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了钱穆,林浩心里,那块最大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钱穆,把家给搬了。
当然,不是搬出四合院。而是从那个又黑又小的耳房,搬到了院子里的另一间,更宽敞,更明亮的空房里。
这间房,是林浩早就盘算好的。原先的主人,也是个“问题人物”,前段时间,被下放到了干校。林浩就通过关系,把这房子,给“内部处理”了。
钱穆一家,搬进新家那天,整个四合院都轰动了。
“哎,你们看,这老钱家,是烧了什么高香了?怎么说换房就换房了?”
“谁知道呢?我听说,是林家老三给办的。也不知道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秀芝看着钱穆一家,把那点可怜的家当,搬进宽敞明亮的大屋里,心里也是犯嘀咕。她好几次想问林浩,都被林浩给挡了回去。
“娘,我这是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钱教授是高级知识分子,我们不能让他受委屈嘛。这是政治任务!”
林建军倒是对这事儿,举双手赞成。
他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觉悟,是越来越高了。都知道,怎么去做“统战”工作了。
安顿好了钱穆的家人,林浩才把他,又一次,秘密地,带到了西郊的基地。
这一次,钱穆再来,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惊恐不安的客人,而是这个宝藏帝国里,真正的主人之一。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大褂,戴上白手套,拿着个放大镜,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开始了他梦寐以求的工作。
他先是把那些瓷器,一件一件地,从箱子里,拿出来,分类,编号。
“这个,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国宝!”
“这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稀世珍品!”
“这个,清乾隆,粉彩镂空转心瓶……我的天,这玩意儿,竟然也在这儿!”
他每鉴定出一件东西,都激动得,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林河在旁边,看着他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撇了撇嘴,小声地跟林浩嘀咕:“小浩,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老疯子?我看他,比这些瓶瓶罐罐,还不正常。”
林浩笑了笑,没理他。
他知道,钱穆不是疯了。
他是,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神圣境界。
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钱穆才把那些瓷器,玉器,都给整理了个七七八八。
林浩看着那一份长达几十页的,密密麻麻的清单,也是暗暗心惊。
他知道自己这次,捞了不少好东西。可他没想到,竟然捞了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
光是清单上,被钱穆用红笔,标注了“国宝”两个字的,就有十几件!
“钱老,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钱穆摆了摆手,老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能亲手整理这些国之瑰宝,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林浩看着他那狂热的样子,知道,是时候,拿出自己那张,真正的王炸了。
“钱老,您先别激动。”他把钱穆,引到了那个专门储藏书画的房间,“我这儿,还有一件东西,想请您,再给掌掌眼。”
他走到最里面的角落,打开了那个上了两道锁的,铁皮箱子。
然后,他把那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轴,取了出来。
钱穆看到林浩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也“咯噔”一下。
他知道,能让林浩,用这种方式收藏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
林浩把卷轴,放在一张专门清理出来的,长条桌上。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在钱穆那紧张到屏住呼吸的注视下,缓缓地,把卷轴,展开了。
当那幅《秋林行旅图》,和右下角那个小小的,朱红色的印章,出现在钱穆眼前时,钱穆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给劈中了。
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冲到桌前,把脸,几乎都贴在了画上。
他戴上老花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更高倍数的,德国造的放大镜。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印章。
“李……煜……”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颤抖的声音,念出了那两个字。
然后,他的腿,一软,要不是林浩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当场就得瘫在地上。
“钱老!您没事吧?”
“别……别碰我!”钱穆一把推开林浩,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最虔诚的朝圣者,任何凡人的触碰,都是对神迹的亵渎。
他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幅画。
他看画上的笔触,看纸张的纹理,看墨色的深浅,看印泥的成色……
他看得,比之前鉴定任何一件东西,都要仔细,都要专注。
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他那粗重的呼吸声。
林浩和林河,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钱穆那张,一会儿惨白,一会儿涨红,变幻不定的脸,心里,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过了足足有半个钟头。
钱穆,才缓缓地,直起了腰。
他摘下眼镜,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不是狂热,也不是激动了。
而是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敬畏。
“林先生……”他转过头,看着林浩,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坟墓里飘出来的一样。
“你……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林浩摇了摇头,“所以,才请您来看。”
钱穆惨笑了一声。
“这不是宝贝……这不是国宝……”
“这是……天!”
“是能把天,都给捅个窟窿的,天!”
他指着那幅画,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南唐后主,李煜,传世的真迹,有记载的,只有两件!一件,是《入国知教帖》,早就毁于战火,不知所踪。另一件,就是他被俘到汴京之后,画的这幅,寄托亡国之思的,《秋林行旅图》!”
“这幅画,在宋徽宗的《宣和画谱》里,有过著录!后来,颠沛流离,几经易手,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清朝末年,被一个大太监,从宫里偷了出来!从此,就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以为,它已经,跟《入国知教帖》一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可我做梦都没想到……它……它竟然还活着!它竟然,在您手里!”
钱穆说着,突然,又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拜林浩。
他是朝着那幅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先贤在上!不肖子孙钱穆,今日得见天颜!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林浩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最后一丝的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这幅画,是真的!
是李煜的真迹!
“钱老,”林浩把他扶了起来,“您就告诉我,这东西,到底,值多少?”
“值多少?”钱穆又惨笑了一声。
“林先生,我告诉您。把咱们这个地窖里,所有的金条,瓷器,玉器,全都加起来,再乘以十,乘以一百!”
“都换不来,这幅画上,一方小小的,印章!”
“这不是钱的事!”钱穆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是,一个烫手的,能把阎王爷,都给招来的,大麻烦!”
“这东西要是露了白,您信不信,不出三天,这西郊,就得被军队,给围个水泄不通!”
“到时候,别说您了,就是您背后,通了天的人物,也保不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