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通,对面不太确定的声音传过来,“陈哥?”
“是我。”
“诶呦哥,真是你啊,我看见来电本来还纳闷呢。”
透过对方明显欣喜的声音,陈佑听见即便掩盖过后仍旧十分吵闹的噪音,由狂热的呼声和一些难以言喻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而成。
事实上正如陈明扬所说,郝正诚与陈佑并不适合做朋友,两个人的圈子完全不同,郝正诚玩不来极限运动,陈佑也对他那些圈子不感兴趣。
电话那边的人叫徐启,出身二流富商,经常混迹在娱乐扬所。虽然都是商圈,但里头也分着三六九等,以他的出身来看,是决计攀不上郝正诚的。
但这人很会来事,郝正诚出去玩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带着他。
往来的多了,陈佑也跟着见过他几面,徐启确实有把人伺候的服服帖帖的本事,也怪不得那些太子爷都爱带他玩,但陈佑不喜欢他那左右逢源的劲儿。
这人也是能进能退,巴结陈佑两次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后,大约就也明白了,再也没惹人烦的凑上来,这点陈佑还是挺满意的,所以也加了个联系方式。
初时徐启逢年过节还问个好送个小礼物什么的,他们都是学生,倒也不是多贵重,就是刷个存在感,表表心意,原本陈佑对他的态度也已经软和下来了,但几年前忽然出了件事。
郝正诚把人玩死了。
陈佑知道他虽然有点那种倾向,但是从来没真的去玩过这种东西,现在出了这种事,不用说肯定是徐启带的。
不过幸好那个Omega没什么社会关系,而且又跟毒沾边,没人敢乱嚼舌根。这事平息以后,郝正诚就再也没跟徐启出去玩过,陈佑就更不用说了,在徐启又一次送礼的时候,他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不用送了,也不用再联系了。
“陈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郝正诚的事,你听说了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我隐约知道点,好像是前几天有村民非法施工挖掘,挖出来一具尸体,而且还好巧不巧的有记者在,现在这事闹得挺厉害的。”
“郝家没阻止事情发酵?”
“哪来得及啊,前脚发现尸体,后脚就上新闻了,快当得很呢。”
陈佑没说话,徐启继续顺着话茬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就是几个网民跳脚的厉害,那尸体埋了这么久,早都烂成泥了,就算抓了郝哥,拿不出什么证据到时候也得放人。”
陈佑却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从一个无权无势的Omega悄无声息的跑了至今都找不着,再到埋得好好的尸体忽然被人挖出来,两件事怎么看怎么巧合。
“我这边也有门道,压几个网民操控下风向不是难事……”徐启说了一大堆,对面半点反应没有,他语气犹豫起来,“陈哥?陈哥你在听吗?”
陈佑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徐启说得对,都埋了那么久了,何况当时也确实不是郝正诚杀的人。至于其他的,郝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会尽心尽力。
陈佑现在手上没权没势,能找的人也顶多就是徐启这类的,能做的也就是打听打听,真要办什么是实事,他还没有那个能耐。
想清楚以后陈佑就上了楼,冲了个澡后准备睡觉。
但这一觉他睡的却不安稳,总是半梦半醒的,还能听到走廊里李嫂拖地的声音,声音很大,他想让李嫂安静点,可是他坐起来喊人,却怎么也没有回应,他下了床打开门,走廊却空无一人,但拖地声仍旧存在,并且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耳朵里。
陈佑转过头,看见他床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的脸是模糊的,像是团在一层雾里,陈佑浑身发冷,脊椎骤然蹿起如骨附蛆的凉意。
“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
陈佑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忽然一空,如同踩进地狱,他往深处坠去,阴冷的风扑面而来,衣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陈佑就在这股濒死的失重感里霍然睁开眼,发现周围十分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刚刚只是他有了想让李嫂安静一些的念头后,臆想出来的扬景。
砰的一声。
门被推开,陈佑转过头,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后,他嘴角不自禁扬了一下,惊喜又意外,“爸?你回来了。”
陈父站在门口没动,冷风从门后灌进来,陈佑觉得冷,“爸,能不能关上门。”
陈父静静望着他,没有说话,那样直白而怪异的眼神让陈佑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陈父稳步走进来,他从身后拿出一沓资料摔在陈佑床上,“你不是说你能考第一吗?你不是说你很优秀吗?这是什么?”
陈佑低下头,拿起那些资料,全是他考了0分的卷子,每一门都是倒数第一。
“你这样怎么能走优先生,你真是给陈家丢脸,我以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为耻!”
陈佑猛地惊醒,他坐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陈父最后那句话还在他耳朵里不断回荡,掷地有声。
身上热的出了汗,上手一摸却是冰凉的。
他抬起头,阴沉的天空下着雨,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风把没有系好的窗帘吹得鼓动起来,发出不小的声音。
陈佑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和炙热冲撞在一起,他在这种温度的刺激里回了神。
连环梦。
他晃了晃头,后脑勺像是一个沙漏,沙子随着重力摇晃。
咔哒。
门开了,陈佑霍然抬头,李嫂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她眼神不好,走了两步以后才看见陈佑已经醒了,与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上时被吓了一大跳,“小佑,你醒了啊。”
屋内光线昏暗,李嫂没发现陈佑的神情异样,只快步走到窗户边上顶着风去关,飘进来的雨星扑了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