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这边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战略收缩和储备,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
而有些人,却已经提前感受到了风暴来临前的刺骨寒意。
娄半城就是其中一个。
自从把家底都交给了林浩,换来了林家的一纸庇护之后,他确实过上了一段安稳日子。
他听了林浩的话,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下人,卖掉了城里的几处房产,只留下四合院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深居简出。
他每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提着个鸟笼子,学着那些退休老工人一样,去公园里遛弯,下棋,听人说书。
他努力地想把自己身上的那股子“资本家”的味道给洗掉,想让自己彻底融入到这个新时代里。
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你想洗,就能洗得掉的。
随着街面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报纸上的措辞越来越激烈,娄半城心里的那根弦,也越绷越紧。
他走在街上,总感觉那些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他去公园遛鸟,也总觉得旁边下棋的老头,在悄悄地议论他的出身。
那种如芒在背,如履薄冰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知道,林浩说得对,他们家根正苗红,不怕查。
可他自己呢?
他娄半城,是货真价实,在旧社会里靠着剥削工人发家致富的大资本家!这是写在档案里,擦不掉的污点!
就算他现在把钱都交出去了,成了一个“光荣的退休老工人”,可谁信呢?
这天,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了。
他以前的一个生意上的死对头,姓钱,外号“钱扒皮”,解放后因为投机倒把,被判了十年。
最近,这“钱扒皮”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竟然提前放出来了。
“钱扒皮”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娄半城。
他没动手,也没骂人。
他就是搬了个小马扎,天天坐在娄半城家胡同口。
娄半城一出门,他就笑眯眯地站起来,对着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大声地喊:
“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当年京城赫赫有名的大资本家,娄半城,娄老板!
当年,他家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
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连个窝头都吃不上的时候,人家娄老板一顿饭,就能吃掉我们一年的工钱啊!”
他这么一喊,立马就围上来一堆看热闹的人。
“钱扒皮”还不算完,他又指着娄半城,声泪俱下地控诉:
“就是他!当年为了抢我的生意,勾结官府,把我送进了大牢!害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
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现在竟然还过得这么逍遥自在!天理何在啊!”
他这一番表演,说得是绘声绘色,不明真相的群众,一个个都对着娄半城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原来他就是资本家啊!”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这么黑!”
“这种人,就该拉出去枪毙!”
娄半城站在人群中央,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他想解释,可他怎么解释?
他说自己当年是正当生意?谁信?
他说自己现在已经把财产都“捐”了?谁信?
在群情激奋的群众面前,他百口莫辩。
“钱扒皮”就这么天天来,天天喊。
很快,整个街道都知道了,这个小院里,住着一个“隐藏的大资本家”。
街道居委会也找上了门,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那意思很明显,让他注意影响,老实一点。
娄半城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地向他收紧。
他晚上觉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钱扒皮”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和街坊邻居们那鄙夷的眼神。
他知道,“钱扒皮”这么搞,目的很简单。
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就是要借着现在这股“斗争”的东风,把他往死里整!
他要是倒了,那他以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和关系,说不定就能被“钱扒皮”给接收了。
娄半城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他想起了林浩。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林浩了。
这天深夜,他乔装打扮了一番,戴着个大口罩,跟做贼似的,悄悄地摸到了四合院。
他不敢走正门,绕到后墙,学着猫叫,叫了三声。
这是他跟林浩约好的紧急联络信号。
很快,后院的门,开了一条缝。
是林浩。
“娄先生,出什么事了?”林浩的声音,在夜色中,依旧是那么平静。
娄半城一看见林浩,那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噗通”一声,就给林浩跪下了。
“林先生!救命啊!您要是不救我,我……我就死路一条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钱扒皮”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林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娄半城说完了,他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娄先生,我早就说过,保你平安。这点小事,慌什么?”
他给娄半城倒了杯热茶,示意他坐下。
“可是……可是那个钱扒皮,他现在是抓住了风向,借着群众的力量来搞我!街道那边,也开始给我压力了。我……我怕顶不住啊!”娄半城的声音都在发颤。
“群众的力量?”林浩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娄先生,你记住,所谓的‘群众’,是没有自己思想的。他们就像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
“今天,钱扒皮能让他们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吸血鬼’。明天,我就能让他们,指着钱扒皮的鼻子,骂他是‘反动派’!”
娄半城愣愣地看着林浩,看着他那双自信到极点的眼睛,心里那颗慌乱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了一些。
“那……林先生,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是喜欢演戏吗?那咱们,就陪他演一出更大的!”
“他不是喜欢发动群众吗?那咱们,就发动一场,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人民战争’!”
林浩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脑子里,一个周密的计划,已经瞬间成型。
他转过头,看着娄半城,一字一句地说道:
“娄先生,你明天,照常出门。他骂你,你就听着,他控诉你,你也不要反驳。你甚至,要做出痛心疾首,幡然悔悟的样子。”
“啊?”娄半城不解。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林浩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三天之内,我保证,那个‘钱扒皮’,会自己把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全都给你吐出来!”
“而且,他会跪在你面前,求你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