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钰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炫耀:“郡主请全体将士吃饭!”
擒雷撇撇嘴。
切,不就是炫耀未来王妃有钱有面儿吗?
至于这么得瑟?
此时的京城百香楼,早已被楚云容包得严严实实。
三楼最雅致的包厢留给他谢祁钰。
一楼二楼坐满了同来的将士。
城外的百香楼分楼更是热闹,灶台上火光冲天,勺子抡得冒了烟。
校场上摆开一排排桌子,全是百香楼的招牌菜,许多将士们带着妻儿父母一同吃。
谢祁钰踏进三楼包厢时,楚云容已端坐在桌前等他。
他开门见山:“本王不在的日子,你倒把督察阁的令牌用得顺手。”
楚云容将令牌推回他面前,语气坦然:“王爷把令牌给我,不就是让我物尽其用的吗?”
谢祁钰闻言,从胸口掏出个东西递过去。
正是那枚长命锁。
实心的银锁上凹着个深坑,一看就是被长矛狠狠刺过的痕迹。
“多亏它替我挡了致命一击,只是变形了,我会尽快修好还你。”
“不用了。”楚云容伸手去接,指尖却有些发颤。
长命锁上还带着谢祁钰胸口的余温,她心头猛地一跳。
这些日子,他竟一直把它带在身上,还藏在这么贴近心口的地方?
她忽然庆幸当初把锁给了他,可握着锁的手却越来越烫,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尴尬。
还是谢祁钰先打破沉默,语气沉了下来:“最后一战,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军中出了叛徒。”
“是谁?”楚云容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眼神锐利起来。
“谁能从中得利,便是谁。”谢祁钰冷笑,“上回我重伤,也是遭人暗算。”
“偏偏选在战事结束时动手,分明是怕我拥兵自重,想卸磨杀驴。”
楚云容瞳孔微缩,压低声音:“你是说……皇上?”
“未必是他亲自动手,但定是为他而来。”谢祁钰顿了顿,吐出两个字,“齐王。”
“齐王?”楚云容愣了愣。
她倒是听过这位王爷。
当年皇上能登基,全靠他鼎力相助,权势本不输谢祁钰。
可皇上封王之后,他却急流勇退,躲去山林隐居,就是怕遭忌惮。
“齐王母妃是高丽人,这辈子没资格继承大统,自然要死死护住当今皇上,所以才对我下手。”谢祁钰解释道。
楚云容皱着眉,脑海里闪过些零碎的线索,却抓不住重点。
谢祁钰又道:“对了,林州已干旱三个月,巡抚一直隐瞒,如今才彻底败露。”
“皇上正为此焦头烂额,皇后主动缩减后宫用度筹钱赈灾。”
宴席散后,楚云容的名字彻底在军中传开。
可另一边的侯府,却是另一番光景。
陆今安这辈子彻底断了仕途,侯府被查封的事传遍京城,连酒楼都不敢雇他当店小二。
他试着支摊卖字画,摊子不是被人找茬,就是被掀翻。
走投无路之下,竟只能去做挑粪的活计。
昔日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如今却要扛着粪桶走街串巷,再不甘也得认。
陆娇婷也好不到哪去,日日帮人洗衣服,一双手泡得发白起皱。
唯独陆子耀,既不肯找活干,又付不起学费,连夫子都不愿教他,却还做着状元梦,整日在家混吃等死。
陆今安攥着攒了许久的铜板,终于买了只生鸡回来。
他没钱买现成的,只能自己动手。
可他哪会做菜?
只知道烧一锅滚烫的开水,把整只鸡扔进去煮,最后撒了把盐就捞了出来。
昔日山珍海味都吃腻的三人,如今围着这只寡淡的白煮鸡,眼睛都直了,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这些日子靠野菜粗糠填肚子,早忘了肉是什么味道。
陆今安把鸡掰成两半,自己留了一半,剩下的分给陆娇婷和陆子耀。
陆娇婷三两口就啃完了手里的肉,目光又黏在了陆子耀的鸡上。
实在太饿了,那点肉根本不够塞牙缝。
她猛地扑上去抢:“我天天洗衣服,手都泡烂了!”
“你什么活都不干,这鸡该给我吃!”
陆子耀也急了,一把推开她,红着眼怒斥:“我是兄长!”
“本来就该让着我!你自己的吃完了,凭什么抢我的?”
“洗几件破衣服能挣几个钱?等我将来高中状元,买一百只鸡给你吃!”
“状元梦?你醒醒吧!”
陆娇婷彻底崩溃,伸手就往陆子耀身上抓,眼泪砸在地上。
“咱们都沦落到这地步了,你还做白日梦!”
“你读书不如楚辞清,干活不如街边乞丐,我才不要你这种哥哥!”
“我要楚辞清当哥哥,要楚云容当阿娘!”
这话像把尖刀,狠狠扎进陆子耀心里。
他扬手就给了陆娇婷一巴掌,冷笑里满是刻薄:“你去啊!”
“你现在就去找他们!看看人家会不会理你这个连大家闺秀样子都没了的泼妇!”
“楚云容把咱们害成这样,你还想认她当娘?你疯了不成?”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好吃懒做!”
陆娇婷大哭,手脚并用地跟陆子耀扭打在一起。
陆今安在旁边拉了半天,非但没拉开,自己还被溅了一身泥土。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滚在地上互撕。
与此同时,容淑郡主请二十万大军吃百香楼的事,早已传遍京城,连周边城镇都知道了。
茶馆里的百姓提起这事,全是夸赞:
“容淑郡主跟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不一样,她心里装着咱们百姓!”
“可不是嘛!郡主的祖父母,爹娘都是清官,家风摆在那儿,她能差到哪儿去?”
“日后谁要是敢说郡主坏话,我第一个跟他急!”
陆今安起初听到这些,还会红着眼反驳:“她就是个不敬夫君,不孝顺婆母的毒妇!”
“做这些都是为了收买人心!”
可每次反驳,都会被百姓围起来打骂。
挨了几次揍后,他再也不敢吭声了,只能缩着脖子躲着人走。
大朝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京城到处张灯结彩。
皇宫更是里里外外修葺了一遍,连地砖缝都擦得发亮。
邵二公子和李大姑娘这两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竟天天跟在楚云容身后帮忙,端茶递水,清点物资,乖得像换了个人。
礼部尚书看着这一幕,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直犯嘀咕:这俩祖宗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