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的门上贴着张A4纸，上面打印着“腾飞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几个字，墨粉已经有些褪色
李强上前敲门，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碰撞声。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戴着眼镜的年轻面孔。
“请问你找谁？”
“马腾马总在吗？”李强递上名片，“这位是沪上雯睿投资公司的赵总，想谈谈合作。”
门后的年轻人，后来赵雯雯才知道他叫张东，他警惕地打量了他们几眼，才侧身让开：“请进。”
办公室比赵雯雯想象的还要简陋。不到五十平的空间里挤着六张办公桌，墙角堆满了泡面箱和可乐瓶。
五台电脑嗡嗡作响，几个年轻人手忙脚乱地关闭着屏幕上的程序界面。唯一像样的家具是张会议桌，上面还残留着咖啡渍和饼干屑。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今天就来。”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迎上来，声音温和却带着明显的戒备，“我是马腾。”
赵雯雯微笑着与他握手。这个日后将改变国内互联网格局的年轻人，此刻看起来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
简单的寒暄后，赵雯雯直奔主题：“马总，我对你们的OICQ很感兴趣。”
马腾和另外两个年轻人——技术负责人张东，负责市扬的曾青交换了个眼神。
曾青清了清嗓子：“赵总，恕我直言，最近来找我们的投资人不少，但都卡在一个问题上——这玩意儿怎么赚钱？”
赵雯雯取下墨镜，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数据报告：“过去两个月，OICQ用户从5万增长到10万，日均新增用户近千人。按照这个速度，明年这个时候……”她翻开下一页，“用户数突破百万应该没问题。”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马腾推了推眼镜：“赵总的数据比我们自己统计的还准确。”
“我在深市电信有些朋友。”赵雯雯微笑。这当然是托辞和“画大饼”。
数据是她让李强从电信局内部搞到的。“我更关心的是，你们现在的服务器能支撑多少同时在线用户？”
张东——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突然开口：“理论峰值5000，但现在每天下午都会卡死。”他声音里带着技术人员的执拗，“我们需要至少十台IBM服务器，但……”
“但公司账上只剩1万块钱了。”马腾苦笑着接话，“不瞒赵总，我们最近在接触IDG和港岛盈科，但他们只愿意给110万港币占20%股份。”
赵雯雯轻轻敲击桌面：“我出300万人民币，要25%股权。我不参与日常管理，但重大决策有一票否决权。”
三个年轻人同时瞪大了眼睛。这个报价是他们最近听过最靠谱的。
“为什么？”马腾直截了当，“其他投资人都觉得我们找不到盈利模式。”
“你们找不到盈利模式，但我可以帮忙给些建议。”赵雯雯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沪上徐家汇一家拥挤的游戏厅。
“我曾经投资过游戏厅，知道年轻人最喜欢什么吗？”她指向角落里围着一台游戏机的少年，“不是赢钱，而是花五毛钱给游戏角色换件新衣服。”
她将照片推到桌子中央：“当OICQ有了一百万用户，一个虚拟头像卖五毛钱，就是五十万收入。如果有千万用户呢？如果不止虚拟头像呢？还有各种服装、配饰……”
“还可以给用户设定一个虚拟的私人空间，可以任意装扮，装扮好了可以让指定的朋友参观，想要用各种装扮道具，就得充值各种等级会员……还可以有听音乐的会员，玩游戏的会员，音乐和游戏完全可以嫁接进去的，对吧！”
马腾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道破了他们苦思不得的商业逻辑。
“而且我的想法，”赵雯雯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眼里满是自信的光：“可不只这些。作为投资人，我还可以帮助解决深市宽带资源的问题。”
几个年轻人的眼睛更亮了。
赵雯雯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明天再给她答复，她会在深市待三天。
第二天中午，她就接到了马腾的电话，约她下午再去公司谈。
赵雯雯下午又去到那家破旧的小公司，谈判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当赵雯雯在投资协议上签下名字时，窗外华强北的霓虹灯已经熄灭大半。
300万换取腾飞25%股份，外加一个董事会席位——这个在1998年看似冒险的决定，将成为她商业生涯中最辉煌的一笔。
离开前，赵雯雯看似随意地问了句：“马总需要沪上那边的带宽资源吗？沪上那边我也有些关系。”
马腾疲惫的脸上又一次露出惊喜的神色。解决各地的宽带资源问题，这正是腾飞眼下最棘手的难题——用户增长越快，服务器压力越大。
第二天，赵雯雯睡醒后就拨通了罗正均的私人电话：“亲爱的，我在深市给你儿子投资了一个互联网项目，以后咱儿子可以躺着数钱。”
“但目前需要解决宽带资源的问题……我不管，深市电信这边，我会让李强去找一些人脉，但你那边也要帮忙，不行就让你家里帮帮忙……这可是正经事，电信增加宽也带是必然的事……”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轻笑：“就为了个聊天软件？你让我动用京城的关系？”
“是为了未来，你要相信我的投资眼光。”赵雯雯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投资的这这只“小企鹅”，迟早会游遍全全国的，到时候你我都会是它的用户……我投资可从来不会失败，好哥哥～爱你呦……”
“好好好。”罗正均又是无奈又是开心：“深市市委那边我有朋友，这点小忙应该不是问题……”
腾飞公司的那只“小企鹅”，将来市值千亿的互联网科技公司，赵雯雯知道，将来还会有大资本进入，但无论如何，她都会保住她应有的股份，这股份将来可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忙完深市的事情，她又匆匆飞回了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