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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作者:柚子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五章


    “你在叫谁?”


    灯光糜烂的房间里,猩红的射灯为圆床和旁边的木马椅镀上一层不良的阴郁感。


    谢筠池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把提起姜瑰,“你在叫谁?!”


    猛烈的拉拽让姜瑰陡然酒醒。


    然而已经来不及悔改了。


    眼前漂亮见底的眼睛里还沾着酒意,怔怔的望过来,谢筠池从姜瑰眼底捕获到他瞬间的慌乱和紧张。


    “继续叫啊!”


    在看清姜瑰神色的那一秒,谢筠池爆发了,“你在我床上叫谁的名字?姜瑰,你还想干什么?!”


    房间内逼仄的空气和谢筠池的力度让姜瑰不太舒服的低低咳了两声,他试着用了些力,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拷在床头上动弹不得。


    对比谢筠池衣冠楚楚,姜瑰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着实有些不太体面。


    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去,覆水难收。


    姜瑰用空余的剩下那只手推开了谢筠池的胸膛,不知是因为没有防备还是气得太过。


    谢筠池竟真被姜瑰推开了些,喉结一紧就要开口。


    姜瑰却先道:“我们要不然就先这样吧,谢筠池。”


    猩红的灯光是暧昧的,床头灯市暖调的。


    灯光明灭中姜瑰艳丽的脸却像表演结束的画皮,露出谢筠池从没见过的一种冷感来。


    姜瑰晃晃手,手铐和床头金属的碰撞声敲得人心神不宁,他蹙着秀丽的眉,有种颇不耐烦的模样。


    谢筠池问:“什么叫就这样?”


    “我不想跟你解释,反正你也不会信。”


    姜瑰非常懂得渣男三件套,不主动不拒绝遇事先推卸,推不掉就怪别人想太多,“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谢筠池几乎被气笑了:“姜瑰,你在我床上喊其他男人名字,反过来说我想太多,是这个意思吗?”


    姜瑰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要这样觉得,我也没办法。”


    “姜瑰!”


    床头夜场老板定制的羊皮小夜灯被谢筠池狠狠掼在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你从拍这部电影开始就和巫南传闻不断,我跟你要个明确回答,我有错吗?!”


    谢筠池怒道:“还是你觉得我问都不配问,连个回答都不配要?!”


    姜瑰目光随着那盏灯驻了许久,看它彻底四分五裂,才收回视线:“我和巫南没关系。”


    “没关系你叫他哥哥?”


    “随口叫的,叫习惯了。”


    姜瑰连解释都不太诚恳,神情倒显得足够乖,“随你信不信吧。”


    夜灯晕黄的光碎成一地。


    只有猩红色的地面灯投射在姜瑰模糊的神情里,看不分明。


    谢筠池道:“姜瑰,我累了。如果你还想我们的关系继续下去,你退出娱乐圈吧。”


    姜瑰倚在床上,身上还带着痕迹,从水光粼粼中偏头看过来。


    片刻。


    像想起什么,姜瑰用另一只手仔细摸到床边柜的第二层,翻到一把钥匙,凑近手铐“啪嗒”一声开了锁。


    嚯!重获自由。


    姜瑰甩了甩手腕,也不介意自己半褪的睡袍,就一眨不眨的看向面前的谢筠池。


    时间赋予了这个男人许多优待,他更加成熟,俊朗,卓有资产。


    姜瑰道:“谢筠池,你给我笔分手费吧。”


    谢筠池一滞:“……你说什么?”


    “你的副卡以后估计要属于姜佩玉吧,我拿着也不合适。”


    姜瑰想抽烟,忍住了,伸手把还没焐热的副卡丢给对面的人,“说实话刷你的卡还是蛮爽的,还没限额。”


    谢筠池站在原地,没接那张卡:“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做小三啊,谢大少。”


    姜瑰无辜得像白兔似的睁着眼,很纯良的道,“而且还是破坏自己哥哥的婚姻,我做不出来。”


    姜瑰:“你能给我多少分手费?多少都行。”


    谢筠池这次懂了姜瑰的意思。


    姜瑰不愿意出退娱乐圈,也不要他了。


    他第一次来到姜瑰玩的地盘,就看到了这样脏,这样糜乱,这样陌生的姜瑰。


    这样的人……的确比不上,比不上姜佩玉。


    谢筠池第一次觉得呼吸也可以是有痛意的,但他绝不愿意在这样肮脏的姜瑰面前表现出来。


    “你想要多少?”


    室内的昏红里,谢筠池冷笑着开口,“姜瑰,你跟了我这些年,多给你些也不是不可以。”


    姜瑰坐在床上晃着腿,两条白得透明的细腿一荡又一荡。


    他狮子大开口:“六千万吧。”


    谢筠池片刻才道:“你觉得你值这么多?”


