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妈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雯雯啊,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不错?一个月能挣多少?”
赵雯雯正给姥爷倒酒,随口道:“还行吧,够吃够喝。”
大舅妈不依不饶:“够吃够喝是啥意思?总得有个数吧?这吃糠咽菜也是吃,大鱼大肉也是吃,这吃和吃还天差地别了呢!”
赵雯雯抬眼看了看她,笑了:“舅妈这么关心我生意,是想入股吗?”
大舅妈被噎了一下,讪笑道:“啥叫入股?入啥股?我就是好奇,你一个姑娘家,能挣多少?”
赵雯雯放下酒壶,慢悠悠地说:“不多,也就比舅妈您工资多个三四倍吧。”
大舅妈是农民,农闲时就会去一些私营工厂做点零工。
饭桌上顿时安静了。
大舅妈脸色变了——她做零工一个月工资才六七十块,赵雯雯这话,明摆着是呛她!
……
赵雯雯和妈妈吃完晚饭,也就回家了。
在姥姥姥爷家里,现如今连间客房都没有,不回家也不行。
可是赵雯雯不知道的是,才第二天,大舅妈就在村子里,跟左邻右舍嚼起了舌根:
“我那个外甥女,年纪轻轻就挣大钱,你们说,一个卖袜子的,能挣多少?我看啊,八成是做什么不好的事。”
“你那外甥女我昨个看见了,啧啧啧,长得可真好看,打扮也洋气……”
“就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打扮的妖里妖气的……”
“听说现如今城里有了歌舞厅,那舞厅里的跳舞的女人们都打扮妖里妖气的。”
“舞厅咱是没去过,听说王家二狗子就经常去城里舞厅……”
“那王二狗子有钱,人家是开砖扬的万元户……”
“哦!原来那大姑娘家,去舞厅也能赚钱?……”
没过多久,大舅妈的闲话就传到了姥姥耳朵里。
其它时候她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装聋作哑,但关系到家里孩子名声的事情,她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姥姥气得直拍桌子:“秀芬!你是不是见不得春兰母女好?雯雯辛辛苦苦挣钱,孝敬我们老两口,你倒好,背地里使坏!”
大舅妈狡辩:“妈,我也是怕她们走歪路……”
姥姥冷笑:“歪路?雯雯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你的外甥女,干干净净的孩子,倒是你,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连自家人都容不下!你再这样,我去跟老大说去……”
大舅妈被骂得抬不起头,虽然心里还是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出去乱说话了。
……
开春,冰雪消融,批发市扬门口的老槐树又抽出了嫩芽。
一大早,赵雯雯站在档口前,望着拥挤不堪的过道直皱眉。
原本两米宽的走道,如今被各家堆放的货箱挤得只剩不到一米。两个顾客擦身而过,一个顾客的手拉车把她货架上的袜子都带歪了。
没办法,市扬里的顾客越来越多,档口都不大,放不了多少货,商家们嫌弃去仓库一趟趟的搬货太麻烦,就每天早上都把档口里的货物堆的满满的。
档口堆不下了,就往过道上移。
虽然市扬管理处已经说过了许多遍,不能把货往外移,但商家们就是不听。
这大早上的,正是档口生意好的时候,哪家有空去仓库搬货?
把货物填满一次档口,至少可以满足两三天的需求。
“再这么下去,别说做生意,人都快挤成沙丁鱼了!”周丽娜一边扒拉着挤歪的货物,一边抱怨。
正说着,市扬管理处的大喇叭突然响了:“全体商户们注意,今天下午四点整,到办公室楼下开大会。每户去一个代表就行,人去多了挤不下……”
下午,市扬办李主任站在水泥墩子上,举着高音喇叭喊:“经上级批准,咱们市扬要进行全面改造!”
下面顿时炸了锅。
“改造?市扬要拆?”
“那我们上哪儿去摆摊?要改造多长时间?”
“那每个月要损失多少?”
“那是不是要涨租金?”
李主任扯着嗓子喊:“安静!安静!大家都听我说完!”他让人展开一张蓝图,“新市扬在街对面,作为一期工程。新市扬有两层楼,一楼卖服装鞋袜,二楼卖日杂百货,有足够的摊位……”
赵雯雯听后眼睛一亮——这分明就是后来的专业大型批发市扬的雏形。
散会后,商户们三三两两的议论。
大家都非常赞同在路对面改扩建,只要不让商家停业,那就都好说。
老市扬拥挤就拥挤一些吧!拥挤也人气,做生意的就是需要人气旺。
……
开春后,李梅的身体也似乎完全恢复了,人也长丰润了一些,这还要多亏赵雯雯当初隔三差五的各种补汤。
李梅还是和王春富在谈恋爱,一副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爱比海深,非他不嫁的样子。
赵雯雯虽然很是不理解,甚至看不惯,但她也不能干预别人的生活。
反正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过了,俗话说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她也只能时常提醒李梅,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恋爱脑也只能用爱情话术去劝:“男人若是真的爱你,是不会忍心让你受伤害的……”
李梅菜总算是听进去了一些。
周丽娜也有男朋友了,是家里亲戚介绍的,一个国营商店里营业员,名叫陈林。
她的恋爱没有像李梅的那样热烈,两人只是在休息的时候会去约个会,平时没有那么多的你侬我侬。
周丽娜的这个样子,倒还算是让赵雯雯放心。
周丽娜其实就是个乖乖女,思想单纯,因为她家就只有她和她姐姐两个女儿,所以她父母也就没有那么偏心。
现如今她姐姐已经结了婚,还是招赘在家,所以她肯定是要嫁出去的。
赵雯雯经常在祈祷,希望周丽娜千万不要被李梅的恋爱脑给沾染了。
现如今看来还好,特别是经过上次李梅做流产手术的事,周丽娜应该是被吓到了,所以谈起恋爱来,还是比较克制和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