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永不停息地响着。
自己居然能在这里也能睡着。吵闹的瀑布群,还有并不舒适的“床”,没有一样是令人安心的。曲幽感到十分惊异。
她转了转脑袋,如若猎人般扫视着四周。看了一圈以后,才发现婆婆正蹲在河边接水。曲幽一个激灵从地面蹿起来,赶紧跑到了婆婆身边,两只手直插婆婆的腋下。
“我不是说了让您不要靠近河边吗?滑倒了怎么办。”曲幽说着,架着婆婆把她拉了起来。她感觉婆婆好像又轻了。水壶晃晃悠悠,撒了一些出来,落到了婆孙俩的鞋面上。
婆婆回过头,顽皮地笑着说:“没关系,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好多了也不行。”曲幽的态度很强硬。
“婆婆我啊,想起了好多事情呢。”婆婆炫耀般地说。
“是吗,”曲幽脸上的肌肉也缓和了下来,高兴地说:“那我们就没有走错路。”
“是啊,没有走错路。”婆婆塞紧了水壶口的软木塞,把它递给了曲幽,问:“你现在还能走吗?”
“现在?立刻吗?”
“嗯。”曲幽点头,“现在,立刻。”
真是任性的老人啊。曲幽抬头看向星河,星辰好像在流动,一直淌到天边。“走吧。”曲幽说。
晾晒的衣服还是湿润的,曲幽把它们搭在包袱的外侧。挽着婆婆,继续前进。
“婆婆你想到什么了?”
“好多人。”婆婆回答说:“一对年轻的男女,一个白发的小孩,还有我的四个同伴。”
“诶,他们都是婆婆的朋友吗?”曲幽有些遗憾地说:“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见过。”
“你见过啦。”婆婆说话越来越像爱撒娇的小孩,她好像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准确,补充道:“见过其中几个了。”
“那就更可惜了,应该招呼她们到家里去坐坐的。”
“是么?”
“啊!”曲幽顿然想起了什么,她好奇地转过头看着婆婆,眼里倒影着星辰。“有人说婆婆留在武陵城,是因为守着城里的什么东西。是真的吗?”
“是真的。”
“真的?”
“真的。”婆婆认真地回答。
“那为什么现在可以离开了?”
“因为来了两个年轻人,我觉得她们还不错,就交给她们啦。”
“不能交给我吗?”
“不能。”
“婆婆你好偏心啊。”曲幽用头蹭了蹭婆婆的肩膀,笑着说。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这样清醒的婆婆,让她有些高兴。
“就是因为偏心。”
“那婆婆的那几位朋友呢?”曲幽活泼地问:“我们之后要去找她们吗?”
婆婆和曲幽十指相扣。她仰头看向流动的星河,说:“时间好像来不及了呀。”
*
王文房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从树林中蹿出来,通体金色的铜人。不,也许用摔出来更合适。那个家伙一出来就弄坏了自己刚布置好的引线,牵出了埋设在树叶下的地刺,然后又怪叫着从地刺丛中滚到了一边。
看看自己手里才绑扎到一半的木枪,这本来是要配合着地刺一起使用的。王文房觉得现在似乎已经没有继续制作的必要了。
象无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经过这一路和各种各样陷阱的近距离接触,他身上的金色已经不再均匀。不过也托这段经历的福,他现在对陷阱的了解加深了不少。
“药师金身?”王文房先是疑惑,乍然又横眉怒骂道:“你这个家伙,不会把我留的陷阱全给趟了吧。”
“抱歉了,老前辈。”象无摸了摸胸膛,刚才的地刺又消耗掉了他一部分真气,胸前的金色已经破了洞,露出下方的皮肤。他调整好了呼吸:“不过能在这里遇到前辈真是太好了,总算是找到你。”
王文房眯起眼睛,打量着象无。“是你吧?”他说:“救走石鼓林后人的就是你。”
“是我。”象无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你使的是烟雨楼的剑法,怎么还会药师金身?”
