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红星轧钢厂的大礼堂里,人山人海。
一场史无前例的,公开审判暨公审大会,在这里隆重召开。
主席台上,挂着巨大的横幅,上面用白布黑字写着:“坚决打击阶级敌人的猖狂进攻!严惩反动分子许大茂!”
台下,黑压压地坐满了人。
不仅有轧钢厂的全体职工,还有来自街道办、兄弟单位的代表,甚至连市里都派了领导前来旁听。
四合院的街坊邻居们,除了林家人,几乎也都来了,被安排在了最前排的位置。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些恐惧的复杂表情。
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林浩坐在主席台的侧面,穿着一身崭新的保卫科制服,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位置,就在杨厂长的下手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最后,落在了礼堂那扇紧闭的后台大门上。
他知道,今天,就是许大茂的末日。
也是他为大哥,讨回的第一笔血债。
上午九点整。
随着一阵高亢的口号声,大会正式开始。
市法院的领导,表情严肃地宣读了这次公审大会的意义和流程。
紧接着,在两名全副武装的公安的押解下,一个身影,被从后台推了出来。
是许大茂。
他穿着一身囚服,手上戴着锃亮的手铐,脚上拖着沉重的脚镣。
才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瘦得脱了相,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呆滞,如同一个行尸走肉。
当他被押到主席台中央,看到台下那几千双,充满了愤怒、鄙夷、幸灾乐祸的眼睛时。
他的身体,猛地一软,要不是身后的公安架着,他当场就能瘫下去。
“跪下!”
公安一声断喝,狠狠一踹他的腿弯。
许大茂“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审判,正式开始。
公诉人,拿着一沓厚厚的卷宗,走上前来,用一种洪亮而愤怒的声音,开始宣读许大茂的罪行。
“犯罪分子许大茂,男,二十一岁,原红星轧钢厂电影放映员……”
“该犯罪分子,思想腐化,道德败坏,长期以来,对我们的社会制度,心怀不满……”
“十几年前,其在担任放映员期间,就曾利用职务之便,伙同他人,私下传播、私藏来自敌对国家的,内容反动、淫秽的非法出版物,对我们的人民群众,特别是青少年,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其后,为逃避罪责,又卖友求荣,将同伙出卖,以伪装的积极面目,蒙骗组织,长期潜伏在我们工人阶级队伍内部!”
公诉人每念一条,台下就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声讨!
“打倒许大茂!”
“枪毙这个反动分子!”
许大茂跪在台上,听着这些他根本无法反驳的罪名,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他想抬头,想辩解,说他没有,说他冤枉。
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主席台上的林浩。
林浩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眼神,却像一把刀子,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林浩干的!
是他!是他把自己,一步一步,推上了这个断头台!
一股无边的恐惧和怨恨,瞬间充满了他的胸膛!
“不是我!!”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是林浩!是林浩在陷害我!我就是想报复他们家!我没有想反动!我没有!!”
他这疯狂的嘶吼,不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愤怒。
“还敢狡辩!”
“死到临头了还敢诬陷干部!”
杨厂长脸色一沉,对着身边的保卫科科长使了个眼色。
保卫科科长立刻带着两个干事冲了上去,用一块破布,死死地堵住了许大茂的嘴!
“呜呜呜——!”
许大茂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像一条被按在案板上,即将被宰杀的狗。
公诉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宣读。
“……近期,该犯罪分子,因个人问题被单位开除后,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将个人怨恨,上升为对组织的仇视!伙同思想落后的群众贾张氏,经过周密策划,实施了一起骇人听闻的,针对我厂英雄家属的,爆炸谋杀案!”
“其手段之残忍,用心之歹毒,情节之恶劣,建国以来,闻所未闻!”
“其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我国法律!严重危害了社会安定!严重挑战了人民民主专政的底线!”
“综上所述,犯罪分子许大茂,其罪当诛!其心可诛!”
“为维护法律尊严!为保护人民安全!为告慰英雄在天之灵!”
“经市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研究决定,并报上级批准!”
公诉人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判决书,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宣判了许大茂的最终命运!
“判处,反革命、故意杀人犯,许大茂!”
“死刑!”
“立即执行!”
死刑!
这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巨锤,轰然砸下!
整个礼堂,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判得好!”
“杀了这个畜生!”
“为林海英雄报仇!”
跪在台上的许大茂,在听到“死刑”两个字的时候,整个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瞬间瘫软了下去。
他眼睛瞪得溜圆,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骚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迅速在地上,洇开了一大滩。
他被吓死了。
或者说,他的灵魂,在那一刻,已经被彻底宣判了死刑。
林浩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对着许大茂的方向,轻轻地,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
‘许大茂,这只是开始。’
‘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
‘很快,就会有人,下去陪你了。’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台上,移到了台下。
落在了那个,同样瘫软在椅子上,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贾张氏的身上。