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很快,赵雯雯就又和米勒有了一次交集。
没有了米勒的挑衅,她也终于有了空闲,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稍稍松懈。
她就想去看一看传说中的猴面包树,拍摄一些照片,带回去给儿子看,也要给儿子带几枚猴面包树的果实,完成临行前对儿子的承诺。
顾砚舟劝过她,说桑卡拉局势动荡,离基地的偏远区域安全难以保障。
但赵雯雯决定的事,很少更改。她只带了林峰和陈志强,以及一名当地向导,开着一辆性能尚可的越野车,在某天清晨,便朝着内陆深处驶去。
起初的路况尚可,但越是深入,越是荒凉。
广袤的稀树草原在灼热的气浪中扭曲晃动,巨大的蚁丘像沉默的哨兵,偶尔能看到成群的长颈鹿或斑马在远处优雅地移动,一切显得宁静而亘古。
然而,非洲的宁静之下永远潜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们的车辆在试图越过一条干涸的河床时,后轮陷进了看似坚硬实则松软的沙土中。车轮空转,扬起漫天沙尘。
“糟了!”向导用夹杂着土语的英语惊呼,焦急地四下张望。
林峰和陈志强立刻下车,试图挖开沙土垫上石块。赵雯雯也下了车,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她戴着宽檐帽和墨镜,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陈志强猛地举起望远镜,低吼一声:“不对劲!一点钟方向,有车队扬尘,速度很快!”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在这片地广人稀、甚至政权都时常更迭的区域,高速接近的未知车队往往意味着麻烦。
林峰迅速从车里拿出望远镜观察,脸色骤变:“是皮卡!车斗里有人……有枪!是武装分子!快!回车里!”
但根本来不及救车了!
“弃车!找掩护!”林峰当机立断,他迅速从包里拿出一件防弹背心给赵雯雯套上,然后又把唯一的一把微冲塞到了她手里。
他一把拉住赵雯雯,和陈志强一起,迅速掩护着她和向导冲向河岸边几块巨大的、被洪水冲刷得奇形怪状的岩石后面。
几乎在他们刚藏好的瞬间,三辆破旧不堪却架着机枪的皮卡卷着滚滚黄沙呼啸而至,一个急刹停在了他们陷住的越野车旁。
十几个穿着混杂制服、手持AK的黑人男子跳下车,围着越野车叽里呱啦地叫嚷着,显得异常兴奋。
有人对着天空鸣枪示威,清脆的枪声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出老远,令人心惊肉跳。
“是附近的小股武装……可能是叛军,也可能只是土匪……”向导吓得脸色惨白,小声哆嗦着说。
赵雯雯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石,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些武装分子翻找他们车辆的声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汽油味、尘土味和那些男人身上浓烈的汗味。
她紧紧手里的微型冲锋枪,轻轻的将枪的保险打开。
她强迫自己冷静,她不能慌,她不能出事。
“赵总,躲好,千万别出声。”林峰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如鹰,他和陈志强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手里的自动步枪打开保险,而两人的腰间还各有一把手枪。
他俩一左一右,将她护在最中间。
他们的眼神交流迅速而无声,已经在规划万一被发现后的反击路线和优先射击目标。
外面的武装分子似乎对他们留下的车辆和车上一些并不值钱的补给很感兴趣,争吵声、嬉笑声不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太阳炙烤着大地,岩石烫得吓人,汗水浸湿了后背,紧紧贴在皮肤上。
赵雯雯闭上眼,脑中飞速旋转。她想起了矿场,想起了好不容易运出去的矿石,想起了远在国内的泽嘉……她绝不能倒在这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另一种引擎的轰鸣声,低沉而有力,而且不止一辆!
岩石后的几人心脏再次揪紧!难道还有同伙?
然而,外面的武装分子却突然骚动起来,叫喊声变得惊慌。他们似乎也发现了由远及近的不速之客,并且显得十分警惕。
很快,两辆涂着迷彩、架着重型机枪的装甲越野车以碾压般的姿态出现在视野里,车身上有一个模糊的矿业公司标志——西非矿业。
但在这一刻,任何有组织的力量都有可能是救命稻草,车顶的机枪手毫不客气地将枪口对准了那几辆皮卡和武装分子。
优势瞬间逆转!
小股武装分子显然不敢与这种明显更正规、火力更强的力量硬碰硬,他们惊慌失措地跳上皮卡,甚至顾不上搜刮干净,骂骂咧咧地、仓惶地调头,卷起一阵烟尘飞快逃窜了。
危机似乎突然解除。
装甲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卡其色狩猎装、戴着雷朋墨镜的白人男子——竟然是詹姆斯·米勒!他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
米勒没有立刻靠近岩石,而是示意手下保持警戒,他自己则摘下墨镜,朝着岩石方向朗声道:“嘿!躲在后面的朋友们,麻烦解决了吗?需要帮忙吗?”
林峰和陈志强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用枪指着外面,低声道:“赵总,是米勒。小心有诈。”
赵雯雯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领,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她从岩石后缓缓走了出来。
阳光下,她虽然略显狼狈,但身姿依旧挺拔,面容依旧美丽,眼神冷静得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
她手里拎着一支黑亮的微冲,更显得英姿飒爽。
“米勒先生,”她的声音甚至没有颤抖,“真是……巧遇。”
米勒看到她,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玩味的笑意:“哇哦!看看这是谁?赵总!您这可真是……一次非同寻常的野外考察啊。”
他走上前,目光扫过陷住的越野车和惊魂未定的向导,“看来您需要一辆拖车。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不是吗?”
他意有所指,笑容看起来真诚,却又带着商人精明的算计。
赵雯雯看着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在暗中关注自己的行踪?这次“偶遇”是善意还是另有所图?
但无论如何,眼下,他是唯一的援助。
“那就多谢米勒先生了。”赵雯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疲惫与感激的微笑,“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这一刻,站在广袤而危机四伏的非洲原野上,赵雯雯再次深刻体会到这里的法则——危险与机遇并存,敌人与朋友的界限模糊不清,唯有绝对的冷静、力量和运气,才能活下去,并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而寻找猴面包树的愿望,早已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惊险冲得无影无踪。
最终,他们也没有看到那棵心心念念的、生命顽强的巨树,没有完成和猴面包树的合影,而是过后让林峰通过当地人,买了几枚猴面包树的果实,留着回国时带回去给赵泽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