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他们会一起去沙滩上散步,赵雯雯曾在日出时问顾砚舟,爱她值不值得?而顾砚舟回答她,爱就是不问值得。
他甘愿做她沉默的影子,关系只停留在四面墙内或是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但他无怨无悔。
上市倒计时30天,顾砚舟的日程表上依然排满了会议和各种工作。
赵雯雯可就轻松多了,除了定期听一听各处的工作汇报,就是逛街和撩黄德山。
工作汇报,除了集团公司的,还有沈市那边的。
现如今她生意越做越大,投资也进入了等待收益的阶段,沈市那边她起家的生意,相比较现如今的生意,倒是变成小生意了。
但小生意也是生意,也有不错的收益,而且还有社会责任。
因为她的生意给很多的人提供了就业岗位,缴纳社保和税收,每年她还会拨出一些钱来支持当地的社会福利单位,比如儿童福利院和救助机构。
沈市的高伯伯一直都对赵雯雯看重有加,也是因为赵雯雯富了也不忘回馈家乡。
赵雯雯喜欢逛街,除了买自己的东西,看见什么稀奇新鲜的,还会买了放起来,等回内地后寄去给老家沈市的几个朋友家。
她虽然人在港岛,和黄德山离得很近,但她也要找各种借口晾着他,并不常和他约会见面。
嘴上说的是想他想得心肝疼,见不到他夜不能寐,但照样晾着他隔一段时间才和他见一面。
五月底,离公司上市路演越来越近了,赵雯雯想给黄德山那着火的老发房子再添上一把干柴,终于答应了和他见面。
丽晶酒店的套房里,赵雯雯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轻划过玻璃上凝结的水雾,窗外烟雨蒙蒙。
她刚刚沐浴过,身上只裹着件真丝睡袍,发梢半干未干的,有几缕贴在白皙的肌肤上。
“德山……”她转过身,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看,雨中的维港,像不像张爱玲笔下的倾城之恋?”
黄德山正在系衬衫纽扣的手顿了顿。军人的本能让他察觉到这句话里的试探,但眼前这个眼眸含水的女人,却让他罕见地卸下了防备。
“我不太读小说。”他低声回应,却不由自主走向她。
赵雯雯微微低头,“有时候我在想,”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圈,“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注定总要错过些什么。”
黄德山站在她身后,近到能闻到她发间的玫瑰香气。
“军人不谈注定。”他的声音有些哑。
赵雯雯转过身,恰到好处地让一滴泪悬在睫毛上未落。“我知道。”她伸手抚平他衬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我只是……偶尔会贪心。”
“下周……”他转移话题,“妇女儿童会要去慰问部队,你想去基地看看吗?”
赵雯雯的手指僵了一瞬,随即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容:“可以看见你穿军装的样子吗?可以看见,我就去”。
“当然可以。”他的手抚上她的头发。
窗外的雨更大了,水珠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极了黄德山此刻早已动摇的心防。
赵雯雯靠进他怀里,听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她抬眼看他:“过段时间我的公司就要上市路演了,我还是有些担心。”
“不担心。”黄德山的手拂过她的长发:“我会提前打好招呼,港岛这边,不会有任何事情。”
雨停了,还是和以往一样,黄德山先走,半小时后,赵雯雯再退房。
而黄德山心里,却久久徘徊着赵雯雯的那句试探:“雨中的维港,像不像张爱玲笔下的倾城之恋?”
他将官的职业素养,让他总会去探究任何的细节。
翌日清晨,部队司令部晨会结束后,他叫住了自己的机要秘书——年轻的中校李维。
“李维,你对张爱玲了解多少?”
李维一愣,随即挺直腰板,以为首长是在考察他的文化素养,和对港岛历史文化的了解,立刻答道:
“报告司令员!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的重要作家,代表作包括《倾城之恋》《金锁记》《红玫瑰与白玫瑰》等。”
黄德山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维清了清嗓子,语速平稳地汇报:“张爱玲曾三次来港,1939年因战乱入读港岛大学,期间常去浅水湾酒店探望母亲。她的小说《倾城之恋》就是以浅水湾为背景,描写了上海女子白流苏与华侨富商范柳原的爱情故事。”
“浅水湾?”黄德山眼神微动,赵雯雯前不久刚搬去的浅水湾别墅,他是知道的。
她曾在短信里和他说过浅水湾的日出有多美,夜里的海风可以助眠……
“是的,首长。浅水湾酒店建于1920年,曾是港岛上流社会的社交中心,张爱玲笔下的露台餐厅、棕榈树和喷水池,都是真实存在的扬景。不过酒店在1982年结业,后来改建成豪宅影湾园。”
黄德山若有所思:“她为什么写浅水湾?”
李维斟酌了一下措辞:“张爱玲笔下的浅水湾,既是浪漫的象征,也是战乱中的避难所。小说里,港岛的陷落反而成全了白流苏和范柳原的爱情,所以叫‘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黄德山低声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
李维察言观色,又补充道:“首长,张爱玲的作品常探讨乱世中的男女关系,尤其是女性如何在动荡年代谋生谋爱。她有一句名言——”
“什么名言?”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黄德山沉默片刻,忽然问:“她后来怎么样了?”
“张爱玲晚年隐居美国,1995年在洛杉矶去世,终身未再踏入港岛。”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海风掠过旗杆的轻微声响。
黄德山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处的维港。
他突然想起他们初次相识的扬景;想起他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穿的紫色连衣裙;想起每次分别时,她从不挽留,只是笑着说“我会想你”。
她总是那样,温柔得让人心疼,懂事得让人愧疚。
谋生亦谋爱……像她那样富足且美丽的女子,在爱面前,亦可如此卑微。
那些细节和对她的心疼与愧疚,像子弹,一颗颗击穿他心中的钢铁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