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叔叔们带我们吃了羊肉泡馍!”麦穗和花朵很兴奋,折腾了五天,吃不好睡不好,今天终于吃了一顿饱饭,羊肉汤香香的,把馍泡在里面,软软的,可好吃了。
他们问军人叔叔:“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吃饭?”
顾铭锋的三个战友笑:“你们爸爸妈妈忙着呢。”
“忙啥?”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问,来,多吃几块羊肉,等你们回家了,可就吃不着这么正宗的羊肉泡馍了。”
三个年轻的军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们也想回家。不知要何年何月……
他们都是西北当地的兵,最远是跨了两个市,不像顾铭锋,他是纯粹的北方人。顾铭锋是最早来的,也将是最晚回去的,这没办法,谁让他是军长。
军长承担更多的责任,理所当然,就是苦了他媳妇和三个娃。
唉……
“嫂子,快到时间了,咱们得把你送到火车站。”一个军人说。
“顾军长,你也该回基地了。”
顾铭锋深深地看着江素棠,两个人都没有办法,他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就连送媳妇去火车站都不行。两人的手紧紧握着,有那么一刻,江素棠差点说:顾铭锋你跟我走吧,去港城找我妈妈,她有门路。
江素棠相信容柔是有门路的,她说能让他们当明星,那就是能。如果现在去港城,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用面临着聚少离多,他们天天可以在酒店的大水床上喝红酒。(这是容柔给她描绘的场景。)
但,如果人人都自私的话,谁来保卫国家?总要有人负重前行……
军人家庭的路难走,难走也得走。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说:“顾铭锋你保重,我们回去了。”
此刻,麦穗和花朵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两个娃几乎同步“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们不回去,我们要爸爸!”
“爸爸!我们要爸爸!”
平时很懂事的两个娃,今天竟然撒泼打滚,兄妹俩坐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哥哥姐姐在哭,花蕊也跟着哭。
江素棠先哄小的,拍了两下不哭了,放下小的,把两个大的拽了起来,板着脸说:“你们都多大了,还哭,丢不丢人!”
“顾铭锋,你回去,不要管他们!”
两个娃哭得快背过气去,她心疼,她的心在滴血,但她只能这么做,她必须决绝地做出选择。
哭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必须学着做一个狠心的妈妈。
顾铭锋想去抱娃,却只能僵在原地,不能抱,抱一下就放不下了。他是一个军人,军人的心肠必须硬起来。当敌人来临时,可不会跟任何人讲情面。
“顾军长,咱们走吧。”一位战友提醒道。
顾铭锋紧紧地攥着拳头,转身,出了门。外面已经有专车在接他了,他不能回头,别回头……
男人走了,江素棠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娃哭,她也哭,就连要送她去火车站的军人也在哭。
谁能不想亲人,谁能不想家。
“妈妈,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耽误爸爸的工作。”麦穗说。
花朵用小手抹去江素棠的眼泪:“妈妈,我们知道错了,我和哥哥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妈妈,你原谅我们吧。”
江素棠把两个娃紧紧抱在怀中:“不,你们没有错,妈妈知道你们心里难受,但爸爸做的是伟大的事业,咱们得支持他。”
“妈妈也不想对你们那么凶,但是爸爸必须回去工作。等回家,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
哄好了两个大的,又抱起小的,江素棠仿佛下定决心般:“走,咱们回家。”
西北的空气干燥,尤其是哭过之后,脸生疼。花朵揉着自己的小脸,委屈巴巴地说:“妈妈,我皮要破了。”
江素棠只能帮她揉揉小脸:“等回家,妈妈给你抹雪花膏。”
她想过西北的天气恶劣,但没有想过这么恶劣,早知道就带一盒雪花膏了。
到了火车站,趁人不注意,江素棠把垃圾给扔了。她用顾铭锋换下来的旧内裤,包住了计生用品。这一路心中惴惴不安的,就怕被别人看到,直到扔出去才安心。
回程也是硬卧,花蕊早已睡着,大一点的两个娃也实在是累了,沾床就睡。三个娃都小,一个卧铺也能挤得开。带来的菜干肉干什么的,给顾铭锋留下了,行李少了,也就显得地方更大了,大人小孩都能把腿伸开了。
江素棠把帘子拉好,心中回味着和顾铭锋相处的每分每秒。他的皮肤粗糙了不少,肌肉也变得更硬,他抱着她的时候,简直都要把她的腰给掰断了。男人,寡旱了太久了。
江素棠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北方汉子变成了西北风味。不管怎么样,吃到了……
千里迢迢,只为了吃这一口,连她都觉得自己傻。
她的娃也傻,那么小的年纪,就像父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无怨无悔。
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
就像顾铭锋,把自己奉献给祖国,因为我们的祖国是值得的。而她,愿意把一生奉献给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是值得的。
他把所有钱都给媳妇,自己在西北过的苦日子,这样的男人,世间又有几个。
来回十天,火车上很闷,无论是江素棠,还是三个娃,浑身都是汗臭味。一开始还能闻到,时间长了竟然不觉得臭了。
时间太久了,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也褪去了。挺好的,不然大院里的人又该说闲话了。肯定要说她,跑那么远就为了跟男人睡觉。
虽然,她确实是这么干的,但是不想被别人说。别人的话,她不听,也不信,苦不苦累不累值不值得,只有她自己说了才算。
回到家里,大人和孩子都睡了十几个小时,才觉得缓过来乏。
这次江素棠是以采风的名义去的,缓过来乏之后赶紧写诗,赶紧交给出版社。渐渐地,她觉得诗人也不好当,总有一种被别人要债的感觉。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再加上诗写的确实不错,江素棠算是出了名。部队领导通知她,有个省里来的青年大作家要来采访她。
“男人还是女人?”江素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