“你是说这个吗?”象无张开手掌,从上而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金身,“真要说起来,我应该是会这个在先,修习烟雨辞再后。不过这个原来名字叫药师金身啊。”
王文房拍了拍左手仅剩的一节手臂,说:“当初不是你们搅局,我也不会断掉这只手。”
“这你就言重了,”象无连忙说:“我可从始至终没对前辈你动手。”
“伶牙俐齿的小子。”王文房冷哼一声,“既然你敢来到我的面前,就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吧。”
“我倒是希望前辈你能饶我一命。”
王文房抽出插在树干上的长剑,眼见着就要上前。象无赶紧伸出双手示意他提下,大喊:“前辈小心!”
王文房利落地转身,三两下卸掉了斩向他的几道剑意。
“老匹夫,”韩孝周从阴影中现身,“今天就要你给我的徒儿偿命。”
王文房咂嘴,道:“这可不好办了啊。”
韩孝周又狠了一眼出言提醒王文房的象无。
“你果然动机不纯。”韩孝周又狠了一眼出言提醒王文房的象无。
“师父,你错怪我了。”象无连连叫冤,“我和这个老东西一点关系没有,你要愿意我可以帮你一起杀了他。”
“我不是你师父,”韩孝周蹙眉,“你和这个老匹夫,今天谁也别想走!”
王文房被围在中央,他沉下身子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这虽然与他的计划有出入,不过也只好强硬地应对了。整这么想着的时候,象无那边现有了异动。王文房转头,象无已经率先行动了。只是,他距离王文房和韩孝周的距离越来越远。
“两位前辈,你们先聊。”象无头也不回,甩开了步子,“我们回头见了。”
王文房左半边脸抽了抽。
“混账东西!把石鼓林的后人给我交出来!”王文房叫骂着,立即动身追了上去。
“石鼓林?”韩孝周更加肯定象无与林珍娜的相遇没有这么简单。长生殿、心源寺、石鼓林,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会集了太多不该出现的标签,她断定是有人精心策划、推动了这一切。
月亮在头顶的林叶间若隐若现。
象无与王文房对过两剑之,暂且与他分离。王文房立刻又与追上来的韩孝周过招,又分离。
王文房不是在追杀象无,而是有意地将他往某个方向驱赶。这象无也注意到了。大概王文房是要把他引向事先准备好的陷阱,象无技不如人,也只能如若羊群一般任人驱使。
好在金身未破,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呢?象无自己也不清楚。
在王文房引导的方向上,果然还有更多的陷阱。象无有了之前的经验,避开了一些,但还是踩中了不少。踩中的那些,自然就由象无全盘承受。至于那些避开了的,就落到了韩孝周的身上。
在辨认陷阱这件事上,韩孝周竟是意外地迟钝。纵是有过人的本领,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象无在王文房地驱使下,继续奔向下一个陷阱。他看了看身后的刀光剑影,又抬头迅速地瞥了一眼被树叶遮蔽的天空。一片漆黑,除了星星和月亮可以辨别,哪里是夜空,哪里是树叶,完全分不清楚。
身后剑意激荡,不断有巨树倾倒的声音。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正追赶着前方逃跑的象无。
随着不断的深入,象无也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王文房从一开始就打算在这里杀了烟雨楼的众人。他早早就在树林里布下陷阱,所谓的重伤而逃也不过只是诈败。为的就是引众人入他的圈套。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烟雨楼众人动向的呢?为什么知道她们出来找林姑娘,又为什么知晓她们一定会到这座树林里。是丐帮吗?还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他?
