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源寺在京师远郊,一处名为“行山”的险峰。百姓们可以自行驱马,前往山脚下的“行山院客栈”。将马匹或者马车寄存在客栈之后,换乘由心源寺的僧人驾乘的马车山上山。
注意,无论是想步行、自己骑马或者是驱车上山,在这里都是被明令禁止的。据说就是皇子前往心源寺参拜,也得在山脚下换乘心源寺的马车。
按照心源寺的说法,上山的路程险峻,是为了百姓的安全着想,才有了这条规定。上山的马车只收取了微薄的车马费,似乎也印证了寺庙的说法。
阿羽提前一天到达,在行山院客栈歇息了一宿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第一批上山的马车。虽然不及自己驱马便捷,但也不失为一种体验。至于车马费,自打她进入琉璃宫以后,就很少考虑钱的问题,更何况心源寺只是收取了聊胜于无的一点钱财。
马车沿着盘山路上行。路的里侧,是湿漉漉的、棱角分明的山石。外侧则是成片的绿竹,不过并没有茂密到遮挡视线的程度。透过山竹的间隙中,可以拥有开阔的视野,包括远处的群山,还有山坳间仍旧在沉睡之中的村落。
坐在阿羽左右的,是两位上了年纪的农妇。其中一位拿着佛珠,不停地拨弄着,口里念念有词。阿羽不研习佛经,并不知道这位妇人念的是那一册、那一段,又是象征着怎样愿景的内容。
另一位妇人,则是和阿羽还有坐席对侧的大多数乘客一样,一会儿目视马车的前路。一会儿又扭过头,让视线穿过挺立的竹,看向远在百里外的村庄与山脉,或许更远。
起初马车跑得还算平稳,随着远处的村庄变得越来越小,马车也晃了起来。弯路开始变得多且急。
在阿羽透过绿竹的间隙,看到近处的一座茶山以后,马车摇晃的程度陡然攀升。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甩出去了。在这段路上,她还看见了不少的行人。这些人似乎是山中原本的住家,在心源寺来之前,他们就住在山中了。
马车转过了数不清的弯道,终于抵达心源寺的入口时。阿羽抓着座椅边缘的掌心已经满是汗水。
经过一条同样依山而建的曲折石廊,阿羽看见了一块巨大、威严的石碑,上书——佛心本源。
心源寺到了。
过了石碑,就已经有香炉,前方的就是供奉佛像的第一座殿宇。阿羽同其他人一样,在这里稍作停留,简单地拜了一拜。然后她穿过人群继续向前,走殿宇左边的小门,继续向寺庙的更深处探索。
进了小门,有僧人在旁边支了一张长木桌派香。阿羽走了过去,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双手合十。谦恭地问道:“师傅,这一炷香几个铜板。”
“姑娘几位?”年长些的僧人问。
阿羽左右看了看,说:“两位。我的朋友先走了,先给我的就好。”
僧人递过三柱香,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给你三柱清香,待会你的朋友也可以过来取。这是不收取钱财的。”
过了小门,是一块开阔的空地,比平安院前的空地还要大得多。空地的前方,便是释迦宝殿,殿前挂着四串雨链,随着风似乎有微弱的晃动。
拿着刚领到的香,阿羽来到空地的中央。百姓们在这里点燃了清香,虔诚地向四面参拜,最后将香插到香炉之中。
阿羽自然也是入乡随俗般地照做了一遍。
经过释迦宝殿继续向前,再穿过一片空地就是药师殿。这块空地就显得要小得多。阿羽并没有急于前进,而是到药师殿旁边的斋堂中,花了几个铜板吃了一碗素面。
面的表面有瓜丝,还有切片的笋干。笋干精心地码放作一圈,手法和京师面馆里码放肉片没两样。
笋干很脆。结束用斋以后,阿羽来到斜穿空地,来到斋堂对角的净手池,又称“龙井”。净手池外形四方,池的中央雕有龙首。清水从龙首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仔细地清洗过自己的双手以后,阿羽又折回到斋堂。从斋堂旁边的石梯上行,来到更高处的听潮阁。香客们可在此抄写佛经。
阿羽的一天安排得很好,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跨过了听潮阁的门槛,进入了一方宁静的天地。
与此同时,香客止步的心源寺的后院。
“娃儿,别跑。”度苦和尚的声音略显焦急。
一个才及他膝盖高的小孩跑了进来。闯不了什么大祸,可就是上蹿下跳地灵活非常,让他怎样都抓不着。眼看着要抓到,又跑过拐角没了影。
眼看着小孩越跑越深,就快要到住持的房间了。度苦也不禁着急了起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度苦的手又落了空,小孩从院中假山的洞里钻了过去。度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过最后一个拐角。
绕过了假山,度苦来到住持房前时,住持已经拉着小孩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房间的凳子上了。
看见度苦来了,心源寺住持无为吩咐道:“度苦,你去拿些蜜饯来。”
“是,师父。”度苦毕恭毕敬地退去了。
“娃儿,”无为的目光重新回到小孩的身上,和蔼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母亲叫我狗儿。”小孩嘟着嘴回答。
“好,狗儿。”无为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一个姐姐说,要和我捉迷藏。”狗儿负气地回答道:“不是爷爷你拉着我,我都已经逮到姐姐了。”
无为立即明白了,是有人刻意引导这个孩子来到自己的房间。
“哦。那是爷爷的不对。”无为慢慢地说:“爷爷补偿你怎么样?”
