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
楚云容冷笑一声,声音冷得像冰。
“这是你应得的,怪谁?”
大理寺校尉手中的佩刀出鞘半寸。
冷冽的刀锋擦着陆今安的耳际掠过,带起的风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陆今安瞳孔骤缩,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他是镇北侯府嫡子,从未受过这等折辱!
可那刀光就悬在眼前,身后还跟着数名持械的大理寺的兵。
他清楚只要敢说一个不字,今日怕是连郡主府的门槛都迈不出去。
“怎么?陆公子还想违背承诺?”大理寺卿冷嗤一声,刀锋又往前送了半分。
陆今安喉结滚动,屈辱像潮水般漫过心口,几乎要将他溺死。
他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桀骜已被死死压下,只剩下被迫妥协的冷硬。
“不必劳烦大人。”
话音落,他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
碎石子硌得膝盖骨像是要裂开,剧痛顺着腿骨往上窜。
围观的百姓声音此起彼伏,嘲讽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
一步,两步,三步。
陆今安停下,深吸一口气,额头狠狠磕在地上!
额头瞬间泛起红印,钝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不敢停。
下一秒,他抬手,狠狠甩在自己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街上炸开,半边脸颊瞬间麻了,火辣辣的疼顺着神经往太阳穴窜。
他咬着牙,扯着嗓子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是觊觎郡主财产被休弃的小人!”
声音穿透人群,格外刺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楚云容的目光,定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恨!滔天的恨意瞬间攫住了他。
恨楚云容的狠辣,恨她为了羞辱自己,竟动用大理寺的人。
恨自己不如人,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可这恨意,他连半分都不敢露。
又三步,再磕头,再掌掴!
“品行卑劣,求天雷劈死我!”
第二巴掌落下时,脸颊已经没了知觉,只有麻木的痛感在蔓延。
额头的红印渗出血丝,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跪行的速度很慢,可身后的刀光始终如影随形,逼得他连抬头瞪一眼马车的勇气都没有。
长街上的风卷起尘土,落在他染血的额头上,混着汗水,又涩又疼。
陆今安盯着前方侯府的朱漆大门,眼底翻涌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可最终,都只能成了一声又一声被迫的忏悔。
陆今安灰溜溜逃回侯府后,便死死关上门,连着好几日不敢踏出府门一步。
那日跪行归府的屈辱,早已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他如今哪还有脸见人?
另一边,楚云容正忙着帮皇后筹备千秋宴,时常出入皇宫。
宫中贵妃之位空缺,以往这千秋宴的差事都落在德妃头上,如今德妃被降为嫔。
这烫手山芋便顺理成章落到了楚云容手里。
与皇帝万寿宴的隆重不同,皇后的千秋宴分内外两场,外场是百官贺寿,规矩肃穆。
内场则是各家贵妇贵女齐聚,倒多了几分热闹。
七公主如今养在皇后膝下,也整日跟在楚云容身后,帮着打理宴会上的琐事。
终于到了皇后寿宴当日。
整个宫殿被绫罗绸缎装点得流光溢彩,金线绣成的寿字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空气的香,让呼吸都像是沾了几分贵气。
各宫的皇子公主依次上前献礼,翡翠如意,赤金佛像,千年人参。
一件件稀世珍宝堆了半张桌,可坐在上首的皇后,指尖不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口的牡丹纹,脸上没半分热络。
谁都清楚,这位皇后向来性情冷淡,不屑于争宠,对这些虚头巴脑的寿礼,自然也提不起兴致。
轮到三公主时,她才慢悠悠从殿外晃进来,手里只托着个巴掌大的锦盒,跟旁人怀里快抱不住的大礼盒比起来,寒酸得刺眼。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细碎的抽气声,有贵妇偷偷扯着袖子递眼色,连旁边伺候的小太监都赶紧低下头,不敢乱看。
三公主与皇后不对付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
如今敢带着这么寒酸的寿礼来,分明是故意找茬!
皇后终于抬了抬眼,目光落在三公主脸上,声音淡淡没什么起伏,却像一把软刀子,直戳人心。
“三公主这是昨夜去偷鸡摸狗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你!”
三公主嘴角猛地一抽,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皇后竟敢这般讽刺她!
京城里谁不知道,那个偷楚云容耳环,被扒衣跪行的陆今安,是她的亲表哥!
皇后说她偷鸡摸狗,不就是暗指她跟陆今安是一路货色?
三公主笑着上前两步,把锦盒往旁边小太监手里一塞:“母后您别急啊,我这礼不是比贵重,是比心意。”
等锦盒打开,众人一看都愣了。
里面就一颗白珍珠,看着是圆润,可跟殿里那些奇珍比,简直跟河边捡的鹅卵石似的。
皇后扫了一眼,眉梢都没动一下,刚要开口让她退下,三公主先笑着开了腔:
“母后您别嫌它普通,这珠子是我让人去南海海底捞的,采珠的人差点没从浪里钻出来。”
“前儿我翻旧档,看着父皇早年南巡,在南海边上跟随行的人说,要找颗最纯的珍珠给您当念想,说您性子傲,普通俗物入不了眼。”
“可惜后来父皇忙,再没提过这茬儿。”
“我想着,您就算不在乎父皇的宠,当年那份心意总该记着吧?”
“就赶紧让人把这珠子寻来了,也算圆了父皇当年的话。”
这话一落地,殿里瞬间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皇后握着扶手的手顿了顿,指尖泛了点白。
她是不屑争宠,可三公主这话明着是送心意,暗里不就是戳她?
说她就算装得不在乎,连皇帝一句旧承诺都没捞着,连颗珍珠都得靠旁人补送?
底下坐着的德嫔忍着笑,赶紧端起茶盏挡着脸,可肩膀还是忍不住轻轻抖了两下。
谁都知道,这些年皇帝最宠的就是她。
三公主这话,连带着把皇帝也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