?” 谢景遥一愣,老实回答:“还……还行吧,青岚四大宗门里,他们的丹修最出名,市场基本被他们垄断了。” “哦,垄断。” 林一一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锋锐的光。 “那从今天起,这个垄断,没了。” 她站起身。 “景遥,去,把你家最大的丹药铺子腾出来。” “三天后,我们落霞门,要卖新丹药。” 谢景遥眼睛一亮:“一一,你炼好新丹了?” “还没。” “啊?” “现在去炼,来得及。” 林一一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丹房,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三天后。 流云城城,谢家名下最大的丹药楼“百草阁”,今日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听说了,那个最近名声大噪的落霞门,要在这里发布三种全新的丹药。 “吹牛的吧?还全新丹药?” “就是,落英门研究百年,也就那几种丹药拿得出手,落霞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能翻出什么花?” “你快闭嘴吧,不知道那位长老是悬赏榜上的人吗?还是医仙谷的医修!” 落英门掌门白蕴,此刻正坐在对面酒楼的包厢里,看着百草阁门口的盛况,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名堂。” 吉时一到,谢景遥春风满面地走上高台。 “感谢各位道友赏光!” “今日,我落霞门推出三款独家丹药!” 他拍了拍手,三名侍女捧着玉盘走上前来。 “第一种,‘速灵丹’!金丹期以下修士,无论灵力耗损多严重,一颗,十息之内,恢复五成!”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不可能!市面上最好的‘回气丹’,也得一炷香才能恢复三成!” 谢景遥微微一笑,朗声道:“凡今日购买者,可当场验货,无效全额退款!” 人群彻底骚动了! “第二种,‘神念丹’!可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修士神识感知范围,无论是追踪敌人还是探查险地,皆有奇效!” “第三种,也是最重要的一种,”谢景遥故意顿了顿,提高了声音,“‘小固元丹’!众所周知,引气入体后,需固本培元,寻常丹药杂质多,影响根基。此丹药性温和,无任何丹毒残留,可助新晋弟子完美巩固修为!” 这一下,连各大宗门派来探查的眼线都坐不住了! 没有丹毒?! 这简直是颠覆性的! 白蕴“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脸色铁青。 “不可能!绝不可能!” 最让他吐血的,是谢景遥接下来公布的价格。 这三种功效逆天的丹药,每一种的售价,竟然都比落英门同类型的低端丹药,还要便宜三成! 疯了! 整个市场都疯了! 修士们像潮水一样涌向柜台,丹药几乎在瞬间被抢购一空。 落霞门一战成名,不仅没被封锁,反而借着谢家的渠道,一举打开了整个青岚地界的市场,赚得盆满钵满。 白蕴气得在房里大发雷霆,落英门的丹药生意,一落千丈。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宫璃月在天剑阁中,听着手下的汇报,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白蕴真是个废物。” “不过,林一一,你也别得意的太早。” 她冷笑一声。 “传我的话,告诉那些依附我天剑阁的商会。” “谁跟落霞门做生意,谁就是我天剑阁的敌人。” 这一次的打压,来得更加隐秘,也更加致命。 几天后,谢景遥找到了正在清点收益的林一一,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一,又出事了。” “我们新拓展的几十个下游渠道商,一夜之间,全部跟我们解除了合作。” 林一一抬起头,眼神平静。 “理由。” 谢景遥深吸一口气。 “没有理由,他们宁愿赔付巨额违约金,也要跟我们撇清关系。” “我动用了家族所有的情报网去查,只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所有和我们解约的商会,在这之前,都曾有天剑阁的人,上门‘喝茶’。” 议事厅内,空气凝固了。 天剑阁。 这三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 那可是青岚真正的霸主。 林一一却笑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方的云海。 “景遥,这反而是好事。” 谢景遥不解:“这还好?” “当然。”林一一回眸,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这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替我们筛选掉了所有墙头草。” “既然别人不想让我们舒服地赚钱,那我们就自己建一条路。” “从灵草种植,到丹药炼制,再到终端销售,每一个环节,都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我不仅要卖丹药,我还要开落霞门自己的百草阁,把分店,开遍青岚的每一个角落!” 她顿了顿,声音渐冷,仿佛带着九幽的寒气。 “至于天剑阁这笔账……” “先记下。” “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利息,一并讨回来。” 林一一的话,掷地有声。 谢景遥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星星来,他猛地一拍大腿。 “一一!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开!我们自己开!把百草阁开到天剑阁山门底下!” 沈月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到了林一一身后,那姿态,仿佛是她的影子,也是她最锋利的剑。 姜堰掌门嘿嘿一笑,从躺椅上坐直了些。 “行,丫头,你放手去干。” “钱不够,找景遥。” “人不够,找他大师兄。” “要是有人敢上门找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与平日里慵懒截然不同的精光。 “相信你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林一一:“……”有时候她也想暴打姜堰一顿。 第156章 不,是关门打狗 落霞门的宣言,并非一句空话。 在接下来的一月里,整个青岚地界的丹药市场,被搅得天翻地覆。 以往由落英门和天剑阁附属商会垄断的高端丹药,价格被硬生生拉下神坛。 而那些中低阶修士赖以为生的基础丹药,因为落霞门那“无丹毒”的恐怖特性,几乎无人再问津旧货。 “听说了吗?城西的李家修士,以前卡在筑基中期五年了,吃了三颗落霞门的‘小固元丹’,半个月就突破了!” “何止啊!我三叔去黑风林探险,被妖兽重伤,用了一颗‘速灵丹’,吊住了命,硬是撑到救援!” “落霞门现在还招人吗?我现在改行当丹童还来得及吗?” 流言蜚语,如风暴般席卷。 落霞门丹药,成了金字招牌。 而谢家的“百草阁”,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各大城镇扎根发芽。 每开一家,便引爆一方市场。 落英门掌门白蕴,据说已经气得砸了自己最心爱的丹炉,闭关清修去了,眼不见为净。 天剑阁,云雾缭绕的峰顶。 手下恭敬地站在殿下,汇报着近况。 “……师尊,那林一一手段诡谲,白蕴已经败下阵来,我们虽切断了她的渠道,她却另起炉灶,如今声势更胜从前。” 殿上,言寒闭目打坐,周身灵气平稳,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许久,他才缓缓睁眼。 那双眸子,深邃如星空,却毫无温度。 “暂时由她去吧。” 手下心中一急:“可是师尊,她坏了我们的布局,若任由她发展下去……” “布局?” 言寒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让手下瞬间噤声。 “我的局,岂是区区一个金丹期能撼动的。” “那宫小姐那边……”手下犹豫了一下道。 “她做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知道。” “无妨。” 言寒说完,便再次合上了眼。 对他而言,无论是落霞门还是宫璃月,都不过是他棋盘上,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 这日,落霞门山门外,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中年人,修为在元婴初期,神色焦急,见到出来迎接的谢景遥,连忙拱手。 “在下南郡铁剑门掌门,王铁山,求见落霞门林长老!” 议事厅内。 王铁山将一个沉重的楠木盒子,放在桌上。 “林长老,大恩不言谢!上次若非贵宗丹药,我儿恐怕已遭不测。” “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他面色凝重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块巴掌大小、布满古朴纹路的青铜碎片。 碎片本身毫无灵气波动,看起来就像一块凡铁。 “此乃我铁剑门祖传之物‘星图残片’,需在下月十五前,护送至西境的‘观星台’。” 谢景遥好奇地问:“这东西……有什么用?” 王铁山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我也不知。只知此物对我宗门有非凡意义,且……有不少人在暗中觊觎。” “路途遥远,中间需穿过‘乱石林’那等三不管的混乱地带,我门中高手尽出,恐怕也难保万全。” “听闻林长老智计无双,落霞门实力超群,故此备上重金,恳请贵宗接下此趟护送委托!” 林一一看着那块青铜碎片,眸光微动。 她的神识扫过,竟如泥牛入海,探查不到任何信息。 有点意思。 她看向沈月白和谢景遥。 “想不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沈月白言简意赅。 “你去,我去。” 谢景遥则兴奋地一拍胸脯。 “没问题!沿途的花销,我全包了!” 林一一笑了笑,对王铁山点头。 “王掌门,这个委托,我们落霞门接了。” 三日后。 三人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悄然驶出落霞门。 进入南郡地界没多久,麻烦就来了。 “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十几个筑基期的匪修,从路边的林子里跳了出来,标准的开场白。 谢景遥正要祭出飞剑。 林一一却按住了他。 “别急,试试药。” 她递给沈月白一个小瓷瓶。 “月白,试试这个,新炼的‘软筋散’,无色无味,风一吹就行。” 沈月白拔开瓶塞,指尖微动,一股无形的劲风卷着药粉,悄无声息地飘向前方。 那群匪修正叫嚣着,突然一个个腿软脚软,“噗通噗通”全倒在了地上,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为首的大汉惊恐地看着他们。 “你……你们用了什么妖法?!” 沈月白长剑出鞘,剑尖抵在他的喉咙上,冰冷的杀意让大汉瞬间汗毛倒竖。 “谁派你们来的。” “我……我们是黑风寨的,看你们像肥羊……” “说实话。” 沈月白手腕微沉,剑尖刺破了一点皮肤。 大汉吓得魂飞魄散,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是有人在黑市下的单子!只说有一辆落霞门的马车会经过,让我们拦下,能抢就抢,不能抢就尽量拖延时间!” 林一一挑了挑眉。 动作还真快。 “拖延时间?”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前面还有‘大餐’等着我们。” 他们继续前行,进入了地形复杂的乱石林。 这里怪石嶙峋,极易设伏。 谢景遥显得有些紧张。 “一一,我感觉周围有人盯着我们。” “不是感觉。”林一一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阵盘。 “他们已经布下阵法,等着我们钻进去呢。” 她将阵盘递给谢景遥。 “你来驾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径直往前走。” “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谁是网,谁是鱼,还不一定呢。” 林一一看向沈月白,递给他三颗丹药。 “这是‘神念丹’,你我各一颗,感知范围能扩大十倍。另一颗,你找机会让对方的头领‘吃’下去。” “那丹药有什么用?” “没什么大用,就是吃了之后,身上会带一种只有我能闻到的特殊香气,持续十二个时辰。” 沈月白瞬间明白了,眼底划过一丝赞许。 “声东击西?” “不。” 林一一笑了笑。 “是关门打狗。” 第15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马车缓缓驶入乱石林的包围圈。 突然,四周景色变换,石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迷踪阵。” 林一一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异常冷静。 “景遥,别停,继续走。” 与此同时,在阵法之外,一个黑衣蒙面的金丹后期修士,对着身边的手下冷笑。 “瓮中之鳖,去,给我把他们揪出来!” “是!” 十几个黑衣人冲入浓雾之中。 然而,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 浓雾里,除了偶尔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再无动静。 黑衣首领眉头紧锁,感觉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亮起! 快到极致! 他只来得及侧身躲避,肩膀已被剑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月白的身影,悄然出现。 “你!” 黑衣首领又惊又怒,他完全没察觉到对方是何时绕到自己身后的! 他不知道,服下“神念丹”的沈月白,在这片浓雾中,对他们的位置了如指掌。 而他派进去的手下,早已被林一一用掺了料的迷香,放倒了一片。 激战瞬间爆发。 黑衣首领毕竟是金丹后期,实力强横,沈月白一时也拿不下他。 就在两人缠斗之际,一颗小石子,突然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精准地打在黑衣首领的手腕麻筋上。 他动作一滞。 高手过招,刹那的失误,便是生死之分! 沈月白的剑,瞬间洞穿了他的丹田。 黑衣首领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剑,生机迅速流逝。 浓雾散去。 林一一和谢景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走到尸体旁,蹲下身,轻轻嗅了嗅。 “嗯,就是这个味道。”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望向乱石林的更深处。 “这只是开胃小菜。” “幕后之人给我们准备的真正大礼,应该还在后面。” “走吧。” 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期待。 “我们去收礼。” 马车辘辘,行驶在南郡通往边界官道的最后一段险峻路途上。两侧山崖如同被巨斧劈开,徒留一线灰白的天光,通道狭窄,仅容车队勉强通过,岩壁湿滑,透着阴冷之气。 谢景遥策马靠近林一一的马,压低声音道:“一一,前面地势太险,地图上标注是极易设伏之处,咱们要不要先上前探探?” 林一一神识早已如水银般铺开。 她微微蹙眉,空气中除了泥土的腥气和岩石的湿冷,还夹杂着一丝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甜腥味,这味道绝非自然形成。 “不必大张旗鼓。”林一一声音平静,“月白,你去前面看看,岩壁和顶上,有无异常,动静小些。” “嗯。”沈月白低声应道,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前方狭窄的通道内。 不过片刻,沈月白便已返回:“前方百丈,两侧岩壁缝隙中藏有七根墨绿色竹管,内置粉末,应是剧毒。崖顶有呼吸声,约二十人,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隐匿功夫尚可。” 果然有埋伏!谢景遥脸色一紧。 就在这时,峡谷另一端传来惊慌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七八个衣衫褴褛、面带惊恐的散修踉跄着跑来,为首的是个面容愁苦、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他看到落霞门的车队,如同看到救星,扑过来喊道:“前方的道友!行行好!后面有发了狂的三阶铁甲犀牛追我们!让我们跟你们一起走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他身后的几人也纷纷哀求,表情逼真,演技精湛。若在平时,谢景遥或许就信了。 但林一一的目光却落在其中一人下意识紧握的拳头上,指缝间残留着极淡的、与岩壁上那甜腥引信几乎一致的粉末痕迹。 更重要的是,她作为医修,对生机气血的感知远超常人。 这几人看似惊慌失措,气息却沉稳绵长,心跳有力,哪有半分被强大妖兽追击后的狼狈与气血翻涌? “原来如此,里应外合,毒雾加突袭,倒是好算计。”林一一心中冷笑。 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之色道:“既然如此,诸位便随行吧。出门在外,理当互相照应。景遥,安排这几位道友到队伍中段,靠近物资车的地方休息,那里安全些。” “好。”谢景遥会意,立刻招呼那几人插队。 那中年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连连道谢,带着人“惊魂未定”地融入队伍。 同时,林一一的传音分别落入沈月白和谢景遥耳中。 “对方欲用毒雾,崖顶有伏。我已识破。景遥,将我之前配发的‘清灵散’让众人含服,可避百毒。月白,盯死刚进来那几人,尤其是为首者。待其发动,即刻斩其手足,废其行动。景遥,听我号令,准备火矢,目标崖壁东三西四区域的枯藤油木。” 沈月白的手无声地按上了剑柄,气息锁定了那伙伪装者。 谢景遥则悄悄吩咐下去,弟子们看似放松,实则已悄然含了解药,箭矢上也悄然涂满了猛火油。 队伍缓缓驶入最狭窄、阴暗的地段。 当车队完全进入伏击圈中心时,那中年汉子眼中凶光毕露,猛地大喝一声:“动手!” 他身边一人立刻向空中射出一道赤色信号符箓!另一人则指尖腾起火焰,猛地拍向身旁的岩壁,那里正隐藏着一处毒粉装置! 然而,预想中毒雾弥漫的场景并未出现。 一道比信号符光更快的剑芒闪过。 两声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那发射信号和试图引火的两人,手臂齐肩而断! 沈月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们身侧。 几乎在同一瞬间,林一一袖袍一扬,一片淡黄色的粉末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精准地覆盖了岩壁缝隙。 那被引燃的毒粉刚刚冒出一点毒烟,遇到这黄色粉末竟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凝固、失效,化作灰烬簌簌落下。 “什么?!” “怎么可能?!” 崖顶的伏击者看到信号却不见毒雾,正自惊疑,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放箭!”谢景遥清朗的声音响起! 早已准备多时的落霞门弟子们,张弓搭箭,一支支燃烧着烈焰的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向崖壁两侧林一一指定的区域! 那些区域生长着大量干燥的枯藤和一种富含油脂的灌木,遇火即燃! 火借风势,瞬间蔓延开来,如同两条咆哮的火龙,沿着陡峭的崖壁疯狂向上窜去! “啊!火!” “不好!快退!” “下面也有箭!” 惨叫声、惊呼声瞬间从崖顶传来!狭窄的地形成了他们最大的噩梦,无处可躲,炽烈的火焰和浓烟吞噬了一切。 有人试图跳下逃生,却被下方守株待兔的谢景遥解决。 那伙伪装者彻底慌了,首领见状不妙,怒吼一声便要拼命,同时牙齿狠狠向下一咬,却咬了个空! 不知何时,他的下巴已被卸掉,藏在齿缝的毒囊也被林一一用巧劲震出。 沈月白的剑光并不绚丽,却极其高效致命,每一次闪烁,必有一人倒地。 他精准地执行着林一一“清除威胁”的命令,片刻间便将除了首领外的所有伪装者解决。 峡谷后方传来骚动,显然还有后续敌人,但此刻熊熊燃烧的烈焰彻底封死了通道,将他们阻隔在外。 落霞门车队毫发无伤,快速通过这片死亡峡谷。 第158章 路遇尸傀蜥 重新见到开阔的天空,众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身后峡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暂时成了最好的屏障。 车队寻了一处隐蔽的休整。 沈月白将那个被卸了下巴、修为尽废的首领扔在地上。 林一一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首领眼神怨毒,呜呜作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显然打算硬扛到底。 林一一并不意外。 她取出几根银针,手法精准地刺入他头颈几处大穴。 首领顿时浑身剧颤,额头上青筋暴起,偏偏连惨叫都发不出声。 “我的银针能放大你的感知,现在这点痛楚,抵得上平常百倍。” 林一一的声音依旧温和,听在首领耳中却如同恶魔低语,“说出来,给你个痛快。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医修手段里更‘细致’的玩法。” 她顿了顿,又看似随意地补充道:“你功法根基看似驳杂,但核心那点引动灵力的路数,带着天剑阁的影子,虽然练得歪了,更像是……旁支末流或者私下篡改过的版本。是那边出来的人?” 首领的心理防线在极致痛苦和被一语道破根脚的惊骇中彻底崩溃。 他拼命眨眼,表示愿意招供。 林一一拔出部分银针,让他能勉强发声。 首领断断续续地交代。 他们是一伙拿钱办事的亡命徒,擅长伪装和用毒。这次是一个戴着面纱、气息不凡的女修通过中间人找到他们,预付了重金,要求他们在此劫杀落霞门车队,务必杀死那位女长老。 对方许诺事成之后还有厚谢,并帮他们洗白身份。 “那女修……虽未表明身份,但……但她身边护卫用的剑诀……堂堂正正,威力极大……像是、像是天剑阁的路子……” 首领艰难地说道,“她对我们这种亡命徒……很是鄙夷……出手却大方得很……” 林一一静静听着,从他破烂的衣襟内袋里,摸出了一小块不小心遗落、被藏起来的玉佩残片。 玉佩质地温润,边缘雕刻着细微的流云纹,这种纹路并非普通家族所用,带着一种隐晦的古老气息。 林一一前世在天剑阁似乎在某本古籍的附录里见过类似的图案,据记载与天剑阁某个早已式微但曾出过长老的附庸家族有关。 结合这首领的供词,以及那“堂堂正正却威力极大”的剑诀描述,林一一几乎可以肯定,是宫璃月的手笔。 而宫璃月若不是得了言寒的首肯,她不可能调动这批人。 她将口供用玉简记录,又将那枚玉佩残片小心收好。 “证据依旧不算铁证,但足够了。”她站起身,“她既然一次次出手,这笔账,总有清算的时候。” 沈月白沉默地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让她擦手。 无论对手是谁,来自何方,只要对林一一露出獠牙,便是他剑锋所指,不死不休。 摆脱一线天的伏击后,车队更加谨慎。 越是深入幽冥峡谷,周遭的环境越发诡异。 光线变得晦暗不明,嶙峋的怪石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的瘴气,寻常草木难以生存,只有些色泽暗沉、形态扭曲的蕨类和苔藓附着在岩石上。 “这鬼地方,灵气稀薄驳杂不说,还让人浑身不舒服。”谢景遥搓了搓手臂,忍不住抱怨。 他指挥着车队尽量沿着相对干燥开阔的路线前进,但峡谷内部岔路众多,地形复杂,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林一一神识始终保持外放,眉头微蹙。她也感受到了此地的异常,这里的死寂和腐朽中,似乎还隐藏着另一种更隐晦、更令人不安的气息。她不时让车队停下,仔细观察地面和岩壁。 “一一,有什么发现?”谢景遥问道。 林一一指着一处岩壁下几乎难以辨认的痕迹:“看这些爪痕,还有这残留的鳞片碎屑。并非之前追击那些散修的铁甲犀,也不是常见的峡谷生物。这东西,速度极快,爪牙锋利,且带着一股阴寒死气。” 沈月白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碎屑,放在鼻尖轻嗅,冷声道:“有尸腐味,但混合了某种妖力。不是活物。” 他的话让周围几个弟子打了个寒颤。 不是活物?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弟子发回信号,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入口,入口处散落着更多打斗痕迹和奇怪的骨骸,似乎是必经之路。 “保持警惕,进去看看。” 溶洞幽深,黑暗仿佛能吞噬光线,只有水滴落的嗒嗒声和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车队点亮照明符箓,缓缓驶入溶洞。洞内空间极大,怪石嶙峋,钟乳石倒悬,在地面投下扭曲怪诞的影子。 空气中那股阴寒死气越发浓郁。 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响起! 数道黑影快如闪电,从石笋后、地缝中扑出,直袭车队! 借着符箓的光芒,众人看清了那是一种形似巨蜥,但浑身覆盖着腐朽鳞甲,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魂火的怪物! 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口中滴落着带有腐蚀性的黑色黏液。 “戒备!是尸傀蜥!小心它们的黏液和利爪!”林一一高声提醒,同时双手掐诀,一道柔和的绿色光幕瞬间展开,挡下了最先扑来的几道黑影,光幕与黏液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弟子们结阵迎敌,剑光符箓闪烁。 但这些尸傀蜥没有痛觉,不畏生死,除非彻底击碎头颅或摧毁核心,否则很难让它们停下,极为难缠。 谢景遥剑法灵动,护住身后的物资车。 他大声指挥着弟子们相互配合,弥补个体实力的不足。 沈月白则再次化身杀神。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飘忽不定,如同死神镰刀,高效地清理着扑向林一一方向的威胁。 林一一并未直接参与强攻,她游走在战场边缘,不断的扔着丹药。 有的丹药炸开,形成浓密的麻痹粉尘,让尸傀蜥动作变得迟缓;有的则化作治疗光辉,洒落在受伤弟子身上,快速恢复他们的伤势和灵力。 她的存在,极大地提升了队伍的续航和容错率。 然而,尸傀蜥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不断从黑暗深处涌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它们的核心似乎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林一一观察片刻后,目光投向溶洞深处,“月白,开路!我们去里面看看!景遥,稳住阵线!” “好!”沈月白应声,剑势骤然变得狂暴,硬生生在尸傀蜥群中撕开一条通道。 林一一紧随其后,两人快速向溶洞深处突进。 第159章 与明月楼的萍水相逢 越往深处,尸傀蜥反而越少。 溶洞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座用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 祭坛造型古朴,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早已模糊不清的诡异图案和符文,散发出沧桑、死寂而又邪恶的气息。 祭坛周围,散落着更多各种生物的骨骸,其中甚至有几具明显是人类修士的遗骸。 而那些尸傀蜥,正是在靠近祭坛一定范围后,仿佛接收到指令般再次变得活跃,然后转身冲向洞口的方向。 “控制核心应该就在这祭坛上!”林一一围着祭坛转了一圈。 沈月白对符文祭坛不感兴趣,确认林一一暂时不会有危险后,他的目光落在祭坛正中央一块微微凸起、不断散发着浓郁死气的黑色晶石上。 “毁了它?”他问。 “嗯,小心反噬。”林一一点头,同时快速取出几面阵旗,插在周围,布下一个简单的隔绝阵法,以防摧毁时死气爆发。 沈月白没有丝毫犹豫,提剑便砍去。 剑芒与晶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黑色晶石剧烈震动,表面出现裂纹,一股更加浓郁的死气混合着无数凄厉的怨念尖啸着爆发开来,冲击着隔绝阵法! 林一一迅速打出几个法诀,加固阵法,同时口中念诵清心咒文,柔和的光芒抵消着怨念的冲击。 沈月白面对冲击,第二剑紧随而至! 黑色晶石终于彻底崩碎!化为齑粉! 随着晶石的毁灭,祭坛上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那些雕刻的符文也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力量。 溶洞外,正在疯狂进攻的尸傀蜥们齐齐一滞,眼中的魂火瞬间熄灭,哗啦啦地倒了一地,重新变回了真正的死物。 溶洞内重新恢复死寂,只有残留的死气和怨念在慢慢消散。 谢景遥带着弟子们清理完战场,进入这核心空间,看到破碎的祭坛和满地尸骸,也是心有余悸。 “一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邪门得很呐。”谢景遥问道。 林一一摇摇头:“年代太久远,符文也残缺了,具体用途难以完全判断。但绝非正道之物,似是以生灵气血和魂灵滋养某种邪恶存在,或者维持某种封印。” 她指着祭坛基座上一处相对完整的图案,“看这个,像不像一个被锁链缠绕、扭曲的人形?” 几人细看,果然觉得那图案透着一种莫名的邪异和痛苦。 林一一从药囊中取出特制的药水和韧性极佳的薄兽皮,小心翼翼地将祭坛上那些相对清晰的符文图案拓印下来。 她将拓印好的兽皮仔细收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 车队再次启程,快速穿过溶洞。 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依旧荒凉,但没有再遇到成规模的袭击,一路算是平安。 数日后,车队有惊无险地驶出幽冥峡谷,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铁剑门掌门石猛亲自带人出迎,这位豪爽的汉子看到车队完好无损,尤其是那件被严密保护的秘宝安然无恙,顿时哈哈大笑,重重拍着谢景遥的肩膀,又对林一一郑重抱拳行礼表达感谢。 “林长老!谢兄弟!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们了!这峡谷近几年越发不太平,我们派了几波人手都没能把东西安全运过来!你们落霞门,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语气真诚无比。 隆重的感谢仪式后,石猛不仅爽快地支付了丰厚的报酬,更是主动提出:“以后落霞门就是我铁剑门最坚实的朋友!别的不说,你们宗门需要的各种金属灵材,我铁剑门优先供应,价格一律按最低价算!” 他还特意拉着林一一和谢景遥,低声透露了几个附近区域的资源点和需要警惕的势力信息,这份友谊显得格外实在。 谢景遥与铁剑门的几位管事相谈甚欢,很快就敲定了后续几条商业合作的初步意向。 看着满载而归的车队,以及与铁剑门建立的坚实联盟,林一一满意地点点头。 落霞门的势力,正在一步步扩大。 休整两日后,林一一决定启程返回落霞门。 因为有大部分弟子都是新来的,所以无法御剑回去,众人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坐车回去。 归途选择了另一条相对绕远但更为安全的官道。 途经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溪流时,车队停下稍作休整。 弟子们分散开来取水、喂马。 林一一坐在溪边一块大石上,掏出那片拓印的符文又看了看,还是觉得没什么头绪,索性决定先放一放,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思绪就突然出现了。 就在这时,官道另一端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和车轮声。 一辆装饰雅致、挂着明月楼标志的马车缓缓驶来,旁边跟着几位身穿月白符纹法袍的弟子。 林一一抬头看去。 马车在林一一车队附近停下。 车帘掀开,一位气质温婉的女修探出身,目光落在林一一身上,微微一笑,声音柔和:“林道友,许久不见,看诸位风尘仆仆,可是远行归来?” 林一一挑眉,竟是明月楼的人,之前在秘境之中似乎见过。 “劳道友动问,前方并无大碍。” 那女修颔首,目光在林一一和旁边沉默的沈月白身上略微停留,似乎对落霞门这个组合有些好奇,很快收回视线道:“如此便好。小女子明月楼苏婉清,奉命外出办事。山水有相逢,告辞。” “苏道友一路顺风。”林一一点头示意。 明月楼的马车缓缓离去。 谢景遥凑过来,低声道:“明月楼苏婉清?我听说过她,是明月楼内一位颇有名气的符师,据说性情温和,名声不错。她居然主动和我们打招呼?” 林一一点点头:“明月楼以符箓法术立宗,之前在秘境之中有过交锋,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舅舅说过,保持礼貌总没错。” 车队再次启程,向着落霞门的方向继续前行。 而苏婉清却停下了脚步,再一次掀开车帘,看向林一一离开的方向。 “副楼主,我们需要跟踪他们吗?”手下询问。 苏婉清皱了皱眉,“长点脑子吧。林道友还能察觉不到你们跟踪?” “属下不懂,林一一她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医修,哪怕背靠医仙谷,也不至于让楼主如此慎重,还派您前来试探?” “她可不那么简单,好了,无需多言,走吧。” 第160章 白蕴狗急跳墙 “废物!一群废物!” 宫璃月狠狠将一只玉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迷踪阵,一线天,幽冥峡谷……三次机会,竟然连她一根头发都没伤到!” 殿内侍立的黑衣人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了。 “仙子息怒,那林一一……确实有几分邪门。” “邪门?” 宫璃月猛地回头。 “一个金丹初期的医修,能有多邪门?!” “是你们无能!”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能活得如此风光! 凭什么她把沈月白和言寒的视线都抢走了?! 而她,宫家嫡女,言寒名义上的道侣,却只能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次次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心不静,如何成事?” 言寒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主位上,白衣胜雪,气质清冷如月。 他没有看宫璃月一眼,只是悠然地端起一杯新茶,轻轻吹了吹。 "言寒哥哥……” 宫璃月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声音变得柔弱而委屈。 “我只是……只是气不过。” 言寒淡淡呷了口茶。 “手段蠢笨,被人识破,是你学艺不精。” 宫璃月脸色一白,咬住了下唇。 “那我……”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 言寒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但,不要再用天剑阁的人。” “也别留下任何,能牵扯到天剑阁的痕迹。” “懂了么?” 宫璃月心头一凛,连忙点头。 “璃月明白。” 言寒不再言语,身形如青烟般消散。 大殿内,只剩下宫璃月一人,她看着言寒消失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迷恋,随即被更深的狠毒所取代。 “林一一,既然正道手段杀不了你,那就别怪我……用些更脏的了。” …… “啪!” 白蕴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玉石桌案。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断我财路,毁我声誉!一个小小的落霞门,一个黄毛丫头,也敢骑到我白蕴的头上?!” 底下站着的管事战战兢兢。 “掌门,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南郡地界,已经没人买我们的丹药了,药铺现在收益很差……” “怎么办?” 白蕴眼中凶光毕露。 “既然她不让我好过,我便让她整个宗门都不得安宁!”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漆黑的传音符。 “我丹药卖不出去,有的是人需要。” “黑风域的那几位‘朋友’,想必对落霞门那些细皮嫩肉的新弟子,会很感兴趣……” 落霞门,山门之内,一片欢声笑语。 “回来了!大师兄他们回来了!” “听说这次任务大获全胜,还跟铁剑门结盟了!” 新入门的弟子们围着归来的车队,叽叽喳喳,满眼都是崇拜。 谢景遥被一群师弟师妹围着,正眉飞色舞地吹嘘着此行的惊险刺激,时不时引来一阵阵惊呼。 沈月白则一如既往地沉默,跟在林一一身侧。 后山,掌门姜堰的竹屋内。 姜堰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品着茶,看见林一一进来,眼睛一亮。 “哎呀,一一啊,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几日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啊!” 林一一自动忽略了他的贫嘴,将一枚玉简递了过去。 “掌门,这是此行遇到的所有袭击的记录。” 姜堰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上的嬉皮笑脸慢慢收敛了起来。 “宫璃月,白蕴……哼,一个为情,一个为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放下玉简,看向林一一。 “丫头,你怎么看?” 林一一想了想。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次不成,就会有第二次,而且手段会越来越脏,越来越没有底线。” “我们不能总是被动挨打。” “所以……” “我需要您老人家,出点血了。” 姜堰一愣,随即哀嚎起来。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一回来准没好事!说吧,又想从我这儿掏空什么宝贝?” 林一一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 “护山大阵需要升级,至少要能抵挡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从山门到演武场的路上,我要布下至少三座连环杀阵,五处迷踪幻阵。” “还有,弟子们的宿舍区外围,需要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她一边说,一边在桌上画着草图,各种精妙的机关陷阱看得姜堰眼皮直跳。 “停停停!” 姜堰肉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储物袋。 “你这是要把我落霞门打造成铁桶啊!我这点家底都要被你败光了!” 林一一抬眸看他。 “命重要,还是家底重要?” “再说了,这些东西布下,以后弟子们外出历练前,还能在这里实战演练,一举两得。” “……算你狠!” 姜堰咬了咬牙,不情不愿道。 “干了!” 于是,接下来几日,整个落霞门都变得忙碌起来。 在林一一的规划和姜堰不情不愿的“慷慨解囊”下,一道道阵法被激活,一个个不起眼的角落被埋下了致命的机关。 新入门的弟子们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修炼得越发刻苦。 七日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十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落霞门的地界。 为首的是一个气息凶悍的金丹后期邪修。 “嘿嘿,白蕴那老小子果然没骗我们,这落霞门的护山大阵,就是个样子货。” 他身边的邪修阴笑道:“大哥,咱们先去哪?是先抓几个女弟子尝尝鲜,还是直接去他们的藏宝阁?” 刀疤脸狞笑一声。 “不急,先送他们一份大礼!”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正要打开。 突然,他脚下一空! “嗯?” 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一个大洞,刀疤脸反应极快,灵力一提,瞬间悬停在半空。 但他身后的几个倒霉蛋就没那么好运了,惨叫着掉了下去! 洞穴深处,瞬间传来利刃穿透身体和鬼哭藤缠绕收紧的声音! “不好!有埋伏!” 刀疤脸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四周的树林里,突然亮起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光点,一座巨大的迷魂香阵瞬间启动! 异香弥漫,所有邪修都感觉脑袋一阵昏沉。 第161章 林一一决定借刀杀人 “稳住心神!区区迷阵,能奈我何!” 刀疤脸怒吼,强行运转灵力抵抗。 “动手。”林一一见时机刚好。 话音刚落! 无数淬了麻药的弩箭从暗处射出,角度刁钻。 “啊!” “我的腿!” 惨叫声此起彼伏,好几个邪修瞬间中招倒地。 “若南,符阵起!” 早已埋伏好的柏若南小脸紧绷,双手飞快结印,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爆破符箓狠狠掷出! 火光冲天,爆炸声不绝于耳,直接将邪修们的阵型炸得七零八落! “风烨!带剑修弟子,左翼突进!目标,清理倒地之人!” “是!” 陆风烨大喝一声,带着几个同样热血上头的年轻剑修,冲了进去! 剑光闪烁,毫不留情! “宵雨!注意治疗!景遥,你居中调度,别让阵型乱了!” “收到!” “明白!” 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战,有条不紊地展开。 落霞门的弟子们,第一次如此齐心协力地并肩作战。 他们或许紧张,或许害怕,但在林一一清晰冷静的指挥下,每个人都精准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符修的符箓提供远程轰炸和控制,剑修负责近身搏杀,医修则在后方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援。 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邪修,此刻在落霞门的陷阱和弟子们的默契配合下,竟如同待宰的羔羊! 刀疤脸首领又惊又怒,他想突围,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沈月白。 他甚至没有一句废话,剑已出鞘。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当最后一名邪修被捆仙索牢牢绑住,整个战场已经一片狼藉。 但落霞门这边,除了几个弟子受了点轻伤,无一人重伤或阵亡。 “赢了……” “我们赢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震天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山谷! 所有弟子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们……竟然打败了这么一伙强大的邪修! 谢景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 “过瘾!太过瘾了!” 林一一走到被沈月白一剑废了丹田、像死狗一样扔在地上的刀疤脸面前。 “白蕴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刀疤脸眼中满是震惊,但依旧死死闭着嘴。 林一一笑了笑,取出一根银针。 “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半柱香后,刀疤脸涕泪横流,将白蕴如何联系他们,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他们来落霞门烧杀抢掠,制造混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证据确凿! 听完口供的弟子们,彻底炸了锅! “落英门!又是落英门!” “欺人太甚!他们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长老!掌门!我们不能再忍了!” “对!打上门去!讨个说法!” 群情激奋,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怒火。 被欺负了这么久,今天又差点家破人亡,这口气,谁也咽不下去! 林一一缓缓抬起手,压下了嘈杂声。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 “这笔账,当然要算。” “但,就这么打上门去吵一架,太便宜他了。” “诸位,先好好休整,养精蓄锐。” “最迟三日后……” “我带你们,去收债。”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血腥气,却吹不散落霞门弟子们心头的火热。 林一一那句“去收债”,像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姜堰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后山晃了出来,看着自家弟子们一张张亢奋的脸,嘿嘿一笑。 “都听到了?” “听到了!”众人齐声怒吼,气势如虹。 “好,那便……养精蓄锐!”姜堰一挥手,“三天后,咱们去落英门,讨!债!” 次日,落霞门议事厅。 气氛与昨夜的喧嚣截然不同,沉凝中带着几分凝重。 厅内除了落霞门的核心人物,铁剑门掌门,王铁山也在。 王铁山一拳砸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白蕴老儿欺人太甚!竟敢勾结邪修!这事我铁剑门管定了!” 他看向姜堰:“姜掌门,你说怎么干,我王铁山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姜堰呷了口茶,眼角余光却瞟向林一一。 在座的还有南郡另外两个小宗门的门主,此刻却面露难色。 其中一位清风观的张观主,犹豫着开口:“姜掌门,王掌门……此事非同小可啊。” “落英门毕竟是青岚四大宗门之一,树大根深,门内高手如云……” 另一位百草谷的李谷主也附和道:“是啊,白蕴固然可恨,可咱们这点人手,真要打上门去,恐怕是……以卵击石。” 他们的担忧,代表了大多数中小宗门的心声。 谁都想出气,但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宗门去陪葬。 一时间,刚刚燃起的热血,似乎又被一盆冷水浇下。 谢景遥有些急了:“张观主,李谷主,难道就这么算了?他们都杀上门了!” “自然不能这么算了,”林一一终于开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但谁说,我们要‘打’上门去了?” 众人一愣。 王铁山疑惑道:“林长老,不打上门,那怎么讨债?” 林一一环视一圈,缓缓道:“讨债,有很多种方法。硬碰硬,是最蠢的一种。” 她将那份录有刀疤脸口供的玉简,轻轻放在桌子中央。 “诸位,这是什么?” “是证据。” “是白蕴勾结邪修,残害同道的铁证!” “这件事,一旦公之于众,意味着什么?” 张观主和李谷主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林一一继续道:“意味着,他白蕴,他落英门,已经站到了整个正道修仙界的对立面。” “他坏了规矩。” “修真界,最重规矩。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宗门,他们可以暗地里男盗女娼,但明面上,必须维护‘规矩’二字,因为那是他们统治的根基。” “我们不需要自己动手,我们只需要把这件事,捅到那另外三家面前。” “天剑阁,明月楼,凌霄宗。” “我倒要看看,面对这等丑闻,他们是选择视而不见,自损声威,还是选择……清理门户,以正视听。” “一头疯狗,人人喊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亲自下场去跟狗搏斗,而是把笼头和绳索,递到所有人的手里。” 所有人都被林一一这番“借刀杀人”的计策给镇住了。 姜堰抚掌大笑:“好!好一个递笼头和绳索!” 王铁山也回过味来,一拍大腿:“妙啊!让那些大宗门去狗咬狗,咱们坐山观虎斗!” 张观主和李谷主的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林长老此计大善!” “如此一来,我等不仅无需冒险,还能占尽大义!” 林一一微微颔首,看向谢景遥。 “景遥。” “在!”谢景遥立刻站得笔直。 “消息,要怎么才能传得最快,最广,最人尽皆知?” 谢景遥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放心,这事儿交给我!” “我们谢家商会遍布青岚,旗下酒楼茶馆无数,养的说书先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这就去安排,保证一天之内,从南郡到东海,从贩夫走卒到宗门贵胄,人人都能听到一出精彩绝伦的《落英掌门秘史》!” “很好。”林一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记住,细节要丰富,情绪要到位,把白蕴的贪婪、无能狂怒,以及邪修的残暴,都给我描绘得淋漓尽致。” “明白!” “至于各宗门,”林一一的目光扫过王铁山等人,“我需要一份联名玉简,将此事原委写明,并附上口供证据,同时送往天剑阁、明月楼、凌霄宗,请求三宗共审此案,还青岚修真界一个公道!” “我铁剑门,第一个签!” “我清风观附议!” “我百草谷也签!” 南郡的中小宗门,在这一刻,彻底拧成了一股绳。 第162章 落英门,彻底倒了 风暴,起于青萍之末。 仅仅一天时间。 整个青岚修真界,无论大小城镇,几乎所有的茶馆酒肆,都在流传着一个惊天大瓜。 “听说了吗?落英门掌门白蕴,因为丹药生意被抢,竟然雇佣黑风域的邪修,去偷袭一个小宗门!” “何止啊!听说那些邪修手段残忍至极,扬言要将那个叫落霞门的宗门屠戮殆尽,连女弟子都不放过!”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堂堂四大宗门之一,竟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那落霞门也真是硬气,据说他们反杀了所有邪修,还抓了活口,拿到了白蕴的亲口指令!” 舆论如山火般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落英门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声誉一落千丈。 而就在舆论发酵到顶点的时刻,一份由南郡十几家宗门联名签署的玉简,分别送抵了天剑阁、明月楼和凌霄宗的宗主案前。 天剑阁,言寒看着玉简上的内容,面沉如水。 凌霄宗,宗主闭关,代管事务的大长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三尊庞然大物,等着他们的反应。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第一个做出回应的,既不是正道领袖天剑阁,也不是素来中立的凌霄宗。 而是向来与世无争的明月楼。 一道加盖了明月楼主印的公告,通过明月楼的渠道,迅速传遍了整个青岚界。 公告的内容,掷地有声! 明月楼楼主,孙轻音,亲自发声。 “白蕴勾结邪修,残害同道,证据确凿,人神共愤!” “此事,已非宗门私怨,而是对我青岚正道的公然挑衅!” “我辈修士,若连身边同道都护不住,谈何斩妖除魔,匡扶天下?” “我明月楼提议,由天剑阁牵头,三宗会审,彻查此案!” “若天剑阁言阁主与凌霄宗仍有迟疑,那我明月楼,便亲自去落英门,问一问白蕴掌门。” “他那把掌门之位,究竟是正道给的,还是魔道赏的!” 此言一出,满界哗然! 所有人都被明月楼这强硬到极点的态度给惊呆了。 孙轻音这番话,几乎是把刀架在了言寒和凌霄宗的脖子上。 你们管,还是不管? 若是不管,你们这正道领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正当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出四大宗门的好戏时,风暴的中心,落英门,却已经是一片风雨飘摇。 “跑!快跑!” “执事长老们都卷着东西跑了!” “什么?连库房都被搬空了?!” 往日里仙气缭绕、丹香四溢的落英门,此刻乱得像个人间菜市场。 弟子们人心惶惶,长老们各怀鬼胎。 不过半日功夫,偌大的宗门,竟已走了十之七八。 落英殿内,白蕴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玉案。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殿外,一个心腹长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掌门!不好了!三宗的执法长老,已经快到山门了!” “他们是来抓我的……”白蕴喃喃自语,眼中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恐慌。 他猛地抓住那个长老的衣领。 “后山的传送阵!对!还有传送阵!快带我去!” “掌……掌门,那传送阵是单向的,而且目的地是……是黑风域啊!” “废什么话!”白蕴一巴掌扇了过去,“去黑风域也比落到那三家手里强!快!” 两人踉踉跄跄,朝着后山密道狂奔而去。 然而,刚绕过一处假山,林一一手持长剑,已然出现在面前。 在她身后,沈月白、谢景遥等人一字排开,堵死了所有去路。 白蕴的脚步,戛然而止。 “林一一……!” 林一一歪了歪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白掌门,这是准备跑路吗?” “你!”白蕴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毁了你?”林一一听笑了,“派邪修潜入我落霞门,意图屠戮我满门的,不是你?” “垄断丹药,打压南郡同道,鱼肉乡里的,不是你?” “现在众叛亲离,成了过街老鼠,你倒怪起我来了?” “白蕴,你的脸皮,可比你的修为厚多了。” 白蕴辩无可辩,只能怨毒的盯着林一一。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求饶?不可能。林一一和落霞门绝不会放过他。 被三宗会审?下场只会更惨。 无边的绝望,瞬间化为疯狂的恨意。 “好……好……好!” 白蕴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潮红。 “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那谁也别想活!” 他猛地仰天长啸,全身的灵力开始以一种恐怖的方式逆转、膨胀!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后山! “不好!他要自爆金丹!”谢景遥脸色大变。 金丹后期的修士自爆,威力足以将方圆数里夷为平地! 林一一眼神一凝。 她早有预料,就知道这老头打算和她同归于尽。 右手微动,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高级防御符箓已在指尖蓄势待发。 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在这场爆炸中护住自己和身后的人。 然而,就在她即将催动符箓的刹那,沈月白比她的动作更快! “小心!” 沈月白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一个闪身挡在了林一一的身前!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夹杂着无数碎石草木,向四周疯狂扩散! 林一一瞳孔骤然收缩! 她准备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沈月白会她挡在身前! 他不知道自己有底牌吗? 他……疯了吗?! 预想中的冲击并未完全到来,大部分的威力,都被那道白色的背影死死扛住。 光芒散去。 白蕴已经化为飞灰,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沈月白,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他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沈月白!”林一一一把扶住他。 入手处,是滚烫的鲜血和冰冷的身体。 沈月白转过头,脸色惨白,嘴角却带着一丝虚弱的笑意。 “你……没事……就好……” 说完,他便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第163章 落霞门的危机正式开始了 林一一抱着怀中重伤的男人,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个人来真的??! 他们之前说沈月白不要命的去为她报仇……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同样被爆炸波及,但因距离较远只受了些轻伤的谢景遥等人。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后怕与关切。 林一一突然觉得,留在落霞门,也不错。 这里和医仙谷一样,充满了人情味。 “景遥,去把昏死过去的那个长老捆了。” 她冷静地发号施令,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看来以后得和沈月白说清自己的计划,不然他是真不要命啊。 “这里,交给三宗的人处理。” 她打横抱起沈月白。 “我们回去。” 当三宗的执法长老们赶到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巨大的深坑,以及被谢景遥五花大绑、吓得屁滚尿流的落英门长老。 人证物证俱在。 白蕴畏罪自爆,更是坐实了所有罪名。 落英门一案,至此尘埃落定。 临走前,一位须发皆白的明月楼长老,特意走到了林一一面前。 “林长老,好手段,好魄力。” 老者抚须微笑,眼中满是欣赏。 “我家楼主说,她很想见见你。日后若有闲暇,明月楼随时欢迎林长老做客。” 这番话,无疑是释放了一个巨大的善意信号。 林一一微微颔首:“多谢孙楼主厚爱,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她没有过多客套,抱着沈月白,在落霞门弟子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去。 三日后。 落英门勾结邪修,掌门白蕴畏罪自爆身亡的消息,传遍南郡。 青岚三宗联合下令,落英门就此除名四大宗,其宗门产业由此次事件中受害最深的落霞门,以及协力揭发此事的南郡各宗门共同接管。 一时间,整个南郡修真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洗牌。 铁剑门议事厅内。 王铁山看着手中那份由落霞门拟定的资源分配方案,激动得满脸通红。 “林长老……不,落霞门,真是仗义!” “咱们这次不仅出了口恶气,分到的资源比过去十年都多!” 清风观的张观主和百草谷的李谷主,也是眉开眼笑,不住点头。 “是啊是啊,以前落英门在,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 “如今南郡的天,算是彻底变了!” 王铁山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说道: “我王铁山把话放这儿了!” “从今往后,我南郡修真界,唯落霞门马首是瞻!” “谁赞成?谁反对?!” 厅内十几位中小宗门的掌门,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 “我等,附议!” 自此,落霞门声威大振,以无可争议的姿态,彻底执掌南郡。 宗门上下,张灯结彩,跟过年似的。 唯独林一一的客卿长老小院,和刚苏醒没几天的沈月白,一如既往的清冷。 “一一。”沈月白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看着院中负手而立的林一一,眸光深邃,“你在担心什么?” 林一一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树大招风。” 话音刚落,一个不着调的声音就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哎哟,我的林大长老,咱们刚打了胜仗,你怎么就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唉声叹气的?” 姜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手里还捏着个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掌门。”林一一和沈月白齐齐行礼。 “免了免了!”姜堰大手一挥,凑到林一一身边,压低声音,眉飞色舞道:“丫头,你猜猜,这次咱们从落英门那儿扒拉下来多少好东西?我跟你说,那库房,堆得满满当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灵石!” 林一一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掌门,高兴早了。” 她转过身,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落英门倒了,我们落霞门顶了上去。以前,南郡这块地,没人看得上。现在,我们成了南郡老大,就等于直接摆在了天剑阁、明月楼和凌霄宗的眼皮子底下。” “以前他们是俯视,现在,是平视。” 姜堰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手里的算盘,也停了。 “他们会看着我们一步步壮大,然后……来分一杯羹,或者,直接把我们这锅端了。” “你是说……” “风雨欲来。”林一一斩钉截铁,“我们得早做准备了。” 姜堰沉默了许久,平日里那股不着边际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一门之主的沉稳与锐利。 “我明白了。你说吧,怎么做?”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天剑阁。 高耸入云的天剑峰上,言寒端坐于云海之上,白衣胜雪。 一名弟子恭敬地跪在他身后,汇报着南郡发生的一切。 听完,言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弟子离去,他才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波澜。 “朗月……你死后,这世间倒是出了些有趣的人。尤其是,她竟和你同名同姓,不若……我也送她去认识你。” 他自言自语,声音清冷。 扳倒白蕴,执掌南郡。 在他这个化神期眼中,不过是孩童间的打闹。 但一个金丹初期的医修,能有如此心计和手段,倒确实让他有了一丝兴趣。 就像神明偶尔会低头,看一眼奋力向上爬的蝼蚁。 “言寒哥哥!” 一道娇俏的身影从殿后走出,正是宫璃月。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言寒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南郡的事……那个林一一,她、她……”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言寒语气淡漠,“还入不了本座的眼。” 宫璃月闻言,心中稍安。 可下一秒,她却看到言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玩味的笑。 “不过,本座倒是有些好奇,她能走到哪一步。” 宫璃月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言寒哥哥……对那个贱人感兴趣了?! 她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凭什么?! 那个林一一到底有什么好的?! 无边的嫉妒和恐慌啃噬着她的内心。 “言寒哥哥,她毁了落英门,就是打了天剑阁的脸,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宫璃月急切地说道。 言寒瞥了她一眼。 “本座行事,何时需要你来教了?” 宫璃月浑身一僵,瞬间噤声。 言寒拂袖起身,身影消失在云海深处。 只留下宫璃月一个人,站在原地。 “林一一……”她咬牙切齿,眼中淬满了怨毒,“你不该引起言寒哥哥的注意!既然他不出手,那就别怪我……让你彻底消失了!” 第164章 危机,前狼后虎的林一一 一个月后,沈月白的伤势痊愈。 落霞门在林一一的主导下,开始低调地整合资源,加固阵法,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天,谢景遥又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林一一的院子。 “一一!一一!来活儿了!” 他手里扬着一张委托令,“平阳镇,最近镇上闹妖怪,已经伤了好几个人了!委托金足足有五千下品灵石!” 林一一接过委托令看了一眼。 上面对妖物的描述很奇怪,只说没人见过它的样子,但每次出现前,空气中都会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然后,半夜就会有人被重伤,身上留下爪痕,但又不致命。 “香味?”林一一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走吧,正好出去透透气。”她看向一旁正在擦剑的沈月白。 沈月白点了点头,将剑归鞘,动作干净利落。 “好耶!”谢景遥欢呼一声。 林一一蹭了沈月白的飞剑,不过半日,便抵达了平阳镇。 小镇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是街上的行人神色都有些惶恐,天还没黑,家家户户便已关门闭户。 他们在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 “掌柜的,给我们开三间上房。”谢景遥财大气粗地拍出一块灵石。 掌柜的正愁眉苦脸地拨着算盘,一见是仙师来了,顿时两眼放光。 “三位仙师,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就在林一一准备上楼时,一股若有若无,却极其霸道凌厉的气息,从客栈三楼的一间房内,一闪而过。 那气息…… 林一一的瞳孔骤然收缩。 幽冥阁阁主,段幽冥!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沈月白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立刻警惕地握住了剑柄。 谢景遥也凑了过来,紧张地问:“一一,你发现什么了?” 林一一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三楼的某个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一个‘老熟人’。”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段幽冥。” “段……段幽冥?!”谢景遥差点惊呼出声。 “哪个段幽冥?!是……是幽冥阁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段幽冥?!” “不然呢?青岚界还有第二个段幽冥?”林一一反问。 “卧槽!”谢景遥直接爆了句粗口,“化神期的大佬啊!他来这儿干嘛?除妖?他会这么好心?!” 那可是化神期! 别说他们三个金丹,就算来三百个金丹,都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碾的! 那已经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差距了,那是天与地的鸿沟! “完了完了完了……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啊!接个任务都能碰上这种煞星!要不……咱们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沈月白没有说话,但他紧握剑柄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已经泛白。他看向林一一,只要她一句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剑,哪怕是面对化神期。 林一一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难看。 她很清楚,段幽冥这种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小地方。 这镇上的妖物,恐怕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那么,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林一一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冰冷。 “他不是来除妖的。” “他应该是冲我来的。” “那……那怎么办?等死啊?”谢景遥垮下了小狗脸。 “景遥,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危险,九死一生。” 然后,她的视线转向了沈月白。 “月白,也是。” 谢景遥被她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一一,你这是什么话!我谢景遥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他一拍胸脯,豪气干云。 “你说!要怎么干!上刀山下火海,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最多眨两下!” 沈月白没有说话。 他只是往前站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他用行动告诉她,他会挡在她身前。 “我的剑,”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病态的偏执,“随时为你出鞘。” 林一一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回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压低声音,快速下令。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夜,深了。 整个平阳镇,陷入一片死寂,连平日里的虫鸣都消失了。 客栈二楼。 林一一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却不似平时那般平稳。 一道冰冷、粘稠,如同毒蛇般的杀意,从三楼那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像猫戏老鼠一般,带着戏谑与残忍,将林一一牢牢锁定。 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浑身的灵力都开始运转不畅。 这就是化神期的威压。 仅仅是一缕杀意,就足以让金丹修士肝胆俱裂。 林一一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的手,缓缓握紧了腰间的储物袋。 那里头,是她离开医仙谷时,舅舅和几位长老硬塞给她的保命底牌。 每一件,都足以让整个修仙界疯狂。 但她不确定,这些东西,能不能在一个化神期魔头的全力一击下,保住她的命。 杀意,越来越浓了。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动手,就在下一息! 然而,比段幽冥的杀意来得更快的,是一缕诡异的幽香。 那香味不知从何而来,甜腻,又带着一丝腥气,透过门窗的缝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就是这个味道! 几乎是在闻到香味的瞬间,林一一猛地睁开了眼! 眼中哪还有半分被威压震慑的恐惧,只剩下一片算计得逞的冰冷! 没有丝毫犹豫,她一个翻身,直接撞破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 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她身形还未站稳,两道身影便如鬼魅般,一左一右,同时从隔壁的窗户跃出,出现在她身侧。 正是沈月白和谢景遥! “一一,是那个妖怪!”谢景遥压着嗓子,神情又紧张又兴奋。 林一一没有说话。 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那个黑漆漆的窗口。 只要那个用百年沉香木雕刻、又注入了自己一丝神念的傀儡人偶,能替自己挡上哪怕一息…… 就够了! 第165章 段幽冥的杀意 “走!” 林一一脚下生风,身形如离弦之箭,瞬间便追着那股诡异的幽香窜了出去! “跟上!”沈月白甚至没有丝毫迟疑,剑未出鞘,人已紧随其后。 谢景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嗷地叫了一声:“等等我啊!”也连忙施展身法,像个小炮弹一样追了上去。 三道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寂静的街角。 客栈二楼,那扇被撞破的窗户,木屑纷飞。 而房间内,那道冰冷粘稠的杀意终于抵达了他的目标。 “林一一”盘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被化神期的威压彻底锁定,吓得魂飞魄散。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房间中央。 段幽冥一袭黑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猩红的眸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床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林一一,”他的声音沙哑而扭曲,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真是……好久不见。” 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落下,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要被抽干。 “当年你给本座下的‘蚀骨销魂散’,滋味不错。” “本座花了足足三年才将那毒彻底拔除,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床上的“林一一”依旧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段幽冥以为她是怕了,讥讽地笑了起来:“怎么,吓傻了?当年那个胆敢给本座下毒的小修士,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他抬起手,一团浓郁到极致的黑紫色魔气在他掌心凝聚,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也罢,看在你曾和我有过交集的份上,本座就给你个痛快!” “一别八年,你就用这条命,来偿还吧!” 话音落,那团足以轻易抹杀一名元婴修士的魔气,化作一道狰狞的鬼爪,呼啸着抓向床上的身影! 然而就在鬼爪即将触碰到“林一一”的瞬间,段幽冥那双猩红的眸子猛地一缩! 不对! 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也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这根本不是一个活人! 他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迟了! 魔气鬼爪精准地击中了目标。床上那道身影没有发出任何惨叫,而是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漫天纷飞的沉香木屑! 一个傀儡! “竖子敢尔!” 段幽冥勃然大怒! 他堂堂幽冥阁主,化神期大能,竟又被一个金丹初期的黄毛丫头用一个傀儡给耍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几乎是在傀儡破碎的同一时间,地面、墙壁、天花板上,无数道早已刻画好的符文骤然亮起!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光笼,将整个房间彻底封锁! 【八方锁龙阵】! 一个足以困住化神期修士一刻钟的顶级困阵! “林!一!一!” 段幽冥气的须发皆张,狂暴的魔气轰然爆发,狠狠地撞在金色的光笼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可那光笼,却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坚固异常! 他又被那个女人摆了一道! 另一边。 平阳镇寂静的长街上,三道身影风驰电掣。 “一一,那味道就在前面!”谢景遥指着前方一个拐角,鼻子嗅了嗅,“越来越浓了!” 那股甜腻又带着腥气的味道,像是一条无形的引路线,直指镇子中心的空旷广场。 三人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 广场中央,一团约莫半人高的漆黑之物正在蠕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人形,时而摊成一滩,周身散发着那股诡异的香味。 “什么玩意儿?就一滩墨水?”谢景遥看清那东西的模样,顿时一脸嫌弃。 “是墨妖。”林一一眼神凝重,“小心,它能污人法宝,侵蚀灵力。” 话音未落,那只墨妖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一滩黑色的“墨汁”如同箭矢般朝三人激射而来! “小心!” 沈月白一步跨出,挡在林一一身前,手中长剑瞬间出鞘,一道清冷的剑光划破夜空,精准地将那几道墨汁斩碎在半空。 墨汁溅落在地,竟将坚硬的青石板腐蚀出了一个个小坑,冒着青烟。 “我靠,这么毒!”谢景遥吓了一跳,也立刻拔出自己的灵剑,“师兄,我帮你!” “景遥,左边!月白,正面!”林一一冷静地指挥着。 沈月白的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剑都直指墨妖的核心。谢景遥则像个灵活的游骑兵,在一旁骚扰牵制。 三人配合默契,那只看似棘手的墨妖,竟一时间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林一一抓住一个空档,手中一张符箓飞出,化作一道金色的网,兜头将那想要故技重施的墨妖牢牢罩住! 墨妖在网中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 “搞定!”谢景遥一拍手,得意扬扬地走上前,戳了戳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我还以为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嘛!” 沈月白收剑回鞘,走到林一一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林一一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客栈的方向传来,一股狂暴、愤怒、足以让整个平阳镇都为之颤抖的恐怖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三人脸色骤变! “不好!他破阵了!”林一一心中一沉。 几乎是在念头升起的瞬间,一道冰冷到极致的神识,如同最锋利的尖刀,跨越了千米的距离,狠狠地锁定了她! “林一一!本——座——要——你——死——!” 那声音好像直接在他们脑海中炸响,蕴含着无尽的杀意与暴怒! 仅仅是这声音,就让谢景遥“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沈月白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他依旧死死地将林一一护在身后。 林一一是对方的主要目标,承受的压力最大,她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这股威压碾碎! 这就是化神期真正的怒火! 一道黑紫色的流光划破夜空,以一种超越了他们反应极限的速度,瞬息而至! 那是一只由纯粹魔气构成的巨掌,掌心纹路清晰可见,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三人当头拍下! 林一一捏紧手中的保命符箓。 第166章 姜堰的心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懒洋洋,甚至带着几分不着调的声音,突兀地在他们耳边响起。 “哎呀呀,大半夜的不睡觉,欺负我落霞门的宝贝疙瘩,段阁主,你这可有点不讲武德啊。” 一道青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三人面前,挡在三人身前,一阵青光亮起,随后灭下去。 “师父!”谢景遥和沈月白又惊又喜。 段幽冥的身影出现在半空,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姜堰,声音阴冷:“区区分神期?你要多管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姜堰掏了掏耳朵,“大的小的,可都是我姜堰的宝贝。” 段幽冥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姜堰!本座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护住他们!” 他话音未落,身形一闪,比刚才更恐怖十倍的攻击再次凝聚! 但林一一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她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防御符丢了出去! 她能感觉到姜堰这一击已经是极限,再来一掌他非死不可! 一道厚重如山岳的金色光罩瞬间将三人笼罩! 几乎是同一时间,姜堰反手也掏出一张符箓,往地上一拍,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一张传送符又没了!林丫头,这笔账回头你得给我报了!” 一道白光骤然亮起,将三人连同那金色的光罩一同包裹! “想走?!”段幽冥察觉不对,再次出手,却只抓到了一片残影。 白光一闪,原地早已空无一人。 只剩下被气得已经沉默的段幽冥,这一次没有得手,他就只能另找机会! 林一一! 空间撕裂的眩晕感还未散去,脚下已是坚实的土地。 四道身影狼狈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咳……咳咳!”谢景遥第一个爬起来,灰头土脸地拍着衣服,“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沈月白撑着剑站起身,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林一一。 “我没事。”林一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然而,本该是修为最高、最从容的姜堰,此刻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身上那件青色道袍,胸口处竟隐隐渗出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师父!” “师父你怎么了?!” 