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离谱。
栾和平是特务?他们怎么不说李忠国是特务呢?是不敢吗?
退一万步讲,不算栾和平自己在战场上立的那些功受的那些伤,他父亲可是栾正峰!
栾正峰这个级别的大人物的亲儿子跑去当特务,图什么呢?
栾家满门忠烈,栾和平生母云舒岚也是烈士,背景可以说纯得不能再纯。
栾和平是特务?简直可笑!
林玉琲不知道相信了这种明显污蔑的话的领导们到底怎么想的,栾和平隔离审查是现实,她跟学校请了假,迅速赶回去。
然而回去之后才知道,情况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不光栾和平被隔离审查,因为跟他的师徒关系,李忠国也被暂时停职,要求不允许接触栾和平的审查项目,他自己也被组织问询过。
林玉琲满心惶然,去找师傅打听情况。
从李忠国那里,她才知道为什么被抓特务的指认会被取信。
首先,他不是直接说出了栾和平的名字,而是关于他上线的各种身份信息,有很大一部分能跟栾和平对照上。
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是,“钉子”是某部队高官之子,自己同样身居高位,自幼被放在老百姓家中寄养,他们就是在他小时候,将人给换掉了!
这釜底抽薪的一招,打破了栾和平无数金身。
立功无数又如何,他大部分时候在剿匪,又没跟那边正面冲突。
转业后抓的敌特?一些小喽啰,为了他这个隐藏最深的钉子牺牲,理所应当。
说不定,这些被抓的敌特,就是专门给他送的功劳,帮助他快点儿上位,占据更高的位置才能做更多的事。
那些人往栾和平身上泼了一盆难洗干净的脏水,为什么他要背叛?因为他是假的,他是个冒牌货,只要他的身世被揭穿,只有死路一条。
林玉琲瞠目结舌。
“不是,他们不看看,五哥跟他爸长得有多像?”
李忠国叹了口气,怎么会想不到呢?都不用特务交待,已经有人帮着想好了借口。
他们要找人替换掉栾正峰的孩子,当然要找跟他长得像的,孩子年纪小相貌看不出究竟,看孩子父母就行了。
林玉琲沉默了。
这年头没有DNA检测,栾和平却得证明他是他自己。
最能证明他身份的人是他养母,他是他养母含辛茹苦养大的,没有妈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幼年时被替换了,他养母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养母已经不在了。
栾和平出事,他身边的人都会被问询,当然也包括林玉琲,他最亲密的枕边人。
林玉琲没学过审问相关的心理学,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后世影视剧里可太多了。
那些人对她态度倒是不差,但言语间一直在引导她,让她说出栾和平有问题的话。
林玉琲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让栾和平本就不好的局势雪上加霜,但凡有一点儿不确定,就摇头说不知道。
那段时间,林玉琲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学校暂时请了假,她一遍一遍往京市打电话,给栾之遥,给栾正峰,给辗转要来电话的栾鹤卿。
她不知道要怎么帮栾和平,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家人能给予一些帮助。
但他们都离得太远了,鞭长莫及,栾之遥和栾鹤卿都表示会找人打听,让她别乱了阵脚。
只有栾正峰,冷漠地回了一句:“组织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林玉琲无力地挂了电话。
局势并没有变好。
栾和平的审查还没出结果,又被举报了,这次举报他的人,是何耀兴。
秘书的举报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些人都说何耀兴是卧薪尝胆,明明栾和平跟何家有旧怨,他为了得到情报,不惜委身栾和平这个恶霸身侧,天天受他欺压霸凌。
终于,他拿到了关键性的证据,证明栾和平曾经在某些任务里故意放水,给他的同党打掩护。
栾和平从隔离审查,变成了正式关押。
曾经来问询林玉琲的人再次上门,他们让林玉琲也指认栾和平,并且给她看了一叠照片。
照片上是栾和平跟另一个女人,两人挨得很近,女人露出的大半张脸,眉眼隐隐与她有几分相似。
他们说,那是栾和平在外头养着的女人,他每回去出差从京市过,都会去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已经招了,她甚至已经怀了栾和平的孩子。
林玉琲面无表情听他们说。
她心底只有一个信念,栾和平不会背叛国家,这个信念不动摇,他们说的什么话她都不会信。
“我要见栾和平。”
她说:“我要他亲自跟我说。”
时隔半个多月,林玉琲终于见到了栾和平。
他又瘦了,头发被剪得很短,胡茬也冒了出来,看起来沧桑许多。
看见妻子,他冷漠的眼神倏地一变,而后又归于沉静。
林玉琲张了张嘴,话未出口,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她匆忙用手抹着泪,栾和平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离婚吧,家里的钱留给你,你自己也能挣钱,大学生,以后有的是好前途……”
“栾和平!”林玉琲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你把我当什么?”她哽咽着,泣不成声:“你把我当什么啊?”
站在一边盯着他们的人目瞪口呆,哪怕栾和平已经被收押,外头还有李忠国盯着,也不是能轻易对他用刑的。
他们都没敢动手,好家伙儿,让他那娇滴滴的媳妇儿一巴掌打脸上。
栾和平依旧沉默。
林玉琲惨笑一声,抹着泪,掩面而泣。
带她来的人傻眼了,不是,说好带你来见他,你劝栾和平自首呢?怎么打完就跑了?
到外面,林玉琲擦干了眼泪,最起码,他现在好好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事情至此已成僵局,目前大部分发现都不利于栾和平,已经有传言说,栾和平会被枪毙,就算不枪毙,也会被发配边疆劳改。
夜半被噩梦惊醒,她觉得脸上凉凉的,抬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是满脸的泪。
她已经见不到李忠国了,他也被隔离审查,局势再度恶劣。
林玉琲再次给栾正峰打电话,哭着求他:“爸爸,您管一管吧,您知道五哥他不会是坏人,您救救他,只要他活着就好。”
就算被送去边疆也没关系,她毕业了就去找他,她是大学生,到哪都能有工作,她可以养活他,栾和平很好养的,一点儿都不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