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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他吃醋了

作者:陈瑰墨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肖泊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跟裴昭樱一唱一和,也对着肖与澄敬酒,仿佛是真的非常敬重这位当朝大司空。


    各小诸侯见着了风向,晓得了需要在肖与澄面前卖乖,跟着敬酒,现编了些溢美之词。


    “殿下……殿下谬赞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肖与澄在众人赞美下饮了一杯。


    唯有淮阳侯拉下来了一张黑脸。


    他辈份是皇叔辈的,盘踞淮阳,富得流油,兵强马壮,借着长公主大婚进京,颇有入主京师之势。


    谁料,来了个肖与澄打擂台。


    风头与尊威被人抢了,淮阳侯再想举事,拢不住人心。


    宴后,薛粲听肖与澄说了情形,扼腕劝阻道:


    “那裴昭樱分明是想借主公你的势,去除去地方上的心腹大患,主公反应该坐山观虎斗,交给小皇帝姐弟去头疼!”


    肖与澄沉声否定道:


    “不成,这虽然是个明晃晃的陷阱,但我还是不得不跳进去。淮阳离金陵城太近了,淮阳侯多年休养生息,我不出面尽早斩草除根,就是把先机拱手让人了!裴珩软弱无能,你指望他有所作为,只能等到他再龟着个脑袋禅让!”


    京城搅起来了成片的风浪,裴昭樱能喘口气,过上几日安稳的小日子。


    江逾白等下属并不因为政治姻亲关系就天然地将肖泊视作需要效忠的男主人,在府中来往行事多有防备。


    裴昭樱知道他们做得没有错。


    但肖泊孤零零一个人入府,没带随从小厮,日日对着还算不上是“家”的砖石草木,受人防备,裴昭樱不是滋味。


    他们在同一个院中,有时,裴昭樱推开窗便见着肖泊面无表情地给墙根上生着的野花野草浇水,愧疚感达到了顶峰,便变着花样地邀肖泊议事,同处一室。


    她期盼着多多少少能给肖泊一点归属感,至少,她没有把他当外人防备。


    “殿下……”金晨宵收集了情报消息,要报告上来,望了望书房内的肖泊,面露难色。


    “驸马不是外人,更是孤的左膀右臂,你只管当着他的面讲。”


    肖泊凝涩的笔尖重新开始龙飞凤舞,面上不自觉挂上了些笑意。


    裴昭樱说他精于工笔,画技出众,缠着他给府上画几幅当绣样的图画。明面上是给他下任务,肖泊知道她心地好,是在担心他在府中不自在。


    军机要务,裴昭樱说到做到,不避讳着他,以国士待之,肖泊的欢喜沉甸甸地压箱底了,不露出来给人看。


    金晨宵再悄然打量了两眼肖泊,才依言汇报:


    “……近日,大司空与淮阳侯不合,在京中出了几次冲突事端。先是淮阳侯的亲信在闹市仗势欺人,大司空叫人拿下,审也没审,直接斩杀了。淮阳侯自然大怒,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被大司空压了几头,处处不快,扬言说要去陛下面前告御状……大司空说淮阳侯夫妇处处逾制,世子之位悬而不决,致使淮阳动乱,他还要去告状淮阳侯治地无方呢……”


    都是亲近的人,裴昭樱没顾及地笑到伏案。


    “哈哈哈哈,大司空有一天会义正严辞地惩治仗势欺人的人,真是有趣,他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忠臣良将吗?多新鲜呐。”


    她没留神,脸颊蹭上了手边肖泊新绘制的墨竹图样,雪腮染了一道黑色墨迹,削减了庄严。


    肖泊不说话,伸着胳膊,递给她一方纯白的手帕。


    裴昭樱没看镜子,不懂肖泊的意思,其他人不好介入新婚夫妻的互动。


    肖泊便名正言顺地就手给裴昭樱擦拭,拭下来一道墨汁印,展给裴昭樱看。


    隔着手帕,肖泊的手指没有直接地与她的面颊接触,却难免轻微地拂过了裴昭樱的发丝。


    两人没做出任何孟浪之事,裴昭樱仍突然停了笑声,垂头躲了肖泊和旁人的视线,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裴昭樱好意受了他的侍奉,肖泊便不拘束,说了自己的意见。


    “淮阳侯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大司空步步紧逼,淮阳侯不日将会反击,这些天里里外外都要严加注意防范,至少别让殿下遭了波及。”


    这话说得像个运筹帷幄的谋士,又像是裴昭樱房中最贴心可人的解语花。


    裴昭樱愣了两息,才下令让手下人照做。


    等遣走了人,她一把抓过帕子,根据肖泊擦拭的位置再狠狠地擦了两下脸。


    “手轻些,别擦破了皮,我都替你擦干净了。”


    裴昭樱不满地嘟囔:“我哪有那么娇气……”