谢景遥和沈月白脸色大变,惊呼着冲了过去。 林一一心中一凛,也快步上前,手指搭上了姜堰的脉门。 脉象紊乱,气若游丝,灵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仿佛随时都要爆体而亡! “他硬接了段幽冥一击,神魂和经脉都受到了重创!”林一一语速极快地做出判断。 她没有丝毫犹豫,从储物戒中取出两瓶丹药,丢给另外两人。 “你们的伤不重,先服药调息。” 谢景遥接过丹药,却急得眼圈都红了:“那我师父呢?一一,你快救救我师父啊!” 林一一没说话,只是眉头紧锁,神识仔细探查着姜堰体内的情况。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段幽冥的魔气正在疯狂侵蚀着姜堰的五脏六腑,而姜堰自己的灵力,却像是一盘散沙,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怎么会这样……”林一一喃喃自语。 分神期大能,就算硬接化神期一击,也不该虚弱到这个地步。 “师父他……” 沈月白吞下丹药,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沙哑地开口。 “有旧伤在身。” “很多年前就有了,师父从不让我们问。” “他说过,他轻易不能动用全力,否则……灵力会反噬自身。” 旧伤?反噬? 林一一瞬间明白了。 姜堰不是被打成这样的,他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噬成这样的! 难怪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修为不显的样子,原来是在压制体内的隐患! 眼看着姜堰的气息越来越弱,林一一眼神一凝,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浮现。 她双手飞快地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那滴血珠瞬间化作一道道玄奥的血色符文。 “一一,你要做什么?!”沈月白察觉到了一股极其霸道且诡异的气息,脸色一变。 “血魄锁心诀。” 林一一吐出五个字。 沈月白瞳孔骤缩! 他曾在古籍上见过,此乃上古禁术!以自身精血为引,化作血咒,强行锁住伤者的心脉,保其一线生机! 但此术对施术者自身消耗极大,稍有不慎,便会精血亏空,修为倒退! “别动。” 林一一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伸出手指,点在姜堰的眉心。 那些血色符文像是找到了归宿,争先恐后地顺着她的指尖,钻入了姜堰的体内! “唔……” 昏迷中的姜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此刻却写满了惊骇与急切。 “你疯了?!” 姜堰的声音嘶哑,他一把抓住林一一的手腕,想要阻止她。 “血魄锁心诀?!你不要命了!” 林一一反手扣住他的手,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稳住那些血色符文。 “放心,我死不了。” “倒是掌门你,再不老实躺好,可就真要死了。” 姜堰看着她那双平静的眸子,一时竟忘了言语。 他能感觉到,一股温和而霸道的力量正牢牢护住他即将破碎的心脉,将那些暴走的灵力和阴冷的魔气暂时压制了下去。 命,是保住了。 可他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你这丫头……胡闹!”他最终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林一一收回手,脸色白了几分,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内伤是怎么回事了吗?” 姜堰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担忧的沈月白和谢景遥,叹了口气。 “月白,景遥,你们先出去,我跟林长老单独聊聊。” “可是师父……” “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担忧地退出了小院。 院子里,只剩下林一一和躺在地上的姜堰。 “不是伤。”姜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悠远,“是心结。” 林一一静静地听着。 “很多年前,我有一个好友……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他天赋比我好,修为比我高,为人更是义薄云天。” “可后来,因为我的一时疏忽,他……死在了一处上古秘境里,尸骨无存。” 姜堰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从那天起,我就废了。” “我总觉得,他下了个诅咒在我身上。” “只要我一动用超过元婴期的灵力,这股力量就会反噬我自己,像是要拖着我……去给他陪葬。” 第167章 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掌门 林一一俯下身,再次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他的神魂和经脉。 没有。 什么诅咒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股源于他神魂深处,固执到极致的自我毁灭的意念。 是他自己,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 “你先好好修养。”林一一起身,“你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姜堰苦笑了一下:“没用的,这么多年,我自己都……” “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林一一打断了他,“你不要试图败坏我的名声。”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其实……” 她背对着他,声音很轻。 “我准备了很多保命的东西,就算没有你,我和他们也能脱身。” “你们,大可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她不想再欠人情了。 尤其是这种,可能会要了对方命的人情。 院子里一片寂静。 良久,姜堰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身不由己啊。” “林丫头,我问你。” “换了是你,你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吗?” 林一一愣住了。 若是八年前,她或许真的可以。 但现在…… 将心比心。 她发现自己,竟答不上来。 林一一沉默着,没有回头,迈步离开了小院。 林一一走出小院,背后姜堰那句“身不由己”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她脚步未停,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那比平日苍白的唇色,昭示着施展禁术的代价。 她没有回自己的居所,而是径直走向了落霞门的阵法中枢。 “林长老!”看守阵法的弟子见到她,连忙起身行礼。 “将护山大阵的防御等级,提到最高。” “最高?”弟子一愣,“可那会消耗掉宗门半数的灵石储备……” 林一一抬眼,眸光淡漠地扫过他。 那弟子瞬间噤声,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是!弟子遵命!” 看着护山大阵的光幕一层层加厚,林一一才稍稍放下心。 她寻了个僻静处,指尖灵光一闪,一枚刻着繁复花纹的传讯玉简出现在掌心。 她垂眸,指尖在玉简上快速划过,将姜堰的症状:灵力反噬、神魂自锁、魔气侵蚀凝成一道讯息,传给了林羽堂。 林羽堂见林一一还知道传讯回来,先是教育了林一一几句,说她身为长老竟然离家出走…… 她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才回了一句:“舅舅,我很好。说正事。” 玉简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林羽堂带着几分狐疑的声音:“你问的这个病人……灵力反噬,神魂自锁?这可不是寻常伤势,更像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你从哪儿遇到的?” “一个朋友。”林一一言简意赅。 “我才不信!你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禁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 “舅舅,他被化神期魔修的魔气侵蚀,我用了血魄锁心诀才吊住他的命。现在需要根治之法。”林一一直接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过了好半晌,林羽堂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凝重无比。 “又是血魄锁心诀……你这丫头,真是不要命了!” “此等心结,外力难除。若要强行破除,能否用‘九转还魂针’刺激其神魂,使其在幻境中直面心魔?”林一一提出自己的想法。 “胡闹!”林羽堂立刻反驳,“他本就神魂不稳,你用如此霸道的针法,是想让他直接魂飞魄散吗?必须用‘养魂涎’温养七七四十九日,再徐徐图之!” “太慢了。”林一一皱眉,“血咒撑不了那么久。” “你还知道撑不了那么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通过玉简激烈的争论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林羽堂长叹一口气。 “罢了,此事蹊跷,我召集谷中长老商议一下。你给我安分待着,等我回音,不许再乱用禁术!” 通讯中断。 林一一收起玉简,却没有丝毫等待的意思。 接下来的几日,她一头扎进了落霞门的藏书阁。 从蒙着厚厚灰尘的上古典籍,到前辈们随手记录的杂谈,她一本本地翻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藏书阁的书被她翻完了,她便直接御剑去了如今群龙无首的落英门。 面对这位煞神般的林一一,剩下的落英门弟子战战兢兢,别说阻拦,连大气都不敢喘,直接将她请进了自家藏书阁。 可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落霞门的弟子们看着自家林长老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一个个都忧心忡忡。 沈月白每日都会沉默地送来三餐,放在她手边,又沉默地收走几乎没动过的餐盘。 谢景遥则是急得团团转,“一一啊,你别看了!我爹说了,只要你开口,他把全天下的名医都给你请来!” 林一一头也不抬,只丢给他一个字。 “什么名医?我不是吗?若我医仙谷都没办法,还能有什么名医?” 谢景遥愣住。 与这边的愁云惨淡不同,姜堰的小院里倒是一派祥和。 这位被众人担忧的掌门,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哪有半分重伤垂死的样子。 连宵雨小心翼翼地给他端来药汤。 “掌门,该喝药了。” 姜堰咂了咂嘴,一脸嫌弃:“又是这苦玩意儿?能不能换点甜的?” 连宵雨看着他虽面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眼中满是敬佩。 整个落霞门都知道,若不是林长老拼着修为受损施展禁术,掌门现在绝不可能如此悠闲。 “林长老说,良药苦口。” “唉,你们都听她的?我这个掌门真没面子!”姜堰灌下一大口药,苦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掌门。” 又过了两日,就在林一一快要把落英门的藏书阁也翻个底朝天时,林羽堂的传讯玉简终于亮了。 她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识探入。 玉简里只有寥寥几行字。 “与长老们商议过了,此等源于神魂深处的自毁执念,确实无药可医。” “心病,还需心药医。” 林一一的眸光一黯。 “但,要医心病,先得有命在。他如今经脉尽毁,神魂衰弱,连承受‘心药’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一个法子能为他重塑根基,稳固神魂。” “取一味灵药,名为‘九幽转魂草’。” 林一一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此草,只生于一处。” “魔域,幽冥深渊。” 林一一看着玉简,魔域,段幽冥的地段。 看来,非去不可了。 第168章 你俩加起来凑不出她的半个脑子 林一一合上手中的传讯玉简。 沈月白却早已静静地等在了门外,月光勾勒出他清瘦而挺拔的轮廓。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递过来一个食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清粥小菜。 “去哪儿?”他的声音很轻,但已经知道林一一有了结果。 林一一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落向远方:“魔域。” 沈月白握着剑柄。 “一起去。” “我也去!”谢景遥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早就想去见识见识魔域的风光了!我说你可不能把我丢下啊!” “胡闹!”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从不远处传来,姜堰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道袍,手里还抓着个啃了一半的灵果,正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魔域是你们想去就能去的?段幽冥那个疯子巴不得把你抓去切片研究!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落霞门!” 林一一挑眉,“掌门,我的命,是用‘血魄锁心诀’跟你绑在一起的。” “这禁术,以施术者的精血为引,心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的心结不解,魔气不除,我的精血就会日夜不停地被消耗。” “短则一年,长则三年,我必死无疑。” 姜堰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啃了一半的灵果“啪”地掉在地上。 坏了,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林一一抬眼,带笑的眸子直视着他。 “所以,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吗?” 姜堰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旋镖。这是他才跟林一一讲的话,眼下却回到了自己身上。 沈月白默默地走上前,与林一一只隔了半步的距离。 谢景遥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一脸严肃:“对!我们一起去!我谢家的商队遍布天下,魔域也有门路!人多力量大!” “师父,你就放心看着家……” 姜堰看着眼前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最终颓然地垂下了肩膀。 “……唉,罢了罢了,是我拖累了你们。” 他从怀里掏出三枚灰扑扑的玉佩,扔给他们。 “戴上,能遮掩你们身上的灵气,伪装成魔修。记住,在魔域,别相信任何人。” 姜堰瞥了一眼林一一,“算了,你们都听一一的,你俩加起来怕是凑不出她的半个脑瓜子。” 三日后,魔域边境,血鸦城。 城门口,几个穿着破烂铠甲,满脸横肉的魔修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为首的独眼龙用他那只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嘿嘿一笑。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进城费,一人一百下品魔晶。” 林一一,或者说现在的“林七”,面无表情地准备掏钱,实际上已经摸到了自己腰间的软剑。 她一身劲装,用特制的药水将皮肤涂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脸上还画了几道狰狞的伪装伤疤,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凶悍。 一旁的“谢遥”却不干了。 谢景遥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财大气粗地开口:“一百?看不起谁呢?这里是一千,爷要进城,顺便把这条路包了!” 独眼龙和他的手下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哦?原来是条大肥羊!” “兄弟们,把他给我围起来!今天咱们要发了!” 十几个魔修瞬间围了上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谢景遥懵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在修真界,他砸钱向来无往不利! 沈月白二话不说,剑光一闪。 独眼龙脸上的贪婪笑容还未散去,一颗硕大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 沈月白面色沉静如水,手中长剑缓缓归鞘。 周围的魔修们瞬间噤若寒蝉,惊恐地看着这个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的煞星。 林一一上前一步,一脚踩在独眼龙的尸体上,弯腰,熟练地摸走了他的储物袋。 她掂了掂,然后抬起那双画着伤疤的眼,冷冷地扫过剩下的魔修。 “还有谁,想收我们的过路费?” 魔修们吓得连连后退,屁滚尿流地让开了一条道。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这是他们踏入魔域的第一课。 与此同时,一座悬浮于幽冥深渊之上的森然魔宫内。 段幽冥一袭黑袍,慵懒地靠在白骨王座上,指尖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色魔气。 “阁主,那女修的气息……在南郡彻底消失了。” 段幽冥的眸子微微眯起。 “消失了?” “有意思……本座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他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要杀的人,此刻已经踏上了他的地盘。 三人穿过血鸦城,又经过数日奔波,终于抵达了魔域的核心,幽冥城。 与边境的混乱不同,这里秩序井然,却也更显压抑。高大的建筑以黑石建成,街道上往来的魔修气息强大,眼神冷漠。 谢景遥通过家族的秘密渠道,联系上了一个本地的地头蛇,外号“黑牙”。 在一家名为“鬼哭”的酒馆里,他们见到了这个瘦小枯干,长着两颗外露獠牙的魔修。 “三位客官想打听‘九幽转魂草’?”黑牙搓着手,一双小眼睛在他们身上滴溜溜地转,“这可是稀罕物,消息……自然也不便宜。” 谢景遥刚想砸钱,就被林一一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一一把一小袋魔晶推了过去。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十倍。” 黑牙眼前一亮,连忙收起魔晶:“好说好说!三位跟我来,幽冥城最新的消息,都在鬼市里。” 所谓的鬼市,是一处巨大的地下集市。这里光怪陆离,贩卖着各种修真界闻所未闻的东西。 会唱歌的骷髅头,封印着怨魂的法器,甚至还有活生生的妖兽幼崽被关在笼子里拍卖。 就在林一一观察着四周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上贴着的一张通缉令。 画像很模糊,只能看清是一个女修身影,虽然模糊,但三人都清楚的知道,这是林一一。 落款是幽冥阁。 黑牙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嘿嘿一笑:“别看了,这是幽冥阁主亲自下的令,听说是有个不长眼的女人得罪了他。不过这画像这么模糊,跟大海捞针似的。” 他领着三人来到一个偏僻的摊位前,压低了声音。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也算一个坏消息。” “九幽转魂草,最近确实要现世了。” “在哪?” 黑牙伸出三根手指:“三日后,幽冥阁的拍卖会。它就是压轴的拍品之一。” 拍卖会?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那意味着,他们将要和整个魔域最顶尖的势力去争夺这株灵草。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队身穿黑色重甲,气息森然的幽冥阁侍卫,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走来。 为首的侍卫队长眼神锐利,目光在拥挤的鬼市中扫过,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他的手,缓缓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角落。 “站住。” “你们三个,接受盘查。” 第169章 反倒把侍卫队长整不会了 森然的杀气瞬间将三人笼罩。 黑牙“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小的就是个带路的,跟他们不熟!” 谢景遥的脸都白了,手不自觉地摸向了长剑。 沈月白更直接,“铿”的一声,长剑已然出鞘半寸。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林一一一只手轻轻按在了沈月白握剑的手背上。 林一一向前半步,将两人挡在身后,迎上了侍卫队长那双锐利的眼睛。 她脸上画的狰狞伤疤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介于嘲讽与不屑之间的弧度。 “怎么?幽冥城现在是连路都不让人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沙哑。 侍卫队长眼神一凝,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瘦弱的女修,竟是三人的头儿。 “盘查。所有外来者,都得盘查。” 林一一,一声轻笑,不退反进,又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侍卫队长的面前。 “盘查我们?” “就凭你们?” 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狂傲与杀意。 这股气势,完全就是一个在刀口舔血、亡命天涯的魔修该有的样子。 侍卫队长瞳孔微微一缩。 他身后的侍卫们更是齐齐握紧了兵器,魔气鼓动,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我们是幽冥阁的人。”侍卫队长一字一顿,搬出了最大的靠山。 “幽冥阁?”林一一挑了挑眉,语气中的嘲讽更甚,“幽冥阁了不起?我们来幽冥城,是给段阁主面子,来参加拍卖会发财的,不是来被你们这群看门狗吆五喝六的。” 她说完,侧过头,对着身后的沈月白和谢景遥扬了扬下巴。 “走了,晦气。” 说完,她竟真的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那群侍卫。 这一下,反倒是把侍卫队长给整不会了。 魔域之中,强者为尊。这三人气息不过金丹,却敢如此嚣张,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背后有他们惹不起的靠山。 “站住!”他还是喝止了一声。 林一一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侍卫队长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又扫了一眼墙上那张模糊的通缉令。 “最近城里不太平,阁主下了令,要抓一个女修。你们这些外来的,最好安分点,别惹事。” 这算是警告,也算是一种台阶。 林一一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知道了。” 说完,便带着两人,消失在了鬼市的拐角处。 侍卫队长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挥了挥手。 “派个人,跟上他们。” …… “一一,你刚才?” 一离开鬼市,谢景遥就忍不住压低声音叫了起来,心有余悸。 “在魔域,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会觉得你心虚。”林一一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你也不是没见过魔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 “记住,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 “你们要做的,就是扮演好两个嚣张的跟班。” 沈月白默默地点了点头,将出鞘半寸的剑,缓缓推回了鞘中。 林一一的眼角余光朝后方一个阴暗的角落瞥了一眼。 “有尾巴。” 沈月白瞬间警惕起来。 “甩掉他?” “不。”林一一的嘴角翘了一下,“让他跟。” 恰在此时,前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魔修不知为何,突然口吐黑沫,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身上迅速泛起一层诡异的青黑色。 周围的魔修纷纷避让,生怕沾染上什么不祥。 “是中了‘蚀骨蝎’的毒!没救了,等死吧!”有人在旁边议论。 林一一却径直走了过去。 在所有人,包括那条“尾巴”的注视下,她蹲下身,竟直接掰开了那中毒魔修的嘴。 她没有动用丝毫灵力,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倒出几只仍在蠕动的黑色小虫,扔进了那魔修的嘴里。 紧接着,她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一缕极淡的、寻常修士绝不会有的阴冷魔气,在那魔修胸口的几个大穴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那魔修的抽搐肉眼可见地平息了下来。 皮肤上的青黑色也如潮水般褪去,虽然依旧虚弱,但显然是保住了一条命。 “以毒攻毒……好精纯的控虫术和魔煞点穴法!”暗处的那个侍卫看得目瞪口呆。 这手法,比他们幽冥阁里的一些毒师还要老辣! 这分明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手段狠辣的魔道中人! 林一一做完这一切,看都没看那个被救的魔修一眼,起身便走。 暗处的侍卫见状,疑虑尽消,悄然退去。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黑牙才满头大汗地追了上来。 “几位爷,可让小的好找!” 他凑上前来,脸上带着一丝为难。 “出事了!拍卖会那边传来消息,原定的‘九幽转魂草’……不卖了!” “什么?!”谢景遥第一个叫出声。 沈月白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林一一问道。 黑牙擦了擦汗:“小的也打听了,听说那灵草,根本就是段阁主种在幽冥阁禁地里的宝贝!这次放出来,本就是个幌子!” “但是,”他话锋一转,“拍卖会照常开,压轴的拍品,换成了一份……进入那片禁地的地图线索!” 林一一的眸子微微眯起。 从拍卖实物,变成了拍卖线索。 “有诈。”她毫不犹豫地断定。 “这摆明了是想把什么人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谢景遥也反应了过来。 “那我们还去吗?” “去。”林一一看向幽冥阁的方向,“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黑牙,门票。” “爷,这……风险太大了啊!” 林一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最终,黑牙败下阵来,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三块黑沉沉的铁牌。 “这是小的全部身家换来的……三位爷,千万小心!” 幽冥阁拍卖会场,入口处守卫森严,气氛肃杀。 每一个进入的魔修,都必须经过一面巨大的黑色晶石“鉴心镜”的照射。 据说,这镜子能照出任何非魔族的气息。 第170章 林一一可不穷 轮到林一一三人时,谢景遥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林一一却面色如常,第一个走了过去。 当黑光笼罩她全身时,姜堰给的灰色玉佩在她怀中微微一热。 鉴心镜毫无反应。 三人顺利通过,终于进入了金碧辉煌又透着诡异的拍卖会大厅。 大厅内早已坐满了奇形怪状、气息强大的魔修。 他们刚找到位置坐下,整个会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从二楼最尊贵的包厢中,如潮水般倾泻而下! 所有魔修,包括那些不可一世的魔头,都瞬间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一一缓缓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二楼的栏杆旁,一个身穿华贵黑袍的男人,正慵懒地倚靠在那里。 他面容俊美邪异,指尖缠绕着一缕纯粹的黑色魔气,眼神淡漠地扫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段幽冥! 他怎么会亲自来这种级别的拍卖会? 就在这时,段幽冥的目光,不经意般,缓缓地扫过了林一一所在的角落。 林一一没有躲,也没有低头。 她只是微微侧过身,恰到好处地用谢景遥的肩膀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同时伸出一只手,看似不耐烦地拍了拍谢景遥的后脑勺,嘴里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看什么看?没见过大人物?真是个土包子。” 她的动作和语气,自然得就像一个嚣张惯了的大姐头在训斥自己的小弟。 段幽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不到半息,便毫无兴趣地移开了。 林一一感觉到段幽冥的视线移开,松了口气,看来之后要更加小心了。 感觉到段幽冥的视线移开,林一一才松了口气。 二楼包厢的珠帘晃动,段幽冥的身影消失不见。 但他留下的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依然笼罩着整个会场。 直到一个穿着暴露、身段妖娆的女魔修扭着腰肢走上拍卖台,娇滴滴地开口,才打破了这片死寂。 “让各位大人久等了,奴家‘血娘子’,今夜的拍卖,由我主持。” 血娘子嗓音甜腻,一双媚眼如丝,扫过台下,瞬间点燃了压抑的气氛。 前几件拍品都是些魔域特有的法器和材料,引得一阵阵小范围的争抢,林一一三人始终没有出手。 谢景遥有些坐不住了,低声问:“一一,那线索什么时候上啊?” “耐心等着。” 拍卖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气氛越来越热烈。 终于,血娘子拍了拍手,两个壮硕的魔修抬上一个被黑布蒙着的托盘。 “各位,接下来,就是我们今晚的压轴之宝!” 她猛地掀开黑布,一道幽光瞬间绽放。 托盘中央,静静躺着的并非什么地图,而是一块古朴的、雕刻着狰狞鬼首的黑色令牌! 全场瞬间哗然! “这不是……幽冥禁地的令牌吗?!” “十年才出世一块的禁地令!怎么这么早出现?!” “禁地里有上古魔君的传承,奇珍异宝遍地都是!” “发了!谁能拿到这块令牌,谁就发了!” 林一一皱了皱眉。 好一个段幽冥,抛出是这块能让所有魔修疯狂的禁地令。 这诱惑力,大了何止百倍! 血娘子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朱唇轻启:“幽冥禁地令,底价,十万上品魔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 “二十万!” 她话音刚落,一个粗犷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响起。 “三十万!这令牌,我黑风寨要了!” “我出四十万!” 价格如同疯涨的潮水,转瞬间就飙升到了八十万。 谢景遥看得手心冒汗,转向林一一:“一一,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林一一眼神沉静:“一样。” “我们的目标,始终是九幽转魂草。” “它一定在禁地里。” “这块令牌,必须拿到。” 谢景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明白了!” 他猛地站起身,清朗的声音在嘈杂的会场中响起。 “一百万!” 全场为之一静。 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白净”的年轻魔修身上。 一个坐在前排,浑身长满黑色鳞片的壮硕魔修缓缓回头,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呵,哪里来的人族小崽子,也敢跟本座抢东西?” 谢景遥哪受过这种气,当即回怼:“怎么?拍卖会是你家开的?有钱就能叫,没钱就闭嘴!” “你找死!”鳞甲魔修勃然大怒。 “一百一十万!” 谢景遥毫不示弱,直接跟上:“一百二十万!” “一百五十万!”鳞甲魔修嘶吼道。 “一百六十万!” 价格一路狂飙,很快就突破了两百万大关。 在场的其他魔修渐渐熄了火,只剩下他们两人还在针锋相对。 谢景遥的额头开始冒汗,他的全部身家,差不多也就到这儿了。 “两百一十万!”鳞甲魔修狞笑着报出了一个新高价,挑衅地看着他。 谢景遥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喊出声。 他没钱了。 就在鳞甲魔修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林一一沙哑的声音从谢景遥身后传来。 “两百二十万。” 她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只是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似乎对这数字根本不在意。 鳞甲魔修的笑容僵在脸上。 谢景遥和沈月白都愣住了,齐齐回头看向林一一。 “一一,你……” “怕什么。”林一一抬了抬眼皮,“继续叫,钱不够,我兜着。” 谢景遥瞬间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腰杆都挺直了。 他猛地回头,冲着那鳞甲魔修喊道:“两百三十万!小爷我别的没有,就是魔晶多!” 沈月白看着林一一云淡风轻的侧脸,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们都差点忘了,林一一是医仙谷的医修啊。 还是个能炼制出那种逆天丹药的医修…… 怎么可能会穷? 最终,那块禁地令牌,以二百五十万的恐怖高价,被谢景遥“惨胜”拍下。 当他颤抖着手接过令牌时,感觉整个会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们三人身上。 贪婪、嫉妒、杀意都毫不掩饰。 “走。”林一一站起身。 三人迅速离开会场,但他们都清楚,麻烦才刚刚开始。 刚拐入一条离开主街的阴暗巷道,数道强横的魔气便从四面八方轰然爆发,将他们死死锁定! “小子,把令牌交出来,留你们一个全尸!” 正是那名鳞甲魔修,他带着七八个手下,堵住了巷口。 第171章 嘻嘻,不嘻嘻 谢景遥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沈月白往前一步,将林一一和谢景遥护在身后,周身剑意升腾。 林一一看着巷口那群杀气腾腾的魔修,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微笑。 她越过沈月白,走到前面。 为了不让段幽冥起疑,今天,换个身份。 话音未落,一柄软剑出现在林一一手中。 她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 一个锋芒毕露、杀气冲天的剑修! “速战速决。” 林一一吐出四个字,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道惨叫声响起! 一名魔修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握着兵器的手臂便已冲天而起! 沈月白长剑出鞘,带起一道森白的剑光,直扑鳞甲魔修! 谢景遥也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挥剑而上! 林一一的剑法大开大合,看似毫无章法,却招招致命,每一剑都朝着对方最薄弱的要害而去,充满了魔修特有的狠辣与疯狂。 又一名魔修被她一剑穿心,死不瞑目地倒下。 但是魔修源源不断的过来。 “走!”林一一抓住一个空档,低喝一声。 她一剑逼退身前的敌人,转身便朝着与客栈相反的方向,疾速掠去。 “想跑?给我追!”鳞甲魔修怒吼着带人追了上去。 三道身影在前亡命飞奔,八道身影在后紧追不舍。 在幽冥城错综复杂的地形中,一场追逐战激烈上演。 又拐过一个弯,林一一忽然从怀中甩出三张符箓。 “贴在身上,收敛气息!” 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三道微光融入他们体内。 三人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边!” 林一一带着两人,闪身躲进了一片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乱石堆中。 追兵很快赶到,却在路口失去了目标。 “人呢?!” “妈的,肯定是躲进这‘鬼见愁’石林里了!” “分头找!他们跑不远!” 石林深处,林一一三人贴着一块巨石,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叫骂声渐渐远去。 确认追兵已经分散,林一一才打了个手势。 她领着两人,没有继续深入石林,反而悄无声息地原路折返,从另一个出口溜了出去。 再借着夜色和建筑的掩护,七拐八绕,迂回了小半个时辰。 最终,他们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那家不起眼的客栈。 关上房门,谢景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我的娘……太刺激了!” 他看着手中的禁地令牌,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兴奋。 林一一却没有放松,她走到窗边,指尖凝起一缕灵力,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过头,看向桌上那块引来差点杀身之祸的令牌。 “我们进入禁地,才是危险的开始,我们将会再次和段幽冥见面。” 谢景遥刚喘匀了气,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嘻嘻,还是让我们逃了……” 林一一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枚鬼首令牌上,眼神幽深。 “这块令牌,只是一个通行证。” “谁也不知道幽冥阁的禁地里,究竟是什么光景。”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二人:“甚至,这可能就是段幽冥算准了我们会来,专门为我们设下的诱饵。” “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谢景遥:“不嘻嘻了。” 林一一继续说道:“幽冥禁地每十年开启一次,在此期间,魔域各方势力会为了十枚固定的令牌争得头破血流。” “而我们手里的,是第十一枚,也是最后一枚,随机出现,行踪不定。” “我们靠魔晶拍下它,在那些靠厮杀抢到名额的魔修眼里,我们就是最肥的羊,也是最弱的。” 分析完利害,林一一以为他们会犹豫,会退缩。 谁知,谢景遥深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眼神里没有半分退却。 “来都来了!” “师父的命等着救,别说是个局,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闯!” 沈月白也站起身,点头。 “对,一一,这本是我们落霞门的事,你已经帮得够多了。” 谢景遥连连点头:“就是!一一,要不你别进去了,在外面等我们!这太危险了!” 看着两人脸上真切的担忧,林一一忽然笑了。 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鬼首令牌,在指尖轻轻抛了抛。 “我的命,还是习惯握在自己手里。” 三日后,幽冥禁地外围。 黑色的土地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魔气,一道巨大无比、不断扭曲旋转的黑色漩涡,横亘在天地之间。 漩涡之前,早已聚集了十拨人马。 他们个个魔气滔天,煞气逼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充满了警惕与杀意。 当林一一三人出现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与这些“妖魔鬼怪”相比,他们三人的伪装虽然也算凶恶,但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却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满脸刀疤、扛着巨斧的魔修走了出来,铜铃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充满了不屑。 “呵,就是你们这三个小崽子,在拍卖会上拍走了最后一枚令牌?” 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断奶了吗?” “识相的,现在把令牌交出来,然后滚出幽冥深渊,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沈月白踏前而出,二话不说拔了剑。 一声轻微的剑鸣。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剑意,瞬间笼罩全场! 那些叫嚣的魔修脸色骤变,呼吸为之一滞! 谢景遥见状,也不甘示弱,反手握住剑柄,一股炽热霸道的剑气冲天而起,与沈月白的森然剑意分庭抗礼,却又隐隐互为犄角! 一冷一热,两股强横的剑意,瞬间震慑住了所有魔修。 他们看向沈月白和谢景遥的眼神,从轻蔑变成了忌惮。 “是两个硬茬子!” “没想到这俩护卫实力这么强!” 众魔修的目光,随即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被两人护在中间,始终一言不发的林一一身上。 见她身形瘦削,气息平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个魔修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对身旁的同伴低声道:“看见没,中间那个肯定是个有钱没本事的魔修少爷,花大价钱请了两个高手来送死。” “嘿嘿,这种蠢货我见多了。” “等进了禁地,找个机会,先把这两个护卫引开,再做了那小子!” “到时候,他身上的魔晶,可就都是我们的了!” 几句耳语,清晰地落入了林一一的耳中。 她微微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勾起了嘴角。 很好。 又有人把她当成软柿子了。 这反而方便他们行事了。 第172章 那就是你变态 巨大的漩涡缓缓转动,十拨魔修已陆续踏入其中,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谢景遥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入口,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小声提议道:“一一,要不……咱们还用上次的老办法?” “你负责吸引火力,我和师兄趁机找东西?”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沈月白就投来一个看傻子似的眼神。 “这次可是幽冥禁地。” “这里是魔修的地盘,他们只讲究弱肉强食,杀人夺宝。” “他们不会傻到放过我们两个‘护卫’,只会想着把我们三个一起宰了,尸骨都给你扬了。” 谢景遥脖子一缩,不敢吱声了。 林一一赞同地点了点头。 “月白说得对。” “这次我们必须一起行动,寸步不离。” “任何一个人落单,都会立刻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跟紧我。” 说罢,林一一率先迈步,走进了那片扭曲的黑暗。 沈月白与谢景遥紧随其后。 穿过漩涡的瞬间,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 下一秒,三人便置身于一片灰蒙蒙的毒瘴林中。 能见度极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大家小心,这毒瘴有迷惑心神的效用。” 林一一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瞬间驱散了他们脑中的昏沉。 话音未落,两道阴狠的魔气便从左右两侧的瘴气中袭来,直取林一一的面门! 两声剑鸣几乎同时响起! 一道冰冷的剑光,一道炽热的剑气,交叉着斩出! 偷袭的两个魔修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瞬间斩杀,尸体坠入瘴气之中。 沈月白和谢景遥一左一右,将林一一护在中间。 这一下,彻底断了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林一一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左三步,停。” “往前五步,绕开那块黑色的石头。” “别踩那片看起来很茂盛的草,下面是食人沼泽。” 她话语中提到的每一处险境,不远处都躺着一两具已经凉透了的魔修尸体,成为了最好的警示牌。 谢景遥看着那些死状凄惨的魔修,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些人图什么啊?活着不好吗?” “拼死拼活的,最后不还是死路一条。” 林一一边走边淡然地解释道:“对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来说,活着出去,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财富或者修为。” “搏一搏,一步登天。” “不搏,就只能在底层烂一辈子。” “所以他们愿意赌命。” 谢景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在这片绝杀之地走得如此轻松,很快就引起了后面几拨幸存魔修的注意。 “嘿,前面那三个人有古怪!” “他们好像知道哪条路是安全的!” “跟上他们!让他们在前面探路!” “等出了这片毒瘴,再动手宰了他们!” 几个魔修交换了一个阴狠的眼神,悄无声息地吊在了林一一三人身后。 对于身后的尾巴,林一一早就察觉到了。 利用她? 好啊。 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 很快,前方的毒瘴逐渐变得稀薄,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出现在眼前。 身后跟着的几拨魔修眼中同时迸发出贪婪的光芒,握紧了手中的法器,正准备动手! 突然,数十根碗口粗细、布满倒刺的黑色藤蔓,从地底爆射而出,铺天盖地地朝着林一一三人卷来! 魔化妖藤! “来得好!” 跟在后面的魔修见状大喜过望。 这妖藤正好能消耗掉那两个棘手护卫的灵力! “一一!怎么办!”谢景遥和沈月白护着林一一,反手砍断藤条。 林一一往后退着,随即从腰间摸出一个不起眼的药包,朝着妖藤后方,也就是那群魔修所在的方向,猛地扔了过去! “走!” 沈月白与谢景遥心领神会,剑光暴涨,瞬间斩断了面前的几根藤蔓,护着林一一毫发无伤地冲出了包围圈。 而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魔化妖藤,在闻到那药包炸开后散发出的奇异香气时,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瞬间变得无比狂暴! 它们的目标,不再是林一一三人,而是齐刷刷地调转方向,用比刚才快了数倍的速度,疯狂地扑向了那群目瞪口呆的魔修! “不!怎么回事!” “啊——救命!” “这些藤蔓疯了!” 林一一头也不回,带着两人迅速远去。 掏出藤蔓的攻击范围,谢景遥心有余悸,“太强了,一一,你们医修都这么变态吗?啥都学?” 林一一挑眉,“那倒不是。” 谢景遥直起腰,拍拍心口,“那就是你是变态!” 话音刚落,剑锋已至。 谢景遥笑了两声,唯唯诺诺让林一一放下剑,有话好说。 林一一翻个白眼,收回剑。 这片禁地显然不止毒瘴林一个凶险之处。 三人刚脱离妖藤的范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数道淬了剧毒的骨刺便从刁钻的角度破空而来! “小心!” 沈月白低喝一声,身形一转,手中长剑挽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将所有骨刺尽数挡下! “什么人,滚出来!”谢景遥怒喝一声,手中灵剑化作一道火龙,朝着骨刺射来的方向咆哮而去! 草丛中发出一声闷哼,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魔修被火龙逼出,他看着自己被烧焦的衣袍,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交出你们的储物袋,饶你们不死!” 沈月白冷笑一声,“找死。” 那魔修瞳孔骤缩,只觉脖颈一凉,意识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谢景遥撇了撇嘴:“这家伙,脑子不好使吗?一个人也敢来打劫我们三个?” 林一一看向四周,神情却依旧凝重。 “不,他不是一个人。”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不嫌丢人么?” 随着她话音落下,周围的树后、石缝中,陆陆续续走出了七八个魔修,个个面色不善,将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刀疤脸狞笑道:“小公子感知倒是敏锐,可惜,今天你们三个都得把命留在这儿!” 一场混战就此爆发。 林一一被两人护在中间,手中银针翻飞,时不时地射出,总能精准地打断某个魔修即将释放的杀招,或是麻痹其经脉,为沈谢二人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一炷香后,地上又多了八具尸体。 三人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衣衫被划破,染上了点点血迹。 “呸!真晦气!”谢景遥冷哼一声,“这些家伙跟疯狗一样!” 林一一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分给两人。 “快走,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东西。” 三人不敢再耽搁,加快了脚步,一路斩杀了数波偷袭的魔修和诡异的妖兽,终于,在一处幽深的山谷尽头,看到了一抹幽幽的紫光。 那是一株约莫半尺高的小草,通体晶莹剔透,叶片上带着玄奥的纹路,正散发着柔和却又无比阴寒的气息。 九幽转魂草! “找到了!”谢景遥眼睛一亮! 可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那灵草周围,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幕,无数细密的符文在光幕上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强大威压。 “这……这禁制,恐怕元婴期的修士都未必能打破吧?”谢景遥咋舌道。 第173章 三个金丹打一个元婴 一些同样寻到此处的魔修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 “嘿,是九幽转魂草!但有这么强的禁制守着,怎么拿?” “看着吧,前面那三个愣头青肯定要上去试试。” “哼,不自量力,这禁制一看就是上古大能布下的,就凭他们三个金丹期?笑话!” 在众人或嘲讽或看好戏的目光中,林一一缓缓走了上去。 “一一,你……”沈月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盯紧他们。” 沈月白和谢景遥对视一眼,不再多言,一左一右,瞬间拔剑,警惕地盯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魔修。 林一一直视着眼前的光幕,深吸一口气,随即并指如剑,咬破了指尖。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 她没有丝毫犹豫,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开始在虚空中迅速勾勒起来。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一个无比繁复、玄奥至极的血色符文,在她的指尖下逐渐成型! “她在干什么?画符吗?想用符箓破禁?” “疯了吧!这种级别的禁制,他们才金丹期吧?” “哈哈,没事,等他们死了,东西就是咱们的了,都不用自己动手。” 然而下一秒,他们脸上的嘲笑就僵住了。 林一一画下最后一笔,那个血色符文猛然光芒大盛,随即轻飘飘地印在了那金色光幕之上! 一声轻鸣。 一个缺口,凭空出现。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所有魔修都瞪大了眼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林一一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探手进去,快准狠地将那株九幽转魂草连根拔起,迅速放入玉盒之中。 然而,就在灵草离地的瞬间——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从山谷深处传来!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 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 “不好!是守护兽!” “这威压……是元婴期!至少是元婴中期!” “快跑啊!!” 离得近的几个魔修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就往外逃。 也有几个胆大贪婪的,躲在远处没有动,盯着林一一手中的玉盒,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烟尘弥漫中,一个巨大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那是一头通体漆黑的巨狼,长着三只血红色的眼睛,狰狞的獠牙间,滴落着散发着恶臭的涎水。 幽冥魔狼! 元婴期妖兽! 那几个没跑的魔修见状,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被元婴期的守护兽盯上,他们死定了!” “等他们被撕成碎片,九幽转魂草就是我们的了!” 沈月白和谢景遥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一左一右将林一一护在身后,手中的剑嗡嗡作响。 三个金丹期,对上一头元婴期的妖兽。 哪来的胜算? 那头元婴期的幽冥魔狼,三只血瞳死死锁定三人,涎水滴落在地,腐蚀出“滋滋”的白烟。恐怖的威压如实质的山岳,压得谢景遥几乎喘不过气。 “我靠……”谢景遥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这下玩儿大了,三个金丹打一个元婴,说出去都没人信……” 沈月白没说话,只是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清冷的侧脸线条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将林一一牢牢护在身后。 远处的魔修们已经笑出了声。 “看那两个男的,腿都快抖了吧?还装什么英雄。” “死定了,等他们被撕碎,咱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被护在中间的林一一,盯着魔狼看了半晌。 “沈月白,它的左眼是死角。” “谢景遥,它的后肢关节是弱点。” “听我指挥,三息之后,动手!” 沈月白和谢景遥一怔,但出于对她无条件的信任,瞬间眼神一凛,重重点头。 幽冥魔狼显然失去了耐心,咆哮着化作一道黑色闪电,腥臭的巨爪当头拍下,带起的罡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动手!” 见三人竟然还试图反抗。 “找死!”远处的魔修不屑地嗤笑。 果然,魔狼巨爪一偏,轻易拍飞了沈月白的剑,另一只爪子顺势一扫,便将谢景遥的火龙剑气碾得粉碎! 没人注意到,林一一屈指一弹。 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带着一丝紫电,悄无声息地射出。 它们并非射向魔狼,而是精准地射在了沈月白和谢景遥的剑锋即将与魔狼接触的虚空之中! 幽冥魔狼那足以拍碎山石的巨爪,在接触到沈月白剑锋的刹那,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直!而它扫向谢景遥的另一只爪子,也同样慢了半分!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 沈月白的剑尖险之又险地擦过巨爪,在那血红的左瞳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魔狼吃痛惨嚎,攻向谢景遥的动作彻底乱了章法! “干得漂亮!”谢景遥大喜过望,剑势一转,狠狠地劈在了魔狼的后肢关节上! 魔狼吃痛,失去支撑,直接滚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那魔狼……怎么自己失误了?” 远处的魔修们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他们看不懂,但沈月白和谢景遥却心知肚明!刚刚那一瞬间,他们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林一一的方向传来,短暂的加持在他们的剑上,这才破了魔狼的防! 来不及细想,林一一的指令再次传来。 “它要拼命了!沈月白,天璇位!谢景遥,玉衡位!” 两人毫不犹豫,立刻按照林一一所说的方位游走攻击,剑光交错,却不与魔狼硬撼,只求牵制。 而林一一,双手不知何时已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数十根银针悬浮于她身前,针尾剧烈颤动,发出“嗡嗡”的轻鸣。一丝丝肉眼难辨的雷光,被她巧妙地以木系灵力包裹,缠绕在每一根银针之上。 在外人看来,那只是普通的医修催动银针的法门。 数十根银针如一场暴雨,铺天盖地射向那头暴怒的魔狼! 魔狼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口幽冥鬼火,想要将银针尽数焚毁。 然而,当鬼火与针阵接触的瞬间,隐藏在针阵中的雷灵力轰然爆发!雷克邪祟,至刚至阳!那幽冥鬼火竟如滚油遇水,瞬间被炸得四散纷飞,威力大减! 针阵穿过残焰,尽数没入魔狼体内! 第174章 幽冥阁的追杀 一声凄厉的惨嚎响彻云霄! 幽冥魔狼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每一根银针刺入的穴位,都成了雷霆肆虐的中心,破坏着它的经脉与妖丹! 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三只血瞳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死了。 一头元婴期的妖兽,就这么被三个金丹期联手宰了? 所有魔修都呆呆看着。 “我……我没看错吧?元婴期的守护兽……就这么没了?” “这三个家伙……是怪物吗?” 但很快,贪婪压过了震惊。 为首的刀疤脸魔修死死盯着气喘吁吁、灵力消耗巨大的三人,又看了看地上魔狼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和狠厉。 “我明白了!”他大声道,“这头魔狼肯定是活了太久,早就气血衰败,是个空架子!不然怎么可能被三个金丹期杀死!” “对!一定是这样!老大英明!” “看他们三个,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兄弟们,九幽转魂草!元婴妖兽的内丹和材料!都是我们的了!上!”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十几个魔修红着眼睛,带着狞笑,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啧。”谢景遥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拄着剑站直身体,“刚打完一个大的,又来一群烦人的苍蝇。” 沈月白握紧了剑,准备开战。 “别浪费灵力。” 林一一从储物戒中随手一扬,十几枚毫不起眼的玉简便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咄咄咄”地钉入了他们周围的地面。 “装神弄鬼!”刀疤脸狞笑着,第一个冲了上来,“小美人,等会儿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起。”林一一冷笑一声。 刹那间,那十几枚玉简光芒大盛,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凭空而生,交织成一张绝杀大网,瞬间笼罩了所有冲上来的魔修! 惨叫声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不过眨眼功夫,十几个气势汹汹的魔修,全都倒地。 刀疤脸脸上狰狞的笑容还凝固着,不甘的看着林一一,倒了下去。 “走。” 林一一拉起还在发愣的谢景遥,看了一眼沈月白,三人迅速朝着出口掠去。 他们刚冲出山谷,还没松口气,一股远比幽冥魔狼恐怖无数倍的威压,轰然降临! 一道戏谑而又充满无上威严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有意思的小老鼠,杀了本座的看门狗,又用如此有趣的阵法杀了本座的劣等仆人,就想这么走了吗?” 一道扭曲的黑气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汇聚,化作一个身穿华贵黑袍、面容俊美邪异的男子虚影。 他只是一个神识化身,但那化神期的恐怖威压,却让三人如坠冰窟。 又是段幽冥! “你竟还敢出现!”沈月白瞳孔骤缩,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灭门之仇,血海深仇! “哦?你认识本座?”段幽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月白,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道,“啊,是青岚沈家的那个漏网之鱼。命还真硬。” “我杀了你!你害得师兄家破人亡!”谢景遥怒吼一声,挣脱威压,一剑劈了过去! 段幽冥看都未看,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景遥!”林一一和沈月白同时惊呼。 “下一个,该是你。”段幽冥的目光落在沈月白身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弄,“让本座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沈月白剑光如瀑,卷向段幽冥!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都是徒劳。段幽冥的虚影甚至没有动,任由剑光斩在身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太弱了。”他摇了摇头,屈指一弹。 一道黑气射出,瞬间洞穿了沈月白的肩胛骨! “噗!” 沈月白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鲜血染红了衣襟。 “现在,轮到你了,有趣的小东西。”段幽冥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一一身上,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交出九幽转魂草,再告诉本座,你那瞬间布阵的法门,是谁教你的?” 他一步步走来,威压越来越重。 林一一扶着重伤的沈月白,擦去嘴角的血迹。 “想要?”她忽然笑了,晃了晃手中的玉盒,“那就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沈月白和昏迷的谢景遥推向身后,同时双手在身前急速变幻。 “以我之血,缚地为牢!” 鲜血在空中化作无数诡异的符文,瞬间烙印在地面之上! 一道血色的光幕冲天而起,竟暂时将段幽冥的神识化身困在了其中! “雕虫小技!”段幽冥冷哼一声,一拳轰在光幕上,光幕剧烈震颤,裂开无数缝隙! 这阵法,撑不住三息! 林一一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两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捏碎了一张压箱底的千里神行符! 光芒一闪,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血色光幕轰然破碎。 段幽冥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俊美邪异的脸上,那戏谑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冰冷。 “好,很好!” 竟一而再再而三被林一一逃了! 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的段幽冥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传我命令!” “封锁禁地所有出口!” “动用幽冥阁所有力量,把那两男一女给本座抓回来!记住,要活的!” “本座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声令下,整个幽冥阁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而另一边,刚刚传送出来的林一一,甫一落地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强行催动精血布阵,又带着两个人传送,让她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 “快走!”林一一将一把丹药塞进嘴里,“他的本体已经动怒了,追兵马上就到!” 林一一话音刚落,身体晃了晃,显然药效没那么快。 沈月白一把扶住她,另一只手抄起昏迷的谢景遥,将他甩到自己背上。 他的肩胛骨还在流血,但此刻,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这边!” 林一一指了一个方向。 身后,破空声已经如催命符般追来! 第175章 你居然还会画符? “抓住他们!阁主有令,要活的!” “别让他们跑了!” 幽冥阁的追兵紧追不舍! 沈月白背着一人,护着一人,剑光在林中不断闪烁,斩断拦路的荆棘与突袭的妖兽。 林一一强撑着精神,不断从储物戒中掏出符箓。 一张火球符脱手,在身后炸开一片火海,暂时阻隔了追兵的视线。 “他们没灵力了!在用符箓拖延时间!” “呵,我看他们还有多少符能烧!” 追兵中有人冷笑,一道道黑色的魔气匹练般射来,将火海撕开道道口子。 一道魔气擦过沈月白的后背,带起一串血珠。 他闷哼一声,脚下却更快了。 “沈月白!”林一一急道。 “死不了,你顾好自己。” 林一一咬紧牙关,又是一把丹药塞进嘴里,药力化开,却像是杯水车薪。 “妈的,这些家伙是狗皮膏药吗?怎么甩都甩不掉!” 谢景遥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趴在沈月白背上,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闭嘴,省点力气。”沈月白冷声道。 “咳咳……师兄,我这是……给你增加负重,锻炼身体呢。” 谢景遥虚弱地开着玩笑,却引得背上伤口一阵抽痛。 “前面是悬崖!” 为首的追兵头目大喜过望,“他们无路可走了!” 三人被逼到一处断崖边,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幽冥阁修士,个个眼神不善。 深渊下是翻滚的毒瘴,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跑啊,怎么不跑了?”追兵头目戏谑地笑着。 “小美人,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吃点苦头。” “还有那两个小子,打断手脚带回去给阁主发落!” 谢景遥挣扎着想下来拼命,却被沈月白死死按住。 “别动。” 沈月白的目光扫过周围,最后,定格在悬崖峭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洞口。 那洞口黑黢黢的,仿佛巨兽张开的嘴,丝丝阴冷的寒气从里面冒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林一一显然也注意到了。 “没选择了。”她低声说。 沈月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那诡异的洞口,又看了一眼身后狞笑的追兵,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抓紧了!” 他低吼一声,猛地转身,背着谢景遥,拉着林一一,纵身朝着那个洞口跃去! “想躲进山洞?天真!” 追兵头目冷笑一声,挥手道:“追!瓮中捉鳖!” 一群魔修紧跟着冲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冲到洞口的刹那,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停住了脚步。 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之气,从洞中扑面而来! 那不是普通的寒气,其中夹杂着无尽的怨憎、死寂与不甘,仿佛有亿万亡魂在里面哀嚎! 仅仅是站在洞口,几个修为稍弱的魔修便脸色发白,神魂都开始震荡不稳!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魔修颤声问道。 追兵头目的脸色,早已冷汗涔涔。 “死……灵……洞……”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魔力,让所有追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头儿,他们……他们闯进死灵洞了?” “完了……闯进这里面,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传说,咱们幽冥阁历代坐化的阁主和长老,怨气不散,都埋葬于此……活人进去,神魂都会被撕碎!” “连阁主大人,都对这里忌惮三分,从不轻易靠近!” 追兵头目咽了口唾沫,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穴,眼中的贪婪和杀意早已被恐惧所取代。 “还追个屁!” 他转身就走。 “回去禀报阁主!就说那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自己闯进了死灵洞,必死无疑!” “对对对,他们这是自寻死路,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一群追兵如蒙大赦,转瞬间便跑得干干净净。 林一一三人刚冲进来,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身后的喊杀声,戛然而止。 “他们……没追来?”谢景遥趴在沈月白背上,疑惑地回头望去。 洞口外,空无一人。 “奇怪。”林一一皱起了眉,扶着冰冷的石壁,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先别管了。”沈月白将谢景遥放下,然后拿出纱布处理谢景遥的伤口。 “嘶……师兄你轻点!”谢景遥疼得龇牙咧嘴,“咱们这是到哪儿了?感觉阴森森的。” “一个能暂时保命的地方。”林一一盘膝坐下,迅速调息,“先恢复灵力,这地方……恐怕比外面的追兵更麻烦。” 她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却在触及到洞穴深处的一瞬间,猛地缩了回来! 好可怕的怨气! “怎么了?” 沈月白刚给谢景遥包扎好伤口,见林一一神色怪异。 “没事。” 林一一摆了摆手,强行压下脑海中翻腾的刺痛感。 “只是这里面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 “棘手也得待着,外面那帮孙子还在守着吧?”谢景遥靠着石壁,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们已经走了。”林一一道。 “走了?”谢景遥一愣,“这么好心?” “不是好心。”沈月白声音冰冷,“是他们不敢进来。” 这个洞,名为“死灵洞”,光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 能让幽冥阁那群亡命之徒都望而却步,里面的凶险可想而知。 一时间,洞内陷入了沉默。 前有恶鬼,后有追兵,他们眼下的处境,不过是从一个油锅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行了,别一副要死的样子。” 林一一打破了寂静,她一拍储物袋,哗啦啦地往外倒东西。 一堆用光的玉瓶,几张耗尽灵气的废符,稀稀拉拉地滚落一地。 最后,只剩下寥寥几瓶丹药和不到十张的符箓。 “……完了,弹尽粮绝了。”谢景遥的脸垮了下来。 “还没。” 林一一又一挥手,这次倒出来的,是堆积如山的各色灵草,一瞬间,浓郁的药香驱散了洞里不少阴寒之气。 “你这是……?”沈月白看着那堆草药,有些不解。 林一一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储物袋里又掏出了一尊巴掌大的青铜小鼎,和一堆符纸、朱砂、狼毫笔。 谢景遥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等等,一一,你这是要……现场炼丹画符?” “不然呢?”林一一反问,“指望它们自己长腿跑进我们嘴里?” “我靠!”谢景遥怪叫一声,“丹药就算了,我以为你这些符箓都是买的!你居然还会自己弄?” 沈月白也愣住了,他看着林一一熟练地摆开架势,那双救人的手,此刻拿起朱砂笔,竟有种说不出的协调与安定。 她居然还会画符?? “医修,剑修,懂阵法,现在你告诉我你还是个符师?” 第176章 功德之力版引雷符 谢景遥凑了过来,像看怪物一样绕着林一一打量。 “你到底是个什么变态啊!” “啪!” 林一一头也不回,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聒噪。” “疗伤去,别在这儿碍事。” 谢景遥捂着脑袋,委屈地缩回墙角,嘴里还在小声嘀咕:“变态……真是个变态……” 林一一懒得理他,她先是生起一小簇丹火,将几味恢复灵力的草药投入鼎中,神识精准地控制着火候。 不一会儿,丹香四溢。 她将新炼制的丹药分给两人,自己也服下一颗,苍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些许红润。 接着,她铺开一张空白的符纸,提笔蘸了朱砂。 笔尖悬于纸上,她却迟迟没有落下。 “此地怨气冲天,最易滋生邪祟,寻常的火球符、金剑符,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 她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思索。 沈月白和谢景遥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她。 “对付这些阴邪之物……” 林一一眼中精光一闪。 “雷法,才是克星!” 话音落下,她手腕一沉,笔尖终于触及符纸! 然而,就在笔尖落下的瞬间,一抹极其细微的紫色电弧,在笔尖与朱砂之间一闪而过! 一声轻响。 那张黄色的符纸,瞬间从中间烧出一个黑洞,化为灰烬。 失败了。 林一一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意外。 但一旁的谢景遥,已经惊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刚……刚刚那是什么?!”他指着林一一的笔尖,舌头都有些打结,“是电光吗?我看错了?” 林一一没有理会两人的震惊,她扔掉废纸,又铺开一张新的符纸。 林一一面无表情,又抽出一张符纸。 第二次尝试。 她凝神静气,这一次,她刻意放缓了灵力注入笔尖的速度。 然而又是一声脆响。 比上次好点,符纸烧穿了三分之一,才化为灰烬。 “我靠!又来?!” 谢景遥吓得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一一?” 沈月白倒是看出来了。 不是林一一的技术不行,是这雷灵根的力量太过霸道,寻常的符纸根本无法承载。 就像用一张薄纸去包一团烈火,结果可想而知。 林一一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放下笔,看着仅剩的几张符纸,陷入了沉思。 没有更高级的符纸,怎么办? 放弃吗? 不。 林一一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她抬起眼,目光在洞穴里扫过,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下一秒,她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左手掌心一划! “一一,你干什么?!” 沈月白脸色骤变,一步上前就要抓住她的手。 鲜红的血珠,瞬间从白皙的掌心渗出,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光晕。 “别过来。” 沈月白生生止住了脚步。 林一一用右手狼毫笔,蘸了自己掌心的鲜血。 以血为媒,以身为引! “一一?!”谢景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 这一次,林一一没有丝毫犹豫,笔尖划过符纸,那殷红的血迹,竟在落笔的瞬间化作了耀眼的紫金色纹路! 最后一笔落下。 整张符纸猛地一震,一道肉眼可见的紫色电弧冲天而起,将洞顶的岩石都电下来一小块! 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成了! 谢景遥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这……这是引雷符?我怎么感觉比我爹收藏的那张天阶符箓还吓人?” 林一一长出了一口气。 可不咋地,她这可是带着一丝功德之力的引雷符,若她的修为能突破金丹初期,那么引雷符的力量会更大,至少能劈段幽冥一个措手不及。 她收起那张宝贝符箓,又坐下开始炼丹。 这次炼制的,是补充气血和灵力的上品丹药。 随着一炉炉丹药出炉,林一一不仅没有感到疲惫,反而觉得丹田内的灵力运转得越来越顺畅。 嗯? 她内视己身,惊讶地发现,那原本稳固的金丹初期壁垒,竟在此刻出现了一丝松动! 金丹中期的门槛,似乎触手可及。 看来这高强度的消耗与补充,反倒成了一种变相的修炼。 林一一心中一喜,又炼了几炉,直到将所有草药消耗殆尽,才停了下来。 她将丹药分给二人,自己也服下几颗。 三人盘膝打坐,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 谢景遥第一个跳了起来,精神抖擞。 “好了好了,满血复活!咱们现在怎么办?杀出去还是……” “往里走。” 沈月白和林一一几乎是异口同声。 谢景遥一愣:“往里?这鬼地方黑咕隆咚的,谁知道里面有啥?” “外面有段幽冥。”沈月白淡定提醒。 “……行,当我没说。”谢景遥立刻缩了缩脖子。 比起未知的危险,化神期大佬的威压显然更具体,更可怕。 三人打定主意,收拾好东西,便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然而,他们刚走出不到十步。 毫无征兆地、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从洞穴最深处传来,直接锁定了林一一! “!” 林一一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量拽着向前飞去! “一一!” 离她最近的沈月白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那股吸力极其恐怖,连带着沈月白也被拽得一个趔趄,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我靠!什么情况!” 谢景遥怪叫一声,也冲上来,一把抱住沈月白的腰。 “拉住!千万别松手啊!” 可那股力量,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三人瞬间被那股吸力吞噬,消失在了幽深的黑暗之中。 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林一一感觉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一股凛冽到极致的剑意便当头劈下! “小心!” 林一一体内的灵力在一瞬间爆发,腰间的软剑自行出鞘。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林一一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整个人倒飞出去。 她身后的沈月白和谢景遥,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股碰撞的余波掀飞,重重撞在石壁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林一一勉强稳住身形,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拄着剑,半跪在地,骇然地望向前方。 可前方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道剑意,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怎么回事? 她强撑着站起来,头脑却一阵阵发晕。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下一刻,她坠入了一片无尽的白光之中。 第177章 这可真是难上加难的局面 幻境! 林一一心中一凛,但四周的景象已然凝实。 她看到一个白衣青年,在一座孤峰之巅,日复一日地练剑。 风雨雷电,寒来暑往,他手中的剑,从未停下。 画面飞速流转。 她看到青年仗剑下山,斩妖除魔,名震天下。 她看到青年修为通天,一剑开山,一剑断河,被世人尊为“惊雷剑尊”。 她看到青年为了守护苍生,与一名邪修,在九天之上大战了三天三夜。 最后一幕,是那名剑尊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决心,以身躯为阵眼,以神魂为封印,将那名邪修永世镇压在了这片地底深渊。 “吾道……不孤……” 一声苍凉的叹息,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在林一一的识海中响起。 眼前的幻境,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林一一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在那个山洞里。 