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高建东最想说的是:你敢绑架老子的女人……
审讯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
十分钟后,瘦高个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铁西……铁西老化工厂……冷冻车间……”
高建东转身就走,身后的刑警队长犹豫了一下:“高局,要不要等特警队?那地方结构复杂……”
“等不及了,我先过去。”高建东头也不回,“她等不了。”
黄昏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雪。
络腮胡绑匪有些气急败坏,他把赵雯雯从地上揪了起来:“小娘们,你是不是报警了?是不是?不然我兄弟怎么还不回来?”
赵雯雯看着他,嘴唇发抖,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大哥,我没有,我不缺钱,我只想保命,我不会报警的。”
“他,他肯定是拿了钱去找女人了,去找老相好显摆了,你们男人,总是爱这样……你不要来怪我,我没有报警,我的会计也不会报警……”她捂着脸无奈的,轻声哭了起来。
络腮胡绑匪一跺脚,使劲的把她掼在了破棉被上。
……
雪越下越大,警车轮胎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高建东坐在副驾驶,手指攥的紧紧的,指节发白。他想起她最后一次跟他吵架时她说的话——
“高建东,你弄丢了我……”
她当时脸上的泪珠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美的凄然而决绝。
他的心被扯的生疼,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
“到了!”司机猛地刹车。
老化工厂的轮廓在雪幕中若隐若现,破败的铁门半敞着,像一张黑洞洞的嘴。高建东拔枪上膛,低声道:“分两队,一队绕后,另一队跟我走。”
一个穿特警制服的高大男子,匆匆跑到高建东面前站定:“高局,特警队前来报到。”
“狙击手找好位置准备。”高建东眼神冰冷,话语仿佛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只要看准时机,不用等我下命令。”
废弃化工厂的冷冻车间内,温度低得呵气成霜。
外面终于有了动静,但那是警察的喊话声和警告声。
“你果然报了警。”络腮胡子又揪起了赵雯雯。
“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赵雯雯柔声的哭泣:“说不定是你兄弟去嫖娼被抓了,才把你给扯出来的。或是他去到处得瑟被别人报了警,不怨我,我没有……”
络腮胡被气的咬牙切齿,攥着那把自制的土枪,枪管抵在赵雯雯的后脑勺上,粗糙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他的同伙,也是他的亲弟弟已经被警察抓了,现在外面全是警笛声,红蓝交错的警灯透过破碎的窗户映在斑驳的墙面上,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他突然开始后悔,后悔不应该让这个弟弟和他一起抢劫,他弟弟一向如此,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走!”络腮胡拽着赵雯雯的胳膊,嗓音嘶哑,“出去,上你的那辆本田车。”
赵雯雯的貂皮大衣上沾满了冰碴,嘴唇冻得发白,但头脑依旧清醒冷静。
她一副不关我事,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哥,外面全是警察,你觉得我们能跑得掉?要不我和警察说说,让他们放了你,我再给你一笔钱,够你一家人过日子的钱……我不在乎钱……”
“闭嘴!”络腮胡猛地扯了她一下,枪口重重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再废话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冷冻车间的铁门被猛地推开,高建东持枪站在门口,身后是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
“放开她!”高建东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已经被包围了,跑不掉的。”
络腮胡拽着赵雯雯往后退,枪口死死抵着她的头,嗓音因恐惧而扭曲:“都别动!再靠近一步,我就开枪!”
赵雯雯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慌了。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但足够让所有人听见,“我没事,你们让她走,他没有伤害我,我自愿给他钱……”
高建东的瞳孔猛地一缩,握枪的手绷紧,指节泛白。她的雯雯,还是那样的聪明。
赵雯雯的脚步故意踉跄了几下,虚脱一样,整个人软软的向下瘫倒,络腮胡子低头,一只手猛的将她拽起。
只听“砰!”
枪声在空旷的厂房内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赵雯雯甚至没来得及闭眼,就感觉后脑勺的枪管猛地一松,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后颈上。
她猛回头,看见络腮胡瞪大的眼睛里还凝固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头上一个血洞正汩汩往外涌血。
他的身体僵直了一秒,然后像截断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
远处的狙击点,特警队的神枪手缓缓松开扳机,枪口还飘着一缕硝烟。
……
从被劫持的那一刻起,赵雯雯的神经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钢丝,哪怕最轻微的震颤都会让它断裂。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着——计算着绑匪的破绽,分析着逃跑的路线,甚至估算着高建东找到她的概率。
一夜未睡,又冷、又饿、又渴,她的脑子异常的冷静,可她的身体却开始支撑不住。
饥饿像钝刀一样刮着她的胃,喉咙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冷冻车间的寒气渗进骨髓,让她的手指逐渐失去知觉。
绑匪死了,这个认知像一把钥匙,突然拧松了她紧绷的神经。
“雯雯!”
高建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看见他朝自己冲过来,警服上还沾着外面的雪花。她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刚动,眼前就猛地一黑。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赵雯雯感觉到自己跌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高建东身上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她,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环住她下坠的身体。
“......建东……哥哥……”
她微弱地唤了一声,随后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