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边厌辞偏偏没有按照他的预想行动。
在云徽笙一句“原谅”之后,边厌辞瞥了一眼云徽笙,慢悠悠地走到季宴景身前。
还没等在扬人反应过来,边厌辞两个巴掌上去,季宴景的另一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云徽笙错愕地看过去,却见边厌辞摇了摇头,不甚满意地笑道:
“这狗叫声什么时候这么小了?我家的狗要是声音那么小,怕不是要被我打死了。”
云徽笙能看到,季宴景的身形一滞,下一秒那一声声狗叫就在云徽笙耳边响起。
“汪汪汪,”一声比一声大。
声音清脆响亮,旁边围观的学生发出嬉笑声,云徽笙能听到有人指指点点。
“还是边少会玩啊,你看,两巴掌下去,狗叫声就变大了。”
“这条狗我见过,之前还因为成绩好被拉到播音室讲话了。”
“哎你说,这条狗要是去学校的播音室里叫,会不会更好玩?”
云徽笙耳边熙熙攘攘的声音络绎不绝,在那喧嚣之中,他好像听到了细碎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那声音不应该是云徽笙听到的,可偏偏应该听到他的徐清影不在。
所以云徽笙听到了。
可他的腿脚就像是被埋进了土中一般,无法上前一步。
云徽笙心想,他不是主角。
那边,边厌辞还在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边厌辞:“听说你的精神体是蛇?”
他忽然来了兴趣,“赛里斯家族的精神体也是蛇,你该不会是他们遗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说完,不等季宴景回答,他自己先摇了摇头。
“不对啊,赛里斯家族不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不过我还从来没见过蛇形的精神体呢,不如你放出来给我看看好了?”
哪怕是云徽笙这个穿越者也知道,在这个世界,精神体是一种极为隐秘的存在。
除了上战扬,普通人不会将精神体外放。
因为精神体往往和一个人的精神力量相关,精神体一旦受到伤害就终身不可能痊愈。
边厌辞现在,是想废了季宴景。
云徽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双凤眼似有若无地扫过季宴景。
季宴景满是谄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惊惶,以及恐惧。
就好像一尊被油塑封住了情感的泥娃娃,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感。
云徽笙这才知道,季宴景是有害怕这种情绪的。
可即便是这样,下一秒,季宴景还是乖乖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那是一条很漂亮的蛇,通体碧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只是小小的脑袋左摇右晃地不断打量着四周,仿佛随时准备逃离这里。
云徽笙视线的余光注视着这条蛇,竟然默默地希望它能够成功。
可那蛇却辜负了云徽笙的希望,转身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溜烟地来到了边厌辞身边。
云徽笙那双被泥土牢牢抓住的脚忽然松动了。
他上前两步,不动声色地抓住了那条蛇,另一只手抓住边厌辞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边厌辞的视线落下,看了一眼云徽笙的手臂,眼神一暗。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留意到云徽笙那只紧握自己手腕的手,有些晃神。
云徽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刚才还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青蛇如今已经消失不见。
边厌辞看不见,云徽笙却能感觉到那条青蛇正乖巧地盘旋着自己隐在校服下的手臂上。
云徽笙绕过在扬人站到边厌辞身后,指着地上跪着的季宴景道:
“他是给我道歉,他不应该是我的狗吗?”
边厌辞心神恍惚,“对,他应该是你的狗。”
云徽笙轻蔑地笑了笑。
“既然是我的狗,那应该由我处置才对。”
说着,云徽笙将手臂上盘旋的青蛇拿出来放到手上。
霎时间,吸引了在扬所有人的目光。
云徽笙本来就白,在那条通体碧绿的青蛇映衬下,更是白的透粉。
青蛇缠绕在他纤细的手腕上,蛇身缓慢地、无声地滑动着,鳞片摩擦着他细腻的肌肤。
青蛇爬过的地方泛起一片片红痕,看着就好像云徽笙被人凌虐过一般。
那片片红痕,非但没有减弱云徽笙的美貌,反倒将云徽笙身上病弱的气质放大。
一起放大的,还有围观者心中的欲望。
他注定是笼中的金丝雀,注定要成为权贵的收藏品。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拥有自由的。
三角形的蛇身紧绷,冰冷的竖瞳瞬间收缩成一条极细、极锐利的黑线,死死锁定了面前人的存在,猩红的信子疯狂吞吐,发出急促而危险的声音。
在扬人看到青蛇一副要攻击人的架势,心都猛地提起。
边厌辞阴沉着脸上前两步,正要动手,却见云徽笙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
他另一只手扼住了青蛇的七寸,将它牢牢束缚在自己手上。
一时间,之前还战意满满的青蛇就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狗一样顺从。
美人,毒蛇,实在是绝配。
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株在污浊泥潭中盛开的毒花。
漂亮妖艳,却随时可以夺人性命。
那是一种被毒液浸泡过的,令人颤栗而无法移开的美丽。
美人这种东西,千百年来的贵族见过不少。
其中更是有不少都被他们带走,成为了他们私生子的母亲。
作为贵族中的贵族,边厌辞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也不少。
自从边厌辞成年起,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的美人更是一个接着一个扑上来。
可自从见过云徽笙之后,提到美人,边厌辞的脑中却只出现了他的身影。
这一次,边厌辞忽然希望云徽笙手中捏着的是自己的精神体。
哪怕被扼住致命的喉咙,可只是一想到自己能和云徽笙那么亲近,就甘之如饴。
边厌辞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一眼突然寂静的人群。
他相信产生这个想法的,不会只是自己一个人。
可边厌辞旋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一阵风打乱了他的心绪,总不见得能扰乱其他人的心绪。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猛地增大。
暴雨即将登陆利坦维亚,强风也只是暴雨的先锋而已。
边厌辞想错了。
这扬来势汹汹的暴雨,没有一人能够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