沈月白和谢景遥还昏迷不醒。 而在她的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那身影的样貌,赫然便是幻境中的“惊雷剑尊”。 “小友,不必惊慌。” 那道残念的声音温和而虚弱。 “吾乃萧惊雷。” “方才那一道剑意,是吾留下的最后考验,并非有意伤人。” 林一一握紧了剑,警惕地看着他。 “前辈是……” “一缕将散的残魂罢了。”萧惊雷苦笑一声,“我的力量,已经快要耗尽了。” “所幸,那邪修的魔魂,也已在万年的消磨中,彻底灰飞烟灭。” 他看向林一一,半透明的眼中露出一丝欣慰。 “吾之一生,所求唯剑道而已。如今大愿已了,只剩这一身剑意传承,不愿就此埋没。” “方才,吾察觉到你体内有一股至纯至阳的雷霆之力,与吾的《九霄剑诀》乃是天作之合。” “小友,你,可愿承我衣钵?” 林一一看着眼前这道名为萧惊雷的残魂,没有立刻答应。 天上不会掉馅饼。 “前辈的传承,晚辈自然想要。” “但晚辈有一事不明。” “为何是我?” 萧惊雷似乎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 “心性不错,不被贪念所控。” “至于为何是你……” 他的身影飘忽了一下,目光仿佛穿透了林一一的丹田。 “因为你的雷灵根,很纯粹。” “纯粹到,不似此界之物。” 林一一心中猛地一跳。 萧惊雷竟能一眼看穿她的灵根? “……晚辈明白了。” 林一一不再犹豫,对着萧惊雷的身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晚辈林一一,愿承前辈衣钵!” “好!” 萧惊雷发出一声畅快的长笑。 下一刻,他半透明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耀眼的金色雷光,直冲林一一的眉心! 海量的信息、磅礴的剑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林一一的识海! 《九霄剑诀》第一式,惊蛰。 第二式,春雷。 …… 第九式,天罚! 每一式剑招,都带着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威,霸道、凌厉,仿佛要将她的神魂都撕裂开来! 林一一咬紧牙关,全力运转心法,试图去接纳、去消化这股力量。 然而,她丹田内,那代表着医修本源的、温润的木系灵力,竟猛地一颤,自发地开始抵抗! 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从她四肢百骸涌起,与那股霸道的雷霆剑意狠狠撞在了一起! 林一一识海剧痛,两种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经脉都好像被撕裂。 怎么会这样?! “……原来如此。” 萧惊雷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在她的识海中响起。 “木、雷双灵根……” “你的医道根基太深,与我这至刚至阳的剑道,本就相冲。” “它们,无法共存。” 林一一咽下一口血,抬头看着他。 无法共存? 那岂不是说,这天大的机缘,对她而言,只是一道催命符? “前辈,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有。” 萧惊雷的声音愈发飘渺。 “先破,而后立。” “?”林一一头一回眼中产生一丝迷茫。 怎么破? 如何立? “我的时间不多了……小友,记住,当你真正面临绝境之时,或许……便是你破而后立之机……” “这条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 话音未落,萧惊雷残魂所化的那道雷光,便彻底失去了声息,化作点点金芒,消散在了她的识海之中。 传承,结束了。 林一一体内冲撞的灵力也随之平息,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经脉和无尽的困惑。 先破而后立? 想不通的事,林一一决定放一下。 她现在连怎么活着出去都不知道,还想什么破不破的! 姜堰那老狐狸要是没被救活,自己就得先被“破”了,还立个屁! 当务之急,是逃出去! “咳咳……嘶,头好痛……我这是在哪?” 谢景遥的声音响起,他捂着后脑勺,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一一?你没事吧?你吐了好多血!” 沈月白的声音紧随其后,他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林一一嘴角的血迹,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担忧。 也就在这一刻,随着萧惊雷最后气息的消散,整个洞穴猛地一震! 那股被镇压了万年的阴邪煞气,像是挣脱了牢笼的凶兽,瞬间苏醒! “桀桀桀桀……” 四面八方,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哭狼嚎。 洞壁之上,无数扭曲的黑影开始蠕动,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将三人牢牢锁定! “我靠!什么鬼东西!”谢景遥吓得汗毛倒竖。 “是煞气凝结的怨魂!”沈月白脸色凝重,“怎么回事?刚那是谁……好强的剑意?” 林一一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一冷。 “先别管了,拔剑!” “往外冲!” 三人背靠着背,瞬间组成一个三角阵型,朝着来时的路杀了回去! 无数黑影从墙壁中扑出,带着能侵蚀灵力的阴寒之气,张牙舞爪地袭来! “滚开!” 三人配合默契,硬生生从那无穷无尽的怨魂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洞口的微光,就在眼前! “冲出去!” 谢景遥大喜过望,脚下加速! 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死灵洞”。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劫后余生的阳光。 而是一道熟悉又令人绝望的身影。 段幽冥。 他就站在洞口不远处,一身黑袍,面带一丝玩味的笑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那化神期的恐怖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 这可真是难上加难的局面。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8章 挺耽误投胎的 谢景遥连哼都没哼一声,又一次双腿一软,直接被压得跪在了地上。 “我特么,从来这已经跪了几次了!”谢景遥不甘。 沈月白咬牙硬撑,膝盖弯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却依旧死死地护在林一一身前。 林一一更是首当其冲,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这股力量碾碎了。 麻了。 段幽冥低沉的笑声在他们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本座还真是小瞧了你们这几只蝼蚁。” “三番两次从本座手里逃脱,你们,还是头一遭。” 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 “所以,本座决定了。” “不再给你们任何机会。” 指尖黑气缭绕,一股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三人! 这一刻,林一一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是跑不掉了,毕竟段幽冥的目标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趁着段幽冥还没下死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玉瓶,闪电般塞进了沈月白手里! “拿着!姜堰的解药!” 沈月白一愣,几乎立刻明白了林一一的意思。 “我不走!” “蠢货!” 林一一低声骂道,声音又快又急。 “你听着!姜堰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他活着,我才有机会活!” “你拿着解药回去救他,就是救我!懂不懂?!” 沈月白浑身一震,眼中满是挣扎。 这个理由,他无法反驳。 就在这一刹那,段幽冥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指尖的黑气猛地弹出! “谁也别想逃!” 林一一将体内仅存的所有灵力,连同一丝功德金光,全部灌注进了袖中一张不起眼的符箓之上! 那不是引雷符,而是一张她压箱底的,随机传送的“千里神行符”! “走!” 她用尽全力,一把将沈月白和谢景遥推向身后! 符箓金光大作,包裹住二人,空间一阵扭曲! “不——!” 沈月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身影便和谢景遥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眼睁睁看着人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段幽冥的怒火彻底烧了起来。 “找!死!” 他暴怒的声音,几乎要震碎这方天地! 那道致命的黑气,转瞬间便到了林一一面前! 林一一拄着剑,缓缓站直了身体。 软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她抬手,横剑于胸前,为他们争取最后逃离的时间。 那张符箓可不能浪费了,决不能被段幽冥追上。 段幽冥若是能说话,她还有机会斡旋,但现在很明显,段幽冥要直接杀了她。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拖。 哪怕多拖延一息,沈月白和谢景遥就多一分安全的可能。 她脚尖一点,不退反进,朝着段幽冥侧翼掠去。 手中软剑抖出一片剑花,不求伤敌,只求自保。 软剑精准地点在了那缕黑气的边缘。 一股巨力传来,软剑脱手而出,倒飞着插入了远处的石壁,嗡鸣不止。 林一一也被狠狠地砸在了山壁上,又滚落在地。 林一一忍着疼痛看着天,无奈感慨,修为差距大就是没任何办法。 肋骨可能断了。 事已至此,先躺着吧。 “蝼蚁的挣扎,真是……赏心悦目。” 段幽冥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没有立刻下杀手。 他还没玩够。 林一一感觉到那道符箓的气息已经彻底消散,就算是化神期,也休想再追踪到他们。 她松了口气。 段幽冥察觉到了她的笑意,眉头微微一皱。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猎物,就该有猎物的样子。 他一抬手,一股吸力将林一一从地上卷起,提到了他面前。 “说,你们在洞里,得到了什么?” 段幽冥的声音阴冷,神识毫不客气地探入林一一的识海,想要强行搜魂。 林一一识海一阵刺痛,却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她看着段幽冥近在咫尺的脸,讥讽地开口。 “你猜?” 说完这两个字,她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段幽冥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 一盆冰冷的盐水兜头浇下。 林一一被剧痛激得一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被两条粗大的、刻满了禁制符文的锁链穿透了琵琶骨,高高地吊在半空中。 这锁链,锁的不仅是肉身,更是丹田灵力。 不远处,段幽冥坐在一张由白骨打造的王座上,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醒了?” “本座还以为,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毕竟,能让本座亲自动手抓回来的人,你是第一个。”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她的尖叫,她的恐惧,她的求饶。 然而林一一只是平静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饿了,有吃的吗?” 林一一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随后她环视四周,轻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魔修领袖的品味,会更别致一点。” “比如墙上挂满人皮灯笼,地上流淌着鲜血小溪什么的。” “啧,有点失望。” 段幽冥没想到林一一是这种反应。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林一一面前。 化神期的威压再次释放,这一次,却只针对她一人。 “你,不怕死?” 林一一被压得喘不过气,吐出一口血。 “怕啊。” “可光怕,有用吗?” “你要杀就杀,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挺耽误投胎的。” “你!” 段幽冥彻底被激怒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死活的蝼蚁! 她的眼神,她的语气,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无所谓,是对他最大的蔑视! 他要的不是她的命! 他要的是撕碎她的尊严,碾碎她的意志,看她在自己脚下痛苦地哀嚎! “好,很好!” 段幽冥怒极反笑。 “既然你这么想体验,本座就成全你!” 他手中黑气一闪,凭空出现了一根布满倒刺的黑色长鞭。 那不是实体,而是由最精纯的阴煞之气凝聚而成,名为“噬魂鞭”。 一鞭下去,打的不是肉身,是神魂! “本座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真的有你嘴那么硬!” 长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狠狠抽在了林一一的身上! 饶是两世为人,林一一也从未承受过如此剧烈的痛苦! 那不像是皮开肉绽,更像是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在硬生生撕扯她的灵魂! 真他娘的疼。 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衣衫,眼前阵阵发黑。 段幽冥看着她痛苦到扭曲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怎么样?这滋味,如何?”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林一一再次吐出一口血,声音依旧嘲讽。 “呵……就这?” “没吃饭吗?” “段、阁、主。” 段幽冥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找死!” 噬魂鞭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闪电,疯狂地落在林一一身上。 地牢里,只剩下长鞭撕裂空气的呼啸,和林一一的笑声。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9章 毒死也算一种治疗 这笑声一开始还清晰可闻,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渐渐地,变成了压抑的闷哼。 最后,只剩下破碎的喘息。 段幽冥停了手。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无趣。 连续几日几夜,他用尽了所有折磨神魂的法子。 可这个人,除了最开始的生理反应,再没露出半分他想看到的恐惧。 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得很诡异。 段幽冥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心累。 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看着被吊在半空的林一一,心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你的骨头,确实很硬。” “但本座,有的是法子让你软下来。” 她的镇定,她的手段,都让他隐隐有种不安。 夜长梦多。 必须彻底断了她所有的念想,绝了她所有的后路。 段幽冥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浓郁到极致的黑色魔气。 那魔气翻滚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本座,亲自送你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鬼魅般出现在林一一面前。 那只凝聚着魔气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一声闷响。 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在林一一的体内炸开! 那一瞬间的痛苦,远胜噬魂鞭万倍!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金丹,在那股霸道的力量下,寸寸龟裂,最后化作了齑粉。 连接着丹田与识海的“天地二桥”,被那股魔气粗暴地冲垮,碾得粉碎! 修为,灵力,所有的一切,都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方式,从她身体里流逝。 林一一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金色丹碎的鲜血。 整个人在锁链上无力地垂下。 段幽冥松开手,得意地欣赏着她的惨状,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现在,你只是一个比凡人还不如的废物。” “一个永远只能仰望本座,在本座脚下苟延残喘的玩物。” “求我。” “现在开口求我,本座可以大发慈悲,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等着。 等着她崩溃,等着她尖叫,等着她痛哭流涕地求饶。 林一一从疼痛中找回理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了张嘴。 没有声音。 但段幽冥读懂了她的口型。 “谢、谢、你、了。” 段幽冥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 “你!”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他猛地一挥手。 穿透林一一琵琶骨的锁链应声而断,她从半空中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段幽冥气的无处发泄,最终拂袖而去。 “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我看她能活几天!” …… 林一一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丹田空空如也,灵力无法运转,她现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体内,一丝微弱的金色光芒,正在她体内缓缓流淌。 是功德之力。 这股力量不受经脉限制,正固执地,一点点地修复着她残破不堪的肉身。 可没有灵力支撑,修复的速度,慢如龟爬。 林一一就这么躺着。 一天。 两天。 三天。 她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看守地牢的魔修壮着胆子,用长戟戳了戳她。 毫无反应。 “死了?” 魔修又探了探她的鼻息,一片冰凉。 “晦气!” 他连忙跑出地牢,向上面禀报。 “报!那女的,好像已经死了!” 段幽冥正坐在白骨王座上,但脸色比地牢里的林一一还要难看。 他紧皱着眉,额上青筋暴起,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体内的沉疴,又发作了。 那种万蚁噬心,阴火焚身的痛苦,让他几欲发狂。 听到手下的禀报,他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 “什么叫好像?真死了就拖出去喂狗。” 一旁的心腹“墨影”见状,眼珠一转,连忙上前。 “阁主,您的旧伤……” “属下倒是有个想法。” “那女人号称‘小医仙’,医术想来不差。她若是没死,不如让她试试?” “若是真死了……医仙谷,不还在那儿吗?” “我们去‘请’谷主林羽堂过来,想必他不会拒绝。” 段幽冥猛地睁开了眼。 对啊。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最近被林一一气得啥也想不起来。 “去!” “去看看!她要是还活着,就给本座拖过来!” 墨影领命,立刻赶往地牢。 他一脚踹开牢门,看着地上那滩“烂肉”,嫌恶地皱了皱眉。 “真死了不成?命这么不经……” 话没说完,他愣住了。 地上的人,虽然依旧气息微弱,但那些穿透琵琶骨的血洞,竟然已经结了痂!身上被噬魂鞭抽出的狰狞伤口,也恢复了大半!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墨影蹲下身,试探性地将手放在林一一的脖颈上。 脉搏虽然微弱,但确实还在跳动。 “你还真他娘的难杀!” 墨影暗骂一句,直接将林一一从地上一把拎起,拖向了主殿。 段幽冥也没想到,被自己亲手废了修为,又重伤至此的蝼蚁,竟然还能吊着一口气。 “砰”的一声,林一一被墨影扔在了他的王座前。 剧烈的震动让她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便对上了段幽冥那双阴沉狠戾的眸子。 见段幽冥脸色比她还像死人,她好心情地打了声招呼。 “哟。” 段幽冥强忍着体内的剧痛和看见林一一就莫名涌上的愤怒。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治好本座。” 林一一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了然。 段幽冥见林一一半天没有反应,以为她不肯,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意。 “本座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命。” “但落霞门呢?” “那个叫沈月白的,还有那个姓谢的傻小子,你想让他们死吗?” “还有医仙谷,你的舅舅林羽堂。” “你若不治,本座便将他们一个个抓来,在你面前,将他们挫骨扬灰!” 林一一挑了挑眉。 良久。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好啊。” “我治。” 反正,毒死也算是一种治疗。 送他上路,永绝后患嘛。 第180章 等阎王开眼吧 段幽冥眼中的杀意翻涌了一瞬,随即又被强行压下。 他冷哼一声,从白骨王座上缓缓站起。 “很好。” “那便开始吧。” 他说完,便径直走向内殿,似乎完全没打算先处理一下林一一身上的伤。 墨影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林一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 让她用这副破烂身子去治病? 这是治病,还是奔丧? 她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却牵动了四肢百骸的剧痛,整个人又重重摔了回去。 罢了。 爬就爬吧。 她就这么一点一点,用手肘和膝盖,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朝着内殿的方向挪去。 每一下,都像是骨头在被生生碾碎。 当她终于“爬”进内殿时,段幽冥正半靠在一张寒玉床上,双目紧闭,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林一一这副狼狈如狗的模样。 “磨磨蹭蹭的,想死吗?” 林一一没说话,只是用尽全力,撑着床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也许是起得太猛,也许是伤得太重。 她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再次朝着段幽冥栽了过去。 又一口带着腥甜味的血,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段幽冥那身价值不菲的黑色锦袍前襟上。 段幽冥低头,看着胸口那片刺目的暗红,脸上的肌肉开始疯狂抽搐。 他猛地抬手,一把掐住了林一一的脖子! “你!找!死!” 恐怖的杀气,瞬间将整个内殿冻结! 林一一被他掐得几乎窒息,却偏偏还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 “阁主……您这病……看来不光伤身,还伤脑子……” “杀了我……谁给你治病?” “还是说……您想穿着这身带血的衣服……给我陪葬?” 段幽冥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他真的想,现在就捏碎这个女人的脖子! “阁主息怒!” 一旁的墨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劝阻。 “阁主!使不得啊!她要是死了,您的身体……” “再者,她现在就是个废人,您跟她置气,岂不是自降身份?” 墨影一边说,一边疯狂给林一一使眼色。 这女人是疯了吗?! 敢这么挑衅阁主! 段幽冥感觉自己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良久。 他像是扔垃圾一样,将林一一甩了出去。 “滚!” “给她弄点伤药!别让她现在就死了!” “脏了本座的眼!” 墨影如蒙大赦,赶紧拖着半死不活的林一一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 林一一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次走进了内殿。 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至少看起来像个人了。 她走到床边,无视段幽冥那想杀人的目光,伸出了两根手指。 “手。” 段幽冥沉默地伸出了手腕。 林一一的手指搭了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段幽冥看着她。 林一一的神情很专注,长而卷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久,她收回了手。 “如何?”段幽冥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林一一抬眸,平静地开口。 “你之前强行催动禁术,虽胜,却被对方一道至阳至刚的剑气伤了神魂根本。” 段幽冥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一一仿佛没看见,继续说道。 “这些年,你用至阴的魔气强行压制,导致阴阳二气在体内冲撞,每逢月圆之夜,便如万蚁噬心,阴火焚身。” “你每压制一次,那道剑气便壮大一分,你的痛苦便加重一分。” “如今,那剑气已与你的神魂融为一体,再有三个月,便是神仙难救。” “我说的,对吗?”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他。 段幽冥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阴沉,到震惊,再到最后,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杀意。 这件事,是他的最大弱点。 除了他和当年那个对手,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心中第一次,对林一一升起了真正的忌惮。 一个医术通天,又知道了自己最大弱点的人…… 留不得。 绝对留不得! 等她治好了自己,就是她的死期! 段幽冥压下心中的杀意,冷冷道:“说吧,要如何治。” “针灸,辅以汤药。” 林一一言简意赅。 “去准备金针,还有,按我写的方子抓药。” 她随手写下一张药方,递给墨影。 墨影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段幽冥,见他点头,才匆匆退下。 很快,金针和药材都备齐了。 林一一净了手,捻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 她说着,看准段幽冥胸口的一处大穴,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段幽冥眉头一皱,只感觉一股细微的刺痛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痒感,顺着经脉蔓延开来。 林一一手上不停,一根又一根的金针落下。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比。 然而,在捻动其中一根金针时,她的指尖,却极其隐晦的,微微错开了一分。 仅仅一分。 这一分,不会引起任何不适,却能让输入的药力,在经脉中产生一丝滞涩。 日积月累,便会成为摧垮堤坝的蚁穴。 “等等。” 段幽冥猛地睁开了眼。 他盯着自己胸口的那根金针。 “为何本座感觉,此处的魔气运转,有些不对劲?” 林一一心中一凛,面上却波澜不惊。 她抬起头,迎上段幽冥怀疑的目光,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你以为治病是请客吃饭?” “你体内阴阳二气纠缠了十二年,早就成了一团乱麻,我想把它们分开,自然要先阻断你部分经脉的魔气运转,给那道剑气让出一条路来。” “这叫‘引阳出体,以正压邪’,医道中最基本的疏导之法,你连这个都不懂?” 段幽冥被她一通夹枪带棒的说辞给问住了。 他虽然修为高深,但于医道,确实一窍不通。 见他半信半疑,林一一干脆手一摊。 “你要是不信,现在就杀了我。” “反正你这病,除了我,整个修真界,也就我那个倒霉舅舅或许能治。” “不过嘛……” “他那个人,古板得很,知道你是段幽冥,怕是宁死都不会出手的。” “你自己选吧。” 段幽冥死死地瞪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继续。” 林一一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炷香后,施针完毕。 段幽冥惊奇的发现,体内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竟然真的缓解了大半! 这女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但也正因如此,她更该死! 林一一收起金针,擦了擦额上渗出的虚汗,脸色又白了几分。 “好了。” “药每日喝三次,金针每日施一次。” 段幽冥感受着久违的舒畅,心情好了不少。 “多久能根治?” 林一一闻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根治?” “段阁主,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只是个没有半点灵力的废物。” “无法以灵力催动金针,无法以灵力激发药性,光靠这些凡俗手段,能吊住你的命就不错了。” “想要根治?” 她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 “等吧。” “等哪天阎王开眼,或者,等下辈子吧。” 第181章 林一一营救计划 段幽冥气急,没再说话。 只是那双深渊般的眸子,在林一一身上停留了许久,像是在评估林一一究竟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接下来的几天,幽冥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每日一次的施针,一日三次的汤药,从不间断。 林一一的伤,在段幽冥假意派人送来的伤药和功德之力的治疗下,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好转着。 段幽冥似乎是闲得无聊,总会在施针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问题。 “你这手医术,跟谁学的?” 林一一头也不抬,专注于捻动金针。 “自学成材,天赋异禀。” 段幽冥被噎了一下,冷笑。 “口气倒是不小。” 又一日。 “你那舅舅,医仙谷谷主,当真如你所说那般古板?” 林一一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他啊,就是个老顽固,脑子里只有药草和规矩,不然我也不会跑出来。” 她答得半真半假,眼底却划过一丝冷意。 段幽冥不再追问,只是眼中的探究之色,越发浓厚。 他像一只盯上猎物的狼蛛,耐心地,一点点地,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这个女人的全貌。 而林一一,则像一只藏在暗处的蝎子,收敛起所有的毒刺,冷静地应对着,周旋着。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看似平静的“医患关系”之下,是随时会爆发的生死搏杀。 随着治疗的深入,段幽冥体内的顽疾被压制得越来越好。 他心情大好之下,竟真的下了一道命令。 “把她的住处,换到暖阁去。” “饮食,用度,比照阁中护法。” 墨影领命时,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段幽冥看着他那副惊讶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让她死之前,也算享受过了本座的恩赐。” “免得下了黄泉,说本座苛待了救命恩人。” 这话语里的森然杀意,让墨影瞬间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头退下。 林一一很快就享受到了这份“恩赐”。 住处从冰冷的石室,换成了铺着厚厚兽皮软毯的暖阁。 吃得从勉强入口的饭食,变成了蕴含稀薄灵气的佳肴。 甚至,段幽冥还“恩准”她,可以在幽冥殿内自由走动。 林一一平静地接受。 她当然知道,这是断头饭。 是屠夫在挥刀前,给猪喂的最后一顿饱餐。 但她没有选择。 她利用这份“自由”,将整个幽冥殿的布局、守卫换岗的时间,都默默记在心里。 她以需要特殊药材为由,从墨影口中套出了不少关于魔域的风土人情与势力分布。 她甚至开始研究那些魔修的修炼功法,试图从中找出克制之法。 她要活下去。 然后,让所有欠了她的人,血债血偿! 落霞门。 两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带着一身的血污与疲惫,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掌门大殿。 “师父!” 谢景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声音嘶哑。 沈月白扶着门框,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玉瓶。 “师父,解药……我们拿回来了!” 床榻上,原本面色灰败的姜堰,闻言猛地睁开了眼。 半个时辰后。 服下解药的姜堰,脸色总算恢复了几分血色,他靠在床头,听着两个徒弟断断续续的讲述。 “唉……” “一一啊……真是个好孩子,可惜,可惜了……” 谢景遥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骨节瞬间破皮流血。 沈月白沉默着,一言不发。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姜堰。 “师父,我要去救她。” 谢景遥也猛地抬头。 “我也去!” 姜堰看着两个徒弟,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化为决然。 他这个掌门当得是不着边际,但护犊子的心,却比谁都真。 “去!” “为师伤还没好利索,就不拖你们后腿了。” “但你们给老子记住了!” “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丫头给老子囫囵个儿地带回来!” “活要见人,死……也得把她的骨灰给老子抢回来!” 幽冥殿,暖阁内。 林一一盘膝而坐,身上外伤已无大碍。 她闭上眼,沉下心神,试图内视自己的情况。 然而丹田一片死寂,如同干涸的荒漠。 没有金丹作为支撑,她甚至无法感应到自己的灵根究竟还在不在。 林一一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冷。 她低低的,骂了一句。 “贼老天。” 半月后。 魔域边境,一座终日被黑雾笼罩的城池外。 两个身穿幽冥阁制式黑袍,脸上带着狰狞面具的“魔修”,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巡逻的队伍。 正是改换了容貌的沈月白与谢景遥。 他们潜入魔域已有十日,靠着从前斩杀的魔修身上得来的身份令牌与情报,一路有惊无险地摸到了幽冥阁的核心势力范围。 一间昏暗的酒肆内,魔气与酒气混杂。 “听说了吗?阁主带回来的那个女医师,真是神了!” “是啊,阁主那十几年的老毛病,竟然真的被她给稳住了!” 邻桌两个魔修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了沈月白与谢景遥的耳中。 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神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废人!我可听说了,阁主是亲手捏碎了她的金丹,废了她的天地桥!” “啧啧,真是可惜了,听说长得还挺漂亮的。不过啊,等阁主的伤一好,她就是个死人了。” “嘿嘿,谁说不是呢。咱们阁主,可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一声脆响。 沈月白手中的酒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逸散而出! “师兄!” 谢景遥大惊失色,连忙抓住他的手臂,用灵力强行压下那股杀气。 “冷静点!我们不能暴露!” 沈月白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金丹被碎,天地桥被毁…… 林一一,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 都怪他太弱了,护不住她! 他隔着面具,望向远处那座被无尽魔气笼罩的森然宫殿。 “景遥,我又欠她一条命了,该怎么办?” “师兄,先想办法,活下去,才能报答。” 沈月白眼中的杀意退去。 “你说得对。” “她废了一身修为,还在那吃人的地方周旋。” “我们,一定要冷静。” 第182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沈月白、谢景遥二人彻底成了幽冥阁势力范围内的“隐形人”。 然而,幽冥殿的防守,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苛百倍。 别说见到林一一,他们连靠近核心区域的机会都找不到。 所有关于林一一的消息,都来自于那些低阶魔修的闲聊八卦。 “听说了吗?今天阁主又被那个女医修气得摔了最爱的血玉杯!” “何止啊!前天她给阁主施针,故意扎偏了半寸,疼得阁主脸都绿了!” “我滴个乖乖,她不要命了?阁主怎么没当场掐死她?” “嗨,还不是因为阁主那旧伤离了她不行!不过我猜,也快了,等阁主找到替代的法子,那女人死期就到了。” 每一次听到,沈月白身上那股被压制下去的剑意就翻涌得更厉害一分。 谢景遥则忧心忡忡,他真怕自己师兄哪天没忍住,直接提剑杀进幽冥殿。 那不是救人,是送三条命。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成为了劝别人冷静的人,真是稀奇。 时间一天天过去,二人心急如焚,却始终一筹莫展。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消息,在整个魔域传开。 万魔血祭节。 魔域百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 传闻这一日,魔神会降下恩泽,所有魔修需止戈一日,共襄盛举。 幽冥阁作为魔域三大势力之一,阁主段幽冥,定会亲自出面主持祭典。 酒肆里,谢景遥眼中精光一闪。 “师兄,机会来了!” 沈月白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幽冥殿。 同一时刻,幽冥殿暖阁内。 林一一听着门外守卫兴高采烈的议论,捻动金针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祭典。 人多,眼杂,守备必定会向祭典广场倾斜。 幽冥殿内部,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这是她逃出的,唯一的机会!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万魔血祭节当晚,林一一刚准备妥当,墨影却推门而入。 “林姑娘,阁主有令。” “请您换上这身衣服,随他一同参加祭典。” 林一一看着墨影托盘里那件极尽奢华的黑色羽衣,心中一沉。 段幽冥这个疯子,想干什么? 带她这个“阶下囚”去参加祭典?炫耀他的战利品吗? 她心念电转,面上却波澜不惊。 “知道了。” 与其在守卫森严的殿内强闯,不如在人山人海的祭典上寻机。 混乱,才是她最好的掩护。 祭典广场上,魔焰冲天,万魔狂欢。 段幽冥高坐于白骨王座之上,一手搭着扶手,一手,却不容拒绝地攥着林一一的手腕。 他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林一一面无表情地任由他攥着,目光却飞快地扫视着整个广场的布局,寻找着最佳的逃跑路线。 终于,机会来了! 广场中央,两个魔将因为争夺魔神赐下的血酒而大打出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段幽冥。 林一一如一条滑不溜丢的游鱼,瞬间矮身,混入了旁边骚动的人群之中! 她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在拥挤的魔修中穿行。 但她心里没底,毕竟现在她跟废人一样,有很大概率跑不出去,所以今天的目的是至少先摸摸路线。 忽然眼前一黑,她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林一一心中一惊,猛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的夜叉面具。 面具之下,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带着她熟悉的偏执与疯狂。 天哪,是沈月白!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高大身影。 天哪天哪,谢景遥! 林一一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们……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竟然真的回来救她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暖流,猛地冲上她的心头。 还没来得及说句话,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骤然笼罩了整个广场! 狂欢的魔修瞬间噤声,瑟瑟发抖。 段幽冥一转眼就发现该死的林一一不见了。 他缓缓从王座上站起,循着林一一的气息追了过去。 看见林一一和两个魔修站在一起,还搭着手,他眯了眯眼, “林、一、一。” “你在做什么?” 一股莫名的妒火与暴怒,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他好心带她出来见识世面,她竟敢背着他,与别的男人私会?! 林一一瞬间回神,心脏狂跳。 “你冷静点,我刚才被人群挤散了,你知道的,我现在连普通人都不如,哪挤得过魔修。” 她伸手指了指沈月白和谢景遥。 “是这两位尽职尽责,见我迷路,正要送我回去。” 沈月白反应极快,立刻拱手,用粗嘎的嗓音道:“见过阁主!我等见林姑娘独自一人,神色慌张,便想着护送一二,不敢居功!” 谢景遥也跟着低下头。 天哪,林一一和大师兄的脑瓜子转好快! 段幽冥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扫视,那股神识压力,几乎要将人碾碎。 最终,他冷哼一声,一把将林一一拽回自己身边。 “废物。” 他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骂林一一,还是在骂那两个“多管闲事”的魔修。 林一一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就在被他拉走的前一刻,她飞快地回头,与沈月白对视了一眼。 仅仅一眼。 沈月白瞬间明白了她所有的意思。 我们,已经接上头了。 不要冲动。 等我信号。 他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剑柄。 看着被段幽冥带走的那道纤细背影,沈月白的面具之下,一片冰寒。 回到暖阁,那扇沉重的石门“轰”的一声在身后合上。 段幽冥甩开林一一的手,显得很嫌弃。 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 他转身,高大的身影将林一一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你最好给本座安分点。” “再有下次,本座不介意打断你的腿,把你锁起来。” 林一一垂着眸,一言不发。 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反而让段幽冥胸中的躁郁更盛。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说话!” 林一一挑眉。 “阁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呗。我现在能干啥呢?” 段幽冥盯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门外,守卫的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倍。 林一一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巡逻队形都变得严密起来的魔卫,轻轻吐出一口气。 计划失败了。 但没完全失败。 至少,牌桌上,多了两个同盟。 坏消息是,她现在就是个砧板上的鱼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第183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 沈月白和谢景遥二人,此刻正在一处破庙里,气氛凝重。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谢景遥摘下脸上的恶鬼面具,一张俊脸皱成了苦瓜。 “今天太险了,段幽冥那魔头的神识扫过来的时候,可真吓人啊。” 沈月白摘下夜叉面具,没说话,只是反复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剑刃上寒光凛冽,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新仇旧恨,他比谁都着急。 谢景遥一看他这模样就头皮发麻。 “师兄,你冷静点!这幽冥阁的魔修是该死,但咱现在势单力薄,一一又被废了内丹……” 沈月白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恢复了沉静。 “等。” 林一一今天的眼神,他读懂了,就更不能陷林一一于危难的地步了。 “等?” “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她被段幽冥折磨死吗?” “你没看到吗?那个疯子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所有物!” “师兄,咱们得想办法接近一一!你有办法吗?” 沈月白摇头,幽冥阁上下戒备森严,甚至连同门之间都充满了戒备,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一时半会他确实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幽冥殿的气氛愈发压抑。 林一一最近很老实,每天安安分分地给段幽冥诊脉、施针、煎药。 段幽冥的旧疾似乎被她控制得很好,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对她的看管也稍稍松懈了些。 林一一趁机观察着幽冥殿的地形和守卫换防的规律。 她知道,沈月白和谢景遥一定在等她。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这天午后,她正在药圃里辨认着几株魔域独有的毒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 那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被两名高阶魔将引着,正朝段幽冥的主殿走去。 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魔域中人。 林一一本没在意,直到一阵风吹过,掀起了那人斗篷的一角。 是一件青白相间的裙角,林一一非常熟悉,是天剑阁的衣服样式。 林一一眯了眯眼,是什么人能来这魔域找段幽冥? 除了宫璃月她想不到其他人。 但她来做什么? 宫璃月战战兢兢地站在殿下,连头都不敢抬。 传说中的幽冥殿,比她想象中还要阴森恐怖百倍。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强大的魔气,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王座之上,段幽冥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居高临下审视着宫璃月。 “天剑阁未来的少夫人,跑到本座这穷乡僻壤来,有何贵干?” “我听闻,阁主身中奇毒,隔一段时间,便会痛不欲生。” 宫璃月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话讲完。 她听闻林一一被抓住,便想着借刀杀人,若能以此为交换条件,让段幽冥杀了林一一,岂不是一举两得,还能在段幽冥这里留个人情。 此话一出,大殿内几位魔族长老都看向宫璃月。 这女人是疯了还是有恃无恐?谁敢在阁主面前说起这事? 段幽冥缓缓坐直了身体,眸子危险地眯起。 “哦?” “你从何得知?”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现在除了林一一和几个心腹,绝无外人知晓! 宫璃月心脏狂跳,但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阁主不必管我从何得知。”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高高举起。 “我这里,有缓解此毒的丹药。” “只要阁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仅可以将此丹方奉上,还能告诉阁主,一个能让您彻底摆脱这毒物控制的法子!” 段幽冥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什么条件?” 宫璃月深吸一口气,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杀了林一一!” 只要林一一死了,言寒就不会再关注别人了,他的眼里就只会有她了。 当初斗不过朗月仙子,也就罢了,如今她怎么可能还输给一个林一一! 她就能永远地站在他身边了! 段幽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有趣!真是有趣!” “你让本座,杀了本座的专属医修?” “你觉得,本座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丹方,动我自己的人?” 宫璃月脸色一白。 她没想到段幽冥会是这个反应。 林一一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引起当世两个最强的人的注意! “段阁主!” 她急切地开口,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您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我一个外人,会知道您身中奇毒?” “那是因为,给您下毒的人,和您身边那位医修林一一,师出同门!” “您身上的毒,除了她,这世上无人能解!” “但她也永远不会为您根除,只会吊着您的命,把您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傀儡!”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段幽冥脸上的兴味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杀。 这个女人,真是蠢得不知死活。 连站在一边的长老都震惊不已,这女人莫不是找死? 是蠢笨还是有恃无恐? 段幽冥起了杀心,心腹长老察觉到了。 那长老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瞥向了宫璃月腰间那块代表天剑阁阁主道侣身份的玉佩。 “阁主,息怒。如今的情况,还是不要得罪言寒为好。”心腹长老压低声音劝说段幽冥。 言寒。 段幽冥眼中的杀意缓缓收敛。 杀一个蠢货简单,但他现在的情况,可不划算。 可心头的火气,总得有个地方发泄。 他猛地抬手,隔空一掌挥出。 宫璃月甚至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力便轰在她胸口! 整个人被打出了殿门。 “滚!” “再敢胡言乱语,就算言寒亲至,本座也照杀不误!” …… 林一一正蹲在药圃边,研究一株“断魂花”的纹路。 “砰”的一声巨响,把她吓了一跳。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介凡人。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主殿里飞了出来。 姿态……相当狼狈。 宫璃月? 她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能让段幽冥毫不顾忌言寒,把她一巴掌扇出来? 可惜修为尽废,她什么都听不见。 可恶! 宫璃月呕出一口血,挣扎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林一一。 林一一正眨眼看她,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但在她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她强撑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故作体面地站了起来。 她的视线扫过林一一,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 “哟,这不是林一一吗?” “真是可怜,一身修为,化为乌有,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宫璃月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恶意的快感。 “你以为段幽冥真的会留着你?” “你现在不过是他手里的一味药。不治好他,你立刻就得死。” “可要是治好了他,一个没用的废物,你觉得他还会留着你的命吗?” “林一一,你横竖都是一死!” 林一一看着她那张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神情淡然。 “你这么关心我的死活……”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说完,她甚至懒得再看宫璃月一眼,转身就朝暖阁走去。 只留下宫璃月一个人,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夜色降临。 暖阁内,烛火摇曳。 林一一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 她知道,段幽冥一定会来。 下午的时候,她借着送药的机会,旁敲侧击地问了墨影几句。 墨影哪能斗得过她,随便套套话就全说清了。 师出同门?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这么厉害,有机会得回去问问。 但今晚,以段幽冥多疑的性格,必然会来找她的麻烦。 她摩挲着袖中的匕首,思索着有没有机会能给段幽冥一击毙命了。 第184章 史诗级流言 门,“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带着血腥味的狂风席卷而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几欲熄灭。 林一一眼皮都没抬一下。 该来的,总会来。 下一瞬,一道黑影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和杀气,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她面前。 段幽冥一言不发。 只是抬手。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林一一被他单手提了起来,双脚离地。 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她。 “你在耍本座?” “拖延时间,嗯?” “你以为本座的耐心,很好吗?” 林一一手中的匕首,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袖中的匕首猛地刺向段幽冥的心口! 然而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在触碰到段幽冥胸口的一刹那,竟像是撞上了一块万年玄铁,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甚至连他的护体魔气都没能破开。 化神期修士的强大,根本不是如今的她能够伤到的。 段幽冥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暴怒。 林一一竟真敢对他出手! 他五指猛地收紧,杀意凛然。 林一一眼前开始发黑。 意识,正在飞速抽离…… 就在这时,段幽冥眼中的疯狂杀意却猛地一滞。 他想起了什么。 该死的! 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死! 他猛地松开手。 林一一摔在地上,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带着火辣辣的刺痛。 她活下来了。 段幽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阴晴不定。 “你的命,先寄着。” “若解药再无进展,本座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急切的通报。 “阁主!” 一个身着魔兵甲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单膝跪地。 “不好了!边界出事了!” 段幽冥猛地回头,眼中戾气更盛。 “何事惊慌!” 那魔兵头盔压得很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疑似天剑阁的人……和我们的人在血色荒原打起来了!” 言寒? 他的人,怎么会在这时候闹事? “滚!” 他对着林一一低吼一声,随即大袖一甩,化作一道黑风,消失在暖阁门口。 偌大的暖阁,瞬间恢复了死寂。 林一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脖颈上一圈青紫的指印触目惊心。 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来,想要扶她。 林一一身体一僵,猛地抬头。 刚才那个前来报信的“魔兵”,不知何时已摘下了头盔。 头盔之下,是沈月白那张俊美却苍白,此刻写满了心疼与后怕的脸。 “一一!” 沈月白连忙将她扶起,让她坐好。 当他看到林一一脖子上那恐怖的伤痕时,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愤怒。 “我杀了他!” “别冲动。” 林一一缓过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 她抓住沈月白的手,“听我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沈月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脸。 “宫璃月今天来过幽冥阁。” “她想用解毒的丹方,换我的命。” “然后,被段幽冥一掌打出了大殿,身受重伤。” 沈月白瞳孔一缩。 “你现在就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传得越快越好,越离谱越好!” “就说幽冥阁主段幽冥,觊觎天剑阁阁主道侣的美色,求爱不成,恼羞成怒,将其重伤!” “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天剑阁阁主的脸,被段幽冥踩在了脚下!” 沈月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言寒……最重脸面。” “没错。”林一一点头。 “自己的女人在死对头的地盘上受了奇耻大辱,他若是不来,天剑阁就会成为整个青岚的笑柄。” “只要他给段幽冥施压,我们就有机会,在混乱中逃出去!” “好,我这就去办。” “记住,找些嘴碎又胆小的人,把事情闹得越大,他们反而越安全。” 沈月白重重点头,目光在她脖颈的淤青上停留了一瞬。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是上好的续骨生肌膏,你……” “不必。”林一一抬手挡了回去。 “留着。” “我记仇。” 沈月白一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不再多言,将玉瓶收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等我。” 说完,他戴上头盔,压低了声音,变回那个唯唯诺诺的魔兵,快步退出了暖阁。 门被轻轻带上。 林一一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垮了。 她扶着桌沿,缓缓滑坐在地,松了口气。 段幽冥那个疯子,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的皮肤火辣辣地疼,指印深陷。 “段幽冥……” “这笔账,我记下了。” 不出三日,一则惊天动地的流言,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魔域,并迅速朝着青岚四宗的地界蔓延。 起初的版本还算收敛。 “听说了吗?天剑阁阁主的那个新道侣,宫璃月,去幽冥阁挑衅,被段阁主一掌拍飞了!” 很快,故事就开始变得活色生香。 “何止是拍飞啊!我二舅的邻居的三姑父的亲传弟子就在现场!说是段阁主当场就撕了宫璃月的衣服,说言寒那方面不行,满足不了她!” 流言传到下一个坊市,已经面目全非。 “假的假的!最新消息是,段幽冥把宫璃月吊在幽冥阁的旗杆上三天三夜,逼着她骂言寒是缩头乌龟!” “我听到的版本更劲爆!段阁主当众宣布,他要抢了宫璃月,给言寒戴一顶最高最绿的帽子!” 当这则流言传到天剑阁时,已经成了史诗级的羞辱。 “报——!” “阁、阁主……” 静修密室中,言寒缓缓睁开眼。 他的周身,灵气翻涌,却带着一丝细微的紊乱。 不对劲。 自从朗月死后,他预想中的修为暴涨并未到来。 斩情证道,本该让他心境通明,一举突破化神中期。 可结果,他的修为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枷锁困住,停滞不前。 甚至在夜深人静时,脑海中总会闪过朗月那双清冷又失望的眼。 心魔。 这两个字,如同一根刺,扎进了他无懈可击的道心。 “何事惊慌?” 第185章 你这脑子,是怎么修炼到元婴的 那弟子颤抖着,将外界的流言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密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言寒手中的白玉茶杯,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但眼底,却已是风暴汇聚。 宫璃月。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言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失望。 他忽然又想起了朗月。 若是朗月,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愚蠢的境地。 她那般聪慧,那般通透,哪怕身处绝境,也总有办法保全自己,甚至反将一军。 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做他言寒的道侣。 才配,成为他大道上最完美的那块垫脚石。 可惜,没有第二个她了。 而现在,他却要为了宫璃月这个蠢货,去收拾烂摊子。 言寒缓缓起身,眼中的风暴尽数敛去,只剩下正道领袖的威严与担当。 “本座的颜面,天剑阁的颜面,不容宵小之辈践踏。” “传令下去。” “遣使幽冥阁,就说本座三日后,亲至幽冥阁,接我天剑阁的人……回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一一依旧每日都去主殿,为段幽冥施针疗伤。 只是,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无论段幽冥是试探、是讥讽、还是威胁,她都沉默地进,沉默地做,沉默地离开。 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让段幽冥又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宁愿看她张牙舞爪,也比这死气沉沉的模样要好。 这天,林一一刚施完针,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殿外,一名魔将匆匆来报。 “阁主,天剑阁的使者到了,指名道姓,要接宫璃月回去。” 段幽冥靠在王座上,似笑非笑地瞥了林一一一眼。 “哦?” “言寒那缩头乌龟,自己不敢来?” 他似乎心情不错,挥了挥手。 “让言寒求我,不然不放人。” 魔将领命退下。 段幽冥的目光重新落回林一一身上,带着几分玩味。 “看来,你的计策成了。” 林一一收拾银针的手,没有一丝停顿。 收拾完毕,她提着药箱,对着王座的方向,微微躬身,而后转身,默然离去。 “站住!”段幽冥的无名火又起,“你到底……” 林一一回过神,一脸疑惑。 段幽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在干什么?! 他到底想问什么? 问她为什么如此平静? 问她的计策进行到哪一步了? 问她是不是那么想要逃离这里? 还是问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怕自己真的杀了她? 段幽冥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堂堂幽冥阁主,何时会对一个阶下囚的所思所想如此在意? 见鬼了。 一定是最近被这个女人气糊涂了。 他为自己这反常的举动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心中那股无名火也顺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本座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他冷哼一声,拂袖坐回了王座。 “滚吧。” 林一一皱了皱眉,呢喃了一句:“是不是有病。” 在段幽冥吃人的目光中,翩然离开。 傻子才会去关心一个随时想杀了自己的疯子在想什么。 她又不是有自虐倾向。 段幽冥的心情,与她何干? 她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是等待,是抓住那唯一的机会,先逃跑再说。 光阴流转,又是数日。 宫璃月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已然成了整个青岚大陆人尽皆知的桃色笑谈。 言寒三日之期已至,天剑阁却迟迟未有大动作,这更是让流言的发酵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好事者纷纷猜测,正道第一人言寒,是不是真的怕了魔道巨擘段幽冥。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宫璃月,日子却过得异常“舒坦”。 她被软禁在一处精致的院落里,珍馐美味,灵果琼浆,样样不缺,除了不能踏出院门半步,一切待遇都堪比上宾。 段幽冥,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熬着她,也熬着言寒的耐心。 顺便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气一气林一一的心思。 但林一一丝毫不在意,哪怕二人的处境如今天差地别。 段幽冥更加窝火了。 这日,林一一照例从药圃归来,恰好路过宫璃月的院外。 “林一一!” 林一一脚步一顿,侧目看去。 宫璃月正站在院中的一棵桃树下,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又透着一丝算计。 林一一眨了眨眼,言寒到底看上她啥了? 喜欢她是个笨蛋吗? 真是独特的眼光啊。 她快步走到院门边,隔着镂空的木门,压低了声音,却又保证了音量能传出一段距离。 “林一一,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一一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宫小姐有何指教?” “别装了!”宫璃月急切道,“你我都被困在这鬼地方,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当个废人,给段幽冥当个卑贱的医师吗?” 林一一静静地看着她,不语。 宫璃月见她不为所动,继续加码。 “我知道你有点本事,只要你帮我,帮我联系上言寒哥哥,等他来救我的时候,我一定让他带你一起走!” “凭你的医术,到了天剑阁,言寒哥哥定会为你重塑灵脉,到时候,你不仅能恢复修为,还能得到天剑阁的庇护,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处。 很好,那个疯子的气息,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 他听得见。 宫璃月心中冷笑,她就是要让段幽冥亲耳听见,林一一这个他看似很“特别”的阶下囚,也时时刻刻想着要背叛他,要逃跑! 如今的林一一,是不可能察觉到化神期大能的窥探。 这出戏,天衣无缝! 然而,林一一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宫小姐,你说完了?” “那我走了。” “啊?”宫璃月一愣。 “喂!你难道就甘心与魔修为伍?不怕传出去你自甘堕落?!”宫璃月不甘心,她真的很讨厌林一一这种总是云淡风轻的态度! 总是会让她觉得林一一才和言寒是天生一对…… 林一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宫小姐,你这脑子,是怎么修炼到元婴的?” “你!”宫璃月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别不识好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机会?”林一一的笑意更冷了,“是你的机会,还是我的催命符?” 她上前一步,隔着门,笑道。 “宫小姐,你别以为别人的脑子都和你的一样。省省吧。” “至于言寒……” 林一一顿了顿,抬眼。 “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任由她跑到魔域送死的男人,你觉得,他会为了我这么一个无亲无故的‘废人’,去得罪段幽冥那个疯子吗?” “宫小姐,你多吃点核桃吧?没事别和我说话了,我怕被传染。” 话音落下,假山后那道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悄然散去,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这个林一一,果然有点意思。 够聪明,也够识时务。 宫璃月自然也察觉到了那股气息的离开,她谋划好的一切,她准备看的好戏,瞬间成了泡影! 她不仅没能陷害成林一一,反而被当众羞辱了一番,还让段幽冥看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一一!!!” “你给我等着!等言寒哥哥来了,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林一一懒得再理会这个蠢货的无能狂怒。 她转过身,提着药箱,继续朝暖阁的方向走去。 蠢货。 她是无法用神识感知,但她已经熟悉了段幽冥身上的药味了,这可是她特制的“味道。” 她怎么可能没有防范。 第186章 天剑阁阁主一怒为红颜? 暖阁的路,林一一走了无数遍,闭着眼都能摸到门。 但今天,她走得很慢。 那块残缺的龙凤玉佩,正散发着一阵若有似无的温热。 玉佩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动静了。 今天是怎么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玉佩上,那股温热感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周围有玉佩的碎片? 林一一迅速压下心中的波澜。 危机四伏,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先活着出去。 更何况,前辈说的“先破后立”她还没有头绪。 没有修为,一切都百搭。 宫璃月快疯了。 她在这精致的院落里,从最初的胸有成竹,到中间的焦急等待,再到现在的歇斯底里。 言寒哥哥为什么还不来? 流言都传成那样了,他天剑阁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难道他真的要为了一个区区幽冥阁,放弃自己吗? 就在她砸碎了第三套名贵的琉璃茶具时,一个魔将终于带来了她望眼欲穿的消息。 “禀告阁主,天剑阁阁主言寒,已动身前来我幽冥阁。” 消息传到主殿时,林一一正在为段幽冥施针。 段幽冥靠在王座上,闭目养神,听到禀报,轻笑了一声。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却落在了身前神情专注的林一一身上。 “听见没?” “你们正道的领袖,为了那个蠢货,还真就来了。” “本座倒是没想到,言寒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还是个多情种子。” “为了一个女人,竟真敢独身来我幽冥阁,啧。” 林一一手中的银针稳稳刺入他头顶的穴位。 依旧沉默不语。 “林一一!” 段幽冥猛地坐直了身子,周身的魔气瞬间暴涨,将旁边的桌案都震成了齑粉! “你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本座在同你说话!” 他的耐心,再一次被这个女人的无视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一把挥开林一一的手,再次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怎么?不愿意同我说话?” 窒息感瞬间袭来,林一一因为疼痛拧紧眉头,但眼神依旧淡然。 段幽冥的怒火,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憋了回去,化为更深的烦躁和无力。 他猛地松开手。 “咳咳咳……”林一一跌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段幽冥死死地盯着她。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废了她的修为她不哭,用言寒刺激她也没反应,掐着她的脖子,她眼里连一丝恐惧都没有! 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滚!” 段幽冥气得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火盆。 “滚回你的狗窝去!” 林一一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连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都懒得擦,转身就走。 段幽冥在身后又一次拍碎了一张桌子。 天剑阁主为红颜,不日将亲赴魔域要人。 这个消息,瞬间在整个青岚大陆掀起了滔天巨浪。 茶馆酒肆,说书的先生唾沫横飞。 “各位看官!想那言寒仙尊,是何等人物?正道魁首!人中龙凤!此次为救被掳的宫家仙子,竟要单枪匹马闯那龙潭虎穴!” “此情此义,感天动地啊!” 好事者纷纷下注,赌言寒与段幽冥是否会为了一个女人,掀起新一轮的正魔大战。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战,在所难免。 毕竟,一个是正道脸面,一个是魔道尊严,谁都不会退让。 然而,在幽冥阁一处不起眼的杂役房内。 林一一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判断。 她看着眼前易了容的沈月白和谢景遥。 “他不会打。” 谢景遥一脸单纯:“为什么啊一一?那言寒不是号称光风霁月,最重情义吗?宫璃月可是他的道侣啊!” 沈月白则沉默不语,又看到了林一一脖子上新鲜的淤青。 林一一轻笑一声,笑意里满是讥讽。 “重情义?” “景遥,你记住,言寒这种人,最爱的是他自己,其次是他作为正道领袖的脸面。” “他若真在意宫璃月,当初就不会任由她跑到魔域送死。” “他现在来,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保住他‘深情’的人设罢了。” 她顿了顿。 “而且,他来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沈月白抬眼:“杀你。” 林一一赞许地点了点头。 “没错。” “他之前在我手中吃过亏,他不会放过我的。” “现在都知道我在幽冥阁,还成了个废人。”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甚至可能会和段幽冥做交易,借段幽冥的手,名正言顺地除掉我这个‘堕入魔道’的祸害。” 谢景遥听得目瞪口呆。 “他……他怎么能这么恶毒?!” “所以,”林一一的目光扫过两人,“言寒踏入幽冥阁的那一刻,就是我们动手的信号。”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们只有一个目标。” “逃出去!” …… 三日后,幽冥阁上空,风云变色。 一艘巨大的白玉飞舟,撕开魔域的血色云层,缓缓降临。 舟首,一袭白衣的言寒负手而立,面容俊朗,仙气凛然,与这周遭的森然魔气格格不入。 言寒如约而至。 这位正道仙尊并未直奔软禁宫璃月的“揽月轩”,反而神识一扫,信步走向了幽冥阁最偏僻、最破败的角落。 那是林一一的住处。 此时,林一一正蹲在自己开辟的小药圃前,素手拨弄着一株黑漆漆的草药,嘴里还念念有词。 “阴玄草,喜湿,畏光,配上三钱断肠花,啧,能毒死一头牛。” 她研究得太过入神,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个能瞬间决定她生死的男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 言寒看着她的背影。 粗布麻衣,发髻松散,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和一个凡间的乡野村妇,毫无区别。 他紧绷的心,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她真的被废了。 林一一,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废物。 很好。 可不知为何,在这股巨大的安心感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却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底蹿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林一一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该死,这女人竟然和朗月如此相像! 第187章 言寒的算计 那股没来由的怒火,烧得言寒心口发烫。 他厌恶这种感觉。 一种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的烦躁。 朗月已经死了。 这个林一一,不过是个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废物罢了。 可一个废物,凭什么在他面前,还能如此……悠闲? 她不该是摇尾乞怜,痛哭流涕,跪下来求他救她出去吗? 言寒缓缓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这张脸,这种眼神,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适。 让他丢了那么大脸面的女人,怎么能活? 必须死。 而且,要死得顺理成章,死得……不脏他的手。 …… 林一一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个“前夫哥”正在盘算着怎么弄死自己。 脑子里,在飞速地过着另一件事。 沈月白说,幽冥阁后山那处废弃的传送阵,他已经用景遥的灵石偷偷修复了七七八八。 阵法不大,一次最多传送三人,距离也不远,只能到魔域外围。 但,足够了。 关键在于时机。 只要言寒来了,整个幽冥阁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 只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这时,一个魔卫快步走到她身后,恭敬又带着几分畏惧地开口。 “林姑娘,阁主有请。” 林一一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 来了。 …… 幽冥阁主殿,魔气森然。 段幽冥斜倚在白骨王座之上,一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 而言寒,就那么负手站着,神情淡漠,似乎不在意段幽冥的态度。 空气中,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威压正在无声地碰撞,激得空间都隐隐有些扭曲。 “言阁主大驾光临,本座这小小的幽冥阁,真是蓬荜生辉啊。” 段幽冥率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戏谑。 言寒不欲与他废话,直言道。 “宫璃月在哪?” “哟,这就急了?” 段幽冥嗤笑一声。 “言大阁主,你的人跑到我幽冥阁来撒野,本座没直接捏死她,已经是看在你天剑阁的面子上了。” “你现在还敢来要人?” “是觉得本座的刀,不够利吗?” 话音刚落,殿内的魔气骤然变得粘稠如水,杀意毕现! 言寒依旧面不改色。 “段幽冥,别废话。” “你有什么条件。” “哈哈哈!”段幽冥放声大笑起来。 林一一从侧殿缓缓走了进来。 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段幽冥眼角瞥见她,突然招了招手。 “过来。” 