狗儿想要挣开无为的手。明明感觉无为没有用力,可是他怎么也挣不开。狗儿怯怯地说:“我要去找姐姐了,姐姐说了如果抓到她,她还要给我糖果。”
“爷爷给你糖果吃。”无为说:“你和爷爷说说,姐姐还和你说了什么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无为的眼神诚笃无比。
那张满是皱纹的、慈祥的脸,马上取得了狗儿的信任。
“姐姐和我说了一个秘密,告诉我只能和这个院子里面的最老的爷爷说。”
“我就是那个最老的爷爷了。”无为孩童般地指了指自己。
这时候,度苦也抬着一盘蜜饯折返回来。狗儿下意识地想要躲避,无为立刻护住了他,安抚道:“别害怕,这个哥哥是给你拿糖果来的。”
无为接过蜜饯,喂了狗儿一口。示意度苦出去后,继续说:“给爷爷说说那个故事吧。”
“姐姐说寺里供奉的佛是假的。”
“哦?”无为露出十分认真的神情。“那可真是了不得的秘密,你没有告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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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吧。”
“没有。”狗儿骄傲地抬起下巴。
“姐姐有没有告诉你,真的佛在哪里。”
“真的佛回到西天极乐世界了。”狗儿笃定地说。
“那怎么办,我们今后都只能供奉假佛了。”
“姐姐偷偷告诉我了。”狗儿靠近无为的耳边:“舍利已经出世,现在正是迎接他的时候。”
“姐姐有和你说在哪里吗?”
“没有,”狗儿再吃下一颗蜜饯,接着说:“姐姐说了,舍利的去向只有老爷爷知道。你如果是那个老爷爷,就应该知道的。”
“迎回了舍利,假的佛该当如何。”
“假的佛也已经西去啦。”狗儿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无为松开了狗儿的手,走到房间外面左右看了看。眼力所及之处,只有弟子度苦一人。
“度苦,”无为询问道:“你追过来的时候还有看见其他人吗?”
“没有,师父。”
无为顿了顿,吩咐说:“你拿个口袋取些蜜饯,装好了送这位小友出去。”
“是,师父。”
“还有,”无为说:“你去一趟京师,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
“可以在末尾写下自己的名字。”听潮阁中,收经的僧人提醒道。
看着桌案上,已经誊抄好的经文。字迹算不上好看,但每一个字都倾注了心血。每落下一笔,心绪也越加宁静。
阿羽在犹豫,要不要经文的最后添上姓名。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一点也不像琉璃宫的子弟。有时候她甚至会想,为什么非得要争夺天下不可呢。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这时候肯定会不假思索地留下自己的名字吧。无论是真心想要求取佛主的保佑,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听取了僧人的建议,亦或是模仿他人的做法随波逐流。
阿羽叹了一口气,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向听潮堂的入口。裴姜熙正站在那儿,看见阿羽回了头,她立时笑吟吟地挥起了手。
“宫主以前一直都是这种形象吗?”阿羽在心中问自己。不过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也很奇怪,以前如此锋芒毕露、穷兵黩武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亲和了。”
阿羽拿起誊抄的经文,放到了听潮阁最里侧收集经文的桌案上。再原路返还,回到入口的地方。
“怎么样,”刚走出来,裴姜熙就问道:“什么感觉?”
“嗯……”阿羽思忖了一下,回答说:“很宁静的感觉。”
“真可惜。”裴姜熙叹惋道:“今天没时间了。以后有机会,我也来试试好了。”
对了。阿羽记起来了,是在遇到了韩艺祉和王伯玉之后。自那天起,裴姜熙就变得不一样了。
“那感觉就像……”阿羽不自主地蹙起了眉头,心想:“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裴姜熙捧着她的脸,用手指舒展了她的眉头,笑着说:“怎么了,不是说很宁静吗?”
“没什么。”
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阿羽想。
听潮阁收集经文的桌案上,最上的一封经字迹略显笨拙,但又看得出抄写者的用心。
经文的末尾和大多数香客一样留下了姓名。蓝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