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蹲在他边上问:“是不是这样啊?”
他没帮人干过这种事,虽说从小到大也受过不少伤,比陈佑重的都多了去了,但他从不去医院,烂命一条就是干,他始终坚信Alpha就不能太娇气。
但陈佑不一样。
Beta就该娇气!
张凯把酒精倒在棉签上去擦陈佑的伤口。
陈佑看不见,猝不及防地感受到那股灼烧般的刺痛时忍不住叫了一声,腿也跟着往边上缩。
张凯也惊的拿开了捏着棉签的手:“弄疼你了吗?”
但很快他又说:“得消毒的,你忍忍。”
那一声过后,张凯再也没听见陈佑叫,只是用棉签擦上去时,能看到他的腿在轻微颤抖。
张凯手心出了汗,下手不免更加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等清理完伤口后才长松一口气。
家里别的不多,药品是挺多的,而且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其实这里面原本只有林芜生买来的基础药品,但之后又陆陆续续放了很多陈佑要求的东西,比如粉色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虽然林芜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看不见还一定要要那种粉色款的,再比如宝宝专用的蚊虫叮痒消肿膏,维生素软糖,因为陈佑不吃维生素片,但换成软糖他就会主动要吃了。
像林芜生那样的Alpha,估计连花露水都不买,这些东西是买给谁的,张凯只用0秒就猜了出来。
他从医疗箱里拿出陈佑以前剩下的纱布把伤口包住,包的很难看,不时地会问一句缠的紧不紧。
外头雨还在下,张凯也不急着走,问:“那你这伤口什么时候处理啊?”
陈佑随口说了句:“明天。”
张凯看上去真信了,他视线下移,落在陈佑略微发青的嘴唇上,“要不要喝点热水?”
陈佑以为是他想喝,就说了一句“我帮你倒”。不过他话这么说,却丝毫不见半点要动身的样子,只是跟他客气客气。
好在张凯也十分的上道:“不用不用,我来。”
陈佑坐在床上指了指桌子,“暖壶里有,下面橱柜里有杯子。”
暖壶一眼就能看见,桌上还放着一个兔子大肚杯,一看就不是林芜生用的东西。
但张凯还是蹲下去,从橱柜里拿出一个老式的陶瓷杯,倒了水以后递给陈佑。
陈佑捧在手里,也没喝,目光愣愣的。
“你别担心,”张凯没安慰过人,但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你哥肯定没事的。”
杯子里的水汽慢慢上涌消散在空气里,陈佑暖了手心,又去暖手背。
林芜生不让他跟去,他就在家里等着。
张凯找话题说了两句话,陈佑的反应都淡淡的。
他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墙边睡着了。最后就剩下陈佑一个人在床上枯坐着,直到天明。
滴—滴—滴——
心电图平稳运行,林芜生在安静的病房中睁开眼,恰到好处的温度和空气湿度能让人置身于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里,但他没有在这种感觉里面沉溺很久,甚至于在刚醒来的同时就注意到了边上坐着的人
“芜生,醒了。”
来人穿着深绿色的制服,翻出来的衣领颜色比衣服上的要更深一点,八颗扣子整齐的扣好,扣面是雪绒花的铝制花纹,因为是常服,所以肩膀和胸前没有任何代表军衔的标识,但袖口上的白色饰边还是彰显着此人的身份。他坐在椅子上,身姿是训练许久的板正和劲挺。
这种板正和劲挺做卧底是非常危险的,许多人花了一两年练就军人身姿,却花了更多的时间来磨掉,对他们来说,伪装匪气比泯然众人要难得多,所以多数卧底都是很不起眼的。
邢朗出任务失败的那次,是他们带着新型枪支和违禁品前去与另外国家的黑色团伙进行跨境交易,需要穿过茂密的丛林在约定的时间到达边境验货。
他拿着微型摄像机出去,却在靠近货物地带时被林芜生给抓了个正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邢朗还以为自己要光荣了,但枪口下移,林芜生只是用枪托挑掉了他手里的摄像机。
正值夜半时分,旁边点着火堆,暖色色调映着林芜生垂下来的侧脸,带着茧子的手指正翻着摄像机看。他穿着黑色工装裤,脚上踢着一双并不十分相配的人字拖,上半身赤裸着,能看到各种颜色或深或浅,长短不一的疤痕,过长的头发微微炸起,像是刚从帐篷里出来放水。
邢朗见过他,团伙头目的二把手,这次运送货物就是他跟另一个人一起负责的。据他所知,林芜生这个人,喜怒无常,杀伐狠厉,落在他手里一般没什么好下扬。
邢朗绷着身体,手慢慢挪向后腰,那里带着一把匕首,这群人折磨人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他是A国人,就算死,也绝对不会出卖组织,邢朗准备最后再拼一把。
“邢朗是吧?”林芜生抬起眼,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别紧张。”
他的长相是典型的浓颜,轮廓锋利,肌肉流畅,一双宽眉紧紧压在星目之上,听说他也是A国人。但干这种死刑买卖的亡命之徒,除了敌国人,A国下城区跑过去的也不在少数。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利益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林芜生身形健硕,能明显看得出是后天训练出来,手劲儿也不是开玩笑的,轻轻一用力,微型摄影机在他指尖被碾碎成渣。
刺啦一下,火光瞬闪,林芜生被烫到,抬手放在嘴边吹了下,又在裤子上拍了拍,抬脚把碎渣踩进泥里,左右一碾,那点碎渣就也看不见了。
“幸好你碰上的是我。”
在邢朗戒备的视线中,那支改装过的勃朗宁手枪在林芜生手里转了一圈,最后插回到腰间的枪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