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在傻柱的门前,站了很久。
夜风吹得她浑身冰凉。
可她的心,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凉上千百倍。
她想不明白。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短短两天,傻柱就像换了个人。
以前,他看自己的眼神,像饿狼见了肉,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
现在,那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以前,他跟自己说话,总是带着一股讨好和献媚的劲儿。
现在,却客气得像个毫不相干的陌生邻居。
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让秦淮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慌。
她赖以生存的最大依仗,那张被她攥了半辈子的长期饭票,正在离她远去。
她想敲门,想冲进去问个清楚。
可她没有勇气。
她怕从傻柱嘴里,听到那个她最恐惧的答案。
秦淮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一进屋,贾张氏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就凑了上来。
“怎么样?看见傻柱了?他这两天死哪儿去了?他是不是不想管咱们了?”
一连串的质问,像苍蝇一样在秦淮茹耳边嗡嗡作响,让她心烦意乱。
“我不知道!”她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贾张氏把眼睛一瞪,“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秦淮茹!傻柱要是跑了,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你必须把他给我抓回来!”
“怎么抓?拿绳子捆吗?”
秦淮茹也炸了,压抑了多年的怨气在此刻轰然爆发,她冲着贾张氏嘶吼道:“你当傻柱是谁?是你贾家的长工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他凭什么要养活咱们这一家子吸血鬼?就凭你这张嘴会骂街?还是凭棒梗会偷东西?”
这是秦淮茹第一次,如此正面地硬刚贾张氏。
贾张氏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她完全没料到,这个平时逆来顺受的儿媳妇,今天竟然敢冲她龇牙。
她刚要张嘴撒泼。
秦淮茹却“砰”地一声摔门进了里屋,把她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
第二天,秦淮茹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了厂里。
她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想去找傻柱,又拉不下脸。
她就这么纠结着,一直熬到下班。
回家的路上,她鬼使神差地拐进了供销社。
她盯着柜台里那些花花绿绿的雪花膏、胭脂、香皂,犹豫了很久。
最后,她一咬牙,掏出五毛钱,买了一盒最便宜的雪花膏。
五毛钱。
够她们家吃好几天棒子面了。
可秦淮茹觉得,这钱必须花。
她要挽回傻柱。
她很清楚,自己最大的本钱是什么。
是这张脸。
是她女人的身份。
以前,她仗着傻柱对她的痴迷,从不在这方面下功夫。
她总觉得,只要自己掉几滴眼泪,装几分可怜,傻柱就会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凑过来。
可现在,这招不灵了。
她必须下猛药。
秦淮茹回到家,把自己锁在屋里。
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洗了脸。
然后,用指尖挑了一点雪花膏,一点一点,郑重地抹在脸上。
一股廉价但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又从箱底翻出结婚时穿的那件的确良衬衫。
这件衣服,她已经好几年没舍得穿了。
虽然样式旧了,但很干净,没有一个补丁。
她换上衬衫,将头发重新梳理整齐。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和往日截然不同的自己。
秦淮茹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自信。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算好了时间,这个点,傻柱应该刚下班回家。
她走到院子中央,假装在晾一件湿衣服。
眼睛的余光,却死死锁定着院门口的方向。
果然,没多久。
傻柱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
他头上还缠着纱布,但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
甚至还特意换了件干净衣服,头发也梳得油光水滑。
秦淮茹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赶紧低下头,装作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衣服。
她在等。
等傻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看到她就两眼放光,跟苍蝇见了血似的凑上来。
然而,让她心沉谷底的是。
傻柱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然后,就像没看见一样,推着车,径直走向自己家门口。
连个招呼都没打。
秦淮茹急了。
自己这番精心准备,难道白费了?
她一咬牙,主动开口。
“柱子。”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她自己都觉得发腻的温柔。
傻柱停下脚步,转过头。
当他看清秦淮茹今天的打扮时,眼神里的确闪过了一丝惊艳。
不得不承认,秦淮茹是真的漂亮。
平时素面朝天,已是院里的一枝花。
今天这么一收拾,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那的确良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玲珑曲线,曾是傻柱梦寐以求的风景。
脸上抹了雪花膏,显得又白又嫩。
那股香味,隔着几米远就直往鼻子里钻。
傻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可就在这时。
另一张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那张脸不施粉黛,却干净得发光。
那张脸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像三月的暖阳。
是冉秋叶。
他想起了她清澈见底的眼睛,想起了她身上那股干净的肥皂清香。
两相一对比。
秦淮茹身上这股精心涂抹的雪花膏香气,忽然变得廉价又刺鼻。
太腻了。
俗。
“有事吗?秦姐。”傻柱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甚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秦淮茹看着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心里,彻底凉透了。
她最后的武器,美人计,竟然也失效了。
“没……没事。”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我就是想问问你,那车间主任的酒席,还办吗?”
她试图用这个来提醒傻柱,你还欠着人家的事,你不能不管。
“办不了了。”傻柱摇了摇头,一脸的无所谓,“东西都让人抢了,我跟主任说过了,他不怪我。”
“那……那你答应我的……”秦淮茹彻底慌了。
“答应你什么了?”傻柱看着她,平静地反问。
“你说,要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的!”
“哦,那个啊。”
傻柱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看得秦淮茹遍体生寒。
“秦姐,我想过了。”
“办不到了。”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我何雨柱,就是个轧钢厂的厨子,一个月三十七块五的工资,不多不少。”
“养活自己都费劲。”
“实在没那个本事,再去养活别人一家子了。”
“以后,你家的事,别找我了。”
说完这句话,傻柱再也没看秦淮茹那张瞬间惨白如纸的脸。
他转过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一次,他没有反锁门。
但他知道。
他和秦淮茹之间那扇心门。
已经,被他亲手,彻底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