    “肯定值呀。”


    姜瑰笑了,特别明媚的道,“谢大少,我这人是不值,但替你保守秘密,不告诉姜佩玉和其他人我们乱搞,这还不值六千万吗?”


    谢筠池道:“吊着我一直给你砸钱,不是比六千万更划算?”


    姜瑰支着下巴:“太遥远了,一直是多久,我还是喜欢看眼前。”


    谢筠池不再说话。


    良久。


    床尾的男人起身。


    他风姿朗然,重新整了领带,然后转身回来,拿起床头因为刚刚做事取下的钻石袖扣。


    谢筠池垂眼:“姜瑰,你别后悔。”


    姜瑰眉眼弯弯,伸手拽住谢筠池的领带向下拉了几分:“哥……夫?你放心,我做事呢,从来不后悔。”


    谢筠池猛地退开两步。


    “六千万我让阿Li明天一早转你账户。”


    皮鞋底的声音在如水夜色里回响,“姜瑰,我们到此为止。”


    男人身形高挑优越,西装将他衬得愈发耀眼。


    就在他即将迈出门的一刻。


    姜瑰道:“谢筠池。”


    那人蓦然停步。


    “也没什么。”


    姜瑰笑嘻嘻道,“就是想祝你和姜佩玉百年好合。”


    谢筠池裤边的手猛地攥紧再松开,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


    这个觉看来是没法睡了。


    姜瑰赤脚走下床,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凄惶的月亮。


    真可惜环内不让建高楼,从这儿跳下去死不了。


    思及此,姜瑰赶紧老老实实吃了几颗药。


    他摸出手机骚扰了下姚正,可惜正常人这点早都睡了。


    姜瑰也不纠结,叫了个车,直奔郊区。


    从环内到他目的地还有挺长一段路程。


    A市的出租司机多数健谈,尤其姜瑰上的这辆就是个深更半夜睡不着觉起来跑车的本地老头。


    “小伙儿你这么俊,半夜去精神病院不怕啊?”


    “那里面可都是市医院住不了的病人吼!”


    “还有伤人事件,很可怕的噢。”


    “帅哥儿你是不是当明星哦,看你脸儿熟勒!”


    姜瑰露出白牙,森森一笑:“实不相瞒,大爷,我正准备去那儿住院呢。”


    车内彻底安静了。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姜瑰嘚瑟的在后排抖腿玩手机,过了会儿,收到虞亭至发来的信息。


    虞亭至:今晚还回吗?


    姜瑰打字:“还在外面。”


    虞亭至:太晚了,我来接你。


    姜瑰思考片刻,从那回城确实难打车,于是发了个定位:“到了以后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就出来。”


    出租大爷仿佛赶着去救火一般开车跑了。


    病院门前浓绿的爬山虎笼罩了整面墙,也一并遮掩了其中的电网和围栏。


    总归是远郊,说不上繁华,但收的钱够多,总也不能算是破败。


    看门的大爷在幽幽夜色里看一台老式电视机。


    姜瑰核验完身份,大爷推开铁门,放他进去。


    这里他曾经常来,后面越来越忙,来的少了。


    夜里多数病人都回病房,隔着病房门在走廊里穿过时,能听到各种各样分贝不同的哀嚎和尖叫声。


    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打着盹。


    姜瑰从兜里摸出一盒进口抹茶生巧,从台面上推过去:“晚上好。”


    小护士回神抬头,眼睛瞬间亮了:“姜先生?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前阵子太忙了。”


    姜瑰笑盈盈的,“这个请你吃,可以提神。”


    小护士摆手,一张脸通红:“那多不好意思!”


    她急匆匆拿着钥匙走出护士站:“庄阿姨这几天状态还比较平稳,我带你去看看吗?”


    姜瑰眉目弯弯:“谢谢。”


    这座医院的病房是按入院时间早晚排的,庄丽是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


    精神类医院为防止病人自残自杀,往往在窗户和门上都有格外讲究。


    小护士带着姜瑰走到门前,先拉开病房门的小探视窗向内看了一眼,接着神色大变:“怎么不在床上?”


    姜瑰:“嗯?”