林一一看了一眼对峙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给本座倒茶。” 段幽冥的语气,就像在使唤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侍女。 他甚至还挑衅地看了一眼言寒。 “没看到言大阁主远来是客吗?也给他倒一杯。” 言寒的目光,终于从段幽冥身上,落到了那个端着茶盘,低眉顺眼的林一一身上。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林一一倒了两杯茶。 一杯,恭恭敬敬地放在段幽冥手边的案几上。 另一杯,她端着,走到了言寒面前。 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对视。 然而,林一一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她将茶盘往前递了递。 言寒没接。 段幽冥在王座上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言大阁主是怕本座在茶里下毒?” “啧,不至于,对付你,还用不着这么下作的手段。” 殿内的气氛,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林一一端着茶盘的手,稳如磐石。 但她的脸上,却非常应景地露出了一丝百无聊赖的神情。 她甚至还悄悄打了个哈欠。 虽然动作极轻,但怎么可能瞒得过两个化神期的大能? 言寒的脸色瞬间又冷了几分。 而段幽冥,嘴角的笑意也僵住了。 这两个青岚大陆的顶尖人物,在这里赌上宗门颜面对峙,结果这个女人竟然觉得无聊? 段幽冥本想借她羞辱言寒的心思,瞬间被一股无名火给冲散了。 又是这种被无视的感觉! 他猛地一拍王座扶手! “滚出去!” “杵在这儿碍眼!” 林一一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这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麻利地将茶盘往旁边一放。 然后,转身就走。 段幽冥:“……” 言寒:“……” 林一一快步走出主殿,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那两道几乎要杀人的视线。 她拐过一个转角。 两道身影瞬间从阴影里闪了出来。 沈月白和谢景遥! 谢景遥急得满头大汗:“一一,你没事吧?那俩魔头没为难你吧?” 林一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时间了。” “走!” 三人身形如电,贴着墙角,避开所有巡逻的魔卫,直奔后山。 此刻,幽冥阁上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还有空去管林一一。 主殿内。 段幽冥越想越气。 他本来是想看言寒的好戏,结果被林一一那个女人搞得自己一肚子火! “言寒!你派宫璃月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言寒冷笑一声。 “段幽冥,你以为我怕你?” “今日,宫璃月我必须带走,林一一……我也要带走!” 两人针锋相对,气势节节攀升,眼看就要真的动起手来! 突然,段幽冥脸上的怒容消失了。 他猛地闭上眼,庞大的神识如潮水般瞬间扫过整个幽冥阁! 没有! 没有! 那个女人的气息竟然消失了?! “该死!” 段幽冥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周身魔气轰然爆发! “她跑了!” 他想也不想,身形一晃就要冲出大殿去追! 言寒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段阁主,你这是何意?” “林一一虽误入歧途,但她终究是我正道修士。” “如今她既已悔悟,想要脱离魔域,重归正道,本座身为正道领袖,自然要护她周全。” “你若执意要对她出手……” 言寒的声音正气凛然。 “那就是与我整个青岚正道为敌!” 话说得冠冕堂皇。 但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阴狠的算计。 来啊,段幽冥。 当着我的面,杀了这个“弃暗投明”的正道修士。 我倒要看看,你担不担得起这个罪名! 借你的手,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完美。 第188章 段幽冥的阴魂不散 “与整个青岚正道为敌?” 段幽冥大笑出声。 “我何时怕过!” 言寒那张冠冕堂皇的脸,在他眼里,比幽冥阁里最丑的恶鬼还要令人作呕。 什么正道领袖,什么护她周全。 放屁! 这个姓言的,骨子里的算计和冷血,比他这个魔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段幽冥现在没空跟他玩这些虚伪的把戏。 一股被戏耍、被背叛的狂怒,如同最猛烈的魔火,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那个女人! 她竟然敢跑! 她怎么敢! 段幽冥猩红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错了。 他不该只把她囚在暖阁。 他不该给她任何能喘息、能思考的机会。 这一次抓回来,他要敲碎她所有的骨头,再一根根接好。 他要用最恶毒的咒法,将她的神魂锁进一具永远不会反抗的傀儡里! 让她成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玩物! 让她永远听话! “言寒,给本座滚开!” 段幽冥周身魔气爆涌,整个主殿都在剧烈震颤! 言寒纹丝不动,嘴角的弧度却更冷了。 “段阁主,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正道为敌了。” “本座今日,便要看看你这幽冥阁,有多大本事!” 他话说得漂亮,神识却已经锁定了宫璃月。 段幽冥这疯狗一样的状态,正是他脱身的好时机。 林一一那个贱人,死定了。 但绝不能死在他眼前。 更不能死在他“大义凛然”地前来要人的时候。 “段幽冥,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本座剑下无情!” 言寒声色俱厉,手中灵光一闪,一柄冰蓝色的长剑已然出鞘,剑气纵横! 他要做的,就是把动静闹得再大一点。 大到,足够他悄无声息地带走宫璃月,然后“被迫”退走。 至于林一一的死活…… 呵,就让段幽冥这把最好用的刀,替他了结所有后患吧。 空间被撕裂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谢景遥一个没站稳,差点吐出来。 “我……我靠!” 他扶着旁边一块焦黑的怪石,脸色惨白。 林一一的情况更糟。 她如今只是个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传送阵的灵力撕扯,落地时眼前一黑,直接软倒下去。 沈月白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顺势背在了背上。 “一一,撑住。”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背着她的手臂却稳如泰山。 林一一趴在他背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翻江倒海的五脏六腑安分了些。 “我没事……” 三人环顾四周。 头顶是一轮巨大的猩红月亮,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血腥的混合气味。 脚下是寸草不生的焦土,远处是连绵起伏、状如鬼怪的黑色山脉。 这里是魔域的边缘,三不管地带——黑风岭。 “我们……逃出来了?” 谢景遥看着幽冥阁的方向,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别废话,快走!” 林一一拍了拍沈月白的肩膀,“先离开这里,魔域的巡逻队随时可能过来。” 沈月白二话不说,背着她,足尖一点。 谢景遥也连忙跟上。 果不其然,他们刚离开原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一队骑着狰狞魔兽、身披重甲的魔兵便呼啸而过,高声用魔族语盘查着什么。 躲在一处石缝里的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为首的魔兵队长鼻子嗅了嗅,狐疑地朝他们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景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沈月白不动声色地将林一一往自己身后又藏了藏,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兽吼。 魔兵队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骂骂咧咧地带着队伍朝兽吼的方向冲去。 直到那队魔兵的气息彻底消失,谢景遥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 “我感觉我的魂都快飞出来了!” 林一一道:“闭嘴,省点力气。” 她指着不远处一个被乱石掩盖的山洞。 “去那里,我之前看过地图,那是个废弃的灵矿洞,暂时安全。” 三人不敢再耽搁,迅速转移到了山洞里。 沈月白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林一一放下。 谢景遥则紧张地守在洞口,布下了一个最简单的隐匿阵法。 山洞里终于有了一丝难得的安宁。 谢景遥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是能歇歇了,那个段幽冥,应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股令人神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方圆百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这股气息…… “服了!” 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段幽冥这个疯子,真是阴魂不散!” 言寒那个废物,连片刻都拖不住他吗?! 来不及多想,林一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一把抓住沈月白和谢景遥的胳膊。 “听着!” “别管我,用最快的速度,在这里布下颠倒五行阵!” 沈月白和谢景遥同时大惊失色。 “不行!” “一一你疯了!你现在怎么……” “按我说的做!”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快!” 黑风岭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万年玄铁。 沉重,冰冷,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那道血色的身影,几乎是撕裂空间般,凭空出现在了矿洞之外。 他甚至懒得去破那个可笑的隐匿阵法。 那双猩红的眸子,如探囊取物般,精准地锁定了山洞内三只瑟瑟发抖的“老鼠”。 颠倒五行阵的光芒刚刚亮起,金、木、水、火、土五色灵光交错,试图混淆视听,颠倒乾坤。 然而,这在化神期大能的绝对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段幽冥的视线,穿透了那层扭曲的灵光。 他看见了。 他看见那个该死的女人,正被另一个男人背在背上,准备从矿洞的另一头溜走! 一股比刚才在主殿时还要暴烈十倍的怒火,轰然炸开! “找!死!” 他甚至没动用任何法术。 只是简单粗暴地,抬脚,踏进了阵法之中! 颠倒五行阵应声而碎! 狂暴的灵力乱流炸开,将谢景遥和沈月白齐齐掀飞出去! 谢景遥一口血喷出来,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徒手拆阵?! 沈月白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用后背硬生生撞在山壁上,才护住了怀里的林一一。 但他同样不好受,喉头一甜,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 下一秒,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已经扼住了林一一的脖子,将她从沈月白背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窒息感瞬间夺走了所有空气。 第189章 林一一失控的力量 凡人之躯,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连挣扎都是奢望。 “你,为,什,么!” 段幽冥一字一顿,猩红的眼底是毁天灭地的风暴。 他想不通! 他明明给了她最好的暖阁,给了她喘息的机会,甚至容忍了她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为什么还要跑?! 为什么还要背叛他?! “放开她!” 沈月白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长剑猛地刺了出去! 这一剑,凝聚了他金丹中期的所有灵力,快如闪电! 一声脆响。 剑尖精准地刺中了段幽冥的手腕。 然后,就像刺在了一块神铁上,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段幽冥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腕上那个浅浅的白点。 笑了。 “很好。” “一只蝼蚁,也敢对本座亮爪子了。” 他看都未看沈月白,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挥! 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如鞭子般抽出! 沈月白和刚刚爬起来的谢景遥,同时被这道魔气抽飞,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山岩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两人瞬间萎靡下去。 扼住林一一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现在,你可以回答本座的问题了。” “为……什么……” 林一一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却满是嘲讽。 “咳咳……段幽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们……从未同路,何谈背叛?” “更何况……” “我是疯了,才会留在一个……随时都可能杀了我,把我炼成傀儡的人身边!” 段幽冥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知道了?! 林一一的嘲讽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精准地扎进了他那颗早已扭曲的心脏。 “原来如此。” 他缓缓松开了手。 林一一摔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带血的空气。 “原来,你是怕这个。” 段幽冥低头看着她,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你说得对。”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本座忽然觉得,让你活着,看着你在意的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似乎……更有趣一些。”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出现在沈月白面前。 林一一心中警铃大作! “等……” 她想爬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段幽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魔气缭绕的黑色长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进气多出气的沈月白,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就从你开始吧。” 长剑贯穿而下! 鲜血,在林一一的瞳孔中轰然绽放! 沈月白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生死不明。 “不……” 林一一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看着那个总是默默地护着她的身影,像一片落叶般凋零。 她疯了似的挣扎着爬过去,抱住他尚有余温的身体。 “沈月白……沈月白你醒醒……” 眼泪,第一次如此不受控制地决堤。 一个东西从沈月白的腰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那是一块玉佩。 一块只有三分之一的,残缺的玉佩。 玉佩的样式,林一一熟悉到刻骨! 但此刻的林一一已经注意不到了。 段幽冥很满意林一一这副崩溃的表情。 他缓缓走向最后的目标,那个有钱的傻白甜,谢景遥。 “下一个,是他。” 魔剑,再次高高举起。 谢景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景遥!呃……” 林一一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活了过来! 她怀中,沈月白身上那半块残缺的玉佩,和她体内那感应到的另外半块块,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两道光芒,如磁石般瞬间吸附在一起! 一股狂暴到无法形容的力量,以玉佩为中心,疯狂地涌入林一一的四肢百骸! 那是纯粹的、原始的、带着天道之威的雷电之力! 林一一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飘浮起来。 她那双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被一片耀眼的紫色雷光所取代,再无半点神智! “什么东西?!” 段幽冥脸色剧变,刚要挥下的魔剑猛地转向,朝林一一斩去! 然而,晚了。 一道比山岳还粗的紫色神雷,从林一一身上轰然炸开! 段幽冥这位化神期的大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直接轰飞出去,狠狠撞塌了远处的一座山峰! 碎石漫天! 黑风岭上空,原本的猩红月亮被无尽的乌云吞噬。 滚滚雷云之中,电蛇狂舞,仿佛末日降临! 林一一悬浮在雷云的中心,紫电缠身,衣袂狂舞,宛如执掌天罚的远古神明。 段幽冥从废墟中挣扎着爬起来,骇然地望着天空。 他胸口一片焦黑,嘴角挂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狼狈血迹。 他分不清。 这毁天灭地的威压,到底是天劫降临,还是那个女人本身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这股力量,精纯、霸道,带着天道审判的意味,是他这种魔修天生的克星! 魔气在他体内疯狂乱窜,被那残留的紫色雷电灼烧得“滋滋”作响,每一下都像是神魂被撕裂。 该死! 今天恐怕是带不走她了。 段幽冥盯着空中那个身影,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忌惮。 再留下去,别说抓人,自己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 另一边,被爆炸气浪掀飞到角落的谢景遥,挣扎着从碎石堆里抬起头。 他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我靠……”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的林一一,这……这是一一?! 确定不是哪个雷神下凡? 震惊过后,是一阵狂喜! 没事!一一没事! 不但没事,还他娘的这么猛! 那接下来…… 谢景遥的心猛地一沉,视线急切地投向了不远处。 大师兄! 沈月白还躺在那里,胸口一个血窟窿,一动不动! 就在谢景遥连滚带爬地想过去查看情况时,天空中的雷云仿佛被彻底激怒了。 一道水桶粗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直直劈在了谢景遥刚才待过的地方! 地面上瞬间多了一个焦黑的大坑。 谢景遥的头发都被电得竖了起来,浑身一个哆嗦。 “卧槽?!自己人也劈?!” 他还没吐槽完,第二道,第三道…… 漫天紫雷,如同下了一场狂暴的雷电之雨,无差别地覆盖了整个山头! 山石崩裂,草木成灰! 这已经不是斗法了,这纯粹是天灾! 谢景遥抱头鼠窜,狼狈地在雷电的缝隙中反复横跳,嘴里疯狂大喊: “一一!是我啊!景遥啊!看清楚再劈啊!” 然而,空中的那道身影毫无反应。 那双紫色的神眸,缓缓转动,最终,锁定了气息最强大的那个目标。 段幽冥。 第190章 她现在六亲不认啊 被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盯上的瞬间,段幽冥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头皮发麻! 要命! 她要下死手了! 他想跑,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股无形的气机死死锁定,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之间,段幽冥猩红的眼珠一转,瞥见了脚边沈月白的“尸体”。 “哈……” 他竟然笑了出来。 他一把抓起沈月白,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自己身前! “既然你这么在乎他,就让你亲手杀了他吧!”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林一一的身影,消失了。 下一秒出现在段幽冥面前。 那只缠绕着紫色雷电的纤细手掌,带着洞穿一切的毁灭之力,穿透了沈月白的后心! 然后,余势不减地,重重印在了段幽冥的胸口! 段幽冥一口黑血狂喷而出! 他感觉自己的内丹都在哀嚎,仿佛要被这股至阳至刚的力量活活净化掉! 但他毕竟是化神期的大能。 借着这一击的恐怖力道,他毫不犹豫地施展了血遁之术! “林一一!你给本座等着!” “下次见面,我定要将你炼成一具只听我命令的傀儡!!” 怨毒的嘶吼声还在山谷中回荡,他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血光,消失在了天际。 逃了。 随着段幽冥的消失,天空中的雷云也仿佛失去了目标,开始缓缓消散。 林一一的身影从空中无力地坠落下来。 她眼中的紫色雷光褪去,恢复了一丝茫然。 “大师兄!” 谢景遥心都碎了,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完了。 这次是真完了。 先被段幽冥一剑穿心,又被林一一用雷电之力从背后捅了个对穿。 这要是还能活,他谢景遥当场把这块山头给啃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嚎啕大哭的时候。 那个本该死得透透的沈月白,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猛地咳嗽起来,一口带着紫色电弧的淤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他胸口那个贯穿的伤口处,细碎的紫色电芒如蛛网般蔓延,非但没有破坏他的生机,反而像某种神秘的力量,强行刺激着他的心跳! “咳……咳咳……” 沈月白缓缓地坐了起来。 谢景遥:“……诈尸了!” 谢景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幻觉? 沈月白没理会已经石化的谢景遥。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沉郁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倒影。 林一一。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他胸口的血洞。 沈月白踉跄着,一步一步,朝着林一一走去。 “一一……” 这一幕,终于让谢景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先是狂喜,大师兄没死!大师兄竟然真的活了! 但下一秒,一股更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看着沈月白走向林一一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大师兄!别过去!” “一一她现在六亲不认啊!!!” 谢景遥的嘶吼声,狠狠刺破了林一一脑海中的混沌。 六亲不认? 她茫然地抬眼。 眼前的世界,狂暴的紫色正在褪去,如同退潮,露出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山峰。 一个血淋淋的人影,正踉跄着,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她走来。 是沈月白。 记忆的碎片疯狂回笼。 段幽冥阴冷的笑,沈月白被当做盾牌的身影,还有……自己那只缠绕着毁灭雷电,毫不犹豫贯穿了他后心的手! 她杀了他! 不……不对! 他还活着! 林一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先是极致的恐慌,随即是被巨大狂喜冲刷后的空白。 他没死…… 太好了。 可紧接着,一个更让她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出来。 刚才她的力量……失控了? 就在林一一心神剧震,几乎要被愧疚吞噬时,沈月白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谢景遥在远处急得跳脚,想冲过来又不敢,只能干嚎:“大师兄!你疯了!快回来啊!” 谢景遥没想到他大师兄顶着个透明窟窿,主动去送第二个人头了。 然而,沈月白充耳不闻。 他伸出手,在谢景遥惊恐到扭曲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林一一冰凉的手臂。 没有雷电。 只有一片冰凉的、带着颤抖的肌肤触感。 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让林一一猛然惊醒。 她看着沈月白胸前那个恐怖的血洞,看着他带着一丝浅笑的脸,下意识地反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月白浑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身上。 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气息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 “你看,”他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你又救了我一次。” 那道雷,不仅没要他的命,反而让他的心脏重新起跳。 林一一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道歉?感谢?还是解释? 在他说出那句“你又救了我一次”后,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林一一忽然感觉到了丹田的异样。 那里不再是破碎后的空虚。 在她被段幽冥震碎的金丹废墟之上,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紫色雷电,正安静地盘踞着,如同一颗新生的种子,散发着微弱却霸道的气息。 这是……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探究。 脚下的大地,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山石滚落,地面开裂! “怎么回事?!”谢景遥怪叫一声,险些被一道裂缝吞噬。 林一一扶着沈月白,抬头望去。 他们头顶的天空,被刚才那道神雷撕开的口子,并未愈合。 魔域稀薄的结界,在天道之力的冲击下,已然彻底崩碎! 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正在空中迅速形成,散发出恐怖的吸力! “是空间裂缝!”林一一脸色一变。 这股吸力越来越强,周围的碎石草木,全都被卷了进去,瞬间被搅成齑粉! “一一!”谢景遥顶着狂风,艰难地朝他们靠近,“快走!” 她一把将沈月白推向谢景遥的方向! “景遥,接住!” 同时,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谢景遥大喊: “回去!向掌门报平安!我会回去找你们的!”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传来。 林一一的身影,像一片羽毛,被那黑洞毫不留情地吞噬了进去。 “一一!” 谢景遥刚接住软倒的沈月白,还没来得及扶住自家师兄, 怀中就一空。 他也跟着跳进了那个神秘的黑色漩涡! “大……大师兄?!” “我真服了啊!” 狂风呼啸。 巨大的黑色漩涡在吞噬了两人之后,开始缓缓缩小、闭合,最终消失不见。 天地间,恢复了寂静。 只留下一个被夷为平地的山头,和一个怀疑人生的谢景遥。 他看着空荡荡的天空,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怀抱。 整个人都傻了。 “我靠?” 第191章 一定是神仙下凡了 空间撕裂的眩晕感,比任何丹药的后劲都大。 林一一感觉自己被搅得七荤八素。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疯狂的撕扯力终于消失了。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和叽叽喳喳的鸟叫。 林一一费力地睁开眼。 入目是茅草和木头搭成的屋顶,有些简陋,但很干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混杂着淡淡的米粥香。 “咳咳……” 身旁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 林一一猛地转头,正对上沈月白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醒了。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胸口那个骇人的血洞已经被人用干净的麻布包扎了起来,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你……” 林一一刚想开口,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身形微胖的中年大娘端着个瓦罐走了进来。 “哎哟,小两口都醒啦?” 大娘嗓门洪亮,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意。 “姑娘你先醒的,这小伙子可真能睡,我还以为……” 大娘把瓦罐放到桌上,麻利地盛了两碗粥。 “来来来,饿坏了吧?喝点粥,暖暖胃。” 小两口? 林一一愣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这里灵气全无,似乎不是修真界。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月白。 沈月白撑着床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对大娘微微颔首。 “多谢大娘救命之恩。” “哎,谢啥呀!”大娘摆摆手,把一碗粥递给林一一,“我在河边瞧见你们俩,浑身是血,吓得我魂都快没了!还以为是遇上山匪了呢。” 她又把另一碗递给沈月白,笑呵呵地打量着他。 “小伙子长得可真俊,跟你家媳妇儿倒是般配得很!” 沈月白端着碗的手顿了顿。 他抬眼,看了一眼林一一,见她似乎并没在意,而是在思考什么,便垂下眼帘,轻声开口。 “大娘,您误会了。” “她是我……妹妹。”他不能让林一一感到为难。 “啊?是兄妹啊?”大娘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哎哟,瞧我这眼神!不过小伙子,你这看妹妹的眼神,可不像哥哥看妹妹哟!” “……” 沈月白没再解释,只是低头,安静地喝着粥。 那温热的米粥滑入腹中,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阴冷。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王大娘!不好了!你家虎子……你家虎子在山上被狼围住了!” “什么?!” 王大娘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她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我的虎子!” “我这孤儿寡母的,我就他这么一个指望啊!” 王大娘哭嚎一声,拔腿就要往外冲。 “大娘,您别急。” 林一一放下碗,一把拉住了她。 “我去看看。” 王大娘回头,看着这个还没她儿子大的小姑娘,哭着摇头。 “不行!姑娘,山上有狼群出没,你去了更危险!” “我能去。” 沈月白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靠着床柱。 林一一回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沈月白立刻噤声。 他忘了,自己胸口还开着个洞呢。 林一一心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一剑穿心,侥幸没死,现在还想去跟狼群蹦跶? 她转回头对王大娘说:“大娘,信我。我身手不错,您救了我们兄妹的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这……” “您在家等着,我很快就把虎子哥带回来。” 说完,林一一也不等王大娘再说什么,转身便走出了茅屋。 …… 黑风山。 “嗷呜——” 凄厉的狼嚎声此起彼伏。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背靠着一棵大树,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豁了口的砍刀,浑身是血,惊恐地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十几头饿狼。 他是王虎,是王大娘唯一的儿子。 他只是想上山打只兔子,给娘和改善伙食,没想到却捅了狼窝。 “滚开!都给我滚开!” 王虎挥舞着砍刀,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一头最壮硕的头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下一秒就扑了上来。 王虎绝望地闭上了眼。 完了完了!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王虎猛地睁开眼。 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挡在他身前。 她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匕首的尖端,正精准地没入头狼的眼窝。 头狼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抽搐了两下,便再没了动静。 一击毙命。 整个狼群都安静了。 剩下的野狼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少女,夹起了尾巴,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声。 林一一缓缓拔出匕首,在头狼的皮毛上擦了擦血迹。 她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狼群。 那是来自生命更高层次的、绝对的威压! “呜……” 几只胆小的狼已经开始悄悄后退。 林一一将匕首在指尖转了一圈,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收回袖中。 她没再看那些狼一眼,战意已失,不足为惧。 转身对王虎伸出手。 “还能走吗?” 王虎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就回家吧,大娘该等急了。” 直到林一一扶着他走出好远,王虎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些在他眼中如同梦魇的狼群,竟然真的夹着尾巴跑散了。 他再看向林一一的侧脸,心脏“怦怦”狂跳。 是神仙。 一定是神仙下凡了! 林一一扶着王虎回到家时,王大娘抱着儿子哭得昏天黑地。 “我苦命的儿啊!你吓死娘了!” “娘,我没事,”王虎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眼睛不住地往林一一身上瞟,“多亏了……神仙姐姐。” 王大娘这才想起来,抹了把泪,拉着林一一的手就要下跪。 “姑娘!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林一一赶紧扶住她。 “大娘,使不得。” 王虎看着这一幕,脸颊微红,鼓起勇气说道:“娘,神仙姐姐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她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爱慕。 半靠在床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月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幽光。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王虎那张涨红的脸上。 第192章 新型内丹 王虎那张涨红的脸,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沈月白靠在床头,胸口的伤被牵动,一阵闷痛。 但他没吭声。 痛感,远不及心头涌上的那股无名烦躁。 他看着林一一扶着王大娘,耐心安慰,又看着王虎那恨不得黏在林一一身上的目光。 “咳。” 沈月白故意咳嗽了一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一一回头看他:“怎么了?伤口疼?” “嗯。”沈月白垂下眼帘,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有点。” 王虎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冲散了。 对啊,这位“哥哥”还受着重伤呢! 他连忙道:“神仙姐姐,你快去看看哥哥吧,我皮糙肉厚,没事!” 林一一检查完伤口,没好气地瞥了沈月白一眼。 装。 接着装。 她还能不知道他?这点小伤,他哼一声都算他输。 但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拆穿,只能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发热,死不了。” 沈月白却像是没听出来,反而顺势微微偏头,脸颊在她微凉的掌心蹭了蹭。 王大娘则是一副“我懂的”表情,拉着自家儿子退了出去。 “不打扰你们兄妹俩说体己话了,有事就喊一声啊!”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林一一闪电般收回手,瞪着沈月白。 “你干什么?” 沈月白抬起头,眼神无辜又坦然。 “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 “……” 林一一瞪大了眼,沈月白,变异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便在王家村安心养伤。 但这凡间,也并非世外桃源。 没过几天,村里的宁静就被打破了。 “黑风寨的山匪又来收孝敬了!” 村口传来一声凄厉的锣响,整个村子瞬间鸡飞狗跳。 王大娘手忙脚乱地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往床底下藏。 “这群天杀的!上个月才抢过一轮,这个月又来!” 很快,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就冲进了村子。 为首的刀疤脸一脚踹开王大娘家的篱笆门。 “老虔婆!这个月的粮食和孝敬钱呢?准备好了没有?” 王虎握着砍刀冲了出来,挡在母亲身前。 “我们没有粮食了!都被你们抢光了!” “哟呵?还敢顶嘴?” 刀疤脸狞笑一声,扬起马鞭就抽了过去。 马鞭,被一只纤细的手稳稳抓住。 林一一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面无表情。 “滚。” 刀疤脸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 “哪来的小娘们,找死!” 他用力想抽回鞭子,却发现那鞭子仿佛被铁钳焊住,纹丝不动。 他身后的山匪们见状,也都哄笑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大哥,这小妞长得不错啊!抢回去当压寨夫人!” “就是!细皮嫩肉的,比村里这些黄脸婆强多了!” 沈月白缓步从屋内走出,倚在门框上。 “她的主意,也是你们能打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那群山匪莫名打了个寒颤。 刀疤脸色厉内荏:“你们是什么人?敢管我们黑风寨的闲事?” 林一一手腕一抖。 一股巧劲顺着鞭梢传了过去。 刀疤脸只觉得手腕剧痛,惨叫一声,马鞭脱手而出。 林一一随手将鞭子扔在地上。 “今天,要么滚,要么死。” 山匪们自然不信这个邪。 结果,就是被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打得哭爹喊娘。 林一一赤手空拳,一拳一个。 沈月白则捡了根木棍,明明看着慢悠悠,却总能后发先至,敲在山匪们最疼的关节上。 半炷香后。 十几个山匪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刀疤脸被沈月白用木棍抵着喉咙,吓得屁滚尿流。 “好汉饶命!女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村民们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王虎更是双眼放光,恨不得当场给林一一跪下。 林一一没杀他们,只是冷冷道:“告诉你们寨主,王家村,我保了。” 山匪们连滚带爬地跑了。 整个王家村,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村民们将两人团团围住,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各种鸡蛋、蔬菜、粗布不要钱似的往他们怀里塞。 林一一突然感觉到,一股股暖流,从四面八方汇入她的体内。 是功德之力。 夜深人静。 林一一盘膝坐在床上,内视丹田。 原本破碎不堪的金丹废墟之上,竟然凭空凝聚出了一个虚幻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内丹雏形。 这内丹没有实体,却在缓缓吸收着那些功德之力,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 最奇特的是,这虚体金丹,将她所有的气息都掩盖了。 从外面看,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怎么样?” 沈月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一一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很奇怪。” 她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沈月白闻言,也蹙起了眉头。 他试探性地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林一一的丹田。 片刻后,他收回神识,脸上同样是疑惑的表情。 “……空的?” “在你的神识探查下,我的丹田就是一片死寂,对吗?” “对。”沈月白点头,“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你曾是修士。”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林一一沉吟道:“看来,这功德之力凝结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功德金丹’。” 沈月白接口道:“一破一立。或许,这就是你的机缘。” “最大的好处是,”林一一道,“以后,再也无人能看穿我的修为了。” 言寒不能。 段幽冥也不能!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山匪之事后,林一一和沈月白顺势教了村民们一些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和合击阵法。 一个月后,黑风寨不甘心,倾巢而出,结果被团结一心的村民们打得落花流水,寨主当场被王虎一刀砍了。 王家村,彻底安宁了。 而林一一的功德金丹,也愈发凝实。 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王大娘拉着林一一的手,眼泪汪汪,千叮咛万嘱咐。 王虎站在一旁,眼圈通红,几次想说什么,都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人,递给林一一。 “神仙姐姐,这个……送给你。” 小人雕的是林一一的模样,虽然粗糙,却有几分神韵。 “谢谢。” 林一一接了过来,对他笑了笑。 王虎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一旁的沈月白,面色平静地走上前,站在林一一身边。 “妹妹,我们该走了。” 林一一瞥了沈月白一眼,转头跟众人告别。 王虎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第193章 天生的劳碌命啊 离开了王家村,两人一路向东。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谢家。 谢景遥那个傻白甜,一路上也帮她不少。 这份人情,得知会一声。 而且,谢家商行遍布天下,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 半个月后,两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谢家那气派非凡的府邸前。 当管家听闻是“林一一”和“沈月白”求见时,激动地冲进内院。“家主!家主!天大的好事!林姑娘来了!还有公子的大师兄沈公子!” 谢家家主,谢长风闻言“霍”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快!快请!不!我亲自去!” 谢家的欢迎仪式,隆重得有些夸张。 谢长风拉着两人的手,感激得热泪盈眶。 晚宴之上,山珍海味,流水般地送上。 正当众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之时。 一个护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家主!不好了!”“驻守在赤霞山脉的商队刚刚传来消息,我们的商队,又……又被那伙人给劫了!” 谢长风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又是‘风沙’那群盗匪?”“是!他们点名……点名要我们谢家交出‘那件东西’,否则,见一次,抢一次!” “风沙”是最近崛起的一股悍匪,专抢谢家商队,来去如风,实力强悍,谢家派出的几波护卫都折在了他们手里。 谢长风束手无策。 林一一放下筷子,她看向沈月白,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送上门的功德,不要白不要。 她站起身,对谢长风微微一笑。 “谢家主,不必烦恼。” “区区一伙盗匪而已。” “这趟浑水,我们替你蹚了。” 谢长风千恩万谢,但激动过后,便是浓浓的担忧。 “林姑娘,沈公子,万万不可大意!” “那‘风沙’的头领,外号‘狂风刀’,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狠角色,手底下几十号兄弟,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他一挥手,身后立刻站出两排气息沉稳的护卫。 “我调集府中所有好手,随二位一同前往!” 林一一摇摇头。 “谢家主。” “你的心意,我们领了。” “但对付一群乌合之众,还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沈月白也跟着站了起来。 “谢家主,备好庆功酒便是。” 次日,赤霞山脉。 这里是谢家商队的必经之路,也是“风沙”最喜欢设伏的地方。 林一一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头坐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包瓜子。 嗯,谢家准备的,五香味儿的,还挺好吃。 沈月白则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闭目养神,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枯树枝。 两人就像是出来郊游的富家公子小姐,与这肃杀的环境格格不入。 “大哥!来了两个肥羊!” 一个放哨的山匪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很快,一个满脸横肉,肩上扛着一把鬼头大刀的壮汉,带着几十号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正是“狂风刀”。 他看到林一一的容貌,眼睛都直了,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荡。 “哟?今天运气不错,还有个绝色小美人儿送上门!” 他又瞥了一眼病恹恹的沈月白,满脸不屑。 “旁边这个小白脸,是你相好?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中看不中用啊!” 山匪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林一一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起头。 “掌嘴。” “什么?” 狂风刀没听清。 下一秒,一道残影闪过。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狂风刀的脸上。 他整个人都被抽得原地转了三圈,眼冒金星。 几十个山匪的笑声戛然而止。 谁也没想到那个看着病殃殃、很没用的沈月白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的话,你没听见?” 狂风刀捂着脸,又惊又怒。 “你……你他妈敢打我?!” “给我上!砍死这个小白脸!那女的抓活的!” 一群山匪叫嚣着,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 林一一叹了口气,继续嗑瓜子。 太慢了。 在他们眼里,这群山匪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演皮影戏。 只听见一片“噼里啪啦”的骨裂声和鬼哭狼嚎的惨叫。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几十个山匪,全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抱着胳膊腿儿打滚,兵器掉了一地。 狂风刀彻底吓傻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好汉!神仙!爷爷!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 沈月白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风沙?” 他的声音很轻。 “我只感觉到了孱弱。” …… 当谢长风看到被一根绳子串成一串,哭爹喊娘押回来的“风沙”众匪时,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毫发无伤的两人,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解决了? 这就是修仙大佬和凡人的差别吗? 晚宴上,谢长风频频敬酒,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酒过三巡,他却叹了口气。 “唉,解决了风沙,恐怕还会有下一个‘雨沙’、‘雪沙’。” 林一一挑眉:“此话怎讲?” 谢长风面露愁容。 “二位有所不知,近半年来,天下大乱。” “不知从何而起的一场瘟疫,从南到北,席卷了十几个州郡,药石无医,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 “没了活路,自然就有人铤而走险,落草为寇。这山匪,是越剿越多啊。” 沈月白放下酒杯,神色凝重起来。 “瘟疫?” “是啊!”谢长风一脸后怕,“而且更邪门的是,不止人遭殃。” “我手下的商队回报,说现在野外的野兽也变得异常凶猛,成群结队地攻击活人,眼睛都是血红的,跟疯了一样!” “以前哪有这种事!现在跑商,躲土匪,还得防畜生!” 林一一和沈月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云。 凡间的瘟疫,常见。 但能让野兽也变得狂暴嗜血,这就绝不是平常之事了。 夜深。 谢家客院。 沈月白推门而入,林一一正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残月。 “瘟疫,兽潮。” 沈月白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不觉得,太巧了?” 林一一头也不回。 “巧合,是精心策划的另一个名字。” 沈月白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凡人遭殃,必有修士作祟。如此大范围地制造死亡和恐慌……”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是在收集怨气、死气,是魔修最喜欢的修炼方式。 林一一缓缓道:“如此大手笔,所图不小。” “想要搅乱一国气运,最好的下手之处,便是龙脉汇集之地。” 两人心中,同时浮现出两个字。 皇城。 沈月白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 “去看看?” 林一一收回目光,转过身来。 “去。” “哎,看来,我是天生的劳碌命。” 第194章 混入流民中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林一一和沈月白便已准备妥当。 谢长风带着一众家仆,在门口相送,眼眶都有些红了。 “林姑娘,沈公子,此去皇城路途遥远,万事小心!” 他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 “这里面有些盘缠和丹药,二位万勿推辞!” 林一一摆了摆手。 “谢家主,盘缠我们拿走了,丹药就不需要了。” 两人转身离去,背影潇洒,毫不拖泥带水。 只留下谢长风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久久感叹。 “仙人风姿,果真与我等凡夫俗子不同啊……景遥可真是太走运了!” 官道之上,满目疮痍。 越是靠近皇城的方向,拖家带口的流民便越多。 他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像是一群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腐朽的气息。 “站住!打劫!” 一声暴喝,从路边的林子里冲出七八个手持利刃的壮汉,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林一一眉毛都没抬一下,继续往前走。 沈月白侧过身,挡在她面前。 “滚。” 一个字,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为首的壮汉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 “嘿!你个小白脸还敢横?兄弟们,给我……” 话音未落。 一道劲风扫过。 “咔嚓!咔嚓!” 几声清脆的声响起,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劫匪,瞬间全都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哀嚎。 沈月白收回脚。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又上演了好几回。 沈月白甚至都觉得有些无趣了。 然而,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皇城,两人身上的麻烦也来了。 他们穿着的衣服,与周围衣衫褴褛的流民格格不入,就像是黑夜里的两盏明灯,吸引了无数或贪婪、或嫉妒、或绝望的目光。 “太扎眼了。” “这样下去,还没到皇城,就得先被流民的口水淹死。” 沈月白环顾四周,那些麻木的眼神里,已经开始透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你想如何?” 林一一从储物袋里摸出两套破旧的粗布麻衣。 “入乡随俗。” 片刻之后。 两个脸上抹着灰,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小乞丐”,汇入了庞大的流民队伍中,毫不起眼。 三日后,雄伟的皇城,遥遥在望。 那城墙高达数十丈,青灰色的砖石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然而,城墙之外,却是另一番人间炼狱。 成千上万的流民聚集在城门下,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开门啊!让我们进去!” “求求你们了!城外要死人了!” “我家里还有孩子啊!他快饿死了!” 哭喊声、哀求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冲天而起。 但那朱红色的城门,却紧紧关闭着,纹丝不动。 城墙上,一排排身披甲胄的士兵手持弓弩,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 “再敢喧哗者,杀无赦!” 一个将领模样的男人高声喝道。 为了杀鸡儆猴,他弯弓搭箭。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下,精准地射穿了一个叫得最响亮的男人的喉咙。 那男人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下,在血泊中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人群瞬间死寂。 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和无声的绝望。 林一一看着这一幕,眼神冷了下来。 她“虚弱”地靠在沈月白身上。 “阿兄……我,我走不动了……” 沈月白一下就明白了林一一的意图,配合地扶住她,眼中满是“焦急与心疼”。 两人这副模样,立刻引起了旁边一位老妇人的同情。 “唉,可怜的孩子。” 老妇人叹了口气,递过来半块干硬的黑馍。 “姑娘,快吃点吧。” 林一一抬起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大娘……这城门,为何不开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新来的国师!” 老妇人一提起这个,便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夜观天象,有妖星祸世,必须紧闭城门,才能保住皇城龙气!” “狗屁的龙气!这分明是不要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命了啊!” 旁边一个汉子也愤愤不平地插嘴。 “可不是嘛!圣上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对那国师言听计从!这城门关了快一个月了,外面的人是死是活,根本没人管!” “我们……被放弃了。” 老妇人的眼中,流下了两行热泪。 林一一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的寒光。 国师? 妖星祸世? 她不动声色地拉着沈月白,退到了人群的外围。 两人对视一眼。 沈月白低声问。 “看来,线索就在这个国师身上了。” 林一一抬起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城墙。 “凡人的门,不让我们走。” “那我们就,走一条他们看不见的门。” 沈月白明白了她的意思。 “何时动手?” 林一一的目光,落在了渐渐西沉的太阳上。 “等天黑。” 月上中天。 清冷的光辉洒在城外,照亮了一片死寂。 白日里的哭喊与哀求,此刻都化作了压抑的喘息和无声的泪。 绝望,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每一个人。 林一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走吧。” 沈月白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轻松避开人群,绕到了皇城一处偏僻的角落。 城墙高耸入云,凡人眼中坚不可摧的壁垒,在他们眼中,却与寻常院墙无异。 城墙上的守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呵欠连天。 “他娘的,天天守着这群泥腿子,有什么意思。” “就是,连个耗子都翻不进来。” 他们的抱怨声,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 林一一冷笑一声,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整个人悄然飘向高墙。 沈月白紧随其后。 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不是城外腐朽的死气。 而是喧闹、繁华、鼎沸的烟火人间。 两人拐出小巷。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们,也微微一怔。 长街之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酒楼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阵阵娇笑。 街边的摊贩高声叫卖,食物的香气勾得人垂涎欲滴。 穿着绫罗绸缎的男男女女,脸上挂着惬意满足的笑容,在街上信步闲逛。 歌舞升平。 国泰民安。 第195章 国师的目的 林一一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脸上的灰渍还没擦去,身上的破布麻衣与这繁华的街道格格不入。 她想起了城外那个递给她半块黑馍的老妇人。 想起了那个被一箭射穿喉咙、至死都睁着双眼的男人。 想起了那千千万万在饥饿与绝望中等待死亡的百姓。 一堵墙。 隔开的,是地狱与天堂。 沈月白的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 他那张向来沉稳的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骇人的冰霜。 “呵。” 他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冷笑,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这就是他们不惜牺牲万千性命,也要守护的‘皇城龙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林一一淡淡地接了一句。 但沈月白知道。 她越是平静,心中的杀意便越是沸腾。 “那个国师……” 沈月白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冰冷的触感,让他翻涌的气血稍稍平复。 “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位悲天悯人的国师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做出这等断子绝孙之事的人,要么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 林一一的目光,扫过那些寻欢作乐的世人,眼神幽深。 “要么,他所图谋的,远比一座皇城的龙脉,要大得多。” 她看向沈月白。 “别急。” 沈月白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我明白。”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林一一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一家灯火最为辉煌的酒楼。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们得先听听,这位国师大人在这些‘天堂’里的人口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二人收回目光,默契地转身走入一条更为幽暗的巷子。 片刻之后,再走出来的,已经不再是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林一一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长发简单束起,脸上灰渍已去,露出清丽绝尘的容貌,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冷意,让人不敢直视。 沈月白则是一袭玄色长衫,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将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用布条包裹,背在身后,敛去了所有锋芒,只余下一双沉静如渊的眸子。 天悦楼。 皇城最大的酒楼,亦是客栈。 两人直接要了一间上房。 店小二看着他们,虽衣着不凡,但风尘仆仆,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却还是被沈月白随手丢出的一锭银子堵住了嘴。 “客官,楼上请!” 殷勤的笑容,瞬间爬满了那张市侩的脸。 林一一要了一桶热水,一壶清茶,便打发了小二。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沈月白熟练地检查着房间内的禁制,确认并无任何窥探的阵法。 “很干净。”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楼下鼎沸的人声瞬间涌了进来。 “国师大人真是神仙下凡啊!” “可不是嘛,自从国师大人来了,咱们皇城的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好。” “听说陛下龙体欠安,全靠国师大人以仙法调理,如今都能夜夜笙歌了!” 夹杂着几声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声。 “就是这赋税,又重了几分……” 一个微弱的抱怨声响起。 “嘘!你不要命了!国师大人说了,这是为了凝聚龙气,庇佑我朝千秋万代!你我商贾,能为国分忧,是天大的福分!” 那抱怨声立刻销声匿迹。 沈月白合上窗。 “福分?” “用城外百万人的尸骨堆出来的福分?” 林一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在这群人眼里,国师是救世主,城外的灾民,不过是巩固他们天堂的砖石罢了。” 林一一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那个国师,一定有问题。”沈月白拧眉。 “何止是有问题,”林一一站起身,“他若真是为了龙脉,城外那些流民,才是龙脉气运的根基。杀鸡取卵,非智者所为。” “除非,他要的根本不是龙脉,或者说,不仅仅是龙脉。” 沈月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趁今夜,夜探皇宫?” “嗯。” 林一一应了一声。 “你去探查守卫与阵法,我来看看,这皇城的地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皇宫的守卫,远比城墙上的要森严得多。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修士组成的巡逻队往来穿梭。 可惜这些在林一一和沈月白眼中,形同虚设。 沈月白走在前面,破除禁制。 林一一跟在他身后,庞大的神识铺开。 但她探查的,并非是守卫。 而是气机。 整个皇城,就像一个濒死的病人。 它的生机与气运,正被人为地从地脉之中强行抽出。 顺着那流动的轨迹,林一一的神识不断深入。 她看到了。 无数条肉眼不可见的气运金丝,从皇城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却并未凝聚于皇宫正殿,而是被一股邪异无比的力量牵引,流向了一处偏僻的宫殿。 那股力量,阴冷、诡谲,带着一丝让她无比熟悉的妖气。 虽然极其微弱,但绝不会错! “那边。” 林一一睁开眼,指向左前方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 沈月白点头,两人几个闪身,便落在了那宫殿的屋檐之上。 宫殿不大,却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守卫的气息,远比其他地方的要强横得多,甚至有几位金丹修士坐镇。 而那股邪异的妖气,正是从殿内最深处传来。 “看来,罪魁祸首就在里面了。” 沈月白压低声音。 林一一摇了摇头。 “不对劲。” “这股力量……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它在吞噬气运,但又不仅仅是吞噬。” “它在……孕育什么东西。” 就在两人准备进一步探查之时。 “什么人!” 一声爆喝,从不远处的巡逻队传来。 数十道强横的气息,瞬间锁定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被发现了?” 沈月白眼神一凛。 “不,是冲着别人去的。” 林一一拉住了他。 另一侧的宫墙上,一道黑影狼狈窜出,身后数道剑光紧追不舍。 “调虎离山?”沈月白立刻反应过来。 “不像。” 林一一看着那黑影逃窜的方向,若有所思。 “更像是被放出来试探的。” 大部分守卫都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但留守在偏殿周围的守卫,却依旧纹丝不动,警惕性反而更高了。 “先走。” “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了。” 第196章 仙女,真的有仙女 “国师府的防卫,是皇宫大内的三倍以上。” 沈月白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林一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对方很谨慎,也很自信。” 沈月白看着她:“那我们接下来……” “强攻,是下下策。” 林一一将茶杯放回桌上。 “他既然在吸取皇城龙脉,那根基就在这满城百姓身上。” “他要的是活人的气运,而不是一座死城。” “所以,他不敢把事情闹大。” 沈月白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你的意思是?” 林一一狡黠的笑了笑。 “他不是自诩为救世的国师,活菩萨吗?” “那我就去做一个真正的活菩萨。” 次日。 皇城最混乱、最肮脏的贫民窟,多了一个临时的药棚。 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条长凳,还有一个清丽得与这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青衣女子。 女子面前,立着一块木牌,上书三个字: “义诊,赠药。” 起初,无人敢上前。 这些生活在泥潭里的人,早已被骗怕了。 直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哭着跪倒在药棚前。 她的孩子高烧不退,浑身抽搐,眼看就要不行了。 林一一没有多言,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在孩子眉心轻轻一点。 一缕温和的木系灵力,悄然渡入。 不过几息之间,那孩子原本紫青的脸色竟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 “仙……仙子?” 妇人惊得目瞪口呆。 林一一收回手,写下一张药方,连同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药材递了过去。 “一天两次,三碗水煎成一碗,三日便可痊癒。” “不……不收钱吗?” “不收。” 这一下,整个贫民窟都炸开了锅。 一传十,十传百。 “城西来了位活菩萨!” “真是神医啊,我那多年的老寒腿,她几根针下去,当场就能下地走路了!” “什么神医,我看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 短短三日,林一一“神医仙子”的名号,便在皇城底层传开。 她一边施药,一边不动声色地与那些感激涕零的百姓闲聊。 “大娘,你家儿子呢?” “唉,别提了,说是被国师大人选中,进宫享福去了,可这都快半年了,一个信儿都没有。” “大哥,你这身体亏空得厉害啊,最近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仙子您可真神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做噩梦,浑身没劲,瘦得跟个猴儿似的,隔壁王二更邪门,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疯了,见人就咬!” 失踪的青壮年,莫名亏空的身体,突如其来的疯病。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座防卫森严的国师府。 夜晚,沈月白守在天悦楼,注着城内的风吹草动。 林一一则独自一人,来到了贫民窟中邪气最盛的一处乱葬岗。 这里的阴气与怨气,是那些妖邪最好的养料。 她收敛了所有气息,静静立于一座孤坟之旁。 子时刚过。 一阵令人牙酸的“桀桀”怪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地底冒出,朝着一个熟睡的流浪汉飘去。 林一一眼神一寒。 就是它了。 她无声无息地飘到了那黑影身后。 手中多了一柄最普通不过的铁剑。 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黑影的核心。 一声轻响,那黑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林一一伸出手,一缕残存的邪异气息被她拘在掌心,封入了一枚玉符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便要离去。 却不知,在不远处的一座阁楼阴影里,一双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那是一名身着素色锦袍的年轻男子,面容温润如玉,气质儒雅,正是当朝二皇子,赵珣。 他本是听闻城中异状,私下前来探查。 却没想到,会见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月光下,那女子清冷的身影,和那干净利落、仿佛艺术品般的一剑。 那一剑的风华,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仙人……真的有仙女!” 赵珣喃喃自语。 “去查。” 他回过神,对身后的护卫沉声吩咐。 “就算把皇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本王找到这位……仙子。” 然而,他的护卫注定要一无所获。 “查清了。” 林一一将那枚封着邪气的玉符丢给沈月白。 “是最低阶的吸精妖魅,被人用秘法催生,专门吸食青壮男子的精气神,供养某个东西。” 沈月白接过玉符,感受着其中阴冷的气息,眉头紧锁。 “这东西数量不少,遍布全城,若不清除,不出半月,皇城便会沦为一座鬼城。” “我们分头行动。”林一一很快决断。 “你去清理这些小鬼,动静闹大点也无妨,正好给那个国师添点乱。” “那你呢?”沈月白立刻追问。 “我?” “当然是想办法,去会一会那位国师大人了。” “我要亲自看看,他的老巢里,到底养了个什么怪物。” 翌日,林一一换回了那身青色劲装,走在皇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 她正思索着如何才能“合理”地进入高官府邸,从而接触到宫中的消息。 正为难时。 一阵急促的马嘶声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声传来! 一辆华丽的马车失去了控制,正发疯似的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眼看就要撞上一名吓傻了的丫鬟。 林一一身影一晃,已然出现在那丫鬟身前。 她屈指一弹。一道木系灵力细丝,精准地缠绕在马腿之上,轻轻一带。 那发疯的烈马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姐!您没事吧!” 那被救下的丫鬟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扑向从马车里狼狈滚出的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身绫罗绸缎,容貌娇俏,此刻却是小脸煞白。 “我……我没事。” 少女定了定神,这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林一一。 她顿时眼前一亮! 好美的人!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清冷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多谢这位……姐姐出手相救!” 少女连忙上前行礼,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一一。 “不知姐姐高姓大名?家住何方?小女子刘羽然,家父是吏部侍郎,今日之恩,我刘家定当重报!” 林一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说罢,转身便要走。 “哎!姐姐别走啊!” 刘羽然见她要走,急了,连忙小跑着拦在她身前。 “姐姐,你救了我,我一定要报答你的!你说,你要多少金银珠宝,我都给你!” 林一一挑了挑眉。 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天真又有些娇蛮的大小姐,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 刘羽然见她停下,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 “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林一一看着那叠银票,轻笑了一下。 看得刘羽然当场就呆住了。 “我对钱,不感兴趣。” “我缺一个……能陪我逛街解闷的人。” “不知刘小姐,可否愿意?” 第197章 吏部侍郎之女 “愿意!当然愿意!” 刘羽然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我最喜欢逛街了!” 她一把挽住林一一的胳膊。 “姐姐,你不知道,我最崇拜的就是你们这种行走江湖的女侠了!快意恩仇,仗剑天涯!多帅啊!” 刘羽然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但说着说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 “可惜,我这辈子是没这个指望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只是更紧地挽住了林一一。 “走,姐姐,别在这儿站着了,去我家!我给你看我收藏的宝贝话本,里面全是女侠的故事!” 吏部侍郎府,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刘羽然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将林一一迎了进去。 府内的主厅,一个身着官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此,正是吏部侍郎刘元。 “爹!”刘羽然蹦跳着过去。 刘元先是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确认她毫发无伤后,才松了口气,随即转向林一一,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小女顽劣,给姑娘添麻烦了。来人,取纹银百两,赠予姑娘,以示感谢。” 他的语气客气,却带着一股傲气。 林一一淡淡颔首:“举手之劳,刘大人不必客气。” 刘元点了点头,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对刘羽然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你的绣楼去!” “女儿家的,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刘羽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委屈地辩解道:“爹!我不是……是马车惊了……” “闭嘴!”刘元瞪起眼睛,“若不是你非要出门,怎会遇到这种事?!” 他越说越气,竟扬起了巴掌,眼看就要朝着刘羽然的脸扇过去。 刘羽然吓得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林一一不知何时横在了刘元的巴掌前,稳稳地托住了他势大力沉的手腕。 看起来云淡风轻。 刘元的手腕却像是被铁钳箍住,半分也动弹不得,他心中大骇。 “你!” 他看着林一一,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和警告。 “姑娘,这是我刘家的家事。” “姑娘一个女儿家,还是不要总在外面奔波,更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林一一缓缓松开手,眼神清冷。 “刘大人说的是。” “可我这人,偏就爱多管闲事。” 刘元被她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姐姐,我们快走!” 刘羽然委屈得眼圈都红了,一把拉起林一一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厅。 走在通往后院的回廊上,林一一的脸色也冷了几分。 在修真界,重男轻女、视女修为鼎炉的渣滓不是没有,但那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邪魔外道。 正道大宗,看的终究是实力和天赋。 她朗月仙子一剑惊鸿,谁敢在她面前说半句“女子应当如何”? 没想到,区区凡间,这般腐朽的规矩,竟被当成了天理! 