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曜看着林一一那沉默的身影,心中的恶意如同藤蔓般疯长。
仅仅是捡起来,怎能消他心头之恨?
他下巴微抬,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光芒,声音刻意拔高,确保整个明德堂都能听见:
“捡起来。”
“当然,为了让众位同门都瞧瞧你这‘天纵奇才’究竟有几分真本事,本夫子特许你——”
他顿了顿,“不许用手!”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什么?不用手?”
“这怎么可能!她灵力那么微弱!”
林星宇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愈发扩大,几乎要咧到耳根。
他等着看林一一彻底颜面扫地!
林一一缓缓抬起头,“夫子是说,要我用术法,将这些竹简拾起?”
林德曜冷哼一声:“正是!莫非你连这点微末的控物之术都不会?”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你还是去少年班吧?”
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
“是啊,我们可是青年班……”
“不行去隔壁少年班吧,哈哈哈!”
林一一“哦”了一声,轻轻抬袖,指尖微动,一缕灵力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竹简。
“行不行啊?她识海受损,还能用出法术来?”
“你们不会真的有人在期待吧?”
“怎么可能……”
一个识海受损的人,强行催动术法,不怕反噬吗?
林星宇更是嗤笑出声:“装模作样!”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
几枚散落在地上的竹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牵引,骤然弹起!
它们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般,乖乖飞回林一一手中。
而是如同长了眼睛的鞭子,裹挟着破空之声,直直朝着林德曜那张布满得意与残忍笑容的老脸,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竹简打在脸上的声音在学堂内清脆不已。
竹简边缘虽不锋利,但如此力道抽在脸上,滋味也绝不好受!
林德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哎呀!”
林一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小脸煞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忙收回手,身体也瑟缩了一下。
她慌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努力压抑着,显得楚楚可怜:
“夫子!对不起!对不起!”
“一一……一一不是故意的!”
“我……我才刚学控物术,灵力……灵力它不听使唤……”
“您方才说要一一施展术法,一一只是想照做,没想到会……会控制不好……”
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脸上已经浮现出几道清晰红痕的林德曜。
“夫子您……您大人有大量,想来不会跟一一计较的,对吗?”
学堂内一片寂静。
林星宇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的得意变成了呆滞。
林可心也捂住了小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快意。
其余弟子更是大气不敢出,天哪,夫子被打了……
林德曜一张老脸先是铁青,再转为酱紫,最后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致!
他指着林一一,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个……”
“竖子!你竟敢……”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
林羽堂那裹挟着滔天怒火与焦急的身影,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情形。
他的宝贝外甥女林一一,正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小脸发白,眼眶微红,一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模样。
而他对面,他那向来注重仪表的师弟林德曜,此刻却是发髻有些凌乱,一张老脸上,赫然印着几道清晰的、新鲜的、像是被细竹条抽出来的红痕!
林德曜正伸手指着林一一,满脸怒容,却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那股即将喷发的怒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硬生生憋了回去,表情僵硬在脸上,显得异常滑稽。
整个明德堂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林羽堂脑子一懵:“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外门弟子不是说一一和林德曜打起来了吗?
看这情形,怎么像是……林德曜被“打”了?
林德曜心头一突,暗道不妙。
他总不能当着谷主的面,承认自己刻意刁难一个小辈,结果还被小辈“不小心”给打了脸吧?
更何况这个小辈还是谷主的亲外甥女。
他刚要调整表情,想先发制人,开口解释。
“舅舅!”
一声带着浓浓委屈和孺慕的清脆童音,抢先响彻了整个明德堂。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夫子要求我不能用手将他扔在地上的竹简捡起来……我的灵力一时失控才不小心打到了夫子……”
林德曜一口气差点哽住,“你……你竟敢……”可他无法反驳,因为林一一说的都是实话。
但他作为夫子,在课堂之上自然是有一定的权力,况且此事在他看来只是小打小闹,谷主总不能因此上纲上线,非说他欺负林一一吧。
想到这,林德曜腰杆又直起来了。
林羽堂听着外甥女那委委屈屈却条理分明的“陈述”,再看看林德曜脸上那几道清晰的红痕,心中早已明了七八分。
这老小子,定是又想拿未语当年的事来迁怒一一,想给一一一个下马威。
却不想,却被林一一反打了。
干得漂亮!
林羽堂强忍着几乎要咧开的嘴角,板起脸,看向林德曜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不悦。
他上前一步,将林一一轻轻拉到自己身后,那护犊子的姿态不言而喻。
“师弟。”
林羽堂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谷主特有的威严。
“身为师长,当有师长的气度与分寸。”
“一一尚且年幼,初入仙谷,纵有顽劣之处,也当悉心教导,而非刻意刁难。”
林德曜被林羽堂这番话一堵,原本挺直的腰杆瞬间又矮了三分。
他哪里听不出谷主话语中的警告与不满,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是师弟操之过急了。”
他唯唯诺诺地应着,声音干涩。
可就在他低头认错的瞬间,眼角余光却瞥见,从林羽堂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的林一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狡黠地弯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胜利的笑容,明晃晃地挑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