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德曜那见鬼一般的质问,林一一眨了眨纯澈的大眼睛。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十岁孩童专属的,天真又茫然的表情。
她伸出小小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书上看了一些,然后自己想了想,就想出来了。”
“我叫林一一呀,长老您忘了吗?”
一个十岁的,有点早慧的,医仙谷小弟子。
林羽堂暗道这小丫头狡猾,真是一点消息都套不出来。
他身旁的几位峰主,也是表情精彩至极。
他们刚刚的失态,全谷上下都看在眼里。
但此刻,没人有心思去计较什么仪态了。
震撼与狂喜,如同山洪海啸,冲垮了他们数百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境!
天才!这绝对是天才!不!是鬼才!是神迹啊!
林德曜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小女孩,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
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逼眼前这个孩子承认她是朗月仙子,这太荒谬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挥手。
“够了!”
“不必再考了!”
“林一一,考核通过!”
他闭上眼,仿佛不愿再看那张让他道心不稳的脸。
“从明日起,你可入高阶弟子班听学!”
“另……”
“藏书阁二层,破格对你开放!”
“哇!!!”
藏书阁二层!
里面存放的,是医仙谷真正的核心传承!
现在,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一个刚入门的小丫头?!
“我……我这就叫师姐了?”
之前那个放话的弟子,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是服气,是敬畏,更是狂热。
“师姐牛啊!”
台下,林星宇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拉住旁边的林可心。
“看见没!我老大!我就知道她是最强的!”
林可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荣耀砸得晕乎乎的,用力点着头。
“嗯!一一太厉害了!”
“不对,是我老大!先来后到!你到后面排着去!”
但狂喜过后,林星宇的脸又垮了下来。
“高阶班……那不都是师兄师姐吗?”
“老大要去那里,是不是……就不要我们了?”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刚才的兴奋瞬间被一种被“抛弃”的失落感所取代。
而林一一,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藏书阁。
修复识海的法子,舅舅和母亲他们似乎遇到了瓶颈。
她必须靠自己。
而且……
她不动声色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藏在衣领下的那块温润却残破的玉佩。
她本来是打算来了医仙谷询问这个玉佩的,但是之前的经历让她产生了一丝怀疑,这玉佩似乎并不是医仙谷的东西,也不是林未语给她的那块,而是与“朗月仙子”有关,难道这本来是自己的东西?
在弄清楚之前,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所以,藏书阁,她非去不可,万一有蛛丝马迹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第二天,万众期待的天才少女林一一,并没有出现在高阶弟子班。
让那些准备好一睹风采的精英弟子们,扑了个空。
“好可惜啊,我还想和林一一聊聊那天她说的七魄离魂瘴呢……”
“嘘,你快住嘴吧,这等邪术,让长老听了去免不了责罚!”
“你说她明天会来吗?”
林一一去哪了?
林一一在晨光熹微中,推开了藏书阁厚重的木门。
然后,一连三个月,再未踏出半步。
“我说你个小娃娃,你不休息我老头子还要休息呢!你天天住在这里算什么事啊!”
林一一已然和看守藏书的陈长老混熟了。
“年纪轻轻,正是爱玩的时候,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陈长老在边上喋喋不休,他从没见过这么有定力的孩子,整整三个月啊,她几乎没挪过窝。
“陈长老,你休息吧,放着我来收拾。”说罢又埋进书堆里。
陈长老咬咬牙,决定去找谷主谈谈,这孩子这样,不行啊!
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三个月后。
青囊峰,峰主静室。
林羽堂、林未语、林文柏、林兴言,林德曜,都齐聚于此。
他们面前的桌案上,铺满了各种深奥的医典古籍。
气氛,凝重无比。
他们在为林一一会诊,制定修复识海的最终方案。
而在这几位医仙谷最顶尖的人物中间,还端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正是林一一。
“不行。”
林一一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她的小手,指向林德曜刚写下的一个药方。
“德曜长老,根据《青囊杂记》残卷记载,‘紫河车’虽能固本培元,但其性至阳,与我识海中残存的太阴灵根相冲,用了,只会加速识海崩塌。”
林德曜手一僵,老脸微红,竟无言以对。
因为那本《青囊杂记》残卷,正是林一一前两天才从藏书阁二楼角落里翻出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看!
林文柏捋着胡须,赞叹道:“一一所言极是,是我等考虑不周。”
林兴言惜字如金:“可行。”
林一一又看向自己的母亲和舅舅。
“母亲,舅舅,结合你们的‘长春续脉法’和的‘金针锁神术’,再辅以这三个月来我从古籍中找到的十七种固魂草药……”
她拿起笔,以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在纸上写下了最终的方案。
“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
众人看着那张药方,上面罗列的每一种药材,每一步手法,都精妙到了极致,堪称天衣无缝!
许久,林羽堂长叹一声。
“好,好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他眼中满是骄傲,但随即,又化为一抹浓重的忧虑。
“只是……”
他指着药方最末尾,那味最关键的药引。
“‘九瓣幽昙’,此物只在传说中出现过,据记载,它生长于绛川边境的瘴林深处。”
“那地方,毒瘴遍布,妖兽横行,凶险万分。”
“我去给你取来!”
林羽堂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
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
“舅舅,这是我的事。”
“九瓣幽昙有灵,只会择主而生。”
“只有我自己去,才能找到最契合我灵根的那一株。”
“这药,我必须亲自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