连她都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怒火。 “姐姐,你别生我爹的气,他……他就是那样的人。” 刘羽然将林一一带进自己雅致的闺房,声音闷闷的。 她看着林一一的样子,羡慕得不得了。 “我真羡慕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像我,就像个笼子里的鸟。” 她苦笑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像是喝酒。 “我爹为了巴结高官,已经把我许配给了都尉家的那个草包儿子。” “那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我闹过,也反抗过,可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被关了半个月的禁闭。” 刘羽然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姐姐你今天累了吧,我让下人带你去客房休息。” 翌日,天刚蒙蒙亮。 林一一正在房中打坐,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院子里传来一个轻浮油腻的男声。 “羽然妹妹!我来看你了!听说你昨天受惊了,哥哥我心疼得一晚上没睡好啊!” 紧接着,是刘羽然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王昊!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林一一推门而出,正看到院中的景象。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身形虚浮、眼下乌青的年轻男子,正堵着刘羽然,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那男子看到林一一的瞬间,眼睛都直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绝色! 那纨绔子弟立刻丢下刘羽然,几步凑到林一一面前,脸上是令人作呕的垂涎之色。 “哟,侍郎府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位小美人儿?”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那双油腻的手,竟想去摸林一一的脸。 “小美人儿,别怕,跟了本公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刘羽然气得浑身发抖:“王昊!你敢!” 林一一的眼神,却在那一瞬间,彻底冷了下来。 她侧身躲开那只咸猪手,鼻尖却捕捉到了一丝极淡、极隐晦的气息。 是邪气。 和乱葬岗那些吸精妖魅身上残留的气息,同出一源! 林一一正准备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携着森然寒意,从天而降! 剑气并未伤人,却擦着王昊的鼻尖,在他面前的青石板上,划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王昊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竟是直接吓尿了。 院墙之上,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悄然伫立。 刘羽然看过去,来人手持长剑,剑未归鞘,清冷的月光洒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衬得他如同冰雕雪塑,不染凡尘。 沈月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王昊,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下一瞬,已经出现在王昊面前。 长剑高举,剑尖直指王昊的眉心! “等等。” 林一一的声音响起。 沈月白的剑尖一顿,停在离王昊皮肤仅有寸许的地方,凌厉的剑风已经刺破了王昊的额头,渗出一缕血丝。 他的目光从王昊身上挪开,落在林一一脸上,那股森然的杀意才稍稍收敛。 第198章 带上我吧,我很有用的! “他脏了你的眼。”沈月白不甘心。 “他现在还不能死。”林一一摇了摇头,“至少不能死在刘府,更不能死在刘姑娘的院子里。” 杀了他,只会给刘羽然惹来麻烦。 “而且,他身上有线索。” 林一一补充道。 沈月白这才皱了皱眉,似乎极其不情愿。 林一一对沈月白传音道:“打一顿扔出去,抹掉这段记忆就行。” 沈月白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收起剑,两声清脆的耳光,王昊那张本就虚浮的脸,瞬间肿成了猪头。 沈月白看也没看他一眼,随手一抛,将昏死过去的王昊扔出了院墙。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一丝微弱的灵力,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王昊的身体中。 不死,但以后,也别想再当男人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安静地站回林一一身后,看起来与世无争。 直到这时,一旁的刘羽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哇……” 她看看沈月白,又看看林一一,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漂亮姐姐的身边,果然也都是漂亮哥哥啊! 不过…… 她偷偷又瞄了林一一眼。 还是姐姐更好看! 她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林一一刚才不动手,是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跟上他。”林一一对沈月白道,“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背后是谁。” “嗯。” 沈月白应了一声,身形一晃,便要离去。 但在离开前,他淡淡地瞥了刘羽然一眼。 刘羽然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他……他是在气我没保护好姐姐吗? 刘羽然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待沈月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她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一脸平静的林一一,忽然明白了什么。 神医仙子、身手不凡、还有这么厉害的同伴…… 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江湖侠客! 她一把抓住林一一的袖子,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姐姐,你和那位公子,不是普通人吧?” “你们来皇城,是要干大事的吧!” “我……我能帮忙吗?” 刘羽然满脸兴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想掺和进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里。 “带我一个呗!我很有用的!我对皇城熟!” 这姑娘,倒是有趣。 她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不知。”刘羽然老老实实地摇头,但眼中兴奋的光芒丝毫未减。 “但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这就够了!” 林一一笑了笑,没再多言。 几日后。 皇城一处偏僻的民宅院落内。 夜风清凉。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 “如何?” 林一一正在院中石桌旁擦拭着她的银针,头也没抬。 沈月白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眉头微蹙。 “那条线索,从一开始就是废的。” “那个王昊,自那晚之后,除了每日流连于花街柳巷,买醉寻欢,再未与任何可疑之人接触过。” “如果不是发现了我们,那就是他本身就是个没用的。” 林一一放下银针。 “不奇怪。” “对方行事如此缜密,怎会用一个蠢货当联络人。” “王昊,很有可能就是个用完即弃的棋子。” “我知道你想抓那个国师的狐狸尾巴,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天后,是皇朝十年一度的祭天大典。” “届时,满朝文武,皇亲国戚,甚至那位神秘的国师,都必须出席。” “大典设在宫中最高的天坛,全城百姓都可于外城瞻仰。” 沈月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得知此事的刘羽然,一脸骄傲,帮林一一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我爹是吏部侍郎,按例可携带两名家眷,四名侍从入内场观礼!” “到时候,姐姐你扮作我的贴身丫鬟,这位……” 让他扮小厮?好像有点委屈他了。 “……这位公子,扮作护卫!” “保证万无一失!” 林一一看着她,笑了笑。 “你很聪明。” 刘羽然被夸得小脸一红,嘿嘿傻笑起来。 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用了! “只是……” 林一一和刘羽然同时看向他。 他脸色凝重。 “就在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城西又有三条街巷的人倒下了。” 刘羽然大惊失色:“多少人?!” 之前虽然也有人出事,但都是零零散散,隔几天才会有一两例。 沈月白点了点头,语气愈发冰冷。 “而且症状加重了,被吸走的不仅是精气,还有寿元。” “我看到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短短半个时辰,就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将死老者。” “皇城的守卫正在封锁消息,但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刘羽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忧虑。 林一一缓缓站起身,走到院边,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那里的上空,肉眼看不见的黑红煞气,已经浓郁得快凝成实体了。 “祭天大典……” “聚集全城百姓的信仰与气运,引动龙脉……” “他必定会在大典上动手。” “他要的,是一场献给‘上天’的,盛大的祭品。” “用这一城百姓的性命,来完成他最后的图谋。” 三日后。 皇城天坛。 高耸入云的祭台由汉白玉砌成,雕龙画凤,气势恢宏。 卯时未到,天色尚且蒙蒙亮,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已按品阶站定,黑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气氛庄严肃穆得有些诡异。 刘侍郎紧张地擦了擦额角的汗,回头偷偷瞥了一眼。 身后,他那宝贝女儿刘羽然正挺直了腰板,努力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沉稳模样。 可那眼睛,和快要把他官袍后摆拽变形的小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而在刘羽然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一“婢”一“卫”。 那名“侍卫”身着普通护院的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一双墨眸沉静如渊,只是那周身凛冽的气质,怎么看都比旁边禁军统领还要骇人。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便让四周那些心怀鬼胎的官员们,连斜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那名“丫鬟”…… 刘侍郎的汗冒得更凶了。 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从容与疏离,说是哪家隐世宗门的圣女都有人信,偏偏要扮他的丫鬟! 这两人,简直是黑夜里的皓月,想低调都难。 “姐姐……”刘羽然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我感觉好多人在看我们,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沈月白冷冷扫了周围一圈,所有窥探的视线瞬间消失。 他朝林一一的方向挪了半步,声音低沉。 “站我身后。” 林一一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天坛。 她的神识早已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覆盖了此地。 “放心。” 她淡淡开口,安抚着紧张的刘羽然。 “我们越惹眼,越不会被国师怀疑。” 刘羽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表示林一一可真聪明。 第199章 国师的身份和目的 二皇子赵珣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身旁几位王爷的寒暄。 心中却愁云惨淡。 三天了。 自从那晚在乱葬岗见到那位仙子后,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把整个皇城翻了个底朝天。 却连那位仙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不可能! 那晚银光如练,剑气纵横的景象,至今仍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里。 那绝不是凡人能有的手段! 父皇愈发昏聩,对国师言听计从,朝堂上下乌烟瘴气,如今城中异状频发,百姓遭难…… 能救这满城生民,能破此局的,或许只有那位仙子了! 可她到底在哪? 就在赵珣几乎要放弃时,他的目光忽然凝固了。 吏部侍郎的队列中,一个侍女的身影,让他愣了愣。 是她! 虽然换了一身装束,虽然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但那份遗世独立的气质,他绝不会认错! 真的是她! 赵珣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几乎要控制不住站起身。 她竟然混进来了!她果然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准备寻找机会上前搭话…… “咚——!” 一声悠长的钟鸣,响彻天地。 “国师驾到——!” 尖锐的唱喏声划破天际。 瞬间,全场死寂。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天坛顶端席卷而下。 林一一缓缓抬眸。 一个身着玄黑星辰道袍,头戴紫金冠的男人,正一步步从祭台最高处走下。 他面容俊美近妖,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唇色却殷红如血。 他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带着一股甜腻又腐朽的血腥味。 不过是元婴期修为,但在凡间,足够他只手遮天了。 在那国师出现的瞬间,林一一便感觉到一股充满了死寂与怨毒的邪气。 更重要的是…… 以这天坛为中心,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黑红色阵纹,早已深入地底,蔓延至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更像是植物贪婪的根系,牢牢扎根于皇城龙脉之上,另一端,则连接着城中每一个生灵的命数与气运。 而这位国师,就是这张大网最核心的“蜘蛛”,是这株邪恶植物的主干! 他不是在布阵杀人。 他本身,就是阵眼! 林一一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献祭大典,也不是为了窃取国运冲击更高的境界。 这是一种古老的禁术。 他在“补”。 用一城生灵的精气,一国千年的气运,来修补他那早已残破不堪,濒临崩溃的道基与神魂! 国师缓缓睁开眼睛。 林一一与沈月白在人群中对视了一眼。 不能动手。 至少,现在不能。 直接攻击阵眼,只会让这个疯子引爆整个大阵,届时,满城生灵将瞬间化为飞灰,成为他最后的补品。 必须先找到支撑这张“蛛网”的关键节点,将其一一斩断! 沈月白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他的身影后退了半步,整个人仿佛与周围官员投下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压低了声线,在林一一耳边响起。 “仙子!” 是二皇子赵珣。 他竟是不顾身份,挤开了几位大臣,硬是凑了过来。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衣着更为华贵,眉宇间满是傲慢与不屑的年轻男子。 “二哥,你疯了?跟一个下人说什么话!” 五皇子赵楷嫌恶地用袖子扇了扇。 赵珣根本没理他,只是盯着林一一,声音里满是恳求。 “仙子,我知您非凡人!求您救救这满城百姓!父皇他……他已经被这妖道彻底蒙蔽了!” 林一一的目光从祭坛上那个邪异的国师身上收回,落在了赵珣脸上。 机会来了。 “皇宫里,哪里的防卫最森严?” 赵珣一愣。 旁边的五皇子赵楷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一一。 “当然是国师清修的‘摘星楼’!你一个小小婢女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去闯一闯?” “那里由国师座下最强的‘墨麒麟’镇守,父皇特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赵珣急忙补充道:“摘星楼下,是前朝的‘镇龙井’,据说直通龙脉根基,国师说那里邪气重,需要他亲自镇压。” 林一一心中了然。 镇龙井,恐怕就是这邪阵最大的能量源头。 她朝沈月白的方向。 下一瞬,沈月白的气息,便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林一一则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两位皇子。 “除了摘星楼,国师可还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比如,喜欢去哪里?喜欢什么东西?” 赵楷不耐烦地皱眉:“一个妖道能有什么习惯!除了闭关就是炼丹,神神叨叨!” 赵珣却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国师每隔七日,便会亲自去‘天禄阁’取一些古籍,似乎在研究什么古阵法。还有,他似乎对后山那片废弃的‘冷月宫’很感兴趣,曾数次独自前往。” 信息到手。 很快,沈月白就回来了。 身上带着一丝肃杀之气,看来是动过手。 他的手中,多了一块残破的玉片,上面刻着半个诡异的符文。 “阵法核心有墨麒麟守护,我只毁掉了外围一个节点。” 他传音入密,声音依旧平稳,但林一一能听出一丝凝重。 林一一接过玉片,只扫了一眼。 这种以生魂为引,逆转灵气的符文,她前世在藏书阁中见过! “这不是普通的邪阵。” “这是凌霄宗三大禁术之一,‘夺天造化阵’的变种。” “此阵以牺牲道基为代价,换取短时间内境界的暴涨,但事后必须吞噬海量的生灵精气与气运,才能弥补道基的亏空。施术者九死一生,疯狂至极。” “三百年前,凌霄宗有一位长老,不就是因为偷练此术,走火入魔,被废去修为,打下山门,不知所踪了吗?” 那位长老的道号,玄冥子! 原来是他! 这个本该死在凡间的丧家之犬,竟是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国师! 他不是在窃取国运冲击更高境界。 他要重铸道基,杀回修仙界复仇! 眼看祭坛上方的黑红色煞气越来越浓,无数百姓的虚影在其中哀嚎,林一一不再犹豫。 她看着眼前的两位皇子。 “你们的国师,是三百年前修仙界的一名叛逃魔修,玄冥子。他正在用全城百姓和你们赵氏皇族的龙脉,修补他自己破碎的身体。大典结束之时,便是皇城变成死城之日。” 第200章 我们是不是惹到神仙了 赵珣第一反应是,这太玄幻了,不可能,但想到最近莫名其妙的事件,他几乎立刻就相信了。 五皇子赵楷却是勃然大怒:“一派胡言!你这妖婢,竟敢在此蛊惑皇子,污蔑国师!” 林一一懒得跟他废话,只是看着赵珣。 “信与不信,随你。但你若想救人,便按我说的做。” 赵珣的身体在发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但他看着林一一那双平静的可怕的眼睛,最终一咬牙。 “仙子请说!赵珣万死不辞!” 赵楷见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个一向稳重的二哥,竟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丫鬟三言两语就说动了? 这要是让他抢了头功,自己还如何在父皇面前立足! “等等!”赵楷心中惊疑不定,但输人不输阵,“就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又能做什么?” “很简单,”林一一的目光扫过皇宫的几个方向,“制造混乱。” “可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是哪里来的……?”赵楷还想质疑。 林一一屈指一弹,两道灵光分别没入二人眉心,直接打断了赵楷的质疑。 一张皇宫的舆图,以及三个被标记出来的红点,瞬间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阵法能量流转的次级节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放火也好,调动禁军内斗也罢,让这些地方乱起来,越乱越好!” 她转向沈月白,语速极快地传音。 “摘星楼下的镇龙井是主阵眼,能量潮汐每隔一刻钟便会逆转一次。你算准时机,从逆转的瞬间刺入,能量会倒灌回流,足以让玄冥子喝一壶的。” 沈月白握住了剑柄。 “那你呢?” 林一一缓缓抬头,望向祭坛最高处,那个正闭目享受着万民精气灌体的玄冥子。 “我?” “当然是去当面会会这位‘国师’,给他这场盛大的演出,送上一个毕生难忘的结局。” 那直接印入脑海的舆图,劈得赵楷头晕目眩。 这等凭空传念的神通,别说见了,他听都没听说过! 他张大了嘴,刚刚还满是讥讽与不屑的脸,此刻只剩下呆滞。 “你……你……” 那个“妖婢”的称呼,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倒是二皇子赵珣,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对着林一一躬身一揖,随即转向身旁呆若木鸡的赵楷,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别发呆了!快按仙子说的做!” 赵珣拉住赵楷的胳膊,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狂热。 “仙子,可还有别的计划?” 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才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林一一的目光淡淡扫过夜空,那轮悬于天际的明月,皎洁得有些过分,清冷的光辉洒满皇城,却成了玄冥子最好的助力。 “玄冥子的夺天造化阵,引动的是太阴之力,以月华为引,勾连地脉龙气。” “要想破阵,必先遮月。” 赵楷闻言,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反驳的突破口,下意识地抬头望天。 今夜晴空万里,连一丝浮云都无,星斗璀璨,月色如洗。 他嗤笑一声,找回了些许皇子的傲气。 “遮月?你说得倒轻巧!” “你看看这天,拿什么遮?拿你的袖子吗?” 林一一瞥了一眼赵楷,赵楷缩了缩脖子。 “天若无云,我便造一片出来,又有何难?” 赵楷一愣,正想嘲讽她异想天开。 “林姐姐!”刘羽然见林一一似是被二人纠缠,怕她有麻烦,忙跟了过来。 “林姐姐,怎么了?” 林一一摇摇头,“没什么,一会你让你父亲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也是……” “不,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刘羽然,我看你也疯了!”赵楷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刘羽然一介弱质女流,在这凑什么热闹! 赵珣皱眉,这个老五!还看不出来这林姑娘并非常人吗?! 林一一倒不会跟一个凡人计较,思考了一下,便让刘羽然跟在她身边,护着一个刘羽然还是绰绰有余的。 “二皇子,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林一一直接看向赵珣,毕竟很快就月上中天,玄冥子已经准备动手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 赵楷刚想再问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少女身形微微一晃。 下一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林一一的身影,凭空消失了,连带着刘羽然一起也不见了。 原地只留下一缕清冷的药香,和一阵拂过脸颊的微风。 “……” 赵楷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不是做梦!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同样震惊的赵珣,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二……二哥,我……我们是不是……惹到神仙了?” 祭天高台上,一袭黑红道袍的玄冥子缓缓抬头。 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贪婪,死死盯着那轮即将登顶的银盘。 快了,就快了…… 只要月华之力达到鼎盛,这京城百万生灵的精气,连同这皇城的龙脉,都将为他一人所用!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夜空,也打断了玄冥子的痴狂。 不远处的钟楼顶上,林一一隐于阴影之中,眸光清冷。 她看着那个被宫人簇拥着,一步步走上祭坛的九五之尊,眼神浑浊,步履虚浮,俨然一具被抽去神魂的傀儡。 山呼万岁声浪潮般涌来,广场上的百姓们脸上洋溢着虔诚与希冀。 “国师大人定能为我们求来又一个丰年!” “是啊,有国师在,必将国泰民安!” 丰年? 也不知这皇城之外,早已是何等的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就在此时,夜空中那轮明月,终于攀上了天穹的正中央! 清辉如水,洒落人间。 “时辰到!” 玄冥子发出一声狂笑,双臂猛然张开,那身绣着诡异阵纹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恭请圣上,祭告天地!” 他高声唱喏,声音里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那傀儡皇帝果然听话地举起了手中的玉圭。 刹那间,整个祭天台轰然一震,一道道黑红色的光芒从玄冥子的脚下冲天而起! 第201章 那你试试 黑红光柱冲天而起的瞬间,广场上百万百姓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为狂热的欢呼! “神迹!是神迹啊!” “国师大人威武!” “等等,你们不觉得有点不对吗?” “你不要胡说!” “你闭嘴,不要影响了国师大人发功!” 然而,这山呼海啸般的庆贺,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一声轻响,人群前排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孩子,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囡囡!你怎么了囡囡!” 他身旁的母亲惊慌地去扶,却发现孩子双目紧闭,脸上血色尽失,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气。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仿佛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十个、成百上千的百姓,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 他们的眉心处,一缕若有似无的灰色气流被强行抽出,汇入那道贯通天地的黑红光柱之中! 前一秒还洋溢着喜庆与虔诚的广场,瞬间变得惊呼连连! “啊——!救命啊!” “怎么回事!我……我头好晕……” “妖法!这是妖法!” 人群彻底乱了。 看台上的王公贵族们也未能幸免,一个养尊处优的侯爷只觉浑身一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在飞速流逝! “护驾!护驾!” 他一把抓住身边的禁军侍卫,疯了般将他推到自己身前,试图用别人的血肉之躯为自己挡灾。 可那侍卫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便如烂泥般瘫倒,眉心同样飘出一缕灰气。 “没用!挡不住的!” 整个广场彻底失控,踩踏与哀嚎声响成一片。 “皇兄!皇兄你快看!” 五皇子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声音都在发抖。 “那个林一一……她说的……她说的都是真的!” “国师他根本不是在祈福,他是在杀人!他要吸干所有人的精气!” 赵珣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现在信了?” 他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已经六神无主的弟弟,对身后的亲信将领猛地一挥手。 “按计划行事!” “将国师府所有亲信,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拿下!” “是!” 亲信将领领命,带着一队人马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祭天高台之上。 玄冥子闭着双眼,贪婪地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磅礴精气,脸上露出极度享受的陶醉神情。 就是这种感觉! 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即将攀上巅峰的时刻,那股洪流般的能量输入,竟毫无征兆地顿了一下! 嗯? 玄冥子猛地睁开眼,眉头紧蹙。 不对劲。 能量的流转,似乎在某个节点上被堵住了! 他神识一扫,脸色瞬间铁青。 镇龙井!天禄阁!冷月宫! 那三处次级阵眼,竟然被人从内部破坏了! 是谁?! 究竟是谁,能看破他这改良版的“夺天造化阵”?! 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玄冥子知道,必须立刻赶回作为主控中枢的国师府稳住阵法! 他身形一晃,便要赶去国师府、 一声清越的剑鸣。 林一一的剑尖不偏不倚,正好点在他前行的路线上。 剑锋之后,是一张素净而淡漠的脸。 “你要去哪儿啊,国师大人?” 玄冥子被迫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盯住林一一。 他神识扫过,却发现眼前这女子身上竟没有半分灵力波动,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你是谁?” “一只蝼蚁,也敢拦本座的路?” 玄冥子怒极反笑,周身黑气翻涌。 “是谁给你的胆子,多管闲事?” 他居高临下,眼神中充满了对凡俗生命的蔑视与不屑。 “滚开,本座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林一一闻言,轻笑一声。 “你试试。” 就在此时,安排好一切的赵珣与赵楷也匆匆赶回了高台之下。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林一一在玄冥子面前。 “完了完了!林姑娘怎么一个人上去了!” “那国师一看就不是人!林姑娘她……她这不是去送死吗?!” 赵珣抬头盯着林一一。 他见过林一一的手段,可眼前的玄冥子周身黑气缭绕,引动天地异象,这等威势,早已超出了凡人的认知范畴! 林姑娘……真的能行吗? 一时间,两位皇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试试?” 他嗤笑一声,宽大的黑红道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威压猛地朝林一一碾了过去! 这股威压,足以让金丹修士心神俱裂,让凡人当场化为血沫! “就这?”林一一侧身躲过,自打换成功德金丹之后,对于威压的感知似乎变得更清晰了。 林一一甚至还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嫌弃。 玄冥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个凡人! 竟能躲开他的威压?是运气好吧! 况且更让他恼怒的是,一个蝼蚁般的凡人,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正欲发作,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天际。 一轮圆月,正缓缓攀升至中天,清冷的月华洒落大地。 玄冥子脸上的怒意瞬间转为狂喜。 “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残忍。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他猛地一甩袖袍,指向林一一,声音尖厉。 “无知小辈,你以为破坏了几个节点,就能阻止本座的千秋大业?” “天真!” 他贪婪地望着天上的圆月。 “月上中天,阴气至盛,正是我这‘夺天造化阵’威力最强的时刻!” “你们破坏得再多,也只是螳臂当车!” 高台下的赵楷听到这话,脸都白了。 “皇兄,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赵珣不知道。 这种超凡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 高台之上,玄冥子猛地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 “以月为引,以血为祭,天地玄黄,听我号令!” “阵起——!”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天上的月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竟化作一道道银色的光丝,朝着祭天高台汇聚而来! 银光触碰到那道黑红光柱的瞬间,并未将其净化,反而像是火上浇油! 刺耳的声响中,原本有些萎靡的黑红光柱猛地暴涨数倍,原本的红色变得更加妖异,几近化为粘稠的血色! 广场上,那些只是昏迷倒地的百姓,此刻竟齐齐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他们体内的精气被更加疯狂地抽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具具骇人的干尸! “不!不要!” 赵楷惊恐地大叫,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吸干,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玄冥子沐浴在那血色月光与黑红光柱之下,感受着体内再次暴涨的力量,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他缓缓低下头,怜悯地看着林一一。 “看到了吗,蝼蚁?” “这,便是神的力量。” “而你,马上就要被这力量,碾得粉身碎骨。” 第202章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玄冥子的话音还回荡在死寂的祭坛上,带着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赵珣和赵楷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噗嗤。” 林一一伸了个懒腰,还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了“咔吧”一声脆响。 她抬起眼,看向高台上那个沐浴在血光中,自以为是的“神”。 “神的力量?” 她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 “就这?”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嫌弃的神色已经懒得再掩饰。 “遮住月亮而已,多大点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玄冥子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威压,自她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不再是金丹初期! 那股气息节节攀升,金丹中期、金丹后期、金丹圆满……最后,稳稳地停在元婴期! 高台之上,玄冥子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凝固。 “你……你竟也是修士?!” 他再次神识一扫,却如泥牛入海,什么都探查不到! 他根本看不透! 更让他惊骇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分明是即将引动雷劫的征兆! 林一一压根没理他,只是抬头望了望天。 她冲着那浓厚的夜空,百无聊赖地开口。 “喂,贼老天。” “还不来劈一下?” 话音刚落。 天空,应了。 墨汁般的劫云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层层叠叠,不过眨眼之间,便将那轮清冷的圆月遮得严严实实! 云层之中,紫金色的电蛇疯狂窜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让自诩为神的玄冥子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雷劫?! 一个元婴期修士的雷劫,怎么可能浓厚到这种地步! 祭坛上的血色月光瞬间断绝! 那道冲天的黑红光柱,猛地萎靡了下去! 广场上,那些被抽干的干尸停止了增加。 “不可能!” 玄冥子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眼中的怜悯和得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怨毒与杀意! “你竟敢引动雷劫来破我的大阵!” “杀了你!本座要杀了你!” 既然是修士,那便更留不得! 他面目狰狞,双手结印,一道由无数冤魂凝聚而成的黑色巨爪,带着滔天邪气,朝林一一当头抓下! 这一击,他用了十成的力量,势要将这个胆敢破坏他大计的女人撕成碎片! “林姑娘!小心!”就算得知林一一也非普通人,但他也有些担忧! 在那巨爪即将临身的刹那,她非但没退,反而脚尖一点,主动贴了上去! 她整个人,几乎要撞进玄冥子的怀里! 玄冥子一愣。 送死?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一道比他整个人还粗的紫金色神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从劫云中轰然落下,精准无误地劈在了他身上。 “……” 玄冥子浑身一僵,身上华贵的黑红道袍瞬间变得焦黑破烂。 他错愕地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正冲他无辜眨眼的林一一。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竟然拿自己的雷劫当武器劈人?! 玄冥子捂着被电得发麻的胸口,身形猛地暴退数丈。 原来如此! 他想明白了! “妖女!”玄冥子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扭曲,“你不过是仗着这诡异的天雷之威!” 他自以为看穿了一切,脸上重新浮现出狰狞的冷笑。 “只要本座不让你近身,你的雷劫便伤不到我分毫!” “我看你还有何手段!” 说罢,他双臂一振,无数冤魂黑气自身体中涌出,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不断旋转的黑色屏障,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赵珣和赵楷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玄冥子说得没错! 天雷虽强,但终究是无差别攻击,只要拉开足够远的距离,林一一便无法再故技重施,将天雷引到他身上! 这下……这下该如何是好?! 林一一闻言,竟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到了”。 “唉。” 她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本来还想偷个懒的。”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出现在她手中。 剑身古朴,毫无灵光,看上去就像凡间铁匠铺里最普通的货色。 正好。 那位前辈教她的剑法,她还没在人前用过。 借着这漫天雷光,正好能完美掩盖她雷灵根的痕迹。 玄冥子见她亮出兵器,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还没度过雷劫,区区金丹期,还妄想用剑伤他?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天空中,第二道紫金神雷已经酝酿完毕,带着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气息,朝着玄冥子的头顶悍然劈下! “来得好!” 玄冥子早有防备,身形一晃,精准地朝着侧方闪去! 天雷擦着他的护身黑气落下,在地面上炸开一个恐怖的深坑!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讥讽的话语还卡在喉咙里。 一道更快、更锐利、同样带着毁灭气息的紫芒,已经无声无息地贴着他的脖颈划过! 一缕黑发,伴随着几滴血珠,飘散在空中。 玄冥子浑身汗毛倒竖! 他瞳孔骤缩,猛地扭头看去,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林一一的身影,竟紧随在天雷之后! 她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更让他惊骇的是,她手中的那柄破剑之上,竟也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紫金色电弧,与天空中的神雷遥相呼应! 人与雷,剑与电,在那一刻几乎融为一体! 她……她竟然在操控天雷?! 不!不对! 是她在借用天雷的势! 这个疯子! 玄冥子简直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打法,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一边被自己的雷劫追着劈,一边还能借助雷劫来施展剑法?! 他脑中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一句见鬼了般的惊呼。 “你竟然是剑修?!” 对此,林一一只是露出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 她不答,反而手腕一转,随意挽了个剑花。 剑招还有些生涩,但没关系。 多练练就好了。 第三道天雷应声而落,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天灵盖! 林一一非但没躲,反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身上的电光更盛! 每一寸经脉,都在被这精纯的雷电之力疯狂洗炼、拓宽! 爽! 太爽了! “疯子!你这个疯子!” 玄冥子见状,气得目眦欲裂。 话音刚落,他心口一痛,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他脚下的大阵,似乎正在被一道道摧毁! “此女断不可留!” 玄冥子眼中杀意暴涨。 “绝不能让你活着渡过此劫!” 第203章 你很幸运能见识我的新剑法 整个皇城上空,那原本被天雷劈开一道口子的黑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汇聚,甚至比之前更加浓郁! 皇宫深处,一道肉眼难见的金色气运,被他硬生生从龙脉中抽离,化作一条狰狞的黑金巨龙,盘踞在他身后! 一股远超元婴期的恐怖威压,如山崩海啸般席卷全场! 修为低些的侍卫,当场被压得跪倒在地,口鼻溢血! “国……国师……” 龙椅上,神情一直有些恍惚的皇帝,此刻双眼彻底变得空洞,仿佛一具被抽去灵魂的傀儡。 玄冥子阴森地笑了起来,声音通过皇帝的口,传遍整个祭天台。 “来人!” “护驾!” “二皇子赵珣,五皇子赵楷,勾结妖女林一一,意图弑君篡位,给朕……拿下!!” “父皇!” 二皇子赵珣脸色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国师竟然能将父皇操控到如此地步! 周围的禁军们虽然也被威压所摄,但皇帝的命令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职。他们对视一眼,瞬间举起长矛,将两位皇子团团围住! 局势,瞬间逆转! “完了完了,这下成谋反了!” 赵楷看见这阵仗,心急如焚。 “林姑娘!”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林一一能打败国师了,但,真的行吗? 风暴中心的林一一,偏头看了一眼天空。 “借国运,燃龙气,强行提升……玄冥子,你这压箱底的本事,就这点?” “小畜生,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玄冥子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彻底激怒,身后的黑金龙影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张开血盆大口便朝林一一吞噬而来! “给我死!” “聒噪。” 林一一淡淡吐出两个字。 下一秒,她身上那狂暴的紫色雷电,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璀璨! 与此同时,一股截然相反,却同样磅礴浩瀚的生命气息,自她体内轰然爆发! 一抹青翠欲滴的绿光,冲天而起! “那……那是什么?!” 有人失声惊呼。 以林一一为中心,坚硬的白玉祭坛地面,竟寸寸龟裂,无数碧绿的藤蔓破石而出,疯狂生长! 这些藤蔓之上,甚至还缠绕着一丝丝紫色的电弧! 雷电主毁灭,破尽万邪! 草木主生机,绵延不绝!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此刻却以一种堪称完美的姿态,在她身上融合! “怪物!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玄冥子彻底骇然,他能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邪阵之力,在对方那纯粹的生机与毁灭之力面前,竟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势! 林一一没有再理会他的叫嚣。 手中的剑,此刻在雷与木的灵力加持下,剑身一边紫电奔腾,一边绿意盎然。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迎着那咆哮的黑金龙影,正面冲了上去! 劈!砍!刺!挑! 每一剑,都快到了极致,刁钻到了极致! 九霄剑法力量竟如此强大?! 剑锋与龙爪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黑金龙影发出一声哀鸣,那由国运和邪气凝聚的爪子,竟被一剑斩断! “不可能!” 玄冥子心神巨震,喷出一口逆血! “你的剑……你的剑术……” “你到底是谁!” 这分明是浸淫剑道数百年,才能达到的境界! 林一一却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身影逼近,剑锋直指他与龙影连接的那个最不稳定的节点。 那是借来的力量,最脆弱的破绽! “你很幸运。” 她的声音,钻入玄冥子的耳中。 “能见识我新学的剑法。” “最后一剑,送你上路。”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剑,仿佛燃烧了起来! 紫电与绿芒瞬间收敛,全部凝聚于剑尖那一点,化作一点纯粹到极致的混沌之光! 玄冥子瞳孔骤缩,一种源于灵魂的恐惧,他想躲,想逃! 可在那一剑的锁定下,他的身体仿佛被万千大山压住,动弹不得分毫! “不——!” 一声轻响。 那柄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黑金龙影,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玄冥子的丹田之上。 紧接着,如同琉璃破碎的声音,从玄冥子体内传出。 他身后那不可一世的黑金龙影,哀嚎一声,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黑气与金光,消散于无形。 而玄冥子,全身的修为疯狂外泄,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满头黑发瞬间化为白雪。 “我的修为……我的修为!” 他瘫倒在地,感受着空空如也的丹田,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丹田被废,修为尽毁! 他成了一个废人! 随着邪阵核心被破,林一一立刻收敛了自己的修为,笼罩在皇城上空的劫云,一下失去了目标,有些茫然的散去。 月光重新洒向大地。 那些被窃取的气运,化作点点金光,缓缓回归到每一位百姓、每一寸土地之中。 天地间,一片清明。 龙椅上的皇帝发出一声闷哼,猛地捂住脑袋,眼中恢复了清明。 两位皇子也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看到瘫在地上状若疯魔的玄冥子,以及那被毁得不成样子的祭坛时,重重松了口气。 “朕……朕刚才都做了什么?!” 皇帝的声音,充满了骇然与不敢置信。 一道身影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一一身边。 沈月白此刻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显然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林一一身上,上下打量。 “你没事吧?” “没事。” 林一一收剑入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那边呢?” “一些小麻烦,解决了。” “阵眼,都破了。” 沈月白话音刚落,林一一还没来及开口。 “妖女!你这个妖女!!” 玄冥子的咒骂传来。 “你废了我的修为!你不得好死!” “天道不会放过你!”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吵死了。” 沈月白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 他屈指一弹,一道灵力精准地封住了他的哑穴。 “呜……呜呜……” 叫骂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含混不清的呜咽。 林一一将目光转向一旁,惊魂未定的皇帝。 “陛下,此人乃是修真界败类,自有修真界的规矩处置。” “凡间律法,怕是关不住他。” 皇帝一个激灵,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仙子说的是!仙子说的是!”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湿透。 开什么玩笑,这样一个能呼风唤雨、搅动国运的怪物,别说天牢,就是用玄铁铸个笼子,他也睡不安稳! “那……那这祭天大典……” 皇帝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祭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出了这等事,怕是……不吉利,不如就此作罢?” 第204章 是想入赘我们落霞门吗 林一一却挑了挑眉。 “作罢?”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心有余悸的禁军,和同样满脸劫后余生的皇子与百官。 “为何要作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你们皇室是,对这满城百姓,更是。” “今天这天,非祭不可。” 皇帝愣住了,他身后的赵珣和赵楷也愣住了。 他们只看到了灾祸,而林一一却看到了转机。 林一一的目光重新落回皇帝身上,语气平淡。 “刚刚被抽走的气运已经归还,现在正是民心凝聚,天地清明之时。” “这个时候祭天,才能告慰冤魂,安抚生灵。”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锐利了几分。 “当然,陛下若真有心想让国运昌隆。” “比起祭天,不如先想想怎么安置城外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灾民吧。” 皇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是啊,他在这里求神拜佛,祈求国泰民安,却对城外真正的“民不聊生”视而不见。 何其讽刺! “仙子……仙子教训的是。” 良久,皇帝对着林一一,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拜,是心悦诚服。 他直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对着身旁的内侍官,沉声下令。 “传朕旨意!” “祭天大典,继续!” 祭天大典的钟声再次敲响。 这一次,皇帝亲手点燃了祭天的檀香,青烟袅袅,笔直地升向苍穹。 他念着祭文,声音不再是为了威严而故作沉稳,而是发自肺腑的虔诚与悔过。 百官叩拜,万军俯首。 林一一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她能感觉到,随着仪式的进行,一丝丝看不见的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她的体内。 那是功德之力。 是天地对她拨乱反正的嘉奖,是万民免于灾祸的感激。 虚体金丹在丹田内缓缓旋转,那些金色光点如同最好的养料,让原本有些虚浮的金丹变得愈发凝实,光芒内敛,气息也随之节节攀升。 元婴初期稳固了。 甚至,隐隐有向中期迈进的趋势。 林一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泰。 她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沈月白。 他也正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笑意。 “走吧。” 林一一轻声说。 “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你师父和景遥他们,怕是要被欺负死了。” 沈月白微微颔首。 “好。” …… 第二日,天还未亮。 太子赵珣和五皇子赵楷,随着皇上,一同来到林一一他们下榻的客栈。 三人带着最隆重的谢礼,怀着最崇高的敬意。 然而,院门推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桌上,只留着一枚通体碧绿的丹药,散发着勃勃生机,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字迹清雋,只有寥寥数字。 “赠予陛下,固本培元。后会无期。” 皇帝捧着丹药,怔怔出神,良久,才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深深一揖。 “恭送仙子。” 自此,凡间留下了一段传说。 传说危难之际,曾有仙子自云端而来,引九天神雷,斩灭妖邪,救万民于水火,而后悄然离去,不求功名。 后世君王,皆以此为训,勤政爱民,不敢懈怠。 …… 青岚大陆,落霞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 整个宗门都笼罩在一片压抑至极的氛围中。 谢景遥焦头烂额地坐在主殿里,看着手中的一封封拜帖,或者说是问罪帖,头疼欲裂。 “大师兄和林长老失踪在魔域边界……” “言寒阁主亲口说,怀疑他们与魔族有所勾结……” “宫家的宫璃月更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四处哭诉,说林一一早就心术不正……” 一桩桩,一件件,脏水就这么泼了过来。 落霞门本就根基尚浅,在青岚大陆被天剑阁与凌霄宗这样的庞然大物视为眼中钉。 如今,这盆脏水,简直是给了他们一个光明正大发难的理由。 “欺人太甚!” 谢景遥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眶通红。 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他们当时都经历了什么! 可他没有证据。 他们失踪了。 “师父呢?” 他看向一旁的弟子。 “掌门正在想办法,要咱们先顶住。” 谢景遥苦笑一声。 顶住? 怎么顶? 拿什么去跟两个顶尖宗门抗衡? 正想着,山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警钟大作! 一名弟子着急地冲了进来。 “二师兄!不好了!凌霄宗的人……他们打上门来了!” 谢景遥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冲出大殿。 落霞门的山门外。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身穿凌霄宗服饰的修士,为首的一名中年修士,眼神倨傲,气息雄浑,赫然是一位元婴期以上的长老。 他身后,还跟着大部分的弟子,基本都在金丹期。 “谢景遥。” 凌霄宗的刘长老看着他。 “别来无恙啊。” 谢景遥握紧了拳头,沉声道。 “刘长老带这么多人来我落霞门,是何用意?” “何用意?” 刘长老嗤笑一声。 “你落霞门出了两个勾结魔族的败类,我等身为正道同仁,自然是来讨个说法!” “你血口喷人!” 落霞门的弟子们又气又怒。 “我大师兄和一一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是不是,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刘长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你们说沈月白和林一一没有与魔族勾结,好啊。”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 “那就让他们两个,亲自出来,对我们说!” “让他们出来说句话,这件事,我们立刻就走,绝不多言!” 他笃定极了。 言寒阁主那边可是传来了确切消息,那林一一早就被段幽冥亲手毁了丹田,死在了魔域! 沈月白估计也凶多吉少。 死人,怎么可能出来说话? 今天,他就是要借这个由头,把落霞门这块骨头,彻底踩碎! 谢景遥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冷静。 让他怎么交人? 他去哪里找人?!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主殿方向传来。 “哎哟,好大的阵仗。” “刘老匹夫,你这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凌霄宗养老,带这么一大帮徒子徒孙来我这穷乡僻壤,是想入赘我们落霞门吗?” 姜堰一袭青衫,缓步走出,他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看到姜堰,刘长老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冷笑起来。 “姜堰,你少在这插科打诨!” “今日,你们落霞门若交不出沈月白和林一一这两个叛徒……” “就等着被整个青岚大陆,共讨之吧!” 第205章 我的丹田?挺好的 姜堰脸上的笑脸没有收敛。 他掏了掏耳朵。 “共讨之?刘长老,你好大的官威啊。” “天剑阁是天剑阁,凌霄宗是凌霄宗,什么时候你们能代表整个青岚大陆了?” “还是说……” “凌霄宗已经成了天剑阁言寒的一条狗?” 刘长老瞪大眼。 “姜堰!你找死!” 他身上元婴期的威压轰然爆发,朝着姜堰直直压了过去! 谢景遥一剑挥去,以全力挡住了这一击。 刘长老眯了眯眼,姜堰不是被反噬,快要死了吗? 姜堰却是不紧不慢。 若是姜堰无事,那他可就有些困难了。 这怎么可能?!莫非是因为林一一? 但他今天势在必得,绝无退路。 “多说无益!” 刘长老厉声喝道。 “今日,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他一挥手。 “给我上!踏平落霞门!” “谁敢?!” 谢景遥怒吼一声,长剑出鞘,挡在最前面。 他身后,所有落霞门的弟子,不论修为高低,全都祭出了自己的法器,没有一个人后退。 宗门,是他们的家。 要毁他们的家,就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姜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说了多少次,打打杀杀多不好。” “非得逼我这把老骨头动手。” 他缓缓抬起手,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开始在他周身凝聚。 刘长老似乎颇为忌惮,后退几步,神情紧张。 姜堰表面云淡风轻,心中却在叫苦,林一一和沈月白再不回来,他可真的撑不住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一道凛冽的剑气横空出世,精准地斩碎了刘长老刚刚凝聚的掌风,余威不减,在两方人马中间的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烟尘弥漫。 压抑的空气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镇住了。 烟尘散去,两道身影出现在那道沟壑之后。 “大师兄!” “一一!” 谢景遥惊喜地叫出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落霞门的弟子们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大师兄和林长老没死!他们回来了! 刘长老的脸色则难看到了极点,眼神里满是惊疑不定。 林一一?! 她不是被段幽冥亲手废了丹田,成了个废人吗?! 他下意识地放出神识去探查。 果然,林一一的身上空空如也,没有半点灵力波动的迹象,真的像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刘长老松了口气。 看来传言不假,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一个废人,不足为惧! 他的目光转向林一一身旁的沈月白。 这一探,他的心猛地一沉。 沈月白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凝实厚重,那股锋锐的剑意,竟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这个沈月白,绝对是个硬茬! “哼,原来是你们两个魔头回来了!” 刘长老色厉内荏地喝道。 “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了!” 他将矛头直指林一一。 “林一一,你勾结魔族,残害同道,如今还有脸面回来?!” 林一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让刘长老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我有没有勾结魔族,你说了不算。” 她迈步向前,走到了那道剑痕之前,直面凌霄宗的千军万马。 “刘长老。” “你带这么多人,堵在我落霞门门口,是想做什么?” “是想趁着言寒阁主给你撑腰,好来踩我们一脚,在青岚大陆扬一扬你们凌霄宗的威风吗?” 刘长老被她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 “一派胡言!” “你这个废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废人?” 林一一轻笑一声。 “你说我是废人,我便是废人吧。” 她话锋一转。 “既然刘长老认定我们与魔族有染,那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打打杀杀,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们凌霄宗以大欺小,仗势欺人?” “就算要审判,也该有个章程,有个地方,让青岚大陆所有同道都看看,我们落霞门究竟是不是清白的。” 刘长老一愣。 “你什么意思?” “三个月后,便是宗门联合举办的宗门大会。” “届时,整个青岚大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 “不如……我们就把赌注,压在宗门大会上如何?” “我们落霞门,与你们凌霄宗,在大会上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如果我们输了,我林一一任凭处置,落霞门从此解散,山门送与凌霄宗。” “可若是……你们输了呢?” 林一一笑了笑。 刘长老也跟着笑了一声。 一个废人,一个沈月白,还有一个破落宗门,居然敢跟凌霄宗叫板?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在宗门大会上公开处刑落霞门,可比现在直接踏平他们要解恨得多! 他要让落霞门在全天下人面前,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 “好!” 刘长老放声大笑。 “这可是你说的!” “到时候,你们可别不敢来!” 他一挥手,带着凌霄宗的弟子,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 直到凌霄宗的人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谢景遥等人才如梦初醒。 “一一!大师兄!” 谢景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激动地看着两人,上下打量。 “你们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都传言你……” 他担忧地看着林一一。 姜堰也走了过来,一改刚才的凝重,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丫头,你这缓兵之计不错啊。老夫就知道你没事!” “不过,三个月后的宗门大会……你有把握?” 林一一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 她笑了笑。 “谁说我是缓兵之计?” 众人一愣。 林一一伸了个懒腰。 “我的丹田?哦,挺好的。” “就是有点撑。” 众人:“???” 什么叫……有点撑? 林一一轻轻吸了一口气,一股磅礴浩瀚的灵力威压,以她为中心,骤然席卷开来! 那气息,分明已经超越了金丹,稳稳地踏入了元婴之境! 而且,还在不断攀升! “元……元婴?!” 谢景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结结巴巴地指着林一一。 “不……不对!这气息……还在涨!” 姜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盯着林一一,很是费解眼前的情形。 林一一明明没有内丹,哪来的灵力? “嗯,大概随时都能突破到元婴中期吧。” 她又指了指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月白。 “他也是。” 第206章 快,你也让我顿悟一下 两个……元婴? 他们这个小破宗门,一天之内,多了两个元婴?! 谢景遥猛地扑过去,一手一个,抓着林一一和沈月白就开始灵力探查。 片刻后,他像见了鬼一样松开手。 “真的……” “都是真的!”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懊悔。 “可恶!早知道和你们一起去了!” “一一,师兄,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月白挑挑眉。 “我们从那里掉进去,落到了凡间,在凡间解决了一些事情。” “然后就这样了。” 谢景遥噌地一下蹦了起来。 “跳裂隙就能捡个元婴回来?!” “早知道当时我也跟着你们一起跳了啊!” 林一一被他逗笑了。 “那不一定,你要是跳了,说不定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方才被凌霄宗堵门的压抑和屈辱一扫而空,整个落霞门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之中。 然而,狂欢过后,却是迅速冷却的现实。 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子怯生生地举起手。 “林长老……大师兄……” “三个月后的宗门大会,我们真的要和凌霄宗比吗?” “他们……可是上宗啊。” 这话一出,刚刚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 是啊。 林长老和大师兄是元婴,谢师兄也是金丹后期,可他们不是。 他们这些弟子,大部分都是刚入门的筑基,甚至还有炼气。 拿什么跟大宗门比? 姜堰神色也凝重起来。 “一一,这事……恐怕不好办。” 落霞门,后山竹屋。 姜堰、林一一、沈月白、谢景遥四人围坐。 林一一正在闭目内视。 那枚由无尽功德之力凝聚而成的“金丹”,静静地悬浮在她的丹田气海之中。 它没有实体,却比任何金丹都更加稳固。 更妙的是,只要她心念一动,这枚金丹就能完美隐匿所有气息,让她看上去与凡人无异。 简直是扮猪吃虎的绝佳神器。 她缓缓睁开眼。 “局势很明了。” “言寒和凌霄宗已经把我们逼上了绝路。” 姜堰叹了口气。 “你和月白小子是厉害,可宗门大比,比的是宗门整体实力。我们底子太薄了。” 谢景遥也垂头丧气。 “是啊,总不能就我们三个上场吧?那不成笑话了?” 林一一看向他们。 “谁说我们没有机会?” “唯一的生路,就是在宗门大比上,取得一场碾压性的胜利。” “一场……让整个青岚大陆都为之失声的胜利。” 姜堰一愣。 “三个月,你想把那群小鸡仔练成雄鹰?” 林一一摇了摇头,笑容愈发自信。 “掌门,你错了。” “不是雄鹰。” “是能把雄鹰撕成碎片的……过江猛龙。” 她看向三人。 “从今天起,落霞门,全员进行训练。” “目标,一鸣惊人。” “由月白和景遥先开始。” “我带他们下山一趟。” 罡风裂谷。 青岚大陆有名的险地之一,谷中常年刮着能撕裂金石的罡风,寻常修士根本无法靠近。 林一一、沈月白、谢景遥三人此刻就站在这裂谷边缘。 狂风呼啸,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谢景遥祭出灵力护盾,才勉强站稳。 “一一,我们来这鬼地方干什么?” “这里除了风,什么都没有啊!” 林一一指了指下方深不见底的漆黑裂谷。 “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下面。” “炼体灵草,淬风草。” “此草在罡风中而生,能极大限度稳固修士根基,激发肉身潜能,是给师弟师妹们最好的筑基之物。” 谢景遥咽了口唾沫。 “下……下去?” 话音未落,一声震天兽吼从谷底传来! 一道青色的影子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风刃,直扑三人面门! “是四阶妖兽,风刃豹!” 谢景遥脸色大变,立刻拔剑。 “我来!” 沈月白也上前一步,剑意蓄势待发。 “不用。我们不要耗在这。” 林一一拦住了他们。 “速战速决。” 一道纤细的紫色雷光,瞬间自她指尖迸发! 那雷光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呼啸的罡风,后发先至。 风刃豹巨大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僵,而后直直坠落,砸在地上。 它的眉心处,只有一个被烧焦的小孔。 一击毙命。 谢景遥和沈月白都看呆了。 这就是……林一一元婴期的实力? 等等,这是元婴期? 林一一收回手走上前,开始采集岩壁上那些迎风摇曳的青色小草。 沈月白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眼神晦暗不明。 同样是元婴,他和林一一的差距,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他的剑,够快,够利。 可那股复仇的执念,像一道枷锁,死死地困住了他,让他的剑道再难寸进。 林一一采完药草,走了过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 “你的剑,为谁而挥?” 沈月白身体一震,猛地抬头。 他张了张嘴,想说“为了复仇”还有你,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复仇的剑,锋利,但易碎。” “因为它只有恨。” “一旦大仇得报,剑心便会崩塌。” 她伸出手,一缕柔和的、带着浩然正气的金光,从她掌心溢出,轻轻地覆盖在沈月白的剑上。 那是功德内丹的力量。 “月白,你看看景遥,看看落霞门,看看这片你想守护的土地。” “你的身后,还有很多人。” “复仇,不是你剑道的终点。” “守护,才是。” “试着去挥动……守护之剑。” “一把不仅能斩尽仇敌,更能护佑同门,守护一方安宁的剑。” “那样的剑,才能无坚不摧。” 似乎想要回应林一一,沈月白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剑鸣! 一股全新的剑意,从他身上升起! 他对着林一一,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明白了。” 一旁的谢景遥看得目瞪口呆,伸手捅了捅林一一。 “一一,你这也太神了吧?” “说几句话就能让人顿悟?” “快!你也跟我说说!让我也顿悟一下!” 林一一斜睨了他一眼。 “你?” “你心境单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魔。” “好好练你的剑就行了,你会一帆风顺的。” “走吧,时间紧迫。” “下一站,赤炎沙漠。” 第207章 一一,他为什么喊你前辈 赤炎沙漠。 烈日如火,黄沙漫天。 空气被灼烧的扭曲。 “要死了要死了……” 谢景遥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飞剑上,整个人都快被烤蔫了。 “一一,你确定这里有我们需要的灵植?我感觉再待下去,我就要变成人干了。” 林一一一袭青衣,在热浪中却不见半点狼狈。 “静心。” 谢景遥撇了撇嘴,正想说“这怎么静心”,脚下的黄沙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开! 一只通体赤红、体型堪比小山的巨蝎破沙而出,巨大的螯钳带着滚滚热浪,直取谢景遥! “沙暴炎蝎!” 谢景遥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狼狈地御剑躲开。 沈月白目光一凝,长剑已然出鞘,剑锋之上,隐隐有道韵流转。 “月白,等等。” “它身下的流沙是它的领域,你的剑意会被卸去三成力。” “攻击它的尾针。” 沈月白闻言,身形一动,剑光不再是之前那般一往无前的凌厉,而是多了一丝灵动与圆融。 他没有直取炎蝎,而是剑尖轻点,在炎蝎身侧的沙地上一划! 一道看似轻描淡写的剑气,却瞬间引动了地下的灵力。 炎蝎脚下的流沙猛地塌陷,让它庞大的身躯为之一滞! 沈月白人随剑走,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绕开了挥舞的巨螯,剑锋直刺那高高翘起的蝎尾毒针! “叮——!” 一声脆响! 那足以洞穿金石的毒针,竟被他一剑从中斩断! 炎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在沙漠中疯狂扭动,掀起漫天沙尘。 沈月白一击得手,毫不恋战,飘然后退,稳稳落在林一一身边。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剑身倒映着他明亮的双眼。 真的不一样了。 不再被仇恨的戾气所驱使,而是为了保护同伴,更加强大。 力量,更强的力量。 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地为父母报仇,才能……永远站在她身边,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他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神色淡然的林一一,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几分。 另一边,谢景遥看着沈月白干净利落的战斗,再看看自己方才的狼狈,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 “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戳了戳一旁正在处理炎蝎材料的林一一。 “一一,我是不是很没用?” “大师兄都顿悟了,感觉宗门大比上,我肯定要给你们拖后腿了。” 沈月白听着谢景遥的抱怨,难得地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知道自己没用?” 谢景遥重重地点头:“嗯!” “想变强?” 谢景遥的头点得像捣蒜:“想!” “那就别胡思乱想。” “你没有血海深仇,你的剑,不必像我一样沉重。” “景遥,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谢景遥愣了愣,下意识地回答:“有钱?” “对。”沈月白竟然点头了。 “你的剑,就是富家公子的剑,张扬、肆意、一往无前。” “你不必去学我的守护,也不必去学一一的运筹帷幄。” “你就做你自己。” “用你的灵石,砸出一条最直接、最霸道的通天大道。” “把你的剑,练得像你的嘴一样,又快又直接,就行了。” 谢景遥先是一愣,随即眼睛越来越亮。 他猛地一拍手。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我就是我!青岚大陆第一有钱的剑修!” 他瞬间满血复活,之前的颓丧一扫而空,又开始生龙活虎地研究起那炎蝎的甲壳,盘算着能卖多少灵石。 林一一轻笑,谢景遥依旧这样好骗,不过他这样心思单纯之人,最容易突破。 …… 黑石城,青岚大陆最大的地下黑市。 三人换上兜帽斗篷,隐匿了气息,汇入鱼龙混杂的人流之中。 在收购了足够的“赤阳草”和“地火精粹”后,林一一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专门交易特殊材料的区域。 “站住!老家伙,我看你这株‘龙血藤’不错,五百下品灵石,卖给爷爷我!” 一阵嚣张的叫嚷声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几个身穿统一服饰的修士,正将一个瘦小的老者围在中间。 那服饰,是凌霄宗附属宗门“铁剑门”的标志。 被围困的老者修为不高,只有筑基后期,此刻气得满脸通红。 “你们……你们这是明抢!这株龙血藤,至少值三千下品灵石!” 为首的铁剑门弟子嗤笑一声。 “抢你怎么了?我们铁剑门依附的是凌霄宗!在这青岚大陆,谁敢不给凌霄宗面子?” “今天你这藤,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林一一的目光冷了下来。 又是凌霄宗。 真是阴魂不散。 她正要出手,却在看清那老者的脸时,动作微微一顿。 这张脸……有些熟悉。 是散修孙百。 她还是朗月仙子时,曾在一处秘境中随手救过他一命。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重遇。 眼看那铁剑门的弟子就要动手强抢,林一一屈指一弹。 一缕雷灵力,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轻轻撞在了旁边一个摊位的禁制上。 一声巨响,那个摊位上堆积如山的符箓和法器瞬间被激发,五颜六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爆炸声此起彼伏! 整个黑市瞬间大乱! “谁!谁动了我的‘天雷符’!” “我的‘震天锤’啊!” 混乱中,铁剑门那几人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护身。 孙百抓住这个机会,抱着他的龙血藤,连滚带爬地就往人群里钻。 他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住,对不住!” 他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被兜帽阴影笼罩的,清冷幽深的眼眸。 不知为何,孙百心头猛地一跳。 这眼神…… “前辈……?” 他下意识地开口。 林一一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孙百怔住了。 刚才那一下混乱,看似意外,可他活了这么多年,哪会看不出是有人暗中相助。 这双眼睛,像极了数百年前,于万兽围攻中救下他,只一指便引来天雷的白衣仙子! 那位朗月仙子!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 孙百猛地对着林一一深深一揖到底。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 他飞快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残破的兽皮地图,塞到林一一手中。 “前辈若有所寻,或许可以去这里看看。” “此地名为‘五行炼狱’,五行之力混乱颠倒,乃是绝地,但也因此常有天材地宝诞生。” “晚辈……晚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他再次一拜,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林一一看了一眼手中的兽皮地图,若有所思。 五行炼狱么? 正好,她要炼制给弟子们脱胎换骨的“五行淬体丹”,还缺一味主药。 一味……只有在五行混乱之地,才能诞生的主药。 “一一,他为什么叫你前辈?你们认识?”谢景遥好奇万分,这人的态度,仿佛林一一是什么大能,可他很清楚,林一一也不过十八岁。 林一一抿了抿唇,不知从何说起,决定保持沉默。 第208章 五行混乱之地 半日后,三人根据地图的指引,来到了一处死寂的山谷。 刚一踏入谷口,一股诡异至极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空气中,时而燥热如火,时而冰寒刺骨,脚下的土地坚硬如铁,下一秒又可能化作流沙。 “呃?” “这里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好像被堵住了!” 沈月白也皱起了眉头,他尝试运转功法,却发现体内的灵力晦涩凝滞。 “此地的五行法则完全是乱的,在强行干扰我们体内的灵力循环。” “在这种地方,我们的实力,恐怕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 而林一一,神色如常。 