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娄半城按照林浩的吩咐,依旧提着他的鸟笼子,硬着头皮走出了家门。
果不其然,那个“钱扒皮”跟上班打卡似的,准时地出现在了胡同口。
“大家快来看啊!吸血鬼资本家出来遛鸟了!”
“钱扒皮”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又开始了他每天的例行表演。
周围很快又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街坊。
“大家说,这种人,当年喝着我们工人的血,现在还有闲心养鸟,他配吗?!”
“不配!”
人群里,立马就有人跟着起哄。
娄半城捏着鸟笼子的手,青筋毕露。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和屈辱,想起了林浩的话。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低着头仓皇逃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钱扒皮”,面对着所有指责他的街坊。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抬起头时,已经是老泪纵横。
“钱老板……不,钱同志,你骂得对!”娄半城的声音,沙哑而悲怆,“我……我是个罪人!我是旧社会的毒瘤!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他这突如其来的“忏悔”,把“钱扒皮”都给整不会了。
周围的街坊们,也是面面相觑。
这……这是什么情况?昨天还跟个木头似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幡然悔悟了?
娄半城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继续“表演”着。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反思,每天都在悔过!我把我的所有家产,都上交给了国家,支援国家建设!我只希望,能用我的余生,为我年轻时候犯下的罪孽,赎罪!”
他说着,竟然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钱同志,你对我的批判,是对我的帮助!我感谢你!我欢迎你天天来批判我!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时刻警醒,千万不能再走回老路上去啊!”
说完,他又对着“钱扒皮”,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下,不光是“钱扒皮”,连围观的群众都彻底懵了。
这……这剧情不对啊!
按照正常的剧本,不应该是娄半城恼羞成怒,或者百口莫辩吗?怎么还感谢起批判他的人了?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钱扒皮”张了张嘴,想继续骂,可看着娄半城那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劲。
而就在胡同口这场大戏上演的同时,林浩布下的另外几张网,也开始同时收紧了。
……
南锣鼓巷,王秀芝的“八卦中心”。
“哎,你们听说了吗?”王秀芝嗑着瓜子,对着围在她身边的一群大妈,神神秘秘地开了口。
“听说什么啊,王大姐,快说快说!”
“我听说啊,最近那个天天在娄家胡同口闹事的‘钱扒皮’,有问题!”
王秀芝压低了声音,“我一个远房亲戚,就在公安局看大门。他跟我说,这个‘钱扒皮’,当年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当年是因为投机倒把,倒卖国家救灾的粮食,才被抓进去的!这种发国难财的人,那可是坏到了骨子里了!”
“啊?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而且我听说,他这次能提前放出来,是因为他在里头,检举揭发,把好几个跟他一块儿干过坏事的人,都给供出去了!
这种人,就是个叛徒!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
王秀芝这番话,说得是有鼻子有眼。
这些大妈们,就是最好的传声筒。不到半天功夫,一个全新的“钱扒皮”形象,就在南锣鼓巷的街头巷尾,流传开了。
一个发国难财,卖友求荣的无耻小人!
……
市局,经济案件调查科。
林海把一份材料,拍在了桌子上。
“科长,查清楚了。这个钱文贵,外号‘钱扒皮’,档案里记录,他当年入狱,除了投机倒把,还涉嫌一桩强奸案。只是当时证据不足,才没法给他定量。”
“哦?”林海的眼睛眯了起来。
“受害人叫翠花,是当时一个面粉厂的女工。后来因为这事儿,名声坏了,嫁不出去,就回了河北老家。”
“把这个翠花的地址,给我找出来!”林海下令。
“是!”
……
商业局,赵副局长的办公室。
赵副局长战战兢兢地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林浩打来的。
“赵局长,帮我查个人,钱文贵。对,就是那个‘钱扒皮’。
把他当年所有生意上的往来,偷税漏税的证据,都给我找出来。
对,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档案可能都封存了。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
“今天下午下班前,我要看到东西。”
电话那头,林浩的语气很平静,但赵副局长听着,却感觉像是阎王爷在下催命符。
他连个“不”字都不敢说,挂了电话,立马就调动自己所有的关系,去档案库里翻箱倒柜了。
……
三条线,同时发动。
一张针对“钱扒皮”的天罗地网,被迅速地编织了起来。
而此时的“钱扒皮”,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邪门。
娄半城那孙子,不按套路出牌,搞得他一肚子火没处发。
更让他奇怪的是,他感觉,周围街坊看他的眼神,好像也有点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同情和支持,而是多了一丝……鄙夷和疏远?
到了下午,他正准备收工回家,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为首的,正是林海。
“你就是钱文贵?”林海冷冷地问道。
“是……是我,警察同志,你们找我……有事吗?”“钱扒皮”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点事,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一下。”林海说着,拿出了一副锃亮的手铐。
“调查?调查什么?我……我可是良民啊!”“钱扒皮”慌了。
“良民?”林海冷笑一声,“十几年前,河北赵家村,有个叫翠花的姑娘,你还记得吗?”
听到“翠花”这两个字,“钱扒皮”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会突然被人给翻了出来!
“带走!”
林海一声令下,两个警察不由分说,就把已经吓瘫了的“钱扒皮”,给架上了吉普车。
胡同口的街坊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全都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上午还在控诉资本家呢,下午就被警察给抓走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街道王主任,领着几个居委会的大妈,拿着个铁皮喇叭,走进了胡同。
“各位街坊邻居,静一静!静一静!”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道:
“经过组织上的调查核实!那个钱文贵,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分子!
他不但解放前犯下过强奸妇女的滔天罪行,解放后,还倒卖救灾粮,破坏国家经济秩序!
他今天之所以诬陷我们街道的退休老工人娄先生,就是因为他贼心不死,妄图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这里,我要代表街道,向被他蒙蔽的群众道歉!也要向被他诬陷的娄先生,表示我们最诚挚的歉意!”
“同时,我也要号召大家,要擦亮眼睛,分清是非!千万不要被这种别有用心的坏分子给利用了!”
王主任这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胡同,瞬间就炸了锅!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那个“钱扒皮”才是真正的坏蛋!
原来,那个看着可怜巴巴的娄老头,才是被冤枉的好人!
一时间,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那些骂过娄半城的人,一个个都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他们对“钱扒皮”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
“打倒坏分子钱扒皮!”
“这种人渣,就该枪毙!”
一场由林浩在幕后导演的“人民战争”,以雷霆万钧之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