来不及细想,又是一道剑气从身后斩来。象无赶紧修正了前进的方向。
象无感觉到一股曾经在桃花源遇到过的气息。王文房的眉心闪着红光,从身后拔出了一直藏着的水蓝色宝剑,再一次迎向追击上来的韩孝周。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夜啊。”象无感叹。
*
贺子安几次睁开眼,窗外都是一片漆黑。说是窗,其实就是一个洞口。这是一幢大约三层高的土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来到屋子脚下时,可以看见脚边就是土屋的窗口。这个房屋低一些的楼层,已经被积年累月的黄沙掩埋掉了。
黄沙的平面向上,还有两层。贺子安他们上了最高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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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骆驼则是留在屋外。李乐天提出过要把骆驼也带进屋的想法,“最好是也带到顶层。”他说。
不过这个提议立刻被李娜炅否决。且不说骆驼能不能适应屋内狭小的空间,这种陈旧的土屋的楼板,骆驼踩上去,恐怕立即就塌陷了。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三人进屋,而骆驼留在屋外。
贺子安最后一次睁眼时,已经半截入土。就是字面意思的半截入了土,他靠着土墙的墙壁休憩,从洞口跑进来的黄沙已经埋到他的腰部。这个时候可以明显看出房屋是倾斜的,他这一侧堆积的黄沙是最多。
如果不是有半截深埋在沙中,这个土屋可能早就倒塌了。贺子安心想,还好听了李娜炅的话,没有将骆驼带进屋。
再看向李娜炅。她平躺在房间的另一侧,黄沙好似给她盖了一层被子。已经快到嘴边了。
贺子安从沙堆中抽身走了过去,在李娜炅身边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抓住李娜炅的肩膀,把她摇醒。
李娜炅在梦里翻了船。她拉住贺子安的手臂,问:“舵师,这是怎么回事?”
贺子安愣了愣,正色道:“总舵主,涨水了。”
看见贺子安的脸,李娜炅稍微清醒了一些。“哎呀,又说胡话了。”李娜炅紧皱眉头,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问:“天还没亮呢,这是怎么了?”
贺子安用手指了指她的领口,李娜炅这才发现,自己快要被沙子囫囵个埋起来了。她猛地起身,黄沙飞扬。贺子安遭了无妄之灾,吃了一嘴的黄沙,也学着李乐天白天的样子,忙不迭地吐起沙来。
李娜炅静静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还趁着这空当擦了一下嘴边的梦口水。等到贺子安整理好了自己,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让一旁的李乐天也醒转。他只睁开了一只眼,先是瞟了一眼窗外深黑色的天空,才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李娜炅在李乐天胸前的沙堆上拍了一巴掌,打趣说:“再不起来,还没找到你们的辛姑娘,人就先如图了。”
李乐天这才察觉道到几近掩埋掉自己的黄沙,他支起手肘,准备起身。李娜炅和贺子安立刻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弄得李乐天一头雾水。
“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眉开眼笑。
李乐天慢慢地起身,睁开了另一只眼。黄沙如若丝绸般从他的身上滑落。
“真羡慕你,在这里也能睡这么安稳。”明明自己也睡得很沉,李娜炅却理直气壮地抢在贺子安之前说出了这句话。
李乐天摸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啊。以前师父铸剑的时候,我也常在剑炉边睡着。可能是习惯了吧。”
孟季真本意是让他学习,但他却总是睡着。为此,他还被孟季真骂过,可就是屡教不改。不是有意与师父作对。是因为听见师父的锤声让自己觉得安心吗?李乐天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最终没想明白。
那些挨过的骂,受过的罚,如今再回忆起来,成了难以割舍的过往。
“那完全不一样吧。”贺子安说,“剑炉里很热,这里却是很冷。”
“很热和很冷,本质上不都是一样的骂?”李乐天睡眼惺忪,语气却很真诚,没有要耍宝的意味。
李娜炅和贺子安放下遮掩口鼻的手,摇摇头,异口同声地说:
“完全不一样。”
可能也是刚刚睡醒的缘故,李娜炅还发出了颤音。
两个男人看向她。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屋子里又爆发出一阵朗然的笑声。
“既然都醒了。”李娜炅脸上飞上两抹嫣红,她清了清嗓子提议道:“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看看姑娘我能不能赢你们这两个试剑大会的一二名。”
“好啊,李姑娘你说怎么比。”
“我们来运气吧。”李娜炅瞥了一眼窗口,盘膝而坐,说:“天亮之前,看谁运转的周天最多。顺便还能精进对真气的掌控。”
贺子安与李乐天欣然应允。
夜晚重归寂静,但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飞沙在夜色下前进,打算穿过前方的形同虚设的窗口,迁徙到更远的地方。沙与风,陡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跌落在窗外。故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