    小护士立刻接通对讲喊来这一层的带着电棍的两名巡查员,有点紧张的转头道:“姜先生,我们先进去,您在外面等一下。”


    姜瑰一副很理解的模样:“好的,辛苦。”


    病房门打开。


    巡查员先进去,小护士跟在后面,房间内惨白的灯光大亮,照得姜瑰眯了眯眼。


    里面似乎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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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瑰跟着走进去,顺着巡查员和小护士的位置,找到了躲在病床下的庄丽。


    医院不敢用金属病床,所有的病房材料多数都是硬质塑料的。


    而在床底下的硬塑料支撑杆已经被庄丽用嘴和牙齿咬出了一个豁口。


    直到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还在不断舐咬,咬得一颗牙从口腔里滚下来落在旁边铺着软垫的大理石地板上。


    咬得满嘴鲜血淋漓,转过头来的时候,像是只有着一张血口的怪物。


    血液顺着女人的嘴角,舌头,口腔和鼻腔流下来,宛如一部大型恐怖片的开头。


    小护士吓傻了,跑出门去叫值班医生。


    巡查员手里的电棍紧握。


    姜瑰蹲下腰,平视着女人的动作,半晌,问道:“你在干什么?”


    “它要吃我。”


    庄丽头发蓬乱,染着各种污迹,现在又沾了血,格外丑陋,“它监视我,要吃我!”


    “我要弄死他,弄死他,弄死他……”


    女人一边反复,一边继续重复的啃咬。


    突然!


    庄丽被剪凸指甲的手狠狠抓上姜瑰的手臂,女人随即四肢着地攀爬而来,拼命的摇撼他:“你帮我弄死他!快点!你帮我弄死他!”


    姜瑰低头去看,被抓着位置又是他的伤口,真是巧之又巧。


    可惜重复的疼痛已经没那么爽了。


    姜瑰伸手轻轻拍了拍庄丽的头:“姜佩玉要结婚了。”


    女人活像是被打了镇定,人机似的停滞了几秒。


    她浑浊苍老的眼睛看向姜瑰:“阿玉。”


    “是啊,阿玉。”


    姜瑰轻声道,“你的阿玉要结婚了,和一个……挺好的有钱人。”


    庄丽麻木的视线颤动,抓着姜瑰的手粗糙用力:“你是阿玉吗?”


    巡查员留意到了姜瑰开始渗血的伤口,立刻用电棍威慑性的指向女人枯黄的手:“松手!”


    仿佛极其畏惧电棍,庄丽目光惶然的一下子松了手,却又像是不舍,手指在半空中留恋着:“阿玉,你来看妈妈了。”


    姜瑰撇开目光,看到床头禁止吸烟的字样。


    小护士终于带着值班医生急匆匆赶来,查看了庄丽的情况,又打了一支针剂。


    巡查员将陷入安静的女人扶上床躺好,再次检查一遍病房。


    医生道:“姜先生,我们出去说?”


    “好。”


    医生办公室的门是后贴了隔音层的,挺大,很空旷。


    “庄女士的情况您也应该很清楚,身体机能在不断下滑,药物能做到的控制越来越有限,再加上她身体底子也差,旧疾多。”


    医生将庄丽的病例翻了又翻,“可能就是今年了。”


    姜瑰点头:“理解。”


    医生将病例翻到第一页,有些疑问:“不过姜先生,当时给她办理住院的是姜佩玉,关系是母子,但似乎很少看到这位过来。”


    “啊……”


    姜瑰弯弯唇:“他是我哥,小时候被贩子拐走了,就是庄丽收养的,他最近准备结婚了,时间比较少。”


    医生面上还有疑惑,但也不好再问,只道:“那就好,像庄女士这种精神分裂很容易遗传下一代,不是亲生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


    姜瑰正抬头看办公室墙上贴着的各类宣传海报,读到精神分裂那一张,像是随口道:“下一代,也会变成她刚刚那样吗?”


    “很难说啊。”


    医生将庄丽的病例推回资料夹,走过来给姜瑰解释,“人的机体是很复杂的系统,多方因素共同作用下,可能比她更轻微,也可能比她更严重。”


    姜瑰笑了一下:“这样。”


    在医院里续了一笔费用,再次从大铁门迈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亮了。


    亮红色的布加迪就停在门口,改装过的引擎没熄,发出震耳的轰鸣。


    姜瑰拉开车门坐上去。


    一杯热奶茶从驾驶位上递过来,男人画画的手骨节分明,抓握时能看到青筋的脉络:“喝完酒,暖暖胃。”


    愣了一下。


    姜瑰伸手接过来,吸管是插好的。


    他低头看了下标签,不另加糖。


    姜瑰放声笑起来:“虞亭至,你还挺了解我的,你要是给我买碗白粥,今天我就开了你。”


    “不爱喝粥。”


    虞亭至启动车子,“你是小孩吗?”


    姜瑰美滋滋的坐在副驾驶上老老实实的吸奶茶,咕咕灌下去半杯:“我是宝宝。”


    “好,你是宝宝。”


    虞亭至又从纸袋里摸了摸,“宝宝要吃肉包包吗?”


    姜瑰:“……”


    姜瑰龇了下牙,劈手抢了过来:“要的,宝宝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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