她感受着空气中狂暴而混乱的五行元素,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对你们来说,这里是绝地。” 她抬起头,望向山谷深处那片扭曲的光影。 “但对我要找的东西来说。” “这里,是圣地。” 谢景遥的脸皱成了苦瓜。 “一一,我感觉我的灵力都快被煮沸了!” “不对,现在又像掉进了冰窟窿!” 他体内的灵力被这混乱的五行之力搅得天翻地覆,别说施展剑诀,连维持御剑飞行都变得异常艰难。 沈月白的情况稍好一些,他剑意护在周身,勉强抵御着外界的侵蚀。 “这里的法则,毫无规律可言。” “不。” 林一一的声音清清冷冷,在这片诡异之地却显得格外安定人心。 “不是没有规律,只是规律藏在混乱之下。”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细的紫色雷电。 “别抵抗,去感受。” “感受火之后的水,金之后的木,土之后的火……它们不是在相互冲突,而是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完成一个又一个生克循环。” 话音刚落,一旁的阴影中猛地窜出一只五彩斑斓的巨蜥! 那巨蜥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不是毒液,而是一股夹杂着金铁之气的锐利风刃! 谢景遥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举剑格挡。 “别用灵力。”林一一提醒道。 谢景遥一愣,那风刃已近在咫尺! 沈月白一步踏出,挡在他身前。 他没有催动剑气,而是将长剑在身前一横。 那狂暴的风刃撞在剑身上,竟诡异地一分为二,擦着两人身侧飞了过去,在地上留下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沈月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硬接这一招并不轻松。 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 “顺势而为……” 林一一赞许地点点头。 “没错。” “这里的妖兽,同样遵循着这种混乱的循环。” “预判它下一个属性,用相克的法则去引导,而不是硬抗。” 谢景遥看着沈月白,又看看林一一,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 “预判?这怎么预判?跟抓阄似的!” “不是抓阄。” 林一一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是节奏。” 接下来的路,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试炼。 从喷吐火焰的冰蚕,到能操控流沙的铁甲鳄,各种闻所未闻的妖兽层出不穷。 谢景遥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逐渐找到了感觉。 “我懂了!它身上亮红光就是要喷火,火生土,下一个就是土系攻击!用木克!” 他大叫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华丽长剑,竟真的引动了一丝微弱的木系法则,将一只扑来的石甲兽绊了个跟头! “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谢景遥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沈月白的剑法则越发圆融,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的凌厉,剑光流转间,总能恰到好处地拨动此地的五行法则,四两拨千斤。 而林一一,自始至终,连剑都未曾出鞘。 她只是偶尔用指尖的雷光,在妖兽最薄弱的节点轻轻一点,那看似强大的妖兽便会瞬间崩溃。 穿过重重关卡,山谷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地底溶洞。 溶洞中央,一汪五彩斑斓的池水之中,静静地盛开着一朵九瓣莲花。 莲花通体混沌之色,每一片花瓣上,都仿佛有星河流转,散发着一股原始而磅礴的气息。 “混元九转莲!” 谢景遥惊呼。 这可是传说中,能重塑修士根基,洗练灵根的无上至宝! 就在三人为之震撼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莲池深处炸响! 一头高达十丈,形如猿猴,却生有四臂的巨大妖兽缓缓从池水中站起! 它浑身毛发呈混沌之色,双目赤红如血,四只手臂上,分别缠绕着地、火、水、风四种截然不同的狂暴元素! “混世魔猿!元婴巅峰!” 沈月白脸色一沉,握剑的手瞬间绷紧。 这妖兽散发出的威压,远超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甚至已经隐隐触碰到了分神的门槛! “小心!它的每一条手臂,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元素法则!”林一一提醒道。 混世魔猿显然是将他们当做了觊觎宝物的敌人,四臂齐齐挥动! 一瞬间,大地崩裂。 四种毁灭性的力量,毫无道理地交织在一起,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三人竭力抵挡,却被这狂暴的力量瞬间轰飞。 林一一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溶洞入口处一块不起眼的巨岩。 林一一“恰好”被一道罡风擦中,身形一个踉跄,吐出一口血。 “一一!”谢景遥和沈月白同时惊呼,飞身来到她身边。 “我没事……”林一一气息微弱地说道,“这孽畜太强了……我们耗下去,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可恶!就差一点了!”谢景遥急得满头大汗,“我看这畜生也快力竭了,要是再有人能帮我们扛一下……” 话音刚落,一阵张狂的大笑声从岩石后传来。 “哈哈哈!说得没错!这等天材地宝,岂是你们落霞门这等废物配拥有的?” 五道身影从岩后走出,为首一人,正是凌霄宗内门弟子,刘峰! 他们一行人显然已经在此窥伺许久。 刘峰看着场中看似已经强弩之末的林一一三人,和同样气息有些不稳的混世魔猿,眼中满是贪婪与得意。 “师兄,我们现在出手?”一名弟子问道。 “急什么?” 刘峰冷笑一声,“让他们再斗一会儿,最好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你们落霞门的,加把劲啊!杀了这畜生,我们凌霄宗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他们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林一一闻言,虚弱地对沈月白和谢景遥说: “它要施展天赋神通了……用尽全力,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说罢,三人同时爆发出最强的气势,仿佛要与混世魔猿同归于尽! 混世魔猿也感受到了“威胁”,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四臂高举,一颗蕴含着毁灭气息的混沌能量球开始在它头顶凝聚! 第209章 你是我们隐藏的底牌 刘峰眼睛一亮! “动手!杀了那畜生,抢夺宝莲!” 他一声令下,带着四名师弟化作五道流光,祭出最强法宝,直扑混世魔猿! 然而,就在他们冲到一半时,原本气势汹汹,仿佛要拼命的林一一三人,竟齐刷刷地一个急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瞬间退到了溶洞的边缘! 而那混世魔猿头顶的混沌能量球,也瞬间锁定了新出现的目标——刘峰五人! “什么?!” 刘峰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们耍我?!” 回答他的,是混世魔猿那颗已经凝聚完成,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的混沌能量球!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凌霄宗五人瞬间被狂暴的能量吞没,惨叫声此起彼伏。 烟尘散去,五人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个个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刘峰挣扎着爬起来,指着毫发无伤的林一一,气急败坏地怒吼: “贱人!你敢算计我们凌霄宗!” 谢景遥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脸的玩味。 “哎哟喂,这是谁啊?” “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一口一个废物,一口一个留我们全尸。” “怎么着?只许你们州官放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啊?” “自己想当黄雀,被人当了螳螂使,就气急败坏骂人了?你们凌霄宗的人,双标玩得可真溜啊!” “你!”刘峰气得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身边的一名弟子强撑着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喝道: “少废话!我们凌霄宗行事,向来光明磊落,顺理成章!” “就算不用你们这些废物当诱饵,这区区孽畜,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现在,这宝莲和这妖兽的内丹,我们全都要了!” 说罢,他竟祭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箓,一股远超元婴期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溶洞。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实力差距!” 金光符箓悬于半空,威压如山! 那气息是分神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能! 谢景遥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倚在洞壁上,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喂,友情提示一下啊。” “这里的五行法则,乱得跟一锅粥似的,你们那符箓,可别劈歪了。” 刘峰闻言,根本不信。 “闭上你的臭嘴!” “死到临头了,还想用这种低劣的谎言,来阻止我们斩杀妖兽?” 他眼中满是鄙夷。 “你们这群废物,连这妖兽的皮毛都伤不到,就以为我们凌霄宗也跟你们一样无能?”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你们久攻不下,我们一击即中!” 另一名弟子也跟着附和。 “就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想等我们和妖兽斗得两败俱伤,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痴心妄想!” “……” 谢景遥彻底无语了,他扭头看向林一一,摊了摊手。 “一一,他们居然倒打一耙!” “咱们怎么办?” 林一一挑眉。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谢景遥一愣。 “……啥?”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简单说,等着捡漏。” “哦!”谢景遥恍然大悟,立刻喜笑颜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看戏。 那边,刘峰已经等不及了。 “动手!先宰了这畜生,再炮制这几个落霞门的废物!” 他一声令下,五人同时催动灵力,那张金光符箓光芒大盛,化作一柄撕裂虚空的金色巨剑,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朝着混世魔猿当头斩下! 混世魔猿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震天咆哮,四臂齐齐挥动,地火水风四种狂暴的元素之力,形成一个混沌护盾,挡在身前! 然而,就在金色巨剑即将与护盾相撞的瞬间,巨剑之上,金色的锐金之气,竟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瞬间转化为一股滔天的水浪! 而混世魔猿身前的混沌护盾,原本狂暴的风元素,也突然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 水克火,本是天经地义。 可在这混乱的法则之下,那滔天水浪非但没有浇灭烈焰,反而像是火上浇油,两者相撞,竟引发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爆炸! 狂暴的能量乱流,比之前混世魔猿的天赋神通还要恐怖数倍! 首当其冲的刘峰五人,齐刷刷地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洞壁上。 那张珍贵无比的符箓,也在爆炸中化为了飞灰。 “怎么……怎么会这样?!” 刘峰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终于想起了谢景遥刚才的“提醒”。 混世魔猿也被这一下彻底激怒了! 它的双眼死死锁定了刘峰五人,在它看来,这几个后来者,比先前那三个更讨厌! 它放弃了林一一等人,四足猛地一蹬,朝着重伤的刘峰五人碾压而去! 一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朝林一一的方向大喊。 “道……道友!大家同为正道,还请出手相助啊!” “救命!救了我们,宝物我们分你们一半!” 林一一闻言,露出一副“关切”的神色,声音却依旧虚弱。 “这位道友莫急,我们刚才也受了伤,灵力不济。” “待我们调息片刻,立刻就来助阵!” “你们……你们再撑一会儿!” 刘峰听到这话,气得又是一口老血喷出三尺高。 调息片刻? 片刻之后,他们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眼看混世魔猿的巨拳已经到了头顶,他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破口大骂。 “放屁!你们这群卑鄙小人!见死不救!” “你们落霞门,枉为名门正派!你们不配称为修士!”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番话,直接把谢景遥给气笑了。 “哎哟我去,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他直接站了出来,指着刘峰的鼻子就开骂。 “刚才谁一口一个废物?” “刚才谁说要给我们留个全尸的?” “求人的时候叫‘道友’,求人不成张嘴就骂,你们凌霄宗的脸皮是铁做的吗?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还江湖道义?你们也配?” “自己眼瞎耳聋不听劝,非要作死,现在怪我们不给你陪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景遥一番话,骂得酣畅淋漓,也骂得刘峰等人面如死灰。 一直沉默的沈月白,忽然开口。 “一一,你别出手。” 林一一侧目看他。 沈月白凝视着那头狂暴的混世魔猿,眼中剑意流转。 “你的剑修身份,是三个月后宗门大会上,我们落霞门最大的底牌。” “不能在这里暴露。”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背后的剑柄。 “这只畜生,交给我。” 话音未落,沈月白已然踏前一步,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一股纯粹而锋锐的剑意,冲天而起! 第210章 林一一比雷劫还吓人 沈月白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纯粹。 他没有看刘峰等人一眼,那几个在他眼中,与洞壁上的石子无异。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他想试试,自破开心魔,领悟的这道新的剑意,究竟锋利到了何种地步! “不自量力!” 刘峰咳着血,眼中满是讥讽。 “区区一个金丹后期,也敢挑战四阶巅峰妖兽?找死!” 另一名弟子也冷笑:“正好,让他给我们当垫背的,我们趁机跑!” 沈月白一步踏出,下一瞬,一道细若游丝的剑光,在混世魔猿巨大的拳头旁一闪而过! 一声轻响。 混世魔猿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拳头上,竟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剧痛让混世魔猿彻底疯狂,它放弃了刘峰等人,四条手臂带着风火水土之力,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朝着沈月白当头罩下!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沈月白不退反进! 他的身法飘忽不定,每每都能避开最致命的攻击。 而他手中的剑,更是诡异至极。 不是斩,是引。 不是劈,是寻。 剑光每次亮起,都精准无比地刺在四种元素之力交汇的薄弱点上,以点破面,将那狂暴的攻击一次次化解于无形。 洞内,一时间只有魔猿的咆哮和剑锋破空的轻响。 刘峰等人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脸上的讥讽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骇然与不可置信。 “这……这是什么剑法?” “他……他不是在硬抗,他在引导妖兽的力量自己打自己!” “落霞门……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怪物?!” 刘峰死死地盯着沈月白那道游刃有余的身影,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名为“忌惮”的情绪。 这个沈月白,心性、天赋、战力,无一不是顶尖! 此子若是不除,来日必成凌霄宗大患! 他暗下决心,等回到宗门,一定要将此事禀报掌门,必须想办法扼杀这个天才! 另一边,林一一点点头,满意! 沈月白现在的剑意反而多了几分不羁与灵性。 懂得利用环境,利用敌人。 但情况不是一直有利。 沈月白终究是修为差了一筹,在一次惊险的闪避中,被魔猿的一只手臂扫中后背! 他闷哼一声,在空中强行稳住身形。 “大师兄!”谢景遥惊呼出声,就要上前。 “别动。”林一一拦住了他。 沈月白以剑拄地,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那头同样不好受的魔猿,眼中战意不减反增。 “再来。” 他低喝一声,再次化作一道剑光,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剑更快,更狠。 经过一番惨烈的缠斗,他以左肩被魔猿利爪洞穿的代价,将手中长剑,尽数没入了混世魔猿的眉心! 巨大的魔猿身躯,轰然倒地,生机断绝。 沈月白踉跄着抽出长剑,显然灵力与体力都已透支。 就在谢景遥和林一一准备上前接应他时,一道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站住!” 刘峰带着剩下的四名凌霄宗弟子,缓缓围了上来。 他上下打量着重伤的沈月白,舔了舔嘴唇。 “沈道友真是好身手,我们佩服。” “不过,这混世魔猿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们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现在,把你手里的剑,还有那妖兽的内丹、尸体,全都交出来。” “看在你刚才‘无意间’救了我们一命的份上,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 这番话,无耻到了极点。 “你大爷的!” 谢景遥瞬间就炸了。 “刘峰!你还要不要脸了?!” “刚才是谁差点被一拳砸成肉泥?是谁摇尾乞怜地喊救命?” “现在我大师兄拼死杀了妖兽,你们这群东西就想来摘桃子?!” “我今天非得把你这颗狗头拧下来当球踢!” 谢景遥怒吼一声,提剑就冲了上去! “找死!”刘峰眼中凶光一闪,五人立刻迎了上去。 谢景遥虽勇,但对方人多势众,加上个个都抱着杀人夺宝的心思,出手狠辣,一时间竟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眼看一柄长剑就要刺穿谢景遥的后心,突然,他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诡异地一扭,恰好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而那名偷袭的凌霄宗弟子,却因为用力过猛,自己扑了个空,门户大开! “好机会!” 谢景遥哪会放过,反手一剑,直接将其重创!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根极细的青色藤蔓,从林一一的脚下悄然缩了回去。 她依旧是一副“灵力不济”的虚弱模样,只是“关切”地喊了一声。 “景遥小心!他们想用法阵困住你!” 这一声提醒,让本已陷入包围的谢景遥瞬间醒悟,猛地朝一个方向突围,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趁着这个间隙,林一一扶住沈月白,三人迅速汇合,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山洞。 “追!”刘峰怒吼,却也只能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脱离险境后,谢景遥依旧气得破口大骂。 “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 “那群白眼狼!就该让魔猿一拳把他们全砸死!” “一一,我们为什么不收拾他们?!” 林一一递给沈月白一颗丹药,这才看向谢景遥。 “在这里杀了他们,除了让凌霄宗找到攻讦落霞门的借口,还有什么用?” “私下里的打打杀杀,太小家子气了。” “等到三个月后的宗门大比上,当着青岚所有宗门的面,把他们凌霄宗最引以为傲的天才,一个一个,光明正大地踩在脚下。” “让他们颜面扫地,道心崩碎。” “那,才叫报仇。” 谢景遥听得双眼放光,一拍大腿。 “还是你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踩进泥里,比直接杀了他们爽一万倍!” “我听你的!” 半日后,三人回到了落霞门。 虽个个带伤,风尘仆仆,但当林一一从储物袋中掏出战利品时,还是惊呆了所有闻讯而来的弟子。 “这三个月,什么都别想,给我玩命地修炼!” “丹药管够,灵材管够!” “大比之上,我要你们把凌霄宗那些所谓的天才,打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为落霞门而战!” “干翻凌霄宗!” 三个月后。 落霞门上空,两道恐怖的雷劫漩涡悍然成型,惊动了方圆百里! 沈月白和谢景遥二人在万千雷光中,竟是同一日,双双破境,踏入元婴! 新收的弟子们也早已脱胎换骨,修为大涨。 掌门姜堰躲在屋顶上,一边啃着灵果,一边挠头。 “奇怪,这两个小子都元婴了,怎么我还是觉得林一一这丫头……比天上的雷劫还吓人?” 第211章 正好拿来练手 宗门大比之日,终至。 举办地云渺城,早已是人声鼎沸。 无数宗门的华丽飞舟与奇珍异兽悬浮于空,宛若神迹。 落霞门的飞舟,只是一艘朴实无华的木舟,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刚一落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便如潮水般涌来。 不是敬畏,不是好奇。 是毫不掩饰的轻视,怜悯,以及看好戏的嘲弄。 “那就是落霞门?听说今年还收了几个新弟子,就敢来大比?” “何止是敢来,他们还得罪了凌霄宗!我听说凌霄宗的刘峰在妖兽山脉差点被他们的人弄死!” “嘶——!真的假的?那他们还来,是嫌死得不够快?” “带队的好像是个客卿长老,还是个医修,金丹期……哈哈哈哈,医修带队打大比,今年最大的笑话!” “你们不知道吗?之前还说那个林一一勾结魔修……” 谢景遥气愤不已,挥了挥拳头。 “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几个新弟子,柏若南、连宵雨和陆风烨,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紧张得手心冒汗,却依旧挺直了腰杆。 因为走在最前面的林一一,似乎根本不在意。 而林一一,便是他们最大的底气,除了林一一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三个月内提升整个宗门的实力!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骚动起来,自动向两侧分开一条道路。 天剑阁到了。 为首的,正是言寒。 他一袭白衣,丰神俊朗,周身灵气浩荡,引得无数女修痴迷尖叫。 而在他身侧,一袭华服的宫璃月巧笑嫣然,小鸟依人。 林一一的脚步,停了。 她抬起了眼。 两道目光,隔着攒动的人头,在空中相撞。 言寒的目光扫过落霞门一行人,在沈月白和谢景遥两个新晋元婴身上微微一顿,最后,落在了林一一身上。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竟看不出林一一的修为?! 可不知为何,竟让他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忌惮。 荒谬。 而宫璃月看向林一一的眼神,则简单直接得多。 她恨这个女人! 即便她只是个医修,但只要一想到她抢走了沈月白,甚至让言寒关注,她就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下一刻。 沈月白向左踏出半步。 谢景遥向右踏出半步。 两人身形如山,不偏不倚,恰好将林一一完全护在了身后,隔绝了那两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沈月白的眼神冷厉如剑。 谢景遥则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做了个“你瞅啥”的口型。 言寒眼神微眯,一股化神期的威压如山岳般倾泻而下! 然而,威压刚至落霞门众人身前,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林一一抬起了手,轻轻搭在了沈月白的肩上。 抽签仪式上。 负责主持的凌霄宗长老,眼神扫过落霞门时,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下一组,落霞门!” 谢景遥自告奋勇地冲了上去,从巨大的玉盘中摸出了一枚签。 “落霞门,对阵……” 凌霄宗长老故意拉长了声音,享受着全场的瞩目。 “烈焰宗!” 紧接着,便是轰然爆笑! “噗!烈焰宗?凌霄宗座下最强的附属宗门啊!” “带队的是个元婴中期的老怪物,门下弟子个个都是狠茬子!” “完了,这落霞门真是倒了血霉了!” “什么倒霉?我看是凌霄宗早就安排好了吧!这是要让他们第一轮就滚蛋啊!” “一轮游?能活着下台就不错了!” 嘲笑声、嘘声、怜悯的叹息声,响彻整个广场。 凌霄宗的坐席上,几位长老捻着胡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快意。 谢景遥拿着签,似乎在回忆什么。 “烈焰宗?怎么总觉得有点熟?” “这绝对是黑幕!我不服!”陆风烨咬牙。 新弟子们更是眉头紧锁。 这明显都等着看落霞门的笑话! 林一一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 她走到谢景遥身边,从他手中拿过那枚签,看了一眼。 “烈焰宗?”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对面志得意满的烈焰宗宗主,又瞥了一眼高台上的凌霄宗长老,最后,看向自己身后那几个紧张又倔强的弟子。 “挺好。” “正好,拿来练手。” 林一一的话,没有人在意。 “我没听错吧?她说……拿烈焰宗练手?” “一个医修!她疯了吗?” “脑子被妖兽踢了?还是说落霞门穷得连丹药都吃不起了,一个个神志不清?” 烈焰宗的宗主,“嚯”地站起身,元婴中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冲着林一一的方向碾了过去! “黄口小儿,找死!” 然而,威压还未靠近落霞门的区域,便被另一股更加锋利、更加纯粹的剑意直接撕碎。 沈月白冷冷地瞥了一眼。 烈焰宗宗主闷哼一声,又惊又怒地坐了回去。 高台之上,言寒的眼神愈发深邃盯着林一一。 林一一毫不在意,领着弟子们回到落霞门的休息区,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角落。 “行了,该干嘛干嘛。等抽完签,咱们就回去休息。” 她自己则坐下,闭目养神。 众人:“……” 这也太不把宗门大比当回事了吧! 主持的凌霄宗长老冷哼一声,强压下怒火,高声宣布。 “下面,开始个人战抽签!” “个人战,才是真正决定宗门排名和资源分配的关键!” 巨大的玉盘再次被推上高台,上面浮现出所有参赛弟子的名字。 新弟子们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团队战已经如此凶险,个人战,更是生死有命! “第一场,凌霄宗刘峰,对阵,明月楼张远!” “第二场,天剑阁赵启,对阵,落英门孙淼!” “……” 名字一个个闪过,很快,轮到了落霞门。 “落霞门,谢景遥,对阵……明月楼李思思!” 谢景遥一愣,随即哀嚎一声。 “啊?明月楼的小仙女?这怎么下得去手啊!” 沈月白好笑的瞥了他一眼。 “你可以选择被她打下台。” 谢景遥立刻闭嘴,挺直腰板:“我辈修士,当全力以赴!” 很快,下一个名字出现。 “落霞门,沈月白,对阵……” 长老的声音顿了顿。 “烈焰宗,王虎!” 烈焰宗宗主的亲传大弟子,金丹大圆满,以打法凶悍著称。 烈焰宗的方向传来一阵得意的狂笑。 新弟子们的手心却全是冷汗,他们觉得这不足为惧,毕竟他们大师兄已经元婴期了。 他们只关心林长老的情况。 终于,玉盘上浮现出林一一的名字。 第212章 是她的对手运气好 全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过来。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狂妄的医修,会抽到哪个“幸运儿”! 凌霄宗长老的手伸向玉盘,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落霞门,林一一……” 他缓缓抽出玉签,看了一眼,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轮空!” “噗——!”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轮空?哈哈哈,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不忍心让她第一轮就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一个医修,可不是走了狗屎运嘛!白捡一个晋级名额!” 宫璃月不屑地撇了撇嘴。 “废物运气倒是不错。” 嘲讽声此起彼伏。 落霞门这边,几个新弟子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陆风烨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好还好,林长老轮空了。” 连宵雨也点头附和:“是啊,林长老毕竟是医修,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柏若南虽然没说话,但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他们从未见过林一一真正的实力,潜意识里,仍旧觉得医修不善战斗。 然而,当他们抬起头,他们的二师兄谢景遥,非但没有半点庆幸,反而一脸惋惜地咂了咂嘴。 他看着对战名单,眼神里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陆风烨懵了。 “二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林长老轮空,不是好事吗?” 谢景遥抬起头,用一种“你们还是太年轻”的眼神看着他们,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事?好什么事?” 他伸出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大圈,将除了落霞门以外的所有宗门都圈了进去。 “我是说,他们。” “他们所有人的运气,可真好啊。” 什么? 三个新弟子面面相觑,完全没明白。 他们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这一切的中心,林一一。 她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本泛黄的医书,正靠在石头上,一页一页,看得津津有味。 那不是故作镇定。 那是一种发自骨髓的,完全没把这一切放在眼里的平静。 他们猛然间明白了谢景遥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 不是林长老运气好,轮空了。 而是她的对手们…… 运气好,第一轮,侥幸躲过了她! 翌日清晨,巨大的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 宗门大比的第一天,正式开始! “快看快看!天剑阁的弟子们出来了,为首的那个就是言寒座下大弟子吧?好强的剑意!” “那边!明月楼的仙子们!个个都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还有凌霄宗,听说他们这次出了个百年一遇的阵法天才!” 众人的目光,永远追逐着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宗门,以及他们培养出的天之骄子。 至于角落里的落霞门,偶尔投来的一瞥,也只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落霞门今天第一场个人战,对阵烈焰宗,有好戏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烈焰宗五个金丹中期,落霞门除了那个沈月白,剩下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就是,听说新收的弟子才炼气筑基,上来凑数的吧?” “那个沈月白是厉害,但他一个人也无济于事。” “怕不是要被烈焰宗的火球烧成秃子,哈哈哈!” 议论声中,当值长老高亢的声音响彻全场。 “个人战第一轮,第二场!” “落霞门,沈月白!对阵!” “烈焰宗,王虎!” 来了!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两派的休息区。 烈焰宗那边,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狞笑着站起身,将一柄门板似的阔刀“哐”地一声扛在肩上,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在震颤。 而落霞门这边。 沈月白缓缓起身,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墨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他足尖轻点,身形飘然落在擂台中央,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哇……” 看台上的女修们,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 “好……好俊的公子!” “他就是那个沈月白?传闻中不是说他煞气很重,是个杀神吗?” “这哪里像杀神,分明是谪仙啊!” 对面的王虎,看着沈月白这副模样,不屑地“呸”了一口。 “小白脸一个,中看不中用!” 他爆喝一声,全身灵力瞬间暴涨,手中阔刀燃起熊熊烈焰! “看老子一刀把你劈成两半!” 烈焰刀法!大开大合,霸道无比! 灼热的刀风甚至还未及身,就已让擂台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然而面对这狂暴的一击,沈月白侧身,以毫厘之差,堪堪躲过了那凶猛的刀锋。 王虎一刀落空,只觉得像是用尽全力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 “只会躲吗?!” 他怒吼着,刀法愈发狂暴,一刀快过一刀,烈焰几乎将整个擂台都笼罩了进去! 众人只见擂台之上,刀光火影,而那道白色的身影,却如同狂风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总能在最惊险的时刻,找到那一丝缝隙,安然无恙。 “这……这身法也太诡异了吧!” “看上去根本没怎么动,王虎怎么就是砍不中他?” 看台上,谢景遥一脸得意地对新弟子炫耀。 “看见没,这才叫优雅!大师兄这手‘沾衣十八跌’……啊呸,是‘凌波微步’……也不对,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好好学!” 陆风烨三人:“……” 二师兄你真的知道那是什么身法吗? 擂台上,久攻不下的王虎已经有些气喘,他猛地后撤一步,死死盯着那个连衣角都没乱的沈月白。 而沈月白抬起了眼。 那双原本温润如玉的桃花眼,骤然冷冽如万载寒冰! 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瞬间锁定王虎! 王虎心中警铃大作! 沈月白手中的长剑,终于出鞘。 简简单单地一刺,一削,一挑。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只看到一连串的火星爆开。 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王虎,此刻却像是狂风中的落叶,被那道看似平平无奇的剑光逼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他的阔刀之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那都是被沈月白的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剑法?!” “好可怕!每一剑都刺向王虎防御最薄弱的地方!这得是何等恐怖的眼力和控制力!” “他的气质……怎么突然变了?!” 温润和冷酷,优雅和无情。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沈月白身上形成了极致的反差,也带来了极致的压迫感! “可恶!” 王虎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脸!他是一头披着仙人外衣的恶鬼! “我太大意了!” 王虎怒吼一声,将全身灵力灌注于阔刀之上,准备一搏! 然而沈月白的剑,更快。 一道清冷的剑光,如月华般一闪而逝。 王虎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但他手中的阔刀,却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而沈月白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 胜负已分。 烈焰宗宗主猛地站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 主持的长老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宣布:“胜、胜者,落霞门,沈月白!” 高台之上,有见多识广的宗主失声惊呼。 “元……元婴期!!” “他竟然已经结婴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短短三个月就成了元婴?!这是什么怪物!” “难怪!难怪王虎败得这么惨!” 言寒的目光也微微一凝,下意识寻找林一一的身影,这绝对是林一一的手笔! 明月楼的一位长老,却皱起了眉头,低声自语。 “他的剑意变了。” “虽然依旧锋利,却多了一丝内敛和圆融,杀气藏于剑鞘之内,反而比以前更加恐怖了!” “莫非,落霞门有高人指点?” 第213章 随便发挥 “难道是那个不着调的掌门姜堰?他其实是个隐藏的大能?” “有可能!落霞门这次是藏了一手啊!”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落霞门背后那位神秘的“高人”。 目光扫过落霞门休息区,有人指了指林一一。 “那个林一一呢?她会不会就是……” 话没说完,旁边的人就嗤笑出声。 “别逗了,她才多大?一个医修,顶多是丹药喂得好,还能指点元婴不成?” “说得也是,医修嘛,打打杀杀不行,当个后勤还不错。” “下一场,谢景遥。” 被点到名的谢景遥一个激灵,脸上瞬间垮了下来,紧张地凑到林一一身边。 “一一,到我了,怎么办?” 他探头看了一眼对手的名字——明月楼,李思思。 “我听说这个李思思,心思特别多,打法阴险狡诈,专门攻人下盘……呸,是攻人弱点!” “我这人……脑子不太会拐弯,而且也没和女孩子打过,说不定要输!一一,你快给我支个招啊!” 林一一抬眸,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了明月楼休息区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弟子身上。 李思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还遥遥对着这边,露出了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 林一一收回目光,对着满脸焦急的谢景遥,只说了四个字。 “随便发挥。” “啊?” 谢景遥懵了。 “就这?随便发挥?” “嗯。” 一旁的陆风烨也忍不住了,小声地问。 “林长老,二师兄他……他心思单纯,对上那种精于算计的对手,不提前做准备,恐怕会吃大亏的。” 林一一看向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道:“看着便懂。” 很快,当值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个人战第一轮,第三场!” “落霞门,谢景遥!对阵!” “明月楼,李思思!” 谢景遥苦着一张脸,磨磨蹭蹭地走上了擂台。 对面的李思思莲步轻移,身姿款款,一上台就引来阵阵喝彩。 她对着谢景遥盈盈一拜,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 “谢师兄,早就听闻你剑术高超,家底丰厚,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呢。” 谢景遥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还行吧。” 李思思又捂嘴轻笑。 “谢师兄可要小心哦,我这人出手没个轻重,万一伤了师兄,那可就不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谢景遥的反应,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动摇或紧张。 然而,谢景遥只是耿直地点了点头。 “哦,那你也小心,我这把剑也挺锋利的。” 李思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废话。 “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李思思身形一晃,竟化出三道一模一样的幻影,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向谢景遥! 谢景遥顿时手忙脚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身,只能凭借本能挥剑格挡。 “叮叮当当!” 剑光交错,李思思的攻击无孔不入,专挑谢景遥剑招的间隙和防御的死角。 她的打法极其刁钻,虚招之中暗藏杀机,逼得谢景遥步步后退,狼狈不堪。 好几次,他都险些被逼下擂台,全靠身上那件会自动护主的法衣闪烁光芒,才堪堪挡住致命一击。 落霞门这边,柏若南和连宵雨都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二师兄好像……打得很被动啊!” “那个李思思太狡猾了!二师兄快要输了!” 陆风烨也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又看向林一一。 林一一甚至有闲心喝了口茶。 陆风烨又看向大师兄。 沈月白则是抱着剑,眼神平静地看着台上。 陆风烨更看不懂了。 他们都不着急吗?还是……已经放弃二师兄了? 陆风烨心中有些失望。 擂台上,谢景遥被耍得团团转,心中烦躁不已,剑法也开始乱了章法。 “可恶!到底哪个是真的!” 他怒吼一声,一剑挥出,却只斩碎了一道残影。 而李思思的真身,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一掌印向他的后心! “完了!” 落霞门的弟子们齐齐惊呼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谢景遥下意识地回头,目光越过对手,看到了休息区那个气定神闲的身影。 林一一…… 她的那句话,毫无征兆地在谢景遥脑海中响起。 “随便发挥。” 随便……发挥? 什么叫随便发挥? 就是……别想那么多,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一道灵光,猛地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对啊!我管她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管她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全打一遍不就行了?! 看台上,众人已经开始摇头。 “胜负已分,明月楼的李思思技高一筹。” “那个谢景遥空有一身好装备,实战经验太差了。” “可惜了,落霞门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李思思的嘴角也勾起了胜利的微笑。 可就在她的手掌即将触碰到谢景遥后心的瞬间,一股蛮不讲理的磅礴剑气,轰然爆发! 谢景遥根本不回头! 他直接以自己为中心,抡起手中的宝剑,像个陀螺一样疯狂旋转起来! “???” 李思思差点闪避不及,急忙收招后撤! 她看到了什么?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甚至没有灵力技巧! 就是最纯粹、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挥砍! 但偏偏,这股由顶级法宝催生出的剑气风暴,威力大得惊人! 李思思精心布置的幻影,瞬间就被这粗暴的剑刃风暴撕得粉碎! 她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这家伙……疯了?!” 她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谢景遥已经停下旋转,锁定了她。 “找到你了!” 他大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蹬。 李思思脸色剧变,只能仓促举剑格挡!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李思思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她虎口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卧槽!这……这画风怎么突然变了?!” “刚才不还被压着打吗?怎么一下就跟磕了药一样?!” 谢景遥根本不给李思思喘息的机会,一剑得手,立刻又冲了上去! 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 你玩身法?我用剑气覆盖全场,让你无处可躲! 你用巧劲?我一剑下去,管你什么巧劲,连人带剑一起给你砸飞! 你攻击我?笑话!我身上这件‘玄龟宝甲’是八品法器,站着让你打三天三夜都打不破! 擂台上,众人只看到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影,追着一道狼狈的青色身影,疯狂劈砍! 李思思快要哭了。 她引以为傲的计谋,在这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财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这根本不是比试! 这是单方面的殴打! 最终,在一声憋屈至极的尖叫声中,李思思被谢景遥一剑扫下擂台,输得彻彻底底。 谢景遥手持宝剑,气喘吁吁地站在擂台中央,虽然形象有些狼狈,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看得无数人热血沸腾! 短暂的寂静后,整个演武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漂亮!这反转!太精彩了!” “这才是剑修啊!管你千般诡计,我自一剑破之!” “我收回之前的话,落霞门的二弟子,是个真爷们!” 落霞门休息区,陆风烨三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终于明白了林一一那句“看着便懂”的含义。 二师兄的心思单纯,既是弱点,也是他最强的武器! 让他去学那些弯弯绕绕,反而会束缚他。 只有让他释放天性,用最纯粹的剑心,配合那一身壕无人性的装备,才能发挥出最恐怖的战斗力! 这就是,林长老的指点! 太强了,我的林长老! 第214章 一一你怎么区别对待 谢景遥站在擂台中央,大口喘着气,脸上还带着点不敢相信的傻笑。 台下山呼海啸般的喝彩,让他有些飘飘然。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赢了比赛!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思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整理了一下仪容,缓步走到了谢景遥面前。 “谢师兄,我输了。” 她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娇柔,带着一丝沙哑,但眼神却很亮,直勾勾地盯着谢景遥。 谢景遥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表示认可。 “承让承让,你也很厉害。” 李思思却摇了摇头,“我那些小伎俩,在谢师兄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值一提。”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 “只是我很好奇,谢师兄一开始似乎……有些束手束脚,是故意藏拙,想引我露出破绽吗?” 这问题一出,不仅是李思思,连台下竖着耳朵的众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谢景遥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拼命摇头。 “不是不是!我哪有那脑子!” 他一脸耿直,毫无保留地解释道。 “我开始是真不知道怎么打,后来想起我们一一的话,她说让我‘随便发挥’。” “我就想,随便发挥,不就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嘛!然后我就那么打了。” “……” 随便发挥? 就这四个字,点醒了一个元婴修士,让他悟出了最适合自己的“纯粹剑心”?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过人群,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淡然喝茶的女子——林一一。 林一一察觉到她的视线,甚至还隔空举了举茶杯,算是回应。 李思思深吸一口气,对着谢景遥郑重地拱了拱手。 “多谢谢师兄指教,我……心服口服。”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擂台,回到了明月楼的休息区。 “长老,我输了。” 明月楼的带队长老扶住她,递上一颗疗伤丹药,叹了口气。 “无妨,那个谢景遥一身法宝,又是纯粹剑心,你输得不冤。” 李思思却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将刚才谢景遥的话复述了一遍。 “……是落霞门的那个客卿长老,林一一指点的。” 带队长老闻言,瞪大了眼睛! 一个医修? 一句话,化腐朽为神奇? 她忽然想起了自家楼主出发前的嘱咐:“若遇落霞门林一一,可交好,不可得罪。” 当时她还腹诽,一个金丹期的医修,就算她是医仙谷的,又何至于让楼主如此看重。 现在,她懂了。 这个林一一,绝对不简单! 就算她只是个医修,但这份洞察人心、因材施教的本事,简直是宗门崛起的神器! 有她在,落霞门何愁不强?! 有人欢喜有人愁。 “废物!真是一帮废物!” 宫璃月低声咒骂着。 一个沈月白,一个谢景遥,两个本该被踩在脚下的泥鳅,现在却接连出尽了风头! 落霞门,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都让她觉得刺耳!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林一一,杀意一闪而逝。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这么得意下去了! 宫璃月心中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成型。 林一一,你不是喜欢当幕后高人吗? 那我就把你揪到台前! 明天的个人战,我会想办法让你对上我!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脆皮医修,怎么挡得住我的剑! 很快,上午的比试全部结束。 落霞门以两战全胜的姿态,积两分,暂时与两个大宗门并列,成了全场最亮眼的一匹黑马。 但大多数宗门依旧选择观望。 “两场都赢了,有点东西啊。” “有什么用?没看见凌霄宗和宫家那边的脸色吗?他们还得罪了天剑阁,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明月楼的长老顶着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向了落霞门的休息区。 “林长老,沈公子,谢公子。” 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对着几人拱了拱手,姿态放得很平。 “恭喜落霞门连胜两场,几位小友真是年少有为,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林一一放下茶杯,起身回了一礼。 “长老过誉了,不过是弟子们运气好罢了。” 明月楼长老笑意更深。 “林长老谦虚了。今日一见,方知天外有天。希望日后还有机会,能与落霞门的各位多多切磋。”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祝贺,又释放了善意。 林一一淡淡一笑,一一应付过去。 然而,这看似寻常的交际,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明月楼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是想和落霞门结盟?她们疯了吗?为了一个破落宗门,得罪天剑阁和我们?” 宫璃月不满,看向言寒。 言寒却是毫无反应。 刘峰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走着瞧,她们会后悔的!” 而那些保持中立的小宗门,此刻更是心思活络起来。 “明月楼……竟然主动示好?” “难道落霞门背后,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靠山?” “这下可有意思了,看来这宗门大比,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啊……”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燥热,洒在云渺城巨大的演武场上。 短暂的休息过后,下午的比试即将开始。 落霞门的休息区,气氛却有些凝重。 连宵雨整个人都显得坐立不安。 “林……林长老……” 她知道,自己是落霞门除了林长老之外,唯一的医修。 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林一一亲手带出来的弟子。 上午沈师兄和谢师兄赢得那般漂亮,风头无两,衬得林长老的指导之能神乎其技。 万一……万一她输了,还是输得很难看,那岂不是成了林长老唯一的污点? 那些人肯定会说,林一一也不过如此,教得出一个,教不出第二个。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呼吸困难。 林一一闻言,抬眸看她,连宵雨的紧张都写在脸上。 “怕什么?” “你在我眼中是个有天赋的人,所以你也要自信。” “你只管去炼你的丹,剩下的,不用管。” “天塌下来,有我给你兜着。” 连宵雨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压了下去。 有林长老这句话,够了! “不是,一一,你怎么区别对待啊!”谢景遥凑了过来,一脸不满,“你早上就跟我说四个字!你跟宵雨说一串!” 林一一无语,“你长得有人家漂亮吗?” “噗嗤……”连宵雨紧张的心情也被谢景遥的插科打诨搅散了。 谢景遥见状才松了口气,“上吧师妹,你是最棒的!” 第215章 她说行,就一定行 “第三场,个人战!” “落霞门连宵雨,对阵,凌霄宗王辰!” 果然,当连宵雨的名字被念出来时,整个演武场瞬间骚动起来。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三号擂台。 甚至连旁边一号擂台上,备受瞩目的天剑阁弟子的比赛,都瞬间被抢走了大半的风头。 “快看快看!是落霞门那个医修!” “就是那个林一一教出来的?” “上午两个剑修都那么猛,我倒要看看,这医修能有什么名堂!” “医修比试,可不是光靠指点几句就能赢的,那得看真本事!” 连宵雨的对手,凌霄宗的王辰,已经站上了擂台。 他相貌普通,但一双眼睛却高高扬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落霞门?哼。林一一来了都未必赢得过我,你等着吧!” 他轻蔑地扫了连宵雨一眼。 连宵雨呼了口气,临上台前,林一一给她腰间挂了个荷包,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小雨,专注自己就好。”林一一嘱咐道。 很快,比试题目公布。 “炼制二品丹药,清心丹!限时一炷香,以丹药品相、成丹数量定胜负!” 清心丹,最基础的静心丹药之一,考验的正是医修最基本的手法和火候掌控。 “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王辰便动了。 他取药、提纯、分拣、控火……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比,引得台下一片叫好。 一看就是个基础极为扎实的老手。 而另一边,连宵雨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 她拿出药材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处理第一株凝神草时,手法生涩,磕磕绊绊,速度比王辰慢了不止一拍! 台下的议论声,风向悄然转变。 “就这?”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这基础也太差了吧?” “看来那个林一一也不是万能的嘛,带徒弟和自己能干,到底不是一回事。” 凌霄宗的休息区,刘峰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笑。 宫璃月更是冷哼一声,看向林一一的眼神充满了快意。 “装神弄鬼,终究要露出马脚。” 台上的连宵雨听着周围的议论,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越是想快,手上的动作就越是慌乱,好几次都险些出错了药材的配比。 王辰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凝丹了,而她,才刚刚处理完一半的药材。 高下立判。 “啧啧,输定了。” “看来落霞门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到底还是小宗门,底子太薄,出了两个天才就到头了。” 眼看一炷香即将燃尽,连宵雨心中的焦急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眼看香头就要燃到尽头,周围的议论声、对手的嘲讽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死死缠住,让她几乎窒息。 林长老说,让她专注自己。 她以为她可以。 可现实为何如此残酷? 输了…… 林长老会失望的吧…… 这个念头像一座大山,轰然压下,她手一抖,丹炉里的火焰骤然不稳。 完了。 “一一!怎么办啊!”谢景遥急得差点跳起来,“师妹要炸炉了!” 沈月白也难得的皱起眉,看起来有些担忧。 “没事。” “她行。” 林一一看着连宵雨。 随着林一一的话语,几人的紧张似乎也缓解了很多,林一一不会骗人。 她说行,就一定行。 擂台之上,就在连宵雨心神即将崩溃的瞬间,一股清幽的草木香气,若有似无地钻入鼻尖。 是腰间的荷包。 这味道,像一捧清冽的雪水,兜头浇下,瞬间让她混乱的神智清明了过来。 她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抬眼望去,是台下众人或看好戏、或讥讽、或紧张的目光。 一口浊气,被她缓缓吐出。 压力,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忽然想起,林长老在教导她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药理万变不离其宗,重其药性本质,而非拘泥于古法形式。” “你的想法很大胆,很好,不必怕错,大胆去试。” 大胆去试…… 连宵雨的眼神,一寸寸地亮了起来。 那就,试一次!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忽然撤掉了丹炉下近半的灵力火焰,反而双手掐诀,引出一缕极细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木系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丹炉之中。 “她在干什么?自暴自弃了?” “这灵力控制……疯了吧!这不等于直接用灵力去搅动药液吗?必炸无疑啊!” 凌霄宗的刘峰冷笑更甚:“破罐子破摔罢了。” 连宵雨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她放弃了古法中繁琐的提纯步骤,转而用自己温和的木系灵力,像一只温柔的手,将每一种药材的药性精华,一点点地提取出来,引导它们在最完美的状态下,主动融合。 一声清脆的响声,王辰那边率先成丹。 他傲然地打开丹炉,十颗圆润的丹药躺在其中。 “哼,花里胡哨,哗众取宠!”他不屑地瞥了连宵雨一眼。 也就在这时,最后一丝火星,从香头上泯灭。 “时间到!” 一声轻微的丹鸣,从连宵雨的丹炉中传出。 一股比王辰那边浓郁纯净了数倍的药香,瞬间席卷了整个三号擂台! 裁判席上,一名老者,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快步走上台,先是看了看王辰的丹炉。 “十颗清心丹,成色中品,不错。” 王辰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随后,老者走到连宵雨面前,神情凝重地打开了她的丹炉。 炉底,只静静地躺着五颗丹药。 “哈哈哈!才五颗!你输……” 王辰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那五颗青绿色的丹药,每一颗的表面,都萦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丹……丹晕!” “天呐!是极品丹药才有的丹晕!” 老者小心翼翼地捻起一颗,放在鼻尖轻嗅,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药香纯粹,灵力内敛,药性激发到了极致……这……这简直是完美的清心丹!” 他看向连宵雨,目光灼灼:“姑娘,你虽数量不及,但以质取胜!此战,老夫判你,胜!” “赢了!宵雨师妹赢了!” “我的天!我们又赢了!三连胜!” 谢景遥抱着沈月白的胳膊又蹦又跳,落霞门的弟子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那股扬眉吐气的兴奋劲,感染了周围所有的小宗门。 连宵雨自己都懵了,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台下那个对她含笑点头的清冷身影。 她……真的做到了。 她没有给林长老丢脸! “太棒了!我就知道!跟着一一混,准没错!”谢景遥激动得满脸通红,“下午还有两场,咱们肯定能五连胜,直接拿下这次大比的头筹!”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附和,信心爆棚。 而林一一,在众人狂喜的庆祝声中,眸光平静地扫过接下来将要上场的陆风烨和柏若南。 符修、剑修…… 赢了三场,很好。 但她心里却清楚得很,接下来这两场硬仗。 恐怕,要输了。 不是陆风烨和柏若南太弱,而是对手确实很强。 第216章 落霞门到底哪来的高人指点 “输?” 谢景遥一听这话,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一一,你可别乌鸦嘴啊!咱们势头正好呢!” 沈月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目光却转向了即将上场的陆风烨和柏若南。 林一一没有理会咋咋呼呼的谢景遥,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两个年轻的弟子。 陆风烨的眼神里,带着和连宵雨如出一辙的紧张与期待。 他也想听到那句“你行”。 林一一迎上他的目光。 “把你会的都拿出来,打出自己的节奏就好。” 陆风烨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许失落。 林一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已经积了三分,晋级无忧。” “放手去打。”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陆风烨眼里的紧张瞬间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燃烧的战意。 他重重地点头:“是!林长老!” 柏若南是个通透的姑娘,她没等林一一开口,便自己先说道:“林长老,我的对手是明月楼的亲传弟子,金丹中期,我没胜算。” 她语气平静,不是怯懦,而是对事实清晰的认知。 林一一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聪明人,从不做无谓的幻想。 她没有说什么“你要相信自己”之类的空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柏若南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柏若南瞬间就懂了。 她微微躬身:“弟子明白。” 两人的比赛是同一场,不同擂台,但好在落霞门的位置虽然偏僻,但恰好能兼顾两边。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陆风烨和柏若南同时跃上不同的擂台。 陆风烨的对手,是凌霄宗的一名核心弟子,修为已是金丹初期巅峰。 “落霞门?呵,你们的好运到头了。” 那弟子一开口,便是浓浓的挑衅。 陆风烨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回响着林一一那句“打出自己的节奏”。 他没有废话,长剑出鞘,剑光如电,直刺而去! “有点意思。” 对手重剑一横,轻易挡下。 一时间,擂台上剑气纵横,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另一边,柏若南的擂台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的对手,那位明月楼的师姐,确实如她所料,一上场便以金丹中期的威压,试图直接碾碎她的心防。 可柏若南却像一株风中的韧草。 她不求近身,脚下步伐灵动,指尖黄符翻飞,毫不吝啬。 “迟缓符!” “迷踪符!” “流沙符!” 一张张符箓被她以刁钻的角度掷出,或在对手脚下炸开,化作一片泥沼;或在空中爆开,形成一片迷雾,扰乱视线。 明月楼的师姐被搞得烦不胜烦,一身磅礴的灵力,竟有好几下都打在了空处。 “这女娃子,有点门道啊!” 观众席上有人低声议论。 “是啊,打不过,就拼消耗,脑子真好使!” 而陆风烨那边,战况已然白热化。 他彻底打疯了。 剑法大开大合,完全是一副以伤换伤、不要命的打法,那股子扑面而来的锐气,竟逼得境界更高的对手节节后退。 “够拼!” 裁判席上,刘峰都忍不住赞了一句。 但他身边的天剑阁长老却冷哼一声:“匹夫之勇,灵力虚浮,后继无力,不出十招,必败。” 果不其然,在一次凶狠的对拼后,陆风烨因经验不足,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破绽。 对手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剑锋一转,一道刁钻的剑气划过他的臂膀。 陆风烨闷哼一声,攻势一滞,玄铁重剑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输了。” 他喘着粗气,坦然认输,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沮丧,反而亮得惊人。 这一战,酣畅淋漓! 几乎是同时,柏若南的擂台上也分出了胜负。 她耗尽了身上最后一张攻击符箓,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不等对方出手,便干脆利落地举手。 “我认输。” 她脸色苍白,额上满是汗水,但站得笔直。 而她的对手,虽然赢了,却也是气喘吁吁,衣衫上还沾着几处被符箓炸出的焦痕,赢得毫不轻松。 虽两战皆负,但台下,却无人嘲笑落霞门。 “这落霞门今年是怎么回事?跟吃了仙丹似的!” “那个剑修小子,才多大?假以时日,绝对是个人物!” “那个符修女娃也不得了,脑子太清楚了,换我上去,被她耗死的可能性更大!” “真邪门了!落霞门到底从哪找来的高人指点?” 议论声此起彼伏,无数道好奇、探究、忌惮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落霞门所在的方向。 谢景遥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输了就输了!反正咱们也晋级了!三胜两负,够牛了!” 落霞门的弟子们也纷纷点头,脸上没有颓色,反而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第一天的比赛,就此落幕。 落霞门的名字,却成了今日最大的黑马和谜团。 “那个林长老,你们说她到底什么来头?” “不知道啊,不是个医修吗?可教出来的弟子,剑修、符修、丹修,个个都这么猛?” “医修能有这本事?骗鬼呢!” “别管她是什么修了,我更好奇的是,三天后的第二轮个人战,她会抽到谁?” 人群中,不知是谁幽幽地问了一句。 “她第一轮轮空,运气好得逆天。” “第二轮,总不能又走运轮空吧?” “走了。” “去吃饭。” 林一一起身,不顾周围的议论,带领着自家弟子们离开了场地。 雅间内,一桌灵气四溢的佳肴,却无人动筷。 陆风烨、柏若南、连宵雨三人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眼巴巴地等着林一一的评价。 谢景遥最受不了这气氛,一拍大腿。 “我说你们仨,跟三根木头似的杵着干嘛?” 他又嬉皮笑脸地凑到林一一身边。 “一一,你看看你这威严,比我师父还像掌门!” “他老人家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养伤摸鱼呢!” 林一一懒得理他,目光淡淡扫过三个紧张的弟子。 “陆风烨,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柏若南,策略不错,修为是硬伤。” “连宵雨,天赋可嘉,心性待炼。” 三人身子一颤,却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眼中瞬间清明。 “听明白了?” 林一一终于拿起了筷子。 “明白了就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把输掉的场子,加倍练回来。” “是!林长老!” 三个弟子齐声应道,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和战意。 隔壁桌,几个小宗门的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完了?不罚站?不扣月例?” “输了比赛还带他们吃大餐,这是什么神仙长老?” 一位看起来年长的弟子满眼羡慕,长叹一声。 “唉,咱们要是也有这样的长老,何愁宗门不兴啊……” 第217章 林一一特制,量大管饱 大家以为只是第一天落霞门的会去庆祝,却没想到接下来的三天都会在酒楼遇见。 “林长老,这道清蒸玉髓鱼我还能再来一条!” “柏师妹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隔壁几个宗门的弟子闻声望去,落霞门那几位,哪里有半分即将面对团队赛的紧张。 “他们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估计是。个人赛林一一轮空,全靠他们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元婴,其他人境界不稳,走了狗屎运才晋级。” “团队战可不一样,进秘境全靠实力和底蕴,就他们这几个歪瓜裂枣,怕是第一个就被清出来了。” “我看他们是提前吃散伙饭呢。”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哄笑声。 午后,云渺城中央的巨大演武场上空,空间开始扭曲。 四位分神期大能同时出手,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裂缝被撕开,其后是瑰丽而又诡异的星云。 “团队战秘境——幻月迷森,开启!” 天剑阁长老的声音响彻全场。 “秘境内有上古大能留下的宗门令牌一百零八枚,二十四时辰后,持有令牌最多、令牌等级最高、存活人数最多的十支队伍,晋级!” “现在,所有参赛弟子,入阵!” 话音刚落,所有参赛队伍脚下都亮起了传送阵的符文。 “记住,先找令牌,再找人,保命第一。” 林一一在白光吞噬他们的前一秒,冷静地嘱咐道。 下一瞬,天旋地转。 再次脚踏实地时,一股潮湿而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林一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静谧的河谷。 溪水潺潺,两岸开满了不知名的蓝色小花,灵气浓郁。 “嘶……这传送阵也太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林一一侧头,看见谢景遥正扶着一棵大树,脸色有点发白。 “一一!太好了!我们俩传到一块儿了!” 谢景遥一看见她,立刻满血复活,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傻笑。 “你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了!” “我新悟的剑招还没用过呢,绝对把你保护得好好的!” 林一一没理会他的豪言壮语,目光迅速扫过四周。 “这里的灵植,品阶都不低。” 她蹲下身,捻起一朵蓝色小花。 “这是‘静心兰’,能安神,但它的伴生植物‘蚀骨藤’,专食修士血肉。” 谢景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四下张望。 “哪儿呢?蚀骨藤在哪儿?” “你脚下踩的就是。” 林一一淡淡地道。 “啊?!” 谢景遥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脚边果然缠绕着几根墨绿色的藤蔓,正像蛇一样试图钻进他的靴子里。 他吓得赶紧催动灵力,剑气一震,将藤蔓绞得粉碎。 “……吓死我了。” 谢景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林一一站起身,一脸平静。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运气不错,这地方看起来资源很丰富。” “嗯嗯!都听你的!” 谢景遥此刻再也不敢大包大揽,乖乖地跟在林一一身后,像个小跟班。 两人沿着河谷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兵刃交击和怒骂声。 “把令牌交出来!” “凭什么?这是我们先找到的!” 转过一个弯,只见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方是三个穿着烈焰宗服饰的弟子,个个凶神恶煞。 另一方则是两个来自小宗门碧水阁的弟子,一男一女,被逼到了河边,神色惊恐。 烈焰宗为首那人,正是在个人赛上被沈月白打败的王虎的堂弟,王豹。 王豹一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林一一和谢景遥。 他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谢景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落霞门的人。” 王豹的目光在谢景遥身上停了一瞬,感受着他元婴初期的威压,眼神有些忌惮。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林一一身上时,那份忌惮瞬间就变成了赤裸裸的贪婪和轻蔑。 “一个元婴初期,带一个金丹期的医修?” “哈哈哈哈!你们落霞门是没人了吗?派个奶妈来参加团队战?” 烈焰宗的另外两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谢景遥顿时大怒,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你嘴巴放干净点!” 王豹却有恃无恐地指了指他们这边。 “我们兄弟三人,都是金丹大圆满,配合默契,未必怕了你一个新晋元婴。” 他阴恻恻地一笑。 “这样吧,把你身边那个林一一的储物袋和宗门令牌留下,你们就可以滚了。” “否则,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双拳难敌六手!” 那两个碧水阁的弟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又迅速黯淡下去。 落霞门虽是黑马,可毕竟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医修。 “找死!” 林一一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景遥。” 谢景遥一回头,就看到林一一对他眨了眨眼。 “跟他们废什么话。” “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林一一素手一扬。 没人看清她做了什么。 只觉得空气中似乎多了几粒微不可见的尘埃。 王豹正要嘲讽她一个医修也敢动手,突然感觉鼻子一痒。 “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震得整个河谷都嗡嗡作响。 紧接着,王豹和他身边的两个师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开始疯狂地打起了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他们打得涕泪横流,浑身抽搐,连站都站不稳了,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谢景遥:“……” 碧水阁的两个弟子:“……”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三个打喷嚏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烈焰宗弟子。 林一一步履悠闲地走上前。 在王豹惊恐的眼神中,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储物袋和一枚刻着“烈焰”二字的宗门令牌。 她掂了掂,然后看向那两个已经傻掉的碧水阁弟子。 “你们的。” 说着,把令牌扔了过去。 那个女弟子下意识地接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一一做完这一切,才慢悠悠地走回谢景遥身边,拍了拍手上的灰。 “好了,我们走。” 谢景遥僵硬地转过头,像看神仙一样看着她,结结巴巴地问。 “一、一一……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林一一瞥了一眼还在地上抽搐打滚的三人,风轻云淡地吐出三个字。 “痒痒粉。” “林一一特制,量大管饱,能让他们打到灵力耗尽为止。” 第218章 林一一要原地休息 谢景遥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 “……还有这种操作?” 医修不都是救死扶伤的吗?怎么到了林一一这儿,画风就变得如此清奇诡谲? 林一一淡淡地摆了摆手。 这时,那两个碧水阁的弟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跑了过来。 为首的男弟子一脸激动,看向林一一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再生父母。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他身旁的女弟子也跟着行了个大礼,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和后怕。 “刚才我们还……还以为医修……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谁说医修没有战斗力?这简直是杀人于无形的大杀器啊! 男弟子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仙子,我们是碧水阁的弟子,我叫毕连,这是我师妹水清。” “那个……不知我们……我们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走?” 毕连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跟着这么一位神鬼莫测的医修大佬,安全感简直爆棚! 况且林一一的大名,现在谁人不知。 “随便你们。” “不拖后腿!绝对不拖!” 毕连和水清顿时大喜过望,连连保证。 谢景遥看着新加入的两个小跟班,乐呵呵地凑到林一一身边。 “一一,跟你分到一起真是太幸运了!” “有你在,感觉这幻月迷森就跟自家后花园一样!” 他美滋滋地畅想着,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就是不知道小师弟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风烨那小子最冲动,柏师妹和连师妹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历练,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说到这,他顿了顿,脸上又恢复了轻松。 “至于大师兄嘛……” 谢景瞧嘿嘿一笑。 “该担心的可不是他,而是碰上他的那些倒霉蛋。” 林一一闻言,有些疑惑。 “幸运?你确定吗?” 她侧过头,清亮的眸子看着谢景遥。 “跟着我,才是倒霉。” 谢景遥一愣。 “啊?为什么?” 林一一步伐未停,声音幽幽传来。 “你忘了,这秘境里,可是有几条疯狗,正满世界找我呢。” “宫璃月、凌霄宗的刘峰……” “你觉得他们会让我安安稳稳地找到令牌,走出这秘境?” 谢景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灿烂的表情梗在了那里。 对哦。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与此同时,河谷上游。 林木掩映的一处高地上,两道身影正隐匿其中,冰冷的目光锁定着下方唯一的通路。 是凌霄宗的刘峰,和他身边的宫璃月。 刘峰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个人赛时留下的怨毒。 “宫师妹,你的消息可靠吗?那林一一真的会从这条路过?” 宫璃月一袭华服,神情冷傲,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杀意。 “嗯。” 她抚摸着手中一方法盘,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几个移动的光点,其中两个,正不急不缓地朝着他们布置的陷阱而来。 “他们被传送到了这片河谷的下游,想往中心区域走,这里是必经之路。” 刘峰狞笑一声,看了一眼身前地面上已经刻画完成、又被巧妙伪装起来的杀阵。 “那就好!上次在被那姓谢的小子摆了一道,这次我定要他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还有那个林一一!区区一个医修,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宫璃月冷哼一声,根本没把谢景遥放在眼里。 “你的目标是谢景遥。” 她的声音淬着冰。 “林一一,是我的。” “我要亲手撕烂她那张脸,废了她的修为,让她知道,跟我抢,是什么下场!” 刘峰闻言,打了个寒颤,却也不敢多言,只得连声附和。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两人不再说话,屏息凝神,等待着林一一的到来。 河谷中的微风带着水汽,拂过众人的发梢。 谢景遥正兴致勃勃地跟毕连和水清吹嘘着林一一的光辉事迹,脚下步子轻快。 “我跟你们说,我们大师兄那剑,快得……” 话音未落,走在最前面的林一一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谢景遥一个没刹住,差点撞到她背上。 “诶?一一,怎么不走了?” 林一一没回头,只是抬眼打量着前方不远处,那段愈发狭窄的河谷通路。 两岸山壁陡峭,树木葱茏,看起来和之前的景色并无二致。 她收回目光,“累了,原地休息。” “啊?” 谢景遥懵了。 “休息?这才走了多久啊?我感觉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毕连和水清也面露不解,但出于对强者的敬畏,他们什么也没敢说,只是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林一一没理会咋咋呼呼的谢景遥,自顾自地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甚至还从储物戒里摸出了一包灵果干。 “……” 谢景遥彻底没话了。 这画风,是不是太过悠闲了点?这可是在杀机四伏的秘境里啊! …… 高地之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刘峰,肺都快气炸了。 “她搞什么鬼!”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咒骂道。 “停下了?她居然就停在了杀阵前面!就差那么十步!” “十步啊!” 这感觉,就像是卯足了劲的一拳,结果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他想吐血。 宫璃月也紧紧皱起了眉,死死盯着法盘上那个静止不动的小点,眼中满是阴鸷。 “她不可能发现我的‘锁魂绝杀阵’。” 这阵法是她从一本上古残卷中习得,隐匿性极强,一旦发动,元婴修士也插翅难逃。 一个金丹期的医修,怎么可能看得穿? 刘峰咬牙切齿。 “那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运气好?” “哼。” 宫璃月冷哼一声,眼底的不屑又浓了几分。 “除了运气好,还能是什么?” “一个只懂些上不得台面的毒粉的医修罢了,估计是真的走累了,想歇歇脚。” “等着吧,她总要往前走的。” “只要她踏入阵法范围一步,就是她的死期!” 刘峰听了,心里的火气才稍稍压下,转而化为更加残忍的期待。 没错,等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那种快感才最美妙。 第219章 逗他们玩儿 下方的河谷中,气氛却有些古怪。 谢景遥抓耳挠腮,终于是忍不住了,凑到林一一身边。 “我说,一一,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咱们就这么干坐着?” 一旁的毕连和水清也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林一一把最后一颗果干丢进嘴里,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谢景遥,眸光清冽。 “你不是说,跟着我,就像逛自家后花园吗?” “怎么,逛花园还不能歇歇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景遥急了。 林一一轻笑一声,不再逗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前方。 “你仔细看看前面那段路,有什么不一样。” 谢景遥、毕连、水清三人闻言,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凝神望去。 一看之下,谢景遥“咦”了一声。 “是窄了点,地势也险了点,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林一一摇了摇头。 “再仔细看。” “你们来时可曾留意过,这河谷两岸,鸟鸣不绝。” 三人一愣,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周围……一片死寂。 除了风声和水流声,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一股寒意,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背脊爬了上来。 “是啊……太安静了,安静的……吓人。” 林一一的目光转向河谷两侧的崖壁。 “此地三面环山,通路唯一,是天然的绝佳埋伏点。” “再看那些树木的影子。” 她指着地上斑驳的树影。 “这个时辰,日头偏西,影子本该被拉长,但你看那几处,影子的角度和周围格格不入,明显有阵法扰乱光线的痕迹。” “还有风。” 林一一站起身,感受着拂过脸颊的微风。 “风从谷口吹入,到了这里,却有几丝乱流,说明前方的灵力流动,不正常。” 她每说一句,谢景遥三人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当林一一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们看向前方那段看似平静的道路,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哪里是什么通路? 分明就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无形巨兽,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谢景遥惊出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 “一一,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都能看出来?” 毕连和水清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望向林一一的眼神,简直如同仰望神明。 谁说医修不懂战斗? 这份洞察力和判断力,比任何凌厉的剑招都更加致命! 这才是真正杀人于无形的大佬啊! 林一一迎着三人崇拜的目光,神色依旧淡然。 “人家把舞台都搭好了,我们这些做客人的,总不能直接闯进去,那多不礼貌。” “总得……先想个法子,把这台子给掀了,不是吗?” 搓搓手,感觉兴奋不已。 “掀!怎么掀?一一你快说!”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们吃瘪的表情了。 林一一施施然地站起身,然后,又坐了回去。 “……” 谢景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不是,一一,你又坐下干嘛?” “歇够了,活动一下筋骨。” 林一一边说,一边真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站起来,沿着那无形阵法的边缘,开始踱步。 她走得很慢,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弯腰,捡起了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在手里抛了抛。 那姿态,悠闲得让谢景遥都替高地上的那两位着急。 …… “啊啊啊!这个贱人!” 刘峰果然没忍住,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岩石上,震得碎石簌簌落下。 “她知道了!她绝对是知道了!” “她在挑衅我们!” 宫璃月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死死盯着下方那个闲庭信步的身影,恨不得用目光将她千刀万剐。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撕碎,化为了赤裸裸的羞辱。 林一一停下了脚步。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角度,手臂一扬,手中的鹅卵石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啪!” 石子精准地落在了阵法边缘的一株不起眼的杂草旁。 刹那间,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灵力波纹,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又瞬间隐没。 高地之上,宫璃月瞳孔骤缩。 “那是阵眼之一!” 刘峰也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怎么找到的?!” “运气,一定是运气!” 宫璃月咬着牙,自我安慰道。 林一一不紧不慢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些灰褐色的粉末,迎风一扬。 那些粉末并没有飘向阵法,而是轻飘飘地落在了河谷两侧的山壁上,融入了那些攀附岩石的藤蔓之中。 “故弄玄虚!” 宫璃月冷笑,她不信区区一些粉末能撼动她的杀阵。 可那些原本安静蛰伏的藤蔓,像是被打了催生剂一般,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无数墨绿色的藤条如狂蟒出洞,扭曲、伸长、交错,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坚硬的岩石在它们面前脆弱得如同豆腐。 “不好!” 宫璃月脸色大变。 “她在用木系灵力催动那些蚀骨藤,破坏山壁里的阵基!” 这阵法虽强,却需依附地脉山势,阵基一旦被毁,阵法不攻自破! “快阻止她!” 刘峰急了,就想冲下去。 可已经晚了。 一声巨响,河谷两侧的山壁被疯狂的藤蔓硬生生挤裂,埋藏在山体内的数十枚阵旗应声爆碎! 前方原本平静无波的空气,剧烈地扭曲了一下,露出了其后真正的、杀机四伏的景象。 地面上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数十柄由灵力凝聚的刀刃悬浮在半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然而,只一瞬间,这些刀刃便“咔嚓”一声,化为了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锁魂绝杀阵,破了。 从头到尾,林一一甚至连剑都没拔。 河谷中,谢景遥三人已经看傻了。 这算什么?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也太帅了吧! 刘峰和宫璃月没想到,他们费劲设下的阵法竟会被林一一这么轻易破解。 “林、一、一!” “我不会放过你的!” 刘峰扶住她,眼神同样阴狠。 “别急,宫师妹,这秘境还没结束。” “我们去终点祭坛等她!” “这一次,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宫璃月抹点了点头,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只剩下疯狂的杀意。 “没错,在祭坛,我要亲手,撕碎她!” 第220章谢景遥说偶像还是继续保持高冷吧 半个时辰后,幻月迷森的中心祭坛。 一座古朴的圆形石台静静矗立,周围已经稀稀拉拉地聚集了几支队伍。 沈月白带着柏若南和连宵雨,正闭目盘坐在一旁,三人衣衫整洁,气息沉稳,显然并未经历什么恶战。 当林一一和谢景遥的身影出现在神识范围内时,沈月白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目光落在林一一身上,见她安然无恙,那原本紧绷的嘴角松缓了一分。 “大师兄!” 谢景遥大老远就挥起了手。 就在他们即将汇合之时,另一边的林子里,也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一支队伍。 为首的正是陆风烨。 只是……这支队伍的画风,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陆风烨的头发乱得像个鸡窝,上面还沾着几片可疑的枯叶;他身后的弟子,一个衣服被划开了几道大口子,另一个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活像刚从灶台里钻出来。 两支队伍在祭坛前相遇,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谢景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师弟,你们这是……去妖兽洞里掏粪了?” 陆风烨看见他们,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脸的悲愤。 “别提了师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吐苦水。 “我们一进来,就掉进了一个沼泽里,差点被一群三阶泥鳄当点心!” “好不容易爬出来,又被一群鬼面蜂追了三座山头!” “想着找个山洞休息一下,结果那是只铁背熊的窝,又打了一架!” 他指了指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 “看见没?刚才躲雷的时候,被一只路过的惊鸟在头上筑了个巢!” “……” 连一向清冷的沈月白,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林一一更是用一种混合了同情与惊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这运气……也是一种天赋异禀了。 就在这时,祭坛周围的气氛悄然一变。 随着越来越多的队伍抵达,场上的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 能走到这里的,无一不是各大宗门的精锐弟子,彼此之间都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落霞门这匹声名鹊起的“黑马”,自然成了不少人眼中的钉子。 更何况众人惊讶的发现他们居然没有淘汰一个人?! 短暂的休整后,众人再次上路,前往秘境的最后一关。 没走多远,前方的密林中,忽然窜出了十几道身影,将落霞门与碧水阁一行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方脸修士,手持一柄大环刀,气势汹汹。 “站住!” “我们是黑山宗、流云派、铁刀门的联盟!” “识相的,就把令牌都交出来!” 林一一气定神闲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发号施令。 “若南。” “在,林长老!” 柏若南立刻应道。 “还记得我让你画的‘一泻千里符’和‘闻风起舞符’吗?” 柏若南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记得!” “给他们一人来一张,贴脑门上。” “……” 对面的联盟弟子们都懵了。 什么玩意儿?闻风起舞符?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林一一又看向了连宵雨。 “宵雨,你新炼的那批‘诚实豆’,效果如何?” 连宵雨脸一红,小声说:“效果……特别好,吃一颗,一个时辰内,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拦都拦不住。” “很好,给他们每人喂一颗。” 林一一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她看向一脸兴奋的谢景遥。 “景遥。” “到!” “把你的传声螺拿出来。” “干嘛?” “对着他们,循环播放你上次喝醉后唱的那首《小寡妇上坟》。” 谢景遥的脸,瞬间绿了。 “?这是在惩罚谁?”碧水阁的人小声逼逼。 而对面的联盟,已经彻底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打架?这分明是诛心啊! 下一刻,十几名修士,一半人捂着肚子,脸色发青,满地找地方解决内急;另一半人则不受控制地,在原地扭起了堪比大神跳舞的诡异舞姿。 更绝的是,谢景遥那五音不全、鬼哭狼嚎般的歌声,如魔音贯耳,响彻了整个林子。 而那些吃了“诚实豆”的倒霉蛋,更是社死现场。 “大哥,其实我早就看上你道侣了!” “道友,你假牙歪了!” “救命啊,我不想跳了,我腿要抽筋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十几名修士哭爹喊娘,精神崩溃,主动把自己的令牌堆在了林一一面前。 “给你给你全给你!求求你!让那玩意儿别唱了!” 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 “原来……架还可以这么打的吗?” 林一一收好令牌,拍了拍手,神情淡然。 “对付聪明人,要用实力。” “对付这些凑数的,要用脑子。” “毕竟,杀人,不如诛心。” 周围的密林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好几支原本打算“螳螂捕蝉”的队伍,此刻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退。 一名弟子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师兄说:“师兄,我们还上吗?” 那师兄脸都白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上?你想上去跳舞还是想当众拉稀?” “我宁可被五阶妖兽一巴掌拍死,也绝不上去丢这个人!” “走走走,快走!这落霞门……有毒!” 一时间,整个林子里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但凡是看到落霞门一行人的队伍,无不绕道而行,那躲避的姿态,仿佛他们是什么行走的瘟疫。 谢景遥叉着腰,看着那些人仓皇逃窜的背影,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看见没!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凑到林一一身边,挤眉弄眼。 “一一,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林一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偶像说还想再听一遍《小寡妇上坟》。” 谢景遥的笑容瞬间僵住,连连摆手。 “别别别,算了算了,偶像还是继续保持高冷吧。” 碧水阁的毕连和水清走上前来,对着林一一郑重地行了一礼。 “林道友,今日多谢援手,此恩我们记下了。” 他们看林一一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 这女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在这时,几乎所有人的储物袋里,都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 众人纷纷拿出宗门大比的身份玉简。 那光滑的玉简表面,一道灵光闪过,一行行金色的文字缓缓浮现、变动。 有人失声惊呼:“快看!令牌排名更新了!”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谢景遥也好奇地凑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我们收了这么多令牌,怎么也得进前十了吧?” 第221章 恭候多时 玉简上,排名自上而下清晰地罗列着—— 第一名:天剑阁。 令牌总数:三百二十七枚。 “天剑阁还是第一,不愧是言寒带的队,真是怪物。”有人感叹。 第二名:凌霄宗。 令牌总数:二百六十三枚。 “凌霄宗也稳,实力确实强。” 众人一边看一边点头,目光继续往下扫。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第三名的位置上。 第三名:落霞门。 令牌总数:二百一十五枚。 “什么玩意儿?!” “落霞门?!第三?!” “我眼花了吗?谁来打我一巴掌!二百一十五枚令牌?他们是把秘境里的队伍都洗劫了一遍吗?!” “这怎么可能!明月楼和落英门呢?!他们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霞门压下去了?!” 质疑声,惊叹声,不可置信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落霞门这匹黑马,已经不是黑了,这是黑得发亮,黑得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谢景遥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凑到沈月白面前,看了看他的玉简。 “大师兄……我们……第三?” 沈月白清冷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微微颔首。 “嗯。” “卧槽!!!” 谢景遥一声怪叫,原地蹦了三尺高。 “我们是第三!我们是第三啊!哈哈哈哈!师父知道了不得乐疯过去!” 陆风烨、柏若南、连宵雨三人也是一脸的狂喜和不敢置信。 他们看向林一一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那简直是看神仙。 林长老,永远的神! 相较于众人的激动,林一一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西斜,幻月迷森的夜晚,要来了。 “天快黑了,今晚就在祭坛附近休整。” 确实,夜里的秘境危机四伏,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有了落霞门那诡异手段的前车之鉴,加上暂时排名已定,各大宗门之间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今夜,休战。 养精蓄锐,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混战。 于是,古老的祭坛周围,一堆堆篝火被点燃,各支队伍泾渭分明地占据着自己的角落,彼此警惕,却又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 而在另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宫璃月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玉简。 “第三……她凭什么?!” 刘峰的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一定是走了狗屎运,找到了某个被淘汰宗门的令牌堆!” “不。” 宫璃月冷冷地打断他。 “不是运气,就是那个贱人!” “她总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摇曳的火光,死死锁定在落霞门营地的方向,那里,林一一正背对着她,似乎在和谢景遥说着什么。 那云淡风轻的背影,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她抓狂。 “我不会让她这么得意下去的。” 宫璃月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暗夜里的毒蛇。 “刘师兄,召集你们的人,还有那些被落霞门抢过令牌的宗门。” 刘峰一怔:“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今晚是和平之夜,他们一定是最松懈的时候。” 她缓缓站起身,眼中杀意沸腾。 “我们,去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我要把他们的令牌,一枚一枚,全都抢过来!” “我还要亲手撕烂林一一那张脸!” 见刘峰神情不定。 “刘峰,你还在犹豫什么?” 刘峰眉头紧锁,视线在落霞门那看似平静的营地和手中的令牌排名之间来回扫动。 “宫小姐,别忘了我们的首要目标。” 他沉声提醒。 “是令牌,以及铲除这个未来可能威胁到我们凌霄宗地位的落霞门。” 宫璃月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首要目标?” “我的首要目标,就是撕烂林一一那张故作清高的脸!” “令牌不过是顺手拿来的东西罢了!” 刘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知道,这个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女人就是一把最好用的刀。 “好。” 他缓缓点头,语气森然。 “废了她,令牌自然就是我们的。到那时,她的脸,随你处置。” 宫璃月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那笑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这还差不多。” 夜色如墨,杀机暗藏。 落霞门的营地边缘,两名弟子正靠着一棵大树,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小声交谈。 “哎,你说林长老是怎么想出那些招的?太解气了!” “谁知道呢,不过今天布阵又破阵,林长老肯定累坏了,我刚才看见她早就进营帐歇息了。” “也是,林长老吩咐过,让我们守好外围就行,别去打扰她。”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潜伏在暗影中的宫璃月和刘峰耳中。 宫璃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那是一种猎物已入牢笼的得意。 “呵,到底是个黄毛丫头。” 她用气音对刘峰轻蔑道。 “脑子再好用又如何?经验和底蕴,是她拍马也赶不上的东西。” 刘峰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身后的精锐弟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行动开始。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草地。 几声微不可闻的闷响。 那两名还在感叹的落霞门弟子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人从身后重击了后颈,软软地倒了下去。 解决掉外围的岗哨后,一行人长驱直入。 一路之上,再无任何阻碍。 整个落霞门的营地,安静得像一座鬼蜮。 刘峰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等等。” 他猛地抬手,拦住了所有人。 “不对劲。” 宫璃月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 刘峰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死寂的帐篷。 “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个刻意为之的陷阱。” 宫璃月闻言,皱了皱眉。 “刘师兄,你是被那个贱人吓破胆了吗?” 她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区区落霞门,一群靠着歪门邪道才爬上来的乌合之众,能有什么陷阱?” “他们现在肯定都累得跟死狗一样,在帐篷里呼呼大睡呢!” 见刘峰依旧迟疑,宫璃月彻底失去了耐心。 “你要是不敢,就带着你的人滚远点,别在这里碍我的事!” 说罢,她不再理会刘峰,径直朝着营地最中心,那顶看起来最整洁的营帐走去。 刘峰脸色一僵,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让他胸中升起一股怒火。 该死!他怎么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吓住! “跟上!” 他低喝一声,也跟了过去。 很快,十几名精锐弟子就将那顶属于林一一的营帐围得水泄不通。 宫璃月站在最前方,脸上是即将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感。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下一刻林一一被她从睡梦中揪出来,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 刘峰眼中杀意一闪,对着众人做了个手势。 “破!” 一声令下! 十几道蕴含着金丹期修士全力的剑光、法术,在瞬间爆发! 可怜的帐篷连一个呼吸都没撑住,就被狂暴的灵力撕成了漫天碎片! 烟尘弥漫,杀气四溢! 然而烟尘散去后,帐内,空无一人。 只有一盏孤灯,在夜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灯下,是一张简陋的木桌。 桌上,一杯清茶,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杯热茶旁压着的一张字条吸引了。 字迹清隽,笔锋却锐利如剑,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 纸上,只有四个字。 恭候多时。 刘峰的瞳孔骤然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宫璃月脸上的得意与快感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狰狞的铁青。 “不好!中计了!” 第222章 落霞门把凌霄宗打劫了? 刘峰嘶吼出声的瞬间,已然转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 “撤!” 然而晚了。 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整个落霞门营地,骤然亮起! 一道道莹白色的光柱自地面冲天而起,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他们彻底封锁! 隔绝大阵,瞬间启动! “怎么会……” 刘峰心彻底沉入谷底。 这阵法启动的规模和速度,绝非仓促布下,而是早有预谋! “二位,茶还没凉,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一道清冷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阵法外悠悠传来。 众人骇然回头。 大阵边缘的一棵古树下,林一一正缓步走出,手中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正是营帐中那一杯。 月光下,她一身素衣,衣袂飘飘,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如深渊古井,映着他们此刻的狼狈与惊恐。 “林、一、一!” 宫璃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是你!” 林一一浅啜一口茶,微微一笑。 “不是我啊,是你们自己走进来的。” 话音刚落,营地四周,数道身影同时显现。 沈月白手持长剑,那凛冽的剑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谢景遥没个正形地靠着一根光柱,手里正掂着一沓厚厚的、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符箓。 “各位,晚上好啊!这么热闹,怎么不叫上我们?” 南、北、中三个方位,陆风烨、柏若南、连宵雨三人各据阵眼,神情虽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战意。 三个月的苦修,就是为了这一刻! 刘峰瞳孔剧缩,厉声喝道:“结阵!全力破开一个缺口!”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剑光,快如惊鸿,带着决绝的杀意,直取刘峰面门! 是沈月白! 他根本没有给刘峰任何反应和指挥的时间,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的杀招! 刘峰惊出一身冷汗,仓促举剑格挡。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无比,刘峰只觉虎口剧震,整条手臂都麻了,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好霸道的剑! 沈月白却不给他喘息之机,剑势一转,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 刘峰被逼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他带来的凌霄宗弟子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那森然的剑意逼得根本无法靠近! “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杀了他们!” 宫璃月尖叫着,指挥着凌霄宗的弟子。 “哎哎哎,别急啊!” 谢景遥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下一秒,他扬手一挥。 “尝尝本公子的‘灵石雨’!” 数十张高阶爆裂符瞬间飞出,如烟花般在人群中炸开! 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的手!” “啊!阵型乱了!” 这还没完! “脚下有点滑,走稳了各位!” 一张闪着油光的符箓落地,几名弟子脚下瞬间像是抹了油,叽里咕噜滚成一团。 “夜深了,给大家唱首小曲提提神!” 一张粉色符箓飘到一名弟子身上,那弟子前一刻还杀气腾腾,下一刻竟抱着剑,扯着嗓子唱起了乡间小调:“小呀嘛小二郎啊……” 场面瞬间变得诡异又滑稽。 谢景遥手里捏着大把的符箓,跟撒豆子一样不要钱地往外扔。 “别客气!我这还有!什么迟缓符、瘙痒符、霉运符,都是林长老画着玩的,今天给你们开开眼!” “壕无人性”的攻击方式,瞬间造成了大范围的压制和骚扰。 趁着这个空档,陆风烨三人动了。 柏若南将数张迟缓符与迷踪符精准地贴在了几名落单弟子的身上。 连宵雨屈指一弹,几颗黑乎乎的豆子没入混乱的人群,中招者瞬间眼神迷茫,开始互相指责:“是你!你昨天偷吃了我的丹药!” 陆风烨则如鬼魅般穿梭,手中长剑只攻不杀,剑光闪过,便是一声脆响。 又一名弟子的令牌被他一剑挑飞。 三人的配合,在沈月白和谢景遥的掩护下,默契得如行云流水,高效地清理着战场。 整个战局,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林一一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阵内的一切。 她走到一名被爆裂符炸得灰头土脸的凌霄宗弟子面前,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伸手摘下了他腰间的令牌。 “多谢。” 她又走到另一人面前,如法炮制。 “也谢谢你。” 很快,她走到了被沈月白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刘峰面前。 沈月白的剑尖,正抵在刘峰的喉咙上。 林一一微笑着,从刘峰僵硬的身体上,取走了刘峰的储物袋。 最后,她停在了宫璃月面前。 她眼睁睁看着林一一将属于她的令牌收入囊中。 “林、一、一!” 宫璃月猛地爆发,积蓄已久的所有灵力化作一道剑光,直刺林一一的心口! 偷袭! “小心!”谢景遥惊呼。 林一一轻飘飘地向旁一侧,便让那致命一剑擦身而过。 “恼羞成怒了?” 她指尖亮起一抹细微的雷光,快如闪电,点向宫璃月的丹田。 “游戏结束了,宫小姐,淘汰出局吧。” 就在那雷光即将触及的瞬间! 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剑意,猛地从宫璃月体内爆发而出! 一道无形的剑气屏障,硬生生将林一一的指尖逼退了半寸! 林一一眯了眯眼。 是言寒留在宫璃月体内的护身禁制! 宫璃月也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她知道,这是言寒留给她的保命底牌! 趁着林一一被逼退的这千载难逢的瞬间,她猛地咬破舌尖。 “林一一!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 血色光芒大盛,包裹住宫璃月的身体。 下一秒,她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竟直接穿透了大阵的壁障,消失在了夜幕的尽头! 阵法内,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刘峰和一群失魂落魄、令牌尽失的弟子,面如死灰。 林一一站在原地,望着宫璃月消失的方向,眸光幽深,一片冰寒。 她虽然并不想针对宫璃月这个蠢货,但是宫璃月蹦跶了太久,她觉得有点烦了呢。 次日,天光乍破。 一名黑山宗弟子打着哈欠,习惯性地探入一缕神识到身份玉简中。 下一秒,他手里的水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卧槽!” 这一嗓子,吼醒了百米内所有还在打盹的弟子。 “怎么了?大清早的见鬼了?” 那弟子颤抖着举起玉简,声音都变了调:“第二……第二名,换人了!” 众人纷纷掏出玉简,然后,整个营地都炸了! “落霞门,三百三十五枚!他们昨晚不是才两百一十五吗?!” “快看凌霄宗!只剩一百四十三了!一夜之间,少了一百二十枚!” “这增减的数目……卧槽!不会吧?” 落霞门,把凌霄宗给……打劫了? 这可能吗??? 第223章 招惹落霞门,蒜鸟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飘向了那个凌霄宗营地。 刘峰以及很多弟子都不在了,看来是被淘汰传送出去了,大家都很好奇,落霞门究竟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几乎淘汰了一个宗门的。 然而,落霞门的帐篷里,连个人影都没出来。 “真被送出去了!” “青岚四大宗门之一,就这么……没了?” “落霞门这匹黑马,不是马,是黑龙啊!” 而此时,天剑阁的营地内,气氛同样压抑得可怕。 宫璃月坐在主位上,唇上带着一丝被咬破的殷红,为她平添了几分妖异的病态。 那个林一一! 她竟然敢伤她! 若不是言寒给她的护身符禁制。 “宫师姐,您……没事吧?” 弟子们都有些担忧。 宫璃月缓缓抬起眼,眼底的疯狂被她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静。 “我没事。” “凌霄宗的淘汰,我们要敲响警钟。” 云逸立刻道:“师姐切莫如此说!都是那落霞门太过阴险狡诈!” “不。”宫璃月厌恶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云逸。 随后目光扫过营帐内的其他几名核心弟子,一字一句道:“败了,就是败了。但天剑阁,不能败。” 众人闻言,神情皆是一凛。 宫璃月站起身,走到一张秘境地图前,纤细的手指,点在了一个被红色朱砂圈起来的、标着骷髅头的地方。 “陨星涧。” 云逸脸色微变:“师姐,那里是秘境十大绝地之一!据说内里空间紊乱,罡风如刀,元婴修士进去都九死一生!” “没错。” “正因为是绝地,才藏着这幻月迷森最大的机缘。”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云逸:“宗门荣誉,在此一举。我们不能再被落霞门那种跳梁小丑牵着鼻子走,我们要主动出击,夺取这秘境最终的气运!” “难道你想让你的师尊丢脸吗?” “朗月前辈曾经救过我,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守住她的荣耀!” “云逸!你应该会明白我的吧?” 听到朗月的名号,云逸抬起了头。 “师姐,我会配合你。” “带上这套‘乾坤挪移阵’的阵盘,先行前往陨星涧外围布阵。”宫璃月递给他一个储物袋,神情无比郑重。 “此阵一旦布下,可将我们所有人瞬间传送至你身边。你只需找到一处安全的阵眼位置,将它启动。” “师姐放心!云逸定不辱使命!” “去吧。” 宫璃月的声音柔和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关切:“万事小心。待你阵法布成,我即刻率领所有人与你会合,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共探陨星涧!” “是!” 云逸重重一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一定要守护住朗月师尊的宗门! 看着他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宫璃月脸上的那份“顾全大局”和“温柔关切”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讥诮。 后续支援? 会合? 蠢货。 一个棋子,死了也就死了。 只要能用他的命,将林一一和整个落霞门引到陨星涧那个天然的绞肉机里…… 一切,都值了。 林一一。 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秘境的最后一日,风声鹤唳。 所有残存的宗门弟子都成了惊弓之鸟,营地间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落霞门营地那块地方,几乎成了一片禁区。 “别往那边看,晦气!” “我的天,那帮人不会是魔修假扮的吧?一夜之间干掉一个顶尖宗门?” “谁还敢去惹他们?除非想提前回家。” 确实,没人敢了。 连凌霄宗这块硬骨头都被他们嚼碎了,谁还敢上去崩了自己的牙? 捡漏? 可以。 拼死一搏? 也行。 但招惹落霞门? 蒜鸟。 然而,此刻的“禁区”之内,气氛却是一片祥和。 林一一正慢条斯理地将一个鼓囊囊的储物袋,递到了连宵雨面前。 连宵雨吓得小脸煞白,连连摆手。 “林长老,这、这万万不可!” 这储物袋里,装着三百三十五枚令牌,是他们整个落霞门的身家性命! 谢景遥也凑了过来,一脸不解:“一一,你这是干嘛?宵雨她修为最低,令牌放她身上不是最危险吗?” 沈月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林一一身后。 林一一轻笑一声,将储物袋强行塞进连宵雨怀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都觉得,令牌一定会在你们大师兄身上,或者在景遥身上。” “谁会想到,我们会把命根子交给一个看起来最柔弱、最没有威胁的小医修呢?” 连宵雨抱着储物袋,手脚都在发抖,但看着林一一信任的眼神,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我明白了!我就是死,也一定护好它!” “不用死。”林一一拍了拍她的肩膀,“藏好就行,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话音刚落。 一道凛冽的剑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落霞门的防御阵法! “天剑阁!”谢景遥怒喝一声,长剑瞬间出鞘。 下一刻,数十道身着天剑阁服饰的身影涌入,为首之人,正是宫璃月! “动手!男的杀了,令牌留下!” 宫璃月的声音尖厉而怨毒,根本不给任何反应时间。 天剑阁的精英弟子瞬间缠上了沈月白与谢景遥。 剑光与剑气轰然炸开,沈月白一人独对三名金丹后期,剑意森然,竟丝毫不落下风。 谢景遥则被另外两名弟子困住,金钱镖与灵石乱飞,打得对方手忙脚乱,却也一时间分身乏术。 陆风烨和柏若南则迅速护住了连宵雨,结成一个小小的防御阵。 所有的混乱,都完美地将林一一给空了出来。 宫璃月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 “林一一!” 宫璃月身形一闪,手中长剑挽出一道冰冷的剑花,直刺林一一的心口。 “一个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医修,我看你今天怎么躲!” 她就不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个女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林一一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如同风中柳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滑开。 宫璃月的剑锋,几乎是贴着她的衣袂擦过。 “什么?” 宫璃月一击不成,手腕翻转,剑招变得更加狠辣密集,如狂风暴雨般罩向林一一。 第224章 建议去医仙谷挂个号 林一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普通的匕首,她没有反击,只是在剑网的缝隙中,用匕首的刀背精准无比地点在宫璃月的剑身上。 每一次敲击,都恰好在对方力道最弱、剑势转换的节点。 宫璃月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憋屈得几欲吐血。 她眼睁睁地看着林一一在她的剑下闲庭信步,那姿态,不像是在生死搏杀,倒像是在耍她! 一个医修! 这怎么可能! 这种身法,闻所未闻! 宫璃月心中骇浪滔天,她知道,自己恐怕真的杀不了这个诡异的女人。 但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在这里杀了她! 宫璃月像是被林一一的气劲震到,猛地喷出一口血,身形踉跄着向后暴退。 “撤!” 她尖叫一声,转身就朝着一个方向疯狂逃窜。 其他天剑阁弟子闻言,立刻虚晃一招,紧随其后。 “别追!” 林一一的声音冷静地响起,制止了想要追击的沈月白和谢景遥。 谢景遥急道:“一一,不能放她跑了啊!” 林一一转头对沈月白道:“守好营地,保护好大家。” 说罢,她身形一晃,竟独自一人,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宫璃月逃离的方向。 “一一!”沈月白眸色一紧。 “放心。”林一一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去去就回。” 林一一跟着那道狼狈的身影,穿过密林,越过山丘。 前方的灵气,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狂暴。 她抬起头。 天空,像是被人一拳打碎的镜子,布满了蛛网般的漆黑裂缝,狰狞地切割着天幕。 时不时的,会有一块燃烧着灰白色火焰的“陨星”从裂缝中坠落,那是被撕裂的虚空碎片,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轰然砸在地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脚下的土地,重力也变得极不稳定。 前一刻,还感觉身轻如燕,后一刻,便如同背负了一座万仞高山,连抬起脚都变得无比艰难。 空气中,狂暴的灵气乱流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刀子,刮得人护体灵光滋滋作响。 修士在此地,若不全力以赴,恐怕连站稳都是问题。 这里,正是幻月迷森第一绝地,陨星涧。 宫璃月站在悬崖边上,猛地转过身,脸上哪还有半分狼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谋得逞的狰狞快意。 “林一一,你还真的敢跟来?” “这里,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坟墓!” 林一一也停下了脚步,环顾着这片破碎而危险的天地,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 她此行进入秘境,除了令牌,本就是为了寻找这传说中的陨星涧。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看着崖边那个自以为是猎人的宫璃月,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真诚的感谢。 “多谢带路。” “死到临头还嘴硬!” 宫璃月压下心头那股诡异的憋闷,冷笑一声。 林一一的目光却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那片虚空。 她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轻易地就绕过了陨星涧狂暴的灵气乱流,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这片天地的、隐晦的阵法波动。 “除了这天然的绝地,还费心布了个大阵。” “辛苦你了。” 宫璃月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怎么会知道?! “你……” “我只是很好奇,”林一一打断了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粹的不解,“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图财?落霞门穷的叮当响。” “图名?杀一个客卿长老,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光辉事迹。” “还是说……”林一一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我哪里碍着你了?” 这个问题,像是点燃了宫璃月心中压抑已久的炸药桶。 “碍着我了?” “你当然碍着我了!” “林一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张脸,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还有你看向言寒师兄的眼神!” “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吗?!” “我告诉你,言寒师兄是我的!天剑阁未来的女主人也只能是我!” 宫璃月的情绪彻底失控,眼中燃烧着嫉妒的火焰。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种云淡风轻的眼神!和那个死了的女人,朗月,一模一样!” “那个贱人!凭什么她能独占师兄百年!现在她死了,你又想来重蹈覆辙?!” “做梦!” 林一一在震惊中听完宫璃月的歇斯底里。 然后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看着对面那个状若疯魔的女人,用一种极其诚恳的语气,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就为了个男人?” 宫璃月一愣。 林一一似乎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够清晰,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医修特有的诊断意味。 “你脑子有病吧?” “建议去医仙谷挂个号,找我舅舅林羽堂,他专治你这种疑难杂症。” “噗——” 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没忍住的声响。 宫璃月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谁?!” 一道身影略带狼狈地从巨石后走了出来,正是云逸。 他刚刚布完最后一处阵眼,察觉到这边的灵力波动就立刻赶了过来,没想到…… 他竟然听到了宫璃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朗月师尊…… 那曾是天剑阁最惊才绝艳的天才,是他们所有弟子心中如明月般敬仰的存在! 宫璃月在人前,对朗月师尊向来是推崇备至,时常感叹天妒英才。 原来……全都是装的! 云逸的脸色惨白,他看着宫璃月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言寒师尊!宫师姐她……她已经入魔了! 宫璃月看到云逸的眼神,便知道,他什么都听到了。 她的眼中,瞬间杀机毕露。 “不该听到的东西,烂在肚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话音未落,宫璃月身形一闪,一掌狠狠拍向云逸的胸口! 云逸大惊,下意识横剑格挡,却被那股巨力震得气血翻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宫师姐,你!” 他话未说完,人已经跌入身后那片看似平静的空地。 林一一的目光变得有些疑惑。 倒不是因为宫璃月的狠辣。 而是因为云逸刚刚横剑格挡的那一个起手式。 那姿势,那角度,那灵力运转的细微习惯…… 太熟悉了。 像极了她还是朗月的时候,手把手教导过的、那个最有天赋也最执拗的小弟子。 她记得,那个孩子,好像就叫云逸。 就在此时,云逸跌落之处,地面轰然亮起无数道繁复而玄奥的金色纹路! 阵法,启动了! 狂暴的挪移之力瞬间将云逸笼罩,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灵力正在被阵法疯狂抽取! 为什么……宫师姐要把最后的阵眼交给他来布置? 为什么……她算准了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阵法会以他为中心启动? 原来…… 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她要引林一一入局,更要用他这个天剑阁的亲传弟子,来当启动这绝杀大阵的祭品! 他本身就是诱饵! “宫师姐!你竟然……” 云逸绝望的怒吼,被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彻底吞没。 第225章 你脑子是不是也有病 阵法中央,狂暴的灵气被尽数点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拉扯着周围的一切。 宫璃月站在阵法边缘,感受着那股足以撕裂元婴修士的可怕力量,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她甚至都想好了说辞。 天剑阁弟子云逸,为助同门,不幸误触陨星涧上古禁制,以身殉道。 而落霞门客卿长老林一一,不知死活,妄图抢夺阵眼,同样被禁制吞噬,尸骨无存。 完美。 但现在的问题是,林一一提前发现了阵法,她又该如何把林一一骗进去? 她还在想办法。 林一一却是足尖一点,主动朝着那金色光柱的中心,冲了进去! 她疯了?! 宫璃月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进去就是必死无疑! 但正好。 阵法之内,是一片正在崩塌的天地。 罡风如刀,呼啸着割裂空气。 虚空中,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狰狞的伤疤,不断开合,释放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陨星碎片,拖着长长的尾焰,暴雨般从天而降。 云逸就在这片末日景象的中央。 他浑身的灵力几乎被抽干,护体灵光早已破碎,只能狼狈地靠着一柄摇摇欲坠的飞剑,勉强抵挡着碎片的轰击。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缓缓张开。 完了。 云逸的脸上,满是绝望。 他不仅要死了,甚至到死,都没能将宫璃月那恶毒女人的真面目,告知言寒师尊。 他更不甘的是,那个女人,竟敢如此污蔑朗月师尊! 朗月师尊在世时,何等光风霁月,何等惊才绝艳! 她是天剑阁真正的骄傲! 凭什么要被宫璃月这种妒妇,在死后还要泼上污水?! 他不甘心! 就在云逸即将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扯进空间裂缝的瞬间。 一道剑光,骤然闯入这片毁灭的领域! 林一一的身影在陨星碎片的缝隙中穿梭,步法玄奥莫测。 那些狂暴的灵气乱流,似乎根本无法触碰到她的衣角。 她看到了云逸眼中的不甘与愤怒。 这个傻小子…… 林一一心中微动。 她本以为,言寒治下的天剑阁,早已没了风骨,所有人都被洗脑成了言寒的拥趸。 没想到,竟还有一个弟子,在临死前,还在为她这个“死人”打抱不平。 就冲着这份心意,这个小弟子,她救定了。 “凝!” 林一一指尖掐诀,一抹浓郁的青绿色光华瞬间绽放。 磅礴的木系生机之力,在她身前化作一面坚不可摧的藤盾,精准地挡在了云逸的身后,将那恐怖的空间吸力硬生生隔绝开来! 而她自己,则以身为剑,硬撼着整个阵法传来的巨大压力。 云逸只觉得浑身一松,整个人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 他震惊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冷决绝的背影。 明明那么纤细,却仿佛能撑起这片即将崩塌的天地。 这个身影……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熟悉? 好像……在他练剑偷懒时,那个会拎着他耳朵,一边骂他不成器,一边又耐心为他讲解剑招的……朗月师尊…… 不,不可能! 师尊已经陨落百年了! 林一一稳住身形,察觉到身后那小子半天没动静,回头一看,发现他正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呆。 她眉头一皱。 这孩子……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空发呆?! “喂!” 林一一没好气地开口。 “你脑子是不是也有病?” “想活命就拿起你的剑,想报仇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死人,是告不了状的!” 云逸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语气…… 这个口吻…… 这种恨铁不成钢又带着点别扭关心的感觉…… 怎么会和朗月师尊,一模一样?! 云逸的心脏狂跳起来。 对! 死人,是告不了状的! 他必须活着出去! 他要亲口告诉言寒师尊,宫璃月是个什么样的毒妇! 他要为朗月师尊正名! “是!” 云逸眼中重新燃起求生的火焰,他紧握长剑,站到了林一一身边,剑势再起,与她背靠背,共同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就在两人合力,即将撕开这绝杀大阵一角,觅得一线生机的刹那。 一道阴毒至极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阵法边缘的一处阴影中暴起! 宫璃月那张因嫉妒与怨毒而扭曲的脸,一闪而现! “去死吧!林一一!” 这一剑,她动用了全部修为,甚至燃烧了一丝精血,快如闪电,直取林一一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那淬着无尽怨毒的剑尖已至后心! 躲? 林一一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瞬间就被掐灭。 她若躲开,身后这个刚刚燃起斗志的小傻子,就得被这阴毒的剑气当场绞成一滩肉泥。 “啧。” 她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咋舌,几乎在剑锋及体的刹那,做出了反应。 没有转身格挡,林一一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反手一掌,裹挟着一股柔韧却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拍在了云逸的背上! “滚远点!” 云逸被这一掌拍得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出了十几丈远,恰好跌出了那毁灭漩涡的核心区域。 宫璃月的剑罡,撕裂了林一一肩胛处的护体灵气,带起一串血珠! 剧痛传来,但林一一的眼神,却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云逸重重摔在地上,顾不得浑身剧痛,他猛地回头,刚好看到林一一肩头血花迸溅的那一幕。 他震惊不已! 她……她是为了救我?! 为什么?他们明明素不相识! 阵法边缘,宫璃月一击得手,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反而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会用剑?!” 她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最后关头,林一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剑鞘古朴,却在出鞘的半寸间,硬生生格开了她必杀一击的剑锋,只让剑罡扫中了皮肉! 一个医修! 一个只会躲在后面丢丹药的医修! 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用剑挡下自己燃烧精血的全力一击?! 林一一缓缓转过身。 “宫璃月。”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你处处针对我。” “你背后搞小动作。”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我面前,对我的人下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道紫色的惊雷,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狠狠劈在林一一的剑尖之上! 第226章 你很吵,我送你一程 雷光乍现! 林一一的身影消失了。 宫璃月只觉一股死亡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她下意识地回剑格挡! “当!” 一声脆响。 宫璃月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涌来,虎口瞬间崩裂,长剑脱手而出! 怎么可能?! “第一剑,你的起手式,破绽百出。” 宫璃月惊恐后退,双手飞速掐诀,数十面冰盾瞬间在身前凝结! 林一一的身影逼近,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响起。 那足以抵挡元婴期全力一击的冰盾,在林一一的剑下,脆弱的如同窗纸。 “第二剑,你的灵力运转,滞涩不堪。” 剑光一闪,掠过宫璃月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宫璃月彻底慌了。 她引以为傲的剑法,在林一一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对方的每一剑,都仿佛能预判她的所有动作,总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击溃她的所有防御! 这竟是碾压! “不!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宫璃月嘶声尖叫,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分身为言寒道侣的风采。 林一一一脚踹在她的腹部,将她狠狠踹倒在地,剑尖抵住了她的咽喉。 雷霆之力在剑尖吞吐,刺得宫璃月皮肤阵阵发麻。 “言寒就教了你这点东西?” 林一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鄙夷。 “看来他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听到“言寒”两个字,濒临崩溃的宫璃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厉声尖叫道:“你敢杀我?!” “我丹田里有言寒师兄种下的情牵禁制!我若受伤,他会立刻感知到,并且锁定你的位置!” “你再强,能强的过化神期的言寒师兄吗?!他会把你碎尸万段,为我报仇!” “是吗?” 林一一闻言,非但没有恐惧,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 “那正好。” “我还真想看看,证道之后,他如今长进了多少。” 什么?! 宫璃月彻底懵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林一一,竟敢如此狂妄! 她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林一一的耐心已经耗尽。 她举起剑,剑尖直指宫璃月的眉心。 凛冽的杀意,如潮水般将宫璃月彻底淹没。 紫色的雷光在剑尖汇聚,化作一点毁灭的寒芒。 这一剑下去,莫说情牵禁制,宫璃月的神魂都会被雷霆之力瞬间湮灭! 完了。 宫璃月闭上了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荒唐。 她竟然……要死在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医修手上? 就在那致命的剑尖即将触碰到她眉心的瞬间! 整个幻月迷森秘境,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天空之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符文,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拉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秘境,要关闭了! 所有还停留在秘境中的修士身上,无论愿意与否,都同时亮起了一道道冲天的传送白光! 那股强大的空间排斥力,让林一一即将落下的剑招猛地一偏! 剑尖擦着宫璃月的头皮划过,斩断了她一缕青丝,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 下一秒,白光大盛! 光芒吞噬了所有人的身影。 秘境之外的广场上,光芒闪烁,一道道人影被狼狈地“吐”了出来。 宫璃月双腿一软,浑身冷汗淋漓,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林一一见到手的猎物消失,不爽地眯了眯眼。 也罢。 算她命大。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一一收剑入鞘,不再理会云逸投来的惊疑目光,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那片已经开始闭合,空间波动依旧混乱不堪的陨星涧。 宫璃月的小命,可以先记在账上。 但那颗她谋划已久的雷晶…… 必须拿到手! 云逸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光卷走了宫璃月,整个人都懵了。 他趴在地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说实话,他恨不得宫璃月死。 可真看到林一一动了杀心,那股毁天灭地的雷霆剑意,又让他心惊肉跳。 他毕竟和宫璃月是同门。 幸好…… 他心里刚松了半口气,又猛地揪紧了。 不对! 林一一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而宫璃月就是要杀林一一,最后关头还让她侥幸逃跑。 换谁谁不气?!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向林一一,眼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林一一压根没看他,反而转身盯住了那片正在急剧坍缩的空间裂缝! 云逸大惊失色。 “林长老!别看了!秘境要彻底关闭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可是空间乱流!化神期大能卷进去都得脱层皮! 林一一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你很吵。” “啊?” 云逸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屁股传来一股巧劲。 林一一竟是直接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我送你一程。” “诶诶诶——!” 云逸在一声惨叫中,身不由己地被踹进了身边最后一道即将消散的传送白光里。 世界清静了。 林一一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眉头微蹙。 伤口被剑罡里的阴毒灵力侵蚀,有些麻烦。 但眼下,顾不上了。 她身影一闪,逆着那足以撕裂金丹修士的狂暴灵力,冲进了陨星涧的最深处! 入眼处,空间裂缝如蛛网般密布,周遭的一切都在扭曲、崩解。 而在那片毁灭风暴的正中心,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晶石,正悬浮在半空中,如心脏般,“咚、咚”地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雷霆之力。 就是它! 林一一眼中闪过一抹炽热。 她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掐诀,一条粗壮的青绿色藤蔓破土而出,如灵蛇般卷向那颗雷晶! 就在藤蔓触碰到雷晶的瞬间! 整个陨星涧,彻底坍塌!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秘境之外,云渺城的中央广场上。 “嗡——!” 伴随着最后一声剧烈的空间嗡鸣,幻月迷森的入口光门,彻底化为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广场上,东倒西歪地站着、躺着、坐着数百名修士,个个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气氛却有些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两个方向。 一方,是天剑阁的弟子阵营。 宫璃月披头散发,法衣上满是尘土与划痕,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由几个同门师姐妹扶着,眼神空洞。 另一方,是这次大比的最大黑马,落霞门。 沈月白和谢景遥正紧张地看着出口。 “一一呢!怎么还不出来?” 第227章 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一道白光闪过,云逸被“吐”了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 他稳住身形,就在人群中搜寻林一一的身影,真的没出来! 紧接着,最后一道传送光芒在落霞门阵营中亮起。 林一一的身影出现,她站得笔直,只是脸色比平时苍白了几分,肩头的伤口很是狰狞。 “一一,你受伤了!谁干的!我去削她!” 谢景遥看着林一一肩胛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经染红了半边青衣,急得差点跳脚。 沈月白已经敏感的看向了宫璃月的方向。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这俩人在秘境里,发生了什么? 众人脑中已经上演了八百集爱恨情仇、阴谋诡计。 林一一无视了周围所有的探究目光。 她从储物戒里摸出一颗碧绿色的丹药,看也不看就丢进嘴里,浓郁的生机瞬间在体内化开。 然后,她才抬起眼。 目光越过人群,淡淡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宫璃月身上,扯开嘴角笑了笑。 正沉浸在劫后余生与无尽怨毒中的宫璃月,被这道目光锁定,身体猛地一颤! 那股在陨星涧里被死亡笼罩的恐惧,瞬间如潮水般涌了回来! 她甚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但随即,广场上众人的注视,让她回过神来。 无边的屈辱与怨恨涌上心头! 她被一个医修吓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 不可能! 宫璃月死死咬住嘴唇。 刚才在秘境里,自己一定是一时大意!是被她那诡异的剑法偷袭了! 对!一定是这样! 她一个医修,怎么可能在剑道上胜过我?! 她不过是侥幸罢了! 林一一……林一一! 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到天剑阁,告诉言寒师兄,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宫璃月眼中的惊恐,逐渐被淬毒般的怨恨所取代。 而林一一,收回了视线。 她转过身,对上沈月白和谢景遥担忧的眼神,嘴角微微一勾。 “没事,小伤。” “走,我们令牌还没数呢。” “数令牌?对对对,数令牌!” 谢景遥一拍大腿,瞬间把宫璃月那张晦气的脸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兴冲冲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他们小队的战利品,哗啦啦倒了一地。 “咱们这次可发了!” 沈月白也拿出了自己那份,但目光没离开林一一的肩膀。 她肩上的伤口,那股剑意,他太熟悉了。 除了宫璃月,还能有谁? 沈月白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凛冽杀意。 广场中央,负责统计的执事已经开始高声唱名。 “天剑阁,令牌总数一千三百枚,暂列第一!” 人群中发出一阵理所当然的惊叹。 不愧是四大宗门之首。 宫璃月被同门扶着,听到这个成绩,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 林一一,就算你侥幸赢了我一次又如何? 宗门的荣耀,你拿什么比?! “明月楼,令牌总数九百八十枚,暂列第二!” 明月楼的弟子们齐齐欢呼,为首的大师姐遥遥对着落霞门这边善意地点了点头。 林一一也回以一抹浅笑。 “凌霄宗,令牌总数七百一十枚……” 四大宗门之三,名不虚传,牢牢占据了前三。 凌霄宗的掌门捋着胡须,脸上挂着矜持的傲慢,眼神瞟过落霞门时,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群乌合之众,能有几块令牌? 终于,轮到了他们。 执事清了清嗓子,拿起落霞门上交的令牌袋,神识探入。 下一秒,他的手猛地一抖。 他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广场上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匹黑马的笑话。 执事深吸一口气,声音都有些变调。 “落霞门——” 他顿了顿,仿佛在确认自己没疯。 “令牌总数,一千一百五十枚!” “总排名,第二!” “什么?!” “一千一百五十枚?!” “怎么可能!他们哪来这么多?!”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落霞门这十几个人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看黑马的惊奇。 而是审视,是忌惮,是赤裸裸的敌意! 尤其是凌霄宗和天剑阁,恨不得在他们身上剜下几块肉来。 里面几百块可都是他们的! 第二? 一个不入流的宗门,凭什么?! 天剑阁那边,所有弟子都匪夷所思的看着林一一。 在他们看来,落霞门一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从他们天剑阁弟子手里抢了令牌! 还伤了他们的宫师姐! 谢景遥挺起胸膛,得意洋洋。 沈月白却轻轻皱起了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们,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一名身穿云渺城城主府服饰的老者,缓缓走上高台。 他气息沉凝,威压如山。 “第二轮,幻月迷森试炼,到此结束。” “恭喜所有幸存的修士。” “休息三日后,将开启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 老者声音一顿,灵力灌注其中,传遍全场。 “九霄擂台!” 他大手一挥,广场中央的地面轰然震动,九座巨大的白玉擂台拔地而起! “规则很简单。” “九座擂台,任何人皆可登台,成为擂主。” “守擂成功一场,积一分。” “攻擂成功者,将取代擂主,并获得其一半的积分。” “最终排名,将根据宗门总积分,以及个人最高连胜场次综合评定。” “另外,友情提醒一句。” “刀剑无眼,生死各安天命。”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生死各安天命! 这已经不是比试了,这是真正的厮杀! 落霞门下榻的院落里。 气氛有些凝重。 “这摆明了是针对我们!” 陆风烨满脸愤慨。 谢景遥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是啊,‘攻擂成功者获得一半积分’,我们现在排名第二,积分就是最大的靶子,肯定会有无数人来挑战我们!” 柏若南也忧心忡忡。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上台就会被围攻。”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一一。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林一一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肩膀换药,使得谢景遥和陆风烨纷纷低下了头。 但林一一毫不在意,在医修眼里,还有什么男女之分。 更何况只是个肩膀。 “谁说我们是靶子了?” 她抬起眼,眸光清冷如雪。 “好像从规则宣布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猎物。” “而那些自以为是的宗门,是猎人。” 她皱了皱眉,似乎无法单手包扎伤口,连宵雨刚想帮忙,就见沈月白已经动手了。 连宵雨委屈的叹口气,可恶的大师兄! “不过,谁是真正的猎人,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林一一解放了自己的手。 她将一瓶丹药丢在桌上。 “这三天,养精蓄锐。” “我的策略很简单。” “前期,避其锋芒。我们不去守最高的擂台,专挑中间的打,稳扎稳打地攒积分。” “让他们去争,去抢,去拼个你死我活。” “等到最后一天……” “我们等着猎物上门。” 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 “没错!让他们狗咬狗去!” “林长老英明!” “我们听你的!” 第228章 我赌她撑不过三招 落霞门沉寂太久了! 这一次,定要让整个青岚都看看,他们不是好惹的! 众人散去后,沈月白留了下来。 “你的伤,是宫璃月干的吧?” “是她的剑意。” 林一一耸耸肩,沈月白肯定看得出来。 “是。” 沈月白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酝酿着风暴。 “我去找她。” “等等。” 沈月白脚步一僵。 林一一认真地看着他。 “沈月白,这是我的事。” “她伤了你!” “我知道。”林一一的语气很平静,“所以,我会亲手讨回来。” “而且,你还没看明白吗?” “宫璃月,不是我们的敌人。” “她顶多,只是一把被人握在手里的,有点蠢的剑罢了。” “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握着剑的那个人。” “没必要在一把剑上,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懂吗?” 沈月白沉默了。 他看着林一一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有冷静到可怕的筹谋。 许久,他才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林一一这才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休息吧。”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呢。”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九霄擂台开启之日,云渺城人声鼎沸,万众瞩目。 九座白玉擂台,如九根擎天之柱,悬浮于广场之上,散发着古老而肃杀的气息。 一声悠远的钟鸣,宣告着最终试炼的开始。 无数道身影,化作流光,冲向了九座擂台。 “我们谁先上?”陆风烨摩拳擦掌,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林一一的目光扫过九座擂台,淡淡道:“中间那几个,积分不多不少,打起来不亏,守起来不累,是最好的起点。” 她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已经飘然而出。 沈月白选了五号擂台,擂主是一名凌霄宗的弟子,刚刚连胜两场,正意气风发。 “落霞门,沈月白。” 他长身玉立,面容俊朗清逸,引得台下不少女修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凌霄宗那弟子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那个被退婚的丧家……” “犬”字还没出口,一道凛冽的剑光已经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太快了! 出鞘,刺喉,收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 那名凌霄宗弟子双目圆睁,捂着脖子上浅浅的血痕,惊慌失措的跳下了台。 “嘶……我没看错吧?一招就秒了?” “这沈月白的剑……好冷,好狠!” 擂台下的林一一微微颔首。 沈月白站在擂台中央,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下一个。” 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很快,又有人上台挑战。 “五招。” “七招。” “三招。” …… 无论对手是谁,来自哪个宗门,用了何种法宝。 战斗,永远在十招之内结束。 “天呐!沈月白已经连胜七场了!” “太强了!听说过这个疯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天剑阁的席位上,宫璃月死死攥着拳头。 这个本该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废物,此刻却在台上大放异彩! 这本该是属于她的荣耀! 连胜十场后,沈月白的灵力消耗巨大,他毫不恋战,干脆利落地跃下擂台,回到了队伍里。 “幸不辱命。”他对林一一说。 “干得漂亮。”林一一递给他一瓶丹药。 “到我了!到我了!” 