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说:“哥,留他一起吃吧。”
林芜生嗯了一声。
陈佑拿了个板凳,发现不是自己御用的那个,就顺手给了张凯,张凯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来道谢,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陈佑。
林芜生冷淡地扫了一眼张凯,从另一边把陈佑爱用的小板凳拿过来放在陈佑屁股底下。
他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米饭。
两个Alpha的饭量还是很惊人的,这点东西本来不够吃,但饭桌上张凯频频偷看陈佑,所以自己也没吃上几口。
陈佑吃饭很好看,细嚼慢咽的,张凯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吃饭都吃的这么赏心悦目。
陈佑吃得少,他很快放下筷子说:“我不吃了。”
林芜生知道他惦记着蛋糕跟草莓,又拿起他的碗给他盛了汤:“先把汤喝了。”
陈佑端起来喝了两口,不喝了。
见陈佑不吃了,张凯也放下碗一抹嘴,说吃饱了。林芜生把蛋糕打开,用叉子插在上面,递给陈佑,让他抱着吃。
在起身要收拾东西的时候,张凯连忙走过来,抢着说:“我来我来。”
他得在林芜生面前积极表现一下。
林芜生刚想说不用,衣服就被拽了一下,他偏头,看见陈佑把手收回去。
就这沉默的几秒钟时间,张凯已经把碗摞起来去洗了。
林芜生蹲在陈佑身边,陈佑跟他咬耳朵:“他想刷就让他刷,哥歇着就好了。”
林芜生看着陈佑:“你知道他的心思吗?”
陈佑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不太上心地问:“什么心思?”
他不知道张凯的心思,却已经很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张凯的好了。
算了。
林芜生心想。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林芜生问他:“想上学吗?”
陈佑想了想,点头。
如果林芜生不能陪着他的话,他一个人在家里一直待着是很无聊的。他刚刚已经问清楚了,学校有寄宿也有走读,他可以去附近的学校读书,下课以后自己走回来,不需要林芜生操很多的心。
但林芜生沉默了很久。
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现在的陈佑或许已经考上了国安,虽然那并不是凭他本身的实力,但其实相处下来,他觉得陈佑并不笨,如果肯付出一些努力,也未必不会有一个好的前程。
难道他真的要为了自己的私心,毁掉陈佑的一辈子吗?
他如今眼睛瞎了,脑子傻了,自然可以跟他在这破屋子里住着,可事情终究会有败露的一天,难道他真要让陈佑废在自己手里吗?
陈佑已经放弃了国安,方嘉木如愿去了新的学校,他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
等到……等到方嘉木考上国安,就把陈佑送回去吧。
也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张凯哼哧哼哧刷完锅碗瓢盆,出来的时候林芜生正在给陈佑换药,绷带解开,他才看到陈佑烫的多严重。大片伤口发黄发黑,瞧着十分骇人,让人心都跟着揪起来。
“这,怎么这么严重啊?多疼啊这得。”
“不疼的。”
陈佑虽然喜欢在林芜生面前撒娇卖惨,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向来是不会露出这种情绪的。
包扎完,陈佑要睡午觉,张凯只能背起书包往外走,离开的时候还在门口说下次再来。
第二天,林芜生出了趟门,陈佑原本想跟着出去,但这次林芜生态度比较坚决,他只能在家里等。
烈日炙烤着大地,大巴车晃晃悠悠,林芜生坐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当地的社会福利院。
福利院是一片用很矮的红墙圈起来的地方,上面围着铁丝,大铁门开了一半,墙上用白色喷漆手写着“爱心福利院”几个大字。林芜生过去的时候没见到一个人,保安室空空如也,院子里晾着灰扑扑的被褥。
大门是开着的,上面有一半放下来的泛黄的透明门帘,他从台阶上去,走进大门,终于能看到几个人,有的坐在轮椅上,有的躺在地上,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手腕脚腕或者脖子上都带着细长的链子,被拴在墙边柱子上,能移动的范围不过周围那一两米的距离。
见到林芜生进来,他们也没什么反应,到处都死气沉沉的。这里的人多是残疾的或者没有工作无以为继的成年人,能依靠的只有政府或者好心人的资助。
事实上下城区虽然难民多,但福利院却只有寥寥几个,还都濒临无法运转的死局。
原本就少的补助被富人区层层剥削后,到他们手里的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这里所能依仗的其实大多是富人区的一些上层人士的慈善。
商人权贵为了自己的名声,时不时会举办一些慈善活动,当然这些慈善中的大头也在儿童福利院中,只有少数从指缝里流出来的会落在社会福利院——毕竟未来尚且还能有点可能的孩子们,跟完全没什么用的社会弃子,要选择谁,这些精明的人不会不知道。
这里比儿童福利院要更加没有盼头,儿童或许还可以期盼着有人来领养,而他们完全是被社会所废弃的人。如果不是实在无法生活,这些人就算去要饭也不会待在这里。
“你好,”有个女性Beta走过来,她穿的非常休闲,完全不是工作人员的装扮,“是林芜生吗?我们院长在办公室等您。”
林芜生跟着他走,走廊里很热,但是没有空调,也没有一丝风的流动。
拐过两个弯,女Beta推开门,里面霎时传来一阵凉风。林芜生走进去,视线从墙上挂着的,开了20度的空调上扫过。
院长听见声音,立刻放下手里的菊花茶,在看到林芜生身上那身衣服时,镜片后的眼睛露出些许迟疑,但他很快站起身笑盈盈地走过来:“想必这位就是之前跟我咨询福利院的林先生了?怎么还亲自来了,快坐,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