    她还是避着与肖泊湿润柔软的双眸对望。


    他谋士与驸马的双重身份,界限日益模糊。


    裴昭樱不知道这对他是否重要,所能做的,是给予他最大程度的尊重。


    肖泊说:“不是娇气,是殿下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我们一干人等,失了主心骨,不知何去何从了。”


    连贴身侍候的绮罗都被裴昭樱打发去了守门,四下没有旁人,肖泊说话仍是一板一眼表里如一的,裴昭樱茫然拿起他画的图样细观,掩饰沉到谷底的失落。


    被肖泊紧密盯着,严格遵循医嘱用药进补,裴昭樱两腮长上了些肉,面色红润了些,像被照料周全的蔷薇,气血渐渐充足。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名气鼓鼓的,肖泊被吸引得失了分寸,不自觉在她颊上按了一按。


    手感很好,丰盈弹嫩。


    先前的暮色与死气被扫空了大半,肖泊仿佛触摸到了一片春天。


    裴昭樱浑身一僵。


    他们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早晚的按摩,肖泊说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俨然一副为了她的康复不拘小节的样子。裴昭樱只能忍着羞,强忍着女儿家的心事,模仿肖泊的平静。


    可是,他轻戳她的脸颊,这是何意?


    裴昭樱缓缓抬头,面露疑惑,没摸准肖泊的心思,先不出声。


    肖泊没马上收手,反而向上轻轻一带,慢条斯理地解释:“还有一点没擦干净。”


    实则不然。


    单纯是那一瞬间失了神智。


    裴昭樱没那么好糊弄:“……你方才说擦干净了。”


    “方才没迎着日光,漏了一点。”


    肖泊义正严辞,毫无破绽,继续换了支更细小的湖笔,画精致细微的通草图案。


    裴昭樱一琢磨,肖泊这样端方雅正的人,应该就是他说的那样无心上手替她擦了墨痕而已,被碰了碰脸颊不能说明什么,她不该小气。


    于是,她欣赏着肖泊的从容落笔,笑着感慨:


    “其实,我也喜欢自己设计纹样,不喜欢绣坊千篇一律的固定样子,和别人用得一样多无趣?可惜我从小就是坐不住的性子,于丹青方面毫无造诣,脑子想到了,可真动手画出来的东西简直惨不忍睹,唯一会画的就是最简单的祥云纹了。”


    吧嗒。


    肖泊腕子一抖,笔势停住,笔尖掉下来豆大一颗墨珠,眨眼间把好端端的通草纹氤染模糊了。


    肖泊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难看却温润地柔声问道:


    “江统领剑柄的祥云纹,就是你画的,是吗?一定是画了许久吧?”


    “是啊,他还嫌丑,可那真是我穷尽毕生所能的成果了,”裴昭樱怎么看肖泊的作品怎么满意,自顾自问道,“你画出来的东西真好看!像活了一样!我还喜欢莲花、海棠,又不喜欢古板的式样,劳烦你替我画个新式的,我让人照着绣到罩衫上好不好?”


    肖泊笑眯眯说:“不好。”


    她既然给别的男人亲手绘过了图案,还被那人照着雕凿成了剑柄日日随身携带,那可别怪他一时吝啬笔墨,不想苦哈哈地做这些活计。


    裴昭樱见他笑容和煦,就要笑盈盈地往下接话,慢了两息才发现他是在拒绝。


    明明他方才还兴致勃勃地和她一块勾画探讨呢!


    裴昭樱这才知道什么叫“男人心海底针”,一点猜不过来他的心思。


    尽管肖泊冷着了她,她却要保持着主家的大气姿态,不能把人迎进门来受委屈,很大方地交出了管家之权和几把重库的钥匙。


    裴昭樱父母还在世时,没培养过她的管家之能,她通读兵书、舞刀弄枪的,父母反而抚掌叫好,还给她留下了四个得力能干的管事嬷嬷。


    四个大嬷嬷互相制衡监督,平素总四平八稳的,但也有个磕磕碰碰谁也不服谁的时候。


    后宅之事,年岁轻的小丫鬟们没那么稳重,偶尔闹出来口角,鸡毛蒜皮的事也可能会使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裴昭樱最头疼处理这些。


    而且,府上的账目,各类奇珍登记的册子,有的比裴昭樱的年纪还大,前头跟后头的账房记录方式不一致,东一笔西一笔,折腾个把年有些器物就在春秋笔法中不翼而飞了。


    尤其是裴昭樱重伤不能理事的那阵子,里外的人不知道昧了下去多少好东西,裴昭樱有心无力,再拾起账本,宛如读起了天书。


    裴昭樱满脸堆笑,讨好性地把一大串钥匙和沉甸甸的账目往肖泊跟前推。


    “你孤身来我府上过日子,要是薄待了你,我该多懊恼自责。现在好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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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琐事,归你执掌,内宅之中,你就是一言九鼎的男主人。”


    肖泊掀起了账册的一角。


    蝇头小字糊成一团,好一笔惨不忍睹的烂账。


    肖泊赶紧合上了账册,以免污了眼睛:“说要以国士待我,原来是府上缺了个忠心的账房先生。”


    “……这,这么说那就是误会我的一片好心了。你理清楚账目,吃穿用度、佣人月例都归你掌控,我是诚心诚意地拿你当一家人呢!”


