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被拉去吃枪子儿,贾张氏塞进闷罐车发配西北的消息,像一阵风刮过,四合院里炸开了锅。
院里头那两块最大的牛皮癣,一天之内全给揭了,家家户户都觉得,连天儿都蓝了几分,吸口空气都带着股子痛快劲儿。
刘海中挺着个大肚子,嗓门喊得震天响,在院里忙得脚不沾地。
“同志们,街坊们!我提议,今晚就在院里摆两桌!庆祝咱们院儿清除了阶级敌人,也给林海同志去去晦气!”
他现在铁了心要当林家的头号拥护者。
阎埠贵扶了扶老花镜,立马跟上,用他那文化人的腔调说:“二大爷这提议好啊!这叫辞旧迎新!钱,我看就从咱们管事会的公共经费里出,大家说好不好?”
“好!”
院里憋着的那股兴奋劲儿,一下子全点着了。
傻柱更是把胸脯拍得“梆梆”响,主动把活儿揽了过去。
“这事儿交给我!今儿我傻柱掌勺,保证让大伙儿吃好喝好!”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中院方向,补了一句。
“也算给我自己以前那双瞎了的眼,好好洗洗!”
这话一出,院里不少人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很快,院子里就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红烧肉的香味儿,干炸丸子的焦香味儿,大锅菜“咕嘟咕嘟”冒着的热气儿,混在一起,馋得人直咽口水。
只有中院贾家,大门紧闭,跟院里的热闹隔了两个世界。
秦淮茹坐在冰冷的炕沿上,外面的欢声笑语,一下一下,全扎在她心口上。
婆婆走了。
那个她怕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老虔婆,就这么走了。
可她心里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空落落的,全是凉飕飕的恐惧。
贾家,完了。
没了贾张氏那个能撒泼打滚的,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易中海倒了,聋老太死了,现在连傻柱都成了林家的狗。
她的靠山,全塌了。
“妈,我饿……”
里屋,棒梗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我也饿……”小当跟着小声地哭。
“饿”,这个字像锤子,狠狠砸在秦淮茹的胸口。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米缸,眼泪掉了下来。
不行,不能再等了!
为了孩子,脸算什么!
秦淮茹一咬牙,从炕上站起来。
她胡乱擦了把脸,从锅底抹了两道灰,不轻不重地擦在棒梗和小当的脸上,又故意让他们穿得单薄些,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走,跟妈出去。”
她牵着两个孩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院子里的酒席已经摆开了。
傻柱正端着一盘刚出锅的干炸丸子,满面红光地往桌上送,嘴里还吹着牛:“尝尝!都尝尝!我傻柱的手艺,外焦里嫩,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秦淮茹母子三人。
院里的喧闹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小了不少。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落过来,带着看热闹,带着鄙夷,就是没有半点同情。
秦淮茹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但她不能退。
她硬着头皮,牵着两个孩子,一步一步,走到傻柱面前。
她低着头,声音细得快听不见了。
“傻柱哥……你看,棒梗和小当……都饿了……能不能……给他们点吃的?”
傻柱端着盘子,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还有那个他一度当亲儿子疼的棒梗。
要是搁以前,他心早就疼碎了。
可现在,他脑子里全是林浩说过的话。
“傻柱哥,他们把你当枪使,当狗养。”
再看看秦淮茹这副熟悉的德行,傻柱心里那股被骗了这么多年的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
他脸上的笑意没了,换上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别!”
傻柱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是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我可不是你哥!你秦淮茹是什么人,我傻柱现在看得清清楚楚!”
“你家的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想吃?行啊!以前你们家是怎么从我这儿刮油水的,现在就怎么凭自己本事挣去!”
这几句话,又硬又绝,一个字都没留情面!
秦淮茹身子一晃,脸白得像纸。
她没想到,傻柱能这么绝情!
院里人也都看傻了眼,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看见没?傻柱这是真跟贾家掰了!”
“活该!以前那么欺负傻柱,遭报应了!”
棒梗可不管什么脸面,闻着肉丸子味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扯着秦淮茹的衣角就嚷:“妈!我要吃肉!我要吃丸子!”
秦淮茹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傻柱哥,算了。”
林浩端着个茶杯,慢悠悠地从上座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眼窘迫的秦淮茹,目光又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笑。
秦淮茹的心里,猛地亮了一下。
他要发善心了?
“秦姐,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是不容易。”
林浩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不过啊,这院里,谁家又容易呢?以前有易中海一大爷在,凡事都向着你们家,大伙儿有意见也得忍着。”
“现在,一大爷不在了,这院里的规矩,就得是规矩。”
“不能谁家会哭会闹,谁家就有理,大家说对不对啊?”
这话,听着是劝解,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大伙儿,贾家过去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更是在告诉所有人,从今往后,这院里,他林家,才是规矩!
“对!林科长说得对!”刘海中第一个站起来喊。
“就是!不能再惯着他们了!”院里的人立马跟着附和。
秦淮茹心里那点火苗,“刺啦”一声,被浇灭了,一片冰凉。
林浩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他转头对傻柱说:“傻柱哥,孩子没罪。去,给俩孩子拿两个窝头,让他们垫吧垫吧肚子。”
“咱们院里的人,再怎么着,也不能看着孩子饿死,传出去,让人笑话咱们院没人心。”
这话,更是诛心!
给窝头,不给肉,这是施舍,不是接济!
还是打着“怕被人笑话”的旗号,等于明着告诉秦淮茹,给你吃的,不是可怜你,是我们林家要脸面!
傻柱秒懂,嘿嘿一笑,转身就从厨房拿了两个又干又硬的窝头,塞到棒梗和小当手里。
棒梗拿着窝头,看着桌上油汪汪的红烧肉,嘴一撇,当场就要哭。
秦淮茹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她感觉全院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片一片地剐着她的脸。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抓着两个孩子的手,像逃跑一样,狼狈不堪地冲回了自己那间冰冷的屋子。
“砰!”
门关上了。
秦淮茹背靠着门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缓缓滑坐在地上,捂着脸,一个字也哭不出来。
她知道,她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
院子里,林浩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秦淮茹,这只是个开始。’
‘慢慢来,咱们的游戏,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