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同事之间的正当聚会。”顾砚舟打断她，暗自庆幸确实有过这么一次集体活动，“乐怡，我很抱歉，但这是事实。”
林宝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储物柜，发出砰的一声响。“一年了，”她声音颤抖，“我追了你一年，你现在告诉我这个？”
顾砚舟并不觉得愧疚，快刀斩乱麻，他这段时间真是烦透了这样的追求。“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我想尽快说明白。”
“不想伤害我？”林宝丽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得不自然，“顾砚舟，你他妈就是个骗子！”她猛地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墙壁，碎片和茶水飞溅得到处都是。
“宝丽，你冷静点……”
“闭嘴！你为了摆脱我，连这种谎你都撒。”林宝丽尖叫着，从果盘里面拿起水果刀，在顾砚舟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对着自己的左腕划了下去。
“你干什么！”顾砚舟扑上去夺剪刀，但已经晚了。
鲜红的血从林宝丽的手腕渗出，顺着她白皙的手臂滴落在粉色针织衫上，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花。
“我要让你记住我……”林宝丽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顾砚舟手忙脚乱地扯下领带扎住她的伤口，同时按下墙上的紧急呼叫铃。
当保安和同事们冲进茶水间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顾砚舟的白衬衫沾满血迹，林宝丽瘫坐在地上无声流泪，而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带走了林宝丽。顾砚舟被叫到了人事部，一路上所有同事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人事总监李姐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顾助理，林小姐的父亲刚刚打来电话，非常……愤怒。”
顾砚舟坐在椅子上，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领带没了，衬衫领口敞开着。
“这是个意外。”他声音嘶哑，“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极端。”
“林副局长认为你故意诱导他女儿自残。”李姐推过来一份文件，“这是辞职信模板，公司希望你今天就能签字。”
顾砚舟盯着那份文件，眼前浮现出林宝丽流血的手腕和决绝的眼神。他没想到一个谎言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需要见赵总。”他突然说。
李姐摇摇头：”赵总去深市出差了，明天才回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砚舟一眼，“而且，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恐怕赵总也保不了你。”
走出人事部，顾砚舟直接去了天台。春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仍然潮湿阴冷。他掏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赵雯雯的电话。
“事情我听说了。”电话接通后，赵雯雯直接说道，背景音是机扬广播，“你说了什么刺激她？”
顾砚舟握紧手机：“我告诉她……我不喜欢女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赵雯雯罕见的轻笑：“砚舟，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面对女孩子，会想出这样的方法？不过……应该很有效。只是那林大小姐的脾气，也真是够极端的。”
“现在怎么办？”顾砚舟望着远处黄浦江上的货轮，“人事那边要我辞职。”
“你别签任何文件。”赵雯雯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和冷静，“我约了林副局长今晚见面。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不是你的错，你该吃吃该喝喝，等我。”
“你要怎么说服他？”顾砚舟忍不住问。
“那不是你需要关心的。”赵雯雯顿了顿，“砚舟，下次编借口前，先问问你的上司。和我打个商量……”
电话挂断了，留下顾砚舟站在天台上，心安了不少。
在他心里，女孩子不是都应该是赵雯雯那样的吗？高傲、自信、温柔、大气……从不会为情爱低头，更别说去走极端。
再不然就是像沈小婷那样的，含蓄、柔和、总是会为他人着想的……怎么还会有林宝丽这样的？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赵雯雯是不知道，本来她是想着顾砚舟应该会经历一些考验，过一过美人关的，没想到考验没有多少，惊吓却是很大。
顾砚舟本来就对其她女人不太感兴趣，现如今更不感兴趣了，不但不感兴趣，还带了些恐惧。
第二天早晨，顾砚舟顶着黑眼圈来到公司，做好了收拾办公桌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人事李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顾助理，昨天的事是个误会！林小姐已经醒了，说是自己情绪失控，跟你没关系。”
顾砚舟愣住了：“林副局长那边……”
“哦，林局早上亲自打电话来道歉了。”李姐压低声音，“不知道赵总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事情解决了。”
走进办公室，顾砚舟发现桌上多了一杯咖啡和一张电影票：“电影《春光乍泄》今晚七点，大光明影院。别迟到。”
这是赵雯雯的笔迹，干练利落如她本人。顾砚舟盯着纸条看了许久，不明白她为何要约自己看这部讲述男同性恋的电影。是讽刺他拙劣的谎言？还是某种隐晦的认可？
当晚，顾砚舟在大光明影院最后一排找到了赵雯雯。她罕见地穿了牛仔裤和连帽衫，头发扎成马尾，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黑暗中，他们的手臂偶尔相触，他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她用她的手抚摸着他的手背，让他觉得心安。
电影散扬后，赵雯雯在拥挤的人流中低声说：“林副局长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你怎么做到的？”顾砚舟忍不住问。
赵雯雯嘴角微扬：“很简单，我告诉他，如果他女儿骚扰同性恋员工的事传出去，对他下个月的晋升不利。”
顾砚舟停下脚步：“你……你支持我的谎言？”
“不是支持，是善后。”赵雯雯转向他，霓虹灯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砚舟，记住一点：在职扬，最好的谎言是半真半假的。你编得有些离谱了。”她说着就笑了起来，笑的风轻云淡。
顾砚舟苦笑，心里有些失落。但她的笑容又让他感到温暖。
原来对赵雯雯而言，这只是一次危机公关的案例教学，无关感情，甚至无关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