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沈雨桥正蹲在药圃里给新栽的草药浇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盈却有力,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算过距离,连落叶被踩碎的声响都带着某种韵律。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雨桥。"
晏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
沈雨桥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正好对上那双在暮色中依然明亮的金色眸子。
赤狐的耳尖微微抖动,尾巴尖卷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显然是有话要说。
"过两天要办选拔赛。"晏绯开门见山,顺手摘掉沈雨桥发间沾着的草叶,"十个名额。"
"选拔赛?"沈雨桥眼睛一亮,不自觉地凑近半步,"就是小狐狸打架?"
晏绯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是综合能力测试。"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只89%的小赤狐已经破格入选,还剩九个名额。"
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雨桥沾沾自喜地想着,作为首领的"近臣",这种内部消息他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热闹的比赛场景——毛茸茸的小狐狸们滚作一团,你扑我咬,尾巴毛满天飞......
"我要准备奖品!"他兴奋地搓着手,"胜者奖励,败者安慰奖!"
晏绯微微蹙眉:"部落没有这个传统。"
"所以才要创新嘛!"沈雨桥眼睛亮晶晶的,"优秀的孩子需要激励!"
见晏绯还在犹豫,他干脆拽住对方的袖口晃了晃:"就交给我吧?保证不耽误正事。"
赤红的尾巴尖悄悄缠上他的手腕,晏绯别过脸轻咳一声:"...随你。"
等首领走了,沈雨桥便思索了起来,小孩会喜欢什么东西呢?
……小孩应该会喜欢糖吧?就像他小时候就很喜欢糖葫芦。
所以给幼崽们的奖励,最好是甜的。
但部落里哪有现成的糖?
他环顾四周,正好看见灰岚抱着一捆干草路过。
"灰岚!"沈雨桥小跑过去,"你知道部落里有什么甜的东西吗?"
灰岚停下脚步,银灰色的耳朵抖了抖:"甜的东西?"他歪着头想了想,"蜂蜜?不过蜂巢在悬崖那边,挺危险的......"
沈雨桥摇头:"太麻烦了,有没有植物类的?"
灰岚挠了挠头:"这个......我不太清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成年了,对甜食没那么上心。"
也是......
灰岚这种大狐狸,估计早就不惦记零嘴了。
沈雨桥叹了口气,正发愁该问谁,难不成要去问幼崽们?
可是那样就不是惊喜了,突然灵光一闪——
竹山!
那家伙才16岁,肯定知道!
部落的菜园里,竹山正弯着腰,手里攥着一把杂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熊猫耳朵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圆滚滚的背影看起来格外憨厚。
沈雨桥小跑过去,蹲在他旁边:"竹山!问你个事儿!"
竹山抬起头,黑眼圈里的眼睛眨了眨:"祭司大人?"
"你们这儿有没有能制糖的植物?"沈雨桥比划着,"就是那种甜甜的植物。"
竹山歪了歪脑袋,用圆乎乎的爪子挠了挠肚皮:"我想想啊"他顿了顿,突然眼睛一亮,"啊!甜节!"
"甜节?"沈雨桥竖起耳朵,"长什么样?"
竹山努力描述着:"紫色的杆子,比我还高,叶子边缘有锯齿......"
这不就是甘蔗吗?!
沈雨桥激动地抓住竹山的爪子:"带我去找!"
竹山兴奋地拍拍爪子上的泥,站起来说道:"后山溪边就有!不过......"他挠了挠头,"那东西我们熊猫部落不是很爱吃。"
"为什么?"
"一开始是甜的,嚼着嚼着就只剩渣了,还特别塞牙。"竹山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所以我们只有偶尔碰到了才会采一点回来。"
听起来就是甘蔗!
竹山变回熊猫原型,沈雨桥骑在他背上,两人朝着后山进发。
熊猫的毛发比想象中的更粗糙,沈雨桥抓着竹山颈部的毛发,感受着身下稳健的步伐。
竹山的体型比晏绯小一圈,但跑起来丝毫不慢,厚实的肉掌踩在泥土上几乎无声无息。
"应该就在这附近......"竹山抽动着黑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但我上次来是很久以前了......"
他们在山林里绕了两圈,却始终没找到甜节的踪影。
沈雨桥有些着急,师父的残魂飘在一旁,已经准备展开神识搜索了——
突然,竹山的鼻子猛地抽动!
"呼——"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周围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圆耳朵竖得笔直。
"在那边!"竹山突然转向,朝着东北方向奔去,"我闻到了!"
穿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茂盛的甜节林在夕阳下摇曳,紫色的茎秆足有手腕粗细,油亮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
沈雨桥刚想欢呼,却突然发现甜节丛旁蹲着一个毛茸茸的身影。
那是一只红熊猫——或者说,小熊猫。
圆圆的耳朵,雪白的脸颊,蓬松的大尾巴上均匀分布着九道金红色环纹。
此刻他正抱着一截甜节啃得津津有味,听到动静时猛地抬头,嘴角还沾着甜节的汁水。
"表哥!"竹山惊喜地挥手,"你怎么在这儿?"
红熊猫表哥警惕地竖起耳朵,黑溜溜的眼睛在沈雨桥身上扫来扫去。
沈雨桥忍不住脱口而出:"好可爱的小熊猫啊~"
竹山的爪子"唰"地伸过来想捂他的嘴,但已经晚了。
红熊猫表哥的毛瞬间炸开,尾巴像鸡毛掸子一样蓬起。
他猛地站起来正要发怒,却突然捂住嘴巴:"呸!呸呸!"
"表哥你又卡牙了!"竹山急得团团转,伸出爪子想帮忙,却在碰到表哥脸颊时不小心划出一道红痕,"对不起对不起!"
红熊猫表哥疼得眼泪汪汪,又吐不出嘴里的甜节渣,气得直跺脚。
沈雨桥赶紧蹲下身:"我来!"
他从地上捡起一截干净的小树枝,又脱下外袍铺在地上:"过来,我给你弄。"
红熊猫表哥警惕地后退半步,但牙缝里的渣滓实在难受,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
沈雨桥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腿上,左手轻轻挠着他的下巴,右手用树枝尖端挑着卡住的纤维。
"放松......"他轻声哄着,"对,就这样......"
红熊猫表哥起初浑身紧绷,但随着沈雨桥熟练的挠下巴动作,渐渐瘫软成一张毛毯。
当最后一根甜节渣被挑出来时,他甚至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好了。"沈雨桥拍拍他的脑袋。
红熊猫表哥一个激灵跳起来,似乎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感到羞耻。
他背过身整理了下毛发,突然用爪子指向甜节林深处:"那边的更甜。"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傲娇:"这一片还没长好,傻子才吃。"
竹山:"......"
那你刚才啃得那么欢?!
沈雨桥忍着笑,顺着指引望去——果然,林子深处的甜节颜色更深,茎秆也更粗壮。
红熊猫表哥甩了甩尾巴,突然凑近沈雨桥,在他腰间嗅了嗅:"你身上有蜂蜜味。"
"早上吃了蜂蜜糕。"
"......还有吗?"
沈雨桥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给。"
红熊猫表哥一把抢过,三两口吞下肚,满足地眯起眼睛。
片刻后似乎想起要维持形象,又板起脸补充道:"看在这份上,我不计较你刚才说我可爱的事情了。"
说完就窜上树梢,只留下一条晃动的尾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