    裴昭樱掏心掏肝待肖泊是真的,想早点扔出去烫手山芋也是真的。


    她第一天接手账目的那一刻,认真地思索过了裁撤下人自己动手的可能性。无奈爵位一再地被裴珩往上提,该有的排场人马少不了,府邸一再扩建,想日子过得简单些再不能够了。


    肖泊连疑难杂案都能明察秋毫,这些中馈琐事对他而言岂不更是小菜一碟。


    裴昭樱几乎要撒娇卖乖了,军费大项她还能算得明白,后宅香料、绢绸、绫罗、食材上百样,有些名贵香料几钱几钱地计数,她看了没几行字就会哈欠连天地犯困。


    养的一批军马个个在操持内务中顶不上用。


    “家”这个字眼不着痕迹地戳了肖泊的心。


    他没很快给裴昭樱露好脸,掂量了一番重量:


    “这几日皇帝给了我奉主的恩假,我尚且能忙得过来。等再去操办大理寺的差事,你是要我身兼数职,不得空闲了。郊外庄子上的驴,也不是这么拉磨的吧?”


    不帮她,她的烂账估计会堆成山高。


    府里的蛀虫们指不定会日积月累地惹出大乱子。


    肖泊是好说话的人,愿意帮,但看她神色可爱可怜,不自觉地想听听她后面还有什么好话说。


    “肖泊大人啊——你都成了我驸马了,长公主府就是你家,你料理家中的事务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而且我的私库都交给你了,你要是嫌这份差没有额外的俸禄,想要多少银子从我私库里面取吧。”


    “不怕我把你的小金库都搬空了?”肖泊逗她。


    “搬吧搬吧,都归你。”


    裴昭樱伸出手想牵住肖泊的衣袖再央求一二,可是胳膊有点短,够不着,腿脚下不了地,不方便直接地接触。


    她被困在轮椅上张了张胳膊,神色恹恹,看得肖泊心一抽——


    他不帮她,还能指望谁对她伸出援手呢。


    肖泊改换了口风:


    “不至于,我也非贪财之人,你有这个心就好了。账目的事不算复杂,我过几天就能理出来给你,只是库房所藏之物,我需要亲自盯着过一遍眼。整体理清楚后,你日后加以管束便不难了,你心腹之人的月例等事,我就不插手了,还得由你多留意,不让人心疏远了。”


    肖泊观察到,自从他们成婚后,两人时常屏退了左右单独筹谋相谈,连绮罗都不用近身伺候着了,肖泊有时候能看到她身边诸人的不适落寞,疏离了主仆情分那就不好了。


    不过,例如江逾白的不适应,他只冷眼看着,很烦,不想管。


    裴昭樱无不答应,成功交接了账本,把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一派对人不设防的澄澈。


    可能,只是对肖泊如此。


    肖泊被这个念头激得瞳孔一紧。


    裴昭樱觉得自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得意感激地对他眨了眨眼。


    肖泊依旧绷着看不出来表情的脸,其实隐隐愣神好一会儿了。


    交付账务,肖泊没有辜负信任,此后天还没亮便拿着账册钥匙出了院门,一一核对库房造册的珍品,连裴昭樱爷爷那辈先帝赏赐下来的东西,都邀了管事们见证,详细描述了造型样态,再建档封存。


    现银一一点清了,追溯到过去一年下人月例的分发情况,还捅出来了两个克扣银钱、中饱私囊的主管,打了板子赶出府去。


    这样一来,肖泊忙得脚不沾地,每日的膳食都凑不到一处用。


    裴昭樱小口吃着养胃的清粥小菜,身边空出来一块,不太习惯,于是特意让绮罗早些叫她晨起,把肖泊唤来正屋好好对坐着吃一顿饭。


    金陵早膳以清淡雅致的粥食点心为主,裴昭樱思及肖家人祖籍是在北方,特意让小厨房额外备了面食,配上几道可口青翠的小菜,留心肖泊于膳食上的喜好。


    但是,肖泊选择和她吃一样的东西,裴昭樱给他夹的食物,照单全收,仿佛是个没有自我喜好的木偶人。


    裴昭樱不是滋味,刚要开口叫肖泊今日歇一歇,又有宫里的人登门,说是皇帝要召见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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