谢景遥早就按捺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他选了隔壁的六号擂台。 “落霞门,谢景遥!” 他扛着一把和他身形极不相符的阔剑,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台下众人一阵哄笑。 “这又是哪来的活宝?” 对手是个使双刀的修士,看着谢景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会走路的灵石。 “小子,把你那把破剑交出来,我让你输得好看点!” 谢景遥挠了挠头。 “一一说,打架不要多哔哔。” “直接干就完了!” 话音未落,他抡起阔剑,就那么简单粗暴地当头砸下! “我靠!什么蛮子打法!” 那名双刀修士吓了一跳,连忙交叉双刀格挡。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双刀修士被震得虎口发麻,连退三步,惊骇地看着谢景遥。 这家伙的灵力怎么如此浑厚?! 谢景遥才不管那么多,一剑接着一剑,就是砍!砸!劈! 简单,直接,有效! 对手被他这种不讲道理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一个不慎,直接被剑风扫中,飞出了擂台。 谢景遥赢了。 他叉着腰,得意洋洋。 “还有谁?!”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这也行?” “他的剑是玄阶上品法宝!他身上的衣服是地阶防御法衣!他刚刚偷偷捏碎的是护身玉符吧?!” “好家伙,他这是用灵石在打架啊!” 就这么着,靠着一身豪华装备和浑厚的灵力,谢景遥这个“傻白甜”,竟然也奇迹般地连胜了五场! 直到第六场,他才被一个经验老到的修士用巧劲击败,灰溜溜地跑了下来。 “一一,我没给你丢人吧?”他一脸求表扬。 “嗯,”林一一忍着笑,“打得不错。” 现在,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落霞门。 沈月白和谢景遥已经打出了威风,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那个传闻中的客卿长老? 一个医修? 林一一没有选沈月白和谢景遥打过的擂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三号擂台。 “什么?林一一真赶上?落霞门疯了吧!” “让他们的大师兄和那个有钱的傻子打完,就该滚下去了,派个医修上来做什么?送分吗?” “可惜了,本来还以为落霞门能创造奇迹,没想到是个虎头蛇尾的笑话。” 惋惜,嘲讽,看好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 面对着满场的质疑和对手的挑衅,林一一只是缓缓抬眼。 “落霞门,客卿长老。” “林一一。” “哈哈哈,我赌她撑不过三招!” 嘲讽声中,一道饱含杀意的身影自天剑阁席位一跃而起。 宫璃月周身灵力翻涌,竟已强行攀升至元婴中期的威压! “林一一!” “我要你死!” 高台之上,始终闭目养神的言寒,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越过癫狂的宫璃月,直直落在林一一身上。 第229章 胆敢欺负她朗月的弟子 林一一感受到言寒的目光,心头微动,面上却波澜不惊。 她甚至还冲着高台的方向,弯了弯唇角。 一个极浅,却极尽嘲讽的笑。 言寒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这眼神…… 这该死的,熟悉的眼神! 他身侧的侍从长老敏锐地察觉到阁主气息的瞬间不稳,却不敢多问,只听言寒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道: “此女身法,倒有几分朗月的影子。” 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宫璃月耳中。 朗月! 朗月! 又是那个死了都不安分的贱人! 宫璃月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刺骨的疼痛让她眼中的疯狂更盛。 言寒哥哥果然还是忘不了她! 没关系。 很快,他就会看到,这个有她影子的女人,是如何在自己面前化为一滩血泥! 宫璃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算计。 她当然不会现在就上。 她要让林一一在绝望和力竭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天剑阁弟子,罗飞,请林长老赐教!” 一个高壮的弟子应声跃上三号擂台,手中重剑直指林一一。 “医修就该滚回丹房里待着,擂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台下,落霞门新收的几个弟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长老……她不是医修吗?”符修柏若南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连宵雨也是一脸煞白:“那可是天剑阁的精英弟子,金丹中期的剑修啊!” “放心啦!”谢景遥倒是信心满满,挥着拳头,“你们一一长老超厉害的!” 沈月白难道点点头。 谢景遥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好戏开场了。” 擂台上,罗飞一声爆喝,重剑卷起狂风,当头劈下! 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林一一被一剑劈成两半的血腥场幕。 然而林一一却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般。 林一一一步踏出,重剑的罡风吹起她的发丝,却连她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什么?!”罗飞一惊。 他不信邪,剑招连绵不绝,虎虎生风,剑气纵横交错,将整个擂台都笼罩其中! 台下众人只看到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剑网。 而林一一,就像是剑网中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侧身、矮步、旋踵。 每一步都踩在剑招的空隙处,每一次都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的剑锋。 “这……这是什么身法?” “我的天,我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她是在刀尖上跳舞吗?!” 嘲讽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呼。 罗飞已经满头大汗,灵力消耗大半,却始终碰不到对方一下。 这种无力感让他几欲发狂! “给我站住!” 他怒吼着,孤注一掷地将所有灵力灌注于剑身,横扫而出! 也就在这一瞬间,林一一没有再闪避,她不退反进,身影贴近罗飞。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下一秒,罗飞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那柄重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的咽喉。 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林一一笑道。 “下一个。”随后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嘶——” 全场倒抽一口凉气。 是谁说医修只能躲在剑修后面被保护?! 天剑阁的席位上,宫璃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废物!” 她低声咒骂一句,又对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 “上!”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天剑阁的弟子像是车轮战一般,接连不断地冲上林一一的擂台。 他们或用剑,或用符,甚至还有两人联手布下阵法。 但无一例外。 林一一的身影在擂台上拉出道道残影,始终游刃有余。 她甚至没有再用过银针。 有时是一指点在对方的麻穴,有时是一脚将人踹下擂台,有时干脆是借力打力,让两个天剑阁弟子自己撞在一起,双双出局。 人群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三号擂台上那场匪夷所思的“表演”。 这哪里是比试? 这分明是单方面的戏耍! 连胜七场! 林一一依旧气定神闲。 宫璃月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她精心准备的“消耗战”,竟然成了林一一的个人秀场!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悄悄念了咒。 “云逸,该你了。” 云逸忽然一阵恍惚,缓缓走上擂台。 “天剑阁,云逸,请林长老……赐教。” 云逸! 当这两个字从那名弟子的口中说出时,整个云渺城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云逸?天剑阁那个百年不遇的剑道天才,云逸?!” “我没听错吧?他不是一直在闭关冲击分神吗?” 一个见多识广的老修士抚着胡须,眼中满是震撼:“你们懂什么!云逸此人,更重要的一个身份是——朗月仙子唯一的亲传弟子!” 朗月仙子! 这个名字一出,连高台上几个宗门的宗主都微微变了脸色。 “原来是他……”明月楼的楼主轻叹一声,“据说此子的剑术,深得朗月真传,一手《月落星沉剑》,出神入化。” “何止是出神入化!”旁边有人立刻反驳,“三年前,他以金丹后期的修为,就曾剑挑三名同阶魔修,全身而退!如今他上了台,这林一一的好运,怕是到头了!” 台下的众人纷纷点头,看林一一的眼神也变了。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招和身法,都将不堪一击! “师兄,林长老会有危险吗?”连陆风烨都担忧不已。 但此刻回复陆风烨的竟不是谢景遥,而是向来沉默寡言的沈月白。 “放心,你们林长老还不止于此。” 林一一的实力到现在甚至连他都摸不透。 绝不会输给这个云逸。 高台上,宫璃月终于露出了一个畅快淋漓的笑容,她看向言寒,声音娇媚:“言寒哥哥,看来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言寒冷冷的点了点头。 云逸在说出那句“请赐教”之后,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他脑中那股阴冷黏腻的控制感,在踏上擂台的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冲刷掉了。 神识,瞬间清明。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 自己正站在三号擂台上。 手里,还握着出鞘的佩剑。 剑尖,直指着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林一一?! 云逸愣住。 他欠她一条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拔剑相向?!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席卷而来,云逸握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林长老……我……”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一一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眼中的茫然、震惊,再到愧疚。 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云逸踏上擂台那僵硬的步伐,和那双片刻失神的眼睛,她就认出来了。 控心咒。 一种极其阴毒的手段。 宫璃月…… 还有言寒…… 林一一的心中,一股寒意伴随着怒火,缓缓升腾。 她死了。 朗月已经死了! 可他们,竟然连她唯一留下的弟子都不放过! 竟将她亲手教导出来的、天剑阁最骄傲的剑,变成了一把指向无辜之人的、受人操控的傀儡之剑! 这口恶气,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林一一缓缓抬起眼。 那双原本带着几分慵懒和嘲弄的眸子,此刻,再无半点笑意。 她的目光,越过云逸,越过无数攒动的人头,直直刺向高台之上,那个笑得正得意的女人。 然后,她开口了。 “天剑阁,是没人了吗?” 第230章 林一一缓缓拔出了剑 宫璃月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 她刚想开口反驳,林一一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哦?看来是我说错了。” 林一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我,区区一个医修。” “他,朗月仙子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天剑阁百年一遇的剑道天才。” “你们天剑阁家大业大,就专门派他来对付我这么个小角色?” 林一一轻笑一声,那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是觉得朗月仙子教出来的弟子,只配欺负我们这些无名小卒?” “还是说……”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 “天剑阁对朗月仙子本人,本就有什么天大的意见?!如此欺负她的徒弟?”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谁不知道,天剑阁阁主言寒,曾是朗月仙子的道侣! 因为朗月仙子,他才坐稳了这正道第一人的位置! 林一一这话,简直是在指着言寒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 “这……这医修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疯了吗?敢这么跟言寒上尊说话?” 但很快,议论的风向就变了。 一个老修士抚着胡须,幽幽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不知道,当年魔族入侵,若不是朗月仙子一剑惊鸿,力挽狂澜,如今的修真界是什么光景,还未可知啊!” “没错!我家长辈就受过朗月仙子的救命之恩!” “何止是救命之恩!明月楼的《揽月心经》残卷,就是朗月仙子帮忙补全的!凌霄宗的护山大阵,也有朗月仙子出的一份力!” “这么说来,四大宗门,有一个算一个,都欠着朗月仙子的人情?”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高台的眼神,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连明月楼和凌霄宗的宗主,此刻都面色复杂,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面无表情的言寒。 他们受过朗月的恩惠,这是事实。 所以,他们也绝不希望看到朗月唯一的弟子,被人如此作践! 这已经不是小辈间的争斗了,这关乎整个修真界的道义和脸面! 宫璃月怎么都没想到,一个死了几百年的朗月,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影响力! 她只知道朗月是言寒的前任道侣,却不知她竟是修真界一座所有人都绕不开的丰碑! 完了! 她把事情搞砸了! 众人探究、质疑、不满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和言寒的身上。 宫璃月慌了,她求助似的看向言寒,却只看到他冰冷如霜的侧脸。 不行! 言寒哥哥的脸面,绝不能因自己而受损!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飞快地掐了一个诡异的法诀。 控心咒的阴毒之处,就在于它能潜藏在人的神识深处,极难被察觉。 若非林一一在医仙谷那几年,翻遍了舅舅的藏书典籍,怕是也认不出来。 擂台上。 云逸眼中刚刚恢复的清明和愧疚,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他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缓缓抬起头,干涩的嘴唇开合。 “是我……” “自愿的。” 此话一出,全场风向,再度逆转。 言寒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 因为根本不需要。 云逸这句“自愿的”,就是对他最好的辩解。 这宫璃月还不算太蠢。 “我就说嘛!言寒上尊何等人物,怎会做这等龌龊事!” “当年朗月仙子陨落,言寒上尊悲痛欲绝,闭关百年,天下谁人不知?” “是啊,他视朗月仙子为一生挚爱,又怎会作践她唯一的弟子?” 矛头,瞬间调转,齐刷刷地指向了擂台上的云逸。 “反倒是这个云逸!身为朗月仙子的亲传弟子,不思光大师门,竟跑来欺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修!” “简直是丢尽了朗月仙子的脸!” “败类!” 云逸那被控心咒压制下的神智,在这剧痛中疯狂挣扎。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师尊…… 师尊的教诲,是让他执剑卫道,守护苍生! 不是让他站在这里,欺凌一个……甚至在秘境中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女子! 愧疚、耻辱、愤怒,如岩浆般在胸口翻涌。 云逸的脸庞霎时惨白,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林一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言寒在正道经营数百年,那张“光风霁月”的画皮,早已刻进了天下修士的骨子里。 除非她现在就亮出朗月仙子的身份,否则,任凭她说什么,都会被当成是别有用心的污蔑。 而她就算说她是朗月,又有几人信,反而会惹来麻烦。 不能急。 她看着擂台上道心即将失守、濒临崩溃的云逸,眸光一凝。 “云逸。” 云逸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他恍惚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阳光刺眼,勾勒出女子纤细却笔直的身影。 她站在那里,神情淡漠,眼神却锐利如剑,仿佛能洞穿人心。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站在天剑阁最高处,迎着风,指点他剑法的白衣身影。 师尊……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云逸的心脏狠狠一抽。 这感觉……又来了! 从陨星涧她出手救下自己的那一刻起,这种荒谬的熟悉感就挥之不去!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看到师尊的影子?! 这是对师尊最大的不敬! 云逸的眼神变得痛苦而混乱。 林一一看着他这副快要走火入魔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冷笑一声。 “你在愧疚什么?” “觉得对不起你师尊?” “觉得站在这里,就是给她丢脸?” 林一一向前踏出一步,气势凌人。 “收起你那可怜的表情!” “朗月仙子教出来的徒弟,不是站在这里任人摆布,神志不清的废物!” 她一字一顿,狠狠敲在云逸的心头。 “站在这里道心不稳,当众走火入魔!”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不敬!” 云逸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空洞混乱的眼神,瞬间聚焦! 对! 最大的不敬,不是站在这里。 而是,走火入魔,沦为笑柄! “落霞门客卿长老,林一一,讨教阁下剑法。”林一一终于从腰间掏出了她的软剑。 谢景遥差点激动地跳起来,林一一!终于要展示她的强大了! 众人似乎反应不及。 什么?一个医修拔出了剑? 第231章 朗月仙子的徒弟 云逸僵在原地,心头巨震。 不是因为林一一拔出了剑,而是林一一看起来有些生气。 这个林一一……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的不是面对敌人的杀意或警惕,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其不争。 就好像,长辈在训斥一个不争气的晚辈。 这荒谬的感觉让他心神不宁。 她到底,在气什么? 气自己听从宫璃月的命令上台挑战?还是……在气别的事情? 擂台下的议论声,此刻也变了味。 “这医修在搞什么?说教上瘾了?” “她不会真以为自己说几句狠话,就能把云逸吓跑吧?” 一个修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医修,对上天剑阁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还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我今年就指着这个笑话活了!” “就是!她拿什么打?银针吗?给云逸刮痧吗?” 嘲讽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宫璃月嘴角的笑意愈发得意。 蠢货,激怒了云逸,只会死得更快。 然而台上的云逸,却完全没有理会那些杂音。 他从那看似纤弱的身躯里,感受到了一股如渊似海的压力,和一种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认真。 她不是在开玩笑。 云逸深吸一口气,混乱的心绪被强行压下,重新化为一片专注。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林一一。 “天剑阁,云逸。” “请赐教。” 林一一看着他重归沉稳的眼神,微微点头。 孺子可教。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话音落下的瞬间,云逸动了! 剑光如惊鸿,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正是朗月仙子成名剑技——《惊鸿十三剑》的起手式! “天啊!是‘飞虹’!”有识货的修士惊呼出声。 台下,谢景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这怎么躲!” 然而,林一一没躲。 就在那快到极致的剑尖即将触及她眉心的刹那,她右手手腕轻轻一翻。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 林一一手中的剑精准无比地弹在了剑脊最薄弱的节点上。 云逸只觉得一股巧劲从剑身传来,手腕一麻,蓄满力道的一剑,竟被硬生生带偏了三寸,擦着林一一的耳畔飞了过去! 怎么可能?! 云逸瞳孔骤缩! 而林一一,已经欺身而近! 云逸来不及多想,反手一剑横扫,剑气如浪,要将林一一逼退。 林一一却脚尖一点,竟在那凌厉的剑浪中找到了唯一的空隙,再次近身! 擂台上,剑光交错飞舞。 云逸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卷起一阵阵剑刃风暴。 可无论他的剑招如何精妙,如何迅猛,林一一总能用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化解。 台下的修士们,已经从最初的嘲笑,变成了目瞪口呆。 “我……我眼花了吗?云逸……被压制了?” “不是压制!是戏耍!你看那个林一一,她根本没出全力!” 云逸越打,心中那股邪火就越是往上冒。 屈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至少有十次机会可以一招制敌,但她偏不! 她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一次次地拆解着他的剑招,用那该死的软剑,点在他的剑身上,点在他出招的破绽上! “你……在耍我?!”云逸怒吼出声,剑招瞬间变得狂乱。 谢景遥也是一脸懵逼。 “师兄,一一这是在干嘛啊?感觉……有点过分了啊,这不明摆着在羞辱人吗?” 连宵雨和柏若南也紧张地点头。 半晌,沈月白缓缓开口。 “她不是在戏耍。” 谢景遥一愣:“那是在干嘛?总不能是看上这小子,打情骂俏吧?” “她在……教他。” “教……教他?!”谢景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教一个敌人?她疯了?!” “你看她的每一下格挡,”沈月白的声音透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都不是为了击败,而是为了修正。云逸的剑招每出现一丝偏差,她的软剑就会恰好点在那个位置,用最小的力道,把他引回正确的轨迹上。” 谢景遥顺着沈月白的指点再看过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是! 林一一的动作,与其说是在对战,不如说是在喂招! 可……为什么啊? 谢景遥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林一一为什么会对天剑阁的弟子,流露出这种……近乎于亲近的指点? 擂台上,云逸的心态,已在崩溃的边缘。 林一一的每一次“指点”,对他而言,都是一次无情的“审判”。 审判着他对师尊剑法的理解是何等肤浅! “够了!” 林一一看着他灵力紊乱,知道火候到了。 她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叹息。 “你学了她的剑,却没学她的心。” “《惊鸿十三剑》,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是于绝境中绽放的璀璨!而不是像你这样,被愤怒和羞耻束缚住的困兽之斗!” 云逸浑身一僵。 林一一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 “你的剑,不是你师尊的剑!”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 话音未落,林一一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磅礴浩瀚,凌厉到足以撕裂苍穹的剑意,冲天而起! 她明明只是举起了手中的软剑,却让在场所有剑修的佩剑,都发出了恐惧的嗡鸣! “一剑惊鸿!” 林一一并指为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色雷光,在她的指尖绽放! 没有对准云逸的要害。 而是直直地,点向他因为心神失守而门户大开的剑招中心! 那一瞬间,云逸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根手指,而是一颗划破黑暗,照亮整个世界的—— 星辰。 这是……师尊一直想让他领悟,却始终未能触及的剑道! 剑道。 这才是真正的剑道! 师尊一生都在追求的,就是眼前这颗星辰! 无数个日夜,朗月仙子清冷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云逸,剑是杀人之器,但剑道不是。” “你的剑,不该是我的剑的影子。” “你要找到你自己的路。” 路…… 我的路…… 云逸的瞳孔里,只剩下那一点越来越近的紫色雷光。 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道光里。 可那道光,却像隔着一层永远也捅不破的窗户纸。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他伸出手,仿佛想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灵光,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怎么会……抓不住! 擂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232章 林一一医剑双修! “他怎么了?中邪了?” “站着等死吗?” 谢景遥急得一拍大腿。 “完了完了!这小子被一一吓傻了!” 宫璃月脸上的得意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的扭曲。 废物! 给我躲开啊! 眼看那一道紫雷就要点中云逸因为失神而大开的空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蠢货!你在等什么?!” 随后是林一一手中那柄软剑发出的,一声龙吟般的清鸣! 一抹寒光,快得像一道幻影! 这一次,不再是指点,不再是喂招! 那森然的剑气,带着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凛冽杀机,瞬间将云逸死死锁定! 这是……真正的杀意! 被这股冰冷的杀机当头一浇,云逸混沌的脑海轰然一震! 所有的迷茫,所有的困惑,在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彻底撕碎! 他猛地回过神来! 没有时间思考,也来不及去领悟什么剑道! 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会死!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剑,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朝着那道致命的剑光横挥而去! 一声刺耳的金石交击之声,在寂静的擂台上炸响! 火星四溅! 云逸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三步! 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稳住身形,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骇。 但那惊骇之下,却有一簇火苗,被点燃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没有去想师尊的剑法,没有去模仿朗月仙子的剑招。 他只是想活下去! 仅此而已! 林一一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手中软剑一抖,如灵蛇出洞,再次刁钻地刺了过来! “还发什么呆?想再死一次吗!” 清冷的声音,再次将云逸浇醒! 对! 不能发呆! 云逸眼神一凝,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拘泥于天剑阁那精妙绝伦却也束手束脚的剑法招式,而是凭借着自己对剑最原始的直觉,挥剑格挡! 一时间,擂台上剑光霍霍,人影交错! 台下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咦?这小子……好像不一样了?” “是啊,刚才还像个木桩子,现在怎么……活过来了?” 谢景遥激动地喊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这才是打架嘛!” 之前云逸的剑,是教科书,一板一眼,虽然标准,却毫无灵魂。 而现在,他的剑,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野草般的韧劲! 他开始侧身,开始闪避,开始用剑脊格挡,甚至用上了手肘! 狼狈不堪,却生机勃勃! 林一一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孺子可教。 但,教学时间,到此结束了。 就在云逸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剑光,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林一一的身影又一次贴了上来。 她甚至没用剑。 一只包裹着淡青色灵力的纤细长腿,带着破风之声,在云逸惊愕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一声闷响。 结结实实,正中胸口。 云逸在一片惊呼声中,被干脆利落地一脚踹飞,直直地摔下了擂台! 全场,一片死寂。 谢景遥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不是……一一这……这是干嘛呢?” “说好的指点呢?怎么指点完了还给人一脚踹下去了?” “这不就是给了颗糖,反手又扇了个大嘴巴子吗!” 他扭头看向沈月白,想寻求一个解释。 沈月白却只是好整以暇地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什么也没说。 擂台下,云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胸口剧痛,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他朝着台上的林一一,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林长老指点,云逸……”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瞳孔深处,一缕黑气一闪而过! 他缓缓直起身,原本清澈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怨毒,声音也变得僵硬无比。 “林一一!你偷袭我!你胜之不武!” 宫璃月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 “啪!” 一道残影闪过! 林一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台下,一记干脆利落的掌刀,精准地劈在了云逸的后颈上。 云逸眼睛一翻,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绵绵地昏了过去。 这一连串的变故,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直到此刻,众人才如梦初醒,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我没看错吧?那个林一一……她刚才用的是剑吧?” “是啊!那剑法,那剑意!凌厉得吓人!这是医修?” “一个医修,把天剑阁的真传弟子按在地上摩擦,最后还一脚给踹下来了?!” 高台之上,负责裁决的长老,也是一脸的震撼,他拿起名册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高声宣布: “九霄擂台赛,中-七号擂台!” “落霞门客卿长老,林一一,胜!”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医修林一一,以剑法败敌!” “此为……剑医双修!” 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赋! 无数修士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一袭青衣、神色淡然的少女身上。 震撼,惊疑,嫉妒,狂热! 这个叫林一一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剑医双修!” 声浪滔天! “我的天!活的剑医双修!我以为这辈子只能在古籍里看到!” “怪不得!怪不得她敢这么狂!” “落霞门这是捡到什么绝世宝贝了?!医仙谷也是!” 无数道目光,或敬畏,或嫉妒,或贪婪,都在擂台下那个从容淡定的身影上。 林一一却恍若未闻,她抬眼,视线越过沸腾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高台之上,天剑阁所在的位置。 那眼神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 …… 天剑阁的观战席上,气氛已然降至冰点。 宫璃月一张俏脸,青白交加,难看到了极点! 她死死攥着拳,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废物! 云逸这个废物! 不仅没能让林一一身败名裂,反而让她一战封神! 剑医双修! 这四个字,像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更可恨的是林一一那个贱人! 竟然就那么干脆利落地一掌刀把云逸劈晕了! 连让他再开口说一句废话的机会都不给! 宫璃月越想越气。 “言寒哥哥。!” 她猛地站起身。 “我要亲自去会会她!”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什么狗屁剑医双修,在我天剑阁的剑法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她话音刚落,一只手便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却带着一丝玉石般的冰冷。 “坐下。” 言寒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 宫璃月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言寒哥哥?你拦着我做什么?难道就任由那个贱人踩着我们天剑阁的脸面出风头吗?” 言寒的目光放在林一一身上。 宫璃月上去也是自取屈辱。 “言寒哥哥!你什么意思?我堂堂天剑阁真传,难道还打不过她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你看不出来吗?” 言寒终于收回了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冰冷得让宫璃月如坠冰窟。 第233章 情深义重?那也行吧 言寒冷声道。 “你还有重要的事情,何必与她计较。” 宫璃月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地坐了回去,心里依旧不甘。 她听懂了,言寒在说她处处不如那个林一一! 言寒不再理会她。 他的视线,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身影上。 太像了。 不只是那张脸,依稀有七八分的轮廓。 更是那种感觉。 那种手握雷霆,睥睨众生的气势! 方才那一剑,虽然稚嫩,虽然灵力微弱,但那其中蕴含的剑意雏形…… 分明就是朗月当年自创的得意剑招! 一幕幕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与记忆深处那个同样一袭青衣,天赋绝艳,却为他敛尽锋芒的女子,缓缓重叠。 不可能。 言寒的指尖,微微颤抖。 绝对不可能。 朗月已经死了。 他亲手布的局,亲眼看着她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重生? 更何况,还是重生在一个医修身上? 这一定是巧合。 这世间,总有那么多相似之人,相似之事实。 对,只是巧合。 他端起面前的灵茶,想要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惊悸。 可那只往日里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有了一丝颤抖。 “咔。” 一声轻响。 那价值千金的白玉灵犀杯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擂台之下,林一一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缓缓收回了目光。 她看向落霞门的方向,沈月白正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郁。 林一一冲沈月白笑了笑,沈月白脸上即刻褪去了冰冷。 言寒手中的水杯尽碎。 然而,此刻已无人再关注天剑阁观战席上的这点动静。 “不对劲!” 人群中,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揉了揉眼睛,满脸困惑。 “我怎么看林长老的修为,像是筑基初期?” 他身旁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闻言,皱起了眉头。 “胡说什么?我看到的明明是金丹圆满,灵力凝实,根基稳固!” 话音刚落,一个元婴长老抚着胡须,沉声道。 “你们都看错了。” “老夫看她,分明是元婴之境!那灵力波动,浩瀚如海,只是被某种秘法强行压制住了!” “什么?!” “元婴?!” “一个十八岁的元婴?!还是剑医双修?!” “这是什么怪物?!” 高台之上,几位宗主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明月楼楼主,凤眸微眯。 “凌兄,你看如何?” 凌霄宗宗主凌朔,缓缓摇头。 “看不透。” “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似真似幻,连我的神识都无法穿透。” 连化神期的大能都看不透! 接下来,林一一的挑战接踵而至。 有不服气的,有想见识“剑医双修”风采的,也有纯粹想踩着天才上位的。 “在下清风门王猛,请林长老赐教!” 林一一抬手,一记灵力化作的柳叶刀。 “砰!” 王猛飞出擂台。 “在下……” “砰!” 又一个。 “我……” “砰!” 再一个! 擂台之上,林一一甚至连剑都未曾再拔出过。 或掌,或指,或以医道手法点其穴道,或暗自以雷灵力使其麻痹。 出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每一个挑战者,都败得莫名其妙,却又心服口服。 落霞门在积分榜上的名次,疯狂向上攀爬! “够了!”宫璃月再也见不得林一一出尽风头。 豁然跳了下来。 言寒狠狠拧起了眉。 宫璃月!发疯了吗! 这个蠢货! 宫璃月早就吞下了一颗冉雪丹,强行提升了修为,如今已达元婴后期。 她就不信,这林一一还能比元婴后期都强了不成! 凭什么言寒会觉得她不敌林一一,这怎么可能! “林一一!” 宫璃月的声音嘶哑而疯狂,手中长剑挽起一道血色剑花。 “我要你死!” 招招致命!剑剑索魂! 每一剑,都奔着林一一的要害而去,不留丝毫余地! 然而,林一一总能在最惊险的瞬间,以最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那凌厉的剑锋。 “就这点本事?” 林一一侧身躲过一剑,轻飘飘地开口。 “天剑阁的真传弟子,只会靠嗑药吗?” “你闭嘴!” 宫璃月一愣,没想到这都能被林一一察觉。但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那还顾得上其他。 林一一眸光一凝,一直被动闪躲的她,主动出手! 她不退反进,欺身而上,手中不知何时已凝出一柄紫光闪烁的灵力长剑! 剑势如奔雷,只一瞬间,便破开了宫璃月所有的防御! 剑尖直指她的丹田! 这一剑,她要废了宫璃月! 林一一倒要看看言寒会不会出手。 “住手!” 林一一那志在必得的一剑,竟被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 是言寒! 他竟亲自下场了! “林长老,得饶人处且饶人。” “璃月行事鲁莽,本座代她向你致歉。” 他话锋一转,目光中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欣赏。 “但,以林长老这般惊世之才,若因今日之事,落下个心狠手辣的名声,未免得不偿失。” “落霞门林一一,果然天纵奇才,医剑双修,古今罕有。本座见才心喜,此战,便到此为止吧” 林一一轻笑。 表面是求情,实则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她若不罢手,她就是小肚鸡肠,心狠手辣! 他言寒都开口了,谁敢不给他面子? 宫璃月见言寒护着自己,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被浓浓的嫉妒所取代! 言寒哥哥,竟然在欣赏这个贱人! 林一一冷冷地看着言寒,握着剑柄的手,纹丝不动。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噼啪作响! “一一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言阁主未免管得太宽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插入二人之间。 沈月白不知何时已走上台,站在了林一一的身侧,将她半个身子护在身后,隔开了言寒的视线。 他直视着那高高在上的化神尊者,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执拗。 言寒的目光,在沈月白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指。 擂台下的众人,哪里看得出这其中的暗流汹涌。 “天呐!言寒阁主竟然亲自出手了!” “看来宫璃月在他心中,地位非凡啊!” “是啊!听说他上一任道侣朗月仙子,就是在他眼前陨落的。他这是怕了,怕再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啊!” “啧啧,真是情深义重!” 听着这些议论,林一一差点笑出声。 情深义重? 那也行吧…… 随着这场闹剧的落幕,九霄擂台赛也终于画上了句点。 最终结果公布,天剑阁依旧稳坐第一。 而第二的位置,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落霞门!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竟以黑马之姿,紧逼正道魁首! 整个修真界,为之震动! 而林一一这个名字,连同她“剑医双修”的无上天资,如同一场风暴,一夜之间,传遍了青岚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第234章 林一一身上有朗月的影子 “言寒哥哥!” 宫璃月还想说什么,却被言寒一把抓住了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闭嘴。” 言寒的声音依旧温和,传到众人耳中,像是在安抚不懂事的道侣。 但只有宫璃月,听出了那两个字里蕴含的,是冰冷的警告。 “跟我回去。” 话音未落,他已揽着面色不甘的宫璃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只留给众人一个深情维护道侣的伟岸背影。 谢景遥冲着他消失的方向,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 “我赌五万灵石,那言寒绝对生气了!” 沈月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赌十万。” 谢景遥:“……” 大师兄,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几个弟子也围了上来,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林长老,您太厉害了!”连宵雨这个小医修,脸颊通红。 柏若南死死盯着林一一的双手,仿佛想看出一朵花来:“长老,您刚刚那招点穴,能教教我吗?” 陆风烨这个剑修,更是直接抱拳躬身,一揖到底。 “弟子陆风烨,谢长老今日为我落霞门扬威!” 整个落霞门,上至掌门,下至新晋弟子,都沉浸在一片狂喜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各大宗门的宗主和长老们,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明月楼楼主轻摇羽扇,眼神复杂。 “此女,只怕要搅动整个青岚大陆的风云了。” 凌朔,面色凝重,他先前还得罪了林一一。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跟着天剑阁的意思走。 林一一,能不能活,就看那位的意思了。 一时间,敬畏、结交、忌惮、杀意……无数道目光,交织在落霞门众人身上。 天剑阁,主峰大殿。 宫璃月被言寒毫不留情地甩在了冰冷的白玉地板上。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言寒哥哥,你……” “你吃的,是什么?” 言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再无半分温情,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宫璃月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我、我没吃什么……” “冉雪丹。” 言寒冷冷吐出三个字,像三座大山,瞬间压垮了宫璃月所有的侥幸。 “此丹乃是魔道禁药,以燃烧修士精血神魂为代价,强行提升修为。” “药效过后,轻则根基受损,重则当场爆体而亡。” “宫璃月,你好大的胆子!”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愈发冰冷。 “你可知,今日若非我出手,那林一一只要再拖延片刻,你便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一滩血水!” “届时,我天剑阁的声誉,我言寒的声誉,都会因你这个蠢货,毁于一旦!” 宫璃月浑身发抖,这才明白过来。 言寒出手,根本不是为了救她! 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天剑阁!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 “那又如何!” 她尖叫起来。 “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就杀了那个贱人了!是你!是你一直在护着她!” “言寒哥哥,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一个响亮的耳光,将宫璃月剩下的话全部打了回去。 言寒缓缓收回手,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赞叹。 “我看上她?” “呵。” “她的剑,快、准、狠,甚至比你使得更好。” “她的心性,隐忍、果决、狠辣,也远在你之上。” 言寒每说一句,宫璃月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话,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 “甚至……” 言寒没有继续说,但宫璃月完全明白的他的意思。 林一一身上有朗月的影子! 宫璃月几乎咬破了下嘴唇,才勉强维持住表情。 看着她被嫉妒与仇恨彻底吞噬的模样,言寒目的达成。 很好。 这股恨意,不要浪费了。 他缓缓直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负手而立。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林一一在擂台上的每一招,每一式。 那惊才绝艳的剑法,那神秘莫测的修为,那双像极了朗月的清冷眼眸…… 不对。 她不是朗月。 朗月的天赋,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而这个林一一……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绝不会为任何人收敛。 这样的天才…… 言寒的眼中,杀意再次浮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 若不能为我所用…… 那便只能,彻底毁掉。 大比结束,但在最后总结果出来之前,大家还不能离开。 云渺城分给落霞门的临时驻地,是城南最偏僻的一处小院。 灵气稀薄,与天剑阁入住的城主府天字号院,有云泥之别。 就连明月楼,都分到了一处灵气充裕的静心苑。 “岂有此理!” 谢景遥一脚踹在院中的石凳上,震得灰尘簌簌直掉。 “这凌霄宗是输不起吗?住的地方破也就算了,连说好的奖励丹药,都敢给我们克扣!” 他摊开手心,几枚丹药色泽黯淡,品阶明显低了一等。 “管事的人怎么说?”沈月白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他说……库房存货不足,让我们多担待!” “放屁!我下午路过天剑阁的院子,人家搬进去的丹药箱子都快堆成山了!” “还有外面那些流言!” 柏若南也气鼓鼓地补充道。 “说林长老胜之不武,全靠歪门邪道,还说我们落霞门……是藏污纳垢之地!” “一群手下败将,只会背后嚼舌根!”陆风烨冷哼一声。 沈月白终于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一一。 “凌霄宗……还没死心。” “但主要不是他们,凌朔只不过是条狗。” “背后还有主人。”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是啊,一个凌霄宗,根本没必要同时在驻地、资源和舆论上,精准地打压一个刚刚声名鹊起的宗门。 林一一端起桌上的凉茶,轻轻抿了一口。 “急什么。” 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让他们跳。” “跳得越高,才摔得越惨。” 她手里可还有筹码。 就在这时。 一道清越如银铃般的女子笑声,毫无预兆地在院外响起。 “林长老好大的气魄,不知我明月楼,可有幸与长老一同,看这场好戏?” 话音刚落,院门被一股柔和的灵力推开。 一位身着月白长裙,手持蝶恋花羽扇的貌美女子,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施施然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明月楼楼主,羽轻言。 她目光流转,精准地落在林一一身上,笑意盈盈,眼底却精光闪烁。 “不请自来,还望林长老莫要见怪。” 第235章 有些人输不起,会搞小动作 林一一站起身,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羽楼主大驾光临,我这破院子,倒是蓬荜生辉了。” “哎,长老说笑了。” 楼轻言自来熟地走到石桌旁,将一个精致的玉盒放在桌上。 “听闻长老今日劳心劳力,这是我明月楼的一点薄礼,地阶上品的清心玉露,最是能滋养神魂。” 陆风烨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地阶上品!这手笔也太大了! “无功不受禄。”林一一并未去碰那玉盒。 “长老今日为青岚大陆所有二流宗门出了一口恶气,这便是大功。” 羽轻言羽扇轻摇,掩唇一笑。 “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长老不必在意,不过是某些人,见不得旁人好罢了。”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北边,天剑阁所在的方向。 “这青岚大陆,一家独大太久了。” 于轻言的语气忽然变得幽深。 “天,也该变一变了。” 谁都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 林一一看着她,忽然笑了。 “楼主客气了。” 她伸手,将那玉盒推了回去。 “变不变天,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谁想让我落霞门不好过,我便让他全家都不好过。” 羽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深深地看了林一一一眼,收起玉盒,站起身来。 “长老快人快语,是我唐突了。” “不过,我明月楼的大门,永远为长老和落霞门敞开。” 说罢,她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直到那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谢景遥才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拉拢我们?可我们落霞门……”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们落霞门现在要人没人,要底蕴没底蕴,人家图什么? “她图的不是落霞门。” 沈月白冷冷开口。 “她图的是一一的本事。” 谢景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垮下脸,长叹一声。 “怎么感觉修个仙,比我爹让我回家争家产还累?”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连向来冷峻的沈月白,都忍不住笑了。 林一一也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她抬起头,望向被乌云遮蔽的夜空。 争斗、算计、结盟、背叛…… 这些东西,她上辈子就玩腻了。 要不是为了报仇,她都想过找个地方去种地了。 宫璃月手中长剑毫无章法地狂舞,泄愤般地劈砍着眼前的一切。 剑气纵横,将几棵百年古树绞得粉碎,木屑纷飞。 “林一一!” “又是林一一!”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得到她,却看不到我!” 她的剑法早已没了天剑阁的清正,反而透着一股子血腥的邪气,正是冉雪丹的后遗症。 剑招越发癫狂,隐隐有心魔滋生的前兆。 “啧啧啧。” 一道玩味又充满磁性的男声,懒洋洋地从她身后传来。 “天剑阁阁主的未来的道侣,怎么把剑练得跟魔道那些不入流的货色一样?” 宫璃月猛然回头,看清来人。 “段幽冥!” 黑袍男人斜倚在一棵断树上,苍白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邪气的笑,狭长的凤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他竟然敢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 “你来做什么?”宫璃月厉声喝问,但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她看不透他的修为,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比言寒更让她心悸。 “来帮你啊。” “帮你杀了那个叫林一一的女人。” 宫璃月看向段幽冥。 “你要什么?” “很简单。” 段幽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剑尖上。 “告诉我天剑阁布防图,以及其他三宗的禁地秘密。” “你疯了!我这是背叛师门!不可能!” “哦?” 段幽冥挑眉。 “跟你的道侣之位,跟你被林一一踩在脚下的屈辱比起来,一个禁地秘密,算得了什么?” “你……” 宫璃月想反驳,但内心却在蠢蠢欲动。 言寒那么强大,应该守得住禁地的秘密吧? 林一一,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她的心魔。 若不除去,她此生都会活在林一一的阴影之下! “好!” “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杀了林一一,我什么都给你!” “很好。” 段幽冥满意地笑了,身影一晃,便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等你好消息。” 黑烟散去,林风拂过。 段幽冥立于千丈之外的山巅,遥望着云渺城的方向。 杀了她? 不。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人在擂台上,手持紫雷长剑,睥睨众生的模样。 那样的桀骜,那样的风华。 杀了,太可惜了。 段幽冥舔了舔嘴唇,眼底的占有欲几乎化为实质。 他要的,是将那只高傲的凤凰,锁进只有他能看见的笼子里。 一根一根,拔掉她所有的羽毛。 让她再也飞不出去。 让她……只为他一人闪耀。 三日后,擂台赛的结果彻底公布。 天剑阁第一,落霞门第二。 这个结果,让整个云渺城都炸开了锅,也让凌霄宗宗主凌朔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宗主,我们的人回报,落霞门那群人,准备启程回宗了。”一名长老低声禀报。 “好,很好。” 凌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中的玉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他堂堂四大宗门之一,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压了一头! 这让他以后在青岚大陆还怎么抬头! “传令下去。” 凌朔眼中杀机毕露。 “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回!” 与此同时,落霞门那破败的小院里。 林一一正在分发着什么东西。 “这是我新炼制的隐匿符和防御法阵阵盘,人手一份,贴身收好。” “林长老,这是?”柏若南不解地问。 “以防万一。” 林一一淡淡道。 “有些人输不起,总喜欢在背后搞些小动作。” 沈月白接过符箓,眸光微沉。 “是凌霄宗?” “除了他们,还有谁这么闲?”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这几天,凌霄宗的探子在我们院子外晃了不下十次,真当我们是瞎子。” 谢景遥顿时兴奋起来。 “我们有架打了?” 沈月白按住了躁动的谢景遥。 林一一将最后一份阵盘交给陆风烨,拍了拍手。 “都准备好,我们回家。” 第236章 他们差点把自己献祭了? 飞舟之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按照林一一的吩咐,将灵力提至巅峰,警惕着四周。 行至一处名为“断魂谷”的峡谷时,异变陡生! 数十道淬了剧毒的灵力箭矢,如同暴雨般从两侧山壁射来,瞬间撕裂了飞舟的防御结界! “敌袭!结阵!” 众人反应极快,瞬间按演练好的方位站定,一道厚重的土黄色光幕拔地而起,将所有人护在其中。 箭雨撞在光幕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哼,反应倒是不慢!”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凌朔带着数十名黑衣修士,出现在峡谷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林一一,你辱我宗门声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废话真多。” 林一一冷笑一声,手中紫光一闪,一柄雷灵力凝聚的长剑已然在手。 “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 落霞门的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配合默契,阵法稳固,一时之间竟也抵挡住了凌霄宗的猛攻。 但对方人多势众,修为更是高出一大截。 混乱中,一名凌霄宗的金丹后期修士,绕过了正面战场,阴狠地一剑刺向了正在维持阵眼之一的连宵雨! 那一剑又快又急,连宵雨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心!” 离她最近的谢景遥,想也不想,猛地将她推开!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那柄淬了黑紫色剧毒的长剑,贯穿了谢景遥的右肩。 “景遥!” “二师兄!” 众人惊呼出声。 谢景遥闷哼一声,挥剑将对方震飞。 他看着自己肩上那柄剑,还有些发愣。 “靠……真疼啊……” 林一一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 “你们,” “找死!” 话音未落,林一一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紫色电光,直冲云霄! 她的目标,不是那个伤了谢景遥的金丹修士,而是凌霄宗宗主,凌朔! 擒贼先擒王! 一道清冷的白色剑光紧随其后,如影随形。 他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仿佛与林一一的配合已经演练了千百遍。 一紫一白,两道剑光交织成网,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瞬间封死了凌朔所有退路。 凌朔眯了眯眼。 两个元婴期的小辈,竟敢主动向他一个化神期出手?! 这是何等的狂妄! “不知死活!” 凌朔怒喝一声,化神期的威压如山岳般轰然降下,企图将两人碾成齑粉。 然而,林一一的剑意霸道绝伦,竟硬生生劈开了那层威压! 沈月白的剑则如鬼魅,专攻凌朔防御的薄弱之处。 一时间,峡谷上空剑气纵横,雷光与白芒交错,竟真的压制住了化神期的凌朔!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凌朔又惊又怒,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竖子狂悖!” 他狼狈地避开一道致命的雷光,厉声咆哮。 “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 “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宗门,就该有挨打的觉悟!” “妄想撼动我四大宗门的地位?痴人说梦!” 林一一冷笑,手中剑招越发凌厉。 “弱肉强食?” “那今日,你这块老腊肉,就该被我这条强龙撕碎!” 沈月白不发一言,但剑锋愈冷,招招致命。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一个主攻,一个策应,让凌朔应接不暇。 然而,化神期终究是化神期。 最初的措手不及过后,凌朔体内的灵力如江河决堤般汹涌而出! “给本座,滚开!” 他一掌拍出,磅礴的灵力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狠狠拍向两人! 林一一和沈月白被这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气血翻涌。 实力差距,终究难以逾越。 眼看凌朔就要找回节奏,彻底掌控战局。 林一一眼中寒芒一闪,朝下方的陆风烨等人递去一个眼色。 只一个眼神。 陆风烨、柏若南、连宵雨,连同其他几名弟子,瞬间领会! 五人瞬间变换方位,以一种诡异的轨迹站定,将剩余的所有灵力尽数灌入脚下的阵盘! 一股决绝、惨烈、仿佛要与天地同归于尽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 正准备乘胜追击的凌朔,脸色骤变! “这是……诛仙大阵?!” 他心头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此阵早已失传千年! 而且是禁术! 此阵一旦开启,阵中之人将献祭所有修为乃至生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纵然布阵之人修为低微,但只要人数足够,抱着必死的决心,也未必不能重伤,甚至诛杀一个化神期! 落霞门这群人,竟然这么疯?! 更让他惊骇的是,林一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修,怎么会这种上古禁术! 危机在前,凌朔不敢赌! 他不敢赌这阵法是真是假! 一个化神期,跟一群不要命的金丹期小辈同归于尽? 太不值当! “今日算你们好运!” 凌朔脸上青白交加,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 他放下狠话,狠狠地瞪了林一一一眼。 “我们走!” 话音刚落,他便带着一众凌霄宗弟子,化作流光,狼狈地消失在天际。 过了半晌,捂着肩膀的谢景遥才一脸懵逼地开口。 “……他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众人也都是一脸茫然地看向林一一。 林一一收起剑,落在飞舟上,淡淡道:“他以为我们要开诛仙大阵。”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诛仙大阵?! 柏若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不是传说中的禁术吗?林长老,我们刚刚那个,应该不是吧?”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林一一。 林一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是。” 众人:“!!!” 连宵雨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他们刚刚差点把自己祭了?! 看着众人惊恐的神情,林一一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骗他的。” “演得不错,下次继续。” 众人:“……”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既然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大一份惊喜,那我们的回礼也不能差了。”林一一看着凌朔离开的方向。 玄冥子是时候发挥余热了。 “月白,把玄冥子的事情散播出去。” 沈月白看向林一一,即刻明白了林一一的意思。 “好。希望这份大礼,他能接住,” 第237章 言寒对林一一的试探 谢景遥捂着自己还在渗血的肩膀,龇牙咧嘴。 “一一,我这胳膊……差点就为了配合你演戏给交代了啊?” 他一脸的欲哭无泪。 林一一瞥了他一眼,弹出一粒丹药。 “死不了。” “记在凌霄宗账上。” “将来,十倍讨回。” 谢景遥顿时眉开眼笑,一口吞下丹药,感觉自己又行了。 “得嘞!” 沈月白站在林一一身侧笑而不语,就算林一一真的开启了诛仙大阵,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陪她一起。 飞舟再无阻碍,一路疾驰,很快,落霞门那标志性的山门便遥遥在望。 山门口,一个身影正翘首以盼,不是姜堰又是谁。 他搓着双手,兴奋不已。 “我的好徒儿们!我的客卿长老!可算是回来了!” 飞舟刚一落地,姜堰就迎了上来,脸上笑开了花。 “第二名!咱们落霞门居然拿了第二名!” “老夫做梦都没想到,能有把天剑阁以外那三家都踩在脚下的一天!”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直到目光落在谢景遥吊着的胳膊上,笑容瞬间凝固。 “怎么回事?谁干的?!” 谢景遥被自家师父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道:“是凌霄宗,那个老匹夫凌朔,带人偷袭我们。” “凌朔?!” “一个化神期,对一群元婴小辈下手?” “他那几百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不要脸的东西!” 姜堰气的破口大骂 林一一开口,打断了他的咒骂。 “掌门,无妨。” “他今日欠下的债,来日我会亲自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姜堰的怒火一顿,他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少女,那股冲天的怒气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去。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好!” “不愧是我看中的……客卿长老!” “这事儿,我落霞门记下了!” 落霞门大比第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宗门上下。 整个宗门都沸腾了! 往日里被四大宗门压得抬不起头的小宗门,如今一跃成为仅次于天剑阁的存在,这是何等的荣耀! 弟子们奔走相告,欢呼声响彻云霄。 姜堰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看似清冷的少女。 “林长老,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与此同时,青岚大陆上,一股诡异的流言开始悄然蔓延。 “听说了吗?凌霄宗出了个叛徒,跑到凡间去兴风作浪了!” “何止!听说那叛徒是在窃取凡人王朝的国运,用来修炼邪功!” “最关键的是,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凌霄宗宗主凌朔在背后指使的!” 谣言愈演愈烈,添油加醋,版本无数,但矛头都指向了凌霄宗和凌朔。 天剑阁。 言寒听着手下的汇报,面沉如水。 “蠢货。”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栽赃。 可偏偏,修真界的大多数人,都不是明眼人。 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言寒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烦躁。 落英门已废,明月楼的羽轻言是个老狐狸,显然不想掺和进来。 如今四大宗门里,唯一还能被他当作枪使的,只剩下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凌霄宗了。 这杆枪,还不能断。 不仅不能断,还得帮他擦亮。 “得找个由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开。”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想起了那把剑。 那把随着她的陨落,沉寂了百年的剑。 “传令下去。” “朗月仙子的佩剑‘九霄’,沉寂已久,灵性将失。” “天剑阁将于一月后,举办‘九霄剑会’,为神剑择主。” “凡青岚大陆金丹期以上剑修,皆可参与。” 他要用朗月的名头,用这把曾经的第一神剑,压下所有对凌霄宗不利的言论。 更重要的,他想看看。 看看那个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林一一,会不会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整个青岚大陆因为“九霄剑会”的消息而震动。 然而,做出这个决定的言寒,却在当晚,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亲手将剑刺入朗月心脏的场景。 她的眼神,从难以置信,到悲凉,再到死寂。 “为什么……” 梦中的她,轻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 可下一秒,朗月那张绝美的脸庞,忽然开始扭曲,变化。 最终,定格成了林一一那张清冷淡漠的脸。 梦中的“林一一”没有质问,反而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言寒心中猛地一突,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将他笼罩! 他低下头。 一截冰冷的剑尖,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 而握着剑柄的,正是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以杀证道,不是你教我的吗?” “言寒,你的道,似乎不够稳呢。” 言寒猛地从床榻上坐起,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惊骇地捂住胸口,那里完好无损,可那被一剑穿心的剧痛,却真实的可怕。 窗外月光清冷,他额上却满是冷汗。 林一一那带着讥讽的笑容,和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识海中疯狂回响。 他急忙念着清心咒,却始终压不下心中那丝烦闷。 好像……快压不住了。 他强压下识海中的翻腾,可林一一那张带笑的脸,却像烙印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天剑阁将为“九霄”神剑择主的消息,在整个青岚大陆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九霄剑要重现于世了?!” “那可是朗月仙子的佩剑!传闻一剑可断山河,曾是青岚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神剑!” “言寒阁主这是何意?朗月仙子陨落百年,他终于要放下旧情,为神剑另觅良主了吗?” “我看未必!你们忘了宫璃月吗?这分明是想借着择主的名头,将神剑名正言顺地送给他的新道侣!” “啧,用前任的遗物讨好现任,这言寒阁主……真是好手段啊!” 一时间,茶馆酒肆,坊市洞府,无人不议论此事。 有人为神剑出世而激动,有人为朗月仙子感到不值,更多的人则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准备涌向天剑阁,一睹这百年难遇的盛况。 无数剑修摩拳擦掌,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天命所归的九霄剑主。 他们猜中了言寒想把剑送给宫璃月。 却无人猜到,这轰动整个大陆的剑会,真正目的,只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内心那丝无端恐惧的试探。 第238章 把她的剑,拿回来 林一一正在练剑。 她没有使用灵力,只是纯粹的一招一式,如同凡间武者。 一刺,一挑,一抹,一斩。 动作简单到了极致,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大道至简。 沈月白就站在一旁,学着她的动作,一板一眼。 他的剑很快,很利,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锋锐。 可比起林一一,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那份融入天地,随心所欲的“意”。 这是前世林一一自创的剑法,没有名字,只教给了他一人。 沈月白收剑,看向林一一的侧脸,眼神专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长老!沈师兄!” 陆风烨、柏若南和连宵雨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柏若南抢着说,声音都在发抖。 “天剑阁,天剑阁要举办‘九霄剑会’!” 连宵雨紧跟着补充:“就是传说中朗月仙子的那把九霄神剑!言寒要为它重新择主!” 陆风烨一脸八卦地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 “我听山下的散修说,言寒这是做戏给外人看的,其实就是想找个由头,把剑送给宫璃月当聘礼!” “那可是九霄神剑啊!就给那个只会吞丹药的女人?暴殄天物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激动得不行。 说完,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林一一,想看看这位屡创奇迹的客卿长老是什么反应。 林一一只是缓缓收剑入鞘。 “哦?” 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三人面面相觑,怎么林长老一点都不惊讶? 林一一当然不惊讶。 她心中甚至还有点想笑。 为九霄择主? 言寒。 是在害怕吗? 所以,用我的剑,来试探我的底细? 他倒是真敢想。 居然妄图把她的东西,送给别人。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沈月白。 他察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的讥讽。 “一一?” 他轻声唤道。 “他想送,也得看九霄,宫璃月拿不拿得住。” 林一一笑了笑。 毕竟她身死,但道未消。 九霄依旧是认主的,怪不得这么多年她都找不到九霄,原来是被言寒藏起来了。 沈月白眼眸瞬间亮起,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你想要吗?我给你赢回来!” 林一一抬眼,望向天剑阁的方向,没有回答沈月白。 “他辛辛苦苦搭好了台子,请了全天下的看客。” “我们怎么能,不去好好看一场戏呢?” 顺便,再把她的剑,拿回来。 沈月白笑了,是一种心领神会的愉悦。 “好。” “我陪你,去看戏。” 陆风烨几个人也兴奋道:“我们也想去!” 林一一看着眼前三个打了鸡血似的小家伙。 “想去?” 三人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可以。” 林一一话音一转,眼神扫过他们。 “不过,是有条件的。” “陆风烨。” 被点到名的陆风烨立刻站直了身子:“林长老请吩咐!” “把你那套追风剑法,不带灵力,给我扎扎实实地练上一千遍。什么时候剑刃划过空气的声音能连成一片,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陆风烨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一……一千遍?” 那可是最基础的剑法,练起来枯燥得能让人睡着! 林一一没理他,目光转向柏若南。 “柏若南,一百张中品防御符,品相必须达到八成以上。少一张,你就在山上看着我们去。” 柏若南的小脸也皱成了包子。 中品防御符!她现在画十张能成功三张就谢天谢地了,还要八成品相?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最后是连宵雨。 “至于你,”林一一递给她一枚玉简,“这里面是《青囊经》的残篇,什么时候能倒背如流,并且能给我讲出至少十种你不认同的地方,你就可以收拾行李了。” 连宵雨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当场头晕目眩。 里面密密麻麻的古字,比她见过的所有医书加起来都晦涩!还要挑错?这不是为难她这个小医修嘛!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 “怎么?做不到?” 林一一挑眉。 “做得到!” 三人几乎是吼出来的,求生欲爆棚。 “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三人像是屁股着了火,化作三道残影,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各自的修炼室,生怕晚了一秒,天剑阁的戏就开场了。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沈月白轻笑出声。 “你倒是很会调教人。” 林一一收回目光,抬头望向天空。 天色不知何时,已渐渐阴沉了下来。 “言寒的台子已经搭好,观众也即将就位。”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话音刚落,一股磅礴到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以她为中心,骤然炸开! 整个落霞门的后山猛地一震! 无数灵气如同受惊的鱼群,疯狂地朝着演武场汇聚,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漩涡! 漩涡的中心,正是盘膝而坐的林一一!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 沈月白立刻闪身上前,神情戒备地为她护法。 这动静太大了! 掌门姜堰猛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后山之上。 当他看到那灵气漩涡的景象时,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这是结婴?!不对!这声势比老夫当年结婴时大了十倍不止!” 几乎是同时,刚刚冲回修炼室的陆风烨三人,也被这恐怖的威压惊得跑了出来。 “天呐!是林长老!” “她要突破元婴了!” “好可怕的灵力……” 三人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满脸都是震撼与崇拜。 天空之上,乌云滚滚,黑压压的仿佛要将整座山都吞噬。 紫色的雷蛇在云层中穿梭,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天劫,将至! 沈月白感受着林一一那势不可当的突破气势,体内原本稳固的元婴初期瓶颈,竟也开始剧烈地松动! 既然要疯,不如就一起! 他竟也在林一一身旁,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又一股强横的气息冲天而起! 沈月白,竟选择在此时,一同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