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令一下,黄德山先是进京授衔,之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飞抵沪上报到,并迅速安顿下来。
他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直接闯入老洋房,而是先打了个电话。
“雯雯,”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愉悦和不容置疑的沉稳,“我调到沪上了。以后就在这边工作。”
赵雯雯接到电话时,正看着窗外。
对于这个消息,她并不十分意外。以黄德山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这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略带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无奈:“怎么这么突然?……那你工作都安排好了?”
她没有表现出喜悦,也没有直接抗拒,而是用一种关心对方工作的寻常口吻回应,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调动。
黄德山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他就喜欢她这种看似冷静自持、偶尔流露脆弱的劲儿。
他低笑一声:“工作上的事你不用担心。主要是离你近,方便照顾。你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在身边,实在不放心。”
他直接点明原因,毫不遮掩。
“哦……”赵雯雯轻轻应了一声,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其实……也不用特意这样。”
这句话听在黄德山耳里,更像是她性子里的要强和不想麻烦别人的习惯使然,反而更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这件事必须听我的。”黄德山的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我平时就住在军区里,不会离你太近打扰你,也必须确保能随时照应你。”
“另外,之前安排的人还会继续负责外围,林峰负责内部,这样我也能更放心。”
赵雯雯之前的三个保镖,有两个被派去非洲了,现如今身边就只有林峰,确实让他不放心。
他已经迅速而高效地安排好了一切,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也无需她拒绝。
赵雯雯在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随你吧。”她最终淡淡地回了三个字,带着点无可奈何的顺从。
这种反应,让黄德山觉得她既接受了他的安排,又保留了她自己的小性子,正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晚上我过去陪你吃饭?”他试探着问,语气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
“……嗯。”赵雯雯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应了。
挂断电话,赵雯雯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她轻轻抚摸着腹部,眼神温柔而坚定。
傍晚,老洋房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赵雯雯正对着电脑查看顾砚舟发来的矿业报表,指尖偶尔在计算器上飞快地点过。
忽然,楼下传来熟悉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不同于往常,那脚步声里似乎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急切与昂扬。
紧接着,是管家冯姐略带惊讶的问候声:“黄将军?刚好,可以叫赵总下来吃晚饭了……哎呀,您这身军装真是神气……”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没有敲门,带着黄德山一贯的霸道。
赵雯雯从屏幕前抬起头,视线撞进来的那一刻,她微微一怔,随即,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亮了书房的顶灯。
门口的男人,身姿笔挺如松,穿着一套崭新的、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将官常服,松枝绿色呢料衬得他肩宽背阔,金色的绶带和排扣在灯光下流转着低调而威严的光泽。
最重要的是,他那宽阔的肩章上,原本的一颗金星,已然变成了两颗。
中将。他晋升了。
黄德山就那样站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下颌微扬,嘴角绷着,试图维持一贯的威严,但那眼底深处闪烁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期待和求表扬的光芒,却像极了刚刚得了最高奖赏、迫不及待要回家献给最重要的人的大男孩。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到书桌前,站定,让她看个分明。
赵雯雯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一颗石子,漾开层层细微的涟漪。
她当然记得,几年前,在港岛,在起初的约会里,她曾多次,毫不吝啬的赞美过他穿军装有多好看。
“黄大哥,你穿军装最好看,比任何男人都精神,都威风……”;“能看到你穿军装的样子吗?能看到我就去”……
后来在那次妇女儿童会的慰问里,她也看到过他穿将官小礼服,的确,非常帅气。
原来他记得,不仅记得,还特意穿着这身崭新的、象征着更高荣耀与地位的戎装,第一时间来到她的面前。
她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以及那肩上熠熠生辉的金星。
她的眼神如水波般温柔,荡漾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欣赏光芒。
她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极其缓慢地、近乎虔诚的,轻轻划过那坚硬而冰冷的金色星徽,动作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然后,她的目光移回到他紧绷而期待的脸上,唇角弯起一个极致柔美又带着无限缱绻的弧度,声音又轻又软,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好帅气……我的将军。”
就这么一声,轻轻巧巧的几个字。
黄德山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心脏最深处炸开,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冲击得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仿佛不是被电流击中,而是被最醇最烈的陈年酒浆迎头泼下,醉意与狂喜汹涌而上,让他一瞬间几乎无法思考。
“我的将军”。
多久了,是两年还是三年了?……她以前,情到深处时,也这般唤他。
当初在港岛的甜蜜岁月里,那时这声呼唤里带着多少依赖、崇拜、仰慕和隐秘的亲昵。
后来世事变迁,欧阳蕊病逝,他与她之间隔了太多,这声呼唤也成了埋在时光尘埃里的旧梦。
此刻,旧梦重温。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手臂箍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嵌进这身崭新的将官制服里。
新呢料的挺括质感摩擦着她的脸颊,带着冷冽的气息,却被他胸膛滚烫的温度迅速焐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