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怎么勾引你了?”男人是极愤怒的,他这个人冷漠又克制,行得正,坐得端,什么时候勾引人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就给他扣过来了,他可不能认了。
“你在这里就是勾引人,有不少女人相中你吧?”江素棠问,她在试探。
她,也会吃醋。
“女人,女人最麻烦,看见女人就头痛。”男人心中烦躁。海岛上的姑娘,见他是军人,又见他高大帅气,非要给他送花环,他头痛炸裂,当着姑娘的面便开始干呕。那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以相信自己这么不招人待见。
更要缠着他问,难道自己真的这么丑?男人冷着脸: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呢?
那姑娘并不丑,只是让他心烦。嘴毒又刻薄,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受不了正好,都离他远一点。
那姑娘说要找部队投诉他,说他伤人自尊。结果他自己就是司令,大水冲了龙王庙。投诉谁,状告谁?如此这般,这事就算过去了。
位高权重、又凶又狠的军官,哪里还有什么人缘。别说是女人了,男人见了他都躲着走。岛上的人,在背后都骂他“寡佬”。这些事,顾铭锋知道,南方人口中的“寡佬”,就是北方人口中的“老光棍子”。
真以为他听不懂啊?他只是不在乎。
“你不睡一会?你刚喂完奶,应该也累了。”男人说。
女人看着男人,目光如水,含情脉脉,欲说还休。人真的能控制自己的大脑吗?不知道。反正她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是两人过去缠绵的情景。在北方干爽的气候里,不知撕碎了多少床单。而此时此刻,耳边只有海浪声,空气的潮湿,人心的压抑,困顿不安。
想什么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想狠狠地被他睡一次。是思念也好是埋怨也好,在金风玉露中做一个了断。而男人却不明白她的心思……
是勾引,勾引又怎么了?自己的丈夫,她不能勾引吗?
“你陪我睡吗?”她问。
男人暴怒:“你怎么回事,外面是海浪,不是让你在屋里发浪!”
带着三个娃的新寡,这样勾引男人,这样的女人,不知羞耻。
女人有瑕疵,男人也有罪,因为他想。
他想。
想脱光女人的衣服,然后睡她。如果她不同意,就把她的双手扣在后面。她这样柔弱,一定无法反抗。
男人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一定是疯了!
“外面的雾太大了,我去看看渔民,不让他们出海。”男人只扔下一句话,便逃了出去。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渔民们以海为生。每天都要下海打鱼、捕捞,也不管是不是刮风下雨。人人都以为自己经验足、运气好,海水却是最无情的,一旦出了事,救都救不回来。他们作为军人,不能不管渔民。于是每到天气恶劣的时候,严防死守坚决不让渔民出海。
不听话的就骂,得罪人没什么,重要的是达成自己的目的。
海雾越来越严重,能见度很低,顾铭锋把几个渔民骂了回去。
“回家去,不然枪毙你!”
“把网收了,不然我真开枪了!”
“动作快点,别磨蹭!”
渔民们心里清楚,顾司令是好人,就是这张嘴,吃了臭鱼烂虾也没这么臭的。
谢凯帮渔民收渔网,“快,我就说顾司令会来吧,你们不听我的,还敢不听顾司令的?”
渔民悻悻然,收了网,回到岸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顾铭锋,“顾司令,您抽烟。”
“我不抽烟,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走了你转头又出海,赶紧回家去!”顾铭锋说。
“伯伯啊,回家吧,我给您送回家。”谢凯说。
顾司令这么凶,他就得温柔些,不然把人吓死了。那么高的一个北方男人,天天冷着脸,不说话都吓人。
“不用送,我自己回去。”渔民拎着网往家走。
“顾司令,你那边怎么样?”谢凯问。
“什么怎么样?”
“你寡嫂,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娃不容易,都是一个族谱的,既然投奔你来了,你就得对人家好一些。”谢凯说。
族谱与宗族,对南方人的分量很重,顾铭锋是北方人,他不太懂这些。他只知道,照顾战友的遗孀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个战友还跟他有亲戚关系。
又或者还有一些隐秘的私欲……
他还是想睡她,那双眼睛总是春水盈盈,含着点点泪光。他想让她流泪,在床上。
这是男人身体本能的欲望。
别说是女人勾引的,把责任推给女人,是最懦弱的男人。是他自己,一切都是他自己……难道是寡太久了吗?
海雾是有味道的,咸涩腥甜的味道,给人一种极不清白的感觉。
江素棠躺在床上,哪怕是睡不着,也觉得解了乏。她是土生土长的内陆人,海雾让她害怕,海浪声也让她心慌。不知何时才是晴天,海岛好风光,何时才能来临。
她起身,简单地把屋子收拾了一番,屋子里没有什么杂物,更没有烟酒,顾铭锋不喜欢这些。总有人说,男人好烟好酒又好色,可顾铭锋什么都不喜欢。
他还是变了,比从前更加的狠厉、冷漠、生人勿近。
如冰窖一般的男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捂热他。
男人的鞋子就摆在地上,她把鞋垫抽了出来,鞋垫已经很旧了,还破了窟窿。
这是江素棠亲手缝的鞋垫,她认得。如今她来了,这鞋垫也该换了。
男人回来了,如暴风雨一般发脾气:“我鞋垫哪去了!”
“扔了。”
男人掐着女人的手腕:“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我想、我愿意。”
男人目光冷冽:“你以为你是谁?”
“我给你做,我给你做一模一样的。”
“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你知不知道那双鞋垫对我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
男人语塞,他只记得鞋垫意义重大,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他失去了太多记忆。
“反正你赔不起!”
“赔得起,我赔得起……”女人眼泪流了下来,她捧着男人的脸。
“我用身体赔给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